《极致掌控》 第1章 他问,身价多少 江择发来讯息时,虞念正坐在w酒店的包厢里。 “念念,我正在跟我小叔谈你弟弟的事,放心,你弟肯定能放出来。所以很抱歉你生日陪不了你,明天补上,爱你。” 虞念呼吸窒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将手机放好。 “虞小姐,今天我可是把宴少请来了,宴少能不能点头就要看何小姐你的本事了。” 酒桌上说话的人是伍爷,虞念今天求伍爷办事,伍爷的话说得实诚:你的事太大了,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但是有一个人有这本事,我帮你约出来。 虞念硬着头皮端起面前酒杯起身,朝着对面的男子一示意,稳声说,“宴少,这杯酒我敬您。” 虞念的这杯酒敬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择口中正在见面的小叔、伍哥眼里最难请的贵人,站在整个北市权贵圈最顶端的男人,江年宴。 江年宴,有着极深的京圈权贵背景,北市大半势力都被他捏在手里,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丝毫不为过。可他偏偏又很神秘,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也从不接受采访。 传闻中的江年宴权贵泼天令人敬畏,生得丰神俊朗,却是不近女色无情无欲的冷面佛子,身边从未传出绯闻过。 此时此刻虞念就站在他的对面,男人身姿颀长,眉眼落拓矜冷。然而他没端酒杯,只是淡淡开口,嗓音低而磁性,“身价多少?” 他问那句话时目光似漫不经心,从烟盒里拎出根烟。 没抽,夹在指骨分明的指间里。 虞念蓦地抬脸,一眼撞进男人的目光里。 伍爷见情形不对刚要说话,就听江年宴又是极淡的一声,“我在跟虞小姐说话。” 身边人马上噤声。 虞念的手攥了又松,好半天压着变促的气息开口,“这句话问晚了,现在的我没什么身价。” “我的意思是……”江年宴夹烟的手指微微一敲桌子,打断了她装疯卖傻的意图,一字一句说得明白,“虞小姐一晚上多少钱。” 虞念目光一凛。 “虞小姐的娇和贵是出了名的,在权贵场上也向来无往不利,这种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吧?”江年宴修长的手指状似慵懒地来回倒着那根烟,每个字都说在点子上了。“毕竟,捞人不是一两句的事。” 虞念再开口时嗓音有点颤,几番才稳住,她轻声道,“对别人来说比登天还难,但对于宴少您来说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整个北城谁敢不卖择少的面子呢?”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整个北市,唯有虞小姐的面子是我江某博不来的。” 虞念着实忍不住了,扯过包就要走。 “你弟弟……”江年宴不疾不徐开口。 虞念扭头盯着他。 江年宴眼底似有笑,可仔细打量仍旧冷漠,“似乎耽误不起吧?” 虞念的手攥了又攥,许久才压下情绪,微微一笑,“补个妆,失陪一下。” - 虞念进了洗手间浑身都在哆嗦,用冷水冰了脸,可难以压抑的情绪心始终似洪水翻滚。 之后再也压抑不住,手边有什么就摔什么,情绪似洪水宣泄。许久她才冷静下来,慢慢地将散一地的洗手液、护手霜之类拾起放回了洗手台,摔坏了的香薰瓶扔进了垃圾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脸骨相极佳,人人都说虞念是世间少有的娇媚,一双眼却极其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身烟青色香云纱旗袍包裹妙曼身姿。 可此时此刻她的脸煞白,眼眶还是红的。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是乔敏发来的一张照片。 附上一条语音留言:江择不是说今天帮你办事吗?他跟季姿搞一起了你知道吗? 乔敏是虞家出事后为数不多还跟虞念关系好的朋友,是当今前沿杂志的总编,在各个圈子里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虞念看了照片。 照片里的就是即将要跟她订婚,十分钟前还在电话里说爱她的江择。 他是在忙,可不是在忙她的事。 他搂着个女人进了酒店房间,房间号没拍清楚,可两个人的侧脸拍得挺清楚。 那女人就是新晋影后季姿,之前没火的时候跟乔敏的关系不错,火了之后压根不买乔敏的账,几番杂志邀请都请不到,所以乔敏对季姿也颇有怨言。 季姿勾搭江择的事虞念是知道的,江择当时还跟她信誓旦旦:宝贝,我心里只有你,那种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虞念的手指都在发抖,攥了又攥拨了一通电话过去。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江择的嗓音听着很低哑,压着欲。“宝贝,怎么了?” “没什么,你还在你小叔那吗?他愿意帮忙吗?”虞念没表露什么情绪来。 “当然,为了你的事我打算一天的时间都搭他这了,放心,我小叔肯定能帮忙,只要他出手,人绝对能放出来。”江择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换了个地方,嗓音压得挺低。 虞念心如死灰。 缓了一会儿,她发了信息给乔敏—— “季姿不是想嫁入豪门吗,那我就顺水推舟助她一把,就怕她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乔敏发来惊讶表情:你跟江择马上要订婚了,一旦绯闻出来你这不是把他往季姿那推吗? 虞念没发语音,生怕抖颤的嗓音被乔敏发觉,拟了文字过去—— 他就是跟女人在一起呢,他在撒谎。而且江择是不会跟我订婚的,虞家出事的时候江家坐山观虎斗,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现在阿洲又出事,一旦真被判刑江家会立刻撇清关系。 阿洲就是虞念的弟弟虞倦洲,曾经的虞家也是风光一时,虞氏产业遍布各地,半年前虞家出事树倒猢狲散,现如今的虞家苟延残喘,全靠着阿洲还在奋力支撑。 虞念曾几何时也是身娇肉贵,在名媛圈可谓是风光无两。她媚,她娇,权贵圈垂涎于她的男人大有人在。 有人说她天生媚骨,也有人说她天生刻薄,可大家都承认她是名媛圈里为数不多的聪慧人设,有狐狸的勾人又有狼的冷静。 她与江家小少爷江择很早就有了婚约,虞家虽说没有江家的京圈背景,可也算是门当户对。虞家出事后,虞念第一时间回国帮衬虞倦洲,为了能保住虞家也是拼尽全力。 乔敏许久才问她,“那怎么办?” 怎么办? 虞念万万没想到今天来的人会是江年宴,也万万没想到他会是江择的小叔。 外界尊称他一声“宴少”,可不单单是依着他是京圈太子爷的身份。 据说那位太子爷是江家老爷子早年被绑架的小儿子,一直是在外面长大的,前两年才算是正式认祖归宗。 可也就是随着江年宴回归,江家势力版图竟在短短的时日里就发生了翻天幅度的变化,虽说现如今坐在江家掌门人位置上的还是江家长子,头上还顶着个老爷子,但明眼人都知道,江家的权力正在逐渐落入江年宴手里。 禁欲神颜无欲无情的佛子,很可能也是手沾鲜血,手段狠辣决绝的魔鬼。 一想到江年宴那张脸,虞念的心口又开始突突跳了。 她也,从不知道他原来是江家人。 今天场合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摆明了为难,而她又不能开罪于他。 许久她从手包里翻出口红,补妆的时候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干脆就不补了。 她一遍遍告诫自己:虞念,他是江年宴,是连江择那个混世魔头都惧怕的人,他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所以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可虞念刚走出洗手间就蓦地停住脚步。 江年宴于走廊而站,靠在那。 尽头的光束落过来,他洇在光影里,笔挺的西装裤衬得他身长玉立。身上的深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禁欲感十足可又透着诱惑。 他嘴里叼着烟,似乎刚要点,见到她后目光就落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虞念觉得纵使走廊很亮,都不及他周身散发的寒凉,像是来自幽幽地府,能将世间所有光明吞噬。 虞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见状,江年宴将没抽的烟拿在手里,折断,一步步靠近她。 虞念生生扛住了来自男人的压迫感,没再后退。 因为,退不了了。 她的后背已经贴门上了。 江年宴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盯着她,睥睨间有着打量。“虞小姐怕我?” 虞念嘴唇翕动,没等说话呢,就见他蓦地一伸手将她推进了洗手间。 她猝不及防,高跟鞋差点崴了脚,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再看江年宴却是不疾不徐地将正在维修的牌子往门口一放,顺手关了门。 “你要干什么?”虞念厉声。 江年宴走到洗手池旁,面色无澜地洗了手,“虞小姐来洗手间不是为了补妆?” 说着拿过旁边一次性毛巾擦净手,轻轻一抛,用过的毛巾准备无误地进了废弃筐。 他探手过来,“好像,没补。” 她一扭脸,避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也没恼怒,俊脸似平静湖面,但也没收回手,而是轻轻扣住她的肩膀一转,面朝着镜子。 第2章 这一次他称她为小姐 镜子里的男人有足够压迫人的身高,她于他身前站只及他的肩膀。她的后背能感觉男人似有似无的贴靠,有疏离感却又暧昧。 就像他骨子里散发的气质,禁欲感十足,可又蛊惑感十足。 “虞小姐的这张脸不知迷了多少男人。”江年宴微微偏头,盯着镜子里的女人脸,温热气息轻落她耳畔,“现在竟无心打扮了,或者,在你看来曾经作为保镖的我配不上虞家千金的以色示人?” 虞念一僵,许久微微抬起下巴,“怎么,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虞家的保镖吗?其实你恨虞家吧?所以现在趁火打劫?” 江年宴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嘴角隐隐有上扬的弧度,大手探过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注视镜子里的她。 答非所问,“我很好奇,虞小姐如果脱掉高傲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画面一定很好看吧。” 她抿着唇,盯着镜子里的男人脸,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 曾经默默跟在她身边的寡言男子,带给她无尽的信任和安全感的男子,突然有一天被她看见他用枪指着她的父亲…… 她质问他为什么,而他,那一次又将枪口对准了她。 那一刻成了虞念在往后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的噩梦。 “以虞家现如今的境遇,你以为谁还能出手帮你?虞小姐你要明白一件事,人走茶凉,这就是世道。”江年宴松开搭在她肩膀的手,淡淡语气。 虞念看着镜子里的他,“阿洲是无辜的。” “我知道。”江年宴轻描淡写,“有人要他死,连带的想吞了你们虞家最后一点基业。或者……” 他垂眸,视线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游走。“也是因为红颜祸水吧。” “什么意思?”虞念警觉。 江年宴微微勾唇,可眼里丝毫没笑意,“三天。” “什么?” “虞小姐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过了三天,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把人捞出来了。” 虞念耳朵刺痛,“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折辱她? 江年宴眼皮一抬,对上镜子里的她,“你找上老伍,不就知道一旦找他帮忙的代价是什么吗?怎么,你宁可跟他,也不愿跟我?” 虞念想说什么反驳,可一时间喉咙堵住了。 江年宴似乎也不想听她辩解什么,重新轻箍她的肩头,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提醒,“想想阿洲,虞小姐,我等你电话。” 临出门前江年宴顿步,回头似笑非笑说,“差点忘了,生日快乐,小姐。” 这一次他称她为小姐,过往熟悉的称呼。 虞念心口一恸,等洗手间的门阖上后,她缓缓松开攥紧的手,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 江择的那张照片被曝出来了,很快有眼尖的网友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影后季姿,加上江择的身份,一时间热搜词条都紫了。 粉丝们纷纷猜测季姿的恋情问题,可谓是惊天大雷。但也有网友爆出江家小少爷有女友,据说就是虞家千金虞念,有人声称目睹过江家少爷与虞念同框的画面。 季姿的粉丝疯狂,冷嘲热讽说一个落魄千金不自量力,哪能跟他们家季姿相提并论。 虞念跟女明星撞肯定吃亏,毕竟没粉丝,但也有好心路人,回怼说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季姿就是第三者插足,品德败坏令人唾弃。 铺天盖地的舆论热度,让吃瓜群众看足了热闹。 季姿没回应。 而江择第一时间就打了虞念的电话,一遍遍的。 虞念没接,他就一条条发讯息:念念你相信我,那张照片是假的,我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呢? 各种解释。 但这番解释在证据面前不堪一击。 虞念做事果敢冷静,不想冤枉江择还特意拜托乔敏去查,乔敏一查还真查出来,那天开房的就是江择和季姿。 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断舍离。 可乔敏忧心忡忡,一针见血挑明了虞念目前的处境。“伍爷的意思是,在宴少没点头之前谁都不敢出手帮你捞人,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知道你去找了太子爷。” 虞念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真是好样的,京圈太子爷果真不是白叫的,手不刃血就能将人往死里逼。 “所以我才说要你想好,是不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发声明,江泽毕竟是江家的人,绯闻闹得这么大,他第一件事还是先顾着你,看得出是心里有你。有他在,起码你还有条后路。”乔敏理性分析。 抛开情爱不提,纯粹就是从实际出发。 可虞念人间清醒,“敏姐,他成不了我的后路。我了解江泽,他不是心里有我,他只是不想在一段关系里失去主动权。” 很快,虞念的一条声明刷遍了整个网络。 她在声明中称,自己与江家小少爷江择不曾有过关系,硬说有关系的话,那也只是在名利场上的点头之交。 态度很明确。 舆论又很快集中到季姿和江择身上了。 但虞念想要从这场绯闻中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她还是被不少狗仔队盯着,所住的地方都布满了眼线。 更要命的是,江择竟直接登门了,哐哐哐将房门砸得上下楼都恨不得听见。 在江择来家之前,虞念就走了。 鸭舌帽太阳镜的包裹严实,却躲过了江择没躲过狗仔队们。她赶忙给乔敏打电话,却不想一辆深色商务车无声无息停在了她身边。 车后还跟了辆车,也缓缓停下来。 后车窗徐徐落下,是江年宴,一身西装革履身姿笔挺,半张脸逆在光影里,下巴弧线锋利。 “上车。”他淡淡命令。 虞念不想上。 江年宴眼皮一抬,随意扫了一眼后视镜,“虞小姐想当街被采?” 已经有狗仔追上来了,甚至大老远就看见有人朝这边举起相机。 虞念没矫情,二话没说赶忙上了车。 车门一关,寒气袭来。 也不知道是车厢里的冷气太大了还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总之窗外即便是酷暑,坐进车子里这一刻虞念就觉得浑身是瞬间冰凉。 第3章 我似乎又帮了虞小姐一次 江年宴手旁放着厚厚一摞文件,其中一份是摊开的。 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问,“去哪?” 虞念坐在冷气里感到无所适从,说了乔敏家的住址。 江年宴命司机开了车。 后面那辆明显是保镖车,前车走了,后车不疾不徐跟上。 再后面还有车子尾随,狗仔们锲而不舍的。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下后视镜。 江年宴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扫了她一眼。少许开口,“老刘,叮嘱一下后面的车。” “好的,宴少。”司机老刘听命,立马拨了通电话,“有记者跟着,处理一下,另外,宴少不喜欢车牌号被拍。” 办事干脆利落,虞念看在眼里,敏锐发现老刘把控方向盘的手有老茧,心知肚明了。 可不是简单的司机,想来身手了得。 许是常年跟着江年宴的,学得跟他一样冷冰冰。 虞念心想,能比江年宴的身手还厉害吗?想当初她遇上危险那次,他生生是一人挑了二十人没在话下。 很快,尾随的记者车不见了。 这期间江年宴始终在处理文件,像是身边女人不存在似的。 虞念坐在车上别提多别扭了,下意识看了身边的江年宴一眼。他靠着车座,右腿优雅地叠放在左腿上,摊着文件,抬手签字时,衬衫上的袖扣隐隐闪耀一下。 微弱的光亮落在他的眉骨之上,俊美无俦。 “想说什么?”冷不丁的,江年宴开口。 车子隔音效果极佳,就显得车内极其安静。男人的嗓音淡而沉,不怒自威,可又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出了奇的蛊惑。 虞念收回目光,说了句,“今天谢谢你……宴少。” 江年宴执笔的动作微微一滞,再开口时有几分嘲弄,“车都走出几条街了才想起道谢吗?” “今天这种情况,我是真心感谢宴少的。” “谢字不必提。”江年宴面色又恢复如常,“毕竟我想要的也不是虞小姐的感谢。” 虞念又想起他的三天之约。 临近了。 虞念觉得透不过气,是那种闷到难受,又心惶到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听说……” 车子又行驶了一段路,她开口。 江年宴顿笔,转头看她。 司机老刘是个眼明心明的人,不动声色地将隔音板升起。 顿时成了只有她和他的封闭空间。 虞念对上他的目光,问,“当时伍爷是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是乔敏之后打探出来的具体消息,说是伍爷刚开始没想求宴少出手,那么高位置的人他哪能够得到? “当时伍爷一听对方是江年宴本尊,吓得腿都抖了。”乔敏将查到的事都跟虞念说了。 也别怪伍爷紧张,像是江年宴这种人向来都是通过别人的嘴和手办事,自己极少露面,却是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他。 江年宴将文件一阖,“是我打的。” 虞念只觉头一忽悠,像是被人从后面闷了一棍子似的。 他凝视她,“有些闲事不该他管。” “我们虞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曾经对她那么好的人,豁出命都要护她周全的人怎么就变了? 眼前这张脸的冰冷,就跟当年跟她父亲决绝时的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江年宴的眉梢似有冷笑,“看来,虞冀远什么都没跟你说,许是怕损了慈父的形象?”他顿了顿,再开口语气森冷,“虞家欠我的,用十个你来填都填不满。” 虞念头皮一紧,“什么?” “不过,十个倒不必,一个你就够了。”江年宴忽地凑近她,似笑非笑,目光顺着她的脸颊游弋到她的红唇上,“你就当我见色起意,想要你罢了。” 他压得近,男性冷冽的气息席卷而来,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后座,避不开。 都说他是无欲无情的佛子,就连身上气息都不沾染一丝尘埃之气,可虞念看得清楚,他眸底深处有深沉而强烈的欲望在涌动,那欲望就跟洪水,将人吞噬湮没,而他自己却始终能够岿然不动。 车子就在这时停了。 到地方了。 虞念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下车,她避开男人的气息,刚要开车门,却在瞧了一眼车窗后浑身一僵。 车门就迟迟没打开。 江年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状嘴角微微一挑。 竟是江择。 比他们先找到了乔敏这里,停好车后就瞧见了江年宴的车,朝着这边过来了。 虞念有一瞬的紧张。 可为什么紧张自己都说不出来,她不是做了亏心事的那个,本该大大方方走下车,顺便踹上江择一脚。 可她下意识喃喃,“开车……” “晚了。”江年宴嗓音慵懒,不疾不徐的。 根本没有避嫌的架势。 于是,虞念就眼睁睁地看着江择越走越近,直到车门前。 “叩叩叩”,敲了三下。 在车窗落下的瞬间,虞念条件发射地扯过江年宴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猛地将头一蒙。江年宴伸手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拉,她就结结实实地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车窗微开,露出了江年宴半张脸。 江择惊讶,“小叔?还真是你啊,你怎么来这了?” 说完顺势往车内瞧了一眼。 车窗开得有限,地下车库的光线又不足,江择就只能隐约瞧个大概。 是个女人躺在江年宴的腿上,连脸带大半个身子都被男人的西装外套给盖住了,只露出纤细的小腿。 小腿的弧线漂亮极了,皮肤也白皙得很,再往下就看不见了。 江年宴一手隔着外套搭在女人身上,语气轻淡,“来送位朋友。” “朋友?是……女朋友?”江择说着就想探头往里看。 被江年宴的眼神生生给逼回去了。 不敢再探究。 江择在外界眼里向来就是洒脱不羁又不服管教的,做事肆意而为,哪怕是自己的亲爹都降不住他,唯独江年宴。 他不敢得罪只比他仅仅大了几岁的江年宴,不是辈分问题,而是江泽惧怕江年宴周身散发出的寒凉和叫人捉摸不透的心思,像是靠近一座冰山,叫人不寒而栗。 “你是怎么回事?”江年宴淡淡地问。 衣服下的虞念真是又急又闷的,怎么还聊上了呢? 江择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又有点脸面挂不住,“我是来找念念的,今天这不是……闹了点事吗?我怕她误会。” 江年宴眼皮一抬,瞅了他一眼。 见状江择赶忙说,“哦,就是那位虞家千金,跟我有婚约的那位。” “虞家千金?”江年宴搭在女人身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 衣服下的虞念感受到男人掌心的力量,真是恨不得甩开他的手。 “小叔。”江择支吾,“我听到一件事……” 江年宴眼皮微抬,“想问什么?”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不怒自威,江择不敢问了,连连说没什么。 心想着,不会的,虞念又不认识小叔,怎么可能贸贸然越过他去找小叔呢?就是谣传。 “前阵子你父亲发话了吧?关于你跟虞家千金订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江年宴没理会刚刚的话题。 虞念一僵。 “我……”江择迟疑,“虞家现在这样,婚是肯定不能订了,我这不也在想找机会跟她说清楚吗?” 江年宴微微挑眉,眉眼就少许肃穆了,“既然怕虞家千金误会,说明你心里还有她,真是这样不妨跟你父亲说清楚。” 江择舔舔唇,“心里吧,肯定惦记着,毕竟……” 江年宴看向他。 他清清嗓子,笑得挺不自然,“毕竟没得到,就总是叫人念念不忘。” 衣服下的虞念心如死灰。 许是江年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照实了说,眼底划过一丝浅愕,忽而就笑了,“原来啊。” 大手渐渐下移,似有似无地在女人身上拍了拍。 江择见江年宴这么笑,心里挺没底的,“小叔……” “你过来。” 江择走近。 江年宴伸手冲他示意了一下,江择见状就弯身下来。 下一秒领带就被江年宴给扯住,力道不小,江泽大半个脸都猛地贴在了车窗上,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小、小叔……” 江年宴微微眯眼,笑里沁着寒,“我大哥怎么能生你这么个儿子?可真是江家的好大儿。” 江择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只能连连道歉。 “把你在外面的那点烂事处理明白,别给江家丢脸,听见了吗?” 江择赶忙发誓,“放心小叔,我、我肯定能处理明白,不、不会给江家惹事的。我就、就是一时间没把持住,不重要,她、她就是个戏子而已。” “走。”江年宴松了手,面色冷肃的,“别让记者跟着你跑。” 江择一听这话,连乔敏家的门都不敢登了,忙不迭地开车离开。 “危机”算是解除。 虞念掀开身上西服时才发现此时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几乎是将脸埋在他的小腹上。 江年宴低头凝视着她,面色波澜不惊。可虞念也不知道是不是车窗折射的光亮,他眸光很沉,沉得能将人拖入深渊的那种。 她蓦地起身。 前面的司机也不愧是江年宴的多年心腹,都不等下命令就将车门一开下了车,以抽烟为由稍稍远离了车子。 瞬间车内陷入死寂。 虞念一时间呼吸不畅,江年宴倒是开口了,慵懒、涔凉,“我似乎又帮了虞小姐一次。” 虞念心说,这个忙也不是我要求你帮的吧? 但腹诽咽下,她不想跟他牵扯太深,于是就说,“谢谢。” 话毕伸手要去开车门,紧跟着就听“咯噔”一声,车门上了锁。 第4章 不是虞小姐有求于人吗 虞念惊愕,推了几次没推开,蓦地回头看他。 “谢谢这句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江年宴嘴角的笑似有似无。 虞念暗自压气,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跟眼前这男人周旋。 现如今的江年宴不比从前,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现在再见面才知道,过往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就平静下来了。 “如果宴少就是对虞家有意见,那想来也不会真心去捞人,但我还是请求您……”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 江年宴靠着车座,闻言后目光落她脸颊上,与她四目相对时他似在等待,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虞念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敛下眸。 殊不知头顶的男人目光在见到她舔唇的动作后愈发沉了。 “别再为难我了。”虞念示弱,“看在曾经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请您放过我吧。” 只要江年宴能高抬贵手,哪怕是放出话去说谁爱管虞家的事都跟他无关,那她也会想办法找人去通融。 “为难?”江年宴眼里冷了,“不是虞小姐有求于人吗?” 虞念心头翻江倒海的,他说得轻巧,他一个京圈太子爷的身份挡在那,还能让她去求谁?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她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但是,我从来没刁难过你吧?” 江年宴凝视她少许,冷淡开口,“怕只是当初一个保镖入不了虞小姐的眼吧?不为难,只不过是不在乎。” 虞念一怔。 “虞小姐的眼眶何其高?多少男人拜倒在何小姐的石榴裙下?但是虞小姐想来活得通透,听说虞小姐在国外的时候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最后选择了江择。” 江年宴缓缓凑近她,眼里有浅淡的冷笑,“相比那些个毛头小子,显然江择背后的权贵更适合你虞大小姐。” 他的脸几乎贴上她的,冰冷的目光从她的眼流连至她的唇。天生丽质的女人,哪怕不施粉黛,唇也是微微红润,散着淡淡清香。 虞念后背紧贴着车门,已经避无可避了,只能任由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缠绕,像是地府的魔,冰冷寒凉。 “现在呢?”他叹息,微凉的呼吸轻落她的鼻梁,“如果我不出面,虞小姐要怎么求老伍?” 虞念心口一堵,“伍爷曾经欠过虞家的人情,这个忙他总会帮的。” 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微微眯眼,“美色当头,你真当老伍那种人能遵守信诺?” “那就不劳宴少操心了,只要您能高抬贵手。”虞念总归不是伍爷这一步棋,她父亲生前也结交了不少人脉,虽说她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可总能找到一两个念旧情的吧。 江年宴盯了她许久,然后撤开她的范围,正襟危坐,嗓音冷淡,“我也不为难你,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虞念绷着的情绪瞬间松了松,紧跟着听见车锁开了的声响。 电梯口那边乔敏已经下来了。 是来接她的,许是怕她被记者围堵。一时间没瞧见她的人影,一个劲往车子这边打量。 虞念不敢在车里久坐,又对着江年宴道了谢后赶忙下车。 那个乔敏看见她了,朝着这边过来。 “虞小姐。”身后,车窗落下来,男人的脸清晰可见。 乔敏看清楚车里坐着谁的时候面色一愕。 虞念后背一僵,转头看着车里的男人。 江年宴唇角竟是微微浅笑,很难得。可这笑怎么看着都叫人心底发凉,就听他说,“祝你好运。” 明明是句尚可的话,虞念却不知怎的就一阵寒凉。 - 乔敏消息灵通,很快就查清楚背后朝着虞倦洲动手脚的人是谁。 “长恒集团?”虞念愕然。 一进屋,乔敏就将查到的事告诉了虞念,顺便又扔了一个雷给她,“张玄文,你没忘吧?就是他在背后里搞倦洲。” 虞念原本是想来乔敏这讨杯咖啡压惊的,眼下咖啡是煮好了,可心底的这份惊不减反增。 乔敏还是给她倒好了咖啡,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张玄文那败家子没在你身上讨到好处,又不敢轻易得罪江择,一股脑子气就出倦洲身上了,听说……” 她顿了顿。 虞念抬眼看她,追问,“听说什么?” 乔敏思量半晌,“我也只是听说,张玄文曾经醉酒当着众人面说他一定要把你搞到手,又说倦洲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一定要整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何稀念紧紧攥着杯子,手指头都泛白。 张玄文也是京圈子弟,自小大院长大,身边围着的也都是干部子弟。相比江家,张家是后来才渗透商业,虽说财力上差了点意思,但在京圈人脉上也是能跟江家抗衡的。 要说虞念跟张玄文的纠葛还真是因为她这张脸。 当年虞念学校放假回了国,参加了一场商业晚宴,不想就遇上张玄文了。当场张玄文就迈不动步,说什么都要何稀念跟了他,甚至还开车堵她。 纨绔子弟的姿态暴露无遗。 那晚虞倦洲也在,听说这件事后二话没说就把张玄文给揍了,揍得挺狠的,听说张玄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之后张玄文也有意撩虞念,不想听说虞念跟江家有了联姻,就不再有动静了。 这么长时间了,虞念以为他早就转移目标或者压根不把她当回事了,却没想到他还能后反劲。 “这不是见虞家大势去了吗?”乔敏一针见血的,“以前虞家风光的时候财力也是相当可以的,论人脉也不输于他张家公子,现在墙倒众人推,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不想着马上踩几脚上来?” 虞念心里惶惶。 之前听江年宴那么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安,拜托乔敏这么一查,果然就奔着最糟糕的情况去了。 “张玄文就是个小人,心思狭隘睚眦必报,说白了这次他能出手整倦洲,就是笃定了江家不能出面,他的意图太明显了,就等着你去求他呢。”乔敏咬牙切齿的。 虞念摇头,喃喃,“我不能去求那种人……” 不能求。 虽然她对张玄文了解不多,可毕竟圈子挨着圈子也听说过他,就像乔敏形容的那样,但凡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去求他,不过就是自取其辱,能不能把倦洲捞出来还不一定呢。 虽然她已经将自己的脸皮扔进尘埃里,为了倦洲能把该走的人脉关系走上一遭,可张玄文那种人是万万不能求的。 乔敏沉默片刻,冷不丁问她,“你怎么从江年宴车上下来了?” 虞念头昏昏涨涨,简单说了发生的事。 乔敏又是想了想,说,“我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人都在等着宴少的决定,他们惧怕宴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的确也是得罪不起张玄文。” 虞念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听说得罪的人是张玄文之后,她也是想明白了。 眼下能跟张家势力抗衡的就只有江家,其他人,一旦知道了真相谁还敢插手啊。 想到这儿虞念忽然苦笑。 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到近乎失控。 乔敏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没惊没慌。 讲真,她宁可看着虞念大哭或大笑,哪怕是疯狂砸东西也好,总之就是情绪可以得到宣泄。 先是虞家出事,现在倦洲又被人诬陷,虞念日日夜夜都是咬牙挺过来的。 乔敏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良久虞念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可她眼底尽是寂寥。 “敏姐。”她低低开口,嗓音听着倦怠和嘶哑。 乔敏看着她,眼里有心疼。 “他刚才跟我说,祝我好运。”虞念的目光伸向窗外,外面绿绿茵茵阳光大片,可她还是觉得冷。 乔敏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虞念轻声说,“他祝我好运,是因为他很清楚知道我接下来不会有好运……” 除非,答应他的要求。 去求他。 - 到了晚上,网上又炸锅了。 江择就开房一事竟对外表了态,四个字:无稽之谈。 相比季姿一整天的不发声,江择用了一招狠绝的来回应流言蜚语,并坚决表示会追究不良媒体造谣生事的法律责任。 “还不知道季姿怎么跟江择闹呢?就凭她还想嫁进豪门?别到最后连自己影后的位置都保不住。”乔敏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 可虞念没心思去关注江择的声明,因为在网络炸开的时候她接到了张玄文的电话。 “怎么,虞大小姐还不打算来见见我吗?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张玄文懒洋洋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伴着嘈杂的音乐声和莺莺红红的嬉笑声。 虞念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想到张玄文那一脸纨绔的德性,怒火忍了又忍,“张公子身边那么多莺红,就不差我一个了吧。” “庸脂俗粉哪能跟虞小姐比呢?”张玄文笑,“听说虞小姐为了弟弟的事茶不思饭不想到处求人,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跟了我,你弟弟不就没事了?” 虞念抿唇,态度极冷,“张玄文,你还真不枉外界给你扣的混不吝的称号,就为了当初的事私下报复倦洲,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虞大小姐爬到我身边试试不就知道了?”张玄文语气下作,“报复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虞倦洲他自己犯了事不是吗?我就是想提醒虞小姐,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求谁不是求?跟谁不是跟?真当江家还能为你出头呢?真要是惹急了我,更刺激的事我都能对虞小姐你做出来。” 第5章 唯一的区别只是躺在谁的床上罢了 “张玄文,做人别太过分。”虞念咬牙切齿。 张玄文在那头笑出声,“没办法啊,我实在是太馋虞小姐的身子了,这得不到吧心里总是痒痒得慌。谁不知虞家大小姐娇媚入骨,连皮肤都香得叫人神魂颠倒。” 虞念压了翻江倒海的愤怒,一字一句说,“想得到我是吗?张玄文,做你的美梦去吧。” “虞念,如今我还瞧得上你算你走运,谁不知道你虞念就是个浪货,是只人人都能穿的破鞋,还真他妈当自己多高贵?趁着老子现在还有耐性乖乖来老子这,只要你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其他事都好说。” 虞念掐了通话。 可满耳朵里还是张玄文放荡的字眼:下贱、浪货、破鞋…… 步步紧逼。 乔敏上前轻轻箍住她的肩膀,“是张玄文那个败家子?” 虞念点头。 乔敏也愤怒,可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说,“我再帮你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绕过张玄文和江家。” 虞念摇头,“绕不过了。” 乔敏心头一紧。 良久后虞念轻声问,“敏姐你说,我如果去找张玄文,会怎样?” 乔敏一哆嗦,愕然看着她,“念念!你可别想不开——” “会被他当成战利品到处炫耀吧,陪他同进同出,陪他睡,等他玩腻了再把我转手给别人。”虞念眼底暗沉沉的。 乔敏在她身边坐下来,说,“是,听说张玄文上一任还是个电影学院的学生,被他追上手后玩了三个月强迫她去陪别的公子哥了,女学生也不敢不听,怕得罪了那帮纨绔以后的路不好走。” 那群公子哥玩女人的伎俩阴毒还没底线,为了取乐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 虞念岂能不知这个圈子里的肮脏? 许久她又苦笑着说,“去求江年宴呢?不也一样吗?唯一的区别只是躺在谁的床上罢了。” 她心口闷得紧,透不过气来,都恨不得一把刀子捅进去才算解脱。 乔敏想说什么被虞念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但是,如果我跟了张玄文,如果江年宴想要为难我,你觉得张玄文能为我出头吗?” 乔敏想都没想,“肯定不会,张玄文那个孙子要你去求他就是为了报复,他哪会真心待你?” “是啊。”虞念的语气很轻很轻,“可如果我跟了江年宴,张玄文想要招惹我也多少能忌惮江年宴吧,而且说不定江年宴就只想……只想一晚呢,对吧敏姐。再不济,像是张玄文那种下作的手段他也瞧不上吧?” 一句句明面上都像是在询问乔敏,实际上都是她在努力说服自己。 乔敏心疼得够呛,又怨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帮她分担,就只能紧紧搂着她轻声说,“念念,会过去的,所有的不如意都会过去的。” 可事实并不如愿。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虞念接到了电话,听完后脸都白了,吓得乔敏够呛,一个劲问她怎么了。 虞念的嘴唇都在发抖,“有人提交了一份阿洲商业犯罪的证据,阿洲要从拘留所里带走做调查……” 乔敏愕然,“商业犯罪?” “是张玄文!”虞念攥紧拳头,“所谓证据肯定是捏造的!阿洲行事我了解,哪有什么商业犯罪?” 乔敏惶惶不安的,这性质完全不同了啊,之前虽说被带走,但跟商业犯罪比起来不是一个量级的,一旦定性的话虞倦洲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儿乔敏起身就去抓手机,“我就不信了,还真能让张玄文只手遮天了?我再给伍爷打个电话——” “敏姐。”虞念拉住乔敏,冲她摇摇头,“这是我的事,还是让我解决吧。” 伍爷虽说明道暗道通吃,但得罪江家的事他是万万不敢做的。她明白乔敏的破釜沉舟,知道伍爷那个人色胆包天,可她不能让乔敏来担这份罪。 “你……”乔敏从她决绝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想法。 虞念紧攥着的手指嵌入掌心里,抠得生疼。她没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去了阳台。 入夜下了雨,直到现在还没停。 虞念站在半封闭的阳台,捎进来的雨打在她脸上。 许久,她拨了那通电话。 那头响了好几声,在等待的过程中虞念的一颗心不断往上提,直到对方接通。 她听见心脏落地的声响,是得救,也是被摔得七零八碎。 对方接通了并没说话,但似乎也知道是她,所以始终没挂。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太阳穴都闷涨涨地疼。她开口,嗓音微颤,“阿洲要被带走了。” “所以呢?”手机那头男人的嗓音慵懒低醇,周遭很安静,无法判断他在做什么。 虞念又深吸一口气止于唇边,“所以请,宴少帮忙。” 就听男人轻笑一声,低低的。 她使劲咬了咬唇。 “还在乔敏那?”江年宴淡淡问。 虞念嗯了一声。 江年宴,“好。” 然后就掐断了通话。 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挂了电话,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她干什么。可这通电话她已经打了,他也如愿以偿了不是? 她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靠着玻璃门蹲了下来,再看手心已经被她抠出血了,不知怎的眼泪就下来了。 乔敏没去阳台,隔着一层玻璃门看着情绪崩塌的虞念,她想,她已经猜出来虞念打给谁了。 十来分钟后,虞念的手机震动一下。 一条讯息—— 到地下车库。 虞念心头一凛。 出门的时候乔敏拉着她欲言又止,她努力挤出笑容宽慰乔敏,放心,我没事的。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哪怕脏了鞋子也要走下去啊。 刚进电梯,不想正好跟江择打了个照面。 虞念一愣。 江择就是来乔敏家找她的,不想在电梯间撞见了,一下反应过来,“念念,我是来跟你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虞念心头有点急,一时间也不敢下到停车场。 倒不是怕江择误会,她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横生枝节。 “我跟季姿真没什么,是,照片是拍到了,但我真的没跟她做什么。”江择拉着她的胳膊,低声低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虞念觉得好笑,“所以你跟季姿在酒店房间里聊未来聊梦想吗?江择,你当我是小姑娘那么好骗呢?放手!” “念念,我真的——” “你真的什么?江择,当时我没死乞白赖地求着你帮我想办法吧,是你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能救出阿洲,结果呢?你可以办不到,但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撒谎,拿着这件事跟别的女人鬼混。”虞念冷言。 “我、我帮你想办法了……” “是吗?”虞念简直是佩服他这脸皮,都被抓了个现形了还能没理咬出三分呢。 “好,就算你之前想办法了,是跟你小叔吗?那你现在就给你小叔打个电话,当着我的面。” 江择没料到她能提这个要求,嘴巴张了又合的。 “你打啊!”虞念冲着他吼了一嗓子,委屈、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手机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条讯息:下楼。 简单粗暴的命令。 可就这俩字竟挽救了她濒临溃败的情绪。 虞念没敢耽误时间,一咬牙按了电梯就进去了。 不想江择也跟进来,还不死心呢。“念念,不是我不打电话,这个时间打扰到我小叔不好。” 虞念不想跟他多浪费口舌,“江择,我们分手。” “分手?念念,你开什么玩笑?就因为一条绯闻?” 虞念看着数字一格一格下降,心也是一点点沉入地狱。“我会找机会亲自去江家退婚。” “我看你是疯了!”江择眉头皱紧,语气不悦,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攥住她的胳膊,“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是去见哪个男人?” 电梯门开了。 “放开。”虞念甩开他的手。 鱼死网破是吧? 江择可没打算放她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你到底去见谁?虞念我警告你,你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可不会饶过你!” “滚!” “给你脸了是吧?”江泽说着就要来拉她。 “虞小姐。” 纷争间,一道嗓音稳稳地插了进来。 拉扯的两人陡然停了动作。 虞念转头一看,是江年宴的司机。 江择自然也认得,愕然,“老刘?你怎么在这?” 老刘不卑不亢,“来接虞小姐。” 他又看向虞念,恭敬一伸手,“虞小姐,请吧。” 不远处就是辆黑色保姆车,虽然跟昨天江年宴开的不是一辆车,但显而易见就是他的车。 虞念二话没说上了车。 江择更震惊了,紧跟其后,下一秒就被老刘给拦下了。 “你来接虞念?去哪?我小叔什么意思?”江择警觉,又十分不悦。 老刘波澜不惊的,“小少爷,你是了解你小叔的,他不喜欢别人跟着他的车。”说着转身也上了车。 很快车子开走了,江择气得拳头攥紧。 - 江年宴不在车上。 这是虞念上车后才发现的,偌大的保姆车就她跟老刘两个。 虽然不是同一辆车,但车厢里的冷气十足,而且哪怕江年宴不在车上,这周遭也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冷冽、深邃、蛊惑人心。 虞念后背紧贴着车座,问老刘,“要带我去哪里?” 老刘稳稳地控着方向盘,回答得模棱两可,“去见宴少。” 虞念差点将“这不废话吗”这句话扔出来,生生咽下了。 第6章 谁跟你说我只要你一晚? 一路前行,直到大雨倾盆。 车玻璃上的雨成了瀑布,透过车窗就连外面的霓虹都看不清了。 虞念没追着问到底要将她带去哪,这一遭走下来,哪怕是下地府入黄泉她都要闯上一闯了。 车行大概不到半小时就停了,透过车窗虞念隐约瞧见的是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有门童朝着这边过来了。 “宴少有事情没忙完,要虞小姐先去房间等他。”老刘转达了江年宴的指示,“工作人员会带您上去。” 说着,车门就被酒店门童打开了,一手搭在车顶,恭敬十足。 上了酒店顶层,经理一路带着她到了走廊尽头,这层就只有一间房,总统套。 走廊安静极了,厚重的落地窗挡住了外面的雷雨声,就连经理的高跟鞋声都尽数湮在舒适奢贵的长毛地毯里。 滴地一声,套房的房门开了,经理朝着里面轻轻一抬手,“您请进。” 虞念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房门,门上无房间号,说明这一层的总统套不对外开放,是……江年宴常年包下的?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瞬间,虞念就觉得好像整个世界一下安静下来了似的,或者说更像是与世隔绝。 房间很大,也远比走廊还要安静。 眼前夜灯逐一开了,借着微弱的光亮虞念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暗调的设计,全然都是黑、灰为主,唯一明快的颜色就是白了。所有的陈列规整昂贵,一尘不染。 没铺地毯,虞念脚下就是冰冷的黑晶石地面,干净到都能映出她脸色的苍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恍似白昼,那闪电的鳞光都似乎触手可及。 来时在电梯上她看过了,99层的高度。 她此时此刻,人就在99层。 高处不胜寒。 而这间房处处都透着权贵之下的窒息和压抑感。 冷。 从骨子里散发的冷,或者是沾了雨气,或者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套房。 虞念坐在沙发上,手里紧攥着手机。 未接电话20个,来自江择。 还有他发来的消息,怒气冲冲—— 虞念!你去见我小叔干什么? 虞念将他拉黑了。 江年宴刚刚的那条信息还在手机里躺着—— 下楼。 虞念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忙完,甚至有冲动再打给他,告诉他留给阿洲的时间不多了,一旦被带走的话就会很麻烦。 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虞念觉得像是有谁在碰她的脸。 蓦地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借着鹅黄的光亮,男人的脸也清晰可见。 眉眼冷峻,五官深刻,一张俊颜就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随着他目光深沉的注视,周遭就悄然多了压迫感。 是江年宴。 虞念心头一紧。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虞念能确定应该不是才进门。他虽说仍旧一身西装革履,但丝毫没染外面的冰冷气了。 也就是说,他坐在沙发旁已经看了她挺长时间了? 意识到这点后虞念后背生凉。 见她醒了,江年宴也没收回手,修长的食指微曲,顺着她的脸颊游移到了唇稍。 指尖微凉,沾了清浅的烟草气,还裹着男人的气息,在这样的雨夜里,他白日里的寡冷和禁欲似乎消散,手指的动作泄露了蛊惑和情欲的意图,一并掩在高级文明的伪装之下。 虞念压下几番想拨开他手的冲动,任由他轻轻捏起她的下巴。 似有打量。 江年宴居高临下,拇指顺势覆上了她的下唇轻轻摩挲。他敛眸看她时,眼里的浅笑染了深沉,幽暗似深空。 “比四年前更勾人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虞家大小姐是……”他压身下来,俊脸贴近,嗓音低又染了几丝情欲,“人间尤物。” 虞念没避没躲,可即便再故作淡定,也遮不住她紧张的呼吸和心跳。 尤其是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缠间。 江年宴深邃的目光滑走在她红唇上,几番染了深沉。 “你来找我,还怕?” 虞念被强大的压迫感所钳制,她说,“怕。” 江年宴低笑,“怕什么?” “怕宴少今晚过后提上裤子不认账,怕阿洲捞不出来。”虞念如实说。 江年宴嘴角渐渐绷紧,盯了她良久后起了身。 虞念趁机赶紧从沙发上坐起。 “过了今晚吗?”江年宴抬手,食指勾进领带扣里微微一扯,松了领口,顺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虞小姐的身价果然够贵。” 虞念正襟危坐,心却被他这一句话给弄得一激灵。她便顺着他的话道,“宴少问过我一晚上多少钱,我不要钱,只要我弟弟能平安出来。” 江年宴似有嗤笑,他伸手从旁边茶几的烟盒里拎出根烟来,整个人状似慵懒地靠着沙发。 领带扯开了大半,身上衬衫的领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结实的肌理隐约可见。如果白天的他是禁欲是残冷,那晚上的他就成了重欲和蛊惑。 “一晚上换一个人的前途,虞小姐,我发现你很有生意头脑啊。”他没抽烟,就在手指间把玩。 “这不就是宴少想要的吗?”虞念四两拨千斤。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她装傻充愣的心思? 看着她时眼里多了不少兴味,“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是,” 他故意一顿。 虞念的心一下提嗓子眼里。 “你过来。”江年宴淡淡命令。 虞念暗自攥拳,起身走到他面前。 “近点。” 她往前了几步。 江年宴一手玩着烟,“再近点。”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都快贴上他的膝盖了。 江年宴的目光一示意,“坐上来。” 坐他腿上。 虞念知他有心羞辱,可自己踏进这个酒店房间的那步开始她就没了退路了。或者说,当她决定给江年宴打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她轻轻一抬腿,膝盖抵着沙发,跨坐在了他腿上。 江年宴似满意她的归顺,嘴角微微扯开弧度,顺势坐起来,拿烟的手圈上了她的腰。 这个姿势亲昵又暧昧。 可在于他和她之间,就成了一笔上不了台面的交易。 “别忘了我也是个生意人,商人逐利,这是本性。”江年宴微微收紧手臂,虞念姣好的身躯就被迫贴近了。 他笑着打量她的眉眼,贴在她后腰的大手温热,“如果只有一晚的话,我是要回本的,虞小姐受得了吗?” 虞念只觉得头忽悠一下。 江年宴的视线从她性感的脖颈游弋到她起伏的胸脯,从他的角度看过来,哪怕虞念的裙衫遮得再严实,胸前优美又惑人的弧度也被男人尽收眼底。 他的眼又暗沉了不少,暗波翻滚。 大手覆上她的后脑顺势压低,他的薄唇就轻轻抵在她的耳畔,似笑又似认真低喃,“你会被我弄死的。” 男人灼热的气息冲进了她耳朵里。 虞念惊喘,试图起身却被他箍紧。 “所以,谁跟你说我只要你一晚?”江年宴微微一抬眼,意图再明显不过。 虞念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你想让我跟你?” 江年宴眯眼,“不行吗?” “不行!”虞念条件反射拒绝。 可拒绝完了又是哀凉。 如果他反问她一句,你有资格选择吗?她要如何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没资格。 见江年宴眼神逐渐转凉,虞念心说一定要稳住,现如今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没谁能跟张玄文抗衡了。 “恋慕宴少的名媛大秀何其多?我一直跟着宴少您也不合适,再说了,宴少总要娶妻生子……” 虞念尽可能去罗列她跟着他的不便理由,但越说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他在盯着她,周身都泛着一股子寒。 虞念噤声。 他是京圈太子爷,没人敢跟他谈条件吧。 “你想要期限?” 虞念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道光,她点头,“是。” 如果不能争取只是一晚,那数天甚至一周她……也能忍。 “一年。” “什么?”虞念惊骇。 江年宴的手箍在她腰上,看似轻柔,却让她无法挣脱。 “一年换对方的一辈子,不值?”他轻笑。 虞念敛眸,许久后苦笑,“挺值。” 她抬眼看他,笑还挂在脸上,却是强忍。“论谈生意,谁又能是宴少您的对手呢?” 江年宴隐隐蹙了蹙眉心,但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情绪。 他靠近她,呼吸间尽是她皮肤的香甜气。 “你跟我一年,中途我腻了我会随时放你走,但如果我没腻,你就要随叫随到。” 虞念使劲抿了抿唇,“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 “张玄文不会善罢甘休,你要保证他不会再骚扰阿洲。” 江年宴盯着她,“好。” 他又压下她的脸,薄唇近乎贴上她的唇,“你要保证对我的绝对忠诚,不允许跟任何男人走得近,至于江择,断了,明白吗?” 虞念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明白。” 江年宴端详着她的脸,她微微垂脸时总有叫人无法自持的纯欲,可她浑身上下又透着一股子媚,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不做作,自然而然,却足以致命。 他挑起她的下巴,“未来的365天你都是我的,就不知道虞小姐伺候男人的本事如何?” 第7章 阿宴,曾经的阿宴 虞念敛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抵在男人的衬衫扣子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虞念的指下能轻易感受到他肌理的结实坚硬,还有从衣料里渐渐钻出来的体温。 “我……”虞念气促,顶着他注视的目光,“我先去洗个澡。” 男人始终注视,许久,“好。” 虞念逃到了淋浴间。 面积挺大,前后都有落地镜子,置身其中就觉得身在无穷尽的空间里,看不到尽头,又找不到来路。 淋浴间的用品都是男性的,没发现女性的东西。 花洒打开了。 虞念抱着雪白的浴袍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盯着盯着,镜子就被热气氤氲了视线。 但实际上氤氲了视线的,还有眼泪。 虞念觉得自己的眼泪迟到了半年。 虞家一夜之间大厦倾倒时她没哭,父亲虞翼远急火攻心撒手人寰时她亲自扶柩一滴眼泪没掉,讨债的人堵上家门把母亲吓病她也是手攥菜刀疾声厉色。 她所有的外壳都是因为虞倦洲的那句话—— 姐,我还在。 虞倦洲就是她最后的那层壳,现如今有人要彻底剥掉她的外壳,而她想要保住这层外壳就要将自己的尊严狠狠踩在地上。 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踩在他光亮的皮鞋下。 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 任由她敞着冷水一遍遍洗脸。 最后她跟自己说,虞念,你在矫情什么?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既然答应了还在这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你没去找张玄文反倒找了江年宴,实际上不就是赌他比张玄文还有一丝良心吗? 虞念将脸埋在手里的浴袍里,终于压下了情绪。 抬眼。 伸手一抹镜子,大片氤氲换成了清晰,紧跟着男人伟岸颀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镜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虞念一跳,手一松浴袍落地。 江年宴斜靠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进来了多久,或许是将她刚刚的失态都尽数看在眼里了。 所以他低笑,“虞小姐的纯情戏码打算演多久?” 她盛名在外,有些事虞念甚至都懒得去解释,所以在江年宴眼里她同样是不堪。 虞念盯着镜子里的江年宴,清晰瞧见他唇角的讥讽。 她问,“你很瞧不上这样的我吧?” 江年宴沉默片刻,踱步上前。 于她身后而立。 相比她的仓皇和狼狈,他显得从容冷静,眼底是黑沉沉的光,凝视镜中女子少许,蓦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面对面。 虞念的腰抵着坚硬冰冷的洗手池,身前是男人结实的胸膛。 这个距离使得她的身高不占优势,如果想要跟他视线相对,她必须要高抬头颅。他高出她太多了。 下一秒江年宴双手卡着她的腰,竟将她抱坐在洗手池台面上,如此一来她就能与他平视了。 江年宴的俊脸微微压近,薄唇凑近她的脸颊。 唇稍似有似无地碰触,微凉,是他的唇温。他低喃笑说,“有那么重要吗?瞧上瞧不上的,虞小姐在意?” 虞念的心一个劲往下沉,却又被男人呼落的气息弄得心脏狂跳。 他的大手还轻轻箍着她的腰,薄唇游走她的脖颈,汲取她肌肤的香。她紧张得够呛,想推开他这是最直接的念头,可紧跟着男人的手就收了劲。 掐紧了她的腰。 他低低的嗓音染了几许情欲,听着略哑,似有调戏,“腰够软。” 虞念抵着他的胸膛,轻易感受得到手指下结实坚硬的肌肉肌理。“宴少……” “伺候我脱衣服。” 她一激灵。 他从她颈窝中抬脸,眼角有欲,眉间却是清冷,“不情愿?” 虞念低垂着脸,下唇咬了又咬,“情愿的。” 江年宴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结实的手臂搭在两侧,就圈她在身前。 她伸手来解他衬衫的扣子,尽量控着发抖的指尖。 男子身上的气息清冷似松,本是属于禁欲那挂的,可又因为浴室里这般暧昧缠绵显得欲念横生,就算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他的每一寸贲张的肌肤温度从衬衫里透出来都是勾着人的诱惑。 虞念的眼睛没四处看,就很认真地在解他的扣子。 可就算没抬眼也能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始终在看着。 衬衫大敞四开,男人精壮的腰肢暴露无遗。 与此同时,虞念也看见了他小腹右下方的伤疤。 挺长的一道,那么深的伤口哪怕是经年累月也不会消了痕迹。 虞念的手指停住,呼吸略感急促。 她记得这道疤。 那年他死死护住她,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子插进了他的身体。可他还是抱着她走了一路,血也流了一路,她吓得大哭,拼命帮他按着伤口,一个劲说,“阿宴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他意识涣散,可就算那样他还是搂她入怀低声安慰,“傻姑娘,阿宴不会死,阿宴还要保护小姐呢。” 他搂着她,却又不搂紧她。 她泪流满面,“阿宴你抱紧我,你这样我害怕。” 他低低说,“丫头,抱紧你会弄脏你的。” 阿宴,阿宴…… 曾经是她最依赖的天。 正是因为有了阿宴,她才会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是有个人在默默保护她。 阿宴从不僭越,哪怕跟她并排走的时候都不多,他总是跟在她后面,关注着她和她周遭的一切。 不像今时今日的江年宴,侵略、操纵,令人窒息,不给人活路。 如果不是眼前这道疤的存在,虞念都会一度认为他只是有着跟阿宴一样脸庞的陌生人。 疤痕狰狞。 虞念还是没忍住,手指轻轻覆上去。 凹凸不平肌肉纠结,而在他身上应该不仅仅只是这一道疤痕。 没由来的她就一阵心酸。 物是人非,好像什么都变了。 女人的手指轻柔,碰触他的伤疤时小心翼翼。 江年宴微微眯眼,视线从她的脸颊滑过脖颈,于胸前一路下移,最后落在她轻碰他疤痕的手指上。 她手指白皙得似凝脂,跟他古铜色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更是显得娇嫩。 也着实娇嫩,那么纤细的手指,他觉得自己都不用使劲就能掰断。 但柔软得很,哪怕只是轻轻碰触他都能感觉的到。 江年宴眼神愈发幽暗,下一秒箍住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第8章 想狠狠地弄死她 虞念觉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后背一贴床的时候,床单微凉的触感刺激得她一激灵。 男人压了下来。 强劲的身躯和强势的气息,一并压向她。 心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里,胸口一凉时,她倏地抓住了江年宴的胳膊。 江年宴从她胸前抬起脸,居高临下瞅着她。她没敢跟他对视,呼吸却是一阵紧过一阵,目光只及他性感的喉结。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裸露在外的胸口因刚刚的厮磨微红。男人略微粗重的气息落下来,滚烫灼热,昭示着毫不掩饰的情欲。 江年宴没继续,但也没马上起身。 就保持压着她的姿势盯着她。 身上是男人的力量,形同禁锢。虞念不自在极了,下意识动了动,紧跟着就僵住了。 不敢动,一颗心却狂跳不止。 卧室没开灯,光源尽数来自厅角的夜灯,幽暗不明又暧昧十足。 光影落在江年宴的眉眼上就平添了危险,他微微扯唇,俊脸再低压下来,嗓音低哑,“虞小姐,我能理解为欲擒故纵?” 两人身体再次贴近时,虞念就再度轻易地感受到了他的力量。 庞大,厚重。 硌得她两腿间生疼。 她被迫抬头,看进他的眼眸里。他瞳仁深处是沉沉的压迫感,叫她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的大手绕到了她的后颈,轻轻箍住,力量是没给多少,却能让她动弹不得,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薄唇掠过她的鼻梁,似贴非贴着她的红唇,低低落下句,“我这个人,不大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买卖。” 说完他欲起身,虞念心头一慌,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宴少……” 江年宴任由她圈着自己,垂眸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一把推开她出了卧室。 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江年宴在更衣间。 果然是他包下的套房,衣柜里一水儿的衬衫西装。 虞念是名媛出身,衣服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高定,低调奢华面料考究,就是颜色单调了些,基本上都是黑白灰三色。 跟这套房里的装修风格差不多。 江年宴在穿衬衫,见她进来也没说什么,很淡漠地系着衣扣。 就那么一件剪裁十分简单的黑衬衫,衬得他笔挺颀长。跟刚刚欲念横生的他完全不同,他的眉间冷静自持,就有了清冷之气,令人不敢造次和靠近了。 虞念见他要离开的架势,心里开始不安地打鼓。 稍许,“宴少,阿洲的事……” 心里是没底的,毕竟他没能如愿不是吗? 江年宴漫不经心抬腕系袖扣,瞥了镜子里的女人一眼。“什么时候带走?” 她就陷入半明半暗的光晕里,投下妖娆媚骨的身姿。 可她眼里有怯意,也有恳求,又被她狠狠压在看似冷静的面容下。 这样的女人,勾得人心发痒。 甚至想狠狠地……弄死她。 虞念赶紧回答,“说是明天上午就要被带走了。” 她其实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催他。但他问了就是好事,说明有希望不是吗。 江年宴却没再说什么,系好扣子后拿过手机揣兜,径直走出更衣间。 经过虞念的时候,他只觉袖口一紧。 低头看过去,是虞念拉住了他的衣袖,动作幅度很小,就那么轻轻拉着。 他冷漠抬眼。 “我今晚……”虞念艰难开口,“我承认我没准备好,对不起,宴少。” 江年宴伸手,大手绕到她的后颈往前这么一带,她就被迫撞进他怀里。他垂脸下来,语气凉薄,“虞小姐,你还有什么好高贵的,嗯?” 虞念听出他的讥讽口吻,一时间难看至极。心头很是委屈,可他说得对,她还高贵个什么劲? 她的傲骨早就被拆得七零八碎了。 “名媛场上无往不利,靠的不就是逢场作戏?”江年宴冷笑,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虞小姐是技能生疏了还是不屑委身于我?” “我没有。”虞念皱眉。 没有什么无往不利,也没有什么招蜂引蝶,更没有跟谁牵扯不清。 “他们那些人——” “装纯装上瘾了?”江年宴浓眉一皱打断她的话,掐起她的下巴,“我对你以往的风艳史不感兴趣,记住,跟在我身边的未来一年里,最好别让我听到有关你的风言风语。” 手机响了。 江年宴收回手接了电话。 手机那头说了什么虞念没听见,就是嗓音低低的。 江年宴的语气已然是冷静下来了,确切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却是平静得教人害怕。 等那边说完,就听江年宴淡淡道,“既然嘴这么硬,那就先敲折他一条腿吧。” 虞念一激灵。 虽然不清楚他在处理什么事,但光是听着这句话就叫人毛骨悚然,更何况他还是用淡若清风的口吻说的这话,平常的就跟句无关痛痒的话似的。 后背竟阵阵发凉。 想起他以前狠绝的身手,真是将人一条腿敲折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许是察觉出她眼里的惧意,江年宴竟笑了。 微微勾唇的时候就平添了几分残冷,他腾出另只手重新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她,似乎很是享受她的这份惧怕。 他凑近她,视线纠缠着她的。 “跟那边说,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他语气仍旧寡淡,却始终是盯着她的,“明白吗?” 像是跟手机那头说。 可虞念觉得,这句话从头到尾他都是说给她听的。 - 江年宴离开酒店后一夜未归。 虞念也是一夜未睡。 跟今晚的经历无关,这半年来她的睡眠都是极差的,虞倦洲出事后她更是成宿失眠。 她环抱膝盖坐在落地窗前,瞅着脚底下的车水马龙和城市霓虹。眼瞅着夜间繁华渐渐散去,最暗的夜被黎明的曙光渐渐取代。 心里唯一想的就是:江年宴能不能一生气不管阿洲的事了? 她弄不懂他临走前的态度,那眼神里有讥讽还有厌恶,她在眼里成了最不堪的存在。她吃不准天一亮阿洲的命运该是如何。 直到天际被光刺穿,耀得她睁不开眼时她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虞小姐,你可以过来做保释了。” 第9章 不过就是个风筝而已 不过数天,虞倦洲看着就清瘦了一圈。 虞念亲自去接的他,瞧见他削瘦的脸颊后她心口就是一酸。 虞倦洲看见她后,疲惫的目光就有了光亮,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她搂住了,力气不小,就生怕一松手她就飞了。 虞念也是紧紧搂着他,多日来的不安、焦躁和恐慌统统化为乌有,所有的漂浮不定在这一刻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抬头打量着虞倦洲,胡子拉碴不说还眼能瞧见的憔悴,顿觉心疼不行。 虞倦洲则微微一笑,“我没事,真的。” “我们回家。”虞念喉头有点堵。 虞倦洲凝视她,眸底深处是柔和的光,“好,咱回家。” 两人上车离开。 临街树荫下,黑色商务车里。 西装得体的男子正襟危坐,隔着车窗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直到那两人的车子渐行渐远。 司机老刘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中男人的脸沉默平静,喜怒不形于色,摸不透他的心思。 老刘迟疑问,“宴少,咱车跟上去吗?” 江年宴始终看着前车离开的方向,许久后才淡淡回了声,“不用。” 不过就是个风筝而已,风筝的一头是攥在他手里的,想要风筝回来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车子启动时,江年宴不紧不慢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出去—— 今晚去酒店套房等我。 - 虞倦洲出事的这些天里,虞念始终盯着家政及时打扫房间,今天一大早又叫家政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 她这个弟弟相当在意环境的整洁,有点洁癖倾向,平时家里和工作环境也都是一尘不染的。 这是一套小型别墅,当初购这套房的时候父亲将其落在了虞念的名下,这才使得虞家为了还债变卖所有家财唯独这房子留下来的原因。 虞念迷信,让虞倦洲跨了火盆,又用宽大的芭蕉叶将他从头拍到尾才作罢。 虞倦洲挺听话,她说怎样就怎样,始终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等他进了浴室,虞念才倒出时间来看手机。 心想着是不是要跟江年宴打声招呼,毕竟人出来了。 但屏幕一亮,她就看见了江年宴发来的讯息。 就那么一条。 没多余废话,像极了他的性格,冷淡,寒凉。 虞念盯着讯息,每个字被他淡若清风地敲下来,落在她身上就成了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与其说是通知,倒不如说是命令。 虞念想了想,拟了一条回复过去—— 【宴少,我弟今天刚刚回来,今晚我不在家的话他会怀疑,我能明天再去酒店吗?】 心头始终压了块石头,沉得很。 讯息发过去之后石沉大海。 虞念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太忙没看见,总之迟迟没见他的回复。 而在等待他回复的过程中虞念就想起了靴子落地定论,她就像是等着另一只靴子落地的人,坐立不安。 思想正胶着呢,江择竟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虞念想都没想拒接。 网上有关他跟季姿的事热度还没完全散,虽说季姿始终不露面,但各种小道消息和狗仔的一些个推测都在网上发酵呢,大抵就是说江家小公子暗地里跟季姿是保持来往的,那通声明不过是屈服家中权势。 对此,虞念并不理会。 江择又打了电话进来,十分执着。 虞念思量少许,接了。 “念念。”手机那头江择的嗓音挺低柔的,没了之前的气急败坏。“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有人挺想见你的,所以先放下对我的成见,来趟江家行吗?”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刚想放下手机,手机就震了一下。 江年宴回复了。 【不行。】 虞念心里头的压迫感又倏然袭来,几欲窒息。 稳了稳情绪后她回了句,【你不是要我跟江择断了吗,宴少,我需要处理的时间。】 发送了这句话后,虞念发现手指头都在微颤。 紧跟着肩膀被人轻轻一箍,头顶落下男人的嗓音,“怎么了?” - 冲完澡后的虞倦洲又恢复了往日的俊朗帅气,虽说肉眼可见的瘦了,但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棱角外捉。 他剃了胡须,露出湛青有型的下巴。他长得好看,自小身边就会围不少姑娘,虞家没出事的时候不少名媛都打他的主意,甚至还通过她来打听他的各种喜好。 谁人不知虞家公子长相俊美气质清贵?但虞倦洲就是死活不交女朋友,虞念每次一问他,他就笑说,姐,我有你就行了。 现在呢,他一心扑在虞家残薄的事业上,更是无心男女之事了。 见他出来了,虞念将手机收好。 虞倦洲的视线从她手机不着痕迹地落她脸上,问她,“棘手的事吗?” “什么事都比不上你能出来重要。”虞念打量着他,轻叹,“看来得好好给你补补了。” 虞倦洲拉着她坐下来,脸色看上去挺凝重。 虞念误以为他在担心,就说,“你放心,我问过警局了,你的事再走个流程基本上就没太大问题了。” 他看着她不说话。 虞念被他瞅得无所适从,拍拍他肩膀,“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 去接他之前她特意跑了趟超市,将冰箱填满了,大多都是倦洲平时爱吃的。 刚要起身,手腕就被虞倦洲给握住了。 “你求了谁?” 虞念身体一僵。 虞倦洲最了解她,见状,眼神就变得复杂痛苦。他拉过她的另只手,一并合在掌心里,“姐,你跟我说实话。” “你想多了,倦洲,你是被冤枉的——” “那你怎么会跟江家的太子爷有联系?”虞倦洲轻声打断她的话。 虞倦洲性子温和,但只是面对虞念的时候会这样,他会把所有的耐性和温柔留给虞念,可对于其他女人,他就向来以冷淡著称。所以,哪怕此时此刻他再着急也没对她大声喝气。 虞念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江年宴,转念一想一定是他刚刚从背后看见她手机上的内容了。十有八九只是看到了名字,具体情况他还不清楚。 “江年宴是江择的小叔,你的事我请了江家帮忙。”虞念模棱两可。 虞倦洲一字一句,“所以,你知道江年宴就是曾经虞家的保镖了,对吧?” 虞念刚想说是就蓦地反应过来,惊愕反问,“你早就知道?” 第10章 只是单纯帮你? 虞倦洲面色沉沉,点头,“知道。” 跟虞家在江南一带曾风头无量不同,江家在京城的权势稳固,谁人不知江家?权力的触手渗透的产业也是无数。 虽说外界能与江家抗衡的商族不多,可是江家内部的权力中心会有更迭。 江家老爷子退居二线后,江家的大旗曾经一度是江年泰,也就是江家长子来扛的。后来不知怎的江家小儿子江年宴回归,近两年他的风头远胜于江年泰。 据说他手中的权势已经远远超过江年泰,就连外界都要尊称他一声太子爷。 虞倦洲很早就出来跟着父亲经营生意,商界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灵敏的嗅觉,所以他暗自查了那位太子爷。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江年宴竟然就是他家曾经的那位保镖阿宴。 虞家出事前其实是有征兆的,所以他俩的父亲虞翼远才将部分产业从江南剥离,迁徙到了华北一带。 一来是想将产业拆分,二来江虞两家有联姻之诺,来华北相当于在江家的羽翼下了。 不想虞家船大难掉头,再加上江家有意避嫌,虞家终究没能逃过崩塌的命运。 “阿宴当初从虞家离开的时候闹得十分不愉快,所以他能真心帮咱们?”虞倦洲狐疑地看着她,微微眯眼问,“你答应了他什么?据我所知,他轻易不插手外面的事。” 虞念心口一紧,但很快稳了情绪,“可能他还念在曾经保护过我的情分上吧。” 见虞倦洲仍旧质疑,她叹气,“你看我像有事吗?现在你也没事了,所以别乱想了。” “只是单纯帮你?” 虞念一点头,“对。” 又怕虞倦洲再刨根问底,她主动出击,“当初阿宴跟父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是隐约知道好像是死了人,父亲从不跟我说,只是提醒过,”虞倦洲抬眼看虞念,“要咱们今生今世都不要跟阿宴再有来往。” 虞念倒吸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父亲出事前曾经宴请过江老太吗?” 虞念点头。 “其实那天父亲是奔着退亲去的。”虞倦洲说。 虞念惊愕。 那次宴请她记忆挺深的,是虞家产业结构做出调整,有部分产业转移到华北一带后。 就突然有那么一天母亲让她打扮的得体些,在京城最好最私隐的酒楼宴请了江老太。 “可是那次父亲并没有提退亲的事。”虞念记得清楚,当时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尤其是父亲还喝了不少酒,不像是要跟江家决裂的样子。 这其中的详情虞倦洲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次宴请是父亲临时决定的,可后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把退亲的事提出来就不得而知。 “能肯定一点的是,阿宴的身份应该是父亲转移产业后才知道的,我有预感,就是因为知道阿宴原来是江家人,所以父亲才有了退亲的念头。” 虞倦洲分析着。 虞念仔细去想,父亲在将产业移到华北一带后的确有点反常了,最初还是信誓旦旦的,认为虞家能起死回生,之后不知怎的每天都垂头丧气。 当时她还在国外没回来,有些异常也只是在来往通话里感觉到的。 “就算父亲当时知道阿宴是江家人了,那跟我退不退婚有什么关系?跟我联姻的是江择又不是他江年宴。”虞念不解。 虞倦洲沉默许久,抬眼看着她,“父亲过世前跟我说过,要我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江家退亲,并且要带着你离开京城。” 所以在父亲离世后他开始有计划从京城撤退,没想到被人栽赃陷害耽误了时间。 虞念吃惊,“为什么?” 虞倦洲眉间凝重,“父亲只说了一句,江家早晚要变天。” 虞念心里咯噔一下。 - 今晚就是个好时机,虞念决定赴江择的约,去江家。 就算没有父亲的叮嘱她也会退亲。 虞家势力大不如前,江家的观望态度又让她寒心,再加上江年宴…… 以他俩之间达成的约定,他是绝不能容忍她跟江择再有瓜葛。 虞念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游走的霓虹,顿觉荒唐可笑,他为什么就偏偏是江家人,还是她未婚夫的小叔? 京城繁景她不想入眼,在她眼里所有的繁华不过是场光怪陆离的荒唐而已。 它们让你觉得自己站在了云端,殊不知当云散了,自己就会从云端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虞念攥着手机。 江年宴自打那条后就没始终没回复,也没打电话给她,她不知道他是默许了还是什么。 她顾不上分析那么多了。 想见她的人竟就是江老太。 得知司机快到了,江老太亲自到江家老宅的门口等着,江择在旁恭恭敬敬地搀扶着。 虞念没料到老太太竟亲自来接,下了车后赶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江太奶,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过来呢?” 江择说,“太奶想你了,说什么都要见见你,而且好早就让管家去备食材,全都是你爱吃的。” 虞念没跟江择对视,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的,忙搀扶江老太,“让您费心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江老太笑呵呵的,轻拍她的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让我瞧瞧。”她打量着虞念,满眼心疼的,“怎么又瘦了呢?这才能有个……半拉月没见?哎呦你这孩子啊,真是让人操心。” 江老太是江家佘太君般的存在,年轻那会儿就是能跟着江老爷子打拼的女人,江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有江老太不可忽视的功劳。 江老爷子离世后,整个江家就以江老太为重,别看现如今是她儿子辈掌权,可老太太在江家的话语权很重。 江择唤她一声奶奶,依着联姻关系,虞念也得喊江老太为奶奶。 江老太第一眼瞧见虞念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这丫头,那年虞念十六岁,那年江老爷子还活着,得知江老太看中了虞家姑娘,就亲自登门,与虞家订下姻亲。 虞念一路搀扶着江老太回屋,江老太唠唠叨叨了一路,别提多高兴了。 等他们刚回屋,沙发还没坐热呢,就见管家上前轻声告知江老太,“三先生回来了。” 虞念后背一僵。 江择愕然,“小叔?他怎么想着回来了?” 第11章 虞小姐认生? 要说江家老宅那是很有历史了,确切说宅子里的每一扇窗都有上百年的历史,老门楼格子窗,庭院参天古树可观荷赏柳。 始建于乾隆年间,那时候盛行江南之风,所以江家老宅颇有江南韵味,却又有京城气派。 江家祖辈世代为官,老宅也世代相传,但随着战争爆发,老宅也未能幸免于难,多少楼台烟雨中正是江家老宅的命运写照。 天下太平后,老宅几经辗转才回到江家人手里,江家长辈们为了能拿回老宅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这也是京圈中的人虽多,也虽多权势富贵却无法跟江家抗衡的原因。江家在北市的盘根错节早从百年之前就开始了。 江老爷子和江老太生有三子一女,老爷子在世时江家人仍旧恪守祖辈传统都住在老宅,后来江家权力更迭,江家千金最先搬出了老宅,之后是江家二子。 江年宴回到江家认祖归宗后并没在老宅里住着,他名下有自己的房产,只是逢年过节才会回老宅。 因此老宅这边就相当于是长子一家和江老太居住。 江老太性情豁达,又独立惯了的人,所以对于儿女们是去是留没老爷子要求得那么严格,尽随儿女们的决定去。 外界说江老太淡漠,眼眶高,其实也有点这方面的倾向。 多少京城名媛她都没放在眼里,多少高官登门拜访她都闭门不见的,性子相当桀骜。 却独独喜爱虞念。 真就是打从见到第一眼起就喜欢得不得了。 虞念不在北市,她就总会经常打电话给虞念,一聊就能聊上很久。 管家亲自率下人去门口迎“三先生”了。 这是江老爷子还在世时让管家上下改的称呼,之前管家总是习惯叫少爷少爷的,老爷子眉头一皱,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 因此管家学聪明了,大少爷就叫大先生,二少爷就叫二先生,三小姐不排辈,管家还是保留小姐的称呼,江年宴是家中第三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排辈给了他,成了三先生。 江宴进屋的时候外面正好起风了,似要下雨,暗沉得很。 风灌进了大厅,凉飕飕的。 虞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老太的注意力都在江年宴身上了,没瞧见虞念的脸色不正常,毕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年少时又受了那么多苦,自然就更心疼些了。 老太太迎上去,嘘寒问暖的,“今天怎么回来了?外面的天不好你小心着凉啊。” 江年宴身着深色半袖t恤和黑色西装裤,衬得他身长玉立,背后是大片落地窗,窗外沉沉夜色风云诡谲,树影摇曳得形似鬼魅。他的目光朝着屋子里看过来的时候,眸底也似黑魆魆的,沉得令人心悸。 隔着空气四目相对,虞念的心一下拎嗓子眼里了。 倒是江择坐了过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攥住她的手,惊讶,“念念,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又抬眼看向管家吩咐了句,“调节一下室内温度。” 管家照做。 虞念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再想拨开江择的胳膊时,不想江择一收手臂紧了紧力道,她微微皱眉,“江择。” 心里隐隐有个感觉,江择是故意为之。 就算没再抬头去看,她都能感觉到江年宴压过来的目光,具有强大的压迫力,像绳索死死缠着她,令她呼吸不畅。 “家里来客人了?”江年宴开口时嗓音似有含笑,问的是江老太,可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身上,毫不遮掩。 没等江老太说话呢,江择率先开口了,“小叔,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虞念,我的未婚妻。” “虞家的千金。”江老太拍着江年宴的手补充,“好多年前就跟阿择订了婚约。” “虞家?”江年宴踱步上前,接过管家递送上前的擦手巾,漫不经心地说,“半年前破产的虞家?” 虞念像是被人隔空煽了一记耳光。 脸色不大好看的还有江老太,轻轻拍了拍江年宴的胳膊,“商场如战场,谁能保证谁能四季如春呢?念念这小姑娘我可喜欢得很呢,或许这就叫缘分吧。” 意思挺明显的。 “江奶奶。”虞念终于挣脱开江择的束缚,上前恭敬地跟江老太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江老太一愣,“啊?” “念念。”江择起身上前,又当着江年宴的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形似亲昵。“不是说好回来陪奶奶吃饭的吗?我知道了,你怕生是吧?小叔是咱们自家人,他也难得回来一趟。” 江年宴眼神淡漠,落在江择含笑的脸上,又落回虞念的身上。他只是淡笑,“虞小姐认生?” 虞念现在能肯定江择是故意的了,当他在地下车库看见江年宴的司机时估摸着已经猜出什么了。现在反倒不挑明装着一派和谐,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还是怕江老太担心。 江老太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候会跟固定的老友出去喝喝茶,有时候会在家里打理花草和看书,她写得一手好书法,时常也会舞文弄墨。 别看江家儿女们暗自有争斗,但对于江老太还是很在乎的,谁都不愿拿外面的事来烦她,将老太太保护得很好。 所以虞念觉得现在就如同置身在冰火两重天。 江择贴着她而站,热情似火,她面前站着的是江年宴,冷若寒霜。 这种状态令虞念十分不舒服,又不想让江老太看出端倪来。 江老太是虞家即使出事也对她很好的人,这个恩情她不忍伤害和辜负。 “你们一家人很难得聚在一起,我就不打扰了。”虞念强迫自己落落大方,“而且,我是真的有事。” “什么你们一家人呢?你这丫头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江老太想虞念想得紧,哪会轻易让她走呢。 轻轻拉过她的手,“你就不想奶奶了?就算天大的事也要先吃饭,马上要到饭点了。”转头看向江年宴,“老三,留家吃饭?” “当然。”江年宴微微弯唇。 第12章 你在教我做事? 虞念被迫留了下来。 江奶奶的态度很坚决,哪怕天塌下来也要陪她吃完这顿饭。 而江年宴的态度十分深沉难懂,他说,“既然虞小姐来家里就是为了叙旧,那也别急着走了。” 虞念心一沉。 误会她了。 源于江择刚刚的那句:不是说好回来陪奶奶吃饭的吗? 她跟江年宴在电话里说,来江家老宅是为了撇清她跟江择的关系,结果被江择这么一搅合,难免会认为她是两面三刀,在暗度陈仓。 天地良心,她来老宅原本就是想找个机会跟江老太把话说清楚的。 现如今父亲不在了,江家老爷子也离世了,哪怕江老太再不问世事那也是江家最有权威的长辈,具备话语权。 从江择的声明里虞念能嗅出些不对劲来,江择似乎并没有想悔婚的架势,那她就只能说服江老太,由她做这个决定了。 虞念想的是,依着现如今虞家的狼狈,哪怕江老太再有心也要为江家利益着想。 晚餐是在小餐厅吃的,平时江老太用餐的地方。 江老爷子过世后老宅的大餐厅就怎么用过了,面积太大,跟个宴会厅似的。但小餐厅实则也不算小了,容得下十人以内用餐。 江老太坐主位,让虞念挨着她坐,江择自然而然坐她身边。 江年宴于对面坐,虞念只要一抬眼就能跟他打照面。 管家命厨师上了菜,满满一桌子珍馐。 江老太和蔼,跟虞念轻声说,“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阿择记得一清二楚,在口味上厨子也是偏重江南,你尝尝看。” 虞念看着桌上熟悉的菜样,喉咙一阵阵发堵,少许道,“老宅的厨师信得过的。” 跟江择惦不惦记没关系,她只是想家了,想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虞家。 江择误以为她感动,赶忙道,“你都不知道,奶奶一大早就让管家准备食材了,知道你来,高兴坏了。” 虞念看向江老太,这次是真的心生感动。 “孩子啊,我知道虞家出事让你很难过,但没关系,这不还有江家吗?这里就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吃老家的菜了也回来吃,外面做得不正宗的。”江老太心疼地看着她。 虞念刚要开口,就听江年宴轻轻嗤笑一声。 她抬眼。 “母亲。”江年宴却是看向江老太,“老宅的厨子也未必能满足虞小姐的口味,毕竟,南橘北枳。” 这番话意有所指。 江老太可没想到那么多,笑呵呵说,“这个厨子不行就再换个厨子,这有什么难的。就一直换到咱们念念满意。” 江择凑近她轻笑说,“看奶奶多疼你,我都吃醋了。” “这浑小子,我疼的可是你未来媳妇儿,我未来的孙媳,你有什么好吃醋的?” “是是是,奶奶教训的是。” 江老太今天的心情不错,在餐桌上也爱说话了,先是发了一通牢骚,说各个都忙工作没有好好陪她说话的人。 “尤其是你小子。”江老太故作怨怼看向江年宴,“每次你哥哥姐姐们回来你都不跟着。” 江年宴放轻了嗓音,含笑,“妈,我每次单独回来还能陪您说说话,跟他们一起回来,我说话都排不上号。” “胡说。”江老太宠爱小儿子,斥责都是宠溺的口吻。“年宴啊,虽然说你跟阿泽没差上几岁,但毕竟隔着辈分呢,现在阿泽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小叔的总不能被自己的侄子甩到身后吧?” “妈,我的事不急。”江年宴不动声色。 江择在对面笑说,“小叔一句不急可会急坏奶奶了,现在就连不婚主义的姑姑都要谈婚论嫁了,难道小叔想一辈子单身?” 江年宴不疾不徐夹菜,举手投足十分克己复礼,有着权贵之家的优雅和礼节。他只是微微一抬眼皮,似笑非笑,“你在教我做事?” 江择觉得他虽含笑,可眸底深处是不见底的暗沉,不知怎的背后就陡生寒凉。他清清嗓子,“哪有,我这不是在替小叔着急吗,小叔再不急的话,奶奶可就要出招了,到时候难受的不还是小叔您吗?” 江老太眼角眉梢含笑,“看看,还是阿泽最了解我。年宴啊,前两天你徐伯伯的女儿——” “妈。”江年宴轻声打断江老太的话,“今天有客人在就不谈这个话题了。” “念念哪算客人啊,早晚都是一家人。”江老太转头拉过虞念的手,满眼欢喜地看着她。 其实虞念一直在找机会,闻言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江奶奶,我今天来其实是——” “是想跟奶奶商量一下结婚的具体事宜。”江择顺风顺水地截住了虞念的话,亲昵地揽上她的肩膀,“之前倦洲出了点事念念没心思,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和念念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奶奶,您是咱家的老祖宗,您点头,没人敢反对。” 虞念愕然地看着江择,一下就明白了。 想来季姿暗地里没少缠着他,并且依照季姿的性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江择怕阴沟里翻船,此时此刻能对外公布婚事是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 除了江年宴,江家二子娶妻都是门当户对,自然容不下戏子进门。江择是江家长子长孙,在娶妻生子上只能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而对于江择来说,与其娶个要挟他的戏子进门让长辈们降低对他的好感,倒不如继续跟她的婚约,做生不如做熟,哪怕她虞家家道中落,那她也是个落魄名媛,至少在出身上好听些的。 怪不得江择今天这么积极,还在江老太面前上演恩爱戏码。 会演戏这一点倒是跟季姿很配啊。 不过江择有句话说对了,江老太是江家的老祖宗,话语权很重,只要她点头,哪怕江择的父亲江年泰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 虞念明显感觉到来自对面的压力。 他对她毫无信任可言,江择的话他会更相信吧。 江奶奶一听别提多高兴了,乐呵呵的两眼放光,一个劲说,“定下来好,定下来好,你俩都多少年了,该定下来了。” “我今天来是退婚的。”虞念不顾江择的脸色,见缝插针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江奶奶,很抱歉。” 第13章 有交往的女人 不能再这么继续误会下去了,虞念也不想拖泥带水。 她这话落下后江择的脸色陡然就变了,江老太则愣住了,愕然瞅着虞念。 唯有江年宴神色如常,眉间无波无澜的,还在不疾不徐夹菜吃饭,一举一动尽是得体从容,对于餐桌上发生的事也像极了置若罔闻。 虞念下意识看了江年宴一眼,从他过于平静的神色中她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江择明显是有气的,但还是压了不悦,换上轻言轻语和耐心,“念念,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跟季姿真没什么,还有倦洲的事,他现在也没事了不是吗?” 虞念看着江择,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也突然想质问自己,怎么才想着跟他断了关系呢? 要说江择确实长得好看,继承了江家男儿俊朗的风骨,这也是他作为京圈子弟引得多少名媛前仆后继的原因之一。 可是,要说他脸皮厚还真不冤枉他,没关系吗? 他跟季姿有没有关系就靠着一份对外声明吗? 还有倦洲的事,他怎么就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没生气。”虞念说这番话的时候挺心平气和的,“只是觉得咱们不合适。” 她看向江老太,见江老太眼里还是震惊和愕然,她轻叹一声,语气就柔和了下来。“江奶奶,您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的,现如今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母亲她又……虞家亲戚凋零,没人能出面主我婚事,所以今天我亲自来说。” “念念——” “你先不要说话。”江老太打断了江择,看向虞念一脸的不解,“虞家出事我知道,所以我更是希望你能早点嫁进江家来,你不是没有亲人,江家就是你的亲人你的靠山。但是刚刚阿择提到了什么季的是谁?还有倦洲,你们说他出事,他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如今出了这么多的事她一概不知情。 “江奶奶,倦洲没事的,之前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如果您想他了,过两天就让他来看看您。”虞念轻声解释。 有关虞倦洲的事虞念就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解决了问题的正主儿就坐在她对面,是她将自己的脸皮踩在脚底下换来的,所以她不愿多讲。 江老太狐疑,虽然虞念这么说了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刚刚江泽提到倦洲的时候她只顾着高兴了一时间没察觉,现在总是感觉不对劲。 “倦洲真的没事?”江老太问。 可没等虞念回答,她就看向江择,“你来说,给我说实话倦洲出什么事了?现在是真没事了还是你们搪塞我呢?” 虽说江老太不管事,可她始终是江家最有权威的长辈。江择作为小辈平时能跟老太太嘻嘻哈哈的,但也是惧怕老太太生气的。 他小心谨慎地回答,“奶奶,倦洲就是犯了点小事,现在真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犯点小事?”江老太又不糊涂,微微眯眼,“那是怎么没事的?你出面解决的?” 江择嘴巴张了张,半天回答不上来。 江老太面色一绷,皱眉,“怎么不回答?倦洲遇上了麻烦,你不会是没管没问吧?” “奶奶,我肯定是关心倦洲的啊,就是这件事……”江择欲言又止的。 虞念在旁坐立难安,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拉扯了,刚想告知是自己托人处理了,却不想坐在对面的男人淡淡地说了句—— “是我找人处理的。” 虞念的后背一紧。 江择面色一僵。 虞念盯着江年宴,也顾不上身边的江择是什么神情,她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里七上下八的。 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江老太感到意外,质疑,“你?” 言下之意,为什么你会出面? 江老太这种反应一出,虞念就陡然明白了。 看来江年宴在虞家做过保镖的事极其隐秘,或许就只有江老爷子才知道,又或许连江老爷子都不知情。 至少眼前的江老太是全然不知,只知最疼爱的小儿子被绑架后在外受尽苦难,最后终于又回到江家认祖归宗。 江择紧抿着唇没说话,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始终风轻云淡的,“无意间听说了虞小姐弟弟的事,算是跟江家有关系的人,也就顺手帮了。” “那倦洲是真没事了?” “妈,我做事您还不放心?”江年宴浅笑。 “放心,你做事妈最放心,你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江老太高兴了,也放心了。转头看向江择,“你说说你,念念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还得让你小叔亲自出面。” 江择眼里的不悦悄然散去,换上笑容,“之前没敢麻烦小叔您,没想到您还是出手帮忙了,我替念念谢谢小叔。” 他转头看向虞念,温柔说,“小叔帮忙的事你该跟我说啊。” 如果不是有江老太在,虞念才懒得跟江择多说半句有关倦洲的事。但当着江老太的面也不好失了仪表,她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又硬着头皮看向江年宴,“所以,我很感谢江先生。” 江年宴的目光丝毫没避让,毫无避讳地落她脸上,呵笑一声,“感谢?虞小姐想好谢我的方式了吗?” 虞念的呼吸蓦地一窒。 “小叔。”江择冷不丁出声,语气转冷。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看向他,眼神似有冰封。 江择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清清嗓子就放低了嗓音,陪笑,“您这么说会吓到念念的,她胆子小。” 江年宴没理会江择,好笑地看着虞念,问了句,“虞小姐胆子小吗?” 虞念嘴唇翕动,这句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老太出声了,“哎,什么谢不谢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她又拉过虞念的手,轻声宽慰,“念念啊,阿择他小叔啊,以后也是你的小叔了,他这个人有时候会开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虞念被“以后也是你的小叔了”这句话差点噎住。 下意识看江年宴,他眉间冷淡得很。 却也开口了,嗓音就跟眉间温度一样,很冷很淡,“这声小叔恐怕虞小姐是叫不上了吧。” 他看向虞念,眼神似瓦上寒霜,“既然要退婚,那我说的话虞小姐最好还是要往心里去。” 虞念暗自攥紧手指,抠得手心生疼。 旁人可能听不懂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听得懂。 他就差一句“虞小姐还是乖乖履行约定为好”了。 江老太其实有心避开退婚的话题,她也不是没看出虞念的决绝,就想着最好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被自己的小儿子破了防。 于是就只能将炮口再对准江择,“你啊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人的事还没说呢?阿择,你是个有未婚妻的人!” 明面责骂,实则是给江择解释的机会。 江择岂会不明白江老太的心思,马上就要朝着虞念情深意切一番,可紧跟着就被虞念的话打断了。 “江奶奶,跟他劈不劈腿没关系。”她态度很坚决,转头看向江择,“是我不想嫁,咱俩的缘分已经尽了。” 没等江择说什么,她又看向江老太,轻声道,“您怪我也好,骂我也罢,婚我是肯定要退的。江奶奶,咱们哪怕做不成一家人也没关系,只要您想见我,我随时就来陪您,咱们以后可以约下午茶,或者我也可以陪您逛街插花。” 江老太一听这话急了,“我知道了念念,虞家出事你没心思嫁人是吧?没关系的,阿择能等,到时候——” “江奶奶。”虞念轻叹,“如果您是真心疼我的话,您就别再为难我了吧。我跟江择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您也不想看着我俩最后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吧,至少现在分开了彼此还不那么难堪,不是吗?” 江老太眼明心明的,也了解虞念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就挺不容易改变主意的。但还是心有不舍,一时间也是愁苦,气江择的不争。 江择自然是不想走到分手的地步,压低嗓音急声,“念念,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一定要把事做得这么绝吗?” 虞念转眼看他,眼神淡漠,低声回怼,“有你绝吗?” 江择面色愠怒。 “年宴啊。”江老太没心思去听他俩的窃窃私语,转头向江年宴求助,“你也劝劝念念。” 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茶,像个局外人。 虞念心说,他才不会劝呢,不羞辱我就不错了。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慵懒,却是对着江老太说的,“妈,既然虞小姐执意退婚,那咱们江家只能同意,咱们总不能强抢民女吧?” “小叔!”江择急了,“什么强抢民女这么难听啊,她是我老婆!” 江年淡淡反问,“登记了?” 江择不吱声了。 “结婚了的尚且都有离婚的权利,更何况你俩只是订婚。”江年宴不疾不徐,“既然缘分尽了,就别强求了,弄得两家难堪,没必要。” 虞念觉得打从重逢到现在,这才是她真正想感谢他的时候。 江老太的脸色难看极了,可她没话反驳,就只能紧抓着虞念的手,一脸难过地问,“念念啊,你真舍得江家舍得奶奶吗?” “江奶奶,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最重要的人。”虞念轻声道。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但这份难过不是因为江择,而是江奶奶。她是真心待虞念好的人,肯定是舍不下。 可虞念也承认自己对江家始终持有礼节,也是恪守规矩,她唤江老太为一声江奶奶也是心底的边界感,并没有因为两家有婚约在身就贸然改口为奶奶。 这或许也是江老太更喜欢她的原因。 江老太重重一叹气。 江择见状有些恐慌,他今天原本就是想搬出奶奶来给虞念施压的,但现在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念念,咱们——” 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江老太冲着他摇头示意,他就不说这个话题了。 可心里的气撒不出去。 看向江年宴,说,“小叔是没有交往的女人,所以根本不明白情爱之事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所以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吧。” 江老太虽然不想让江择多说话,怕最后弄得无法收拾局面的地步,但他这句话老太太还是赞同的。 “你侄子说得也对,毕竟交往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年宴,你也该找个女人交往了,否则你这冷淡的性子——” “有交往的女人。”江年宴淡声。 江老太愣住。 江择愕然。 而虞念心底蓦地一颤,下意识看向江年宴。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得很。 江老太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兴奋了,“什、什么?” “妈,您没听错,我说我有交往的女人了。”江年宴重复了一遍。 “快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江老太急急问。 虞念在旁坐立难安,她想走,不想参与到这个话题中来。江年宴在下哪步棋她压根就猜不出来,她怕他将他俩的事捅出来,可这种几率实则没有。 所以江年宴口中的女人不是她吧。 她于他算叫“交往”吗? 交往这个词起码有恋爱的意味呢。 既然有心仪的女人,又何必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虞念心口闷涨涨的难受。 原来在他眼里,她已经低劣不堪到泥土里了。 江年宴将杯子放下,目不斜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不方便透露。” “这样啊……”江老太略感失望,“那你要尽快把她领回来给我看啊。” 江年宴微微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倒是江择微微眯眼,有狐疑,还有试探。“小叔,什么样的女人被你保护得这么好啊,连家里人都不透露。” “她啊。”江年宴的目光落在茶杯上,一手控着杯子,修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很媚。” 似带笑谑。 “咣当”一声,来自对面。 虽说很轻,可餐厅里安静。 江年宴的目光落过来。 虞念的袖口溅了些汤汁,刚刚碰到勺子了。 江老太见状赶忙命管家拿干净毛巾来,被虞念止住了。 “没关系,我去简单清理一下。” 第14章 怎样都可以? 虞念进了洗手间后立刻清理袖口,本来也没溅多脏,更多的她是要平复情绪。 这种慌乱的情绪何来? 来自江年宴的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交往的女人,也不想去断定他口中的“很媚”是不是指她。她只是觉得如果再在餐桌上待下去一切将会不受控,这种感觉很让人不安啊。 虞念开了水流,水声涓涓。 沾了水清理了袖口,她想着这顿饭还是趁早结束得好,尽快离开江家。 现在除了江年宴飘忽不定的行事作风令她心有余悸外还有江择,江家人哪有傻子?倦洲的事最后谁出面解决的江择一打听就知道。 在明知道是江年宴出面后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江择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虞念不经意又想起倦洲的话—— 父亲说,江家要变天了。 这里的变天指的是什么? 虞念深吸一口气,刚要关水,却不想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洗手间面积很大,等虞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是江年宴,进来了。 虞念一激灵,脸都白了。 这是在江家,他要干什么? 江年宴缓步上前,站在她身边不疾不徐地洗了手,拿了旁边白得发亮的方巾擦手。“虞小姐这招的欲擒故纵玩得很好啊。” 虞念心口一颤。 这架势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想跟他在这种地方掰扯,万一被江家下人看见他俩同处一室自然会惹上麻烦。 隐忍不发,她轻声开口,“耽误宴少用洗手间了,抱歉。” 话毕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却发现江年宴进来的时候将门上锁了,她呼吸微微一滞,打算去开锁。 不想手腕被紧跟其后的男人一把箍住,下一秒将她转过来按在墙上。 男人的手劲不小,虞念本就娇弱的,整个人被强行按在墙上的瞬间,撞击力撞得她后背生疼,一直能疼到心脏。 江年宴一手箍着她的腰,说是箍着,可虞念觉得他快把她的腰给掐断了。他另只手擦着她的脸颊绕到后脑,掌控着命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今天来是要跟他断关系吗?”他的俊脸贴近她,坚挺鼻翼近也近乎与她相抵。 嗓音低而沉,沉得能压到人透不过气来。再仔细听,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念料到了。 从江年宴在餐桌上咄咄逼人的态度上。 或者说,当他踏进江家大门的那一刻虞念就隐隐有感觉,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还有江择把江老太拉出来当靠山。 这些年江老太对虞念极好,早就视她为孙媳妇儿了,所以虞念心知肚明,别看江老太今天的态度似有妥协,她真能接受退婚一事还好,一旦不接受的话她会想方设法促成这桩婚事。 虞念在想,这或许也是江年宴不悦的原因。 她的态度始终隐忍,与他目光相对,“我在餐桌上说的话宴少也听到了,你说我在欲擒故纵?那好,那就麻烦宴少教我怎么说吧。” 江年宴盯着她,眼神阴鸷寒凉。 虞念没移开目光,心脏却是咚咚直跳,整个人都紧绷着。她不知道一旦惹恼了江年宴他都做出什么事来,但她怵他,这是事实。 江年宴微微抬脸,可他带给人压迫感依旧存在,不曾减弱丝毫。 渐渐的他的神情变了,他的视线滑到了她性感的红唇上,又一路游弋到她宛若皓雪的颈部,目光里就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兴趣。 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外表禁欲的男人,目光里染的却是情欲,这一刻的极致使得江年宴格外勾人,换做其他女人必然会沉溺在他这弯深不见底的欲海之中,或许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这样的眼神,深沉又有厚重情欲,就会让人忍不住扑向他了。 虞念陌生这样的江年宴。 她眼里的阿宴只有禁欲和沉默,他向来规矩,一举一动都不曾有过僭越。让她一度都很肯定的认为阿宴的眼里就只有保护她的任务,他心里眼里都不曾装过哪个女人,也不曾关注过哪个女人,好像对于情爱之事绝缘。 她曾好奇问过他,“阿宴,你没有私生活吗?保镖们都有休息的时间,你不用休息吗?” 他就回答她说,“保护小姐就是我的生活。” 阿宴没有私生活,在他认为他不需要私生活,因为当初是虞家将他拉出了水深火热,阿宴说,虞家这份恩情我要还。 所以他兢兢业业地保护她,再多危险都没眨过眼,哪怕性命相送都在所不辞。 她就笑说,“不是的阿宴,我是说私生活,私生活啊,每个人都要有私生活的,阿宴你也该有。” 他没犹豫,也没思考,说,“小姐就是我的私生活。” 曾经的阿宴就这么消失了,一时间虞念心底有怨怼,她很想让江年宴将她的阿宴还给她。 江年宴开口了,眼里的情欲却似流淌的河,恣意而生毫不控制。“你不会觉得虞倦洲被放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吧?” 很低,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使得虞念一激灵,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警觉。 江年宴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压低了脸,“我能把他弄出来,就还能把他弄进去。虞小姐,我对出尔反尔的人向来不会手软。” 掐着她腰的大手从衣摆探入,男人的手指微凉,被他轻轻摩挲过的地方引起她的轻颤。 “所以别挑战我的耐性,明白吗?” “我没有,我没有欲擒故纵,我也没有——” “明白吗?”江年宴没有听她解释的打算,微微提高嗓音,盯着她。 虞念不再解释了,轻声说,“明白了。” 江年宴满意了,眉间舒展,盯着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兴趣。 虞念头皮发紧,刚想提醒他再不回去会让人怀疑,就听有人敲了洗手间的门。 “念念?你在里面吗?”是江择的声音。 虞念一怔,一时间声音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江择又敲了两下门。 虞念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男人欺身上来,大手轻贴着她的后背。没了衣料的阻隔,男人微凉的手指引起了她的微颤。他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薄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耳畔,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男人极具攻击力的行为使得虞念毫无心理准备,浑身一颤,刚想推开他却被他蓦地拉近,他低语,“不敢出声吗?” “你别这样。”虞念近乎是气声,也几乎哀求。 江年宴轻笑,“别哪样?”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她的内衣,微凉的触感立马席卷她的全身,“这样?还是……”他的唇顺着她的耳垂徐徐而下,轻轻啃咬她的脖颈,“这样?” 男人灼热的气息将她死死包裹住,她避不开逃不掉,心却是伴着他的动作上下浮沉。她明白了,她不能求他。 越是求他,就越是被他看上不上,而且还能引来他更多的羞辱。 “念念,你没事吧?”门外,江择仍旧没离开。 虞念冰火两重天。 江年宴低笑,“老宅里这么多洗手间,你猜他为什么笃定你就在这里?” 虞念的头一忽悠,显然是有下人看见她进来了。 努力调整了气息,她开口,“我没事。” 门外的江择似松了口气,轻声问,“姑姑有好几套衣服放在老宅呢,都是新的,我拿给你换上吧?” 江年宴闻言勾唇浅笑,薄唇挑开她的衣领,轻轻一咬。 引得虞念惊喘一声。 离门太近,她这一声又不设防,所以就被江择听见了。敲敲门,“念念?” “不、不用了,衣服没那么脏。”虞念强忍着颤抖,一手抵在江年宴的胸膛上。 可他压根就没容她拒绝,薄唇仍与她的肌肤厮磨,与此同时,他的大手也在缓缓上移,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内衣边缘轻浅游走。 似强迫又似蛊惑。 “念念,你能出来吗?我想跟你聊聊。”江择的语气又低下来了。 虞念这颗心啊,就像是置身熔炉之上似的。 门内江年宴在她身上肆虐,门外江择还不肯离开。 她胸前大片肌肤暴露空气,男人居高临下,能将她的姣好一览无遗。她能明显瞧见江年宴的眼神变得更加浓烈,压下来的气息也是愈发沉重。 她不得不低头了,“宴少,我求你让我能体面的出去吧。” “然后呢?”江年宴微微偏脸盯着她。 虞念敛眸,被他的气息逼得无路可走,便只能说,“然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怎样都可以?”江年宴嗤笑。 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讥讽,抿唇,轻轻点头。 江年宴呵笑,抬手轻捏了她的下巴,拇指搭在她的唇上,一点点释放被她紧抿着的唇瓣。 他说,“虞小姐别忘了,当你开口求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了。” “我知道。”虞念嗓音很轻,仔细听还带着隐隐的颤音,“但是今天……宴少确定要把脸皮撕开吗?” 江年宴压近她的脸,“威胁我?” “是在讲道理。”虞念盯着他的脸,掐中了最关键的,“或许你不在乎江择,但江老太我不信你不在乎。” 耳边又是江择的敲门声,有些质疑和不耐烦了,“念念,你在里面到底干什么呢?” 虞念这次反倒不着急了,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目光沉沉,少许后说,“跟他说清楚断干净,别再让我看见你跟他还拖泥带水。” 虞念的心落地,“当然。” 她微微偏头,“江择,麻烦你拿条姑姑的帕子给我吧。” 江择笑说,“没关系的。” “衣服上还有油腥味,姑姑的帕子是香的,遮一遮总是好的。”虞念执意。 江择不大情愿,但还是听话上楼去取帕子了。 警报暂时解除了。 江年宴盯着她少许,朝着她一伸手。 她下意识后缩,却见他蹙了眉头,便不动了。 江年宴也没继续对她做什么,只是帮她整理了衣衫,然后出了洗手间。 虞念没立马出去,回到洗手池旁又将溅了油渍的袖口打湿了些,眼眶就红了。 委屈、屈辱和身不由己。 这种感觉真是要了命的难受。 一抬眼着实吓了一跳,连眼眶的红都吓回去了, 锁骨处有吻痕。 是刚刚江年宴留下的。 是吻痕,更像是枷锁,压得虞念透不过气。 她将扣子结结实实系好,脖子捂得严实。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正好江择拿着帕子过来,见她的衣衫扣子一系到底感到十分奇怪。 “不热吗?”江择说着朝她伸手。 她朝后一退,避开了江择的手,“只有我们两个,你就不用装情深意重了吧?” 将帕子轻轻系在湿了的袖口,这一过程中虞念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江择盯着她,语气不悦的,“刚刚你是一个人在洗手间?” “不然呢?”虞念直面他,“你以为我跟谁在一起?” 江择微微眯眼,目光又落在她系得严实的脖颈上。很快又缓了面色,走上前轻声说,“念念,我跟季姿真的没什么,倦洲的事我也真上心了,你总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吧?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不是气话。”没了江老太在场,虞念有些话就没必要顾虑什么,所以直截了当的,“江择,我不会跟你结婚。至于你现在为什么着急结婚你心知肚明,我也能猜得出来,所以为了彼此的脸面你还是劝劝江奶奶吧。” 话毕她想走。 前路被江择拦住了,嗤笑,“我看你是有新欢了吧?” “江择。”虞念面色冷淡,“在你我的这段关系里我自认为对得起你,所以我现在提出退婚也毫无愧疚和羞耻可言,相反你呢?你早就跟季姿混在一起了吧?在虞家出事,在我水深火热的时候你在哪呢?你一掷千金做了季姿背后的投资商,买通了评委帮她拿了奖项,只为送她个生日礼物。” “我没——” “没有?”虞念打断了他的狡辩,冷笑,“江家的背景不能让你太过招摇,但你能暗度陈仓啊,不是你这么大手笔,季姿也不会认为你是彻底迷上她了,这次才会打得你措手不及吧?” 第15章 有些事要处理 江择的脸色变得难看。 虞念靠近他,眼神冷淡,“商业联姻,我从没求过能有什么真心对待,可是最起码的相敬如宾你要办到。江择,不是我不知道你的事,我只是懒得去查而已,你跟季姿那些龌龊苟且的事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曾几何时她真的一度喜欢江择,他体贴入微英俊潇洒,跟虞家走动时又很温和礼节,等等这些都是虞家没出事前最看重的品质。 他是京圈子弟中的佼佼者,又是江老太最宠爱的长孙,谁家名媛不都巴着他盼着他?但他跟她说,念念,我只喜欢你一个。 他千里迢迢飞到学校去见她,给了她一切想要的温柔和体贴,但凡她喜欢的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第二天就能送到她面前。 他可以跟她同出同入权贵场所,又能扯着风筝陪她无聊一整天。 当时的虞念在想,寻常家女子恋爱也不外乎如此吧,虽说是商业联姻不假,虽说他俩的结合注定是为了利益。可他也给了她恋爱的憧憬和向往,也带给她无限的开心和期待。 但后来才知道,除了她,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白天陪她嘻嘻哈哈,晚上有别的女人在为他暖床。 家族联姻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影响的就是两家生意场上的浮沉。她可以装聋作哑,可以为了虞家维持即将要履行的婚姻关系。反正对她来说,越是免费的东西就越是昂贵。 像是爱情。 她早就不期待爱情了,也不相信爱情。 爱情能做什么? 必要时能抵黄金万两? 有情饮水饱是童话,别说万两黄金,哪怕一小块的面包都抵不了。 可随着虞家的陨落和倦洲出事,让虞念的梦彻彻底底醒了。 她指望不上江择,而江择也不会为她扛起生活的担子,哪怕是普通情侣甚至夫妻能做到的事他都不会去做。 江择只会像只吸血虫似的,吸食她仅存的落魄名媛的头衔做养料在江家塑造个好丈夫好孙儿的形象,婚后呢? 婚后才是灾难吧。 目前江家虽说大权渐渐有被江年宴夺走的迹象,可江择的父亲江年泰是江家长子,又自小被江老爷子带在身边与各位股东打交道。 江年宴是幺子,虽说备受宠爱,可毕竟被拐走了多年,最重要的青春年少都是在外面厮杀度过的,跟江家人,尤其是江家的那群股东们有多少感情谁都说不准。 江择作为长子长孙,将来必然会手握权势,而这一天会随着他结婚了而变得不再遥远。 到时候他会顾着联姻之情顾着虞家?虞念不信,连婚前承诺都做不到的人,怕是成婚后本性更是放飞。 江择被她呛得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眼里的愠怒几番明显,最后又生生压下。 他放低了姿态,“念念,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的心呢?我真的——” “江择,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纠缠了,扔江奶奶在餐桌也不好。”虞念着实不想听他的海誓山盟。 因为虞念的坚持,江奶奶在餐桌上也显得心思沉重,她没苦口婆心规劝,但与此同时也没点头退婚。 就是说,“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要看缘分的,婚事呢倒是不着急。倦洲是不是受了惊吓了?赶明儿把倦洲叫家里来,奶奶都想他了。” 江老太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虞念也没再咄咄逼人,关于退婚的事她的态度很明确,之后的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说,“倦洲现在不敢来,怕过了晦气给您,过一阵子我就叫他来看您。” 江奶奶摆手,“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在我心里倦洲就跟阿择一样都是自家人啊。”又看向江择,语气就变得严厉了—— “去亲自接倦洲来家里,听见了没?” “听——” “就不麻烦旁人了,江奶奶,倦洲刚出来一堆麻烦事要处理,等状况稳定了,我和倦洲请您吃下午茶去。”虞念没让江择的那句“听见了”说出口,又用了“旁人”二字来形容江择。 而且虞念这句话说得很有分寸感,她说的是“请您吃下午茶去”,而不是“来找您吃下午茶”。 后者是来家里,前者是要约出去,典型的避嫌和想要撇清关系了。 江老太是人精岂会听不出来?但也没强求什么,只是拍拍虞念的手背轻声说,“好好好。” 江择在旁干着急没用。 虞念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喝茶,对于餐桌这边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关注。但沙发的距离很近,若他想听是能听到这边对话的。 面色平静,风轻云淡的,没了在洗手间里咄咄逼人的强势感,像是个再不能闲着的旁观者。 - 虞念打算离开的时候,不想窗外的雨下得瓢泼,跟天漏了似的。 江老太找到机会了,一个劲劝说要虞念留下过夜,老宅房间多的是,又张罗着要管家赶忙收拾出来一间。 虞念哪能住江家?连连拒绝,又说今晚答应了倦洲回去,商量母亲的事。 一听这话江老太也没办法强求,想了想,又催促江择,“你送念念回去,下这么大的雨不好走。” 虞念没开车,来江家也是司机亲自去接的,闻言后虞念忙说,“不用不用,我叫个车就行。” “叫什么车呢?现成的司机不用啊?”江老太给江择递了个眼神。 江择上前说,“念念,我知道你想避着我,但送你一趟也没什么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老宅这边叫车也不好叫的。” 虞念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江年宴,他窝在沙发里在看一本财经杂志,对这边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雨势是挺大的,虞念想了想,点头。 江择赶忙叫司机备车去了。 临走之前江老太依依不舍的,拉着虞念的手说,“一定要常来看奶奶啊。” 虞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主动抱了抱江老太,要她保重身体。 就这样,虞念上了江择的车。 很快,车子就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江老太还站在窗前往外看呢,一脸惆怅。 江年宴放下杂志起身上前,整理了一下衬衫,说了句,“妈,我也走了。” 江老太转头诧异,“这么大的雨还回去?” “是。”江年宴眉眼淡淡,“有些事要处理。” 第16章 我替你送她回去 从老宅到虞念的住所,中间要过一条高速路。 但在距离前方出口五百米的位置江择就早早并了线,虞念眼瞧着他要下高速,眉头一皱,“江择,你要带我去哪?” “找地方喝一杯咱俩好好聊聊。”江择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摸了烟盒出来,拎了支烟叼在嘴里。 虞念就知道江择不会乖乖送她回家,肯定会作妖,但没想到他作妖作得这么明目张胆。 她肃了口吻,“我要回家。” “我是能卖了你还是能吃了你?毕竟好过一场,就算散了也不用像仇人似的吧?”江择准备下高速了,“念念,我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真的。” 他点了烟,“你今天来老宅就突然说要退婚,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接受?就因为季姿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我爱的是你不是她。” 虞念讨厌烟味,抬手扇了扇。 江择见状落下了车窗。 窗外雨势小了,刮进车子里倒是没多少雨水,但一股脑灌进来的雨腥气裹着烟草味也着实让虞念受不了。 她聪明的没跟江择掰扯,之前说过的话她也不想多加重复,这个时候激怒江择绝不是个理智的行为。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刚想把自己的实时定位发给乔敏,就听车外嘭的一声,紧跟着车身就猛地歪了一下。 江择一个急刹车,虞念大半个身子也狠狠撞在车门上,胳膊都撞麻了。 幸好后边的车跟得不是很近,呼啸着从旁边而过。 车停了。 正好停在高速出口处。 这个时间虽说挺晚了,但路上也是有车的,加上下雨的天路况变得复杂,江择的车在这一挡就给原本就复杂的路况又添堵了。 江择咒骂了句下了车。 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回车上了。 渐渐的路口行驶缓慢,开始堵车了。 江择愤恨很地说,“车胎爆了。” 虞念拎着的一颗心却放下了,也暗自松了口气。她说,“赶紧叫拖车吧,后面都堵成串了,我就不陪你在这等了。” 见她要走,江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这里又打不到车,还下着雨呢,你怎么走?” 虞念心说,就算外面下冰雹我也得想办法走啊。 “你不用操心我了,先催拖车的吧。” 江择却死拉着她不放。 车鸣声在江择那侧响起。 江择本来就烦,一听有人催他,火气就更大了,落下窗破口大骂—— “催他妈什么催?你在我左边又不下出口,你他妈……” 剩下的话在对方落在车窗后尽数咽回肚子里了。 虞念觉得奇怪,微微侧头一看,隔着薄薄的雨雾就看见了江年宴的脸。他亲自开车,降窗后目光就朝着这边落过来。 不同于在老宅,江年宴的视线直接锁住了虞念,直截了当。 “小叔?”江择一身的嚣张气焰顿时熄灭。 江年宴开着双闪,隔着一条隔离带看了一眼江择的车,“叫拖车了吗?” “还没来得及。”江择看了一眼后面的车况,一脸无奈,“我马上叫。” “既然这样,虞小姐上我的车吧。”江年宴淡淡地说,“我替你送她回去。” 虞念的心脏蓦地砰砰跳。 江择肯定不愿意,刚想拒绝就听江年宴又道,“你正好卡在岔道口只能等拖车,总不能让虞小姐跟着你一起等吧,太晚了,万一再下暴雨很麻烦。” 江择迟疑。 “虞小姐?”这次江年宴将问题甩给她,“你说呢?” 说什么呢? 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一个深渊罢了,这个时候她若无视江年宴抛出来的橄榄枝弃车而走,最后可想而知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稳了稳气息,跟江择说,“我换车,趁着雨小,你尽快处理这边吧。” 江择就眼睁睁看着虞念上了江年宴的车。 江年宴将车头一打,车子扬长而去。江择恨得牙根都痒痒,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 车行一路,沉默了一路。 等车子下了高速,江年宴一打方向盘将车子驶入辅路停了下来,抬眼淡漠地扫了后视镜,“我是司机?坐前面来。” 虞念刚刚上车的时候直接拉了后门而入,其实就是想在江择面前避险。江择疑心重,她不想在谈退婚之际节外生枝。 见状,她只能推门下车,坐到了副驾。 车门再一关,隔了外面的雨声和车鸣声,熙熙攘攘的声音就尽数被车里极好的隔音条件给吞噬了。 与他离得近,男人身上强烈又压人心魄的气息尽数将她包裹,冷又叫人不安。 江年宴转头看她,刚想伸手,虞念却快他一步将安全带系好。 他隐隐弯唇也没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又是继续沉默。 沉默也好,虞念想着最好就能一直沉默到家。 但是…… 她偷偷瞥了一眼江年宴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着沉默不好招惹的锋利感。他会送她回家吗? 窗外的雨势竟又大了。 虞念扭头看向车窗外,视线渐渐被似崩塌的大雨给模糊了。街灯的光亮成了一团团的影子,艰难地从车窗上滑过,如此,衬得车内更死寂了。 她最终还是没绷住,问,“你要带我去哪?” 江年宴稳稳控住方向盘,淡淡开口,“酒店。” 虞念呼吸一窒,连手指头都颤了一下。 “不行?”江年宴冰冷反问。 “不是。”虞念呼吸略微急促,“就是今晚……” “这次要拿谁做幌子?虞倦洲?”江年宴冷笑。 虞念提了提气,“我的意思是,今晚太仓促了,而且现在……”她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硬着头皮说,“太晚了,我怕这个时候就算去酒店也不能让宴少您……尽兴。” 江年宴目视前方,问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虞小姐觉得怎么样算是尽兴?” 一句话问得虞念哑口无言。 “看来虞小姐的看家本事不少。”江年宴言辞不客气,“没辱了你名媛交际花的头衔。” 虞念心中怒火起,但压了又压,语气淡淡道,“对,所以宴少不得找个宽裕的时间来试试我的本事?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就凭我伺候男人的能耐,宴少可能还意犹未尽时间就到了呢。” 这是从重逢到现在她怼他最多的一次,说完心脏都跳得厉害,手心都被手指头给抠疼了。 江年宴沉默,嘴角抿得很紧,目视前方的眼神比窗外的雨还要凉。 路走得不是很熟悉。 虞念也没再纠结他到底带她去哪,哪怕真是去酒店对她来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答应他了,那她也没必要扭捏,他出手帮了忙,她也该履行承诺。 可车子越走越偏,等停下来时虞念看了一眼周围。 什么都没有。 竟是在一条挺僻静的胡同深处里。 雨势太大了,伴着电闪雷鸣,每一次雷声炸过天际时都恨不得引得天地震动。 视线能见的都是暗影,只有闪电划过时才勉强瞧见胡同里的情况。很长的胡同,前后都不见入口,两旁更是没有路灯,被荒废了的胡同本来就不会设置路灯了。 虞念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停了。 雨下得令人心慌,就如江年宴此时此刻的神情。 江年宴熄了火。 虞念心里咯噔一声,开口时嗓音略颤了,“停这干什么?” “我想了想,虞小姐刚才说得对,都这么晚了再去酒店确实不尽兴,我也不舍得让你一晚上没得睡。”江年宴似有叹息,“既然虞小姐一身本事,我也得珍惜每分每秒才对,就在这吧。” “什、什么?” 江年宴松了安全带,高大的身躯压过来,一手穿过她的长发覆上她的脸,语气低沉,“就在这,试试虞小姐伺候男人的本事。” “这?不、不行……”虞念慌了。 下一秒她的后颈被男人箍住,她不得不直视男人冰冷嘲弄的眼神。“不行?虞小姐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多销魂,这种环境不是更适合你?” 虞念抿唇,眼波微颤。 她今天穿的是改良版的中式裙衫,上身有旗袍的影子,包裹的身材玲珑有致姣好诱人。眼前这张脸也是楚楚动人,却又在令人怜惜里透着蛊透着媚。 江年宴看在眼里,眸光就逐渐变得深沉。 他的大手徐徐而下,环住了她的柳腰,低笑,“钻进未婚夫的小叔车里偷情,这算是刺激吗?” 虞念想推开他,但忍住了。 内心有团火在贲张在燃烧,却也只能被窗外这瓢泼大雨给熄灭。她开口,“如果宴少喜欢,那就在这里……” 屈辱的讨他欢心。 他喜欢将她踩进泥土里,那她也不能做那朵强出头的花。一步错步步错,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还有软肋,招惹不起。 江年宴盯着她的目光愈发森凉,可越是森凉,暗藏在眼眸深处的情欲就越是欲盖弥彰,和愈发地深沉。 “虞小姐的衣扣扣得很严实。”他冷言。 虞念暗自咬牙,微微坐直。 少许她抬手,微颤着手指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是斜襟盘扣,解开了三颗,净白的脖颈和大片锁骨就露出来了。 那枚吻痕就清晰可见。 “怕被谁看见?江择?”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吻痕处。 动作似轻柔,却是令虞念浑身微颤。 “宴少不怕惹麻烦,但我怕。”她压着气强调,“跟宴少相比我就是只蝼蚁,现在任谁都能踩上一脚,让我翻不了身。” 呵。 江年宴嗤笑,脸压近,“怕什么?这一年你跟着我,上天入地都可以不用怕。”他的薄唇轻贴在她脖颈的吻痕上,轻轻啃咬,引起她的一阵轻颤。 “脱。” 虞念头皮发紧,但还是缓缓抬手,继续解衣扣。 江年宴没再厮磨于她的芳香,而是坐回到座椅上,保持着以视线侵略的距离。 车内的凉气因男人的撤离而从四面八方尽数涌向她,他目视着她,以这种方式羞辱于她。 胸前的扣子也解开了。 外衣不经重量滑落,她的肩头和大片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里。 车厢光线幽暗,衬得女子肌肤却是异常白如凝脂。 江年宴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的姣好,低语命令,“继续。” 夏天衣服少…… 虞念的手抖得更厉害,但还是认命地解开了内衣。 裙衫整个垂落。 她就一丝不挂地坐在那,一时觉得难堪,下意识环胸。 “手放下。”江年宴拎了支烟,于手指间玩弄,如同在摆弄女人的身体。 虞念的手臂垂落。 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全然呈现在江年宴的眼里。 就算她没抬头,也能明显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从她每一寸的肌肤上游走。 这般,堪比要她主动承欢。 “宴少还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虞念抬眼,目视着他。 男人的脸陷入大片暗影里,背后车窗大雨滂沱,室内却是旖旎风光。他眼光深沉得吓人,似玩味开口,“男女欢好的事怎么成了羞辱?虞小姐,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吗?” 一道闪电划过,男人眉眼被映得清晰,眸底宛若深海。 紧跟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压过,虞念只觉得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碾过心脏似的。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 一点点的凑近男人。 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 与她的不屡丝毫形成鲜明对比,男人身上西装得体,衬衫领口笔挺得很,她甚至都觉得铬疼了手臂。 她的红唇迎上去。 微凉。 轻轻贴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 虞念其实行为动作很生疏,生疏到毫无章法可言,每一次碰触男人都有犹豫和试探。轻贴男人唇角时,她明显感到江年宴的呼吸沉了一下,紧跟着她就被他整个揽过,坐在了他的腿上。 姿势相当暧昧。 男人的大腿结实,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力量的贲张。 虞念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软弱无骨地趴在江年宴的怀里,下一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软玉在怀,江年宴的呼吸深沉。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年宴置若罔闻,来寻她的唇。她颤着嗓音,“宴少,你的电话,电话……” 第17章 我又不是你妈 江年宴接电话的时候车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衬得他眉眼森冷的。 看得虞念惶惶不安。 雨声太大,电话那头嗓音很低沉,虞念听不清也不想听。但这通电话来得及时,她觉得江年宴不会再有心思继续下去了。 等通话结束,虞念已经穿好了衣服。 没了刚刚的旖旎惑人,她坐在那脊背挺直的,隔着车窗外面电光隐隐,衬得她宛若幽暗悬崖边的一朵兰。 她很极致,纯和欲尽数在她身上体现。 江年宴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她冷笑,“虞小姐这穿衣速度挺快。” 虞念扭头看他,目光平静得很,“宴少还想继续?” 虽然她没听清电话里的内容,但瞧着江年宴的神情就能得知应该是挺棘手的事。 江年宴盯着她,没说话。 单单是这种注视就会教人不安,他的眼神似冷,可又似不见底的渊,旁人弄不懂他心中所想这才可怕。 虞念走钢丝,“宴少不赶时间吗?” 江年宴注视着她,忽而笑了,“你过来。” 虞念呼吸一窒,不会是……猜错了吧? “过来。”江年宴命令。 虞念深吸一口气,凑了他近些。他伸手绕过她的后颈,往前一带,她的脸就贴近了他。 他低笑,“你要知道一件事,脱掉的衣服再想穿回去,很难。” 虞念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似的。 江年宴没再为难她,放了手,“安全带系好,走了。” 没往酒店走,这次江年宴是将她送回了家。 整个行车过程江年宴都很沉默,虞念落得清净。 等径直到了地下车库,车停稳了后江年宴才开口,“等我的电话。” 虞念嗯了一声。 下了车,虞念就站在原地,原想着等江年宴的车走,不想他落下车窗说了句,“上楼,进家门发讯息给我。” 他没走的意思,更像是要盯着她进电梯的架势。 虞念轻轻点头,转身进了电梯间。 他的车就停在电梯间的外面,隔着一大扇的玻璃安全门。果然他没立马开走,直到她进了电梯也没听见汽车引擎声。 进了屋,虞念拟了条讯息发过去—— 到家了。 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了家居服,回头再看手机不见江年宴的回复,便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陷床上就起不来了。 太累了。 - 江年宴的这通电话一等就是等了三天。 虞念提心吊胆过了三天,甚至有时候还出现了幻听,拿过手机一看,没来电显示。 乔敏来了电话,跟虞念绘声绘色说了季姿的近况—— “都没心思工作了,听说一直让助理守着江择的住所呢,昨天下午拍广告的时候耍大牌,把现场的工作人员骂得狗血淋头的,弄得广告商很不高兴。” 虞念没见过季姿本人,对于她跟江择的纠缠和风流韵事她概不关心。 乔敏在电话里也没全都说季姿的事,问了她近况,尤其是她跟江年宴,乔敏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虞念接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里买东西,虞倦洲陪着她一起的,就在旁边,虞念没说太多,模棱两可地说一切还好。乔敏是个人精,低声问她,是谁在你身边吗? 虞念嗯了声,“阿洲。” 乔敏在那头就兴致起了,说什么都要跟虞倦洲聊两句。 虞念将电话递给虞倦洲,他正在挑水果,挑的都是虞念爱吃的,见状不解。虞念说,“乔敏。” 虞倦洲便笑着接过手机,“敏姐。” 虞念接着他手边的袋子继续挑水果。 电话里听得就不是很清楚了,大抵是乔敏要请客吃饭给虞倦洲去晦气,虞倦洲也没客气,爽朗应下了。虞念抬眼看了看虞倦洲,他眉眼带笑时别提多清朗俊逸了,也怪不得被不少异性惦记。 结束通话,虞念思量着少许问他,“阿洲,你觉得乔敏怎么样?” “敏姐?”虞倦洲将她挑好的水果放进购物车里,“挺好的啊,怎么了?” 虞念试探性又问,“你不觉得她挺漂亮吗?” “嗯,漂亮。” 见他回答得直截了当,虞念意识到他十有八九是没往旁了想,就进一步提醒他,“其实乔敏跟我同岁,只比你大一岁。” 虞倦洲放下手里的牛奶,看向虞念。 她瞧出他目光里的澄明,一下就知道原来他心知肚明。 虞倦洲许久才开口,似叹,“我当她是姐姐。” 其实虞念也能预感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虞倦洲对乔敏没想法,但乔敏其实多少对虞倦洲是上心的,否则这次他被抓走乔敏该用的人脉都用了。 乔敏是什么人? 那是不见利益不撒手的人,向来活得真实透彻,轻易不愿欠谁的人情,但对虞念、对虞倦洲的事向来不遗余力。 虞念没再多说什么,男女情爱看的就是缘分。 虞倦洲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外面的女人万般好,都没有你好。” 虞念拿菜的手一滞,转头看他,笑,“我再好也是你姐,你还能跟我过一辈子?” 他沉默不语。 虞念轻叹一声,“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情顾及这些事,倒也不急,你年龄还小。” 走到鲜肉区,虞念想去够最里层的梅花肉,虞倦洲身高手长帮她够到了,放在购物车里,低低地说,“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虞念没听清,“嗯?” 虞倦洲没再重复,笑了笑说没什么,顺着她刚才的话题道,“现在公司的事一团乱,我确实也没精心想别的。” 虞念点头,“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她在学校的时候辅修金融,这是她私自的决定。 其实江年宴有句话说对了,她的父亲真的很宠她,不仅仅是她父亲,她的父母甚至包括虞倦洲都很宠她。像是她父亲说,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活得轻松自在,肩上不需要有什么担子。 所以她父亲从没要求她去接触公司大大小小烦心事,任她选自己爱学的专业。 可虞念对商业多少还是感兴趣的,想着能学以致用也好,当初便顺手填了辅修专业。 虞倦洲自然是不想她掺和到战场里,轻轻揽上她的肩膀说,“真想帮我的话你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虞倦洲和虞念名下都各有房产,这是他们的父亲留给他们的最后资产了。两处房产离得倒也不算远,虞念回国后也会时常去虞倦洲那,但每次都不在那过夜。 “当你的保姆?算了。”虞念一口拒绝。 但实际上她是怕虞倦洲知道她和江年宴的事。 虞倦洲低叹,“你弟弟我每天忙完工作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呢。” “大不了我先提前帮你做好,但搬过去就免了。”虞念说,“我那离咱妈更近点,她那边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到。再说了,还是小孩子吗?那是你的私人空间。” “我跟你不需要有私人空间。”虞倦洲说。 “别说孩子气的话了。”虞念催促他,“我在食谱上又学了一道新菜,快点买完,回去做给你吃。” 今天是周末,难得休息的时间。 两人从超市出来,虞倦洲去地下开车,虞念去咖啡店买了咖啡,在商场外面等虞倦洲的车。 正等着手机就响了。 虞念第一反应就是江年宴,手里的咖啡差点打翻。 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 迟疑接通,对方很客气,“是虞小姐吗?” - 还是在咖啡店,不过是在城东的另一家,距离虞念出门等车的地方南辕北辙。 “虞小姐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没想过出道试试?” 坐在虞念对面的就是近日绯闻满天飞的女主角季姿,刚刚给虞念打电话相邀的就是她的助理。 这是虞念第一次跟季姿面对面,之前因为江择的原因虞念也看过她的剧,但也只是寥寥几眼而已。 虞念对于她的相邀并没惊讶也没意外,她虽然没跟季姿相处过,但乔敏了解季姿啊,早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季姿那个人耐不住性子,说她有心机吧,放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还行,真要是遇上厉害茬子也会吃亏。 所以虞念在想,这样一个人能熬到今天才找到她也算是有耐性了。 咖啡上来了,对面的季姿要的是纯美式,虞念要的是拿铁。 她说,“季小姐抬举了,我一不会演戏二不会唱歌,连跳舞的底子都丢得差不多了,哪有本事出道呢?” 季姿笑,“也对,也不是谁想当明星就能当得成。” 见虞念往咖啡杯里放了糖,又道,“虞小姐吃东西这么不注意啊?吃那么多糖不怕胖吗?” “人生苦短,吃了糖是犒劳自己。”虞念哪能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轻轻一笑,“再说了,我瘦,不怕吃糖。” 都说明星跟普通人之间有壁。 但虞念跟季姿之间不存在那道壁。 季姿是漂亮,一双大眼睛别提多忽闪了,皮肤也透亮得bulgbulg的,小细腰恨不得都能被a4纸挡住的那种。 可要论虞念的美,是纯,是欲,举手投足间有媚,面孔却又纯真清澈。让人能联想到狐狸,漂亮得紧,又媚惑得很。能勾人,又能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哪怕是季姿,想要的也是这一份既纯又欲,天下美人那么多,能勾得住人,让人情愿臣服的却是珍贵。 季姿从虞念口中听出了寸步不让,心底自然是生气。 她知道这位虞家小姐,也曾经在别人的转述中得知此女的貌美如花。但她觉得一个破产了的名媛女,哪怕再漂亮再气质高贵如今也陨落了吧,那势必是憔悴不堪甚至是落魄得很。 否则江择怎么会有外心在外面花天酒地? 然而当虞念在她面前坐下后,季姿就有了浓烈的危险意识。 她非但不落魄,反而明艳动人,尤其是她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睿智,并非一般女子。 单单只是气场,季姿就觉得她是强压了自己一头。 “原来虞小姐也知道人生苦短啊?吃糖管用吗?有些事既然知道是苦涩,倒不如放手来得痛快啊。” 虞念觉得也差不多该绕到正题了,轻轻一笑,不疾不徐的,“我跟季小姐没交情,所以有话你直说,不用绕弯子。” 季姿也没打算虚伪下去了,放下咖啡杯说,“我跟江择上过床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一直盯着虞念的,就是想看看虞念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而虞念也跟她目光相对,闻言后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呢?” 波澜不惊。 季姿狐疑,“你知道?” 虞念笑了,“绯闻不是满天飞了吗?而且我的声明你也看到了吧?” “绯闻是绯闻。”季姿强调,“我知道你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跟江择已经上过很多次床了,他喜欢我,也痴迷我,所以识相的你最好彻底放手。” 绯闻只是猜测,她就是要这位虞家小姐知道,她的未婚夫早就属于她季姿的了。 “也不妨告诉你,你给他打电话那天,他就是跟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虞念微微弯了弯唇角,没说什么,只是风轻云淡地喝了口咖啡。 “虞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在撒谎?” 虞念放下咖啡杯,轻叹,“你有没有撒谎我根本就不在乎,就像你有没有跟江择上床我也不在乎。我跟江择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既然你认为江择痴迷你喜欢你,那你又迫不及待来找我干什么呢?” 季姿脸色不大好看,抿着唇,盯着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虞念说,“你来找我,是觉得江择心里有我?” “不是觉得,他就是心里有你,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才迟迟下不了狠心娶我进门!”季姿咬牙,“你说你跟江择没关系,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虞小姐你好手段啊,好会以退为进来钳制一个男人啊。” 虞念叹气。 真是百口莫辩呢。 “那你想怎么样?”虞念无奈,看着季姿的眼神里倒是平添一份可怜。 季姿很厌恶她这种眼神,扬脸,“我不妨明说,我就是要嫁进江家,你必须要让江择对你死心,否则可别怪我鱼死网破!”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季小姐,我又不是你妈,哪能保证你的前途呢?” 第18章 被拉出来钉在了十字架上 就算是你妈,也不能保证你一定嫁入豪门啊。 季姿闻言更是脸色难看,“江择对你早就不是一心一意了,只是碍于你们两家的婚约,你只有彻彻底底退出了才能让他死心。” 虞念哭笑不得,但有些情况也跟季姿说不着。她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嫁给她。至于他为什么拿着婚约做幌子迟迟不提娶你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呢?” “你怎么证明你跟江择没关系了?”季姿咄咄逼人,“真想撇清关系,那你就对外明明白白地做出声明。” “怎么才叫明明白白做出声明?” “声明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爱的根本就不是江择。” 虞念简直是活久见,这番话甚至她都听得头疼。 “季小姐。”她强忍着想笑和无奈,“你的戏呢,我虽然是大致扫过,但也多少看进去几眼,接的也算是无脑和傻白甜的角色,怎么现实生活中的差别这么大呢?” “你什么意思?”季姿不悦。 “我为什么要去做声明?只为了配合你的虚荣心和荣耀感?别逗了,别说我没喜欢的人了,就算有也没必要为了迎合你们去出卖我的隐私吧?”虞念说,“既然你想抢男人,那就要有抢男人的本事和抢不到的心理准备,你现在这样,是跟我撒泼打滚吗?” 季姿的脸皮都气得发抖。 “你是影后不假,但不是所有人都要捧着你惯着你,回到现实吧行吗,你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呼风唤雨的力量。” “你高傲个什么?”季姿气得口不遮拦,“不过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千金罢了,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呢?你有什么资格再去巴着江择?我告诉你,今天我能来找你也算是对你客气,你以为我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都能见的吗?” 虞念没恼,无奈摇头,“你有这撒泼发疯的时间倒不如去想想自己的后路,照着你这种性情和智商想嫁豪门太难了。” 跟她多聊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虞念说完这话起身就想走了,倒是以前高看了季姿,见面后才知道不过就是个被人惯坏的无脑女。 季姿哪会容得了她先走,起身一把拉住她,“话没说完呢,你想走?” 这什么道理? 还不让人走了。 虞念刚想说让她放手,却见季姿将咖啡杯往她手里一塞,紧跟着攥着她的手就一扬…… 咖啡一下就泼在季姿的身上。 下一秒服务生就端了糕点过来。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两人坐的位置又很角落,这一幕就尽数被服务生看在了眼里…… - 还不到天黑,一组照片就冲上了热搜。 关键词是:季姿被挑衅湿身不设防。 还有不少关键词直接是虞念、落魄千金为保地位主动挑衅影后、虞千金破防,再也装不下去了…… 两个名字,季姿和虞念,明晃晃地挂在热搜榜榜首之位。 当然,作为男主角的江择也没能幸免于难。 有不少网友喊话江择:你该出来二选一了。 季姿的粉丝则表现得更疯狂,隔空喊说,江择你要是个男人就出来说句话,别让我们家季姿受这么大的委屈。 一共两张照片。 偷拍角度。 恰恰就是季姿被泼了咖啡的画面,始作俑者就是虞念。 两张照片的差别不大,但对于有众多粉丝基础的季姿来说那就是利器。粉丝们从两张照片里分析出了各种的爱恨情仇—— 虞念那个女人太恶毒了,你看她的眼神,恶狠狠的。 咱家季姿就是太善良了,被泼了咖啡完全是惊慌失措啊。 对啊,一点反抗都没有,真想狠狠删虞念那个女人! 太不要脸了,绯闻出来咱家季姿连回应都没回应,就是在一如既往工作,反倒是那俩上蹿下跳的演戏,季姿好冤啊。 真是人红是非多,那个老女人是见季姿太漂亮嫉妒吗?还主动现身来找了,自己看不住男人关季姿什么事? …… 等等言论,几乎是一边倒,犹若洪水般地湮没虞念。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很快虞念的家庭住址和手机号都被人肉,季姿的粉丝们自发地冲到虞念家的小区楼下,打出各种声讨横幅,义愤填膺地要为他们家的明星讨回公道,比那些狗仔队们来的还快。 手机也没闲着,各种谩骂的字眼和人身攻击不停歇的。 事件发酵了一个多小时后季姿现身了。 她发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的她是在工作现场,人略显憔悴。 却是笑着拍的视频,大致是告知广大粉丝们她很好,她没事,又重申了她和江择的关系,说的确如江择先生之前所讲的那样,他们两人只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不知道为什么虞小姐就心生误会了。许是受了之前的绯闻影响,也怪她自己当初没当回事没第一时间回应所以引发虞小姐的误会,在这里郑重跟虞小姐道歉,并且在视频里跟虞小姐再次保证,自己跟江择先生真的没关系。 又千叮咛万嘱咐粉丝们不要冲动,她能理解虞小姐的冲动和心情,这件事她绝不会追究责任的,请广大粉丝们还是将精力放在支持她的工作上,不要去打扰虞小姐。 视频一出来,那可真就成了海啸了。 虞念更是被拉出来钉在了十字架上。 季姿的善良和大度衬托了虞念的自私和阴险。 更有网友们翻出了虞家危机四伏的事,纷纷说怪不得这么担心江择变心呢,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江家就是虞家的浮木啊,一旦嫁不进江家的话,虞家就彻底歇菜了。 又直骂虞家姐弟俩是吸血鬼的。 总之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 网上骂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念正好将西芹腰果端上桌,这是最后一道菜,上桌后就招呼虞倦洲吃饭。 虞倦洲喜整洁,每次虞念做完饭他都要第一时间将厨房收拾干净才算舒服。 今天速度慢了点。 等听见虞念唤他,他才将手机收好,之后进了书房打了通电话后才出来洗手吃饭。 虞念做了一桌子菜,手艺算不得有多好吧,但胜在用心。 真是每一道都是她跟着食谱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虞倦洲感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现在也能下厨房了。 “很快我就不会让你做这些了。”虞倦洲心疼她。 虽说虞家现在艰难,仅存的项目推进举步维艰,但虞倦洲不想放弃虞家产业,总要想办法走下去才行。 虞念豁达,想得也开,笑说,“人生际遇起起落落很正常,过好眼前最重要。还有,这些呢都是我爱做的事,不觉得辛苦,哪有给家里人做饭还觉得辛苦的呢?” 虞倦洲心里暖暖的。 “吃饭吧。”虞念递了筷子给他,淡若清风地补上句,“哦对了,你要提醒疗养院那边千万要看住了,别让那些人打扰了咱妈。” 虞倦洲一怔,“你知道了?” 虞念笑,“都火成什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喜提榜首呢。” “到底怎么回事?”虞倦洲见她主动提到这件事,这才问了详细情况。 虞倦洲是刚刚要启动引擎的时候接到了虞念的电话,告知她临时有事要他先回家。等他开车出地库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虞念的身影,看了网上热搜之后才得知她是见了季姿。 想都不用想就是跟江择有关,一看还真是。 看见网上的那些谩骂虞倦洲是又气又心疼,但瞧见虞念像没事人似的还以为她不知情,心里也是做好准备的,这几日他尽量不让她出门,并且今晚说服她留下。 虞念远比他想的要冷静,说这件事时像是个旁观者。 她给他夹了一口菜放碗里,说,“你觉得我能泼她吗?” “当然不能。”虞倦洲想都没想。 “那不就得了。”虞念三言两语的。 虞倦洲见她这般也就不担心了,轻声说,“放心,我这里记者找不来,就算找来了也进不来,你在我这安心住几天。咱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刚刚打电话交代疗养院了。” 虞念嗯了声,“等这件事过了我去看看妈。” “我跟你一起。” 虞念微笑,“你有时间吗?感觉你现在吃顿饭都要抽时间呢。” “看妈还能没时间?”虞倦洲语气温柔,“还有,你看我今天也没接几通电话,专心吃你做的饭。” “行啊,算你孝顺。” “孝顺?”虞倦洲一挑眉,“对你吗?” “对咱妈。”虞念乐了,“对我也是啊。” 虞倦洲给她盛了汤,“对你那不叫孝顺,叫喜爱。” 虞念接过汤,哼笑,“你这张嘴要是用在外面对姑娘身上,都不知道你交几个女朋友了。”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咣咣咣敲了几声,挺急的。 虞念都不用探头去瞅,说,“肯定是乔敏。” 虞倦洲起身去开了门。 真就是乔敏,见他俩都在,松了口气。 “不是知道门密码吗,敲什么门呢?”虞倦洲拿了双拖鞋给她。 “你房子空着的时候我帮你看着还行,现在你都回来了,我也不能冒冒然开门往里闯啊,万一你没穿衣服呢。”乔敏挺爽快地说了句,利落地换了拖鞋,将手包往虞倦洲怀里一塞,问,“你姐呢?” 虞倦洲下巴往里一抬,“餐厅吃饭呢,你吃了吗?尝尝虞念的手艺。” “还有心思吃饭呢?”乔敏说着进了餐厅。 虞倦洲将乔敏的手包放好,也随后进去。就听乔敏问虞念,“手机都关了啊?” 虞念说,“没电了。” “被那些人给骂没电了?”乔敏问。 虞念也没瞒着,嗯了一声。 “可真行啊,堂堂一千金小姐,被个戏子嚯嚯成这样,虞念,我可没见你这么窝囊过。”乔敏这番话挺不客气的。 “现在不兴说戏子了,要说明星。”虞念强调了句,“还有,你吃不吃饭啊?我和阿洲也刚上桌呢。” “你做的?” “不然呢?”虞念示意了一下,“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还不错。” 乔敏打量了一番餐桌,一撇嘴,“我怕进医院,之前不是没吃过你做的东西,拉了两天的肚子。” 虞念可没在意她嘴上说的,起身给她拿了碗筷,盛了汤,“那是你之前参加晚宴吃了生冷食品,跟我做的饭菜有什么关系?你要庆幸提前吃了点我做的东西,要不然拉肚子都没劲。” “歪理邪说。”乔敏说着还是坐下来一同用餐。 虞倦洲笑说,“敏姐你尝尝,她现在进步挺大的。” 乔敏筷子拿在手,但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先说正事啊,念念,肯定是季姿主动找上你的吧?” “对啊。”虞念的正事就是吃饭。 “她那个人矫情手段多着呢,你见她干什么啊?”乔敏叹气。 虞念了解乔敏,她不是对所有演员明星都瞧不上,她真就是只瞧不上季姿,觉得此女吃相太难看。 但再难看又如何,有资本认啊,水涨船高就是这个道理。 虞念笑呵呵的,“去看看她怎么矫情呗。” “你可真是……”乔敏戳了她头一下,“闲得慌啊你。” “整个娱乐圈的演员,但凡跟她合作过的同行,见着她都恨不得绕道走,你倒好,人家要见你你就去啊?是不是傻?” 虞念就是笑,也不吱声。 “被骂傻了啊?”乔敏叹气,“你先别回家了,你家都被围成碉堡了。还有啊,你需要我怎么做?控制舆论这块我还是比你擅长的。” “不控制,控制它干什么呢?”虞念很认真地在吃饭,觉得汤还不错,又打算盛一碗。 虞倦洲接过她的碗,帮她盛好放到她跟前。 “这舆论就跟洪水一样,只能疏通不能堵。”虞念轻声说,“你删评控评,堵住人家网友的嘴不让人说话,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了,实际上内里风波暗涌,事情会更糟,有些事不是不让说就能解决的。” “你想得简单,真当舆论那么好疏通呢?一旦失控那会出人命的。”乔敏不同意她的看法,“有多少承受不住舆论压力跳楼自杀的?” 虞念无语,“你当我有那么脆弱吗?还跳楼自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舆论越沸腾越好。” 第19章 放心吧,我肯定没疯 人都说看热闹的人才不嫌事儿大,身为绯闻主角还嫌舆论不够沸腾? 见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盯着她瞧,虞念跟他们保证,“放心吧,我肯定没疯。” 没疯,就让舆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听过爬得越高摔得越疼这句话吧。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话题都快沸成紫色了,虞念成了全网的讨伐对象。季姿的粉丝们强烈声讨,要求虞念必须露面给季姿道歉,否则会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又狂骂虞念敢做不敢当,躲在暗里当什么缩头乌龟? 虞倦洲也受影响了,连续接到不少骚扰电话。他又不能关机,所以每次接起来一听那头张口刚骂一句就掐断通话。 虞念私下里跟乔敏聊了半个多小时,等乔敏走了后,虞念见虞倦洲又挂了一通电话,跟他说抱歉,连累他了。虞倦洲目光温柔,“说什么傻话呢。” 手机再响,这次虞倦洲没挂,语气却凉下来,问对方,“还有什么好说的?” 虞念窝在沙发里看书呢,听了这话后抬眼看虞倦洲,多少心里就明白了。朝着他一伸手,示意将手机给她。 虞倦洲不大想给她手机,但见她这么坚持只好照做。 已经想到了会是江择打来的,所以听见那边叫了“念念”,虞念也没惊讶,语气很平淡地问他,“有什么事?” 江择被她这么一问都有点懵,“你不知道网上的事?” “知道。”虞念淡淡,“所以才问你打来做什么?” 江择在那头挺温和的,“你在倦洲那吧?我去接你。” 他是查到了虞倦洲的手机号,但虞倦洲具体住址他没查不出来。而虞念也没给他寻来的机会,风轻云淡地说,“有事电话里说,没事的话挂电话。” “别挂别挂。”江择忙道,见她着实是约不出来的节奏也作罢。 “念念,网上的事你别怕,我会马上做出声明来维护你的声誉,我不会让季姿诋毁你。”江择说完这句话,隔了数秒又不补上,“但其实,我对于你能找季姿对峙这件事挺高兴的,不管你有没有泼她,都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虞念笑了。 虞倦洲坐在吧台上看了虞念一眼。 她起身踱步到窗前。 弧形全落地大窗,视野十分开阔,哪怕是夜里了落进眼里的也都是郁郁葱葱,这里的绿化是小森林概念,独立住宅与住宅间相隔有很大距离,所以都是树林包裹住宅的居住条件。 像个隐世隔绝之地。 风过时就能听见林间沙沙作响。 “江择,这是你做声明之前的条件吧?”虞念置身落地窗前,整个人就娇小得很,像是被窗外庞大的夜和树林吞没似的。 虞倦洲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江择,“你误会我了,只要你还是我未婚妻一天,我总要为你着想的。” 虞念轻笑出声,“所以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收回之前的决定?” “念念,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较什么劲,你们虞家都那样了你还不找棵大树靠着?当然,我这话说得是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喜。是,我是做了些昏头涨脑的事,但我心里只有你,也只想你回到我身边。” 江择说的情深义重,“只要你点头,咱们立马结婚,你放心,对于咱俩的婚事只要我奶奶同意了,我爸妈肯定不敢有意见。” 虞念看着窗外,月光显得那么安静,就衬得耳边聒噪了。 “帮我正名,那季姿呢?露水夫妻也是情,江少爷未免太绝情了。” 江择那头沉默了许久,“我承认我一时头脑发热,其实都是那个季姿主动,我也就顺水推舟。说白了各取所需,像她那种的陪吃陪睡都有加码,只不过她图的是奖项是名气,这种女人我怎么能看得上?” “真是可惜啊。”虞念叹息。 “可惜?” “替季姿可惜,她是多在为自己能获得长期饭票而努力啊。”虞念讥讽说,“但是江择,你的婚姻和婚外情都建立在交易上,不亏吗?”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白了就是联姻,商业利益交换,你说季姿图的是名气,那我图的不也是财势?本质上没什么区别。”虞念转过身,背靠着窗子,“如果虞家没出事我愿意这么做,但现在,利益不对等的情况下我不愿意这么做了。” 事事低头,步步后退,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一辈子困在牢笼里看人眼色行事。 “你跟她怎么能一样——” “江择我不愿意。”虞念说得直接,“你要是想帮就帮,不想帮我也不求你,但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还是自求多福。” 刚想挂,就听江择语气冷了下来,“虞念你还傲气什么?” 虞念沉静地听着。 “如果这个时候我站在季姿那边,你就彻底毁了!”江择口出威胁。 “那你又何必给我打电话?”虞念轻描淡写的,“不过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她倦了累了,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直接掐断了通话。 之后她转身,额头抵着窗玻璃,轻叹。 江择这算盘哪到哪步也不难猜测,绯闻冲天,他落得清闲。哪怕真牵扯到了他,对于男人来说都算不得吃亏的事,除非他彻底参与其中自身难保。 打这通电话无非是要告诉她,收回退婚的决定我才会出手帮你。 虞倦洲放下酒杯上前,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揉捏她的肩颈。他力道很好,使她紧绷的情绪得以纾缓。 他是了解她的。 表面看着放松,可身体僵硬得很,也昭示着她的情绪在一点点堆积,最后成疾。 “我没事。”她知道他担心了。 “江择直到现在还没跟你撕破脸,说明他还没死心,之前他父母的态度迟疑导致他的想法左右摇摆,现在江家权势倾轧得厉害,江年泰也不敢轻易去赌,所以能依从江老爷子的遗嘱行事最稳妥。” 虞倦洲拉她来沙发坐,“最后势必还要把江老太给拉出来。” 说到这,他又指出关键,“而江老太,也乐意这么做。” 江老太喜欢虞念那是真喜欢,老太太没什么功利心,对虞念的感情是真的。 孙辈成婚才有集团实权,这是江老爷子之前立下的规矩。都说富不过三,江老爷子这么做也是希望江家能绵延下去,孙辈们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长大成人不算什么,只有成婚做了人夫人父才能明事理,做事有分寸,才能叫做真正的成长,所以那时候才会让父辈放权。 也是防患于未然。 虞倦洲拉过她的手,温柔说,“你放心,我这边的项目都在收尾和转移,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撤,我不会让你成为江家夺权的牺牲品。” 虞念盯着他的手,修长遒劲。虞倦洲自小做事就有计划,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咱爸说,江家迟早要变天指的是谁?”她抬眼看他,“江年宴?” “没明说,但目前的架势江家的确不稳当。”虞倦洲轻声道,“如果没有江年宴,江家的一切妥妥属于长子江年泰,次子分羹,现在不但多了一人出来,还横夺了江年泰不少权势,你说江年泰能甘心?” 虞倦洲靠在沙发上,“而且我听说近期w酒店股权不稳,有被收购的迹象,那是江年泰的蛋糕,我怀疑是江年宴在动。” “w酒店?”虞念惊讶,“是w所有高端线的酒店?” 虞倦洲点头。 虞念倒吸一口气。 江家产业里酒店业投资这块是有的,而且投资了不少。其中w线下的酒店最为赚钱,高端酒店联合米其林餐厅的配置在国内设有数家,国外就与外资联合,但实际上还是江家背后控股。 如果w这条酒店线被动,那江年泰可就大伤元气了。 日后呢? 被动了蛋糕,难保不会打着清理门户之名反击。 父亲长了一双毒眼,看出江年宴的不安分和江家的暗波汹涌来。 “总之离江家越远越好。”虞倦洲给出建议。 然后转头看她,“尤其是江年宴,你要时刻记住他真正的身份是江家人,不是虞家曾经的阿宴了。” 虞念呼吸得挺难受,轻轻一点头,“我能分得清,放心。” - 翌日,没等来江择“善意”的声明,倒是横空扔了一段视频和一段录音,宛若核武器似的在原本就热火朝天的热搜区炸开。 不用想,又震惊了整个网络。 视频和录音是在中午前后发布的,正好方便广发网友茶余饭后,甚至都能让出来相亲尬聊的人找到了共同语言。 视频是监控录像。 身穿白裙的女子站在商场门前,一手拎着咖啡,听见手机响了,接通了电话。 在这段视频下方的说明里清清楚楚显示了跟白裙女子通话的手机号和机主姓名。 一段录音则更爆。 是两个女人的谈话内容—— “我跟江择已经上过很多次床了,他喜欢我,也痴迷我。” “你想怎么样?” “我不妨明说,我要嫁进江家,你必须要让江择对你死心,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 “我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嫁给她。至于他为什么拿着婚约做幌子迟迟不提娶你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呢?” “你怎么证明你跟江择没关系了?真想撇清关系,那你就对外明明白白地做出声明。” “怎么才叫明明白白做出声明?” “声明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爱的根本就不是江择。” “话没说完呢,你想走?” 泼水的声音。 然后是服务生惊喘声。 “虞小姐,你太过分了吧?我得罪你了吗?” 良久…… “季姿,演这么一场戏不幼稚吗?” “幼稚不幼稚的,就看外界怎么看了,虞念,你跟我斗不是对手。” 很快就被扒出来了。 视频中的白裙女子就是虞念,给她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机主是季姿的助理,通过视频能得知季姿是主动联系了虞念。 录音里就更清晰了,哪怕是路人都能听出声音的主人来,其中一个就是季姿,另一个不用说就是虞念。 录音中的季姿咄咄逼人,而泼咖啡的声音过后她又明显的在装无辜。反倒是虞念的声音始终平静,有网友评价说,那位虞家大小姐甚至很无奈。 因为录音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话—— “季小姐,你这场戏我也看完了,现在能走了吧?” 先是一场诛心讨伐,然后再来一个反转大瓜,一时间网上别提多热闹了。 网友们开始醒悟过来,我去,影后不愧是影后,还能自编自导这么大一场舆论盛宴呢? 声音还是倾向于虞念,一时间纷纷说她太无辜,纷纷谴责季姿的恶劣行径。 但也有执拗的。 对外声称,这些所谓证据都是故意中伤季姿的,一看就是虞家小姐酝酿了一晚上的回击,否则有录音有视频的话怎么没第一时间拿出来? 他们严重怀疑视频和录音的真实性。 但这番洗白又被光速打脸。 先是手机通话的内容被高手调出来了,又被通讯公司印证,清楚看出的确是季姿的助理主动给虞念打电话相邀。 然后就是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表示说因为是明星,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确实听到季姿的情绪挺激动,还提了几次上床和豪门字眼。 咖啡店唯一的目击者竟是名顾客。 她表示说自己原本不想管这件事,而且她还是季姿的粉丝,见到热搜后也没参与话题讨论,因为知道当天真相所以想默默脱粉。 可事件愈演愈烈,她内心也愈加不安,她觉得虞念很无辜,也不想广大网友再被季姿给骗了。 她偷拍了一段视频,不想竟就是泼咖啡的那段。 视频里就见是季姿一把扯住虞念的手,将咖啡杯塞虞念手里,一并朝着反向一泼。 然后就是服务生进去,惊喘一声,要帮着季姿擦衣服,被季姿拒绝。 整个过程里虞念都很冷静,真就像是在看着季姿演戏一般。 最后视频内容能接上的也是录音里的最后一段,“幼稚不幼稚的,就看外界怎么看了,虞念,你跟我斗不是对手。” 第20章 你让我很有挫败感 剧情反转得不能再反转了,之前各路人马劈头盖脸骂得多猖狂,现如今就被打脸得多结实,堪称娱乐大瓜中的天花板,不但剧情辗转反侧,就连人设都在一塌再塌。 塌人设的当属季姿,因为对于虞念来说自己没啥人设。 堂堂影后,横刀夺爱不说还设局陷害无辜,利用自己声势浩大的网络影响力网暴他人,更可笑的是还手把手要教对方怎么发声明。 将他人的权益甚至尊严践踏得不留余地,性质极其恶劣。 而季姿的粉丝们也一时间偃旗息鼓,说白了更像是憋了数多大招还没等发力就被人倏然泄了气,憋屈得要命。 之前有粉丝滤镜在,众多粉丝还能说服自己甚至还有底气在网上抨击说,哪怕江家少爷有女朋友,那也只是奉了家里长辈之意没什么感情,遇上了季姿才是真正遇上了爱情,是那位虞家落魄千金死抱着江家少爷不撒手,还善妒去主动招惹季姿。 在他们认为,一个是京圈有头有脸的少爷,一个是演艺圈中熠熠生辉的影后,这两人的身份和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自古以来就是传为佳话。 他们不忍他们最爱的季姿也是爱情悲剧收场,势必要为偶像争取最大幸福,扫清障碍。 可再有滤镜最终也要有道德。 这接二连三的反转让粉丝们身心受到重创,他们难以相信录音里的声音、视频里那张丑恶的嘴脸竟是他们日以继夜捧出来的人。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突然有工作人员爆料,说季姿对外只是人设,实际上但凡接触她的人都知道她极其自恋和耍大牌,工作的时候极其难相处,在片场不尊重老演员,拍戏迟到是常有的事。 还有具体例子—— “季姿在拍戏的时候一点苦都不吃的,之前有场淌水的戏,其实就是常温的水,从水池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她都不肯,说自己新做的脚指甲和脚护,淌不了水,非得用替身。用了替身却让人在寒冰上走,而且还来回来走了能有数十遍,就连导演都说在水里走就行,会做后期的,但季姿就是不肯,说什么要真实效果才好看。最后那个替身一双脚都要走废了,当晚就送进了医院。” 工作人员的爆料就像是撕开了个口子,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爆料—— “最夸张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她主动巴着那位江少爷不成就拿我们工作人员撒气,拍广告的时候放了好几回鸽子,好不容易来片场拍片摆个臭脸给我们看,拜托,我们是甲方,是拿钱的,不想赚这份钱就别签合同啊。” 从爱情心机到不敬业,从道德败坏到毫无职业操守,一个影后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陨落了。 众多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说经营多年,等马上要站在功成名就的地位上时却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导致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还不到傍晚,季姿代言的诸多品牌商纷纷表了态,终止与季姿的合作,以后也不再考虑与此人的合作。 季姿已播的剧集遭到下架,即将要上的剧被撤档。 又有爆出之后已经码好的戏也都临时毁约换演员。 到了晚上的时候,季姿的口碑已经完全坍塌,而她工作室这一天之内连发两条声明,最早一条是在录音刚爆出来的时候,声明里义正严辞要追讨录音发布者和恶意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第二条是“情深意重”地为季姿洗白,与广大网友们说季姿自出道以来始终兢兢业业,将演艺事业视为生命,甚至多次在演戏中受伤都咬牙坚持,说她多珍爱羽毛多珍重粉丝也敬重圈中前辈。 但这两条声明在诸多反转证据和接二连三同行的倒戈后悄然删除。 随着声明的销声匿迹,也昭示着季姿将来的举步维艰。 网上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念正在公司帮着虞倦洲审查财报。现如今公司体量缩减,不少事都要亲力亲为,虞倦洲有心要从华北市场撤退,前期工作的整理就很烦杂。 而他被警方带走被调查一事也在圈中传开了,之前已经谈好能跟着迁徙合作的项目也在观望当中,迟迟合同下不来。 虞倦洲开完会回办公室的时候,就见虞念在通电话。 那头歇斯底里的声音不用外放都能听见—— “虞念!真有你的!你可真阴狠真毒辣啊!你以为你能整死我是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有机会翻盘!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虞念就很安静的听完手机那头的咆哮,然后不疾不徐说,“季姿,我能理解你的处境,给你个良心建议,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你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虞念没跟她多废话,直接掐断了通话。 那头还不依不饶呢,还继续打她电话。这回她连接都不接了,直接将手机号拉黑。 虞倦洲将文件搁置办公桌,眉眼间显得有些倦怠,落在虞念脸上的眼神却是轻柔,见她将人拉黑,虞倦洲眼里染笑,眉眼间的倦怠也就一扫而光了。 “我还怕你吃亏,打算把江择拉出来献祭,看来是我多虑了。” 舆论蒸发了一夜,虽然虞念一直要他少安毋躁,可他还是有些坐不住。虞念在他心里太重要了,他怕她在这场舆论战中受伤,所以准备了后手。 后手就是江择,必要时他会将江择放众人视线里接受审判,继而来转移舆论注意力。 不想事情有了逆天转机。 “这么棘手的情况你自己就解决了,虞念,你让我很有挫败感。”虞倦洲似真似假地说。 虞念叹气,“虞倦洲,我在你办公室里足足看了四五个小时的财报,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你虞念虞念地叫,有没有良心?叫声姐你能缺块肉吗?” 这阿洲样样都好,就是嘴硬得很,让他喊姐姐他就总不喊,没大没小得很。 小时候倒也不这样,他小时候可乖了,甚至还有些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唯独喜欢跟她聊天。小时候的阿洲就跟个粘人虫似的总爱跟着她,一天到晚姐姐、姐姐地叫。叫得她烦了就遣他回家,威胁他不准跟着自己,于是阿洲就哭。 阿洲爱哭,只要她不搭理他了他就哭。气得虞念就会骂他,你是个男孩子,这么爱哭以后还怎么照顾家里人啊? 小小的阿洲还有理由,“我现在哭,长大就不哭了,我能保护好爸爸妈妈和姐姐的。” 虞念小时候顽皮,阿洲听话,每次虞念闯了祸阿洲就会主动站出来,说祸是我闯的,跟姐姐没关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洲就开始叛逆了,虞念隐约只能记到高中的时候,虞倦洲就开始不正经叫她姐姐,每次都虞念、虞念地叫。 虞念不乐意,虞倦洲就说,只比我大一岁还叫大? 还挺不屑的。 虞念捶他脑袋,“就算只大你一天,你也得喊我姐!” 喊也是喊,特定场合下会喊。 现在倒好,基本上不喊了。 虞念有时候还真怀念小时候的阿洲,天天黏黏糊糊地喊她姐姐。 虞倦洲倒了杯咖啡给她,顺势坐靠在办公桌旁,伸手抽掉了她手中的财报,轻笑,“你瞒着我让我担心,这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吗?” 虞念看财报看的真就是头脑浑噩的,一听他这么说第一个念头就是江年宴的事,心一激灵,正不知所措时就听虞倦洲又说,“这次算是欠了敏姐一个大人情了,季姿背后的资本也不少,她帮你谋划这些确实风险不小。”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网上的事,一颗心放下了。 虞倦洲抬手一撸她脑袋,“行啊,还知道录音呢?” “兵不厌诈,出身商家这点头脑还是有的。”虞念叹气,“对方来势汹汹,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就在江择迟迟不肯表态的时候找我,那意图很明显啊。” 打从她踏进咖啡厅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录音,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是没能逃得过她的推断,季姿还真找好了偷拍角度让助理偷拍。 她起阴招,虞念也不含糊。 可别忘了乔敏是干什么的。 在网上掀起风雨那可是她的强项,尤其还是针对娱乐圈。 昨天虞念将乔敏留下,特意聊的就是这件事。什么时间段反击,什么时间段带话题,什么时间段诛心。 虞念提供了录音,季姿神通广大托人将通话内容、通话前的监控资料调了出来。除此之外季姿还找了那家咖啡店的服务生了解情况,做假证倒不至于,就是让他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而真实情况就是服务生的确没亲眼看见虞念泼了季姿,他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季姿的衣服上都是咖啡,而季姿离开后,其助理私下找了服务生,话没明说,但意思挺明显的。 大抵就是他家季姿今天受了挺大委屈的,一旦这件事闹开了,小哥哥一定要为季姿作证啊之类的话。 有引导之嫌。 但不管是虞念还是乔敏,都找不到是季姿拉着虞念的手泼咖啡的直接证据,就算在录音里有泼咖啡的声音存在,也不能证明是谁泼了谁。 然而这难不倒乔敏。 她是媒体出身,对于网络节奏把握得很强,在她认为前几段的反转释放出去后肯定就乱了,这个时候如果有同行站出来倒戈,那将会是更热闹的瓜,咖啡到底是不是她主动泼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季姿这些年资源正盛,她有多光鲜,恨她的人就有多多。 再加上她确实飞扬跋扈的,本身就得罪了不少人。只要一见利益挺坍塌,那必然会墙倒众人推。 果然,让几个同行站出来爆料并不是很难的说服工作,许是大家也忍了很久了。 所以,整个反转爆料节奏都是乔敏在把控。 但也有让乔敏和虞念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 就是在咖啡馆偷拍了视频的人,真就是天助她俩,一下就帮她们填补上了关键证据。 “江择呢,也不是完全没影响,置身事外不可能,毕竟他是事件男主角。但是他是江家人,江家势力太大乔敏也动不得。”虞念喝了一口咖啡轻声说,“要不是他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当乔敏能放过他?” 又叮嘱虞倦洲,“你也不要去招惹江择了,季姿这次背后品牌方撤得这么快,十有八九跟江家也有关系,毕竟是招惹了江家。尤其是江择的母亲,眼里是容不下女明星。” “放心,只要他不来骚扰你就行,如果他还缠着你不放,我就算搭上前途也跟他没完。”虞倦洲虽说语气轻柔,但态度十分坚决。 虞念摇头,“他肯定会没完,除非江老太亲自点头退婚,而且经过季姿这么一闹,哪家名媛小姐跟他交往都得寻思寻思,想找更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 虞倦洲微微前探身体,凑近她,“江老太不是要见我吗,我郑重登门跟老太太谈两家退婚的事。他们江家势力再大,也不能在这种事上强人所难。强娶这类话一旦传出去,他们江家的脸面也挂不住。” “你先别去,冷一冷这件事,江老太那脾气性格咱也不是不了解,她明摆着就是在拖,不管是为了两家感情还是为了江家颜面。你这个时候去逼她,可能反倒会被江老太道德绑架。” 虞念冷静,一下点出了关键。 虞倦洲是一心想跟江家脱离关系,所以并没想太深太多,经虞念这么一提醒,想想还真是。 江择深陷与戏子的绯闻当中,算是给江家招了黑,那这个时候再去强迫江老太做出决定,那就等同于落井下石。说不准江老太来个先发制人,以两家多年情谊为借口,请求虞家这个时候履行婚约来帮着江家扶正,这种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总之,静观其变。” 虞倦洲晚上还有应酬,虞念叮嘱他尽量少喝酒后就离开了。 进了电梯,也不知道是谁放了只米奇的氢气球在里面,顶着电梯的斜上角位置。虞念没放心上,按了电梯。 刚下一层电梯停了,从外面上来一男人。 站在她前面,按了地下停车层的电梯键。 虞念稍微往后撤了撤,与前面的人保持了距离。但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虞小姐吗?” 她微微一怔,很快心中警觉,“你是?” 男人轻笑,“虞小姐,得罪了。” 话毕猛地上前钳住她,一块帕子捂住了她鼻子。 第21章 可是他的手很温柔 10岁那年,虞念见到了阿宴。 那一年,阿宴不过也是少年模样。 极短的寸头,长得好看归好看,但面容冷峻,一双眼格外凌厉。 是父亲带着他回的虞家,当时虞念还以为他也是虞家的孩子,就像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领回了虞倦洲,从那天开始她就多了个弟弟。 父亲告诉她,阿宴是他请回来的保镖。 当时虞家已经有数名保镖了。 虞家在江南一带生意做得大,父亲为人低调,虽说生意场上不张扬,但出入是暗自带着保镖的。除此保镖们还要负责母亲、虞倦洲和虞念平时的保护工作。 阿宴来虞家之前,虞念刚经历了一场差点被死囚犯劫持为人质致死的危险,当时虞家两名保镖都赶过去了,但情况危急愣是没敢轻举妄动。 虞念受了挺大的惊吓,脖子上还有一道划痕。 她打小身娇肉贵,这种经历对她来说像场劫难,不敢照镜子,每晚睡觉都会吓醒,醒着的时候又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盯着她。 就连保镖靠近,她都会很排斥,而且她也不信保镖能保护得了她。 父亲想让阿宴成为她贴身保镖,是她的专属,只保护她一人。 但前提是,阿宴得有那个本事。 他只有在数名保镖之中脱颖而出才行。 一开始虞念并不看好阿宴。 毕竟只是个少年,跟虞家其他已经成年了的保镖们相比他显得羸弱挺多,就连保镖们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虞念对于保镖们打斗的事不感兴趣,而且那段时间她都不怎么出房间,于是并没去看那个少年怎么拔得头筹,甚至在她心里,那个小少年会被打得起不来地,然后灰溜溜走掉。 因为在阿宴来虞家之前,父亲也给她找过不少贴身保镖,却没一个合适的。 她把自己关房里,隐约能听见楼下花园里的打斗和吆喝声。 但打斗声并不算长。 虞念心想,少年看着那么瘦弱,肯定是被打趴下了。 不想虞倦洲很快来了她房间,兴致冲冲地跟她说,“那个小子太厉害了,看着不经打,但比谁都能打,咱家那几个保镖都被他打趴下了。” 一小时后,父亲将阿宴领到她面前,跟她说,念念,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全权负责你的安全。 虞念抬眼看他。 他简单地冲过澡了,头发还没全干,换了身干净的衣物,除了嘴角有蹭伤外,浑身上下没半点伤了。 - 阿宴不爱说话,平时父亲交代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点头。 虞倦洲对阿宴十分好奇,想方设法问他话—— 你多大啊? 你家是哪的? 你跟谁学的本事啊,这么厉害? 你上过学吗?识字吗? 阿宴就是沉默,任由虞倦洲怎么问。 而且他也从不跟那些保镖们说话,独来独往。虞念在房里待着,他就守在卧室门口,这是大部分的常态。 偶尔虞念去了花园,他也在她身后跟着,像个影子似的。 虞念很讨厌这样的阿宴,跟他发了大小姐脾气。 其实要说虞念有多骄纵和飞扬跋扈也不是,她是一出生就被众星捧月,但没受到惊吓之前其实性格很好,顽皮是顽皮了些,但对人待事从不高高在上,除了娇气一些外,有时候还会跟家里下人们打成一片。 但那天她就很不耐烦地跟阿宴说,“我是在自己家里!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 阿宴也不语。 再跟着她时,她就怒火中烧,抓起花园的泥巴扔他身上,“别跟得我这么近!” 阿宴还是不说话,倒是听话的没再跟着她,但始终也是在他视线范围内,虞念一旦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还是要跟上前的,然后保持一定距离的保护。 但实际上虞念连走出房间的时候都不怎么有,不管平时父母怎么叫她去花园晒太阳,或者提议去游乐园玩都无济于事。 直到一天虞念听到很好听的笛子声,幽幽的,声音还不大,却能如数伴着凉风进了她卧室。 她透过窗子去看,是阿宴坐在外面,在吹一种类似笛子的东西。 声音悦耳。 虞念听着就觉得心底的害怕和担忧就不见了,好像能让人安静下来。 于是她就走出了卧室,下了楼。 之后就坐在阿宴的身边听他吹笛子。 笛声悠悠,竟是让她昏昏欲睡。 等一曲吹完,虞念看了阿宴手里的东西。小小的一枚,像短笛又不像的,很原始很粗糙的东西。 她问阿宴,我能吹吗? 阿宴规矩,用衣摆将笛孔轻轻擦拭了一番,递给了她。 虞念兴致勃勃,却没吹响。 阿宴说,“是小姐没有力气。”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低低的,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又像是很温柔。 吓了虞念一跳,她问他,你会说话呀? 来家里好些天了,这是虞念第一次听阿宴说话。之前虞倦洲跟她说,那小子十有八九是个哑巴,真是可怜啊。 虞念好奇,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阿宴沉默良久,轻声说,我不擅长说好听的话,怕惹得小姐不开心。 虞家上下都疼爱的千金,自然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哪怕是句重话都不会对她讲。 虞念轻轻摇头,阿宴,我想你说话。 阿宴看着她,良久后才轻轻应了一个字:好。 答应归答应了,阿宴还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但在虞念面前会时不时说上个一两句,虞念也不强求他。 一日,阿宴拿了一样东西给她。 一枚小盒子,里面装有粉末状的东西。 最初虞念不知道那是什么,见他往里倒了些蜂蜜十分奇怪,问他,是能吃的? 阿宴说不是。 很快以蜂蜜调和完毕,接下来说了来虞家后最长的一句话—— “小姐别怕,这个药膏涂脖子上,疤痕就会消失。” 原来是为了虞念脖子上的伤痕。 其实这也是虞念不愿走出卧室的原因。 那道伤痕好是好了,可疤痕还在。 十岁的女孩子爱漂亮,脖子上多了一道伤疤自然心里受不了,总怕被别人笑话。 虞念觉得那药膏被蜂蜜调完之后黑乎乎挺脏,阿宴想了想决定帮她涂,跟她说,“我的手会重,如果弄疼了小姐,小姐要跟我说。” 之后他就给她涂了药,虞念觉得,阿宴看着不苟言笑,可是他的手很温柔。 第22章 尝鲜 虞念觉得自己做了挺长的梦,梦回江南。 回到了虞家老宅,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回到了与阿宴初相见的时候。 那年正值院落里的香樟树开花了,隐隐香气飘进卧室,抚平了当时她被人挟持后历经日日夜夜的担忧和惊惧。 阿宴就来了。 带着阳光和香樟树的香气。 虞念冷不丁地睁眼。 哪来的虞家老宅?哪来的香樟树?还有那个寡言的少年都不曾出现过。 陌生的房间。 呼吸间都是酒精味。 她浑身酸软得不行,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头发披散着,身上原本穿的衣服也被换成了浴袍,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下意识巡视四周。 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清楚这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 手机也不在身边,窗外暗沉沉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 记忆一点点回来,电梯里的场景定格在脑子里。 虞念心口突突直跳,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是江年宴。 是他的话没必要用这种“请人”的手段。 虞念命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拾回冷静。 她踉踉跄跄下了床,房间里亮着鹅黄色落地灯,其他灯都没开。她想了想,将窗帘都拉严实,上前将落地灯关了。 窗帘将窗外的月光遮得严实,卧室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置身其中没动,等眼睛适应了她开始四处巡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虞念在这个过程中也完全冷静下来了。 还好,房里没安装摄像头。 重新开了落地灯,虞念第一时间进了洗手间,没急着脱浴袍。在排除洗手间里被安了摄像头的可能外,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镜子。 落地镜前她先是抬手敲了敲镜子,听声音判断了一下,然后又关了灯仔细看了看,确定洗手间里都是单面镜后才松了口气。 脱去浴袍,虞念在镜子前仔细检查了自己一番。洗手间里也没见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浴袍。虽说浑身是无力,但应该没被占了便宜,是帕子的迷药导致的。 不是江年宴的人,那能是什么人? 季姿的打击报复? 就算恨毒了她,季姿也没可能这么快就来绑人。哪怕这个时候季姿这座大楼坍塌,但站在她身后的工作人员不可能轻易放弃,肯定会拉着她做最后挣扎试图挽回口碑。 除了季姿…… 虞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心猛地一提。 - 红誉会馆位于城郊。 入山后有条天路。之所以称为天路,是因为此路修于山脉间,道路两侧都是群山绿影的豪迈景观,车子于山间穿梭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入冬后皑皑白雪时那更是赏心悦目。 这条路上鲜有车辆,因为这条天路直达会馆,只限于会馆的客人。 而说到红誉会馆外界知道得甚少,只知道是权贵之地。实际上会馆最初的创始人就所属京圈,特意找了清净之地用来放松和侃大山,后来会馆有更多的资金流入,一再翻新,成为京圈权贵重要的聚会场所。 能进到这里的就只有京圈,或者能跟京圈人士关系极其不错的人。外界有不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来,因为有资格进到红誉会馆那身份和地位就不简单了,而且在这里也能交换到更多的资源。 老刘稳稳地开着车,两旁山景嗖嗖过,落夜了,山影就显得诡异不少。 “那个张玄文平时就不服江家,宴少你更是之前跟他没什么交往,你才下飞机,有必要赴这趟约吗?” 司机老刘是江年宴的人。 就是纯纯粹粹江年宴的人,年轻时特种兵出身,后来在金三角一带做了雇佣兵。与江年宴是旧识,江年宴回到江家时老刘正遭仇家堵截追杀,算是江年宴救了老刘一命,从那天起老刘就一心跟在江年宴身边了。 所以老刘是为数不多的敢跟江年宴有一说一的人。 江年宴看着车窗外黑魆魆的山影,这条路他不常走,因为红誉会馆他不经常去,反倒是江择是会馆的常客。换句话说,但凡江家人到会馆那都是座上宾。 良久后他说,“我跟张玄文是没什么交往,张玄文也很清楚我不待见他,偏偏这个时候他跟我说他得了一美人,这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得了一美人?”老刘诧异。 诧异的不是美人,而是江年宴就为了这么一句话风尘仆仆而往下,太奇怪了。 江年宴从不是个重欲的人,而且打从认识他那天起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过,身边也从不留女人,所以张玄文就仅仅用“美人”二字来引江年宴? 老刘一头雾水。 转性了? 再转念一想,也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他不是亲自插手了虞家千金的事吗? 江年宴没解释太多,就嗯了一声,“是,美人。” 老刘也就不问了。 心里却在犯嘀咕,这美人得美成什么样啊? - 会馆从经理到管家加上数多服务生都早早候在门口了,车刚停稳,经理就主动上前,恭敬引路。 红誉会馆其实占地面积不算大,目的就是不想太招摇。 可在外人眼里,为了一个会馆开山辟路这已经是很招摇的事了,所以哪怕会馆就跟个茅厕那个小,所谓的“避免招摇”也不过就是掩耳盗铃。 张玄文早就到了,揪了三个京圈子弟陪着他摸麻将。张玄文出了名的爱玩牌,澳门赌场他都是常客,这是圈中人尽皆知的事。 见江年宴到了,张玄文呦呵了一声,将手里的麻将牌往桌上一扔,“宴少大驾光临了啊,幸会幸会啊。” 除了桌上四位,还有五六个人,也都是圈中的。江年宴进门之前他们有说有笑,侃天侃地,聊历史聊经济,穿插着聊女人的,杯中红酒不断,话题也就不断。 江年宴进来后聊天的这几位都不聊了,纷纷起身,一口一个宴少,麻将桌上的其他三位也赶忙站起来打招呼。 唯独张玄文,吊儿郎当地坐在那码着牌,嘴里说着幸会,却没半点恭维的架势。 在场的子弟里,也唯独张玄文敢跟江年宴叫板,其他人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今天在场的人当中大多数之前都没见过江年宴,只是江年宴名声在外,他们自然有所耳闻。纷纷招呼江年宴落座,张玄文提议,“宴少既然来了,玩两把?” 桌上家世最浅的自然让位,亲自将椅子拉开,打着近乎,“宴少您坐我这,我这风水好。” 旁边的人更会说话,“宴少坐哪,哪风水就好。” “对对对。” 江年宴也没客气,坐了下来。 张玄文见状吆喝管家,“快快快,把我存这儿的牌拿出来。” 管家赶忙去准备了。 “文哥,您在这儿还存牌呢?”桌上人问。 张玄文笑呵呵的,“那是,我这副牌可不轻易拿出来,今天你们是借了宴少的光才有幸得以一见啊。” “哎呦,那我们可得多谢宴少了。” 江年宴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毛巾,不疾不徐擦手,“能入张公子眼的都是好东西,今天我也有幸享享眼福了。” 张玄文身体微微前倾,笑看着江年宴道,“宴少,不瞒你说,就我这副牌世间罕有,随便一张牌扔出去那可都是能当钱花的。” “哦?”江年宴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那张公子是厉害了。” 很快管家过来了。 不是一人上前的,他身后跟着两名服务生,搬了一个挺大的金属托盘,托盘之上摞着东西,用块白色锦缎布盖着。 张玄文大声豪气的,“桌上清理一下,别让桌上的麻将脏了宴少的手。” 服务生们动作利落,前脚收拾干净,后脚管家就命人将托盘搬桌上。 白色锦缎轻轻一掀开,顿觉金色晃耀。 定睛一看托盘里的就是麻将,背面朝上码放整齐,竟是用黄金打造的。 “瞧瞧。”张玄文示意了一下。 桌上人执起一张麻将牌看了看,嚯了一声,仔细摸了摸,惊叹,“用玉雕的啊?” 正面玉石背面黄金,玉石白润细腻,丝毫杂质都没有,拿在手里把玩别提多滑腻清凉了。 张玄文得意洋洋,顺手摸了一张在手细细把玩,“这就叫做金镶玉,步步生花。”又看向江年宴,“我这副牌的玉啊是和田,当初可是我亲自去新疆选的玉,做到牌面上只只价值连城了。” 江年宴没摸牌,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温茶,轻呷了一口,满意说,“茶不错。” “诶?宴少你这是在打我脸啊,我这好不容易得一宝贝拿给你分享,你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让我很受伤啊。”张玄文大声豪气地说。 又命管家,“码上码上,让宴少尝尝鲜。” 管家立马照做。 江年宴轻笑,“张公子豪爽,怕是这牌还是头回上桌吧?” “可不?宴少是贵客,好东西当然得留给宴少先尝鲜了。”张玄文典型一副纨绔状。 江年宴眼皮微微一抬,将茶盖扣在茶杯上,语气轻淡,“好东西留给我尝鲜?包括张公子刚得到的美人?” 第23章 好看的衣服好兄弟一起穿嘛 这番话落下,全场的气氛就悄然有了变化,往前凑和的那几位神情也有了异样。 一时间谁都不说话了。 倒是张玄文哈哈大笑,指了指江年宴,“宴少啊宴少,没想到啊,你还真奔着美人来的呢?” 江年宴摸着眼前的金玉牌,慢条斯理地说,“张公子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得了一美人,我当然好奇得很,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张公子今晚一掷千金?” 张玄文笑得得意,“这美人啊,来头可不小,而且还是老子我花了多少年心思才搞到手的,今晚把大家伙聚过来,就是让你们给我做个见证。” 其他人见这两人把这个话题聊得挺开,顿时也就放开了,纷纷好奇这美人来。 “哎哎,我说你们猴急什么?早晚能让你们瞧见。”张玄文还卖了个关子,“咱先麻将玩着,我那个美人儿啊,累了,现在估计还没醒呢。” 他说“累了”的时候笑得意图十分明显。 于是旁人就看得明白,笑得肆意,“张公子这是得手了?” “当然。”张玄文呵呵笑,“温柔乡英雄冢啊,那美人的小细腰就是刀啊,皮肤滑嫩的都能掐出水,我算是万千花丛过的了吧?那都差点没从美人身上起来,啧啧,比我以往玩过的任何女人都带劲。” 说着风流甚至下流的话,却引得众人大呼过瘾。 张玄文呢,偏偏关子还没卖够,招呼着大家伙麻将玩起来,又问江年宴,“怎么样宴少,来几把大的?” 江年宴不动声色,“既来之则安之。” “就喜欢宴少这样豪爽的,来来来。” 麻将局起来了,张玄文边摸牌还不忘说着美人的事。 “我这美人啊,那可是在咱们圈子里出名的,媚得出名,漂亮的小脸蛋,能诱死人的身材,一举一动都能勾得人神魂颠倒。我当初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想把她搞到手。” 他两眼放光的,“现如今得到手了,果然啊,等玩两圈我还得去续续电,小美人太他妈销魂了,玩不够啊。” “张公子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其他人哈哈笑。 “我说张公子,你别老馋我们啊,美人既然被你折腾得下不了床,那就先跟我们透露点美人的信息,让我们大致心里也有点数。” “有数怎么着?张公子看上的女人你还敢觊觎呢?” “我可没——” “诶。”张玄文打断他们的议论,“兄弟如手足,美人是衣服。好看的衣服好兄弟一起穿嘛,这才够刺激不是?” 笑得猥琐。 其他人明白了,“张公子厚道啊。” “又不是什么清纯少女。”张玄文这么说着就有明显的鄙夷神色,“被多少男人玩过的货,我呢,也是听跟她好过的哥儿们提到她多销魂这才起了心思,果然是人间尤物啊,你们可得尝尝。” 说着看向江年宴,似笑非笑,“这美人在圈子里很出名,说不准宴少早就尝过了。” 江年宴打了张牌出去,“哦?张公子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 “听见没?宴少都说好奇了,我说张公子,铺垫做得差不多了啊,大家的胃口都被你吊起来了啊。” “对啊,赶紧让美人出来让哥儿几个瞧瞧。” “瞧你那迫不及待的样儿!”有人取笑。 “咱来这儿就是看美人,当然迫不及待。”桌上这人说到这儿,又一脸坏笑问张玄文,“你都把美人折腾一轮了,今晚兄弟这么多她能伺候明白?要不要再叫几个美人上来?” 张玄文手捏一张牌连连摆手,“我放了三枪,爽啊,我大白天的就把美人带来了。” 众人连连称赞,“张公子行啊,怪不得美人起不来了。” “胡了。”等上家一扔牌,江年宴推了自己的牌,淡淡说了句。 众人一看,嚯,这赢面…… “张公子,你说你这是不是就叫做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哦不对,得倒过来说,你是收之东隅失之桑榆,光顾着说美人了,宴少这一把可赢了你不少钱。” “宴少开心就好。”张玄文丝毫不在乎输赢,“宴少好性子啊,明明对美人感兴趣,还能做到不动声色赢牌呢。” 江年宴淡笑,“我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美不美人的不在于张公子怎么说,是在于我怎么看。” “看看啊?”张玄文吊儿郎当的,盯了江年宴数秒,又环视了一下众人,“看看?” 众人一听这话兴奋。 “看看。” “对,眼见为实。” 张玄文哈哈笑,“那咱就看看。” 他一伸手将管家招呼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管家听了连连点头,然后接过张玄文的手机就走了。 “管家呢,现在去看看美人醒没醒,醒了就带她下来。但你们也知道,女人嘛,见人总得拾掇拾掇很耽误时间,所以呢,我先让大家伙饱饱眼福。” 话毕,房间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投影亮了。 正对着江年宴。 众人都看了过去。 是一段录像。 一位曼妙女子软绵绵地趴在沙发上,阖着眼衣衫不整的,张玄文趴在她身上,贪婪亲吻她的脸颊,整张脸深深埋在她的脖颈吮吸着她的芳香。 画面旖旎缠绵。 录像内容倒是没多长,就那么一小截,然后被张玄文要求反复播放。 虽说没限制级画面,但光是一个美人侧影就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麻将桌上的人啧啧道,“张公子啊,你放出这么一段出来给我们,不就是典型的隔靴搔痒吗?” “是啊,再来点。” 张玄文笑骂这些人,“之前这个美人儿啊骂我混不吝,我怎么瞧着你们更能配这词儿呢?还再来点?怎么着,还要看老子赤身裸体给你们看啊?” 众人笑。 突然,有人说了句,“我怎么瞧着这美人儿有点眼熟呢?” 紧跟着又有人惊愕,“这不是虞家大小姐吗?江家的联姻……” 接下来没人敢笑了…… 室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凝结到了冰点,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江年宴,一时间大气都没敢出一下了。 第24章 我这个人护短 一般来说,圈子里的人哪怕跟女明星的绯闻再满天飞,只要当事人不亲口承认想娶进门的,那圈中朋友也顶多就是当成茶余饭后来看。 就像是江择和季姿这件事,圈里人都知道他跟虞家千金的联姻关系,所以哪怕季姿那边动静再大,只要江择不亲口承认,那虞念和季姿都是“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关系。 所以相比季姿,圈内人更认的是虞念。 也所以,哪怕此时此刻在投影上的是季姿,众人的反应都不会是这样。 这么,谨慎。 因为江家人就在眼么前,而且还是整个圈子里的人都不敢得罪的太子爷。 虽说众人皆知江年宴与其长兄江年泰暗里不和,但关上门怎么斗都行,对外肯定是不想有半分事影响了江家的声誉。 此刻,张玄文公然占了江家未来媳妇儿的便宜,还以这种方式故意在江年宴面前挑衅,气氛就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凑在麻将桌旁的那几位相互使了个眼神,就悄然散到旁边了,品红酒的品红酒,聊天的聊天,还有的干脆闷头吃水果。 可不管在干什么,能明显看出大家都是绷着神经,生怕麻将桌那边大打出手。 而陪着江年宴和张玄文上桌的两位内心别提多煎熬了,想走吧还不能轻易下桌,就只能坐在那硬抗。 江年宴面色始终波澜不惊,摸着牌,对眼前这一触即发的氛围视而不见。 倒是张玄文,再开口后就让明眼人彻底看懂了,他就是在针对江年宴。 就见他回头看了一眼投影,哎呦了一声,“你们瞧我这记性,怎么还把这茬儿给忘了?真是,哎真是,我这叫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众人都没敢应声。 “我这就叫做色胆包天。”张玄文笑得吊儿郎当,问大家,“是吧?” 谁都没吱声。 “怪我,垂涎美人不管不顾,我吧,就只记得宴少跟这美人有点瓜葛了。”张玄文嬉笑盯着江年宴,“前两天听说美人出事,还是宴少出面给摆平的呢。宴少,我没记错吧?” 其他人也都听说了这件事,大气不敢出。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投影仪,语气淡然,“张公子的记性这不也不差吗?” “嗨,我啊,也就记得住眼前发生的事。”张玄文一声叹,“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宴少为什么要亲自出面了,说到底虞小姐算是江家的人,宴少帮的是自己的……” 他故作思考了一番,“对,宴少的侄媳妇儿,这不就是在忙江家自己的事吗?我可真是糊涂啊。” 江年宴似笑非笑,“所以张公子今天特意请我来,是想向我赔罪?” “以宴少现如今在江家的影响力我是肯定要赔罪的。”张玄文也没急着打牌,靠着椅背恣意慵懒的,“我不但要跟宴少赔罪,还得跟江择赔罪,毕竟我睡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张公子想如何”江年宴眼底不见愠怒。 张玄文放下手里的牌,身子往前倾,“宴少你看啊,现如今江择跟那个女戏子闹得满城风雨的,那肯定是没把虞小姐放心上。现在呢,我又碰了虞小姐,倒不如就把她让给我,这样的话日后一旦这件事被传出去江少爷的脸面也挂得住不是?” “还有,”张玄文笑得猥琐,盯着江年宴,“虞家小姐一旦跟江择没了关系,那不也方便了宴少?虞小姐那么销魂,我不介意把她让给宴少你玩些日子。” 江年宴笑,“张公子这算盘打得响啊。” 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虞家弟弟的事不就是出自张公子的手笔吗?” “我啊,其实就是小惩大诫,毕竟是虞小姐的弟弟,我还真能往死里整?”张玄文故作一脸认真状,“不瞒宴少,我就等着虞小姐投怀送抱呢,不想宴少你主动拦了一下,就因为这么个女人,害得宴少差点跟我翻脸,哎呦,可真是……” 江年宴嘴角微微扬起,“那张公子想怎么赔罪?” 一句话让氛围变得更紧张了。 张玄文一挑眉,“不是吧宴少,这么较真?” “我这个人护短。”江年宴轻描淡写,“而且跟江家有关的事,我要是不较真也说不过去。” 张玄文渐渐收敛了笑容,盯着江年宴,眼里多了较量的意味。 就在这时管家上前,俯身在张玄文耳边说了两句话,张玄文听了后又笑了,抬手挥了挥管家就走了。 张玄文说,“真是巧啊,虞小姐已经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面色却始终不见丝毫波澜。 - 虞念被管家一路带着下楼,等到了大厅暗自环顾四周也多少猜出这个地方了。 没来过,但听圈里人说过。 京圈子弟的幸福窝,确切说是温柔乡。这里时常会举行些聚会,聚会如果只有男人那就叫商宴,如果有男有女,那聚会就成了盛宴。 很快她就看见了张玄文。 虞念丝毫没震惊,是她想到的。 但同时也看见了江年宴后,她的心蓦地一提。 往前一步步走,短短数步之遥她就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张玄文这么做的目的。 除了她,在场的都是男人。 都在瞅着她。 唯独江年宴没看她。 墙上的投影落进她眼睛里,她的头皮一紧。 “美人醒了?”张玄文起身,看见她第一眼时目光明显一怔,但很快又是一副下作模样,说话的同时上前就一把将她搂住。 麻将桌的那两位趁机借着口渴喝水的由头赶紧撤走。 江年宴微微抬眼,视线就落虞念脸上。 那目光平静得很,可又深邃得吓人。 虞念一把将张玄文推开,丝毫没给张玄文反应时间。 而张玄文呢,压根就没料到她能反抗,心想着这种情况下撑死了就是挣扎。结果被虞念生生推了个跟头,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然后就见虞念大步上前,双手一搭桌子,有想掀麻将桌的架势。但麻将桌太重了,她压根掀不起来。 下一秒就见江年宴递了两张麻将牌给她,她顺手接过牌朝着张玄文就砸过去。这还不算完,她又抓了桌上的麻将牌,连连朝着张玄文砸过去。 金镶玉的麻将啊,砸人身上疼,砸脑袋上都能出血的那种。 张玄文就压根没想到能有这幕发生,抱着躲扔过来的麻将牌,砸得后背生疼的。 管家和其他人见状刚要上前来拉虞念,却被江年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想上前帮忙的人偃旗息鼓了。 第25章 绝地反杀 张玄文被好一顿砸,恼羞成怒,找了个差空吼了一嗓子,“虞念,你敢砸老子!你他妈疯了?” 又朝着管家、服务生喝,“都是死人吗?给我按住她!” 管家和服务生一脸为难的,看看虞念又看看江年宴,可又不敢得罪张玄文。就迟迟疑疑地上前。 就听虞念语气凛然,“别碰我。” 她脊梁骨挺直,站在那没再继续打张玄文。 暂且不说有没有江年宴在场,就虞念目前虽说落魄却仍旧是名媛的身份,再加上跟江家有联姻的关系,在场的人其实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张玄文站直了,刚想上前却见虞念又将手里的麻将攥了攥,马上顿步,指着她,“你、你……我告诉你,这麻将挺贵,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虞念冷笑,“怎么?张家现在做起了贩卖人口的买卖了?这很让人质疑张家第一桶金干不干净啊。” “我警告你,你别血口喷人!” 虞念像是听了笑话似的,但视线一转落江年宴脸上,走上前问,“宴少,能借用你的手机吗?” 众人噤若寒蝉地看着这一幕。 张玄文以为她要报警,讥讽冷笑,“虞念,你装什么——” 之后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江年宴将手机给了她。 虞念接过,道了谢。又问他,“有密码吗?” “解开了。” 虞念点了一下屏幕,是开锁的状态。于是打开相机,照着投影仪录了一段。张玄文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快步就要上前。 却见虞念将摄像头一转,直接对准张玄文。 张玄文冷喝,“你要干什么?录什么?” 虞念摄像头又一移,扫了周围一圈。 除了江年宴,在场的一众人都慌了,有的干脆背过身避开摄像头。 张玄文已经冲上来了,伸手就要来抢手机。 就听虞念冷声问了一嗓子,“宴少的手机,张公子不好抢吧?” 张玄文闻言动作一滞。 虽说他今晚是有心在跟江年宴挑衅,但生夺人手机确实是公然撕破脸的意思了。 张玄文转头江年宴,提醒,“宴少,她刚才可是把你也录进去了。” 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茶,很清淡地嗯了一声,“看见了,录就录吧。” “你——” “宴少。”虞念打断张玄文要说的话,看向江年宴,“张玄文手段卑劣,又在我完全不清醒的状态下录了视频,侵犯我的权益,又恶意传播,我刚刚录下来的就是证据,宴少不介意帮我收着证据吧?” 张玄文的脸色死难看。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说,“虞小姐,这件事跟我们又没关系……” “没关系?你们没看吗?”虞念冷言。 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宴少。”虞念的视线重新落江年宴脸上。 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好。” 虞念将手机还给了江年宴。 张玄文不悦,微微眯眼瞅着江年宴,“宴少你这什么意思?” 江年宴微微一笑,“在我认为,虞小姐也没跟我提出过分的要求。” 张玄文眼睛里蹭蹭冒火,但努力把火气压下去了。告诫自己不能被虞念带着节奏走。 是他失策了。 从看见虞念没穿着浴袍下来的那刻起,事情的发展就跟他预期的不一样,被虞念这么一通快速强势输出,他的节奏被彻底打乱。 所以他要重新拾回掌控权。 张玄文这么想着,一股子恼火就平息了。 看向虞念笑,“我知道了,小美人,你是一睁眼没看见我在身边生气了吧?别啊,你都榨了我三次了,还欲求不满呢?” 语气极其下作,有存心故意的意思。 虞念却没气没恼,干脆在麻将桌旁坐了下来。 张玄文见状一怔。 他可就等着虞念气急败坏呢,毕竟这种事哪怕是风尘女子当着众人面都会脸皮挂不住,何况还是她虞家千金。 虞念冷笑,“晚八点半我在电梯间遇袭,这里是红誉会馆,离市区,确切说离我被绑架的地方车程大概有两个小时。现在十一点多一点,就算我被绑来这有半小时吧,张公子半小时能办三次事吗?早泄得厉害啊,更何况张公子还在这跟大家伙吹嘘了一番吧?” 她盯着张玄文越来越难看的脸,“张公子,你在这聊了多长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哎,那就只剩十分钟办事了,三次啊?” 这番话引得众人暗自惊讶,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想捂嘴偷笑又不能太明目张胆。 张玄文的脸铁青得很,咬牙切齿,“虞念!我看你找死!” “是我找死还是张公子嫌太平日子过够了想寻找点刺激?”虞念可不怕他,眼神冰冷冷的,跟利剑似的。 “各位。”她嗓音冷冽,“张玄文找人绑架我,命人收走了我的手机又拍了视频并且散播视频内容,借此来诬陷我,诋毁我声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就是想问问大家,张玄文这种行为构不构成犯罪?” 众人见状,哪还敢有人吱声的? 心里都明白张玄文这次可真是一脚踢铁板上了。 张玄文愤恨,“臭婊子,你装什么贞洁烈女?给你自己立什么清纯人设?圈里人谁不知道你是人尽可夫的贱货?” 虞念就任由他来骂,坐在那傲骨凛然的,冷眼看着张玄文,嘴角似笑非笑的。 张玄文瞧着她这般神情,骂着骂着心里就没底了。 等他骂完,就听虞念不疾不徐开口了,“我都人尽可夫了也不愿意跟你,张公子,你是不是该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了?” “你——” “你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倦洲,借着倦洲的事威胁我委身于你,可惜如意算盘打空了,你一计不成就心生奸计,把我绑来这里故意恶心我,诋毁我,张玄文,这副小人嘴脸你爸妈知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天宴少在这,你恶心我不就是想恶心江家的人吗?然后呢?” 张玄文气得脸皮心直哆嗦。 “你倒不如把江择请过来,在他面前演演戏,说不准江虞两家就如你所愿分崩离析了呢。”虞念眼里的笑沉凉。 第26章 你还有的选吗? 依照张玄文最初的想法,虞念被带出来后会是好戏上演的时刻。其实也不光是张玄文这么想,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名声被诋毁的女人,惹人遐想的录影资料和暧昧不堪的浴袍…… 结果没想到事态发展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张玄文差点被虞念气死,一张脸都快变形了。 在场的其他人哪还敢期待有什么春宵一刻了?虞念就是雷点,一旦在张家和江家之间引爆那后果可想而知的严重。 而且江年宴整个过程里虽说平静沉默,可虞念当着众人面反杀张玄文的行为他没有任何的阻挠意思,众人也从中看出些门道来。 有些猴精的打算撤了,剩下那几个看有人要撤,于是也想跟着撤。 “老子还没尽兴呢,谁都他妈的不准走!”张玄文被伤得体无完肤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撤了,那以后他还在圈子里怎么混? 还想在虞念身上捞存在感呢,不想江年宴没给他这个机会。 就听他轻淡浅笑地说,“你们也是不识相,张公子都把金镶玉的麻将牌拿出来了,结果还没赢上几把大的呢你们就要走?” 在旁的人这么一听纷纷附和,“对对对,来,玩两把。” “是啊是啊,我早就想玩了。” “我也来摸摸这金镶玉麻将是什么手感,嚯,玉可真润啊。” 江年宴像是给了张玄文台阶下。 张玄文一肚子的恼火转成满腹疑虑,能这么好心? 江年宴转头问虞念,“虞小姐打牌怎么样?” 虞念暗自分析他的意图,发现分析不出来干脆就作罢。她说,“马马虎虎。” 她不是很爱玩麻将。 江年宴不见愠怒,说,“无妨,你坐我旁边吧。” 虞念也没打算立马撤,今天的事张玄文若不给个说法她不会善罢甘休。 管家很快搬了把椅子过来,恭敬道,“虞小姐,请坐。” 虞念没含糊,坐下了。 “诸位也坐。”江年宴似笑非笑地招呼。 刚刚虽说有不少附和的,可真要上这麻将桌也不是件随便的事。 如果说刚才大家只是在揣测江年宴的立场,那现在就很清楚了。当他要求虞家小姐坐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告诉了在场各位,虞小姐的事他管了。 这谁还敢掺和进来啊。 张玄文见江年宴这般,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跟他发明火,于是压着气招呼大家伙,“来来来,赶紧坐,老子不赢几把大的不算完。” 最后是跟张玄文平时玩得比较近的两位坐下来陪玩。 当然其他人也不敢走啊。 这或许是这群人头一回这么想尽快离开红誉会馆。 也不知道是张玄文气不顺还是真想通过麻将来榨干江年宴,总之筹码开得挺大。赢了是没什么,连续输几把那没个家底可不行。 其他两人虽说在乎的也不是钱,可也是头疼。这种感觉就像是架在铁板上烤似的,烫手烫脚的还下不来。 开玩的时候江年宴跟虞念说,“帮我摸牌。” 大家都朝着这边看。 虞念想了想问,“宴少不怕我手气不好?毕竟我今天触了霉头,倒霉到家了。” 张玄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江年宴淡笑,“不怕。霉头见到我也得绕道走。” 意有所指。 “既然宴少这么说了,我就不怕了。”虞念帮着江年宴摸了牌。 如果没闹刚才那么一出,江年宴身边有女人相伴,在场的这些人左右都会调侃一句红袖添香,但现如今谁都不敢开玩笑了。 就这样,摸牌,打牌。 往外出牌时江年宴也会问虞念,“你想出哪张?” 虞念也没扭捏,反问江年宴,“我随便想出哪张就哪张吗?” “对,随你高兴。”江年宴语气轻淡。 可这话的力度不小。 于是虞念就伸手指牌。 江年宴还真是说到做到,不管虞念指哪张他就出哪张。 在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念是真不大会玩,可谓是乱指牌。但江年宴非但没生气,还纵容她的行为,如此一来麻将桌上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当然,也没人敢开玩笑说,宴少挺疼侄媳妇儿的啊。 可江年宴也真是会玩,就是别管虞念指牌指的多弱鸡,他都能想方设法占主动,接二连三的赢了几场,次次还都是针对张玄文,张玄文恨得咬牙切齿的。 后来的几局里虞念干脆就是瞎指挥了,江年宴仍旧也是听她的,结果可想而知。 张玄文这一晚竟是输了两百多万,气得鼓鼓的。 让虞念联想到了河豚。 江年宴不打算玩了,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张玄文哪能甘心,一个劲嚷嚷,“不行!我不赢回来谁都不想走。” 江年宴慵懒,“两百万在张公子眼里算钱吗?” “跟钱无关!”张玄文眼睛里冒火。 虞念绝对相信他说的,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别说一晚上输两百万了,输两千万的都有。他们一晚上撒的钱赶上普通老百姓过一辈子的了。 江年宴笑,“我不要张公子的钱,是输是赢不过小事。” 张玄文眯眼,“赢了不收钱?那宴少想要什么?” “给虞小姐道歉。” 虞念一听,心底动荡了一下,转头来看江年宴。 他没看她,侧脸平静又深沉,盯着张玄文极具威慑力。 周围人暗自相互递交着眼神。 张玄文像是听到了笑话,“什么?” 江年宴好耐性,淡淡重复,“张公子,你需要给虞小姐道歉。” “凭什么?”张玄文冷笑,“让老子给个女人道歉?想得美!” 下一句话又变了脸色,笑看着虞念,“不过让我把这两百万给虞小姐我没意见,就当,我嫖了一个高级娼。” 虞念暗自攥拳。 江年宴眼里却没半点怒火,嘴角微微挑起,“张公子,你还有的选吗?” 张玄文皱眉,语气十分不悦,“宴少这是什么意思?” 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轻敲了两下,“就是这个意思。” 第27章 就是在威胁你 气氛又绷紧了。 张玄文紧抿着唇,眼里的火苗子欻欻的。 这年头让一个成年人赔钱行,赔不是就很难,更何况对方还是混不吝的张玄文? 于是开始犯浑了。 “我就不道歉,宴少,就光凭这段视频能怎么着?流出去也是她虞念吃亏。” 张玄文笑得阴险,“虞小姐在会馆陪一众圈中子弟玩乐,传出去也是一段艳话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虞小姐今晚如何的风情万种。” 说到这儿,他看向虞念,“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跟老子装什么装?” 虞念心里怒火似浪,但表面始终平静,因为她身边还有江年宴,明显的他打算插手这件事了。 江年宴把玩着面前的一张牌,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周围一圈。语气淡淡,“在场所有人?敢吗?” 被两位这么一cue,在场所有人一个头两个大,又暗自叫苦,可谓是两虎相争,死伤无辜啊。 见众人的反应,江年宴甚是满意,目光落回张玄文脸上,“不流出去,流给警方就行。当然,一段视频也没什么紧要的,以张家势力想摆平很容易,但悠悠众口张公子想要都堵住太难。” 他不疾不徐来回来地倒玩着麻将牌,“现在女权主义高涨,张公子以这种手段逼迫个女人,一旦传出去,网民们可不认为这是件风流韵事。” 张玄文冷笑,“就凭这段视频想给我扣帽子?” “哪能呢?”江年宴不疾不徐,将手机递给虞念,漫不经心交代,“给老刘打个电话。” 虞念照做,虽然她不知道江年宴的意图是什么。手机那头刚响过一声就接了,虞念将手机贴江年宴的耳朵上,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的。 江年宴也没多说什么,就淡淡吩咐,“带进来吧。” 很快老刘就进来了。 手拎着一人的脖领子跟拎鸡似的。 张玄文看见那个人脸色陡然变难看了。 老刘将这人推进来,对方没站稳踉跄倒地。抬眼先是看见了江年宴,吓得浑身一抖。然后看见了张玄文,赶忙道,“张公子我可是给你办事的,你要保我!” 张玄文一激灵,冷喝,“别他妈瞎说,我认识你吗?” 那人闻言气急败坏,“张公子是想翻脸不认人对吧?行,你想过河拆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转头看向江年宴,苦苦哀求,“宴少,就是张玄文让我去绑架虞小姐的,这件事我也是受人指使,我是无辜的啊。” 张玄文气的要撕人,起身就冲向了那人,一把揪起对方脖领子,拳头就轮了上去。 老刘站在旁边没插手管,神情冷漠。 江年宴则问虞念,“是他吗?” 虞念点头。 当时电梯里就他俩,她印象深刻。 对方挨了揍更不算完了,彻底跟张玄文撕破脸,“你要是不许我好处我能替你卖命?” 他一把推开张玄文,朝着江年宴这边过来,老刘一把按住他,让他半分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那人跪在地上哀求,“宴少,我这人两年生意不好做,是张玄文答应给我几笔大单,我这才铤而走险,要不然我、我也……” 他看了一眼虞念,又见是江年宴替她出头,转了口风,“我也不能有那个胆子去绑宴少的人啊。” 绑虞念的这个人也算是半个圈里人,所以在场有认识他的,低声提醒,“别瞎说话。” “老刘。” 老刘上前,“宴少。” 江年宴眉间淡然,轻描淡写命令了句,“卸了他一根手指头,权当让他长个记性。” “是。” 那人吓得不轻,“宴少、宴少我是受人指使的啊!” 老刘上前钳住他,紧跟着就听见那人声嘶力竭的惨叫。 许是怕惹得江年宴不高兴,老刘堵上了对方的嘴。 虞念在旁听着,头皮发麻,凉意一层一层地压过来。她看向江年宴,他的侧脸平静似水,这种事在他眼里似芝麻似的小。 曾经她也受人威胁过,也见过他流血过,但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他从不让她看。 他说,你还小,那些场面不适合你。 那人被老刘拖出去了。 张玄文这个人平时虽不务正业,虽然也是阴险,但像是公众场合下耍这种狠是绝对不及江年宴的。 这个圈子里的人其实也狠,为了权势利益哪有不狠的人?甚至背地里做的事远不止如此。 可江年宴这种狠直接而干脆,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有些人不是你想招惹就能招惹的。 张玄文看着地上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头,紧张地咽了口水。其他人也没是没料到江年宴动了真格,一时间也都心生惶惶。 江年宴整个过程脸色平静似水,老刘再进来把地上收拾干净后,江年宴才不紧不慢开口,“张公子,之前咱俩没打过交道,你可能不大了解我。相比江年泰,相比这个圈子,我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接,是与非、对与错,我有时候也喜欢较这个真。” 张玄文的确没跟江年宴打过交道,但跟江家人有交往,像是江年泰甚至是江择,那都是跟张家有往来的。唯独这个江年宴,自打他回了江家这几年,江家的风向也变了,没人能摸得清这位宴少处事喜好。 有人终于硬着头皮出面调节了,陪笑着跟江年宴说,“宴少您看啊,该罚的都罚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刚刚调侃那些话呢我们也知道挺不对的。这样,咱们喝上几杯,张公子呢也是一时糊涂,让他自罚三杯怎么样?” 其他人赶忙附和,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虞念盯着这伙人的嘴脸,心里阵阵犯恶心。这帮人有钱有势,可以肆意凌辱弱小,哪怕将其毁了都不会有愧疚廉耻之心,因为他们毫无顾忌,因为他们觉得权势能解决一切。 江年宴微微一笑,“我从来不知道张公子人缘这么好呢。” 张玄文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那人陪笑,“一个圈子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撕破脸了也尴尬不是?您说呢,宴少?” 江年宴一手搭在麻将桌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道歉。” 什、什么? 诸位一怔。 就连虞念也惊了一下,扭头看着江年宴。 她以为这件事都有人出来做转圜了,江年宴哪怕是为了江家利益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他这么坚持。 江年宴盯着张玄文,目光渐渐沉冷了,“老刘这个人跟我一样,做事没什么操守,他对付嘴硬的人还是挺有办法的。张公子,要不要试试?” “你、你敢威胁我?”张玄文喘着粗气,眼珠子通红。 江年宴笑着点头,“对,就是在威胁你。” 刚刚劝和的那人走到张玄文身边,用极低的嗓音劝说,“我看你还是服个软吧,江年宴行事作风跟圈里人都不一样,你何必吃眼前亏?顶多就是损点脸面,兄弟一场谁还能笑话你不成?但要是跟江年宴结下梁子,那可是往血里招呼。” 张玄文恨得牙根痒痒,但身边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是他轻敌了。 许久,张玄文粗声粗气地让管家拿了酒过来,倒了三杯上前。 跟虞念不得不低了头,“很抱歉虞小姐,今天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我向你郑重道歉,我自罚三杯,还请虞小姐见谅。” 喝酒倒是没含糊,果然自罚了三杯,每一杯都倒得满满的。 虞念要求他删了一切跟她有关的视频,张玄文照做,解释说其实就那一段,怕她不信,还给她看了手机相册。 江年宴又命老刘将那人拎进来了,伤口处是包扎了,但纱布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江年宴跟张玄文说,“他给你卖命图的是钱,张公子还是履行承诺吧。” 话毕就打算走了。 那人见状赶忙央求江年宴把断指还给他。 江年宴看了老刘一眼,老刘将一团用纸巾包着的东西扔地上,血糊糊的,是那根断指。 江年宴似笑非笑地问,“给你了,你有胆接回去吗?” 那人去够断指的动作就滞住了。 不敢。 江年宴往外走,不疾不徐扔了一句话,“下次再想碰我的人,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 虞念跟着江年宴一起走了。 临走之前要回了自己的手机和衣服。 老刘稳稳地开着车,车行之后他就很是有眼力见地升起了隔音板。 横在群山间的那条路寂静幽深,这个时间万物都睡去了。 手机刚开,虞倦洲的电话就进来了,接通后那头松了口气,“怎么一直关机呢?” 虞念说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问他怎么了。虞倦洲说,“没什么,就是想看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虞念报了个平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黑魆魆的山影说,“到家之后太累了,躺了会才才发现手机没电。” “没事就好。” 虞念庆幸车里的隔音不错,否则虞倦洲肯定能会怀疑。 等结束通话,车里又安静下来了。 江年宴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虞念思量着这人前些天一直没动静,今天就这么出现了,十有八九跟张玄文有关。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他替她解了围。 “宴少,今天的事就是张玄文在报私仇,上次他没整成阿洲,又因为是宴少出面干预了阿洲的事,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没出声,眼睛也没睁。 他这阴晴不定的反应让虞念心里挺没底的,又怕他会误会,毕竟当初他说过,她在他身边待上一年,这期间不允许她跟其他男人有任何瓜葛。 虽说他在会馆为她留足了颜面,可不代表他不会多想,甚至动怒。 “我被那人迷晕带到会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楼上的卧室里了,衣服和手机都不见了。”虞念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后来拿手机的时候我问过管家,管家跟我交了实底,说当时是女服务员进屋给我脱的衣服,不是张玄文。” 说到这儿虞念又解释了句,“张玄文知道我跟江择的关系,他肯定不敢碰我。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今天能叫您去会馆……” 江年宴阖着眼,倒是开口了,语气低低的,“你跟江择什么关系?” 虞念噤声。 少许,他睁眼,“张玄文绑了你去会馆,又把我叫过去,我不信你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虞念清楚。 江年宴不爱管闲事,突然插手虞倦洲的事,张玄文肯定心里犯嘀咕,也在怀疑她跟江年宴的关系。 “会很麻烦吧?”虞念轻声问。 “麻烦?”江年宴微微蹙眉,一伸手绕过她的脖颈覆在后脑勺上,顺势将她往前一带。 她被迫趴他怀里。 江年宴低头,薄唇轻贴她的脸颊,“跟着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嗓音沉凉。 虞念头皮一阵阵紧,“我的意思是现在江奶奶还没同意退婚……” “是啊,婚还没退成,虞小姐就迫不及待跟未婚夫的小叔缠绵厮混,这种事传出去会让人津津乐道吧?” 虞念呼吸一滞,“怕是对宴少的声誉更不利吧。” “声誉对我而言轻若鸿毛,怎么,虞小姐还认为自己有什么声誉?”江年宴冷笑,可盯着她的眼里有欲,深如暗海。 “艳名在外倒是真的。” 虞念解释,“我没跟张玄文发生过什么。” “其他男人呢?” “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忽而笑了,“虞小姐这清纯人设做得倒是不错。” 虞念不想跟他继续争论,想起身,却被江年宴扯住。顺势将身旁的衣服扔给了她,“换上自己的衣服。” 衣服被管家收着了。 之前管家来敲门,她威胁了管家,这才从女服务员那里拿了套私服穿上。所以当时张玄文是纯心故意的,他就是想看她身穿浴袍下楼,这么一来自然会引来遐想。 也所以当她穿戴整齐下楼,张玄文眼里闪过猝不及防。 “我这套衣服脏了。” “喝酒了?”江年宴淡淡问。 虞念马上否认,“衣服上的酒味是张玄文故意留下来了,房间里的酒味也很大,他就是想造成我酒后乱性的假象。” 江年宴面色无波无澜。 见状虞念以为他改念头了,刚想松口气,就听他命令,“换上。” 第28章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虞念坐那没动。 这跟她之前在他面前的态度很不同,像是上次在车里命她脱衣服,哪怕她再不情愿还是忍辱照做。 江年宴见状皱眉,“没听见?” 虞念低头敛眉,抠着手指头,“我不想。” 江年宴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什么?” “衣服脏了,酒味也大,我不想换。”虞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拗,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处荒山野岭的缘故,胆子竟然大了敢顶嘴了呢。 江年宴盯着她,沉默。 虞念也没看他,就一下下在那抠着手指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你是不是想让我扔你出去?”少许,江年宴淡淡威胁。 虞念瞄了一眼车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唯独的光就是车灯,伸向无限的黑暗里。 讲真,她不是很能拿准江年宴现在的性情,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他命老刘卸人手指头之后。 或许她从来不曾了解他。 她知道江年宴做事狠,但从前只知道他的狠是用来防御。现如今权势在握的他更有狠的话语权,他的狠藏在风平浪静里,不动声色间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相反张玄文没他狠,顶多就是浑。像是张玄文能为了一己私欲对阿洲打击报复,甚至能让阿洲在里面待上几年,这是张玄文的极限了。 这也是她在会馆敢跟张玄文翻脸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江年宴在,用他得话说就是,他没腻之前,她在他身边最安全。 可江年宴如果跟她说他会除掉阿洲,她会信。所以江年宴这个人,她还是轻易得罪不起。 就在虞念在思量着他能不能真把她扔出去的时候,江年宴倾身过来,“虞念,我只是替你解了围,不是给你解了胆子。” 虞念觉得凉意顺着耳畔钻进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靠近还是因为他的话。 紧跟着腰就被江年宴搂住了,他低头,俊脸埋在她脖颈里。 下一秒她就觉得脖颈一疼,他竟咬了她。 刚想呼痛,他就松了口,唇贴着她脖颈的肌肤,低低落下一句话,“我讨厌你身上有其他人的气息,换自己的衣服。” 虞念心说,我穿的是女服务员的衣服,真要是有别人的气息,那也是女人的啊。 但这番话不敢轻易说了,她觉得他的耐性已经到极点了。 虞念拿过衣服。 上面的酒精味已经淡了不少,可哪怕还有一点味都能让她想到会馆里发生的事。 艰难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她低着头没看江年宴,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肆无忌惮,毫不遮掩。 然后扯过自己的衣服快速穿上。 却冷不丁想起江年宴之前说的那句:脱掉的衣服再想穿回去没那么容易。 穿衣的过程虞念都没抬头,她以为自己已经没脸了,但实际上还在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 衣服穿妥,虞念刚想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不想江年宴快她一步拿过衣服,放进了袋子里,然后落下车窗将整袋衣物扔了出去。 虞念盯着瞬间消失在夜里的衣物,不知怎的头皮就一紧。 好像他扔的不是衣物,而是她。 心尖忍不住抖了抖。 车里沉默。 虞念好半天才抬眼去看江年宴,虽说只是随意那么一瞥,不想江年宴在盯着她瞧,幽暗的光影里,他的脸先湮没在暗光中,可眼睛很亮,灼灼逼人又深沉难懂。 她忙敛眼看车窗外。 可车窗外太黑了,反倒能隐约映出江年宴的身影来。 虽说坐在那未动,却是带着足够的压迫力。 虞念觉得心口压得慌。 良久,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沉沉的,“你跟会馆里的那几个熟吗?” 虞念摇头。 除了张玄文,其他人她都没接触过,但有看着眼熟的,应该是跟张玄文玩的比较好的,经常跟张玄文出入商宴的朋友。 很快虞念意识到一丝怪异,江年宴问这个问题的怪异。 她扭头看他,问,“宴少什么意思?” “你不是也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江年宴嘴角沁着冷意,伸手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句问,“你跟他们几个有没有过关系?” 虞念虽说意识到了他问那句话的意图,可听着他这么明明白白问出来还是受了伤,心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是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江年宴微微一笑,但笑不入眼。 他松了手,却没收回目光,视线仍旧纠缠着她的脸。 “虞小姐的艳事我听过不少,最刺激的当属一次私人游艇会上,虞小姐美妙的身子让在场男士津津乐道。” 虞念皱眉,私人游艇会? 江年宴盯着她的神情,冷笑,“还是这类派对你参加得太多了,记不清是哪场了?” 虞念呼吸微微加促,情绪压了压,“私人游艇会我参加得多很正常,每个月那些个名媛们都会轮番举办,光是我自己组织的次数就不少,我的确不知道宴少指的是哪场。至于在场男士评价我的身材,嘴长在别人脸上,是我能管得着的吗?” 江年宴眼里的光沉得吓人。 他凑近她,“那些男人不仅仅评价了你的身材,还赞叹了你的床上功夫,沾沾自喜相互分享,虞小姐在他们眼里可谓是人间瑰宝。” 虞念闻言一怔。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让江年宴的神情彻底冷下来了,讥讽,“这是想起来了?” “你在现场?”虞念反问。 江年宴嗤笑一声。 见状虞念笑了,也有点讥讽的意思,“宴少原来也这么爱玩呢?” 又忍不住呛他,“如果当时宴少也在,那怎么不参战呢?跟那些纨绔子弟迅速拉近距离的方式就是要有共同话题。他们的共同话题不就是女人吗?” 今天搞定了哪个女人,明天甩个哪个明星的,他们在外不能大肆渲染自己手里的权,那就炫耀自己的女人缘了。 在一些人眼里女人就是打发时间的资源,而她,也不止一次成为他们用来消遣时间的对象。 有些话她已经懒得说了。 艳名在外。 呵,当那些人搞不定她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遣她的名声。 下巴被江年宴掐疼了。 他语气寒凉,“虞小姐还真是,放荡不羁啊。”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虞念直视他的眼。 现如今的虞家不同往日,虞家千金的声誉都值多钱?能不能挽救虞家昔日的荣誉?现在的虞念想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也不爱跟谁去解释,虞家出事前歌舞升平,她尚且能冷眼看待这个圈子里的人和事,虞家出事后,她更是体味了一把人性薄凉,她的心变得更冷更硬了。其实人性薄凉这才是生存的本来面目,只是以往虞家赋予了她光环,所以在她身边的都成了好人。 江年宴盯着她,沉默不语。 却没像刚才那样放开她。 虞念也没挣扎,任由他掐着自己。 可跟着就觉得他眼里的情绪不对劲,隐隐藏着似怒火又似沉凉的东西,压近后就成了能令人窒息的海浪。 虞念有种预感随即产生。 可没等预感形成确切念头,只觉他的俊脸压了下来,薄唇也压了下来。 虞念听见大脑嗡地一声。 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江年宴的吻来势汹汹,贴上她的唇后并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近乎吞噬和碾咬。 她呼痛。 却方便了他的长驱直入。 似滚滚海浪席卷,裹着男人身上强势冷冽的气息。 还有,显而易见的不悦。 虞念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吓得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不想竟将他推开了。 或许,是他还没想太为难她罢了,只是小惩大诫。 惩她说错了话?驳了他的脸面? 虞念觉得嘴角胀痛,是,他毫不怜惜。 如果可能,她想他更恨不得将她抽筋拆骨。 江年宴被推开倒是不怒反笑,没再强迫她,而是伸手再次捏了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虞小姐的唇果然够软。” 虞念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头。 这念头也就是刚刚攀升,就听他低笑,“别想着咬,想曝尸荒野?” 于是,这念头就在虞念脑子里消隐了。 “疼吗?”江年宴盯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眸仁深处仍是暗沉一片。 她的唇形漂亮得紧,唇红润软糯,含在唇齿间都怕化了。 可又忍不住想要毁灭。 这般美好就该往死里毁掉,让她不那么完美,让她的骄傲彻底溃败,让她向他低下高傲的头,任由他来践踏她的一切。 就冷不丁想起那位朋友跟他炫耀说,“尝过虞家千金的滋味吗?跟你说啊,我尝过,那滋味可真是死了都甘愿。有种女人就是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媚到让你欲罢不能,让你就想恨不得搞死她才算过瘾,虞家千金就是这种女人。” “疼。”虞念照实了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眼里暗沉沉的光骇人。 江年宴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她的一个“疼”字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但就一个劲往他耳朵里钻。 少许他松开手。 可哪怕是放开了,他的指尖上还留有她唇上的柔软。 江年宴一时间竟有些心烦意乱,他拿过酒杯倒了红酒,看着其中一杯,低声命令了句,“喝。” 第29章 我怕不了解宴少的喜好让您生气 男人又恢复了冷淡,嗓音凉凉的,跟他刚刚灼热炽烈的情感宣泄形成鲜明对比。 可虞念觉得江年宴并非真正薄凉下来,他看似幽深不动声色,可流淌在血液中和贲张在骨子里的欲望和残冷如汹汹暗涌,待火山爆发的那一刻会将她烧至殆尽。 虞念伸手,够红酒杯的手指隐隐带颤。 她没忤逆他的意思,喝了一口。 红酒醇厚回甘,唇齿留香。 “都喝了。”江年宴靠在那,一手撑杯晃了晃。 借着酒光的暧昧,他打量着她。经过刚刚的唇齿厮磨,她的唇似花般娇,唇珠圆润,没涂口红,唇色却是红粉惑人。 她低头看着杯中酒,酒光的涟漪就晃进她的眸里,似春水透着水光,颊上染隐隐酡红,眼角沁着无奈无助却反倒媚得很。 最终还是喝了。 一仰头一饮而尽,细腻的脖颈挺直,真是宛若优雅天鹅。 可再高傲的天鹅也要低下她的头不是吗。 她的唇微润,有了红酒的滋润似乎更红了,江年宴又想起她刚刚的柔软,内心深处裹着一股子焦躁。 似乎她越是娇弱,他的内心就越是残暴。 江年宴的喉结滚动一下,淡淡命令,“继续。” “宴少,我酒量不好。”虞念呼吸微微急促,攥着酒杯的手指苍白纤细的。 江年宴没理会她的哀求,性感的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一下。 虞念不愿,可再不愿都只能忍下。她使劲咬了咬下唇,红润的唇瓣就被她咬得发白,平添了几分脆弱。 在江年宴的注视下她又给自己倒了杯,想来也指不上他能心生怜惜,就又是一饮而尽。 手指勾着高脚杯一倒,酒杯里滴酒不剩。 虞念抬眼,眸眼粼粼,“可以了吗宴少?” 两杯红酒倒的都不少,她没跟江年宴扯谎,论酒量她是真不行,可不代表她不敢喝。 他有心为难,她避无可避索性就不避了。 江年宴清清淡淡地抿了口酒,显然重点不在品酒上。他似戏谑,“虞小姐如果酒量不假,之前怎么力战群雄?还是,” 他抬手,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拇指轻轻摩挲女人软滑的肌肤。“你天赋异禀?” 就一口咬死了她的浪荡。 呵。 虞念敛眸,长长睫毛遮住了眸底浅浅水光。再抬眼就是轻笑,“宴少的酒下得慢啊,要我喂你吗?” 她酒量浅,两杯红酒下肚酒精开始隐隐加持,但没到醉酒的程度,她还很清醒,就是血液骨骸都在一点点灼烧,刺激的呼吸也有些发烫。 浪荡吗? 他怎么想跟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所有人认为她就是个贱货又怎样?她虞念不在乎。 江年宴敏感捕捉到她眸底闪耀的妖冶,即使车内光线昏暗,也宛若是星辰浩瀚下的彼岸花。 美艳且沉沦。 这一刻她有拉着他一同沉沦的决绝。 江年宴体内罪恶的兽在苏醒,他没克制这份罪恶的蔓延,任由其似洪水般泛滥。 “好啊。”他懒洋洋。 虞念笑。 有了嘲讽的意味。 江年宴却是没恼,等着她的主动靠前。 虞念将手里的空杯子放下,如蛇身段凑近了江年宴。女人似软玉,身携幽香,又带着浅淡酒气就多了诱惑和暧昧。 她顺下男人手里的红酒杯,没立马喂酒,反倒仰头凑得他更近,近到红唇几乎与他的相贴。 “宴少想我怎么喂?”虞念眼儿媚,嗓音软软糯糯的,“或者其他女人都是怎么伺候您的?” 江年宴低头看她,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我以为虞小姐自成体系。” “每个人习惯不同,兴趣爱好也不同。”虞念觉得酒劲渐渐起了,冷嘲热讽也来得直接,“我怕不了解宴少的喜好让您生气。” 江年宴笑,眼底却是冰冷的温度,“你可以试试。” 虞念打量着他。 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鼻唇等等这些五官轮廓都曾经是她那么、那么熟悉的啊,她的阿宴,带给她无尽安全感的阿宴就这么形同陌路了。 她忽而笑了。 抬杯喝了口酒,然后主动送上红唇。 与他薄唇相贴时,她隐约感觉到江年宴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可她的心跳得厉害,许是酒精的缘故,又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红酒一点点喂给了江年宴。 他却是很冷静,始终注视着她,唇齿相贴时他也没像刚刚那么宣泄反应。 他的唇沾了微甜的气息。 第二口再喂时虞念就没那么紧张了。 他仍旧正襟危坐。 车窗上倒映着西装革履的男子身影,面色沉冷,怀中却依偎佳人,这一幕视觉反差却是格外诱惑。 男子克己复礼,女子妖娆魅惑。 但当女子的红唇轻蹭着他的唇角时,他的喉结在滚动。 直到女子即将撤离,男人才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虞念一怔。 却见江年宴拉过她的手腕,就势覆上她执杯的手,头一仰将剩下的杯中酒饮尽。紧跟着大手扣住她的头,他的唇主动压过来。 唇齿被强迫撬开。 一大口酒也被迫灌了进去。 虞念几番差点呛到,惊慌之下伸手推他,却被他扣住手腕圈在背后,迫使她胸脯高挺贴向他,仰头承受他唇齿的侵占。 哪怕他口中的红酒已经没了,他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虞念觉得头晕晕的。 男人气息滚烫,她几番闷哼抗议,呼吸都几乎被他吞噬。 她眼角微微湿润,酒精随着荷尔蒙气息贲张流窜,她停了反抗,任由男人的予取予求。 少许江年宴松开了她,她却软绵绵地靠他怀里动弹不得,呼吸急促。 江年宴搂着她,低笑,“这就醉了?” 虞念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没应声。 不足以大醉,但头开始晕了。 耳朵却是异常敏锐,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沉稳有力,可明显要比寻常心跳快上一些。 还有他的胸膛,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肌理的流畅结实,还有身体的温度。 她想抬眼看他,始终没什么力气抬脑袋。 江年宴圈她入怀,薄唇轻轻抵着她饱满的额头,徐徐向下,低笑,“别装醉,夜还长着呢。” - 虞念隐约觉出凉意来是下了车,她脚步有些踉跄。腰间多了只手控着她,她就依附在男人身上借以站稳。 目的地眼熟。 等见到门童出来时虞念一个激灵,江年宴将她带到了酒店。 那晚见面的酒店。 经理远远就瞧见了江年宴,近乎小跑地从大厅出来,上前想要帮着搀扶虞念。 就听江年宴淡淡回绝,“不用。” 便没人敢碰虞念了。 他将虞念抱起,径直进了酒店。 将她抱起的瞬间,冲进江年宴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就是:她太轻了。 跟怀里没抱什么似的。 电梯里的光刺眼,虞念整个过程里都是晕晕乎乎,几番想跟他说她想回家,这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就成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江年宴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手臂结实,大手也轻轻松松地能控住她。 虞念虽说有点酒精上头,但还没到醉意横生的地步。她清楚知道江年宴带她回酒店的目的,本来是应该她亲自来求他那晚就该发生的事,就该给他的东西一直到现在,他也算是很有耐性了。 她有预感。 今晚她是躲不掉了。 虞念也没想躲了。 江年宴能这么晚把她从会馆带出来就没打算要送她回家,再者,他在车上阴晴不定,跟会馆发生的一切何尝没关系? 张玄文混蛋就混蛋在这,没做什么下作的事,却能用最下作的话给人心种蛊。 进了酒店,她被直接扔在了床上。 床边下陷,是江年宴一条腿的膝盖抵了上来,抬手扯开了衬衫扣子,高大的身躯压下来。 虽说早就心理准备,但虞念还是紧张地猛然伸手抵住他下压的胸膛,抬眼看他,却被他眸里幽暗沉黑吓了一跳。 酒精也散了大半,她艰难说,“我、我洗个澡。” 江年宴垂眸看着身下的女人,她长发松散,眼里潋滟湿意和怯意,在清纯中自带风情,媚得很。 长睫遮住了他眸里的欲,他讥讽,“故技重施?” “不是。”虞念紧张地咽口水,“在车上你说你不喜欢我身上有别人的味,所以我想去洗个澡。” “现在还有吗?”江年宴冷笑,埋头在她的脖颈。 虞念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他的气息如数往她脖颈、锁骨上轻洒,刺痒又勾人得很。 她大着胆子,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嗓音细小柔弱,“宴少,求你……” 江年宴隐隐一滞。 微微抬脸看她。 虞念转过脸,与他的脸颊近乎相贴,乍一看就成了耳鬓厮磨的暧昧场景。她控着急促的呼吸,轻声说,“我已经答应你了,所以还能躲到哪去呢?” 江年宴盯了她许久,脸色薄凉的。 虞念心里没底,脱口,“我就是怕身上的酒味……影响了宴少的兴致。” 江年宴忽而笑了,笑中带有明显的戏谑,“不是醉了吗?我帮你洗?” 虞念心口一哆嗦,“不、不用了,我洗澡还是可以的。”话毕一把将他微微推开了些,找了个空钻出去下了床,踉踉跄跄冲向浴室。 第30章 虞小姐,你在我这买醉来了? 这一次虞念在浴室里没有刻意拖延时间,跟上次的心境不同。 因为在会馆里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必须要有依托的力量才行,否则凭着眼下的自己压根儿就做不了什么,哪怕是豁出去硬碰硬,那不过也是以卵击石。 能让她依托的力量就是江年宴。 像他说的那样,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用有顾虑。 在会馆正是因为有他在,她才敢跟张玄文撕破脸。故意用江年宴的手机拍下证据,因为她知道张玄文哪怕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江年宴怎么样。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这么做不道义,但他江年宴借着捞阿洲的事迫她委身,又拿着阿洲做她软肋进行威胁这就是道义了? 虞念冲完澡后,伸手抚了镜子。镜子里的一张脸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有些微红,眼角几许风情。 就是这几许的风情,在那些男人眼里成了媚,成了荡,成了勾死人不偿命的毒萃。 她敛眸轻轻笑,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麻痹神经,能让她觉得所谓肮脏关系也存在情有可原的理由。 进了卧室,不想江年宴都冲完了澡。他身穿白色浴袍,整个人靠坐在深色沙发上,两条大长腿结实有力。 浴袍前襟微敞,露出大片胸肌,深麦色性感。他似有好耐性地等她,不紧不慢地喝酒。 掌间是杯威士忌,带着冰块,轻呷时微微仰头,脖颈挺直,喉结性感滚动。 他一条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的手腕骨骼性感,手指修长,手背上隐隐青色血管蜿蜒而上直到筋肉分明的手臂,一并又隐没在白色的浴袍衣袖里。 像是用文明禁欲的方式掩藏骨子里的狠戾和狂野。 见她出来了,他的目光就落过来。 虞念没跟这样的江年宴接触过,褪去了高贵的华服,这般肆意的面对。 虽然他没坦胸露背,一身白色浴袍的他看上去更加清冷沉静,但她知道,他的欲就在那,浴袍之下将会是波涛汹涌。 讲真,江年宴的条件太好了,就这身材会让女人趋之若鹜,只是人太冷,让人不敢靠近。 虞念在他身边坐下。 浴室里没有女生浴液,所以她觉得她身上的气息跟他很相似。 有淡淡松柏的气息,清远高贵,一如江年宴身上的气息。 但也不是完全相同。 同样洗过澡的江年宴虽然也用了同一种浴液,可除了松柏气息还有浅淡皮革之气。 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禁欲的表面,狠戾偏执的内里。 江年宴仍旧靠在那,手臂伸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她的睡袍衣襟,见里面是真空,许是满意了,微微一笑。 虞念扬着下巴,优美的脖颈白皙凝滑,衣襟处被江年宴刚刚那么一挑也是松动了,露出的肌肤宛若白玉,耀得对方移不开目光。 “酒能给我喝吗?”虞念轻声问。 她没穿自己的衣服出来,直接裹了浴袍,既然都到这步了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只是该紧张还是紧张,她需要再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 江年宴没反对,将酒杯递给她。 她伸手来接,他却没松手,“就这么喝。” 虞念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就着他的手劲喝酒。 他控着杯,一点点喂给她喝。 烈的酒,哪怕一小口咽下去都跟火烧食管似的,刺激得虞念皱了眉头。 江年宴并不打算灌她,问,“还喝?” 虞念盯着他控着酒杯的手,筋脉分明,擅掌控的手。 一点头,喝。 头顶男人轻笑,“虞小姐,你在我这买醉来了?” 虞念抬眼瞅他,“宴少不舍得这点酒?” 江年宴也没恼,冲着她举杯示意了一下。 她凑过来又喝了一口,心说,只要酒精上头了就好了,酒壮怂人胆。她不想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坠入到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她干脆抓过江年宴的手腕,杯子抵唇一饮而尽。 这一口喝得又多又急,往下咽的时候险些吐出来,嘴角就沾了酒。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垂着的脸,脸颊坨红,好看的黛眉因酒精上窜而蹙紧,却平添了万种风情。 长发的发梢还未干,几缕钻进浴袍的衣襟里,伸向完美的沟壑,诱惑勾人。 江年宴伸手抬高她的脸,拇指轻轻蹭了她沾酒的唇角,就势撬开了她的唇齿探了进去。 虞念没反抗,就任凭他的手指碾着她的唇纠缠着她的舌,渐渐的,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乖巧如猫,却又媚得似狐。 江年宴觉得指间柔软得很,奶般柔滑。眼前女子媚眼流转,可又偏偏生疏得清纯,一时间他胸腔烦躁,那股子熟悉的想毁灭、想狠狠践踏的情感汹涌而至。 他松了手。 淡淡的嗓音里却悄然染了几许暗哑,命令,“过来,主动。” 虞念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浴袍一角,攥得手心生疼了才渐渐松开。 她覆身上前送上红唇。 唇轻轻描绘男人性感的薄唇唇角,他的唇微凉,也有淡淡的酒气。 他垂眼看她,长睫落下的暗影遮住了情绪,他看着很平静。 虞念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晕了。 靠近他,他的气息,他的欲,和他周身散发得压迫感将她层层叠叠围绕,是男性荷尔蒙,与她身上的芬香缠绕一起就多了暧昧。 她的唇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向下,吻上了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大手撩开她得浴袍,摩挲着她的腰窝。 痒,又透着情欲。 虞念下意识扭开腰,却被他大手控住,动弹不得。 太阳穴绷得胀疼,一下一下的。她觉得酒精开始上头了,加上之前还残留了些红酒的后劲。 她的唇如鱼儿一路顺势而游。 解开他浴袍带子的时候手指都是抖的。 下一刻惊喘一声。 眼睛赶紧撇开。 可心脏在咣咣狂跳,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 羞涩的同时又紧张的要命,还有隐隐得害怕。 江年宴抬起她的脸,见她满脸通红,眼里似鹿般惊恐。微微一笑,“虞小姐的反应很令男人骄傲。” 虞念惶惶得很,心说,不是我的反应让男人骄傲。 是你,很骄傲。 换做别人也会是这种反应。 他的资本相当雄厚。 男人凑近她,低语,“比起你有过的那些男人呢?” 虞念抖着唇,“我……没有,没有那些男人。” 她情愿有过一些男人。 江年宴炙热的呼吸落她脸上,“清纯人设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不是……” “上来。”江年宴不想听她解释,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解释。 他松开她,朝沙发后背上一靠,两条长腿结实地撑起,沉声命令。 男人结实身躯,强势邀请。 虞念觉得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良久后她笨拙地坐在了他身上。 可接下来呢? 她紧张,她害怕,重点是她不会啊…… 干脆就双臂圈住他,整个上半身贴上他的胸膛。 男人的唇刚刚还是微凉,但胸膛灼热,并不比她身上的温度低多少。 她小声说,“宴少,要不然……您指导一下我?” 都不敢抬眼看他。 肯定是想杀了她的眼神。 可实际上头顶的眼眸里翻滚着烈烈情欲,是能将她吞腹的贪念。 “你——” “我真的……”虞念害怕他生气,赶忙抬头打断他的话,“诚心的,我发誓。” 却被他眼里的幽深情欲吓到了。 江年宴信了她才是缺心眼,但也着实是耐性耗尽了。一把扯下她的浴袍,丝毫没怜惜之情。 紧跟着起身将她顺势抱起。 虞念觉得这一瞬头晕目眩,他太高了,像是抱孩子似的这么抱她起来,她觉得自己离地面好远。 真是生怕他一个怒火将她甩出去,那可真是会摔得挺疼。 下意识就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也毫不松懈地圈住了他的腰。 江年宴的身体紧绷一下,心底冷笑,清纯吗?贴得够紧啊,欲擒故纵很能拿捏男人心理。 扔她在床上。 虞念胃里那点酒都快甩出来,没等缓劲,男人就压了过来。 室内光线暗淡,墙壁上男女身影重叠交缠。 直到虞念疼得惊呼出声。 男人也是瞬间一僵,稍许伸手扳过她的脸,不可置信看着她,“你……” 女人额头和后背都疼得生了薄薄一层细汗,睫毛颤抖得厉害,眼角湿润。 江年宴盯着她,胸膛起伏,眼里是难以克制的滚滚黑浪。 虞念抖着唇,“宴少,请你……” 轻点这两个字最终没能说出来,她觉得,矫情。 他对她百般刁难折辱,还在乎这些? “以前没有过?”江年宴冷声问,可脖颈、额头青筋凸起,昭示着在极度强忍和克制。 其实也是多此一问,光是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而且她真是…… 整个人紧到极点。 虞念“嗯”了一声,然后将脸埋在了被子里,疼出来的眼泪顺着眼角洇在了被单上。 她这轻轻地一声嗯,跟猫似的极小声音,却能抓得男人心痒。 江年宴咬牙,嗓音暗哑,“虞念,真有你的,你行!” 他俯身下来,滚烫的薄唇贴着她仍旧湿润的眼角,沙哑言语间还透着狠劲,掐着她的软腰—— “媚货,我今晚弄死你。” 第31章 之后这方面我会注意 虞念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了。 就吊着那么一口气活了下来,没被江年宴旺盛的精力给弄死。 再睁眼时窗外是红霞泼天,让她恍惚了好久,看了墙上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睡到了快黄昏。 她在床上浑身都是酸软,轻轻一动就觉得哪哪都疼。 昨晚上,确切说是今天凌晨之后缠绵旖旎的画面又如数灌进她脑子里。 曾几何时,阿洲是虞家那些下人女仆津津乐道的对象。当那个清瘦的少年长到了十六七岁时,他的身体已经具备男人结实健硕的力量了。 那时候的虞念还不会思春,她喜欢阿洲的身体,是因为她喜欢让阿洲背着她。 路走累了,怕裙子脏了,坐车坐烦了,每每这个时候阿洲就会蹲身下来,言简意赅喜地说,“上来。” 她就美滋滋地扑到他后背上,被他背起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满足。 她搂着阿洲的脖颈,偏脸问阿洲,“你能一直背着我吗?只要我累了你就在,然后一直背着我。” 阿洲不爱笑,但每每她偏脸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脸颊似乎都有点红,他说,“小姐有一天会不需要阿洲背的。” 她摇头,将他搂得更紧,“我就是喜欢被阿洲背着,阿洲的肩膀好宽,让阿洲背着特别舒服。” 特别有安全感。 那时候的虞念觉得哪怕外面那么多坏人她都不怕,因为有阿洲,别人都有可能伤害她,唯独阿洲不会。 昨晚,江年宴的那句“上来”,不再是曾经阿洲单纯的心思。 那个曾经背着她的少年,昨晚在她身上肆意而为,享尽餍足。 虞念觉得小腹又在酸痛。 江年宴斯文禁欲的外衣褪掉后就是贪欲狂野,如森林狩猎将之拆骨吞腹。 他太大了。 虞念在那一刻真觉得自己会被弄死。 他有怒火,只是因为她昨晚是第一次,继而完全摧毁了他认为她放荡不堪的信念? 疼。 身体就像是从中间生生撕裂似的。 可虞念觉得江年宴也没好过到哪去,他进得艰难,额头上青筋凸起,紧搂着她的双臂筋脉都是紧绷。 当她痛苦地将他接纳,那一刻他额头汗珠滑落在她胸口,滚烫炙热。 刚开始他的确是给了她适应的时间,但很快他就狂热驰骋,她欲生,也欲死。 虞念起了身。 一股热流涌出来,滑腻得很。 她的脸煞白,呼吸变得急促,小腹又是涨涨的。 进了浴室才看见自己的模样。 锁骨、胸口绽放红梅,细腰和大腿青一块紫一块的。男人在床上大开大合,恨不得将她捏成各种姿态。 滚烫的薄唇贴着她的脖颈,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欲的微喘,大手几乎要捏断她的腰。他要她放松,别那么紧张。 可是她放松不下来,他越是进攻,她就越是防御,继而他就越是疯狂,低哑说,“小东西,你想咬死我?” 虞念的呼吸又变得促急,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又是坨红一片,胸口起伏不定,像是一团火又在身体里灼烧。 - 泡完澡就更虚脱了。 换了新的浴袍,刚出浴室,不想就见江年宴推门进来。 她立马僵在原地,小腹却本能地收缩一下。 相比她的身心憔悴,江年宴是情欲餍足后的神采奕奕。他又恢复了禁欲岑冷的模样,得体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显得两条腿老长。 衬衫遮住了他的筋脉嚣张,衬得他无情无欲,完全符合了外界对他清冷佛子的评价,只有她…… 只有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他情欲深重时的可怕。 可虞念的耳根就不知怎的烫了,一时间也不敢去看他。 “醒了。”江年宴进来就是找她的,“管家送了晚餐过来,来餐桌吃。” 昨天从会馆回到酒店就已凌晨,直到现在虞念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口饭没吃呢,江年宴这么一提醒,她反倒火速饿了。 其实还不到真正的晚餐时间,因为只是近黄昏。 曾几何时虞念并不喜欢这个时辰,总觉得黄昏美则美矣实际苍凉,是万家灯火即将开始的前奏,可她的家已经不在了。 餐桌毗邻弧形落地窗,余晖恰好落进来,惬意又温暖。 江年宴坐在那,颀长身影被大片霞光逶迤。 虞念在他对面坐下,刚沾到椅面,她就微蹙了眉头。 疼。 但强忍着没出声。 其他男女在情事过后是如何相处的虞念不得而知,她尽量表现得自然,不在他面前表露太多情绪。 就是交易啊,这种事不是早晚都要发生? “还疼?”对面男人冷不丁开口。 虞念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怔愣片刻,说,“还疼。” 这一开口才觉得嗓子疼得要命。 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喉咙。 喊的。 江年宴盯着她抚着喉咙的手指,纤细葱白,软得都能捏碎似的。 天未亮,夜色正浓,她的手指无力抵着他的胸膛,压根起不了任何阻挡作用。 她的声音最开始小小的,占有她的那一刻她惊叫出声,在他耳里却是最美妙的声音。 她轻泣,一声声叫跟猫般娇弱,却勾得他胸腔里的力量澎湃高涨,恨不得将她撕碎。 软得要命,江年宴从未像今天这么舒爽畅快。 她的紧致,她的娇嫩完全能要了他的命,江年宴向来自控能力极强,却在她身上一次次失控。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第一次,他真会认同那些男人的话。温柔乡英雄冢,着实不假。 清纯得要命,可又媚得要命。 浴袍宽大的衣袖,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臂上都有握痕,红红的几道子。 江年宴看在眼里,是她在他身下挣扎时,他箍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戾钳制怀里继续恣意掠夺。 虞念碰触到了他的眼神,不自然地伸手扯了扯袖子。 江年宴知道她,身体很是敏感,轻轻磕碰一下都会青上个好几天。 “为什么不说?”他又开口。 虞念执起汤勺,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在问什么。轻声道,“宴少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事,我说有用吗?我告诉过你,你不信。” 她慢慢喝着汤。 汤汁煲得清亮,入口也不油腻,缓解了喉咙的沙痛感。 江年宴沉默。 虞念没抬头看他,她现在只想吃饭。对面的男人将她掏得空空的,她需要尽快补充体力才行。 用餐的氛围很安静。 如果不是对面偶尔会有餐具的碰撞声,虞念会以为江年宴已经走了。 他吃饭不喜欢说话。 是阿洲。 在虞家那么多年,虞念只跟阿洲吃过一次饭。 那还是她在外地研学的时候,父亲担心她的安危就命阿洲跟着。那天她闲得无聊找了家小馆子吃东西,非得要阿洲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阿洲担心小馆子里的东西不卫生,她就发了个小脾气,阿洲没辙,只能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虞家从来都是有厨师,她也是吃着自家厨师的饭菜长大,哪怕是出去吃也是高档餐厅,食材讲究。 她从没想到苍蝇馆里的东西那么好吃。 那晚她别提多开心了,阿洲呢,坐下来其实也没怎么吃,一直在照顾她,帮她用热水将餐具消毒,然后给她夹菜。 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就笑着倾听。 结果她娇生惯养的肠胃当晚就翻脸了,疼得她大半夜汗如雨下,救护车堵路上半天不露头,阿洲背着她一路跑到了医院。 等扎上针缓了疼痛,她还紧张地抱着阿洲的胳膊说,“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阿洲虽说跑上跑下累得一身狼狈,但还是温和地摸着她的头说,“贪嘴。” 原来,现如今的江年宴吃饭的时候更沉默了。 但最终还是江年宴打破了这份沉静。 “难听的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虞念感到意外,抬眼看他,没想到他会追究这件事。嘴巴张了张,说,“宴少现在这是相信了?难道不怕我做了修复故意骗你?” “我能感觉出来。”江年宴一皱眉就显得格外严肃,“就你在床上的反应,跟经验丰富四个字能差出十万八千里远。”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冷嘲热讽,总之虞念听了忍不住低声怼,“觉得我没经验还做?你不是也没停吗?” 就是小声嘟囔句,纯粹发泄心中不满。 不想江年宴轻笑,几分意味深长,“忍不住,我也不想忍。” 虞念差点一口汤呛着。 再抬眼看他时,她脸颊都微红,耳根子烫得很。几番想说点什么反驳,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 “一会儿让老刘送你回去。” 虞念心头豁然开阔,怪不得他穿戴整齐,十有八九是晚上有应酬。 总算能回家了。 又是一阵子安静。 等快吃完的时候,江年宴才淡淡开口问,“危险期吗?” 虞念啊了一声,这话题…… “我……没算过,应该不是。”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确定在安全期的话就别吃药了,今早我没做措施,之后这方面我会注意。” 虞念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想到刚起床时腿心的滑腻,心又跟擂鼓似的,她咬咬唇,小声,“哪次你也没做……” 他绝对是耳朵灵的,要不然就是房间里太安静了。 于是江年宴就听到了,笑,存心故意清晰明了地重复,“是,三次我都没做措施,所以之后我会注意。” 第32章 只要待在我身边她就配 暧昧的话就被他这么字字清晰地说出来,不自在的反倒是虞念。 她闷头喝水,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可始终心悸,也总觉得空气里洄游着丝丝缕缕的情欲。 虞念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阿洲发生关系,曾经听家中女仆津津乐道他的身材时她还挺生气,并且罚烈她们的多嘴多舌。 但阿洲出众的外表和身材也被名媛们惦记着,总是想方设法通过她打听阿洲,甚至有个比她发好几岁的名媛姐姐问她,阿洲有没有女朋友?又问了她一个私隐:他是你的私人保镖,你有没有让他陪陪你? 她相信阿洲也听到了那些话,但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她问阿洲有没有女朋友,阿洲显得很意外,说没有。她又问,那你想要女朋友吗? 阿洲看着她说,不想。 她也觉得阿洲不喜欢交女朋友,因为他成天冰着脸,不见他跟哪个女孩子亲近。 她又问阿洲,那你会陪我睡觉吗?一位姐姐说你是我的保镖,如果让你陪我睡觉也是可以的。 那年她还小,压根就不明白“睡觉”一词还有其他的含义。 阿洲当时的眼里像是有黑雾般,耳根却挺红。稍许他抬手摸她的头,轻声说,“等小姐成年,等我……” 那句话,他始终没说完。 现在再回头去想他说的话,尤其是那句话就很意味深长,尤其是没说出口的话。 虞念不想去揣测他的心思,不管是曾经的阿洲还是现在的江年宴。 可是,她还是怀念曾经的阿洲。那个稍微听到打趣的话就能红了耳朵的阿洲,现如今虽说清冷依旧,但骨子里的狠戾伴着情欲释放得骇人。 今天凌晨第一次过后,她有一刻是恍惚的,就冷不丁想起曾经的自己问他能不能陪自己睡觉的那句话。 如果这么陪,当年的自己该会吓到崩溃吧。 江年宴始终搂着她不退出去,哪怕已经释放了,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力量。 仍旧生机勃勃。 他吻着她,在她锁骨胸口留下一串红梅,然后就着他还留在她体内,继续了又一轮的攻池掠地。 第二次他持续的时间很长,虞念几番觉得自己快死了,叫得变音甚至嗓音嘶哑。 天亮的时候她醒过一次,她枕着男人的胳膊,呼吸间还都是男人荷尔蒙的气息。 江年宴从背后搂着她而眠,一条胳膊搭在她腰上,以完全操控和占有的姿势将她锁在怀里。 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不管是京圈还是沪圈,或者是普通商圈,她也多少听说过,他们玩女人玩得很明白,就是各取所需,所以开房就去酒店,完事就走人。 尤其是京圈的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哪怕带女人去私隐会馆,也极少说会留下过夜的。 她觉得江年宴这种身份的人,就算做不出赶她出酒店房间的事,那也不会跟她睡同一张床上。 可能因为……套房里就一张床吧。 江年宴睡得沉,呼吸深长。她微微偏头时能看见他弧度利落的下颌线,下巴上有新生的胡茬,青虚虚一片。 情欲重的男人,毛发生长旺盛。 她不喜被控的姿势,想往外撤撤身体,不想轻轻一动就把他吵醒了,胳膊一收顺势将她捞了回来,比刚刚搂得更紧。 他的脸颊在她的脸侧蹭了蹭,似醒未醒的,嗓音含糊低哑:“饿了?” 虞念当时哪会饿?除了累还是累,但不想被他那么箍着,就想忍着困找个借口离开那张床。 就轻轻嗯了一声。 男人在她耳边低低沉笑,“喂你。” 他压上来,生龙活虎。 那一刻虞念才明白他口中的“喂你”是什么意思。 她不清楚其他男人是不是一觉醒来后也这样,江年宴的情欲照比前两次更来势汹汹毫不遮掩,甚至持续的时间更长。 后来她只有苦苦哀求的份。 他就暗哑着嗓音问她饱了吗?她连连说饱了,但他将她搂得更紧,低笑说,“我还很饿。” 她上了他的当,成了他身下的囚。 “更衣室有备好的新衣服,去看看喜不喜欢。”江年宴见她一直低着头喝水,行似一只森林迷鹿似的,心头有浅淡的异样滑过。 虞念没料到他会备衣服,微微一怔,然后轻声道谢。 虽然挺饿但也不想吃太多,主要是想尽快离开这。刚想起身,就听江年宴淡淡说,“吃完。” 又给她盛了一碗饭和一碗汤。 虞念:…… “我吃不下了。” “你根本没吃多少。”江年宴让她吃,自己倒是没继续吃,倒了杯咖啡,继续坐她对面不紧不慢地喝。 “现在太……”她看了一眼时间,把“晚了”这俩字生生咽回去,改成,“快到晚上了,我吃太多碳水会胖。” 江年宴没料她能甩出这么个借口出来,眉间微怔片刻,然后说,“你瘦得身上没几两重,怕什么胖?” 虞念嘴巴张了张,“你是想说我身上没几两肉?”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她自认身材还不错吧…… 江年宴微微抿唇,“瘦得倒是恰到好处。” 又惹得虞念一脸的不自在。 手机响了,倦洲打来的。 接电话的时候虞念隐隐察觉对面男人的不友善,抬眼一看,果然他的脸色不是很柔和。 “在家吗?今晚没应酬,一会儿我去接你吃饭。你不是还有一部电影想看吗?我陪你一起。” 虞念现在对什么“饿了啊”、“吃饭啊”、“饱了啊”之类的字眼格外敏感,总会时不时就拐到了情欲上。 她清清嗓子,对手机那头说,“今天算了,我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动弹,改天吧。” 虞倦洲没有挂的意思,“是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不想他也在盯着她,眼神不是很友善。 “就是挺累的,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实话。 她现在就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男女这种事怎么会这么累呢? 之前也听一些朋友说过男女情爱这种事,也没跟她说挺耗体力。 虞倦洲轻叹,“那我把餐点好给你送过去,不吃饭不行。” “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晚一点我回去。”虞倦洲温柔说。 等结束通话,虞念心里阵阵着急,看了一眼时间,想着从酒店到家里好在也不算太远,就是…… 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办? 穿个高领? 会不会很奇怪? 算了就这么办吧,虞倦洲也不能上手拉她脖领子。 想着倒是怨怼了江年宴,怎么这么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 “大晚上的他去家里找你?”江年宴开口,嗓音冷淡。 虞念感觉到了周遭气氛的冷凝,她叹说,“是阿洲又不是别的男人。” “虞倦洲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你还当他是小孩子?”江年宴开口皱眉。 虞念抬眼看他,“虞倦洲是我弟弟。” 江年宴眼神淡漠,沉默不语。 虞念吃不下了,放下筷子。 “我说了,吃完。”江年宴命令口吻。 好吧,她没力气跟他争执。 “宴少不是晚上有事吗?我怕耽误您的事。” 见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口吻,他眉头微蹙,“我不急。” 一句“不急”怼得她无招架之力,也没借口马上撤,就只能将饭吃完。 还真是撑得要命。 “吃饱了?”江年宴随口问了句。 虞念手指一颤,汤匙跟碗就碰了一下,发出挺大声响。方觉自己反应太过了,一时间尴尬。 江年宴明明看穿她的尴尬,还故意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吃饱了。”虞念赶忙道。 “你好像挺紧张?” “没有,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虞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敲鼓。 江年宴不说话了,但事实啊回归在看着她。 虞念起身,指了指餐桌,“有人收拾吧?” 江年宴点头,有管家负责。 “那……我去换衣服了。”虞念说着起身,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痛赶忙去了更衣室。 - 是一身小洋裙,装在纯白色天鹅绒的礼盒里。 虞念看着盒子上的logo一时间恍惚,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牌子。 他已经视她为娼,还用她曾经最喜欢的贵族品牌来羞辱她吗? 想告诉她,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现如今也一样乖乖在我身下承欢。 他之前不是也这么说过吗。 更衣室的门被江年宴从外面推开,虞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倏然回头盯着他。 门不是已经锁上了吗? 江年宴手里拿着个很小的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见她没换衣服,便问,“不喜欢?” 虞念攥了攥手指,“不是,裙子太贵了。” 江年宴走上前,于她面前站定,“你觉得你不配?” 虞念抬眼看他,“在宴少眼里我配吗?” 江年宴打量着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压脸于她耳畔低笑说,“我江年宴看上的,哪怕再低贱,只要待在我身边她就配。” 虞念呼吸一窒,心口像是被锋利刀刃划过似的,不流血,却隐隐疼。 “坐下。”江年宴语气淡淡。 神情波澜不变的,也似乎没将虞念眼底的落寞放在心上。 虞念一愣,干吗? 江年宴却懒得解释,一把将她拉坐下来,紧跟着抬手来撩她的浴袍下摆。惊得虞念一把握住他的手,“宴少,别……” 不是答应了让她走吗? “松手。”江年宴微微皱眉,脸色沉冷的。 他这个人阴晴不定,虞念是不想得罪他,可他这意图…… “宴少,我、我真的不行了。”虞念一脸哀求,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撒手。 她是真怕了他在床上的生猛。 江年宴抬眼盯着她,忽而笑了,问,“哪不行了?” 虞念的脸一下就红了。 江年宴又笑,“没觉得你不行,这不挺有力气的吗?”他的视线落她纤细的手指上,“跟今早抓我的时候一样挺有力气。” 只要他微微一侧脸,脖颈处的那道抓痕就清晰可见。 是他昨晚进入她的那一刻,她惊叫着抓了他。 不疼,却是刺痒得很,像极了她在床上时哪怕被折磨得变了声,那叫声仍旧跟猫似的,娇、媚,一下下往他心口里钻。让他情难自控,就很想往死里蹂躏和践踏。 他冲完澡照镜子的时候看见了脖子上的抓痕,后背上也有。 就单单是看着身上的抓痕,都能让他想到她搂着他脖子情难自禁的娇声娇气。 他盯着镜子,似乎在镜子里都能看见旖旎缠绵的画面,狠狠一抿唇,“妖精。” 妖精的手劲没松,死活不让江年宴的手凑近一寸,脸却是涨得更红。 江年宴似乎来了兴致,揶揄地盯着她潮红的脸,宛若枝头桃花,一靠近还有淡淡幽香。都在一间房,用的还是同一款浴液,可她身上就有独特的香气,不媚俗,是沁人心脾又勾得人心痒的体味。 “这样吧,你跟我说你哪不行了,我就考虑放过你。” 虞念呼吸急促,“我、我浑身上下都不行。” 浑身都疼,一点没扯谎。 江年宴贴近她,气息微烫,“浑身上下?那我就只碰你的下?” “别……”虞念一激灵,身体朝旁边躲。 见他还盯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干涩地说,“我、我那里挺疼的。” “哪里?”江年宴故意没听懂,另只大手贴着她的后背渐渐下移,“这里?还是……”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浴袍前襟,探了进去,“这里?” 存心故意的逗弄。 虞念的心像是被人掏出来了似的,身体隐隐在颤。 她喉咙发干,艰难地说,“是下面……挺疼的。” 江年宴笑了。 倒是松了逗弄她的手。 “放心,我给你上药。”江年宴说。 虞念一愣。 他从衣兜里掏出刚刚拿在手里的小盒,虞念这才瞧见是个小药盒,下意识松了手。 “上……哪?”她不自然问。 江年宴挑眼,眼角微扬时平添洒脱肆意,虞念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视线往下一落。 她蓦地明白了,本就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我、我自己来……” 第33章 你确定自己来方便? 自己来? 江年宴挑眉看她,“你确定自己来方便?” 虞念连连点头。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将手里的药盒递给可她。她接过,却见他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走的意思,愕然,“你……不出去吗?” “为什么出去?”江年宴轻描淡写地问。 虞念想说你不出去我怎么上药?但想着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江年宴典型一副存心故意的模样。 江年宴始终淡如清风的口吻,“你全身上下我哪没见过?” 一听他这么说虞念就知道,想让他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那就得当着他的面上药。 想想那个画面就…… 如果让他上药,那她更是难堪,总之就是骑虎难下了。想了想,虞念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含笑,“我其实现在还好,也不是疼得厉害,药膏可上可不上的,所以……” 她将手里的药膏轻轻放在沙发扶手上。何必纠结谁上药的问题?干脆就不上了,忍着。 反正休息几天也会没事了。 江年宴坐在沙发上,相当于挨着她坐。颀长的身体倾过来时近乎就压在她身上。 “如果我就是想上呢?” 虞念一激灵,心脏狂跳。 男人一点点压近,虞念慌乱,“宴少你不是……” 江年宴手一伸手够了药膏,将她一脸的惊慌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扬起性感的弧度。 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一时间羞恼十分,打算起身,细腰被男人的手臂搂着,顺势捞了回来。 他拧开药膏,看样子是亲自上阵了。 见她又要动,江年宴低喝,“坐好。” 虞念见他眉眼染了肃意,虽说是极其不想他给她上药,但也不想为此事触了这个男人的霉头。 就只能在沙发上坐着一动不动的。 见状江年宴满意了,眉间的紧绷有了忪动。伸手解开她的浴袍,内衣褪下的瞬间虞念的脸一下就红了。 江年宴分开她的腿,她不习惯,身体绷紧。 他伸手轻拍了她两下,“放松点。” 然后抬眼看她,语气略带揶揄,“这么紧,我怎么上?” 虞念听出他这话的歧义,心口像是被只大手给掀开了似的,“你……” 想怼他,不想一眼撞见了他的神情,剩下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游走间像是染了黑雾,眼里有欲,却又有很浓的情感。 像是一贯克制的某种情绪在渐渐崩塌,但他的耳根仔细去看,竟也有微微红晕。如果说她的呼吸急促,江年宴的呼吸也没稳到哪去,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 他搭在她腿上的手温热,平时都是岑冷禁欲的男人,手温这般就等同于动了情欲。 虞念之所以止住话头,恰恰就是因为窥见他眸底深处的情感。 像是痴迷。 痴迷于她,还是仅仅她的身体? 虞念想到这儿竟觉得自己好笑,他迷恋她的身体,这点毋庸置疑,而他经过今早已经身体力行地跟她表明了。 “分开。”江年宴意外地没强迫,而是宽厚的手掌贴着她腿间肌肤轻轻摩挲,像是借以纾缓她的紧张似的。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像是情话般低柔,带着几分柔情。 虞念听了他的话,轻轻将腿打开。不是她被他嗓音和温柔举动所蛊惑,仅仅是因为她清楚江年宴的耐性稍纵即逝,再不配合的话可能会引来他的不满,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她,见她漂亮的脸蛋晕了浅淡红霞,长睫微微颤抖,敛下落下的阴影尽量遮住不安和羞涩。 长发就松散在胸前,皮肤却是白腻似莲,纯真得很,眼角流转的波纹却是别人没有的媚。 纯和欲,她是尽数都占了。 “你……不是要上药吗?”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声催促。 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江年宴低笑,似乎心情挺不错,至少没因她的催促而不悦。他起了身,却于她身前单膝跪地,大手分别捏住她两只细白脚腕固定沙发两侧。男人大手虎口间的薄茧轻轻刺激了她脚踝柔软肌肤,引得她微微一抖。 他笑,似随口了一句,“小脚腕我都不敢用力。” 虞念这时才看他,大脑嗡地一声。 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的姿势。 江年宴许是上药方便的缘故所以单膝跪地,却让她再次想到了过往,想到了曾经的阿宴。 阿宴很与众不同。 这是整个虞家都公认的事,别看他只是个保镖,可虞念总觉得他骨子里有股子劲是旁人没有的,还有身上的气质,明明就是被父亲买回来的人,举手投足却有着贵气和不符合年龄的克制隐忍。 阿宴很骄傲,除了会跟她说话外,旁人想跟他说上几句话都难。有看上他的名媛姐姐几番对他提出邀请,他连搭理都不搭理。气得名媛姐姐跟虞念吐槽—— “你家那个阿宴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比虞倦洲还傲呢?不过就是个保镖而已,真当自己是名门贵公子了?” 可骂归骂,心里还是放不下阿宴,就总是恳求,好妹妹,把你的保镖让给我呗。 虞念跟阿宴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好一脚踩在水洼里,漂亮的鞋子就此脏兮兮的。虞念那时候矫情,对身上穿的衣物挺洁癖的,鞋子脏上一点都崩溃。 阿宴知道她有这毛病,便去买了新鞋新袜为她换上。担心她脚踩地又会嚷嚷,于是他就单膝膝盖抵地,让她的脚踩在他腿上,方便换新鞋新袜。 等一切都换得漂亮干净,她很开心,娇笑着朝着阿宴伸出双臂,“背背。” 有阿宴在身边她总是懒得走路。 那天阿宴背着她往停车场走,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适,她趴在阿宴的后背上倍感惬意。她偏头说,“阿宴,我怎么觉得你又长个了呢?我现在看地面觉得好高啊。” 阿宴轻声回应,“是小姐挑食不爱吃饭。” “你嫌我矮?” “没有。” “你就是嫌弃我。” “阿宴不会嫌弃小姐。”他给出回答,又很小声地补上了句,“永远都不会。” 虞念那时候小,哪会听话听音?没把这番话当回事,嘻嘻哈哈地话题也就过去了。她又问他,“阿宴,你有妹妹吗?” 阿宴沉默少许,“没有。” “我也没有哥哥。”虞念叹气,只有个天天气她的弟弟。“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像很像哥哥,虽然我描述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阿宴,你能做我哥哥吗?” 阿宴这次没沉默,挺快回答,“不能。” “为什么?”她偏头问,有点受伤。 因为不管在虞家还是在外面她都被很多人喜欢着,怎么阿宴不喜欢她吗? 阿宴的嗓音听着挺闷,也很低,“小姐成不了阿宴的妹妹,阿宴也不会把小姐当成妹妹。” 虞念挺伤心,抬手捶打他的后背,那时候她想的是阿宴根本不喜欢她,对她好只因为他的职责。 阿宴不管她怎么捶打都不放她下来,她就生气地说,“阿宴我不要你了!反正有别的小姐姐喜欢你,你去给她们当保镖吧!” 阿宴没说话,但很明显地箍她箍得紧,就任由她在他后背捶打闹脾气都不放下她。等回了车上阿宴将她甩到了后座,她气得眼睛都红了。阿宴却不理她,冷着脸开车。 那时候哪有人敢那么对她呢?她就委屈得哭,但哭得最根本原因是她觉得,阿宴不喜欢她,所以不想当她哥哥。 腿心处微微一凉。 虞念一激灵,从过往的记忆中走了出来。 江年宴在给她上药,药膏先是涂在修长的手指上,然后再轻轻给她涂上。 许是含了薄荷,这一次感觉更加冰凉,她刺激地全身一缩,挺明显的。 江年宴抬眼看她。 她小声说,“挺凉的。” 但涂上之后真能缓解肿痛感,挺舒服的。 江年宴没说话,但再给她涂抹药膏之前总会在手指间搓温。 这次虞念又觉得热了。 她轻轻咬唇,将脸扭到一边,刻意不去看这一幕。 然而可以不看,但感觉很清晰。她觉得热的不是药膏,而是江年宴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他涂抹药膏的动作很轻。 涂上之后他的手指还要很长时间停留,自上而下轻轻揉捏,一遍又一遍的。 几下虞念就不行了,“可、可以了吧?” “药膏吸收才能起效。”江年宴这么说着,修长的手指却愈发嚣张。 虞念几番想要收腿,却被他抬眼那么一瞧就打消了念头。她就只能忍受着他手指的轻揉细捏,渐渐的,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手指的不安分了。 冷不丁一激灵,身子没忍住猛地一紧。 男人闷哼一声,嗓音低哑暗沉,“这么喜欢夹?” 虞念欲哭无泪的,天地良心,这种恶意逗弄谁能忍住? 许是药上的差不多了,江年宴撤回手指。虞念这边终于松了口气,再继续下去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折磨。 不想江年宴却没起身的意思,盯着她,眼神渐渐变了。 意图明显。 虞念头皮发麻,男人这种眼神在经过今天凌晨后她再熟悉不过了。 刚想扯过浴袍起身就被江年宴一把拉住,浴袍顺势落在沙发底下。 “今晚留下。” 第34章 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 江年宴的出尔反尔着实令虞念没想到,坚决抵抗。 “你不是今晚有应酬吗?” 她的力气哪能跟江年宴比?大手钳住她的双腕往背后一固定,她就被结结实实地钳制住。江年宴将她压在了沙发上,原本用来方便更衣的地方此时此刻倒是方便了男人的图谋不轨。 “谁跟你说我晚上有应酬?”他低笑,将她身上最后一件遮体衣物扯掉,一并扔在沙发脚下。 沙发上狭小的空间,虞念想要挣脱更难。她惶恐,这才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江年宴的确没说过晚上有应酬。 “你刚才还说让老刘送我回去。”虞念将脸扭到一边,承受男人落在她脖颈的吻。他的气息变得愈发灼热,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心像是要从胸腔里掏出来似的。 都不用刻意挣扎,她已经很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欲望的苏醒。 庞大的轮廓,令她惊惧。 江年宴的脸埋在她的脸侧,细细啃咬女人娇嫩肌肤,很快又多了绽放的红梅。他喜欢听她努力克制却又忍不住脱口的喘息声,就像是让高傲如她不得不低下头,任他玩弄戏耍,毁掉她的那份纯真,蹂躏到骨子里,让她只为他一人惊喘颤抖。 “让老刘送你回去,是想让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他含糊着嗓音,低哑磁性,“但你刚才也说了,你疼得不是很厉害,药膏可上可不上,所以我觉得还是别浪费良辰美景。” 虞念听见他解腰带的声音。 头皮阵阵发紧,欲哭无泪。 可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不想江年宴能在这句话上等着她。 “宴少……”她决定装可怜。 脸扭过来,全身也微微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就更能感觉到男人欲望的强烈。她微喘,语气低柔,“你就让我休息一天吧?我真的很累。” “累?”江年宴从她胸前抬脸,墨色长眉染上几许戏谑,“都是我在动,你怎么就累了?” 虞念敛眸,心脏跳得厉害。 “嗯?”江年宴的气息压下来,有故意的架势。 “是宴少……”虞念的嘴唇咬了又松的,嗓音轻得近乎气声,“是你太大了,我……我受不住了。”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她说完这句话后脸就明显更红了,一直能红到眼角,衬得她更是风情万种。她的唇小而润,被她刚刚咬得发白,可贝齿松开又很快红艳,如润玉上的红梅,耀得人心发烫。 男人眼里的黑雾又加重了,他落下来的嗓音低而粗,像是砂石刮过似的。“我倒是希望你能哭喊怒骂。” 而不是这么柔情似水。 虞念眼眸波动,粼粼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年宴压下脸,低低的嗓音发着狠,“虞念,别这么招惹男人,吃亏的是你自己。” 哭喊怒骂,他想着的只是征服,但可怜楚楚,就会让他平添更多邪恶,就想着往死里欺负她,这种情感迸发宛若火山,能将他的理智完全吞噬殆尽。 身上男人冲进来时虞念差点一个窒息没缓过来,手指甚至紧紧扣进他结实的手臂上。可他肌理硬朗结实,与女人的柔软完全不同,她掐着他像是掐在了钢板上,只能抓着他的后背,抓下一道道的淋子。 可江年宴似乎还不够,几番大开大合后就生生想要掏出她的娇媚来。 他开始诱着她,吊着她,见她开始难耐自已又十足勾她陷入深渊。 虞念哪能这般对待? 几番下来就似中了蛊毒,情不自禁纠缠于他。 明知道是万丈深渊,可她还是受不住盛开在崖底的曼陀罗的诱惑,一脚踏进去,身体不断下坠、下坠。但男人的大手结实有力,接住了她,却是令她上不来下不去。 难受得近乎哭泣。 直到男人心生怜悯施舍,给予了她想要的,这一刻虞念就觉得自己倏然上了云端,身体似被抛高,有那么一瞬大脑都是空白。 虞念宛若一条鱼,浑身都恨不得湿透了,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男人紧箍着她,感受她的颤抖和紧致,他扳过她的脸,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湿漉漉的长发,滚烫的唇纠缠着她的唇齿,许久低低赞叹,“天生尤物。” 虞念恍恍惚惚,在致命情感褪去后她懊恼,也痛恨自己的迎合。 可身上的男人还未尽兴,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刚刚开始。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虞念觉得浑身都在透支,所以听着手机铃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总觉得铃声熟悉。等反应过来才惊觉是自己的手机,赶忙伸手去够,手机屏上的名字像是一盆冷水似的泼下来,瞬间令虞念清醒。 是虞倦洲。 江年宴俯身,一把控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还有力气接电话?” “是阿洲,我不接电话他会担心,会一直打。”虞念心里惶惶不安的,原本都打算要回去了,不想横生枝节。 江年宴嗤笑,“你确定要接?” 虞念觉得他眼神不怀好意,可手机不停地响,她不接终归不是办法。微微点头,语气恳求,“宴少,能……别出声吗?” 江年宴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虞念见他没阻止,稍稍放下心。 手机接通,下一秒虞倦洲焦急的嗓音就过来了,“你不在家?去哪了?” 虞念头一忽悠,他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想都没想,跟虞倦洲说,“我接到乔敏电话,她有点事想找我帮忙,今晚我就住她那了。” “敏姐?她怎么了?”虞倦洲问。 虞念刚想回答,就觉得身后的男人开始不安分了,大手覆上了她,慢慢游走,炙热的手指透着强烈的情欲。 她一激灵,一手攥住江年宴的手腕,回头冲着他摇头,恳请之意。 江年宴也没挣脱,任由她控着他。可他也没打算停下来,伟岸的身躯贴上了她的后背,从背后吻着她,故意折磨、戏耍。 虞念浑身颤抖。 紧张、害怕,却又挣脱不开。 “虞念?”手机另一头叫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虞倦洲就不正经喊她姐了,总是虞念、虞念地叫,她就总呵斥他没大没小,他却嘻嘻赔笑就是不改,甚至一次还大言不惭:你只比我大一岁,心智又没我成熟,好意思让我叫你姐? “就算我是个弱智你也得喊我姐,这跟心智成不成熟没关系,再说了,我怎么就不成熟了?” 不管怎么据理力争,都没让虞倦洲妥协。 现在,他叫她的名字,这一声“虞念”叫的她心里更是不安。 而且惭愧和懊恼之意愈发强烈。 “刚刚信号不好。”虞念压着心头复杂的情绪,与此同时还要尽量避开江年宴的碰触。 “不是什么大事,是乔敏的私事,讲给你说也不好。” 虞倦洲哦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失落,“或者你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虞念差点失声,因为身后的男人蠢蠢欲动。 男人的唇贴在她另一边耳侧,含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喃,“再不挂断,我不保准他能听到什么。” 虞念心急如焚,她知道江年宴没什么耐性,真要是不管不顾起来虞倦洲势必能察觉到。奈何虞倦洲没有挂断的意思,死活要等她回来。 身后的男人压下来不大客气,啃咬她的力量也加重,有继续的意图。 虞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跟虞倦洲说,“乔敏帮咱们不少,她有事我不能不帮忙,但真的不适合你介入,你先回去,听话……” 最后一个字差点喊出声。 因为江年宴捏着她的腰,缓慢挤身进来。 虞念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般速度不是因为江年宴在顾及虞倦洲,而是在故意折磨她。 几次的鱼水之欢,他很清楚她最受不了这样。 虞念的腿开始抖了。 身后男人在低低嗤笑。 吓得她赶忙说,“乔敏的电话进来了,先……先这样。” 挂了电话,虞念莫大的委屈也涌了上来,眼眶发红湿润。 她低低哀求,“我还得给乔敏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这是虞念硬着头皮提出来的请求,依照她对虞倦洲的了解,他肯定会打电话给乔敏。不管是因为他在怀疑还是出于关心乔敏,他都会这么做。 她怕露馅,虽说乔敏很机警,但也架不住虞倦洲不是那么好糊弄。 提完这个请求,虞念已经做好了江年宴会勃然大怒的心理准备,说不准他连兴致都没了呢,那是最好。 不想江年宴并没生气,语气竟还很温和,“好,打吧。” 虞念一愣,江年宴的态度令她没想到。 “怎么?不想打了,那咱们继续。”江年宴搂过她的腰。 “我打,要打的。”虞念赶忙说。 江年宴微微一抿唇,嘴角上扬,有允许的意味。 虞念赶紧拨了乔敏的电话。 可就在手机接通的瞬间,她整个人就被江年宴给拎起来了,一下将她推在沙发靠背上,背对着他,紧跟着他进来了。 虞念倒吸一口凉气。 对她来说,哪怕刚刚已经在继续了,他的每一次侵略都是折磨。 手机那头,“念念?” 虞念使劲咬着唇才没叫出来,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再开口,她的嗓音就跟断了似的,“我跟阿洲说你……有事,晚上我住你那,你……别说漏了。” 乔敏应该还在社里,周围不安静,她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你怎么不回家住?” 虞念不知道怎么说。 乔敏却又哦了一声,“行,我明白了。” 虞念心生感激,却生生咬唇不敢出声音,因为身后的男人显然已经不想忍了,他开始掠城攻地。又恶意陡生,手臂伸过来,修长的手指掰开她的唇齿,似乎不满意她的隐忍。 “那我挂……了。”虞念掐断通话的瞬间,江年宴完全压了下来。 虞念抑制不住地一声惊叫,眼泪从眼角滑落。 - 自打虞念从会馆离开的那一刻,张玄文就觉得厄运降临了。 也就在次日股市刚开盘的时候,张家的一支产业股受到重创,负责人就是张玄文,短短两个小时他的手机就快被职业经理人给打爆了,气得他跟对方大吼,“谁他妈干的你给老子翻出来!” 对方倒是明晃晃的,不遮不藏,经理人告知他,是江家的白手套,直接跟太子爷对接。 明白了,江年宴。 张玄文这个气啊,再一看时间更是恼火! 虞念那小浪蹄子是被江年宴带走的,那么晚了,傻子都能知道江年宴能把她带哪去。真好心送他侄媳妇儿回家?他呸!说不准早就给自己的侄子戴上了顶绿帽子了。 张玄文火大,他江年宴这个时间说不准还在床上翻云覆雨呢,却他妈害得他损失了几千万。 到了晚上张玄文的手机总算消停了,跟他昨晚一起在会馆的一哥儿们打电话给他,咒骂,“老子还没他妈玩他女人呢!姓江的出手太狠了!” 一问才知道,对方手底下一刚谈妥的品牌商反悔了,调头跟他对手合作。 不仅仅是他,打了一圈电话方知,昨晚但凡在会馆里的圈内子弟,无一幸免,不是折了钱就是损了人脉。 张玄文最初是气到爆炸,但得知这点后也跟电话里的那位一样,连气都压下来了。江年宴手段了得,竟是在无声无息间给了每个人一个“小惩大诫”。 “以后离那个虞念远点吧。”那位朋友认栽,“不过她不是江择未过门的媳妇儿吗?不会真跟江年宴有一腿吧?还有,你到底碰没碰过那女的?” 碰? 张玄文觉得他朋友说得没错,敬而远之得了。 可这边通话一结束,转眼就瞥见了一个熟悉身影,转念就生出了一些个想法来。 被人坑了钱终归是心里不平衡,总得找个人恶心恶心。 江择这边跟着几位前辈吃饭呢,中途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人,江择抬眼看了看镜子,哼笑一声也没打招呼。 相比江年宴,张玄文跟江择还算是打交道多的,但相互不对付也是真的。当初虞家和江家定亲后,江择知道张玄文对虞念心怀不轨,没少出言警告。 “江少爷好雅兴啊,后院都着火了还有心情在这陪着那群老头子吃饭呢?”张玄文洗了手,一脸冷笑。 第35章 她早就盯上你小叔了 那群老头子,可不是普通的老头子。 是一直跟江家有紧密关系的长辈,他们有多富贵说不上,但手中权势不小,算是江家长子,也就是江择的父亲手旁重要的一些人脉关系。 今天让江择出面牵头,江年泰的心思很明显,就是想人脉移交,让圈中长辈首肯江家的这位长孙,因此,江择在今天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江择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虽说不靠谱,但在牵扯家族利益和大是大非上不会犯糊涂。他不想理会张玄文,因为江择很清楚张玄文是个什么心思。 无非就是对虞念贼心不死,试图从中挑拨离间。 见他要走,张玄文挡住了江择的去向。 要不说哪怕是京圈的人,也同样逃不过人比人能比死人的宿命呢。张玄文跟江择站在一起,高低品质立杆可见。 也不是张玄文长得有多猥琐,相比寻常人来说张玄文长得算是挺精神,仔细打量吧,眉眼间有挺浓烈的男子气,就是被家里惯的养成了一身纨绔劲,所以浑身上下就总透着一股子不正经的样子。 江择则不同,一来是继承了江家世代出美男的血统,二来又自小家教严格,别管背地里的德性如何,但人前势必是教养十足。再加上江家人一直都是北方人的基因,所以有着绝对身高优势,再加上身材结实,肌理流畅,脊梁挺拔,不管穿什么都是十足衣架子。 所以张玄文跟江择面对面站着,是挺吃亏。 或者也可以说,除非是身材条件极好的人,否则跟江家的人站在一起,大多数人都吃亏。 “你以为我在框你是吧?”张玄文微微眯眼打量着江择,“咱们无冤无仇,你觉得我有必要框你?我知道那群老头子,今晚对你来说很重要。” 江择双手插兜,淡笑,“无冤无仇?张玄文你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你把虞倦洲弄进去的时候不就是在跟江家结仇吗?” 张玄文皮笑肉不笑的,“我呢,跟虞倦洲那小子是有点私仇,所以说我趁着虞家出事打击报复我认,我就是不想让那小子好过。但我是没想到你们江家这么重情义,还认虞家那门亲呢?不过啊,我有个问题实在是想不开想问问江小少爷你。” 一看就没好话,江择本就烦他,凭着他的身份虽说不能明着得罪张家,但也不代表他会低张玄文一头。 冷哼一声,“你想不通的问题多着呢,我做的可不是教书育人的工作。” “哎哎哎,我说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张玄文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了哪能放过? “我就是挺好奇你跟你小叔的感情怎么能那么好,咱们这个圈子乌烟瘴气得很,为了权势相争就连父子都能反目成仇。” 张玄文就主打一个积极主动,江择没理会他径直往长廊那边去,张玄文就跟在他身边,硬是将些话倒出来。 他敏感发觉江择的脚步滞了一下,心想着有戏,只要不是油盐不进的,但凡听到他这番话都会吃心。 他继续说,“我给弄进去的人,圈里敢得罪我把人往外捞的可不多,你小叔就敢,为了你,他可真不在乎得罪人啊。” “还有昨晚,呵。” 张玄文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奈何江择压根就不上套,面色无澜,语气轻淡,“如果不是我小叔出马,张公子能善罢甘休?在张公子眼里,我的份量可不及我小叔,所以小叔势必要替我出头得罪人了。” 回得滴水不漏,压根没张玄文预计的那样恼羞成怒。 张玄文当时计划得周全,报复了虞倦洲,还能逼着虞念跟自己低头,哪怕虞倦洲平安无事地放出来,那虞念早就跟了他张玄文,到时候对虞倦洲更是致命打击。 他都迫不及待想看虞倦洲崩溃又疯狂的场面了。 结果,横空插了个江年宴。 江择的冷言冷语恰到好处打断了张玄文的那个“昨晚”,也不知道是江择存心故意还是没听见张玄文的下文。 可张玄文脸皮厚,话没打断了没关系,接着说。 “是,你小叔为了个女人呢……哦不对,为了你来得罪我,弄得圈子里人尽皆知。我呢,也不想让两家难堪日后不好相处,所以好心好意求和,昨晚约你小叔去了红誉会馆,没想到你小叔看见虞念也在会馆当场就跟我们翻脸了,而且大半夜的就把你未来老婆带走了。” 江择嗤笑,“我跟念念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不知道她喜欢去那种地方。” 言下之意,她能去也是事有蹊跷。 张玄文啧啧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虞家什么情况你知我知圈里人都知,那虞念想帮着虞家翻身,想为虞倦洲拉拢关系可不就得往那种地方跑?我也到了会馆才知道啊。” 他一声叹,状似几番无奈,“虞念虽说失了千金的身份,可一副柔软身段照样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你也听说过吧,圈里有不少人尝过她的味道就念念不忘成痴成狂了。你小叔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吧,一时间被迷了心窍也实属正常——” 领口被江择一把揪住,手劲不小,将张玄文直接按在墙上。 见他终于有了情绪,张玄文心里别提多乐呵了,压根不在乎自己被怼成什么样,也不在乎一旦被外人看见了会怎样,他张玄文出了名的纨绔,就算被外界和媒体看去了这幕也无所谓。 反之他江家少爷可不同,最近绯闻缠身,现在再多点爆料就有意思了。 “你也别恼,我这个人心直嘴快,想到哪就说到哪。你小叔跟你岁数也差不出太多来,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还出头帮了虞念,那任哪个女的都会对你小叔有想法吧?江择不是我没提醒你,不信你现在去虞念家,可能她根本就不在家,就是跟你小叔——” “念念在我那。”江择冷冷打断他的话。 张玄文一怔,好半天。“啊?在你那?我怎么这么不信?” “她是我未婚妻,我小叔不命人将她送我那难道还送你那?”江择皱眉冷喝。 张玄文眯眼打量着他,脖领子被江择薅得紧,脖子都被勒红了。 “张玄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算盘,虞念是不会跟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江择语气森凉。 说完,手劲一松。 张玄文获得了自由,见江择头也不回地走了,冲着他身后不满喝道,“说不准那俩早就给你戴绿帽了!虞念能嫁你?她早就盯上你小叔了!” “我跟虞念关系怎么样跟你无关,就不劳张公子费心了。”江择语气清淡地甩了句话,连头都不回,完全是一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无视。 张玄文没法再跟了,江择已经进了包厢。 而且他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家伙竟是油盐不进? 张玄文一头雾水的,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不是,怎么一遇上江家人,他这一个两个的计划都泡汤了呢? 送了虞念回江择那?还是派人送的,老刘 昨晚是跟在江年宴身边呢。 那么个人间尤物舍得送给别人? 张玄文可不信,昨晚上江年宴完全就是一副“她是我女人”的架势,这可不是他想多了,昨晚但凡在现场的人都这么想。 太明显了。 或者说,江年宴压根就不像是想遮掩的意思。 张玄文狠狠咬牙,江家这俩人玩的什么心思呢? 怎么着?叔侄共享一女啊?玩得挺开啊。 - 虞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只记得江年宴强行将她留下,一次次的巨大欢愉将她吞噬。相比之前,今晚的江年宴更像是饿了太久的狼,将她大口吞噬。 一次次的比之前持续时间更久,更是折磨得她苦苦求饶。可她越是求饶他就越是兴奋,捞起她软若无骨的身子换着姿势继续欺凌。 她又被高高抛到云层里,惊喘着坠落,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却是被他扣在怀里。 房间里充塞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和女性柔香之气,她每每紧绷到极点的时候,江年宴滚烫的气息会熨过她的耳畔,情欲难抑,“妖精,想咬死我吗?” 虞念有意识的时候是隐约听见了门铃声。 当时半睡半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铃声也果然入了梦里。梦见了那天阳光很媚,她的那位名媛姐姐来了她家,为的就是阿宴。 名媛姐姐说,还没有我搞不定的男人呢。 她趴在窗子上往花园看,阿宴正好经过花园,名媛姐姐恰逢此时故作没站稳,一下扑到阿宴的怀里…… 身边的男人似乎起了身。 虞念觉得浑身像是陷在棉花里似的,意识是稍稍有的,但就是眼睛睁不开。太累了,从跟江年宴第一次发生关系到现在,她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她轻轻浅浅地哼了一声。 少许,她觉得自己的唇像是被人吻上,又轻轻含住戏耍玩弄。 唇齿是熟悉的男人气息,她下意识反抗,“别……” 门铃响个不停。 男人放开了她,许是去开门了。 恍惚间就听隐隐的一声—— “虞念呢?” 第36章 所以她只能嫁给我 卧室的房门没关,所以门铃声也好,还有那一声毫不客气的“虞念呢”也罢,就统统灌进虞念的耳朵里。 下一秒虞念完全惊醒了,蓦地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和小腹的胀痛使得她低低惊喘一声。 酒店的房间不小,又是个套房,虞念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动静,竖着耳朵一听心里激灵了一下。 怎么听着像是江择的声音? 虞念看了一眼窗外,天际还处于明暗交替混沌不清呢,估计也就黎明之前。 她心口突突直跳,头皮也是一阵紧过一阵。 江择是喝了酒来的,醉眼迷离。 江年宴所在的这家希尔酒店早年一度为外资把控,后来江家入资,这两年酒店的大股份也在朝着江家倾斜,之后江年宴暗自操盘彻底控股,说白了希尔酒店及其希尔周边所在商超、大型建筑都被江年宴纳入手底。 所以他在这家酒店常年留了一间套房这件事江择是知道的,只是主动登门倒是头一回。 江年宴开门的时候,江择就醉醺醺斜靠门边,但没说醉到胡言乱语的地步。 他至少眼前没冒金星,所以眼前的情况他看得挺清楚的。 江年宴穿着浴袍,许是因为门铃声只想出来看看情况,所以才临时抓了浴袍套上。腰间的带子系得松垮,胸膛就露出大片。 结实的肌理上有明显的抓痕,尤其是靠近脖子的位置像是有咬痕,有大半是掩在了浴袍里。 情况显而易见了。 江择一肚子的火蹭地冲上来,直截了当地问他,虞念呢? 问完就要往里冲,被江年宴拦下了。 “发什么酒疯?”江年宴不悦,浓眉紧皱的。 江择一手搭在门框上,眼珠子通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问,“虞念是不是在你这?” 江年宴四两拨千斤,“你最好酒醒了再跟我说话。” 话毕要关门。 江择平时怕他,但有点酒精顶着就放肆多了。他死活就不挪地方,大着舌头,“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赖这不走了!就在这……” 江年宴面色无澜地盯着他良久,然后转身回了屋。江择见状紧跟其后,顺手把房门关上。 紧邻客厅是小型会客区,会客区与起居区域有房门隔着,从江年宴这边能瞥见起居区的情况。 他出卧室的时候没关房门,但眼下房门紧闭,是虞念关上的。 他轻轻呵笑,吵醒了。 江择进屋后直奔着起居室就去了,江年宴见状也没阻止,只是不疾不徐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卧室里的虞念一颗心都吊着的,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都事紧绷的。 哪怕隔音再好,也架不住醉酒后的江择弄出的挺大动静。虞念听着他闯进了酒店房间,听着他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卧室门口。 虞念的头皮都在发麻,心脏紧张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想躲,这个卧室里还没有能躲的地方,不躲吧…… 哪怕是她很明确地跟江择表示退婚,哪怕她知道她以后跟谁在一起都跟江择没什么关系,可眼下的情况很难堪。 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年宴。 她跟谁传出绯闻都无所谓,但江年宴不行。哪怕是退婚了,她跟江年宴的关系也不好大张旗鼓。 所以虞念不清楚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任凭江择开门往里进? 听见门把手晃动了一下,虞念的呼吸骤然变促,紧跟着卧室门被推开了一些,外面的光亮挤着门缝就涌进来了。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浑身血液倏然逆流。 卧室虽说面积不小,可只要江择闯进来往床的方向一瞧就能看见她。 她咬牙,双手在薄被里下意识攥紧,只等着跟江择面对面的这一刻,她已经预感到了一场狂风暴雨。 脑子里的念头却是千军万马—— 江年宴不阻止他进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怕是无所谓吧。 在他眼里她就是很廉价,一个以出卖身体来达成目的女人也不值得珍惜吧。 所以他压根就不在乎江择知不知道,一旦江择发现,大不了他就将所有的错都甩在她头上,就扣上个勾引之名也不是不可以。 所有的念头都在电光石火间碰撞,然后她迅速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死盯着那道门门缝,只等着被江择推开一切崩塌的那刻诞生。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江年宴的嗓音,低沉又极具权威—— “我睡觉的卧室,你确定要看?” 推门的动作一滞。 虞念也屏住呼吸,一口气就吊在那,不上也不下。她全身僵直,幽暗里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站在卧室外的人僵持着,卧室里的虞念也僵持着。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咣咣咣的,震得耳膜都生疼。 门缝的那道光被颀长的身影挡着,只要这道门被推开,一切的肮脏不堪都将会浮出水面。 江择站在卧室门口。 房门被他推开了一些,暧昧气息从门缝里挤出来。他自认不是什么良人,也没少跟女人欢愉过,所以对这种气息十分熟悉。 他敢肯定卧室里就有女人,因为明显的女人体香。交缠着丝丝缕缕的荷尔蒙气息,可见战况狂野。 江择其实没醉。 而张玄文的那番话他是听进耳朵里也扎进心里了。 他知道红誉会馆,也知道经常出入会馆的那些人,他也曾去过那家会馆,里面说白了就是享乐之地。 他了解虞念,依她的性子哪怕求人也不会去那种地方,而江年宴哪怕受邀也不会轻易往那个地方去,更何况对方还是张玄文,江年宴都敢直接伸手虞倦洲的事,还在乎跟张玄文缓不缓和关系? 他能去,十有八九是因为虞念。 江择哪会不起疑? 打从他得知小叔不经他同意插手虞倦洲的事他就隐隐感觉到了,还有那天在小叔车上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乔敏的小区? 还有在江家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感觉也被江择捕捉到了。 可他不能声张,因为对方是江年宴,因为他如今在江家有意夺权,就连父亲也提醒过他,不要轻易得罪你小叔,他自小在外,长大成人之后才回的江家,他对江家没感情,对你也不会有叔侄之情。 但张玄文的话就跟长了脚似的不停往他心里钻,他相信昨晚江年宴带走了虞念,也相信江年宴并没送她回家,他俩在浓情蜜意甚至在翻云覆雨。又或者在那条漫漫山路的时候江年宴早就尝过鲜了,那个女人,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在江年宴怀里肆意承欢。 江择越想越恨,酒一杯杯的灌。 那几位长辈都被灌醉了,大着舌头跟江年泰说,你这儿子啊……虎父无犬子。 只有江择知道,他只有借着酒劲才能耍混,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江年宴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来了这么一句,就好像从一开始江年宴就看出了他在装醉。 江择有强烈的预感,虞念就在屋里的那张床上,门缝里泄露出的芳香像极了她身上的气息。 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狠狠咬牙:贱人,她能跟其他男人上床就唯独不给他? 手攥着门把手,攥得手指头生疼,恨不得就立马推门进去,将那女人扯出来,质问她为什么? 但是! 江择缓缓松开手劲,最终还是没能推开那扇门。 他强行忍住情绪,再回头又是一脸醉态,脚步踉跄地也在沙发上顺势坐下来,“小叔,您……您也别怪我,我着急上火啊。” “怎么了?”江年宴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推给他。 江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找不到念念啊,她又不接我电话,死活就要退婚。”他装得可怜,耷拉着脑袋,“小叔,我不想退婚,我想娶念念。” 江年宴背靠着沙发,面色平静,“所以你来找我?” “小叔您别误会,我这不也是急病乱投医吗?就想着您帮过她,她肯定也领您的情,她在哪说不准您也知道。”江择含含糊糊地说。 江年宴笑了笑。 起身踱步到了卧室门口。 江择趁机转头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心蓦地提了起来。 不想,他只是关上了卧室的门。 江择微微眯眼,但在江年宴转过身时江择又恢复如常。 卧室里的虞念瘫软在了床上。 一颗心总算回落。 她躺在那,盯着自己的胳膊。她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四肢正在慢慢回血,攥了攥手指,指尖都是冰凉。 良久后虞念蹑手蹑脚下了床,扶着墙踱步到了卧室门口,想着能听听江择有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想这房门一关是听不清外面的谈话声了,除非弄出很大的动静,隔音效果也是够好的了。 会客间,江年宴从茶几旁摸过烟盒,拎了根烟出来,朝江泽示意了一下,“来一根?醒醒酒。” 江择决定装死到底,接过烟,故意回头瞅了一眼,然后问,“小叔,您这是……” 江年宴叼着烟,自顾自地点燃,又扔了打火机给江择。他吐了一口烟雾,淡淡说了句,“闻不了烟味。” 江择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卧室里面的那位。 心里开始打鼓,难道不是虞念?没见虞念闻不了烟味。 但如果里面不是虞念,那还能是谁? 江年宴身边从没出现过什么女人。 而且就这么一句话能看出来江年宴对里面的那位挺上心。 这倒是怪了事。 “小叔,里面那位……”江择点了烟,借着熏醉的模样笑问,“谁啊?” 江年宴夹着烟,隔着青白色的烟雾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见过。” 江择心里一激灵。 又听江年宴慢悠悠补充,“上次在车上。” 江择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一时间又是拿不准了。但始终陪笑,“小叔您这么说等于没说啊,上次在车上我都没看清。” “脸皮薄,不爱见人,我也没办法。”江年宴抽了口烟,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 江择暗自攥了攥手,深深抽了一口烟,笑吐着烟雾,“是未来小婶吗?这件事如果奶奶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有试探之意。 当然,江择搬出江老太也有警告的意图。 江年宴嘴角微微一挑,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长腿叠放,夹烟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笑言,“你呢,最近的能耐是长了不少,但想套我话吗?功夫还没到家。” 如果不是借着酒劲遮掩,江择势必会暴露得一塌涂地,但好在他也能装。笑呵呵的,“我这不是替奶奶问您吗?您啊,如果有了心仪的姑娘还是尽早领回家吧,奶奶见天盼着呢。” 江年宴吐了口烟雾,“你还当现在是以前呢?虞念不想嫁,任你再想娶也无济于事,以江家的声誉干不出来强取豪夺的事。” 他没接话题,将矛盾转回了江择头上。 江择狠狠咬了一下烟嘴,然后松开,语气又是懒懒的,“我江择娶不了,别人也别想娶。” 江年宴一挑眉,“哦?” “除非她不嫁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但凡是这个圈,小叔,您可别不信,他们没人敢娶虞念。”江择冷笑,“但虞念敢嫁个普通人?我能整死他,所以她只能嫁给我。” 江年宴轻轻弹了烟灰,“你手里的权势都用在争夺女人上了?这点可不随你父亲。” 江择说,“我爸妈也是联姻,那我也想跟念念联姻有错吗?小叔,您就不该插手虞倦洲的事,虞倦洲就是她的软肋,她为了这个弟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说到这儿,他看向江年宴,笑,“您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江择朝着他靠近了坐坐,身上的酒气袭过来时江年宴微微一皱眉。江择知道江年宴,最烦醉鬼靠近,在利益场上也是,从不在酒桌上谈事,跟这圈子里的墨守成规大相径庭。 他存心故意,所以靠近了江年宴,低低笑说,“虞倦洲压根就不是虞家亲生的,我呢,也就是真心喜欢念念,所以才对他俩打着姐弟名义背地里苟合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小叔,我不想帮忙捞虞倦洲,这就是主要原因。” 第37章 你是在利用我? 虞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可能再睡得着,想着江择能找来这里是有怀疑了。 其实江择怀疑这件事她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今晚能这么冲动。至于江年宴和他在外面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江家的好传统,哪怕是混账如江择,那说话的声音都是很能控制情绪,不像张玄文那种咋咋唬唬的性格。 她有些惴惴不安。 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怕江择跟江年宴反目? 呵,虞念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也不认为自己在那两个男人心里有那么重的位置。 正想着卧室的门开了。 虞念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蓦地转头盯着卧室门口。 客厅的灯熄了。 借着窗外隐隐的光亮她看清了男人的身影。 是江年宴。 卧室的门又是敞着了,外面很安静。 虞念这才意识到江择这是走了。 江年宴是冲过澡进来的,身上是新鲜的浴液味,虞念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冲澡,也没问。等他上了床躺下来后,她才问,“江择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年宴整张脸淹在暗影里,哪怕虞念回头看他也看不清太多的神情,只能瞧见他的眼睛,在看着她。 他没马上回答。 如果虞念不是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一定会认为他是睡了。 良久江年宴才有了动作,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覆在她光洁的后背上,轻轻摩挲。 引起虞念的阵阵颤抖。 她想躲,江年宴却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低语,“别动。” 虞念不敢动了,僵直地坐在那,背对着他。 江年宴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凭着窗外浅淡的光亮看着她的背影。 光色越暗,她后背的肌肤就越显瓷白,宛若凝脂润玉,整个身影像是美神,圣洁得不容侵犯。她该是天山雪、云中虹,是世间一切的美好。 可江年宴就偏偏想要得到这一切,将这份圣洁彻底摧毁,狠狠攥在手中,践踏身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男人。 曾经问出口的话,她却没能给出答案,好像就在此时此刻江年宴理解了。 那些人为什么那么说你? 明明跟那些人没什么,他们却能肆意造谣、开着荤腥的玩笑。 是啊,她也不是没解释过,只是在没得到之前他不信。 得到后,就明白了。 她太美好,太纯太媚,得不到的干脆就毁掉。因为她有让人想要毁掉的冲动,拆了她骨子里的高贵,灭了她眼底不服输的倔强。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是怎么了,也不敢回头看他。 后背上的手指虽说轻柔,可她仍旧惶惶不安。 到底江择跟他说了什么? 良久江年宴才松开了手,她刚想舒口气,细腰却被男人从后面搂住,然后往后一带,虞念整个人就倒他怀里。 “你别……” “你当他没怀疑?”江年宴的薄唇轻轻蹭在她的脸颊,气息微烫。 虞念心脏漏跳一拍,抬眼瞅着他。 所以,其实他也早就知道,是吧? 江年宴低头,她眸波潺潺,能勾得人心痒痒。他捻捏她尖尖的下巴,抬高她的脸,薄唇吻了上去。 跟之前的吻不同。 他难得温柔缠绵,与她唇齿细细纠缠,却又刻意不弄疼她。 虞念的心就被只手往上拎,一直拎到嗓子眼。 男人唇齿有清凉的薄荷味,隐隐的还有极其浅淡的烟草味。是抽烟了吗?却是意外能勾出一股子诱惑来,不是她所讨厌的,裹着青草气和男性荷尔蒙。 良久后江年宴才放开她,但薄唇仍旧贴得很近,“他现在只是不敢跟我撕破脸。” 虞念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择。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江年宴眼睛尖。 虞念想说的话就在齿间转悠,最后还是吞下去了。她想问江年宴该怎么办?如果江择一直这样的话又该如何? 可这番话在没倒出来之前就被理性压下了。 问江年宴该怎么办吗? 他要她一年,说白了就是暖床的,本就上不了台面,他完全能做到滴水不漏度过这一年,至于江择怎么想,她该怎么办跟江年宴能有什么关系? 虞念轻轻一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没说话。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退婚,是江择死攥着联姻的借口不放,又有江老太的首肯。”虞念说到这儿,轻轻补上了句,“所以你要求我跟他断的干净,我能做到江择做不到。他是为了利益,如果真要他死心也不是没办法。” 江年宴微微一挑唇,“再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样的门户也不算难找。”虞念敛着眸,“就算虞家正盛时其实也是高攀了江家。” 江年宴笑了,重新捻起她下巴,“你是有心眼的。” 虞念微微一抖。 再开口时多少有点不自然,“我没明白你的话……” 这一次她看见了他眼底深处的笑,诱惑迷人。 可哪怕是这般笑,她还是没能读得懂他的心思。 江年宴反问她,“是真不明白?” 虞念一颗心被揪得老高,末了在他的注视下承认,“是,我是想请宴少帮忙。” “‘帮忙’这两个字美化了你刚才的意图。”江年宴轻笑,但听嗓音不像是生气。 虞念使劲抿了抿唇,虽然实话可以说,可说得太实在终归是对她自己不利。她松开唇,轻语,“宴少认为我在博你同情?我是挺希望宴少能帮忙的,毕竟我不能左右江老太的决定,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跟江择彻底断了联系不是宴少您希望的吗?但您也清楚,别管外界怎么看,只要江虞两家任何一方不点头,这层联姻关系就总是断不了。” “当然,宴少也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毕竟咱俩现在的关系……”她顿了顿,心头紧了紧,“宴少的确是可以不被这层关系所扰。” 江年宴盯着她,突然问,“咱俩什么关系?” 虞念抬眼打量他,见他似乎肃了神情,一时间无法判断他问这话的真正意图,是在提醒她吗? 她张了张嘴,许久,艰难地说,“只是你的……床伴。” 终究还是她奢求了。 她的第一次是给了他,她以为他会多少……动容。 虞念垂眸。 呵,那一层膜很值钱吗? 江年宴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 虞念不想谈这件事了,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方面要求她跟江择断干净,一方面还放任江择对她死缠烂打,看着她深受折磨才是他最大的快乐啊。 “虞念。”江年宴开口了。 他嗓音低而沉,落在静谧的夜里总有种蛊惑之意。 虞念的肩头却是轻轻一颤。 江年宴从未这么叫过她,之前是唤她为小姐,现如今会用讽刺口吻叫她虞小姐,只有昨晚在床上时他唤了她名字,虞念、虞念…… 哪怕情欲深重时,这两个字从他唇齿中出来也是好听,那个“念”字会似轻叹,低低的,微微拉长了音。 她下意识扬脸看他。 江年宴问,“为了虞倦洲的前途你答应在我身边待上一年,跟江择退婚呢?” “什么?” “跟他退婚只是因为我的要求?还是,”他伸手捏高她的下巴,命她直视他的双眼,“你真正是为了他?” 虞念眸波一颤,嘴唇微启却没说出什么来。 江年宴压近她,一字一句,“你是在利用我?” “我没有……”虞念马上否认。 江年宴打量着她,语气森凉,“当初你为了虞家利益同意跟江家联姻,是很清楚知道你父亲会将交椅给虞倦洲,你为了给他铺路可谓是尽心尽力,甚至请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现在呢?知道江家不稳,江择未必是你能靠得住的良人,所以你一早就有了退婚的念头,只不过打着我要求你这么做的幌子行事。虞倦洲许你什么了?” 虞念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年宴掐住她的脸,力道虽说不大,可难挣脱。他瞳仁微微一缩,轻描淡写间有着逼迫人的气势—— “虞念,我不是不清楚虞倦洲的情况。” 虞念倒吸一口气,愕然盯着他。 江年宴见她这副神情,胸腔升腾起莫名的恼怒来,这怒又攀上了眼眸,熊熊而烧。他冷言,“我在虞家那么多年,你真当我是聋子瞎子?” 虞念呼吸急促,太阳穴猛蹿着疼。许久才压下滚滚而来的情绪,开口时淡然,“所以,宴少在怀疑什么?” 江年宴皱眉。 “不管面对谁,我都没逾矩过,宴少不是很清楚了吗?所以您还要求我什么?”虞念字字清晰问他。 一句话竟是将江年宴问得无话可说。 良久后他忽而笑了,掐住她的下巴,这次的力道用得很重,一度让虞念觉得他恨不得将她下巴捏碎。 “虞小姐活得通透,我自叹不如。” 虞念见他笑了,心里反倒不安。 江年宴再松手时眼神也冷了,唇边的笑已然掩了。 他朝床头上一靠,命令的口吻,“坐上来。” 虞念愕然,下意识就反抗,“我不要。” 江年宴扯着她胳膊一把将她拉前,语气寒凉,“既然知道自己是床伴,还装什么纯洁?我随时都能要你,只要我想了,你就得乖乖爬过来服侍我,任我怎么玩都不准说一个不字。” 难听的字眼字字不落得往她耳朵里钻。 她像是被人狠狠掴了脸,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屈辱、悲愤、委屈等等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抵在床榻上的手都在轻颤。良久后虞念才压下颤抖和想哭的欲望,轻声说,“宴少,我太累了,能不能——” “不能。”江年宴生生逼着她,“坐上来。” 虞念红了眼,却下意识瞥开眼缓解了眼眶的酸胀,但很快反应过来,在暗影里谁会看见她是哭是笑?又或者哪怕对方看得清楚又怎会在意? 她咬咬牙,蹭到了他身上。 瞬间,她就感觉到了男人的情欲在苏醒。 而且越来越庞大。 虞念扶着他的肩膀才勉强能稳住自己。 然而江年宴似乎就是想羞辱她到底,他靠在那始终没动,也没像之前那般迫不及待,明明他已经是猛虎出笼。 他淡淡命令,“你主动。” 窗外渐渐有光,天际的暗终于被浅淡光明一点点吞噬。男人的脸渐渐清晰,连同他的眸光,似蒙上黑雾,幽深可怕。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从她脸上渐渐下移,直到落在她的腿心。 虞念却是欲哭无泪,一时间也是紧张够呛,“我……” 江年宴抬手,手指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似有似无摩挲。倒是笑了,盯着她,“为了虞倦洲你也该会啊,我说过,这一年你要想怎么讨我欢心,否则遭罪的就是虞倦洲。他现在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只蝼蚁,我想踩死他轻而易举。” 虞念胸口上下起伏,喉咙堵得要命。 男人笑问她,“所以,你还不会吗?” “我……会。”虞念不得不低头。 江年宴嘴角微扬,似乎很满意,可眼里丝毫笑意没有,冰凉一片。 虞念微微跪起,一手扶着江年宴的肩膀。这一刻万般屈辱从心底蜿蜒而上,一忍再忍的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顺着眼角,滴落在男人结实的胸口上。 男人身上滚烫,她却浑身冰凉。 - 翌日中午江年宴才放了虞念,许是真有公事要处理了,在会客区打了几通电话。虞念被老刘送回来的。进电梯后她整个人靠在金属墙上,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眼睛微微红肿,唇色却是红似烈火,喉咙又干又疼,甚至都不敢碰了。 两条腿更不像是自己的,腿心疼得要命。 她不舒服极了,哪怕是在酒店房间里用过饭了,胃里还是绞着疼。额头冒了细汗,浑身却阵阵发冷。 在车上的时候她就难受,恶心,想吐,身体还控制不住发抖。老刘眼睛尖,询问了她,她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太累了。老刘岂会不清楚这两晚的情况?也就不再多问了。 到了家门口,虞念没等开门呢,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抬眼,一怔。 虞倦洲。 他竟没走,是在她家待了一晚上吗? 第38章 恨不得杀了江年宴 就像虞念有虞倦洲家的备用钥匙一样,同样的虞倦洲也能进的了她家的门,只是每次来他都会主动跟她打声招呼。 这次倒是没有。 她这里有虞倦洲的家居服,他每次出差回来必然先来家里看看她,或者来她这蹭饭的时候都会换上家居服。 虞倦洲还是一身正式,衬衫西装长裤,就像是从公司里刚回来似的。他显得脸色憔悴,下巴新生胡茬靑虚虚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 虞念倍感惊讶,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虞倦洲接过她的包,低头看着她换鞋,“昨天。” 虞念穿拖鞋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他。他目光里有隐隐的情感在压抑,黑幽幽的,看不见底。他补上句,“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她心头一激灵,敛下眸轻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乔敏她——” “你不在乔敏家吧,去哪了?”虞倦洲打断她的话,眉间肃穆。 虞念心头惶惶,照理说乔敏不会说漏嘴才是,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去乔敏家了?” “在乔敏家守到大半夜,看见乔敏应酬到很晚才回了家,我瞧着她那样子不像是遇上什么事了。”虞倦洲盯着她,一字一句说。 虞念的头更疼了,讲真,她是真没料到虞倦洲能这么较真。她难受得要命,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多解释一句都是在耗费体力。 她轻叹,“阿洲我很累,也很想休息,你要不然先回去,我回头再跟你说。” 虞倦洲也察觉出她脸色的不对劲,一把拉住她,惊觉她身上挺烫的,上手刚要摸她的额头,却眼尖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印。 目光一凛,薄唇近乎抿成了线。 虞念见他僵住,抬眼看他,却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见他死死盯着她脖子的方向,心里明了。 是,脖子、锁骨和胸口,如果不是衣服挡着的,他将会看见更多。 “昨晚你到底去哪了?”虞倦洲冷冷开口,攥着她胳膊的大手挺用力的。 虞念嘴巴张了张,头晕和恶心感一阵强过一阵的。她轻声说,“阿洲,我去了哪,做了什么这都是我的私事啊。” 虞倦洲微微眯眼,“你跟我分这么清楚?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过问你的事?” “我不想跟你吵,我想休息了。”她抽出胳膊。 虞倦洲盯着她的背影,冷不丁问,“是江年宴?” 虞念置若罔闻,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卧室里走。她的反应令虞倦洲皱紧了眉头,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你……” 不想却见虞念额头冒了冷汗,下一秒双腿一软。 “虞念!” - 阿宴就像是影子似的。 确切来说他就是虞念的影子,只要有虞念的地方就有阿宴。阿宴的兢兢业业令虞家很欣慰,但跟虞念交好的那些朋友就总问她,总是有保镖跟着多没劲啊。 虞念没这么觉着。 阿宴从不干扰她,公众场合下他会离得她近一些方便保护,人少的时候他会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稍微离她远一些。 总之,只要她一回头他就在。 那年虞念豆蔻年华,她出落得愈发漂亮。她是虞家的掌上明珠,也是虞翼远的骄傲。因为有阿宴在,虞父也放心带着虞念参加各种商宴聚会,众人见了虞家千金总是忍不住一番赞美。 而那一年阿宴19岁,仍存少年气的年龄却十足男人的外形条件,身材颀长骨骼健硕,不再是刚到虞家那年瘦弱的模样。 相比少年时阿宴更沉默,对外也是不苟言笑,哪怕面对虞家的其他人,唯独虞念。只有看见虞念的时候他目光才会柔和下来。 虞家自然也有不满阿宴的保镖,尤其是虞念还格外看重他。 暗自聚集了一帮人拦住阿宴,想要敲折他一条腿,几个手持家伙的壮汉怎么扑过来的又是怎么被阿宴踹飞的,他们手里的家伙成了阿宴的助力,三下五除二的把每个人的胳膊腿打折。 阿宴被群殴那次是他来虞家的第二年,当时虞念还小,身后跟着俩保姆陪着逛街。在店里试衣服的时候阿宴解决了那些人,前后没到十分钟。 等阿宴再回到店外恭恭敬敬等着虞念的时候已是衣衫整齐,不见丝毫凌乱。虞念嘟着嘴出来的,却是径直走到阿宴面前说,今年新款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都没有我喜欢的颜色。 阿宴问她,小姐喜欢什么颜色? 虞念说,粉色! 可是今年新款……阿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有很多粉色不是吗? 虞念笑说,粉和粉不一样的,我喜欢高级粉,店里的那些粉看着很廉价。 阿宴不懂女生衣服,不语。 虞念打算离开的时候闻到了阿宴身上的血腥味,仔细一打量,阿宴的衣袖上的确沾了血,她吓得够呛,阿宴宽慰她说,别怕,不是冲着小姐来的。 等虞念亲眼看见那几名保镖断胳膊断腿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那一刻她知道,阿宴的狠异于常人。 14岁那年的虞念是名媛圈里的佼佼者,江南富商之女,微微一笑足就倾城,豆蔻年华之时眉眼已尽是风情。 有一近中年的老总在聚会上喝醉,跟旁人说,“可惜了虞家千金还没成年,但凡过了18岁我都想玩玩,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旁人也是口不遮拦,笑得猥琐,“多亏了她是虞家千金的身份,要不然谁管她成年不成年的?有多少人就好这口呢。” 次日,那位中年老总被割舌,家人发现时已是血流一身,也算是送治及时才没出性命危险,但从此说话算是废了。另一位是跟他同行的那位,被拔了满口牙,也是惨烈。 不知是谁干的,两位当事人一致表示不追究这件事。 虞家上下在讨论这件事时虞念正好听见了,看见阿宴后她直喊自己舌头疼,牙也疼。 知道她是听说了这件事,阿宴冷言呵斥她身边的保姆,命他们别多嘴多舌吓到小姐。虞念跟阿宴说,你发火的样子太吓人了。 阿宴微微舒展眉心,小姐害怕的话我以后就不发火了。 但阿宴不发火归不发火,也有执拗不理人的时候。 就是名媛姐姐忍不住往阿宴怀里扑的那次,阿宴非但没接住她,反倒一把将其推开。名媛姐姐摔得挺惨的,脚崴了,气得指着阿宴的鼻子尖骂—— “你就是个保镖牛气什么?本小姐多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虞翼远为此呵斥了阿宴,阿宴语气冷冷的,“如果是因为我这张脸,那我可以毁了它。” 虞念及时拉走了阿宴,却在替那位名媛姐姐说话。阿宴始终盯着她没说话,最后才淡淡问了虞念,“在小姐心里我也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吧?觉得有千金看上我,我就该摇尾奉承?” 虞念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那位名媛姐姐可能真喜欢阿宴,否则不会一次次跟她打听他的情况。 阿宴不理她的,虽说还在保护她的安全,可就像是职责所在似的,也不跟她讲话了。 那年虞念虽说还没成年,但心眼也是有的。她就故意走路崴了脚,明明不是很疼但还是一屁股坐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的,一个劲儿吵着自己的骨头断了。 阿宴走上前,单膝跪下查看了她的脚,然后将她背了起来。 她就问他,“是要送我去医院吗?我害怕去医院。” 阿宴说话了,说不去医院。“小姐的脚没事,骨头也没断。” 她娇笑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阿宴偏头看她。 “阿宴你不能不理我,你不理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 虞念睁眼时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独立的病房,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有清淡花香,四周围墙是清浅粉色。 是他们之前习惯去的私立医院,哪怕现在虞家光环不再,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虞倦洲还是习惯带她来这家医院。 虞倦洲始终陪着她,见她醒了,赶忙从沙发上起身,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虞念有短暂的记忆空白,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她是晕过去了。 手上还输着液,身体动了动,相比昏倒之前她现在感觉舒服点了。 问虞倦洲她怎么了。 虞倦洲看着她,脸上神情一言难尽的。良久后道,“没什么事,只是体力透支而已,还发烧了,医生给你扎了退烧针。” 体力透支。 虞念听他说这四个字时就明白了他脸上的神情。 低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虞倦洲看着她也没说话。 周遭一度陷入安静。 虞念哪能不清楚虞倦洲的心思?尤其是她又进了医院,什么情况问了医生一目了然。 她想坐起来。 虞倦洲见状起身给她升高了床头。 等她靠得舒服些了,她看向虞倦洲,轻声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该来的总归要来。 虞倦洲看着她,眼里有心疼,也有压抑着的情绪,许久后说,“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虞念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他却低着头,良久后还是说,“是,虞念,我的确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看向她,“是不是江年宴。” “是。”虞念没瞒着他。 虞倦洲薄唇抿紧,手指下意识攥紧。 “我跟他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跟我有关吧?”虞倦洲一针见血。 虞念就怕他会这么想,但实际上虞倦洲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想了想,“你的事我的确是去求了他,但是阿洲,我跟他之间又不完全是因为你的事,你也不用内疚。而且正因为对方是江年宴,我才算是庆幸。” “你这次是受我的连累阿洲,张玄文有心报复我,你成了牺牲品,他就是想用你来拿捏我,我宁可对江年宴低头,也不想委身张玄文。” 她腾出没扎针的手轻轻来拉虞倦洲的手,“要说愧疚,我对你更多。” 手被虞倦洲紧紧攥住了,她感觉到他的手指都在抖。他低垂着脸,良久后嗓音沙哑,“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 “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对得起呢?我是你姐,你这么说就很见外。”虞念反过来抓紧他的手,“我真的没事,江年宴总好过张玄文吧?现在有了江年宴,张玄文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离开他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江家的事太乱了,我也不想你再牵扯进去。”虞倦洲低声说。 虞念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阿洲,现在迁移产业的事最重要。” “没什么比你还重要的事。”虞倦洲心疼,抬眼看她,“江年宴根本没把你当人看,他但凡顾及半分情面都不会把你折腾成这样!” 他恨。 恨不得杀了江年宴。 尤其是听到医生的话后。 医生误会了,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在给虞念输上液后就将他叫到医生办公室一通训—— “照理说你们小情侣的事外人不该插嘴,但作为医生我还是得多说你两句。你个大男人的这么折腾个小姑娘不好吧?你看她下面都肿成什么样了?她是第一次吧?那你呢?就算你也是第一次那也该节制点啊,女朋友是用来心疼的,不是用来发泄的。” …… 虞倦洲深深自责,是他害了虞念,是他将她推给了那个恶魔。 虞念宽慰他,“我真的没事,阿洲,现在能为虞家做事的就只有咱俩,不要有任何的愧疚,不管是我为你做事还是你为我做事,这都是应该的。” 虞倦洲紧咬着牙关,瞳仁里都暗暗发红。 虞念轻叹,拍拍他的手,“能保下虞家最重要,阿洲你别忘了。” 虞倦洲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手机响了,是虞念的。 她不方便接,虞倦洲替她接了。 病房很安静,手机那头的嗓音就清晰可见—— “今晚我有应酬,老刘会去接你,先到酒店等我。” 虞念的脸刷地白了。 虞倦洲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缓缓开口,“她在我这,哪都不会去,就不劳阿宴哥惦记了。” 第39章 虞小姐,胆子肥了 阿宴哥,这是虞倦洲曾经对阿宴的称呼。今天他这么叫,有意为之,意在提醒他当年的身份。 虞倦洲在最初见到阿宴的时候并不待见他,或者说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那时候虽然他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但也在想父亲为什么要带回来一个少年给姐姐做保镖? 那少年看上去也不强壮,跟家里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相比简直就不堪一击,还想保护姐姐?直到看见阿宴将家里的保镖打趴下,他才觉得这少年是有料在身的。 他最初也没叫阿宴为阿宴哥,跟虞念一样每天就是阿宴、阿宴地叫他。阿宴不是很爱搭理人,哪怕虞倦洲是小少爷,阿宴很明确自己要保护谁,其他人他概不关心。 后来虞倦洲被阿宴彻底折服是因为一次受伤。 阿宴受了伤,为了保护虞念。是对家抢市场起了歪心思,暗自调了雇佣兵入境杀人。虞念成了软肋被雇佣兵的头给掠走,最初就是拿来威胁虞家让步。虞家知道对方心狠手辣没敢报警,就满足了对方要求。 岂料对方得了利益就想杀人灭口,告知雇佣兵那边处理干净。当时虞家的保镖没一个能派上用场,都靠近不了雇佣兵就被撂倒。 将虞念救出来的就是阿宴,也是他在虞家的最后一年。那年的阿宴已是成人,身上具备极强的男性爆发力。 他是将虞念抱回来的,两人身上都有血,后来才知道血都是阿宴的,他腹部中刀,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那个场面虞倦洲一生难忘。 当时阿宴像是沾了血的阿修罗,高大却破碎,从死亡场上而来,将怀中人护得安好。 那一刻起虞倦洲就喊他阿宴哥了,出于敬重,也出于感谢。 - 虞念的情况不用住院,虞倦洲交完相关费用后就带虞念回了家。 回了他家。 虞念刚开始不想去,而且她心里始终惶惶,在医院里虞倦洲显然在挑江年宴的怒火,她不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 当时在电话里江年宴很少,虞倦洲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在你家?” 虞倦洲有存心故意的成分,他说是。 江年宴没再说什么就结束了通话。 虞念之所以不安恰恰就是因为江年宴的淡定,不清楚他的平静只是表面还是他本身就不在乎,只是隐隐有预感,这件事不会淡若清风地翻篇。 虞倦洲表现出异于平常的强势,可能跟她进了医院有关,所以几乎就是不顾虞念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了家。 “今晚就住我这,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虞倦洲语气肯定,想了想又补充,“未来一段时间你都住我这,家就先不要回了。” 虞念叹气,其实想跟他说这么做没什么意义。 “阿洲——” “你什么都不要想,这些天就好好休息。”虞倦洲轻轻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语气坚决,“如果你觉得无聊,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去旅行,去你想去的地方。” 虞念看着他,目光柔和。 可心里明镜,这个时候哪能任性而为?暂且不说她跟江年宴的事,就说虞家目前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肆意而为。忙完这段时间吗?虞念不想跟虞倦洲说的是,她有种预感,事情只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 再或者说,虞倦洲想将产业转移这件事并非容易。 果不其然,差不多晚八点的时候门铃响了。 当时虞倦洲正在看财报,虞念窝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从医院回来她已经补过觉了,可还是感觉困,就好像是缺了太多的觉亟需补充似的。 所以门铃响时她心里虽说隐隐的不安,可始终没能撑得住眼皮打架。虞倦洲最开始也没打算开门,想着外面也没多少人知道这里,十有八九是按错了门铃,见没人开门也就不按了。 不想门外的人十分执着,一下一下按着门铃,不急不躁十分耐性。 虞念也被吵醒了,冷不丁从沙发上坐起来。 虞倦洲经过沙发时叮嘱她回屋去睡,就去玄关开门了。 好半天也没见他折回来,虞念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呼吸开始微微促急。 门口站着的人是老刘。 当虞念去到玄关处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门外的男人。 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看样子门口的情况很胶着,近乎是剑拔弩张的架势。明显的虞倦洲想谢客,但老刘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就站着那,沉默寡言间却是十足的压迫力。 见虞念从屋里出来,老刘眉眼神色淡淡,开口时却是恭敬口吻,“虞小姐。” 虞倦洲后背一僵,转头来看。 “你回屋去。”他语气不悦。 这个时候虞念不可能回屋,老刘竟都能找到这来,可见虞倦洲的所谓私隐在江年宴眼里等同虚设。 “阿洲,我的事你让我自己解决吧。”虞念缓步上前。 虞倦洲眉心紧锁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拦着她不想让其上前,低语,“这是私人住宅,他江年宴还想登门抢人?”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老刘说的,意有所指。 虞念一颗心啊就跟在风雨中飘摇似的动荡不安。再看老刘,面露微笑,开口时的一番话是说给虞念听的,“宴少自然不会登门抢人,宴少说了,虞小姐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 虞倦洲微微眯眼,警觉地盯着老刘。 虞念听了这番话后一颗心非但没放下,反而更是不安。这不大像是江年宴的行事风格,至少这几次相处下来她深有体会。 她走到老刘面前,轻声说,“我的话,你能帮忙传达?” 老刘微微一笑,意外说了句,“不能。” 恰时手机响了,是老刘的,就见他接通后恭敬地说了句,“好,您稍等。” 将手机递给了虞念。 手机屏上赫然是“宴少”二字。 虞念呼吸加促,本能的身体又开始疼。 虞倦洲见状上前想要夺手机,老刘不疾不徐,“我不建议虞先生这么做。” 虞念也是及时拉住了虞倦洲的手,冲着他摇头。 “虞家虽说家道中落,但虞家在商圈的声望多少还在,虞先生也算是纵横商场的人了,冲动行事可半点不像虞家老先生。” 虞倦洲脸色微微一变。 虞念不想节外生枝,忙伸手接过手机。 “宴少……”她压着波动的情绪,让声音听着平静。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有男人沉沉的低笑声,“虞小姐,胆子肥了。” “我……”虞念欲言又止,最后降低了音量,“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 江年宴却在那边嗯了一声。 让虞念有一瞬的误会,以为他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想他淡淡地补上一句,“所以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虞念的大脑嗡地一声。 “或许你想留在别的男人家里休息?”江年宴低笑,语气淡淡,“阿洲最近好吗?他刚才在电话里叫了我一声阿宴哥,我才觉得我跟他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虞念抿唇,呼吸加促。 江年宴的嗓音低沉磁性,钻进耳朵里好听得紧,可说出来的话叫人不寒而栗。“听说他想把工厂调回江南,光是相关手续就不好跑,要不要我帮帮他?” “宴少。”虞念压下心头一阵强过一阵的不安,轻声说,“我跟老刘走。” “好。” 结束通话,虞念将手机递给老刘,轻声请求,“给我几分钟。” 老刘轻轻一点头,“五分钟时间。” 然后他从门口撤走。 虞倦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又急又心疼,“他跟你说什么了?” “阿洲,这是我自愿的。” “虞念你——” “你先听我说。”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阿洲,你现在的精力要放在虞家,既然我们决定不想跟京圈的人搅合在一起,那我们就要先做到尽量别得罪。” “牺牲你来保虞家吗?”虞倦洲眼角胀痛,“这样一来我算什么了?” “当初我同意跟江家联姻,目的也是为了虞家。”虞念轻拍他的肩膀,“其实没什么区别,阿洲,别孩子气了,虞家还靠你呢。老刘刚才有句话其实说得没错,虞家虽然不行了,但声望多少还在,那都是咱爸辛苦打拼出来的,咱俩总不能让这股子热乎劲散了。” “还有就是,别管怎么样,目前来说江年宴算是张保护牌。” 当然,在江年宴看来虞家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做制约她的武器,但同样的,因为江年宴的关系,也多少会让虞家少了不少麻烦,像是张玄文这块,至少目前是不敢对她和阿洲轻举妄动的。 也别说谁利用了谁,关于这点江年宴比谁看得都透。 “别意气用事,阿洲,你性子向来稳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忍耐。”虞念劝说他,“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虞倦洲一把拉过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手臂很有力量,几乎都要把她揉进体内。良久后他哑着嗓音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这是虞倦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很窝囊,与此同时是深深的无力感。他没能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也没能力做他想做的事,自己好像身处胶着的黑暗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渐行渐远。 - 老刘开的是那辆保姆车来的,虞念以为江年宴在车上,往车子那边走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上了车没见着江年宴,老刘告知她,宴少还在席上呢。 虞念没觉得轻松。 倒不如此时此刻就能看见江年宴,至少能保证他现在是清醒的。她害怕他醉酒后再回酒店,今天的事他怕是不会算完,醉酒后能不能变本加厉都是未知。 车子往外走时虞念试探性地问老刘,“宴少的酒量怎么样?” 她所认知的阿宴滴酒不沾,作为保镖他要时刻保持清醒。 老刘开车开得很稳,尤其是今晚他开得并不快,也对,江年宴还没回酒店。 “虞小姐怕宴少喝醉?” 问得一针见血。 老刘是什么人?能跟在江年宴身边多年,又被江年宴信任重视的必然有过人之处,那双眼睛也尤为锋利。 跟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弯弯绕绕,于是虞念承认,“是,今天的事会惹的他不高兴,我怕他耍酒疯。” 老刘微微一笑,“虞小姐多虑了,至少目前来看,没人敢灌宴少酒。” 虞念一想也对,依江年宴如今的身份,怕都是求着他的吧,谁敢逼他喝酒? “放心。”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补上句,“我跟在宴少身边多年,从没见他喝醉过。” 虞念哪能放心呢? 不管江年宴是醉还是清醒,对她来说日子都不好过。 良久后她又问,“宴少不是向来讨厌去那种场合吗?” 不喜露面,做事爱在幕后操纵,这是外界对江年宴的评价。 老刘在后视镜里看了虞念一眼,就这一眼,眼神很复杂。 虞念没读懂老刘的眼神,但也察觉出自己僭越,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于是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保持沉默。 窗外的夜色被一路霓虹驱散,大团光影溅在车窗上,隐约间倒影出了女人的脸。瓷白又憔悴,眼里似装了洪荒,汹涌情绪被死死压下。 老刘最终没回答她的那个问题,一路上也没再说什么话。 到了酒店虞念也没见到江年宴。 老刘临离开前虞念又凛着胆子问他,“宴少今晚能回酒店吗?” 问完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是在焦急等待似的。她也确实挺焦急,就生怕江年宴突然就回来了。 见老刘迟疑地看着她,她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宴少今晚有没有可能不回酒店?” 老刘恭敬回答,“回不回酒店这是宴少自己的决定,我不清楚,也没法给虞小姐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有一点能肯定。” “肯定什么?”虞念紧着一颗心。 “宴少基本都是住这边,房子那边他不怎么去住。” 虞念听见心里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第40章 按时上药 竟是担心了一晚上,后来怎么睡着的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的时候,虞念在迷迷糊糊中觉得身边像是有人,像是在脱她的衣服,动作很轻,她觉得痒就伸手推了一把,隐约像是推到了一个胸膛,硬硬的。 她呢喃抗议,眼皮却像是黏了胶水似的睁不开。之后又像是有人在吻她,额头、鼻尖都像是落了蝴蝶,很轻。 再后来她就睡得更沉了,做了好多杂七杂八的梦。一会儿梦见了小时候,一会儿梦见自己的学生时代。又梦见了曾经在江南的虞家宅子,洇在薄薄的烟雨中,沁着桂花的香甜气。 似乎好久没吃到正宗的桂花糕了。 一口下去,满口清甜。再环顾四周自己就在宅院里,千转雕花缠枝纹长廊里是虞家刚议事出来的叔伯们,见着她在花园里大口吃桂花糕,都在笑看着她。 老管家是姚叔,爸爸年轻那会儿他就跟在宅子里了,是虞家的老人。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叹气说,小姐啊,吃东西要有吃相,优雅文静,要不然日后怎么嫁人呢? 姚叔是个挺传统的人。 她笑嘻嘻说,“我以后不嫁人。” “小姐莫要胡说,哪有女孩子长大不嫁人的?不嫁人你要干什么?”姚叔就故意虎着脸问她。 她一手捏着桂花糕,想了好半天,眼睛往香樟树下的男子身上一瞥,笑说,“那我就四海为家,到处玩,反正有阿宴在我一点都不怕。” 她那句话裹着笑声,也不知道树下的阿宴有没有听到,他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阿宴,阿宴…… 虞念睁眼的时候,脑子里还回荡着梦里的这个名字。 花园里的那株香樟树,阿宴从少年的初遇到青年的分崩离析,香樟树记得,她也记得。 虞念坐起来的时候心中几多惆怅,好像过往的林林种种都成了现如今扎进她心窝子里的痛,每一次在梦里重现,牵在现实里就会鲜血淋漓。 床的另一头是空的。 虞念一怔,被子的一侧平整,江年宴没回来? 但是…… 她微微眯眼。 昨晚她记得清楚,窗帘是没拉上的。现在白纱帘过滤了晨起的阳光,温暖恬淡,她不记得是自己拉了纱帘。 低头一看,身上被换了舒适的睡裙。 睡裙吗? 不是她的。 可瞧这样子也不像是别人穿过的,更像是新的,尺寸她穿着正好。 虞念激灵了一下。 江年宴是回来过吧?然后又走了? 看样子是没在这过夜呢,她身上这件睡裙,是买给她的? 管家打电话过来送早餐的时候虞念特意问了句,管家一脸为难说,“宴少的行程我不清楚,很抱歉。” 除了丰盛的早餐,餐桌上还放着挺精致的蛋糕盒,纯木提梁,很中式,上下两层。 虞念不明就里问是什么。 管家说,“这是宴少吩咐酒店蛋糕房做的桂花糕,一早做好的,就跟您送过来了。” 虞念一愣。 桂花糕? “宴少吩咐酒店做的?”她迟疑。 “是。”管家微笑。 虞念走到餐桌前打开了盒子,就这一瞬闻到的是浓郁的桂花味,清雅香甜,迅速能将虞念扯回曾经的虞家老宅。 她喉咙就堵了一下。 自小她就爱吃桂花糕,是到了几乎痴迷的状态,她就喜欢那股子甜甜腻腻的,爸妈担心外面买来的口感不纯,就单独请了位做桂花糕一绝的大师傅来家里做,她在老宅子的日子都是在桂花的香气里度过的。 因为常年吃这口,所以不少桂花糕虞念都不用尝,只需看上一眼闻上一闻就知道做得正不正宗。 眼前这份桂花糕做得很是地道,花香浓郁,一看就是用料实在。 虞念坐下来,执起一块糕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香气瞬间安抚了她无处安放的情绪。 唇齿留香,咽下去连喉咙里都还在回着甘,久久未散。 “他怎么……让你们做桂花糕了?”虞念喃喃。 这个问题管家回答不上来,迟愣了好久。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问题挺奇怪的,江年宴的情况问老刘也问不着管家啊。 但管家还是回了句,“很抱歉,原因我不清楚,是昨晚宴少亲自打的电话吩咐今早早餐的。” 虞念蓦地抬头,“昨晚?几点?” 管家想了想,“挺晚的了,大半夜。” 虞念就大致清楚了。 昨晚江年宴回了酒店,她当时没在做梦,就是他在脱她衣服,只是为了给她换衣服? 可恍惚间感觉到的那个吻……是江年宴吗? 她又迷糊了,不像他。 他没那么温柔。 要是昨晚回来了,那他怎么走了? 虞念不愿多想了,至少她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今早还吃上了美味的桂花糕。 将第一层拿下来,盒子最底层的东西叫她一愣。 是一个小圆盒,盒子上什么标签都没有。 “这是什么?”她问。 管家不清楚,“是宴少的人放进蛋糕盒里的,具体什么不清楚。” 等管家离开,虞念轻轻拧开盒子盖子。 极淡的药草味,却被很好地密封在盖子里。 虞念却是对这气味不陌生,冷不丁就回到了缠绵暧昧的场面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为她涂抹。她几度想要合上腿,却被他微微一挑的眼神给逼退了打算。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冷漠禁欲的眉心浮出靡绯神色。 虞念心口一窒,啪地一下将药盒扣在餐桌上。 这人思路清奇,怎么想的能把药跟桂花糕放在同一个点心盒里? 正想着手机在手旁震动一下。 “江年宴”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现的时候她竟一个手抖,药盒掉地上了。 他发了讯息过来,十分精准地拿捏了时间—— 按时上药。 简单直接,有板有眼,是江年宴一贯的口吻。 虞念捏着手机,盯着他发来的这几个字,恨得牙根直痒痒。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很回一句:按时上药之后供你继续糟蹋? 手指头悬在屏幕上方,几番才忍住了这股子冲动。 不想手机又弹出条讯息—— 回话。 又是很强势的口吻。 虞念甚至都能想象到江年宴在手机那头微微皱眉的样子。 她拼命忍下情绪,回了一个字:好。 好半天,虞念又给他发了一条讯息:今晚我还需要在酒店吗? 这句话发完心里七上八下的。 想着江年宴能怎么回? 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似的,一个小人说,他肯定不让你走,而且回复的话肯定挺难听;另一个小人说他都既然让你上药了,应该不会留你了吧?而且看样子他还挺忙的呢。 就,不停地打架。 手机那头迟迟没动静,弄得虞念都没心思吃早餐,一颗心就在那提溜着别提多难受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屏幕再亮的时候虞念都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江年宴的回复:老刘会送你回家。 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啊终于啪地落地,虞念长长松了口气,差点就要对着手机谢主隆恩了。 - 这一年CO.NO珠宝鉴赏晚宴开始了,这场珠宝活动在每一年都会引起轰动,因为在这场大赏上将会展出全球最新品,而往往最有价值的珠宝都将会出现在现场。 除了珠宝,鉴赏晚宴更是重中之重,来自全国乃至全球名流都将会聚集于此,共贺盛宴的同时也是人脉关系搭建的重要时机。 CO.NO珠宝鉴赏晚宴每年召开的国家和城市都不同,但不管在哪,只要这场活动一开始就能吸引权贵名流,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设在了北市,据说不少权贵是专程调了私人飞机过来的。 保姆车还在路上的时候,乔敏手持化妆镜边补妆边跟虞念说,“这次活动要是设在国外就好了,或者哪怕国内的其他城市,起码我还能带你出去玩玩。” 虞念看着窗外一路飞溅的霓虹,轻声说,“真设在其他城市,我就不会参加了,哪有精力去玩呢。” 乔敏是时尚杂志的大拿,是时尚界举足轻重的存在,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她。一身礼裙自然华贵,妆容精致。 乔敏挺漂亮,是那种很冷艳的漂亮,换句话说就是冷艳的带刺玫瑰。她在时尚界的名气和美貌也引了不少男士的垂涎和追求,最夸张的一次追求者知道她喜欢看暮光之城,直接买了一座城堡送给她。 硬生生把乔敏吓得将那人彻底拉黑,虞念笑她说,这些年什么样的追求者没见过,怎么还被座城堡给吓着了? 乔敏在外面高冷加一身精英之骨的,但在虞念面前那是本性暴露无遗,丝毫不带遮着藏着的。跟虞念说,“那是城堡吗?妈呀,跟牢笼似的,姑奶奶我在国外也没少见过城堡,那么阴森森的我真是头一回见。后来我好信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城堡的上任主人死了,吊死在城堡里的。” 虞念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那种老城堡少不了这类事吧?” 乔敏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一样,那个老太太听说是入了什么邪教吧,死之前做了什么仪式咱也不懂,给自己身上拉了好几刀,血涂了满墙啊,宝贝那是个城堡啊,涂满墙,最后吊着最后一口气把自己吊死了。” 经她这么一解释,虞念也觉得毛骨悚然的,想了想,“或许那位追求者就以为你喜爱这种东西呢?” “我喜欢看,可不代表我想要经历啊。”乔敏连连摆手,“我可不行,我只想谈场正常的恋爱。” 身在这个圈子,想要一场正常又普通的恋爱太难了。 虞念帮她调整了一下胸针,这款胸针就是主办方提供的,价值连城。乔敏轻轻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我知道现在虞家的难处,但你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绷。该放松下来的时候就一定要放松,还有今晚,” 她轻叹,“你也别勉强自己,今晚你跟在我身边就行。” 虞念嗯了声。 “你呢,以前跟这个圈子里的人相处那是玩,是没有利益上的纠葛,现在虞家的情况,场上少不了势利的主儿,所以扛不住的时候也不用惯着他们。” “行,知道了。”虞念轻笑,“放心吧,我会看情况的。” 社会名流,名媛权贵,都尽数在这场晚宴里。虞家残喘的产业里有跟珠宝行业挂钩的,也是当初很早年虞家成功破圈一跃成为江南赫赫有名富商的关键,之后父亲继承家业,哪怕扩充投资产业也没将基业扔了。 这也是现在虞倦洲想要保留这一产业的原因。 其实对于这种场合虞念是很排斥的,名媛权贵这个圈子能有多大呢?总能遇上几个旧识,少不了一番明里暗里的话外音。 或者说虞念太了解这个圈子了,之前她都会成为焦点的原因还不是靠着虞家的家业?现如今怕是已经沦为圈内笑话了。 CO.NO珠宝鉴赏,早在虞念读书的时候就参加过,应该说连续参加过好几年,权当到全球旅行了,然后遇上新品总会挑上几件。 后来她就觉得没意思了,珠宝再贵重她身体零件也就那么多,总不能挂满全身成圣诞树吧,就没再参加了。倒是主办方总想着她,哪怕明知道她不去还会隆重地送上张请帖,要知道这场珠宝鉴赏晚宴的邀请函很难求。 但今天虞念想来,她总不能让虞倦洲独自奋战吧,人脉拓展是关键,尤其是这场全球瞩目的聚会。 只是可笑的是她没收到请帖,能来,完全是乔敏舍了脸面的。 乔敏觉得她穿得太清淡了,将这枚胸针给她戴上。虞念想拒绝,乔敏没让,轻声说,“这个圈有多势利你不是不知道。” “也不是一枚胸针能决定的。”虞念叹气。 乔敏已经将胸针给她戴稳妥了,意味深长说,“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戴上这枚胸针的。” 虞念明白她的意思,轻声说了句谢谢。 乔敏挑眉,还客气上了。 “听说……”快到宴会现场的时候乔敏显得欲言又止。 虞念看着她。 “听说宴会上江家的人也能来,但就不知道来的能是谁。”乔敏透露内部情况,像是这种聚会,越是重量级的就越是保密。 “但我这只是听说,因为,”乔敏低声说,“泄露的名单上有莫拉的名字。” 第41章 司家大公子 莫拉,名媛圈的顶级,母亲是华裔,与国内京沪两圈交往甚密,父亲是法国赫赫有名的奢侈品大亨,其势力也是盘根错节。莫拉家族也是产业众多,跟江家一样,政商两界都有势力渗透。 据说一年一度的CO.NO珠宝鉴赏背后其中一位股份持有者就是莫拉家族,这也是CO.NO在同等鉴赏活动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原因,因为依照莫拉家族的眼光,那鉴赏会上的珠宝都将是极好的。 虞念没见过莫拉,虽然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她跟莫拉是校友,但莫拉是大了她几届的。莫拉在名媛圈是天花板的存在原因就是她不是什么聚会都参加,全球重大的甚至带有皇室性质的聚会才会有她的身影。纯粹的天之娇女,见过她的人也都赞赏她的美貌。 虞念曾经在这种场合里的如鱼得水现如今落在了乔敏身上,一进门她就被围上了,有媒体还有时尚圈不少的熟人,当然这种场合下也少不了明星,挎上商业名流的胳膊来博得次日的热搜话题。 整场活动分两部分,鉴赏会和晚宴,不论哪个环节都是重中之重。进出会场和晚宴现场也是相当严格,安保重重,哪怕不是冲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光是参与此次活动的嘉宾们就是身娇肉贵的主儿。 虞念在踏进会场的这一刻终于明白件事,哪怕自己曾经是名媛圈的风光,现如今风光不再,这个圈子对她来说也是煎熬。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现如今她只想回家窝在床上看会书。 乔敏积极,不论走到哪都将虞念带在身边,然后跟诸位介绍说,“虞念,大家都认识的啊。” 大家也确实都知道虞念,甚至有不少还是她的旧识。虞念的美艳、虞念的纯、虞念的媚那都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别说是围在乔敏身边的这些人了,就连没围上来的,会场上的其他一些人知道她的,见着她来了都在朝着这边看。 他们的目光,他们的窃窃私语虞念都看在眼里,但始终手持香槟杯保持微笑。 能在洗手间里听到些八卦,这都是老桥段了,不管在现实还是在小说影视剧里,一个洗手间一个茶水间,绝对是听八卦的绝佳之所,甚至在特定的场合下还能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 虞念发誓去洗手间只是为了上厕所,连补妆的环节她都没打算有。还心说能不能听到些什么,果不其然,剧情就朝着她预想的去了。 毫无悬念。 “看见了吗,虞家千金也来了。” “能看不见吗,她啊,长得漂亮在哪都显眼呢。” “你俩跟她打招呼了吗?” “没有,我之前就只知道她,没有交集。” “我跟她之前倒是有过往来,但是虞家现在的情况你们都听说了吧?也别怪我势利,咱们这个圈子都有时间成本的。” “前阵子江家的事不是闹挺大吗,她又公开跟江家公子撇关系,不知道是不是退婚的前兆。” “做给外界看的吧,虞家现在这种情况哪能跟江家断啊。”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两日张玄文开了一个趴,虞念去了。” “张公子开趴?没听说啊。” “京圈的趴,又不是商务宴请,你进得去吗?听说在红誉会馆。” “红誉会馆?那虞念怎么进去的?就算虞家没出事,单凭着她名媛身份也进不去啊。” “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不清楚。她能去十有八九是靠着江家的关系吧,再说了,之前她凭着跟江家联姻的关系也没少结交京圈的人啊。” “都是京圈的,还是小众趴,那虞念去干什么?拉拢关系?” “肯定是啊,就不知道她怎么拉了。京沪两圈加商圈的人,怕是不少都尝过她甜味了吧。” “你啊,文雅点。” 女人们嬉笑着。 然后其中一人说,“不过我听说这次莫拉能来,是奔着江家的,也不知道两家能有什么合作。” “莫拉来不来还不确定吧,江家谁能来?”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少许才有人说,“合作的话就不清楚以哪种方式了。” “你的意思是?” “联姻也是一种啊。” 等八卦的人走了,虞念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镜子前洗手,面色无波无澜的。 听上去有三人,至于是谁虞念不清楚,之前就算再好的关系都是浮于表面,现如今只不过是恢复了正常而已。 身后有高跟鞋声,不紧不慢上前。 “虞小姐好脾气啊。” 身后的人走到旁边,悠哉地洗了手。 虞念刚开始没抬头,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在想那三人也是够口无遮拦的了,那番话不但让她这个正主儿听见,还让旁人也听了去,回头还不定在现场怎么嚼舌根呢。 对方主动打了招呼倒是令她意外,等一抬头看镜子里的人,微微一怔。 镜中的女人漂亮高挑,混血长相,皮肤白皙,浅棕长发盘得优雅大方。身上一袭礼裙着实昂贵,脖颈上的那条项链虞念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被神秘人以五千万美元拍走。 女人看上去比她年长几岁,但眉眼流转着高贵压不住玩世不恭的神情。 “不知道我是谁?还是我知道你这件事令你惊讶?”女子似笑非笑的。 虞念最开始的确是无法肯定对方的身份,毕竟现场混血的也不少,直到认出她脖子上的项链。 “莫拉。”她说,“你知道我这件事的确让我意外。” “意外吗?我很早就听说过虞小姐,在学校的时候。”莫拉擦完了手也没打算立马离开,有想跟她聊天的架势。 虞念淡淡一笑,没接话。 一时间也觉得挺逗,一段三人八卦,牵扯到了两位女当事人,结果俩人都在洗手间里听得清楚。 只是她没料到莫拉能出现在这,照理说她有独立的休息室,洗手间也是独立的。而且鉴赏会迟迟没能开始,据说就是在等莫拉,虽说主办方对外只是表示嘉宾没到齐。 “以虞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虞小姐出现在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吗?”莫拉靠在旁边看着她。 “听说当年莫拉家族开疆辟土的时候,为了一份订单能蹲身下来给宴会上来往的客人擦皮鞋,跟这份隐忍对比,我现在所遭受的都是小巫见大巫。” 虞念的嗓音轻淡淡的,不卑不亢,如同高山清泉泠泠而生。 莫拉脸色微微一变,冷笑,“你想跟我的祖父相提并论?我看你柔柔弱弱的,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就说说莫拉小姐的母亲凌兰女士,同样也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女子。”虞念将擦手巾扔到垃圾盒里,抬眼看莫拉。“凌兰女士当年嫁入莫拉家族的时候也没少受人非议吧?全球经济危机那边莫拉家族也被牵扯其中,凌兰女士为了稳住丈夫和家族的基业没少耗费心血,想来这其中忍气吞声的时候也挺多吧。” 莫拉闻言没恼,反倒是看着她饶有兴致的。 虞念见她也不着急倍感奇怪,“你不去会场吗?” “急什么?让那群人等着啊。”莫拉玩世不恭的,“怎么?会场里有你关心的人等着尽快散场?” 那倒不是。 只是她觉得这个莫拉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高傲是有的,毕竟出身在那摆着呢。但除了高傲,她骨子里还有些叛逆,然后总会以旁观者的身份来冷眼看待一切。 莫拉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能来?” 虞念微微一笑,“莫拉家族的情况不用刻意去查,很多都成了商学院的经典案例了。” 莫拉哦了一声,“我以为虞小姐是提前做了功课。” “然后呢?” 莫拉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虞小姐舍脸来这场活动,目的不就是为了虞家残留的产业吗?莫拉家族产业繁多,你讨我开心的话就相当于抓住了这场权贵聚集的顶流。” 虞念始终保持微笑,闻言这话也没说有多受宠若惊的。 “利益对等才是人与人之间保持长久关系的关键。目前虞家还没这个能力能承接莫拉家族的项目,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莫拉小姐方才说得对,我能舍下脸来这里就是为了利益整合,寻找最佳的合作伙伴。” “原来虞小姐是有明确目标了。”莫拉笑。 “司家。”虞念轻声说,“听说莫拉小姐与司家大公子是同学。我虽不谄媚,但如果莫拉小姐能帮忙从中牵线介绍,我对莫拉小姐也会不胜感激。” “感激?”莫拉觉得好笑,“虞小姐是离圈太久了吗?感激在商场最不值钱。” “不,莫拉小姐你错了。”虞念轻声反驳她的话,“雪中送炭的情分价值千金。” 莫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少许。 嗤笑,“虞小姐的感激对我来说不值什么钱。” 她打算走了。 而且还是真走了。 虞念也没着急,盯着莫拉消失的方向。所以,当莫拉很快又折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感到惊讶。 “你不求我?”莫拉好奇。 虞念浅笑,“我刚刚就是在求你,莫拉小姐。” 莫拉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莫拉小姐认为我什么样?” 莫拉看着她没说话。 认为她,为了利益能付出一切,包括尊严,毕竟她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事。 像是今天这种机会,她只要一进会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尽办法巴结她,只为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良久后莫拉问,“司霆远?” 虞念轻轻一点头。 “他可没那么好说话,别看我跟他是同学,商业合作看的不是情面。” “我明白,只要莫拉小姐让我跟他见上面就行。” 莫拉瞅着她突然笑了,“你不会是想利用美色吧?司家大公子不吃这套。” 虞念面色没变,像是这种质疑她听了太多了。“司家能在商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靠的可不是一时头脑发昏,我若利用美色来说服司家大公子,那对莫拉小姐来说也是脸面无光。” 莫拉眼底有清浅的意想不到,淡淡说,“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 良久后她冷不丁又问了虞念一句—— “你跟宴少是什么关系?” - 虞念回到会场的时候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乔敏一手捏着手机正打算给她打电话呢,瞧见她回来了顿时放心。“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张玄文那个败家子给掠走了呢。” 虞念哭笑不得,“不能盼着我点好?” 告知去洗手间了,顺便听了一段自己的八卦。 “你可真行,还能听下去。”乔敏得知八卦内容后着实无语,换做是她非得出去撕烂那三人的嘴不可。 “知道是谁吗?” 这种事哪还有计较的?虞念摇头,“顶多就是嚼嚼舌头,要真说我在红誉会馆如何肉搏那几位公子哥我再出手才值得。” “嘴上说得好,那些男人诋毁你清誉的时候怎么都不见你反驳?这种事都能忍。” “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就算解释有什么用?这些人只想相信他们想相信的而已。” 乔敏也知这些道理,叹了口气。 朝着前排贵宾位一抬下巴,“莫拉。” 看见了。 在洗手间的时候莫拉先离开的,等虞念回来后就看见前排的莫拉,说是众星捧月丝毫不夸张。但虞念的关注点在莫拉左手边的男子身上。 侧影挺拔,脊梁笔直,一身深色西装剪裁得体奢贵,阔肩窄腰,光是身形就足以吸引人目光。 从虞念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侧脸,眉眼深刻,下颌线性感清晰,周身散发着强而大的气势,举手投足尽是高贵。 司霆远。 是她想去攀上的关系。 乔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说,“司家大公子,最近风头正盛,听说前阵子把司家老二打压得不行。” 司家人丁不算多,只有两子,但仅有的两子从不和睦,在商场上也是咬得狠。 乔敏对司家的情况也没多说,她倒是关注了莫拉右手边的位置,那个空位一直都在,却十分显著。 “十有八九是留给江家的人。” 乔敏的话音刚落,就见现场一片涌动。 虞念顺势往现场门口去看,一怔。 竟是江年宴。 第42章 你跟他能断吗? 江年宴能来,在虞念的意料之外。 哪怕虞念对如今的江年宴再不了解都清楚一件事:类似这种场合他极少露面。相比聚光灯下和众目睽睽,江年宴更喜欢背后操纵产业的投资和整合。 虞念之前盯着那个空位,想的是能来的人极大可能是江择,这种场合他是挺爱抛头露面的,哪怕不是为了合作,江家地位摆在那呢。或者就是江家长子江年泰,但可能性也很小,毕竟这场活动偏年轻化。 江年宴能露面,除了主办方外,在场所有人都倍感惊讶,哗然如海浪,音乐声都没能压住层层叠叠的“窃窃私语”。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眼莫拉。 就见莫拉站起身看向会场门口,姿态雍容高贵,面色不见半点惊讶,看来她是事先知情的。 而她身边的司霆远也起了身,一手插兜,微微侧身将酒杯放到了服务生的托盘上,举手投足淡定自然,看见江年宴也不见太多神情变化。 论财力司家不输给江家,只不过前者属于沪圈,后者属于京圈。两个圈子,规矩不同,实力却是不分伯仲。 现场有不少人只听过宴少的大名没见过其人,相互一私语就全都知晓了。虞念身边站了不少名媛,芳心大开的。 “他就是京城宴少啊,好帅啊。” “之前从不露面的,今天我们是撞大运了。” “所以莫拉能来,就是因为知道宴少会来?” “说不定是宴少知道莫拉能来,所以他才来了呢。” 话题全都是围着江年宴在转。 虞念持着酒杯一点点抿着酒,心说,权贵果然迷人眼啊,如果这些人知道江年宴就是曾经虞家的保镖又会怎样呢? 或者说,如果江年宴就只是阿宴,眼前的这些名媛们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曾经的阿宴会跟在她身后参加这些场合,他会在会场的角落里默默关注她的安全,也有名媛问她,那是你保镖啊,挺帅的。 所以哪怕那些曾经关注过阿宴的人,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江年宴吧。 虞念觉得这世上的人和事可真是,有意思。 会场的人随着江年宴的上前自动站在两旁,跟红海一分为二似的让出了路。 “还真是江年宴啊。”乔敏叹了句。 虞念转头看她,“看样子你也没意外。” 乔敏朝着江年宴的方向一抬下巴,“你上洗手间的时候我听说的,江家跟莫拉家族常年有利益往来关系,尤其是莫拉的母亲跟江老太的关系密切。听说在这场活动举办之前凌兰女士就提前跟江老太见面了,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虞念一时间思维短缺了数秒,下意识问,“为了什么?” 却不经意想到洗手间里那三人的八卦,心底就隐隐有了预感。 乔敏说,“你傻了?这都想不到呢?就跟江老太很喜欢你一样,她也很喜欢这个莫拉。江家三子属宴少最年轻,跟莫拉最匹配,听说凌兰女士也极为看重宴少,所以那场会面肯定就是奔着联姻去的。” 江家和莫拉家族的联合,的确属于强强之作。 这一刻虞念就心生极度不好的预感,是她轻判了现在的情况。看来江择不想退婚的理由还有这么有一个急迫的原因呢,一旦江年宴与莫拉喜结良缘,那对于长子江年泰来说具备十足威胁。 日后江年宴和莫拉再生了孩子,那最后威胁的就只有江择。 虞念想笑。 江家之斗又何必牵扯她呢?她不过就是个落魄千金,都被名媛圈除名的主儿,只是仗着江老太的喜欢吗?就算嫁进江家也不过是势力最薄弱的那位,只不过是成了江家长房权贵之争的工具罢了。 莫拉主动上前,虽没什么亲热举动,但能让莫拉家族的千金主动迎接的男人,那自然是关心不简单。 周围人隐隐在说,“男才女貌,真是登对啊。” 是挺登对。 连虞念看着都这么认为。 江年宴高大挺拔,在整个会场都是出类拔萃,身材甚至不输给西方男模,莫拉呢,丰满匀称,一双大长腿也是吸睛,两人站一起从身高上就很是赏心悦目。 不像是她跟江年宴站一起,她只及他胸前,这个身高比例着实不和谐。 虞念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不舒服呢?就仅仅是因为她跟江年宴的那点关系? 那点抛去从前的床上关系? 江年宴在一开始就说得清楚,跟他一年,这一年她和他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 就冷不丁想起他之前当着江老太的面说过的那句——有交往的女人。 现在才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谓的交往的女人该是莫拉吧,否则以江年宴那种性子会服从家里人的安排? 乔敏见虞念在瞅着前方,轻声说,“你跟他能断吗?” 虞念的肩头微微一颤,扭头看她。 “虽然你不说,但我也能猜出来。”乔敏拉着她往旁边撤了撤,稍稍远离了人群,压低嗓音,“你求了他,他向你索取,这本来就是上了不台面的关系,所以能断了吗?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莫拉眼睛里的深情骗不了人,他们俩早就认识了。” 看出来了,莫拉眼里柔情似水。 “敏敏,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是江年宴在主导,我有求于人只能遵守,除非是他主动断。”虞念盯着酒杯里的酒,语气寂寥。 她目前能有什么能力去切断跟江年宴的关系呢?除非就像江年宴说的,他玩腻了可以。 心口泛疼,透不过气。 乔敏咬牙,低低说,“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他江年宴凭什么这么糟蹋你?现在算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也算不得暗渡陈仓,莫拉知道。”虞念轻轻吐气。 啊? 乔敏愕然,“知道所有事?” 知道全部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圈子就这么大,如果莫拉有心打听的话势必会听到些风言风语。 所以莫拉才会在洗手间里问出那么一句话。 当时虞念不震惊是假的,但好在稳住了情绪,跟她说,没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要一五一十跟莫拉描述她跟江年宴那层上不了台面的关系吗? 乔敏偏头盯着她,也不说话。虞念觉得奇怪,“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乔敏略感迟疑,看了一眼前方然后目光又扯回她脸上,“喜欢上他?” 虞念心口一哆嗦,下意识的,“怎么可能呢?” “真的?” 虞念下意识往前方看,江年宴已经打算入座了,不经意环视了一圈会场。 她又是一激灵,忙撇开目光。但是现场西装革履倩影重重的,估计他也看不见她。 “真的。”她跟乔敏轻轻碰了一下杯,“不管是不是江年宴,我现在都没这些心思。敏敏,我觉得虞家出事后我已经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了。” “一切都会好的。”乔敏宽慰她,“我看司家也来人了,你觉得司家还能买账吗?” 虞念下意识抬眼去看司霆远,他跟江年宴全程无交流,旁边的人正在拉着他攀谈,这种场合,权贵名场,都是冲着利益去的自然不会耽误一分一秒。 那背影疏离冷淡,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不好相处。 虞念其实对这种气势太过凌厉的男人都敬而远之,但现在接二连三接触的和即将接触的都是这类男人。 江年宴如是,司霆远亦如是。 珠宝鉴赏的重头戏在于拍卖环节,在这期间展出的都是珍藏品和新品。莫拉是全场最受瞩目的,所以始终参与全部环节。 虞念也不着急,坐在角落里一遍遍疏离与司霆远的商谈内容。要说她有多大把握算不上,也没指望仅仅今天的一次见面就能跟对方达成合作,但混个脸熟总是可以的。 乔敏对拍卖不感兴趣,这期间也有不少上前来攀谈的明星,乔敏就视情况而定,觉得有能对虞念有利的就相互牵牵线,有的干脆就不介绍。 名利场,人的价值都是被打上标签的。 江年宴始终被众星捧月,拍下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项链,能与莫拉脖子上的那条相媲美。 众人惊呼,这该是送给莫拉的吧。 前面的热闹与虞念无关,这种活动就是这样,刚开始都在四处走动,为了不过就是人脉搭建,活动开始之后有实力的权贵都在前面,他们自然成了一个世界,往后排坐的人都很识趣地不往前凑和。 司霆远全程都很低调,可身份毕竟摆在那呢,再想低调都不成。他倒是没像江年宴那样一掷千金,只是象征性的拍了一个玉坠。别看那玉坠跟全场珠宝相比不算什么,可一旦流通市面那也是价值连城。 虞念听周围人私下议论—— “听说司家少爷还没婚娶吧,也不知道那首饰是拍给谁的。” “没婚娶不代表身边没女人啊。” “倒是听说司家少爷洁身自好。” …… 晚宴的开始才是名利场的开始。 乔敏渐渐顾不上她了,被一群人围着别提有多忙。宴会上没看见江年宴,就知道不少人都在四处打听江年宴是不是走了,想来都是攀关系的。 但很快就有人说在会馆的花园里像是见到江年宴,跟莫拉小姐花前月下呢。 这话就钻进虞念的耳朵里,心里是着急的。 莫拉不会是个恋爱脑真把牵线的事给忘了吧? 晚宴现场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司霆远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走了吧?像是这种场合里,不管是江年宴还是司霆远显然都是食物链的顶端,少不了受人干扰。 正想着要不要打听一番全靠自己的孤勇闯出一条路时,手机就在手里震了。一个陌生号,接起一听竟是莫拉。 莫拉还真为她拉线了,嗓音挺低的,“司家大少爷那边我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顶楼尽头休息室,他在那,能不能成就靠你自己了。” 虞念挺感激莫拉的,刚要道谢,就听手机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是谁?” 这头的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是江年宴的声音。 果然是在一起呢,至于做什么…… 想来这些天她能解放了吧,莫拉既然是冲着江年宴来的那也不会马上离开。 就听莫拉轻笑,“没谁,一个朋友。” 话毕那头就断了通话。 虞念在原地怔了许久,然后将酒杯交给了服务生。 - 顶层休息室不是直通,想要上去必须通传。虞念抬出了莫拉的名字,服务生打了电话去顶楼的时候,虞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好在莫拉没晃点她,服务生挂上电话后恭敬地跟她说,“虞小姐,司总让您上去。” 顶楼的温度很低,或许只是虞念的错觉,毕竟晚宴上人多,中央空调开得大也不觉得。 高跟鞋的声音湮在地毯里,从电梯间的清脆到踩上地毯的瞬间静谧,虞念的心也跟着坐了过山车。 顶楼就一间休息室,出了电梯,走廊两侧站了几名保镖,让虞念有几分恍惚,像是看见了曾经的阿宴。 休息室的房门紧闭,门口站了两名保镖,其中一位将房门推开时说,“司总不喜吵闹,虞小姐不能穿高跟鞋进去。” 虞念虽说面容波澜不惊,但多少还是惊讶。她听说司霆远喜静,但不想连高跟鞋的声音都是厌烦。 目光扫视旁边,空空如也。 “没有备用的鞋子?” 保镖不卑不亢,“抱歉。” 好吧。 她脱掉高跟鞋,缓步走了进去。 休息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走廊的光线终究被黑暗吞噬。她只觉得脚心冰凉得很,怪不得不让穿高跟鞋进,里面竟没铺地毯。 眼前很暗。 虞念在原地僵站了少许时间视线才适应。 休息室的面积不小,但她也顾不上左看右看,朝着窗前那盏光源去了。 三面环绕落地窗,挑高就有六七米的样子,所以显得整个休息室空旷得很。 沙发上躺着一男人,落进倾泻进来的月光里,哪怕光线不明都能瞧出他的宽肩长腿来,身型颀长。 虞念微微眯眼,“司总?” 沙发上的男人没应声,但瞧着又不像是睡着了。她缓步上前,又小心翼翼唤了他一声。 恍惚间就听男人闷哼的声音,沉重,气促。 虞念惊愕上前,这才将沙发里的人看清楚。 是司霆远没错,他躺靠在那,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领带扯得有点歪。额头上冒汗,双眸紧闭的,看上去极其不舒服。 第43章 你认为那种事是趁人之危? 虞念哪会料到会遇上这场景? 这司公子瞧着挺不舒服,是有隐疾还是怎么着?从通传到接到能上顶楼的通知再到进门前后也不过十分钟吧,他这是突发? 虞念小心谨慎凑近他的时候冷不丁想到一点: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能想到这点也是服了自己的,但不是没可能啊,都说这司家大公子性子清冷不喜女色,那被人下绊子往坑里推的情况会有吧。他情欲焚身之际,再一个美女被缓缓送到身边来……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瞅了一眼门口方向。不会是误会她了吧? 这可怎么办? 虞念一点点凑近司霆远,另只脚做随时都能挣脱逃走的准备。“司总?” 司霆远眉心紧皱的,恍恍惚惚间睁开眼,呼吸促急,一阵强过一阵。他在强忍着某种情绪,眸深似海,盯着她。 虞念跟他目光这么一对视瞬间头皮就麻了,心底的猜测蓦地灵验。下一秒起身就要跑,手腕却被男人的大手猛地控住。 “司总,我、我不是……”虞念试图挣扎,急得够呛。 她是奔着谈事来的啊。 男人的手劲却十分大,恨不得要把她手腕捏碎了的架势。虞念一瞧这般心里就更没底了,完了,这是药效上来了? “司总,您忍着点啊,我、我这就给你叫人去。”虞念一条胳膊被扯着也走不掉,只能斜着身子拼命去够一旁的包包。 她得打电话给乔敏。 万一司霆远真是被下药的话,门口那些保镖们靠不靠谱?而且此事还不易声张…… 正想着,就听司霆远咬牙喃喃,“药,帮我……” 虞念倒吸一口气,腿都软了。一扭头看见司霆远还死死盯着她,头皮都是一阵麻过一阵的。 “司总,这件事我真是帮不了你,但你放心,你的情况我肯定不外说,我给你找个……” “药,在外套兜里,帮我……拿。”司霆远很是费劲地咬出这几个字。 虞念一愣。 再仔细一打量他才瞧出端倪,与其说他的额头汗是欲火焚身,倒更像是身体有痛疾导致。 “行,你松开我,我给你拿药。” 司霆远放手了,虞念赶紧去翻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从兜里翻出一小枚药盒来。打开,里面放了几粒白色药丸,是早中晚分格的,但现在都是晚上了,早上和中午那格里的药丸还都在。 虞念倒了杯温水上前,将司霆远搀扶坐起,晚上那格的药丸放他手里。司霆远服完了药仍旧不舒服的样子,靠在沙发上明显在强忍。 她低声问他,“能去医院吗?” 司霆远的脸色有点白,抬手捂着胃,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用,老毛病,吃上药一会儿就好。” 他这一个动作虞念就看明白了,原来是胃疼。 吓死她了。 虞念想了想,又给被子里续上些温水递给他,“缓慢地喝。” 司霆远看了她一眼,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水杯。少许司霆远接过杯子,按照她说的那样很缓慢地喝了两口。 “喝上半杯吧,多少能缓解点疼痛。”她低声。 司霆远倒是挺听话,一点点的将半杯水喝完。虞念接过杯子搁置茶几上,见他还是冷汗直冒,抽了纸巾递给他。司霆远道了谢接过纸,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还在微颤。 轻叹,“疼成这样确定不去医院?” 司霆远擦了汗,语气无力,“没关系,去医院麻烦事就多。” 虞念理解了。 这种权贵名流如果从这里被救护车送走的话,那明天还不定什么传闻出来,甚至股价都会跟着跌上一跌。 她想起了父亲。 之前有个头疼脑热的尽量不去医院就不去,或者私下叫来家庭医生,也不愿意被外界大张旗鼓地宣扬。 “还是疼得厉害?”虞念问他。 司霆远微微点头,“等药效发作吧。” 虞念一想,那可且等了,得多疼啊。思量片刻,对他说,“把手给我。” 司霆远不明就里,但还是伸手过来。 男人掌宽指长,骨节分明,事业线和智慧线极其深刻。她轻轻拉过他的手,肌肤相贴的瞬间,她隐约感觉到男人的手微颤一下。 但也只是很瞬间的感觉,虞念觉得自己或许感觉错了。 “我帮你揉几个穴道,或许能缓解点疼痛。” 司霆远没说话,借着幽暗的光亮看着她。 虞念目不斜视,手指在他内关穴、合谷穴和四缝穴一遍遍揉按,力度轻重适中。 渐渐地,司霆远额头上不再冒汗,疼痛感显然也缓解了不少,比以往干等着药效发作强上很多。 “没想到虞家千金还懂中医。”良久后他轻声说。 虞念按揉穴道的力度稍稍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不动声色回答,“我弟弟一忙起来总是忘了吃饭,久而久之胃也是不好,当姐姐的总要为弟弟想想办法才行。” “虞倦洲有位好姐姐。”司霆远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看得出是不怎么疼了。 虞念微微一笑,转头看他,“不疼了吧?” 司霆远的脸哪怕匿在暗影里还是略显苍白,但眉眼深刻,男子的英气极重。他看着她,“缓解不少了。” 虞念刚要松手,就听司霆远又说,“但还是有点疼,可能还得麻烦虞小姐帮我多揉一会儿。” 虞念轻声说了个好字,继续帮他揉。“这几处穴道司总记着点,平时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多按按。但最重要的还是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司霆远没说话,良久后突然问她,“你刚刚以为我怎么了?你想给我叫什么人?” 虞念按揉的动作一顿,低垂着眼一时间挺尴尬。她说,“我以为司总被人……毕竟在这种场合里想趁机跟您拉关系的人不会少。” 司霆远嘴角微微一挑,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包括你?” 虞念闻言松了手,起了身。“是,包括我,但我不会趁人之危?” 这话引起司霆远的兴致,“你认为那种事是趁人之危?” “至少不是司总的心甘情愿。” 司霆远打量着她,薄唇微微抿了抿。“虞小姐的美貌在圈子里很出名,而且听说虞小姐对男人的一些手段也是了得。我以为虞小姐更喜欢用很直接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虞念苦笑,再抬眼看司霆远眼神清澄,“所以这就是司总让我来休息室找您的原因?” 司霆远微微一怔。 “我想,司总不是这样的人吧?”虞念始终情绪稳妥。 司霆远注视着她,良久后道,“你的确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又正了正领带,看样子疼痛完全止住了。 当他靠在沙发后背的瞬间,男人高高在上且强大的气场也就出来了。 “虞小姐是为了司家和虞家的后续合作吧?” 虞念见他开门见山,自然也会抓出机会。“是,这几年司虞两家合作的都不错,一直顺风顺水,现如今司总您主掌司家大权,我们虞家还是想跟您争取一下合作机会。” 之所以想跟司霆远见面,不是虞念的心血来潮。她不会说贸贸然像个愣头青似的打没准备的仗,全场那么多名流权贵,她需要抓最主要的那位。 司虞两家在父亲还在世时是有合作的,司家其中的珠宝生意就是由虞家来承接。 当时司家掌权的还是司霆远的父亲,但随着虞家出事,司家的经营权渐渐移交后辈,也就是司霆远和他的弟弟。如此一来,两家的合作链就摇摇欲坠。 没说彻底翻脸不认人,就是迟迟不再谈新的合作意向。 相对京圈,虞念更熟悉沪圈。像是司家和以往的虞家那都是在沪圈能呼风唤雨的,现如今物是人非人走茶凉了。 但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虞念也听说了这位司家大公子的经商手段狠辣,过往老辈的势力和关系链都被他打压得打压,调整的调整,说白了就是重建自己的势力。 司霆远坐在那,伸手摸了烟盒,叼了根烟。“虞小姐,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以虞家现如今的情况,虞小姐想谈合作怕是很难,而且,” 打火机“啪”地一声,烟点燃了。他吞吐了一口烟雾,继续说,“据我所知目前的虞家是虞倦洲在打理,虞小姐从不参与家族产业吧?” 虞念承认,“是。” 以往虞家生意都是父亲和阿洲打理,她虽说也在商学院,但俨然过的都是公主生活。她的父亲,她的弟弟为她撑起了一片能自由呼吸的天空。 就像是父亲跟她说,念念,爸爸就希望你这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从前的她不懂,现如今才真正明白,她的自由自在其实都是父亲的负重前行。 司霆远见她大方承认,笑了笑。 虞念能看出他这番笑容背后的涵义,许是在他认为她不过就是个小姐脾气,没多大能耐还想逞能。 司霆远的下句话虽没明说,可也是冲着她的想法去的。“既然如此,虞小姐来找我这一趟岂不是浪费时间?或许你认为……” 他隔着青白烟雾打量着她,眸底染了几许暗色,“我会因为虞小姐的美貌开了绿灯?” 虞念的美毋庸置疑,司霆远看在眼里也是不得不承认的。其实他之前见过她,也是好多年前了。 当时是在沪圈晚宴上,虞翼远作为江南富商的风头一度压过他们司家。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虞家千金,那时她只是豆蔻少女,可眉眼间的美貌皆被在场之人赞叹。 她性子肆意张扬,却又有大家闺秀的礼节和教养。司霆远记得清楚,当时在现场的大提琴演奏师身体突发不适,演奏几度不协调,被经理当场辞退,又向现场的诸位名流道歉。 不料虞家千金反问那经理,人吃五谷自然会生病,怎么您就是铁打的? 得知那位大提琴手被辞退,她只是轻轻一笑,给了对方一个电话,说,你去找这人吧,你很有才华,我觉得你配得上真正的舞台。 帮了别人,见那大提琴空闲着也就没忌讳什么,她自娱自乐拉起了曲子。现场所有顺着虞家的,早就做好了哪怕虞家千金拉得难听都得刻意奉承的准备,不想同样的曲子被她演凑出来别有一番风情,专业且美妙。 司霆远当时是陪着父亲出席晚宴,将这幕尽数看在眼里,包括她身边围着的一群富家子弟,她骄傲又光芒万丈。 虞念不喜烟味,但强忍着呼吸的不畅,微微一笑,问司霆远,“司总,方便我坐吗?” 司霆远默许。 她便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稍稍远离了烟味,呼吸也顺畅不少。 司霆远眼睛很尖,似乎发现了这点,夹烟的手伸到烟灰缸上方,轻轻摁灭了烟头。 虞念不动声色将这幕纳入眼底,对于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都少有点信心,司霆远虽说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但还算尊重人。 “我虽没参与,但很了解。”她轻声说了句。 司霆远挑眉,似笑非笑,“虞小姐了解什么?” 虞念轻声说,“司家产业盘根错节,珠宝产业虽然对于实业起家的司家来说不占主导,却是能在名流届站稳脚跟的关键,更是打开海外王室大门的垫脚石。在近两年司家暗地组建设计团队,因为毫不夸张,在以往的合作中司家的原石提供绝没问题,可一颗珠宝的更大价值是由虞家的后期决定,所以司家受控于虞家的情况也是有的。” 司霆远没打断她,静静注视,也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司家有意摆脱受控局面,但实际上效果甚微。”虞念浅笑,“虞家团队都是当年家父精心挖掘又耗了巨资培养实践,他们对外深谙王室喜好,对内能影响名流抉择。十年磨一剑的团队,不是说哪家公司随便砸巨资就能取而代之的,虞家在珠宝行业的承接团队是大家公认的专业,相比鉴定机构,虞家对一颗珠宝的价值判断更令人信服。” “当然,依着司家的财力想要培养一支专业团队也不是不可能,时间长短的问题,关键是,”虞念与司霆远对视,眼底的情绪强大而自信。“司家能不能等得起。” 第44章 倒不如跟我离开会场 虞念是一把温柔刀,一刀就扎中了司家要害。 自然是等不起。 司霆远不动声色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虞念,她字字柔和,又没有咄咄逼人的力量,可每个字都带着刀光剑影。 司家与虞家惯来有合作,可以说在江南一带与司家合作最紧密的就属虞家,当时司家和虞家两位掌舵人达成长久的战略合作关系,其中珠宝方向就是重中之重的产业链块。 在珠宝产业链块方面司家属于后起之秀,但胜在司家拥有具备原石矿开采资格,而将原石进行后期的整合那就是虞家专长,因为虞家的专业,所以一颗宝石从开采到推入市场,其价值确实是由虞家操控。 司家这两年有意将宝石运作这一领域揽过来,可就像虞念所说,培养团队需要时间,不论从审美还是对受众人群的喜好了解。照目前来说司家的团队的确没这个能力,虞家出事后,司家试图收购其他团队,甚至是虞家的团队,然而效果甚微。 市场风云变幻,团队的事多耽搁一天,司家在珠宝界的地位就极有可能受到威胁。 “我想这次司家没有合适的宝石展出吧。”虞念看着司霆远,这句似问话,可语气十分肯定。 “除了宴少拍走的那条项链外,全场最高竞价的一件珍品是出自虞家之手。今年的鉴赏会司家有虞家的作品顶着,明年呢?司总,虽然我不深谙市场不懂公司运作,但也多少能判断像是这类专业团队培养三年内出不来。” 司霆远眉眼不见愠色,语气平淡,“虞世伯的遭遇我很遗憾,现如今虞家由虞倦洲掌舵,虞家产业凋零,对于司虞两家的继续合作我的信心不大,尤其是虞家后期团队的稳定性上。商人逐利,虞小姐清楚这点。” 虞念兵来将挡,“我完全能理解司总的顾虑,因为虞家现状,曾经的合作伙伴的确流失不少。但我想司总高薪挖掘过虞家团队的人吧?貌似结果并不理想。” 说“貌似”二字算是虞念给司家留的情面,关于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虞家出事后司家第一时间高薪吸纳虞家团队,各项条件很诱人,这期间虽说有的设计师是被挖走,可最终还是水土不服离开了。 “虞家团队是一个整体,准确说是打磨了十多年的专业团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完整运作系统,更重要的是所接洽的渠道十分稳定,虞家能做到让团队中的每一位设计师的作品拥有被肯定被价值存在的机会。” 虞念十分冷静地逐条分析,“对接的资源渠道我想不用我多说司总也清楚,这也是当初司家愿意与虞家合作的重要原因。司总有担忧,正常,但现如今的虞家砍去了枝枝叉叉,只留主干产业,其中就包括重点团队的保留,意味着我们所面对的渠道稳定性极强,想必司总在挖虞家团队的时候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虽说虞家现在凋零,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虞家现如今就是那头瘦死的骆驼,保住重点产业就是保住性命。 正因为虞家的主干产业口碑不错,合作渠道十分稳定,所以才在虞家出事后成了支撑虞家到现在的氧气。 主干产业中的珠宝链块,目前虞家还多少保持着与海外王室的关系,在国内之前也曾在江家的牵线中多少奠定了些华北资源,但主流资源还保留在沪和江南一带,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司霆远始终面色淡淡,但虞念相信他每字每句都听进去了,否则谁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上头听她高谈阔论? 许久,司霆远目光落虞念脸上,“听虞小姐的口吻像是给司家解决难题来了?” “不,是虞家。” 司霆远是什么人?不论年龄还是阅历那都是远超虞倦洲的人,司家很多年就定下来的继承者,眼睛自然毒辣不说,脑子也相当清醒。 所以虞念不会跟他夸夸其谈,这对现如今的虞家没有益处。一听司霆远这么问,其实虞念也就心里明镜了。 因此她实话实说,“虞家能帮司家解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司家也是虞家的救命稻草。我赞同司总说的商人逐利一说,但我也相信商人之所以能成为企业家,那他逐的一定不是眼前的利。司家产业众多,但虞家就只能靠此一搏,司总您说,谁会更能孤注一掷?” 司霆远沉默。 全程都在静静注视着虞念。 虞念的目光不避不让,与他对视很是坦然。 司霆远的眸光深邃,看不穿心中所想。良久后他才道,“我需要看到虞家合作的诚意。” 虞念说,“在既得利益上虞家自然会让步,总得让司家心理平衡,但具体如何吞下这块蛋糕,我想虞家在合算完成本后会给司家一个满意答复。” 司霆远看着她,“虞家能让利益点这件事虞小姐说得算?” “司总,我同样也是手持虞家股份。”虞念一语中的。 司霆远笑了。 这笑里很意味深长,捉摸不透又揣测不清。 他颀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虞念,突然问她,“虞小姐说自己不了解市场不懂运作,我瞧着不像。” 虞念浅笑,“如果跟司总相比,我懂得这些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虞小姐跟我想象中的,和听到的都不大一样。”司霆远似笑非笑看着她。 虞念大大方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往往开始于别人的嘴,能想象出来司总对我的初印象不会太好,所以具体如何我也不问了。” 这话让司霆远微微挑眉,倒是好奇了,“怎么不问了?” “想来都不是什么好话,我这个人虽然表面没什么,但听到不好听的话还是会失眠。”虞念微笑着说。 司霆远朝后一靠,视线始终落她脸上,“我倒不这么认为,虞小姐伶牙俐齿头脑清晰,能有理有据地坐在这聊这么久,佩服。” “司总过奖了,还是多谢司总给的机会。”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轻轻一笑,却是话锋一转,“虞小姐怎么评价今晚上的谈话?” 虞念敛眸,再抬眸时唇角笑容清浅,“我尊重司总的任何决定,包括整个虞家。” 她避重就轻,不说成功与否。 司霆远微微眯眼。 眼前这位虞家千金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是真正的聪明。 他见过太多聪明的人,像是今晚的谈话,那些个聪明人大抵会笃定他的心思,可虞念不提这点,就回了一句四两拨千斤的话。 可别小瞧这话,足以证明她智慧内敛,有光芒却不张扬。 这样的男子世间都少见,何况女子。 司霆远没马上开口,就静静注视着她。 她陷在落地灯的光影里,一身浅色礼裙衬得她肌肤白腻。司霆远这时才发现手掌间的柔软还在,是她刚刚给他按摩穴道时留下的感觉记忆。 司霆远自诩冷静,这些年私事公事向来分得清楚。可这么看着虞念,不自主地就抛出个问题来—— “如果虞小姐今晚游说不成功,那要如何?” 虞念何其聪明,自然听得出司霆远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她不卑不亢反问司霆远,“司总会因女色损伤利益?” 司霆远嗓音低沉,“不会。” 虞念淡笑,“所以如果我以女色诱之,想来司总都不会听我说这么久吧。” 司霆远的合作伙伴里不是没有女企业家,但跟个千金小姐能聊这么久,而且还是跟商业跟市场有关,倒是司霆远的头一回。 “我倒是好奇一件事。”他扬声。 虞念一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司霆远靠在那,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大半张脸都匿在暗影之中。他问,“什么人能让虞小姐宁可舍了美色也要达到目的呢?” 冲着虞念心中的预感去的。 她一时间没说话。 司霆远不疾不徐,“听说虞倦洲前阵子出了点事,能平安无事全靠虞小姐的手眼通天。” 虞念沉默。 心口阵阵发紧、发酸。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虞小姐会为了利益能舍弃一切?包括尊严?” 虞念的呼吸急促。 司霆远静静注视着她,忽而笑了,“如果冒犯到虞小姐,我很抱歉。” “司总玩过滑翔吗?”虞念冷不丁问。 司霆远微微一怔,不明就里。“玩过。” 虞念抬眼看他,“我曾经在一次滑翔中措施出了问题,导致我高空坠落,幸好下方是大海,我没能摔死。可在我坠入大海的时候,我要面对的是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鲨鱼,同样命悬一线。” “其实在我下坠的过程中我就在后悔,不该去玩滑翔,不该不好好检查措施。而面对鲨鱼的那一刻我想的是,要活下来,不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哪怕自断手臂也要活下来。 “司总一定没遭遇过这种穷途末路吧?只有走到那一步才会知道尊严有多卑微,活下来有多重要。” 虞念看向司霆远,“阿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安好与我的尊严相比,我选择前者。” 司霆远静静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说,“我倒是可以负责虞小姐的名声。” 虞念一愣,不解。 司霆远示意了一下时间,“从虞小姐走进休息室到现在,1小时5分钟,足以让外面的人误会了,尤其是,让你舍下尊严去求的那个人。” 虞念一激灵。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名利场。 上一秒发生的事情下一秒可能就会在圈子里发酵。 虞念重回晚宴现场时就明显觉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看来司霆远的话没错,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已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乔敏喝了不少酒,但她酒量好所以很清醒。跟她说,“你总算下来了,晚宴都快结束了,我多担心你一声不吭就跟着司总走了。” 虞念轻声说,“避不开别人的嘴那就不避。” 乔敏也是个聪明人,能想到她是否跟着司总离开现场这一点。刚刚在休息室的时候司霆远也提出了办法。 “既然回现场也是受人非议,倒不如跟我离开会场,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 虞念婉拒。 左右都是流言蜚语,那就随便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吧。 晚宴快接近尾声时,不想司霆远竟下楼了。 晚宴现场就又活分了不少。 让虞念不安的是江年宴竟也没走,他进了会场,身边跟着的仍旧是莫拉。 乔敏小声在虞念耳边说,“江年宴和莫拉这是躲清净才回来,毕竟是莫拉家族主牵的活动,莫拉不露面不好。” 又说,“江年宴难得跟到最后,真是给足了莫拉面子。” 这三人的出现着实活跃了现场。 虞念想趁机离开时,不想隔空就见江年宴朝着这边瞥了一眼。他手持酒杯与上前搭讪的人一一点头权当打过招呼,就这个空挡目光扫过。 像是无意。 可虞念的心头却是一激灵。 “怎么躲得开呢?会场再大也是个封闭场所。”乔敏打断了虞念想躲的念头,“说不准早就发现你了,虞家千金在这个场子上的分量不轻的。” 虞念知道,但总想着能尽量避开就避开。 司霆远身边同样围了不少人,但他都一一礼貌婉拒,竟朝着虞念这边过来。 乔敏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嗓音对虞念说,“司家公子不可能没听说你跟宴少的事,看来他是有心要跟宴少分庭抗礼。也难怪,据说前段时间司家与江家在市场上闹得不愉快,司家能北上,是有点要跟江家夺蛋糕的架势了。” 说话间司霆远已经上前,乔敏借机敬了杯酒,也没打算要离开的架势。能来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就是人精,何况是乔敏? 司霆远也没忌讳,凑近虞念,轻声说,“既然大家都会揣测,那我倒不如做虞小姐的定心丸,告诉那些人就算有猜测也得老实忍着,得罪了虞小姐,那就是得罪司家,如何?” 虞念明白司霆远的意思,只要她跟着他走出了会场,那有关她跟江年宴的传闻不攻自破,哪怕是真有那层关系,那这群人可能也不敢太轻易议论,毕竟同时得罪江家和司家的事谁都不敢轻易去做。 可她心知肚明,哪有那么简单呢? 果不其然,身后淡淡落下了一声,“虞念。” 第45章 她今晚得跟我走 一个司霆远,一个江年宴,前者代表沪圈,或者代表京圈,本就受人瞩目,哪怕两人在现场几乎零交集,那也少不了被人拿来做对比。 现如今再加上一个虞念,本就在商圈、名媛圈里备受争议的女人。 三个人凑在一起就别提多热闹了。 更别提江年宴唤的还是,虞念。 嗓音虽说不高,但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虞念攥着酒杯,暗自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就不清楚此时此刻的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侧身,嘴角微微扬起,情绪波澜不惊的,开口时恭敬,“宴少。” 江年宴身边跟着莫拉,莫拉脸上始终温温的笑,哪怕明知道江年宴是冲着虞念来的也没见她有半点不愉悦。 相比政商两圈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名媛圈各个都是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情况虞念自然深谙。莫拉什么段位的?能挤进名媛圈里的青铜尚且能注意表情管理,何况莫拉这种王者,喜怒不言于色这是最起码的能耐。 江年宴走上前,于虞念身边而站,看向司霆远,“司总好雅兴。” 有服务生上前,手持托盘,托盘之上放有鸡尾酒,恭敬候着。江年宴没马上伸手拿酒,傲然而立。 司霆远不巴结江家,但自然也不会得罪江家,尤其此时此刻还在北市的地界,这里是江年宴的权势最中心。 “司虞两家一直以来都有合作,今天有幸见到虞小姐也是难得。” 江年宴转头看虞念,眼底瀍了笑,浅淡得很。“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商业感兴趣。” 一句话落得四周窃窃私语。 大家又都不是没长脑子,江年宴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证明他跟虞念的关系熟络。 司霆远微微朝前了一步,与虞念并排而站,笑看江年宴,“宴少这句话说得有欠稳妥,哪怕是身边人也会有不了解的一面,何况是虞小姐。” 气氛就显得有些紧绷了。 站在旁边的服务生脑中警觉大作,刚想撤,就见江年宴手一伸,修长的手指勾了高脚杯,服务生暗自松口气,溜之大吉。 江年宴不动声色笑了笑,“江虞两家交好,虞小姐又是江家看上的,我自然是了解。” 虞念暗自气促。 向来长袖善舞的乔敏也不敢轻易调节气氛,怕是江年宴与司霆远之间以虞念说事只是借口,实际上还是利益相争。 “莫拉小姐。”意外的,虞念开口。 莫拉也不愧是家教极好的,闻言后微微一笑看向虞念,眼里的平静丝毫没被眼前的紧绷气氛所搅乱。 虞念手持酒杯主动上前,含笑,“莫拉小姐是去躲闲了吗?我跟司总见完面之后就一直在找你呢。感谢莫拉小姐的引荐,我这才有机会能见到司总,能跟司总进一步商谈司虞两家接下来的相关合作。” 司霆远微微含笑看着虞念。 还真是聪明啊,一箭双雕。 将引荐人是莫拉小姐搬出来,无声回击了在座各位的天马行空外,还进一步告知周围人司虞两家有继续合作的意向,尽量扭转虞家惨淡的现状。 莫拉也是个聪明人,这个顺水人情自然是要给的。她热络地拉过虞念的手,跟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这不管哪个圈子啊都有一个通病。” 虞念故意问,“什么呢?” 莫拉笑说,“这通病就是总认为咱们女人只是附属品,哪怕能力再强的女人,但凡取得点成绩就会被有些思想肮脏的男人质疑。我呢,是最见不得女人受这委屈了,像是念念你这么漂亮,受到的非议肯定不少。” 她叫了她“念念”,将这番话也说得很是大声。 用意显而易见。 有些狠话虞念说不得,在场的其他名媛也说不得,但莫拉能说得。她的地位决定她可以在现场嚣张跋扈,她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他人的评判标准。 乔敏在旁始终静静注视,心说莫拉这姐儿们可以啊,虽然中间夹着个江年宴,但说帮忙她是真上啊。 莫拉轻浅地抿了口酒,又对虞念说,“但是呢,你也没必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说白了他们是见不得女人成功,不肯承认自己会输给女人罢了。” 说到这儿,她看向司霆远,“司总,经过这次的商谈,您对虞小姐的看法如何?” 司霆远微微一笑,“以前我只认为虞小姐是漂亮的花瓶,但今天才知道虞家卧虎藏龙,也怪不得哪怕虞家身陷囹圄,但风骨犹在。” 司霆远用词十分讲究,最后是用了“身陷囹圄”二字来形容现如今虞家的支离破碎,意在告诉诸位虞家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风骨在,信誉就在,这是一个家族的根。只要根不丢,早晚会繁衍生息。 其他人窃窃之语。 “总之我同样也要感谢莫拉小姐。”司霆远朝着莫拉示意了一下酒杯。 莫拉笑说,“司总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两家是否能再次达成合作那还得看虞家的造化不是?但我相信以虞家在江南一带的口碑是绝不会让司家失望的,司总莫不如多加考虑。” 虞念心生感激。 莫拉这番话着实重要。 正常的商务合作或者商务谈判那都是一锤定音的,必然是要经过几轮的利益拉扯方能成事。莫拉就是间接的告诉了全场,虞念这次顶多就是能做到初步会谈,至于这合作能不能谈成,那还需要进一步商议。 而且哪怕就算合作那也不是跟虞念合作,现如今虞家产业的负责人是虞倦洲,虞念不过就是马前卒罢了。 所以虞念想以美色诱之达到合作目的是无稽之谈。 这样解释和旁敲侧击对外人管用,但对江年宴来说未必是尚方宝剑。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看向虞念,“还真是厉害。” 虞念从他含笑的眼眸里看出一丝丝阴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司霆远上前向江年宴敬酒,“今天能与宴少碰面实属荣幸,我在北市还会待上一阵子,改天请宴少喝酒。” “好。”江年宴不动声色。 司霆远转头看虞念,“虞小姐今晚也没怎么吃东西,也算是被我连累,不知道虞小姐可否赏脸,我请虞小姐吃饭。” 虞念刚想说这个时间了她不打算吃,不想江年宴开口,“让司总失望了,她今晚得跟我走。” 周遭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虞念的心一下提嗓子眼里了,江年宴这个人说话办事都不见常理,她无法预测他怎么想的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莫拉,莫拉之所以帮她就不是因为她信誓旦旦说自己跟江年宴毫无关系吗。 莫拉微微敛睫,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喝酒,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心情来。 乔敏这个过程始终没法插嘴,事态发展成这样别说乔敏了,就连莫拉也没法说什么。 司霆远倒是笑了,一针见血的。“差点忘了,江虞两家有联姻关系,是跟宴少您的侄子吧?江择没来,虞小姐跟宴少走不大合适,” 乔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司霆远,这番话说得有挑衅的意思了。 虞念抿唇沉默,一手搭放在身侧下意识攥紧。 莫拉自然替江年宴说话,笑语晏晏的,“自然是要将我家的念念交到江择手里了,那小子刚才还打电话问我晚宴结没结束,宴会上有没有人对念念虎视眈眈的呢。年宴正好也要走所以捎上念念一程,对吧?” 她看向江年宴。 虞念听她叫得清楚,年宴。 全场敢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莫拉了。 莫拉算是给了一个很合理的台阶了,无懈可击的那种。但对于虞念来说不管是江年宴还是江择,无疑就是龙潭和虎穴的区别。 乔敏上前轻声说,“念念你忘了?咱一会儿还有局呢。”又看向司霆远,赔笑道,“是念念的几个大学同学回国了,这不就想着聚聚吗?” 不管跟哪个走都不合适。 “对,我是差点忘了——” “不是捎上她,就是带她走。”不想江年宴冷不丁打断虞念的话,将乔敏搭的梯子踹得粉碎。 别说虞念一怔,就连司霆远也一愣,下意识蹙眉。 如此,江年宴就是明目张胆了。 也不光是几位当事人,周遭离得近的也都小声议论,谁都没料到江年宴能驳了莫拉的话。 莫拉脸色微微一变。 “前阵子因为我那个侄子给江家惹了不少麻烦,虞念深受干扰不说,还没牵连其中甚至被网络攻击,她有心解除与江家的联姻,所以今晚我要带她回江家处理这件事。” 江年宴不疾不徐说了这番话。 周遭又是哗然。 司霆远是没料到江年宴能有这招,微微一怔。 虞念愕然。 “当然,不管虞念做任何决定江家都尊重,虽说老太太一直视虞小姐为心尖,但江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江年宴看向虞念,似笑非笑,“所以,跟我走吧。” 他做出了“请”的手势。 虞念抬眼,仓皇之间一下撞进他瞳仁深处。男人唇角的笑未曾入眼,因此瞳仁深处犹若深渊,叫人背后阵阵发凉。 乔敏这个时候无计可施,江年宴太过强势,不管是谁怕都爱莫能助。她其实想不管不顾往前冲,或者干脆就跟江年宴撕破脸强行拉走虞念,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见莫拉在盯着自己瞧,许是看懂了她的心思,莫拉朝着她暗自摇摇头。 示意她稍安勿躁。 乔敏深吸一口气,几番才压下心头冲动。 司霆远始终很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乔敏不知他心中所想。 虞念最终还是妥协,与司霆远和乔敏分别道别。 老刘开着保姆车,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商务车紧跟其后。 江年宴命老刘亲自送莫拉回酒店,务必保证安全了才能离开。 莫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他,“虞家真打算退婚?” 江年宴的目光往下一落,莫拉见状下意识松了手。 “到了酒店记得跟老刘报个平安。”他淡淡地说。 莫拉下意识朝后面的商务车看了一眼,虞念已经上车了,在临上车之前她不是没看见虞念的目光。 担忧又惶惶。 莫拉能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但奈何江年宴什么都不说,而虞念显然很想逃避。 “或者,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回江家。”莫拉轻声说。 “莫拉。”江年宴面色无笑时就会显得格外冷淡和严肃。 “有些事你不该管。” “例如让她跟司总见面?”莫拉和其聪明。 江年宴淡淡地说,“司霆远只不过以退为进,你主动拉线,只不过是趁了他的意而已。”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莫拉轻描淡写的,“江家与虞家是世交吧,难道你不想看着虞家再起江山?” 显然江年宴不想谈论这件事,淡淡出声,“老刘。” 老刘恭敬上前,将车门打开,候着,“莫拉小姐,请上车吧,起风了,您小心着凉。” 今晚多少有些降温,风吹过温凉。 莫拉看了他许久,没说什么上了车。 - 一路行车,方向却不是朝着江家老宅的方向走。 虞念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怎么可能带她去江家? 江年宴在她身边坐,上了车后他就随口吩咐了司机一声,“随便开。” 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虞念觉得车里冷气太足了,是能冷到骨子里的那种。虽然江年宴心思难测,可她也能感觉到他是在压着不悦。 良久后江年宴才淡淡开口,“过来。” 车厢太安静了,所以江年宴冷不丁说话都能把人吓一跳。见她一激灵,他转头看她,目光寒凉的。虞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缓缓凑近他。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状似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呵笑,“怕?” 虞念觉得脸上的手指都是冰凉的,宛若一条蛇在蜿蜒。男人的手绕到她的后颈,倏然一用力,她差点窒息,呼痛一声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江年宴的俊脸凑近她,眉眼染上明显阴鸷,“虞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说看,你是怎么伺候司霆远的?” “我没有。”虞念头发发麻,凉意从后脖颈嗖嗖往里钻,一直能凝固血液的那种。“我见司霆远真的就是为了后续合作,我是虞家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虞家就这么没了。” 第46章 封窑 江年宴没松开她,大手冰冷地控着她的后颈跟钳子似的。 他忽而笑了,“我还从来不知道虞小姐有这么高的志向呢,躺在我身下,胸有大志。” 虞念的脸涨红,这番折辱的话听着极其刺耳。 “据我所知司霆远向来不会在晚宴那种场合下谈生意。将近两个小时,你认为他是在听你侃侃而谈,还是在考虑怎么跟你上床?”江年宴的语气森凉。 虞念胸腔盘旋一股子怒火,“不是所有的人都奔着龌龊的目的去的!” 她找司霆远只是因为曾经的合作关系,只是因为她想尽可能抓住能够继续合作的机会,没有其他的想法。 而司霆远她不是很了解,不清楚他的为人,无法评判他内心到底怎么想,但在谈话的过程中他没有给她留下很糟糕的印象,这就够了。 至少直到现在,她和司霆远之间就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江年宴闻言后笑得嘲弄,扣住她后颈的大手微微一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他一字一句说,“虞念你见过最卑劣的人性吗?当理智被放纵取代,那人性的底子里就只剩龌龊了。不信吗?没关系,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虞念惊恐,“你要带我去哪?” 江年宴没回答她,松了手,眉间阴冷狠鸷却是更厉了。他命司机往酒店方向开,语气沉沉得吓人。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愈发的惶惶不安。有一刻很想给乔敏或者给虞倦洲发位置求救,可转念又陷入深深的绝望当中,就算他们来了又怎样呢?依着江年宴的性子,怕是反倒连累他俩。 车子一路开往酒店,等到了门口江年宴反倒是让司机下了车。很快老刘竟上了车,看来莫拉就是下榻这家酒店。 江年宴只是淡淡吩咐了老刘一句,“去封窑。” 虞念在旁听着江年宴说了这三个字,却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反倒是老刘愕然,一反常态地回头看着江年宴,又看了看虞念。 这一眼彻底让虞念心弦崩塌了,下意识问,“那是什么地方?” 江年宴面色冰冷。 老刘看上去的脸色不大对劲,清清嗓子问,“宴少,您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今天——” “开车。”江年宴语气始终淡淡,却似寒冰叫人冷到骨子里。 冷得就连老刘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虞念愈发觉得不对劲,像是老刘那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怎么提到那个地方脸色都变了? 她下意识去拉江年宴的胳膊,低声下气,“宴少,我跟司总真的没什么。” 江年宴沉默不语。 他的这般反应令虞念无所适从,心脏开始不规则跳动,心底深处滋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老刘不动声色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眼角眉梢忧心忡忡。 等虞念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路越走越偏,周遭的路灯都散发着昏暗的光。就好像是穿过霓虹的尽头就是荒芜和令人绝望的人间炼狱般。 而且她坐的也不是之前的车了。 这才意识到之前在车上被江年宴弄晕了,这一路上走了多久她全然不知。 虞念一激灵,朝着车窗外看。四周太黑了,荒无人烟,眼前就只有一处水泥建筑,在车里看不出有几层高,总之是那种工业风。 “带她进去。”江年宴淡淡命令。 老刘熄了火,转过身看着江年宴,语气里有些于心不忍。“宴少,这种地方会吓到虞小姐的。” “吓到?”江年宴忽而笑了,转头盯着虞念,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是该见识见识真正的人性了,不是在为虞家的前途奔走相告吗?虞念,你能从这里走出来,你才有本事去谈什么理想抱负。” 虞念嘴唇轻颤,控制不住的。 哪怕还没下车呢,她已经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老刘低叹,“宴少——” “老刘,你是在心疼她?”江年宴伸手微微扯了扯领带,眉梢悄然染上戾气。 老刘闻言心头一颤,不敢再多言。 - 虞念被老刘一路拉着进了那栋建筑里,江年宴没下车,被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路开车不知送到哪里。 进来之后虞念方知里面跟外面看到的截然相反,外面看着就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建筑,哪怕是白天不经意经过了都不会想着进来看看。 一进来环境昏暗,光线缤纷耀眼,里面男男女女的身影都如同鬼魅般恍惚,音乐声很大,脂粉味混着男人的汗液味很浓烈,时不时还能听见男人们的笑声和女人的尖叫。 虞念十分排斥这里的气味,是肮脏和情欲的气息。她害怕极了,任由老刘如何来拉她都不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惊恐。 老刘一脸为难的,也不告知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只是说,“虞小姐,一会儿不论遇上什么情况你都忍耐吧,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什么意思?能遇上什么事?”虞念一颗心跳得厉害,“老刘,我要见宴少,求你帮帮我,或者你给宴少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被带下车,被扣在车上了。 老刘神情复杂,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虞小姐,这就是宴少的命令。” 话毕就有这里的人走上前,两名五大三粗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前面跟着位妖娆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走近后身上带着浓郁的玫瑰花香。 倒是顶好的玫瑰花香味,足以见得香水的昂贵。 虞念想要后退,下一秒就被男人给钳制住了。带头的女人上前,伸手来摸虞念的脸,被她躲开了,冷喝,“别碰我!” 女人一愣,看向老刘,目露迟疑。老刘上前,在女人耳边低低交代,女人恍然大悟,命令男人,“带她去换衣服。” 虞念近乎是被硬拉走的,她惊恐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放开我!” 等虞念的声音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后,女人这才问老刘,“我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 老刘冷言,“活腻了是吧?不该问的别问,还有……” 女人挑眉看着他。 良久后老刘才说,“别扔大窑里。” 女人扑哧乐了,芊芊玉指往老刘结实的胸膛上轻轻一戳,风情万种的,“这是你那位主子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呢?” 要说老刘其实也不老,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虽说没有江年宴长相俊美,但浓眉硬朗颇有男人味,就是眼神狠戾,常年跟着江年宴的结果。 或者说,他陪着江年宴生死经历得多了,眼睛里早就没了人间温度。 女人见他不语,凑近他,纤臂绕上他的脖颈,“既然心疼,倒不如你进窑,放心,我就放你一个进去,反正到时候都是带着面具她也认不出你,你只管尽情享受就行了。” 老刘眉色一厉,一把推开她,“我说的话照做。” 话毕转身就走了。 女人身软似无骨般倚靠墙上,笑了笑,可真是口是心非的人啊,明明有欲望的呢。 - 虞念身上的衣服凌乱,被两个换衣的老阿姨给扯得零碎,但她还是死死护住身上的寸缕,死活不穿她们要求她穿的衣物。 那哪是衣物啊,几乎就是几片布条,连隐私都遮不住,充满了浓浓的情欲诱惑。 其中一个老阿姨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就那身材都能装下三个虞念。累得气喘吁吁地在那叉腰,指着她,“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呢?来这里的都是些换钱的贱货!你还不让我们碰你,我呸!一会儿那些个男人还没我俩好说话呢!” 虞念披头散发的,赤着脚离她俩八丈远,脚上原本踩着的高跟鞋已经在撕扯中东一只西一只了。她死盯着她俩,裸露在空气里的肩头都被抓出了血道子。 “这到底是哪?什么换钱?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个中年女人看着干巴巴的,但一脸戾气不说,手劲还特别大,虞念身上的血道子就是她抓出来了。 她冷笑,“装什么装?你能来这不就是拿身体换钱的吗?别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封窑,一旦进了这里,看上你的男人越多你就越赚钱。” 虞念拼命压抑着浑身的颤抖,说,“我不知道这里,也不是自愿来的,你们不能强迫我,这是在违法,我可以告你们!” 胖女人一听先是一愣,紧跟着大笑,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进了这里就是默认了生死状,你还想告我们?小姑娘,等你能竖着从这里走出来再说吧!” “废什么话?不换衣服是吧?那就先挨顿鞭子!”瘦女人没什么耐性,抓起旁边的皮腰带就要轮下去。 皮腰带一头还挂着金属扣,这一下要打在身上那就要了命。虞念快速躲过,皮带一头砸在地上,金属扣都轮出火花了。 虞念骇然,这女人的力气太大了。 瘦女人没想到她还能躲开,紧跟着又要轮皮带,就听淡淡的一声,“停手。” 虞念急喘着气抬眼去看,是刚刚那个妖娆的女人,看来是这里管事的。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见她来了,赶紧告状。 “秦姐,这贱丫头死活不让换衣服啊。” “要我说先打一顿吧,打老实了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秦姐说话轻飘飘的,“还没让客人选呢,打坏了就不值钱了,你们赔得起?” 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了。 “你不想换衣服就不换吧,妹妹,可别怪秦姐我没提醒你,就你这一身出去,那些个狗男人看见了会更血脉喷张。到时候可有你的受的,那些人玩起女人来的手段花花着呢。” 秦姐似笑非笑的,补上句,“到时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秦姐……”虞念踉踉跄跄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知道的,我不是自愿来的,我可以给你们钱,放我走……” 秦姐没推开她,就任由她扯着自己,看了虞念良久,说了句话,“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也不知道你跟来这里的姑娘都不一样,但又能如何?你是被谁送到这里的你很清楚。别说我不敢放你走,就算真能放你走,你又能走哪去?小姑娘,这里是封窑,对外绝对私隐供男人享乐的地方,你能在这里见到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你会觉得这里跟魔窟没什么两样。”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始终淡淡的,有那种看透世间一切喜怒哀乐的麻木和不在乎。“但是小姑娘我告诉你,这里再残忍都不及外面,真正的封窑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在肮脏的人心里。” 虞念身体一凛,她没料到秦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秦姐这才轻轻推开她的手,“所以小姑娘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话毕冲着外面淡淡命令,“进来。” 从外面进来两名保镖,朝着虞念过来。 虞念心中警钟大作,连连后退。 秦姐说,“不用换衣服了,直接带她去吧。” 下一刻虞念就被保镖们抓住,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虞念拼命挣扎叫喊无济于事。 屋子里的那两个女人也出去了。 秦姐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摄像头,不动声色也离开了。 - 虞念被一路拖着,胳膊都被保镖掐青了。 越往里走屋子就越是奇怪,真像一个个窑洞似的,有房门紧闭的,也有房门四敞大开的。屋子里的面积有大有小,里面的陈设倒是奢贵,就是房间里的设计都不一样。 路过一个房间,她听见女人的一声尖叫。 透过敞开的房门虞念看见有个女人赤身躺在一张桌子上,身上的男人像肥猪似的在疯狂运动,围着她的还有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许是兴奋过度,竟死死咬着女人的胸。 那女人疼得挣扎,可哪能敌得过那几个男人,被压得死死的。 虞念被保镖拉走的时候双脚彻底软了。 其他几个房间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状况,都是漂亮女孩同时跟几个男人,那些男人们都戴着面具,下作狞笑。 她还看见有几个男人将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吊在三米多高的水池里,那小姑娘快被淹死之前就被拎出来,玩弄一个人就跟在摆弄一条死鱼似的。 虞念深深绝望,拼命咬着唇,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第47章 她誓要变成冤鬼找他索命! 虞念被一路拖着,胳膊都被保镖掐青了。 越往里走屋子就越是奇怪,真像一个个窑洞似的,有房门紧闭的,也有房门四敞大开的。屋子里的面积有大有小,里面的陈设倒是奢贵,就是房间里的设计都不一样。 路过一个房间,她听见女人的一声尖叫。 透过敞开的房门虞念看见有个女人赤身躺在一张桌子上,身上的男人像肥猪似的在疯狂运动,围着她的还有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许是兴奋过度,竟死死咬着女人的胸。 那女人疼得挣扎,可哪能敌得过那几个男人,被压得死死的。 虞念被保镖拉走的时候双脚彻底软了。 其他几个房间也能隐约看见里面的状况,都是漂亮女孩同时跟几个男人,那些男人们都戴着面具,下作狞笑。 她还看见有几个男人将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吊在三米多高的水池里,那小姑娘快被淹死之前就被拎出来,玩弄一个人就跟在摆弄一条死鱼似的。 虞念深深绝望,拼命咬着唇,她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 虞念被推进了一个笼子里,笼子竟然是金子造的,人被关在其中这你就成了金丝雀似的。但金丝雀起码有人怜爱,她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 笼子上头有链条滑道,往前行进时链条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直往耳朵里钻,令人心发慌。 可游走的笼子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其他的咔嚓咔嚓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但她看不见。 直到笼子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相比其他的房间,她所在的房间不算大,除了房门上有个玻璃外就没窗子了。房里有一张宫廷大床、沙发,最显著的是屋子中央有个大水池,有馥郁的芳香从水面徐徐而来。 像是温泉。 虞念就生生被拉了出来,她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很快房门打开了。 她一激灵,后退到了角落里。 陆续进来了十来个男人,高矮胖瘦的都有。穿着类似浴袍的服饰,黑色的,腰间系带,看来都是奔着方便脱穿去的。 应该是他们这统一的服装,除去个人显著特征,也是掩盖个人身份的最好方式,所以他们都戴着面具,彼此之间都不认识。 将自己真实身份遮藏,欲望就会在面具之下释放到极致,人性的贪婪和恶劣将会肆无忌惮的展示。 虞念无法躲到黑暗的角落里。 屋子里没黑暗的角落,头顶上耀眼的光将她暴露无遗,甚至就是说,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完整地落在在场的男人们眼里。 果不其然,但凡进屋的男人看见她后都发出赞叹声,对她各种的品头论足—— “这马子可以啊,身材太他妈好了。” “小细腰太嫩了,这种腰最适合从后面掐了。” “皮肤又白又嫩啊,一会儿我得好好尝尝。” “老子等不及了,赶紧他妈的竞价!” 其中一人脾气挺大,也是所有男人中最五大三粗的一个,朝着墙就狠狠锤了一下。 门上有灯带,被男人那么一砸就发出七彩的光,十分刺眼。 虞念惊惧,嘴唇都在发抖。 哪怕眼前的男人们都戴着面具,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恶意和贪欲。 很快就有人推门而进。 这次进来的是保镖,四名,朝着虞念就过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别碰我!”虞念愤怒。 奈何保镖手劲很大,将她钳得死死的,在她的手腕和脚腕上扣了类似手铐脚铐的东西,一头有绳扣,那绳子都是金属丝做得十分结实,与上空垂落下来的金属扣卡死后,就听咔嚓咔嚓的声音扬起。 紧跟着虞念就被一股力量给拉了起来,她都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悬空。 悬在温泉之上。 手脚都动弹不得,金属丝于四个方向抻平,她无法挣脱。 四名保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男人们都兴奋了,纷纷进了温泉池,迫不及待伸手在虞念身上摸来摸去。 虞念一阵阵恶心,拼命挣扎想要避开男人的手。可他们人多,那一只只手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管她避到哪个方向都避不开西这些手。 男人们狞笑着,有人色眯眯说,“极品货啊,人间尤物。” 虞念拼命扭动,眼睛都红了。 愤怒,又恨。 突然头顶上响起一阵铃声。 很优雅纾缓的音乐声,与这里肮脏残忍的情欲环境十分不符。 男人们听见这音乐声后意外的都抽回手,没再继续对她动手动脚。他们围着温泉池依次坐下,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很快虞念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 有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施施然扬起,从屋子角落的音箱里传出来。虞念对这个声音不陌生,是秦姐。 “知道你们猴急,稍安勿躁啊,你们这样会吓到小姑娘的。” 有男人在嚷嚷,“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 就听秦姐扑哧一声乐了,说了个“好”字,别提多销魂了。 就听秦姐报了一个金额,“三百万起叫,还是老规矩,每人只有两次机会,最后跟不了价的就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三百万起叫?这个数可不低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讥笑,一笑浑身肥肉都乱颤。 “货不一样,价格自然就不一样,能进这个屋子的货你们都很清楚,那绝对是极品来的。我报了低价,如果诸位觉得不值大可以现在离开。” 秦姐的声音始终温温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字字珠玑。 虞念死盯着现场的情况,让她失望的是全场没有一个男人离开。 “进这个屋就是冲着极品来的,废什么话?我这边加一百万。”有人先行喊了价。 虞念算是看出来了,能进这屋的都不是能差钱的主儿。 可如果都是这么财大气粗的,要么有权要么有势,十几号的男人中难道没有认识她的?权贵圈说大也不大的。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这些男人中哪怕真有认识她的也不会表露出来。她既然能被带到这里来,那在这些男人眼里就是用来糟蹋和蹂躏的。别说能不能出得去了,哪怕出去了不管是她还是参与其中的男人都不会声张这件事。 虞念像是被张巨大的网给笼罩着,被绝望死死困住,透不过气来。 恍惚间就听秦姐的声音又起来,“诸位一定要想好再报价,因为这个屋子里最多只能留五人。” 话音刚落,男人们接二连三的报价声就此起彼伏了。 虞念并没有因秦姐这句话而感到解脱,反倒是更加绝望。 很快,高价就筛掉了一半的人。 最后屋子里只剩六人,有一人一下喊了个更高价码。屋子里的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秦姐出声提醒,“五分钟内需要做出决定。” 没一会儿,有个男人出去了,叹气摇头的,房门打开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女人曼妙的身躯着实眼馋啊。 但显然价码太高他跟不了,只能一咬牙离开。 与此同时有个戴面具的男人经过,长得瘦小得很,就不经意往这个屋子里看了一眼。人都走过去了,冷不丁的意识到什么,折回身就往刚刚那个屋子里冲。 猛地打开房间门。 一眼就瞧见悬在温泉池上方的女人,身上衣衫不整,虽说披头散发的,但那张脸清晰可见。 屋子里的人不满,喝了一嗓子,“哪个不懂规矩的乱闯?都到五人竞价环节了,出去!” 都戴着面具,又是在这个屋子里,谁都不知道面具后面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所以也是轻易得罪不得。 瘦小男人连连抱歉出了屋子。 房门一关好,男人暗自“我艹”了好几声,越想越不对劲,撒丫子就往外跑。这期间还撞上服务生了,一把将其揪住,“我有急事,借个电话。” 服务生摇头说这里不让带手机,他们服务生之间都是对讲机。 男人挺着急,“那我去拿我的手机,带我去更衣间。” 服务生问他,“先生抱歉,您只有确定要离开了才能去更衣间去拿手机,一旦确定离开了今天就不准再进来了。” 男人一咬牙,“行,我确定离开!” - 屋子里只剩五人的时候,报价进到了最后的环节。 所有人都只剩下最后一次报价资格,按照顺序其中一人报了极高的价格。其他四人冷笑,这是想独吞的架势啊。 虞念的手脚都被吊得发麻了,她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在逆流。 这五个人当中她不知道谁都能留下,如果大势已去,上天就注定让她遭受这场灾难,那她就只能祈求最后留下来的那人还有点人性。 然而令她头皮发麻的是,剩下的四人没立刻报价,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虽说戴着面具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虞念也隐隐觉得—— 没好事。 果然,有一人大声豪气地说,“我们跟价。” 就是那个五大三粗迫不及待砸墙要竞价的那个男人。 虞念没明白他口中的“跟价”是什么意思呢,就听音箱里传出秦姐的娇笑声。“各位好大手笔啊,今晚这个屋子可是给我们封窑创收了。都跟同样的价钱没错吧?诸位需要确定一下。” 五人纷纷都说,“确定。”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这个屋子只能留五人,自然是价高者得,但其他四人如果都能出到同等价格,那就能全都留下来。 想明白这点后虞念浑身都在颤,她拼命挣扎,像疯了似的。 她越是挣扎男人们就越是兴奋,“这小妞性子挺烈啊。” “再烈的性子一会儿给来点药也就老实了。” “先别那么快给她药,烈点好玩。” “原来你还好这口呢?” 喜欢烈的就是五大三粗的那男人,笑得嚣张,“我就爱骑烈马,上次有个马子也是挺烈的,我玩了她三个多小时她还用腿踢我呢,你们猜我怎么对付她的?” 其他四人都挺好奇。 显然是玩乐达成一致目的了,五个人都别管相互熟不熟悉,在谈论这方面可就肆无忌惮。 那人笑说,“敢踹老子那是活腻了,老子当场就卸了她两条腿。没有两条腿,那干起来更起劲啊。当时就是在对面屋,妈的,还弄了老子一身的血。” 其他四人哈哈大笑。 虞念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何止是阵阵发凉啊,那简直是坠入寒潭。她相信那人说的是真的,因为其他四人压根就没感到意外。 这只能说明,这群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有着极变态的兴趣爱好,而这里就像是坠入法律之外的地狱一样无人问津,来这里的男人可以为所欲为。 她终于明白江年宴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可与此同时她也痛恨江年宴,一旦她没能从这里走出去,她誓要变成冤鬼找他索命! 秦姐娇笑连连的,“既然都决定了,那好,五人窑成立,记住哦,你们只有12个小时,不能超时哦。” 男人笑,“以前总觉得12个小时足够了,现在瞧着这个妞,妈的就算七天七夜都不够。” 另一个男人嗤笑,还特意往他下边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反倒问了句,“这马子能生食宴吗?我加钱。”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不出声了。 虞念心脏狂跳,她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总觉得是更大的恐怖,能让其他四个男人都惊愕的事肯定不简单西。 很快那个五大三粗的也跟风,“艹!刺激!老子光是听着就硬了!算我一个!老子跟价。” 其他三人一听,兴奋劲陡然上来了,“一样,跟价!” “咱玩完之后正好来个生食宴,那可真叫个身心舒坦。”提议的那个男人津津有味描述着。 “看来你之前是玩过啊。” “那是,终身难忘。”男人语气向往,“玩完洗干净,再弄点药给喂进去,从女人最嫩的地方下刀子,啧啧,女人连叫声都销魂呢。” 畜生! 禽兽! 虞念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他们口中说的那些具体是什么事,可光是这么听着就知道他们是在违法,是犯罪! 这种地方怎么会存在?为什么没人管他们管这里? “什么?”秦姐那边略感惊讶。 虞念觉得一颗心不断下坠、下坠,哪怕虞家出事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绝望过。这一刻是真正感觉到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真正的生死。 五人催促秦姐,“几个意思啊?行还是不行?” 秦姐的声音从音箱里出来时听着很不悦,“不行。” 虞念的心忽悠一下。 五人显然很失望。 “人身伤害不能有,其他的,随你们怎么玩。” 这声音落下,捆住虞念手腕脚腕的金属线陡然松开,她生生掉进温泉池里。 五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扯了身上的袍子,朝她步步逼近。 第48章 能安静些? 张玄文这两天见天在会馆里泡着,吃饱了就玩牌或者打游戏,玩累了就睡觉,张家打了好几遍电话来就是个不回家,号称自己心灵受到极重的伤,得在外面缓缓。 张家一听这话都急了,怎么就受到创伤了呢,啥事儿啊? 张玄文也不说。 说了你们也解决不了。 发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牌桌上输得火冒三丈呢,一听电话内容后立马就恼了,气得恨不得掀了麻将桌。 当然,他是做出了掀麻将桌的动作了,奈何麻将桌太重没掀动。他冲着手机那头喊,“你看见了不把她给揪出来,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头焦急地回了句。 张玄文骂了句脏话,是,听说五人窑轻易不敢得罪,在里面寻欢作乐的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甚至都不清楚是哪个国家的。 而且但凡里面的客人出了建筑楼当天就会被禁止再进入。 “你大爷的!等我,我马上过去!”张玄文骂骂咧咧的,“你他么也是有病!没事去封窑干什么?是咱们这个圈子能去的地儿吗!一旦被曝光你家老爷子的前途不要了是吧?” 那头唉声叹气的,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这不也是好奇吗……” - 五个大男人愣是没能靠近得了虞念。 浑身上下虽说湿漉漉的,但丝毫没影响她敏捷的反应。在她掉进温泉池之前,因为手脚的束缚没了,所以也方便了她的快速逃脱。 所以等到男人们一靠近,她快速抓起温泉池旁水果盘里的水果刀,一刀子就划下来了。 这一下就把最靠前的男人手臂给划了一道口子,血直流。 男人疼得哇哇大叫。 其他四人也没料到这女人还能反抗呢,先是一愣,紧跟着要来抓她。但虞念就死死攥着刀子,背靠池边,朝着上前的男人们厉声大吼。 那是一把挺长的水果刀,可不是平时的小短刀,真被捅上那么一下也是挺危险。一时间四个人不敢再上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受伤那人的愤怒声引来了外面的关注,两名保镖推开门就看见了那人流着血的胳膊,但面色很冷静,也没说立马上前来擒住虞念。 受伤男人指着虞念义愤填膺的,“什么情况你们这?能不能玩得起?怎么还有刀子进来了?” 刚刚大家都很亢奋,谁都没在意屋子里还有果盘之类的东西。 门口的保镖们仍旧岿然不动的,其中一名保镖说,“每个房间都会提供果盘。” “提供果盘还提供凶器是吧?你看看我这伤口!臭娘们,竟敢拿刀伤人,活腻了吧!”男人凶神恶煞,说着又要往前扑。 虞念将刀子一横,刀尖直冲着他,“你再敢上来,我下一刀就扎你脖子里!别以为我不敢!” 刀尖上还沾着血呢,她眼里决绝沉凉,有股子赴死的狠辣。 一时间竟震到了在场所有的男人。 包括胳膊流血的男人。 趁此机会虞念快速出了温泉池,时刻持刀警觉地盯着他们。 那男人怒了,冲着保镖喊,“杵那干什么?还不进来帮忙?” 虞念一激灵,这里的保镖们各个强壮,跟眼前这些怕死的酒囊之辈不一样,正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呢,就听其中一位保镖说,“不好意思,竞价结束后我们就没资格参与屋子里的事。” “那好,我弄死她!”男人快气炸了,抄起水果盘就要往虞念身上砸。 保镖及时开口,“抱歉您不能这么做。” 水果盘一个拿稳掉温泉里了,水果尽数沉了水底。 “几个意思?” “这里有规定,客人不能持工具伤标的物的身体,如有伤害就是违背契约精神,要承担巨额赔偿。”保镖轻描淡写地说。 “那我呢?”男人大吼,捂着胳膊的手朝着保镖一摊,掌心上都是血,胳膊上的伤口着实不小,手一拿开还在流血。 “你们眼瞎是吧?现在受伤的是我!” 保镖说,“因为诸位是享乐者,所以我们只能负责标的物的安全。” “这他么什么狗屁规定?”男人气得怒骂。 “不对啊。”有男人反应过来了,“你刚才不还说就在对面屋卸了一个女人的腿吗?是你在胡扯淡还是这里的规矩改了?” 男人戴着面具看不见他脸皮的抽动,倒是门口保镖开口说话了,“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封窑,来这里的客人虽说也有些特殊爱好的,但行为只能局限于助兴的范围内。刚刚有位客人兴奋之余咬伤了标的物,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相应的处罚,他将永远没有资格再进封窑。” 见其他男人盯着自己,受伤男人一时间脸面挂不住,怒吼着,“我就是说来助助兴你们也信?你——”他指着另一个男人,“刚刚你不还说什么生食宴吗?你他么的就是打嘴炮吧?” 那个男人不悦,“打不打嘴炮的跟你有关系吗?这里不是号称玩得很开吗?我他么就提议试试怎么了?” 受伤男人呸了一声,情绪愈发暴躁,“老子受伤了!你们得负责。” “那请您出来吧。”保镖说。 “什、什么?” “您已经受伤了,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考虑您还是尽快去医院。”保镖就跟个机器人似的,温和又冷漠的。“但提醒您一句,您进封窑是签了契约的,在外不得提起,否则后果自负。” 男人捂着胳膊,恶狠狠盯着虞念,咬牙切齿,“这里还有四个呢,我就不信你能挨个扎了,臭娘们你最好求爷爷告奶奶别走出封窑,否则在外面我弄死你!” 男人再不甘心只能撤了,毕竟胳膊上还一大豁口子呢,缝针是避不开了。 其他四人也没多大反应,走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更好。 有男人才用怀柔政策,“小美人,你别怕,哥哥们都会对你很温柔的,你乖乖的让我们爽了,我们也不会折腾你,你说是吧?” “对啊,小美人儿,你看你长得我见犹怜,我们几个哪舍得对你下重手呢?你把刀子放下,男欢女爱的事动刀子不好。” “你们别过来!”虞念厉声怒喝。 “别他妈不识好歹!咱一起上,我看她能捅死几个!”一个男人彻底不耐烦了。“咱们四个还弄不了一个娘们儿?” “贱人,等一会儿把你弄爽了看你还对着老子舞枪弄棍的?老子的枪一出,保准你服服帖帖!” “滚!畜生!”虞念歇斯底里。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一个人生生撞进了屋子里。 “又他么谁——” 四个男人被生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刚出口呵斥,扭头一瞧愣住。 其他三人也看过去,纷纷怔住。 虞念没敢四顾,生怕一个不留意就有男人扑过来,就死死攥着刀,手指头都攥得生疼了。 刚刚走了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准确说是被人一脚踹进来的,踹得还不轻呢,整个人是摔进来的,四仰八叉,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面具摔得歪歪斜斜的,勉强遮住一半的脸。 房门大敞四开的,男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他四个男人瞧着这架势不对劲,冲着门口的男人吼喝,“有仇有怨的出去解决,别影响老子寻欢作乐。” 男人眼皮一抬,目光落在那四人脸上,四人也不知怎的陡然心生骇意,可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能认怂,有男人壮着胆子呵斥,“你什么东西敢来这个屋子捣乱?活腻了是吧?” 虞念用眼角余光飞快扫了一眼门口,紧跟着怔住。 竟是老刘。 他这是…… 陡然一道沉凉的嗓音扬起,“就是你想要生食宴吧?” 这嗓音落下后,足以让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颤,包括虞念。 她是因为这嗓音的熟悉。 江年宴。 他往屋里走时老刘稍稍撤到一边,走廊的光打落在江年宴的肩头上,逆光而来,所以面容匿在暗影里,如地狱使者踏着死亡之气而来。 冰冷、阴鸷,没半点人情之味。 虞念见到这道身影进来,非但没松口气反倒心脏更加狂跳,恐惧感一阵接着一阵而来,将唯一能护身的刀子攥得更紧。 纤细的指尖陷入手心里,手心生疼,应该是指甲陷进去了。 可再疼都不及心口的疼。 是江年宴亲口吩咐老刘将她送来这里,仅仅就因为他的无端猜测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界。如果这屋子里没有水果刀呢?如果她不是殊死反抗呢?那她此时此刻的下场就跟其他屋子里的姑娘一样的吧? 现在他来这做什么? 是想看看她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又或者见到她没被糟蹋他心里不平衡?他或许还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倒不如杀了她更痛快。 虞念心中怨气横生,恨不得手里的刀子是捅进江年宴身上的,可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江年宴。 曾经的阿洲能一路背着她走过鲜血,那些血大多数都是别人的。现在的江年宴远比当初还要强大,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个老刘。 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能被老刘一脚踹进来,可见老刘身手的厉害。 江年宴走了进来,他没戴面具,那张脸就映在灯光里清晰可见了。他们其中有人似乎认出了江年宴,竟浑身开始颤抖,膝盖一软噗通就坐地上了。 其他人见状,虽不清楚来者是谁,但能让这个屋子里的人吓到坐地上的人绝对不简单,一时间也不敢多言。 那个被问要生食宴的显然不认识江年宴,虽说迫于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但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男性的尊严。 “我、我就是提个要求怎么了?不都说封窑这个地方能做任何事吗?”男人强忍着恐惧,“金、金三角那边的封窑可、可比这玩得大!” 老刘跟在江年宴身后,冷笑,“还去过那边呢?就算金三角的封窑也不敢轻易开生食宴。” 江年宴微微抬手,老刘住口了。 他环视了四周,视线从窝在墙角的虞念身上滑过心,唇稍抿出锋利的弧度。但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开了,重新落在说话的男人脸上。 那男人生生被他的眼神冷得一激灵。 很快有人抬了把椅子过来,就是把金属腿木面椅,简单干净。老刘将椅子拎进来搁置屋子中央,江年宴就坐了下来。 他没坐屋子里的沙发,不知道是不是嫌脏。 虞念见状心中冷笑,还有人能比他的内心更肮脏吗? 江年宴脚边就躺着那个胳膊受伤的男人,他想动,就见江年宴缓缓抬脚将其胳膊踩住,疼得对方叫苦连连。 他语气状似低柔,垂眸问男人,“能安静些?” 男人瑟瑟发抖,愣是没敢再动弹了。 见状江年宴似乎满意了,光洁的皮鞋踩在男人的后背上,擦净了鞋底的血渍。 江年宴微微转脸,“生食宴是吧?老刘,把秦姐叫来。” 老刘点头,转身离开。 很快他就把秦姐带过来了,秦姐进门后先是看了一眼四周,见虞念安然无恙的顿时悄悄松了口气。 恭恭敬敬上前,轻声细语,“您吩咐。” 江年宴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人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这位客人既然想要生食宴,那你们就满足他一下,否则让外人觉得是你们封窑招待不周。” 秦姐啊了一声,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瞅了一眼老刘,在接到老刘的眼神后立马明白了。 “好的。”秦姐说话始终柔柔的,然后施施然离开。 不过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见两名保镖抬进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东西,被红布蒙着,鼓鼓囊囊的。往屋子里一放,立马难闻的气味就出来了。 在场的男人即使戴着面具也能闻着这味,一个劲用手捂着面具的鼻孔处。 红布一掀,竟是头死猪,肚子是豁开的,血是凝固了,但在肚子的豁口边缘能看见有蛆在涌动,气味之所以难闻就是因为这猪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生食宴。”江年宴微笑,微微一抬手,“请吧。” 第49章 江年宴你凭什么? 在场的其他男人见状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的做呕吐状,最直接的生理反应。 虞念虽说没有之前绷得那么紧了,但她还是站在那没动弹,难闻的气味她也闻到了,可也不为所动。相比刚刚像是坠入地狱般的绝望,哪怕眼前的猪有多味,甚至就算是腐败溃烂它也是真实存在,至少提醒着她这还是现实,她还没彻底坠入地狱。 至于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得而知,他将她推进深渊,就很清楚这深渊里有什么,现在又跑过来惺惺作态,一副伸张正义、要救她于水火的姿态? 当她会感谢? 直到现在,她都没打消一刀子捅他身上的念头。 那男人僵在那没动弹,老刘喝了一嗓子,“杵那干嘛?怎么?里头的虫子都是活的还嫌不新鲜啊?” 男人恼了,手一挥,“你们他么都是谁啊?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就要往外走。 可前脚刚迈出房门,老刘上前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得都让虞念看得清清楚楚,劲可不是一般的大,就听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踹了出去,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很快那男人又被老刘给拎回来了。 就是那种薅着后脖领子给生生拖回来的,跟拖条死狗没什么两样。将他往死猪面前一扔,冷喝,“吃。” 整个过程里江年宴都在冷静看着,面色波澜不惊的。 五个男人,有两个被收拾了,其他三个男人见状吓得更是一动不敢动。 那男人被踹得不轻,一时半会连站起来都费劲,疼得冷汗直流。 江年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接到眼神命令后大手一伸,就将男人扯到了江年宴跟前。男人还在挣扎呢,老刘又是一脚,男人噗通跪地上。 胳膊流血的男人眼瞧着这幕吓得一缩脖子,面具歪了都不敢伸手来扶。 江年宴微微探身,伸手将男人的面具摘了。男人一开始吓一跳,下意识去挡脸,被老刘喝了一嗓子后没再动弹。但也多少算是有骨气,抬眼死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老刘。老刘已经调出对方的资料了,将手机拿给江年宴。 江年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资料,微微一笑,“怪不得知道得这么多,警长,当是你的管辖区呢?来北市度假还是联合办案?别说,你的汉语说得不错。” 从虞念的角度能看见对方长相。 不是国人长相,有点混血,脸上黝黑粗糙,浓眉、大蒜鼻头,挺厚的嘴唇,长相上是挺一言难尽的。 警长闻言后挺了挺脊梁,“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放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年宴不怒反笑,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像是听见挺可笑的事。他居高临下,“今天就算把你打残了你又能怎样?警长,封窑这种地方不该是你来的,但我听你刚才那意思,封窑的总部你也是常客。劳驾问一句,以警长这身份,允许吗?” 警长的脸皮一抽一抽的。 “这样吧,为了让警长心理平衡,我也得礼尚往来。要不然等哪天警长回过味来都不知道是谁逼得你吃这口生食宴。” 江年宴说着,朝角落里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示意了一下,“拖过来。” 老刘领命,大踏步上前一把薅住那人的衣领就扯过来了。 在他刚刚待过的地方竟有一滩水渍。 那水渍被拖了一路。 虞念心里一颤,那水渍是…… 根本不是水渍。 明确这一点后虞念别提多惊骇了,那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会被江年宴给吓尿了? 虞念狐疑,显然是知道江年宴的身份。 可单单只因为他是京城太子爷?如果只因为这个身份的话不该吓成这样吧? 难道,还有其他身份? 想到这种可能性虞念呼吸变得促急,他还能有身份能让人闻风丧胆? 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了江年宴面前都不敢抬脸,反倒是江年宴,腾出一手摘掉男人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早是煞白,惊恐抬眼,“斩……” 只说了一个字,就瞧见江年宴微笑着抬手,修长的食指轻抵薄唇做了个嘘的手势,汉子马上噤声。 “跟他说。”老刘呵了一嗓子。 汉子连连点头,凑到警长身边,极其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就见警长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愕然,最后沦为惊惧。等那人说完,警长一下就瘫地上了,浑身竟都在颤抖,嘴巴张了张,差点把他的名字叫出来,但生生咽下去了。 就头抵着地面连连哀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我真不知道会是您啊。” 又生怕江年宴不解气,连续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边打边骂自己,“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知好歹,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年宴淡淡地说,“我不是良善之辈,所以不用跟我道歉。”他朝椅背上一靠。 警长一听这话就止了动作,可一颗心是半点都不敢放。他听说过此人的大名,手段相当狠辣,有人曾背地里说他没有半点人性,一旦是被他盯上的人那肯定就是冲着生不如死去的。 江年宴也没看他,压根也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神,下巴朝着最角落里矮小的男人一抬下巴,那男人显然是知道的,但只是知道他是京城太子爷的身份。 被他这么一“钦点”顿时吓瘫,都没等老刘有任何反应,他先求饶了,“宴少、宴少,放我一马,求你……” 求饶声没停呢就被老刘给拎来了。 江年宴微微倾身,低笑问他,“认识我啊?” 男人连连点头,忙摘了面具,讨好说,“咱、咱之前,哦很早之前在一场竞标会上见过,当然,我是小人物没资格跟宴少您坐一排,您可能不记得我……” “小人物还敢往这个屋子里进?”江年宴冷笑。 男人赔笑,“跟您宴少比那绝对是小人物啊……” 老刘俯身在江年宴耳边告知了对方的身份,江年宴闻言唇角上扬,“你家老爷子现在正追着世贸那块地不撒手呢,你倒好,跑这里散家财,一旦让上面的人知道你来这种地方,别说是世贸那块地了,就是你家老爷子好不容易啃下来的项目都得吐出来。” 男人一听脸都白了,扑通给江年宴跪下了,连连求饶。 江年宴不为所动,掐过他的脸扭到虞念的方向,“既然认识我,也认识她吧?” 男人的脸这么一扭过来虞念就看清楚了,愕然,她认得他,是慈善大亨许锦东的儿子,许家的独子。许家三代从商,珠江三角洲起家,后来产业遍布全国,近几年又积极发展海外市场,各种大灾小情的场合里都少不了许家的影子,尤其是这位许家公子,虽说外形上算不得玉树临风,可为人处事很周全。 而且她之前也跟许公子有过交集,也是在宴会上,有其他富家子弟骚扰她,许公子还仗义执言,所以虞念对他的印象还挺好。 万万没想到…… 许公子没敢直视虞念满眼的不可置信,低垂着脸,尴尬地说,“认、认识。” 江年宴笑,“所以,你骂谁是贱人?” 许公子脸色一变。 “还有,”江年宴似笑非笑的,“你的枪很硬?” “不不不,宴少,您听我解释,我、我就是——” “就是只要戴上面具本性就暴露无遗,早就对虞小姐虎视眈眈了吧?”江年宴口吻淡若清风的,“因为得不到就想毁了,没错吧?” 许公子脸皮直抽抽,笑得极其不自然,“宴、宴少误会了。” “那些个流言蜚语最初是你到处说吧。”江年宴冷笑,“许公,你家老爷子到处捐钱,你呢?到处散播谣言啊。” 许公子的脸色别提多紧张难看了,又开始哐哐磕头。 江年宴淡淡开口,“许公子。” 许公子停了动作,惶惶不安地瞅着江年宴。 之前他就听说江年宴这个人不好对付,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一股子冷意来。从今天这个场合来看,江年宴背后的狠才是叫人惊恐不已的。 江年宴垂眸,“许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家老爷子也挺不容易,我不断你胳膊腿,也不让你后半生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活受罪,但祸从你口出总得吃一堑长一智,老刘,带他出去吧。” 老刘领命,上来一把揪住许公子。 许公子杀猪般要来抱江年宴的大腿,试图求饶,奈何老刘手脚麻利,一手扯住他,一手捂住他的嘴,生生没让他再出半点动静来打扰江年宴。 很快就被拖走了。 虞念整个过程都是懵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谣言从何而来。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绷,虽说江年宴全程都没恼怒,始终语气淡淡,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叫不寒而栗。 江年宴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大气不敢出一声。稍许,他才开口,不疾不徐的,“当时这位警长提议生食宴的时候各位都挺感兴趣的吧。” 其他人一听连连表达立场,说自己就是跟风凑热闹,真要是有生食宴哪敢吃啊。 江年宴轻笑,“挨着算账挺累,这样吧,只要这位警长吃了的这些东西,你们就可以不用吃,至于用什么办法请警长吃是你们的事。” 其他人微微一愣。 警长以为自己这篇过去了呢,没想到自己还得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一时间又气又恼,虽说江年宴背后的身份骇人,可这个时候他也不管不顾了,一时血冲脑,顾不上腿被踢的生疼从地上爬起来就来攻击江年宴。 再不济都是警长身份,他自诩身手还是可以的。 但没等拳头挨着江年宴呢,就见他微微一偏头躲过他的拳头,起身利落一脚踹出去。踹在对方的肚子上,警长挺肥重的身体被踹出老远,疼得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滚。 江年宴缓步靠近他,俯身下来大手猛地扣住他胳膊一个用力,就听咔嚓销一声,伴着警长的歇斯底里惨叫,胳膊被掰断了。 就是,生生被掰断了。 江年宴直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袖绾,锋利的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滑过。 就这么一眼让其他人都不敢再耽误事了,朝着警长就过来了,连胳膊受伤的那位都不敢装死,跟其他人一起上来扯那警长。 警长惨叫连连的,被其他人七扯八拽地按到死猪旁,不管不顾地去抓那些个烂肉腐虫的往那警长嘴里塞。 看得虞念这下子也直恶心了。 警长的呜咽声、挣扎声,其他几人为了保全自己露出的丑恶嘴脸,等等画面都混作一团的时候江年宴这才一步步靠近虞念。 紧张感和窒息感席卷而来,虞念猛地举刀子挥向他,愤怒喝,“别过来!不准靠近我!” 她像极了浑身竖起刺的刺猬,心脏在嗓子眼里狂跳,死死盯着江年宴的眼神都是含了冰刀冷霜的。 江年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刀子,长睫遮住了眸底深处的暗沉。 “凭着一把刀吗?”他淡声问,“你觉得你的身手跟那位警长相比怎么样?” 虞念死死攥着刀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江年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咬牙切齿,“江年宴你装什么好人?我能在这拜谁所赐?怎么,你还想让我感谢你一番是吧?感谢你让我看清了人性恶劣,看清了我原来待在你身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吧?”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抬步要上前。 “别动!江年宴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虞念厉声怒喝。 江年宴没再动了,沉声,“这刀子给你是让你防身用的,所以你现在这是想杀了我?” “是,我恨不得杀了你!”虞念情绪激动,“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江年宴你凭什么?我是你仇人吗?我是伤害过你还是杀了你全家?你现在算什么?父债女偿是吗?你要真想报仇怎么不在虞翼远活着的时候?非得等他没了来折磨他的子女?你这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在商场上跟他的子女一较高下啊!” 江年宴听到前面的话时眉心沉沉,听到最后反倒笑了,“虞家现在有什么?” “是你担心虞家能有什么吧。”虞念冷笑。 第50章 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 这一刻虞念敢跟江年宴对峙,那么很多话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江年宴,你不想我跟司霆远接触是在怕什么?你怕司霆远被我说服继而跟虞家达成继续合作意向,你怕虞家东山再起,你怕你不再有筹码能拿捏住我和虞倦洲!” 虞念死盯着他,字字咬得清晰,“你这么恨虞家,倒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把我和虞倦洲都杀了一了百了,也省了你百般的心思。” 江年宴的脸色愈发冷沉,“你当我不敢杀你是吧?” “敢,这种地方你都能来去自如的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还有别的背景吧?宴少这个身份不能做的事想必你其他的身份敢做吧。”虞念绷着下巴,面色冷凝。 江年宴看了她半晌,渐渐的眉梢戾气竟是散了。虞念瞧着他神情这般变化心里一颤! 她其实不怕他暴怒,相反人在情绪越激动的时候心理活动泄露得就越多,然后就很好被人窥探到其软肋。 江年宴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少年时的阿宴就是这样,情绪极其稳定,内心沉稳得令人可怕。虞念认识他这么多年,一度以为自己对他挺了解的,却也只是自认为。 她想激怒江年宴。 而江年宴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他凝视她,“虞念,别去做你不擅长的事,比方说,” 他缓缓朝前迈步,“威胁。” 虞念一怔,紧跟着刀子一伸,“别过来!” “说得决绝,但你做不到,真想让我杀了你,除非你心无挂碍。”江年宴淡笑,“你想让虞家东山再起,你想让虞倦洲安好,你心里太多想法,舍得死?就算你舍得,你敢保证虞倦洲想跟你一同赴死?” 虞念死死盯着他,厉声喝,“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 “我说过除非我腻了,否则你就要乖乖听话。所以你最好把刀放下,想杀我?你的能耐还差得远。” 见江年宴丝毫没停下脚步,虞念心一横,干脆刀尖一转,朝着自己的脖颈大动脉就划下来。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刀尖一转冲着自己动手,面色一变,大步窜上前一把箍住她的手腕。不想虞念迅速将刀换手,刀子明晃晃地反扎进江年宴的胸口。 这一刀扎得用力,她可谓是使出了吃奶劲了。而江年宴刚刚一心是截住她不能自尽的姿势,压根没料到她能虚枪一晃,暴露人前的胸膛就成了目标。 他缓缓低头,看着胸口的的水果刀,刀柄被只皙白的手紧紧攥着,是够用力的,指关节都攥得泛白了。 虽说有西服外套挡着,但架不住刀子锋利,而且能感觉出她真是拼尽全力了。 拼尽全力,要杀他。 即使这样江年宴还控着她的手腕,死活没撒手。 当刀子扎进去的时候虞念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想扎自己是真的,当时抱着“我既然伤害不了你,那我也不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的想法。 可转念扎他的心思也是强烈的,于是就转手扎了下去。 讲真,她没料到江年宴没躲,就生生挨了一刀子。有恨不得杀了他的想法,但真拿刀子去主动扎一个人还是头一回,一时间她的手都在抖。 血顺着刀刃流出来了,洇在深色西服上虽说不明显,但眼能瞧见的濡湿。再看江年宴,额头上渗了汗珠,显然在忍痛。 门口有动静。 江年宴低低命令,“刀子拔出来。” 虞念的脑子都是懵的,回答也都是下意识,“刀子拔出来会流更多的血……” 有脚步声进来,还不止一个人。 老刘上前,“宴少,许——”这才看见眼前情况,惊愕,“虞小姐你……” “拔出来。”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盯着虞念,“怎么捅进来的你就怎么拔出来,还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是吗?” 好几个保镖的脚步声都逼近了,老刘轻轻一转身挡住了这一幕。冲着门口喝道,“不准进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外面。 江年宴见她脸色苍白,一时间竟无语,“虞大小姐,被捅的是我。”话毕,他伸手覆在她攥着刀的手上,一并将刀子拔出来。 他闷哼,额头上的汗珠豆大。 伤口不浅,虽不是马上能致命的那种,但也是往外流血呢。 “你呢,”江年宴的嗓音很低很沉,脸压向她,“要么就趁着现在一刀把我解决了,但你走不出这个门;要么就乖乖配合我,别声张,我们出去。” 虞念的理智渐渐捡回来了,江年宴不能死,至少不能赔上她的性命鱼死网破,而且他哪是那么好杀的? “怎么出去?”她问。 而且她现在衣衫不整,怎么见人? 江年宴一手扶着她,似乎在借力。就见他艰难地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穿上。” 西服之下是黑色衬衫,已经是一大片濡湿。 虞念心头没由来地慌,仿佛看见了曾经奄奄一息的阿宴。 她马上照做。 他比她高出太多,所有一个西装外套在她身上就将一身的凌乱遮个严实。 “搂住我。”江年宴又做吩咐。 虞念上前,伸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紧跟着她就被他抱了起来,她的双腿被逼缠在他腰上,整个上身贴着他的胸膛,正好遮住了他的伤口。 “你最好搂紧我。”江年宴的呼吸仔细听着有些促,“我不是铁打的,流血流多了也会脚步不稳。” 虞念只能照做。 江年宴抱着她转过身时,他的面容恢复如常。在外界看来就是他在很正常地抱着个女人,只不过姿势挺亲昵的。 只有虞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西装那块渗血的地方贴着她的皮肤,濡湿微凉。 抱着虞念经过那几人身边时江年宴冷淡开口,“今晚的事谁要敢说出去,后半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虽说几人在忙活逼着警长吃生猪肉的事,但刚刚发生的一幕他们虽说没敢回头瞧,但也是听进耳朵里的,被江年宴这么一警告连连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江年宴抱着虞念离开了。 往外走的时候虞念发现走廊里站了不少保镖,还有服务生们来来往往,更有不少客人往这边看。 江年宴没戴面具,这张脸就算被人认出来,但凡从这里走出去的客人也都不会乱讲,可一旦发现江年宴受伤了那就是两回事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老刘在前面走,喝了一嗓子,“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珠子了?” 周围人赶紧撤的撤散的散,甭管对方是谁吧,估计正对怀里的姑娘上头呢,最好不要得罪。 秦姐亲自出来相送,快到门口时老刘截住了她,要她止步。秦姐是人精,哪怕不是用看的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压低嗓音问老刘,“是不是受伤了?” 老刘眉心一皱,“找死是不是?不该问的别问。” 秦姐也不怕老刘,叹口气,一挥手,“赶紧去医院吧,也不知道你们作什么妖?把姑娘塞到这来得有多大仇啊?既然塞了还往外带,就这样不被姑娘捅刀子才怪!” 老刘一脸无语,但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回了车里。 江年宴靠在后车座,一手按着伤口,脸色挺白的。虞念坐在旁边,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老刘马上发动了车子,打算先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再第一时间跟专属医院的医生联系。京圈的人身份敏感,除了紧急情况下,一般时候都去专门的医院。江家有投资高端私立医院,江家的人都会去自家医院。 江年宴命令老刘先送虞念回去。 老刘急了,“宴少,您在流血,不行。” 江年宴额头的汗止不住,脸却愈发煞白。将虞念抱出来走了一路都在强忍着,车子离开封窑范围后江年宴终于还是体力不支了。 “死不了,先送她回去。”江年宴挺坚持。 老刘一脸的着急,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一眼看过去怎么说呢,就是心都凉了大半。 虞念的脸色很麻木,从她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感觉到害怕或者担忧,相反冷漠得很。 老刘张了张嘴,“虞小姐……” 说什么呢? 是宴少一手将她推进了封窑,别管宴少出于什么目的吧,总之伤害到了人家是肯定的了。 虞念转头看了一眼江年宴。 他瘫靠在后车座上,按着伤口的手也不是那么有力,车厢里很暗,却能清晰瞧见他隐忍的神情。 不管他,她就要先回家,反正这也是他江年宴的命令。 这一路上他势必会失血过多,到时候也能称了她的意。 对,不用管他,就这么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 可是,虞念这么看着他就总能想起少年的阿宴,还有那个为了救她单枪匹马闯进危险窝的阿宴,那个流着血还不忘安慰她的阿宴…… “江年宴。”少许,虞念淡淡开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年宴嗓音很轻,“死不了。” 虞念了然。 伤在自己身上,最清楚情况的就只有自己,更何况他之前都是半条命晃在刀尖上的人。 “老刘,有没有最近的合作医院?” 老刘的车开得又快又稳的,一下子想起来了,“对,有一家!” “去合作医院,县城医院去了他会很麻烦。”虞念说着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三下五除二叠到最小,跟江年宴说,“松手。” 江年宴凝视着她,倒是挺听话就把手给放下了。 虞念将叠好的衣服按在他胸口上,尽量大面积地压住流血的伤口。老刘见状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将油门踩到最大,尽最快速度往医院赶。 幽暗中江年宴就静静地瞅着她,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良久后他在低哑开口,“不是恨不得我死吗?机会就在你眼前了。” 虞念没搭理他,就死死按着他的伤口。 老刘扫了一眼后视镜。 “外套脱了扔过来。”江年宴低低命令。 虞念刚刚外套一脱,里面还是凌乱不整的衣物。老刘刚刚看后视镜的那一眼正好被江年宴给捕捉到了,老刘跟在江年宴身边久,并不像其他保镖似的什么都不敢说。他腾出一只手脱了外套,往后一递,解释了句,“宴少,我是在看你。” 江年宴没理会老刘的解释,或许是没什么力气了,声音很低,“穿上。” 虞念本来也不想暴露人前,一手接过外套就穿上了。 又淡淡地说,“你以为我不想你死?江年宴,今晚的事我会记住。但你现在死了我也会跟着遭殃,我还不想把我后半辈子搭进去。” 江年宴沉默。 虞念见他不说话了,又用力按压了一下,“江年宴你开口说话,别睡。”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老刘,再快点。” 老刘点头。 江年宴没昏睡过去,只是流血多了说话都费劲。他虚弱开口,“你是怕我死了担责任还是,怕我死了?” 虞念想都没想,“我说过了,我不想为了你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江年宴笑,低低的,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吗?”虞念冷不丁问。 江年宴,“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那么恨虞家。”虞念压着气,“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父亲把你带回了虞家,你非但不感恩还恨上了他,为什么?” 江年宴似笑,却愈发无力,“感恩?在你眼里你的父亲是个大善人,外界提到虞翼远谁不拍手称赞?江南第一首富,达济天下。可在我眼里他肮脏不堪,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虞念,你觉得我没人性,可我也不及你父亲的十分之一……” “什么?”虞念心口蓦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江年宴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 江年宴却没再说什么,阖着眼,低垂着脸。老刘着急,“医院快到了,马上!马上就到了!” “江年宴你醒醒,别睡着!”虞念腾出另只手不停地掐他的人中,“我告诉你,你不把跟虞家的恩怨说完,我是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的!” 第51章 这辈分高得太郁闷了 乔敏按照导航找到地方时天已大亮。 自打虞念被江年宴带走后她一颗心就惶惶不安的,回到家后想睡也睡不着,后来就干脆不睡了,喝了好多水散了酒气,然后给虞念发了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虞倦洲大半夜的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跟虞念在一起呢。 乔敏了解虞倦洲的性子,平时温和持重的,遇上虞念的事就会失去理智,她只能瞒着说在一起呢,说虞念早就睡着了。 听动静虞倦洲也是刚应酬完,嗓音透着倦怠,也没怀疑乔敏的话,许是太累了。 乔敏接到虞念电话的时候是天微微泛亮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去接虞念的路上乔敏就冷不丁想到了莫拉,能肯定的是莫拉对江年宴还是挺上心的,或者说在她认为莫拉家族的联姻对象只有江家能配得上。 因为莫拉主动给她打了电话,倒是让乔敏没想到。因为乔敏当时在鉴赏会现场没找到跟跟莫拉攀谈的机会,晚宴的时候莫拉又躲闲去了,所以乔敏没有莫拉的联系方式,最初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推销。 “我知道你跟虞念的关系最近。”莫拉开门见山说,“所以我想问你,江年宴是带虞念回江家吗?” 乔敏思量少许,念念是有退婚的打算。” 她这句话回答得很聪明,避了莫拉话里的重,又抛出了另一个重。 乔敏当时在想,如果是聪明女人,一旦听了这话后就不会再刨根问底了。首先虞念退婚是事实,其次江年宴以虞念退婚为由带走虞念也是事实,最后也是关键,就算江年宴没带着虞念回江家又怎样呢? 她觉得莫拉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能想到的事莫拉不会想不到,否则她就会直接把电话打到江家去。 果不其然莫拉没再揪着这个话题没放,或者她只是想间接地让虞念知道,其实我想打听你的事易如反掌。 莫拉只是轻轻一笑,“以虞家现在的状况,她更应该抓着江择不放才对吧。” 乔敏反问莫拉,“如果莫拉小姐是她,你会选择继续跟江家联姻吗?” 莫拉想了想,低笑,“也对,我之所以同跟江家联姻,那是因为我家的背景摆在那,两家有能互惠互利的资本。虞念这么做是很聪明,而且事情想得通透,这年头什么都比不上‘我有’实在和硬气,一旦自己没有又要跟别人索取,那势必会活得很憋屈。” 她又说,“虞念不嫁江择也好,我比她大不了几岁,她一旦真嫁江择还得叫我婶婶,这辈分高得太郁闷了。” 所以这一路上乔敏都在想,等见到虞念后一定要再劝劝她尽可能离开江年宴,必要时就耍些手段吧,只要能全身而退就行。 眼下那个莫拉能对虞念客客气气,甚至还能出手帮忙拉线司霆远,那是因为目前她觉得虞念跟她没利益之争。 一旦虞念跟江年宴一直拉扯不清,那莫拉会不会对虞念下狠手都是说不定的事。 可乔敏见着虞念后吓都快吓死了,哪还有精力去劝说虞念别的事。 虞念身上都是血,衣物凌乱的,身上穿着男人的西装外套,怎么看怎么都挺触目惊心。 定位是家医院。 乔敏知道这家医院,私立医院,是市区一家私立医院的分支。没什么病患,这里就医昂贵,跟公立医院完全两种环境,安静得很,就连值班的医护人员说话都温柔小声的,尤其还是在这个时间段,当乔敏急匆匆赶来时,脚步声都在走廊回荡。 幸好没穿高跟鞋呢。 依照虞念的叮嘱,乔敏带了套干净的衣物来,等虞念在医院休息室里换好了衣物后双脚都是软的,乔敏上前及时接住了她。 虞念低声说,“送我回家吧。” - 上了车后,乔敏瞧着她的样子着实心疼,伸手攥了攥她的手,这才发现虞念的手冰凉得很。 “你等我会儿。” 乔敏说着下了车。 医院的停车在地下,这个时间没有车辆进也没有车辆出,目光能及的都是通体的明亮,晃得能让人眼晕的那种亮。 周围停了些车子,都挺奢贵。 虞念整个人蜷缩在副驾上,赤脚踩着椅面,双臂环抱双膝。副驾铺着毛茸茸的垫子,脚踩上面很柔软。 可虞念还是放松不下来,乔敏带的是自己的衣服,虞念倒也能穿,她俩都穿一个尺码的衣服。就连用的洗衣液都是同一个牌子的,所以虞念呼吸的时候是熟悉的气味。 身上衣物舒适,脚下也是柔软,然而虞念还是总能闻到血腥味,来自那间屋子里的,还有江年宴身上的。 虞念是后知后觉。 当时在屋子里和一路将江年宴送到医院时强撑着的冷静终于消失殆尽,,她浑身都在抖,关于封窑里面的一帧帧画面总在脑子里闪现,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现在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一丁点动静都能引得她心脏咣咣直跳,不得安稳。 很快乔敏回来了,递给了她一杯热奶茶。“今晚江年宴算是他们医院的重要患者了,恨不得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搭进去。我原本想让医生开点维C泡腾都没开成,奶茶你就对付喝吧,压压惊。” 虞念虽说先天条件好,长得漂亮又身材好,可也是相当自律,像是奶茶甜品之类的她极少动。 而此时此刻虞念也是急需要一杯热饮来纾缓紧绷的神经,封窑里的冷一直绵延到医院里,然后无孔不入进到她骨子里。 一口奶茶下去,浓郁的香甜先是唤醒她的味蕾,大半杯下去后她冰冷的手指才逐渐回暖。 乔敏没急着开车离开,就静静等着她喝完,然后帮她扔了空杯子。又问她怎么样,虞念十指交叉攥了又攥的,轻声说,“走吧。” 车子一到地面上时,虞念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 有光亮从云层里钻出来,刺眼。 虞念多少惊讶,这才短短数把个小时,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似的。 乔敏这一路上都在很安静的开车,甚至选的音乐都是安静慵懒的蓝调,使人能够昏昏欲睡。 良久后乔敏说,“念念,你不想说你发生了什么没关系,我先得知道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虞念心口堵得很,轻声说,“没有,我身上的血是江年宴的。” 乔敏微微皱了眉头,显然想不通江年宴那种人怎么会受伤。 但她也在照顾虞念的情绪,这次的事哪怕乔敏不清楚来龙去脉也能感觉到不寻常,如果虞念真心不想说,作为挚友的就默默陪伴好了。 “是我捅的。”虞念冷不丁说。 下一秒乔敏猛地踩了刹车,惊愕地转头看着她。 虞念没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脸色始终苍白,“乔敏,我从来没这么想要杀掉一个人,那一刻我就想,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但是……” 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悲哀,“但是他是江年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他?如果没有阿洲,没有我妈,我真的就杀了他。没有牵挂,我就不会忌讳那么多了。” “你心里就只有阿洲和阿姨是吧?没我是吗?”乔敏又气又担忧的,“什么叫没有牵挂就不用忌讳那么多了?虞念你要冷静,你要明白一件事,哪怕这世上就剩你自己了你都要好好活着,别做傻事。你只有自己活好了才能顾到他人。” “我明白,所以这一路上我很怕江年宴真的死了。” 她其实想了很多,一旦江年宴死了将会怎样。老刘是目击证人,她根本没本事再宰了一个人灭口,江家势必知道发生什么事,以江家的势力,别说她一个了,就算加上阿洲和母亲,江家想整他们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她一个人遭殃也就罢了,没必要牵扯阿洲和母亲啊。 乔敏低叹一声,又启动了车子。 从医院到市区,有段挺长的距离。乔敏想让她休息会,但她睡不着。“我现在只要一闭眼还是……” 她迟疑。 “还是什么?” 虞念将头抵在车窗上,倦怠地说,“敏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吧。”乔敏都不问她什么事。 虞念转头瞅着她,冰凉的心口渐渐流淌了暖意。乔敏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凡她有事求她,乔敏都是不问缘由地帮她,不管最终能不能帮得上她都是用尽全力的。 “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别再刹车了,车子一晃一起的我容易晕车,万一吐了一车还得去洗车,我想赶紧回家睡觉。” 乔敏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一听这话简直是,又气又想笑的。“行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保证都不刹车,哪怕你说你昨晚去了趟地府。” 虞念倦怠,“虽然我没去过地府,但我觉得还不如去地府。” 地府是裁决的地方,而封窑呢,全都是魔。 江年宴的目的达到了,在封窑她的确看见了人性的恶。 是极致的恶。 “敏敏,你听说过封窑吗?” 乔敏先是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什么封窑? 虞念告知了这两个字,之前进去的时候她在墙上看见了这两个字,还真是形象啊。这种地方的招牌都不挂在外面的。 乔敏反应过来后着实震惊,“你说的封窑?我听说过,在三国边境那有一家,那片算是不法之地,所以封窑开得如火如荼。” “你之前有过接触吗?” 虞念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乔敏在从事时尚之前是做社会新闻的,后来还驻外了一段时间,披露了不少国际上的大事件。后来乔敏被调回国,她说她心理始终不够强大,见不得太多悲苦的事,所以转战时尚圈。 乔敏说她没具体接触过封窑,但很早之前有位同事揭露过封窑。据说当时封窑出过事,同事悄悄潜了进去得到了一手资料。 “生食宴。”乔敏说了这三个字。 这次轮到虞念一激灵,呼吸也开始急促。她问乔敏,“生食宴……吃的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乔敏也不是铁石心肠,说起这个话题时波澜不惊,实际上她做社会新闻的时候真是没少见着黑暗和丑恶。 虞念胃里一阵阵恶心。 “封窑那种地方说白了就是供变态客人寻欢作乐的,进窑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也大多数都是自愿进去的,因为如果能出窑的话就能得到一大笔钱,或者说是巨额钱财,别说后半辈子了,就算再活个四五辈子都够用。” 乔敏空着方向盘,清晰描述,“但有一年就出事了,封窑里面那些客人玩的变态,其中有个客人更是变态中的战斗机,弄了个小姑娘就活生生地把人给吃了,还美其名曰生食宴。这种玩法哪怕是在纵容客人变态行为的封窑都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当地政府为了掩盖真相也是疯狂在压舆论,包括我同事的报道也夭折了。封窑从那件事后听说整顿了好长时间,后来又开了,也是背后有大鳄在撑着。” “还在当地开?” 乔敏点头,“对。但是当地政府怕出事也做了不少规定,尤其是当地的政府官员不允许去封窑,一旦被发现后果很严重。” 虞念想起了那个警长。 “国内的封窑呢,你听说过吗?”虞念问。 乔敏诧异,笑,“国内哪有封窑?咱们这哪允许开这种场子?你就算把这两个字扔出去可能都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虞念的一颗心狂跳,良久后才喃喃,“我昨晚去的就是封窑,如果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性质的场子,那能是什么地方?” 车子有明显的顿挫感,是乔敏在最后关头记住了虞念刚刚的请求,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没踩上刹车。 “你说什么?”乔敏的嗓音都变调了,“不可能!” “按照你刚才的描述,那我昨晚上去的应该是降级版的封窑,就不知道这个封窑是山寨还是那边的一个分支,开的位置极其偏僻,不是熟脸或者熟人带根本进不去。”虞念冷静分析着。 而且她在想一个问题,不管是外面还是昨晚她去的那个地方,背后老板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江年宴? 虞念再去仔细回忆昨晚的场合,那些个细节,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判断,江年宴的背影照这么看是挺复杂,可说他是封窑幕后的老板?又不像。 第52章 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医院到市区,这一路漫长,足够虞念将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乔敏。 乔敏听了之后沉默好半天,实际上内心就跟被核武器炸过了似的,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念念,我是忍了好半天才没踩刹车的,你跟我说的这些简直是……” 简直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其实昨晚上乔敏早就猜到江年宴不会带虞念回江家,至于去哪,她虽担忧但也没法阻止。 可万万没想到江年宴会带虞念去那种地方。 “就算昨晚那个地方不是真正的封窑,那里面也是够恐怖的了,江年宴这个人其心可诛。”乔敏震惊过后就是愤怒,“哪怕就是故意教训你也不能这么对你。” 相比乔敏,关于这种愤怒感在虞念这里已经翻篇了,不是她不记恨不愤怒了,她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集中在那一刀上,等现在慢慢冷静了之后虞念想的是,那个地方到底跟真正的封窑有没有关系?如果江年宴不是老板,那他跟那里又是什么关系? 听老刘的意思,江年宴似乎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可一个不去那种地方的人又能自由出入,这就叫人挺不解的。 “所以你怀疑他的另一层身份跟三国边界那边有关?”乔敏也不是个怒火上头就失了理智的人。 虞念想起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当时叫他的那个字,是个没说完的名字,而且能让警长都闻风丧胆的,十有八九就是境外的身份了。 她跟乔敏说了那个字,听得清楚但无法确定是哪个字。 乔敏道,“他是少年去的你们家吧?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那么大的震慑力吗?” 虞念沉默。 乔敏见状心里发颤,“不是吧?” “他来虞家做保镖之前我不知道他在哪,从虞家离开后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虞念其实心里也是惶惶不安的。 在阿宴跟虞家撕破脸之前,虞念从没对他的来历产生过怀疑。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阿宴自小就跟父母离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想要活下来就要先保护好自己,阿宴跟了一个地头蛇,讨生活的同时也练了不错的拳脚功夫。 可能就是跟他自小的生活阅历有关,所以相比同龄孩子阿宴极其成熟,所以被她父亲一眼相中赎身了,带回了虞家。 虞念曾经也问过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阿宴说,太久远了,已经不记得了。 她也问过他之前具体在哪里生活?阿宴也不说,问多了他只会告知,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要记住现在的职责就行。 虞念问不出所以然也没强迫,那时候她还小,根本想不到一个人能有多复杂。 乔敏思量着,“那阿洲知道他的底细吗?” 虞念摇头。 虞倦洲知道的也就是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看来就只有虞叔清楚了。”乔敏多余的话也没说。 但虞念明白。 阿宴是父亲带回虞家的,父亲做事向来稳妥,能往家里带的人那一定是要摸清底细的,所以乔敏说得没错,父亲肯定是很清楚阿宴的情况,可惜他离世了。 她和阿洲都不清楚,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可母亲现在…… “敏敏,你是了解我爸的,你觉得他那个人怎么样?”虞念的头抵着窗玻璃,问。 乔敏想都没想,“虞叔当然很好了,先不说他事业有成吧,就说对孩子对家庭那可真是优秀男人的典范,不舍得让你们吃半点苦,就从来都没跟你们发过脾气吧?说实话,我可羡慕你能有这样一个爸爸了。” 乔敏有个酗酒的爸爸,每次喝醉回家都会作妖,乔敏的妈妈是忍了大半辈子了,用乔敏的话说就是,她严重怀疑她妈被PUA了。 但虞念觉得哪怕再不好那也是亲爹,他至少还活着。 “你说,我爸有没有可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 乔敏想都没想,“怎么可能?我跟你说念念,我反倒是觉得虞叔太本分太老实了,心肠还好,他是个儒商,哪怕他身上有半点奸商的影子可能虞家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转头看了虞念一眼,“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你爸什么?” 虞念摇头,没什么。 乔敏对她父亲的看法就跟外界一样,当然,在虞念眼里她的父亲也是这样。是儒商,讲诚信重感情,他跟市面上的很多从商者都不同。母亲就总是在她面前说,你父亲那个人啊凡事不计较,有些人就想着能占点便宜就占点,你父亲呢,也允许别人占些便宜,行啊,这人啊吃亏是福,所以你看咱们虞家的口碑才这么好呢。 她不相信父亲是个小人,可江年宴的恨意来势汹汹又不像是无中生有。 乔敏做过记者的,又在时尚圈浸淫这么多年,自然是练得火眼金睛的。她问,“之前你说江年宴跟虞家闹得不愉快,不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吧?” “是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虞念皱眉,“而且我也不相信我父亲德行有失。” “就这么说吧,真要是有那也一定是误会,我相信虞叔。再一个,”乔敏思维清晰,“是有多大的仇沉浮到现在才睚眦必报?既然有仇,那虞叔在世的时候他去哪了?” 说到这儿乔敏又是一激灵,“不会虞家出事就跟江年宴有关吧?” 虞念摇头,“虞家出事是内部的问题,外界的影响是次要。” 虞家口碑是有了,也奠定了江南一带的地位,但虞家多实业,而且不少还是老牌的产业链,为虞家做事的员工那都是一做就能做一辈子的,说是老人也不为过,有手艺归有手艺,但很多观念跟不上潮流。 虞家也试着投资其他产业,扩大产业链,但跟父亲的决策有关,有些时候过于优柔寡断了就会错失良机,再加上将产业重点转移的决策,导致虞家动了根基。外界的确也是大环境不好,实业受创,资金链被套牢,产业链之间环环相扣每天都在大量烧钱,如此一来就伤筋动骨最后大厦坍塌。 虞念虽说没参与虞家的生意,但情况大致了解,说是有外来力量使诈,例如像是乔敏说的江年宴从中作梗,其实这种可能性很小,说到底还是虞家没能与时俱进,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当然,她也不排除有外界的恶性竞争,尤其是虞家资金链被套牢后,也有不少曾经的合作者落井下石的。商场如战场,凶残不见血,关于这点虞念是体会深刻的。 “不管怎么样,江年宴能把你扔在那种地方都挺混蛋的,你留证据了吗?万一他醒了之后咬你一口怎么办?想过吗?”乔敏小心驶得万年船。 虞念倦怠,反咬一口这伎俩他倒是不会。 “想反咬的话在封窑里就行了,他只会玩更卑鄙的。” 他是一路抱着她走出的封窑,那么长的一段路没人发现他被捅了,除了老刘。 乔敏咬牙,“是挺卑鄙的。” 又说,“江年宴那个人藏得深,你也别想着挖他背后的身份了,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像是封窑,我背地里再帮你查查,你就别再轻举妄动了。” 也不是虞念一定要去查江年宴,只是她有预感,或许查清楚封窑的事,江年宴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是就能找到线索了? “能从那个男人嘴里挖出消息吗?既然他都敢在那种场合去认江年宴,或者那位警长?”乔敏突然想到这点。 “他们不会说的,尤其是在封窑里见到的人,而且他们被整得挺惨,哪还敢到处乱讲。”虞念想想当时发生的事也是心有余悸的。 也不知道后来那个警长怎么样了,据老刘的只字片语说,那头生猪这么抬上去的就要怎么吃下去,否则被罚的人走不出封窑。 可想而知后果了。 车行拐弯时乔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快速扫了一眼,淡淡地说,“许家公子满口牙都被拔光了,舌头被穿了个窟窿。” 虞念倒吸一口凉气。 “江年宴混蛋归混蛋,但该说不说也算是替你报仇了,表面看着那么谦谦有礼的公子哥竟然背地里这么龌龊,真够长舌的了。” 乔敏刚刚听了许公子的事后也是气得要命,在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利用舆论整他呢。 虞念叹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就是个杂碎。”乔敏骂,“真要是喜欢你有本事来追啊,知道自己先天条件差,自卑吧他,背地里造谣可真是有一套。” 关于虞念游戏在男人们之间的话题层出不穷,现在想来也真就是在有许公子参加的那场晚宴之后,就有传出虞念跟某个公子哥一夜艳情。 这完全是一场人性恶劣的考验,虞念貌美,眼眶又高,追求过她的公子哥不计其数。那追求者一听旁人说自己怎么跟虞大小姐一夜风流自然心中不平衡,于是也再编出一番自己如何跟虞大小姐干柴烈火的话来。 时间一长,虞念的名声就这么在圈子里崩坏了。 刚开始虞念还试图解释,后来发现越描越黑,再加上虞家出事,她就更无暇顾及了。 乔敏趁着等红灯的机会给手机那头发了条语音,“许家现在什么情况?” 很快那头发来消息—— “敏姐,打听了啊,许公子是直接送进医院的,记者们都闻风赶过去了。许家挺奇怪,对外就说无可奉告,也没报警。” 乔敏听完后冷笑,“敢报警吗?连原因都不敢提吧。” 又问虞念,“许公子那边你想原谅吗?” 虞念盯着窗外渐渐多起来的霓虹,路灯的光影打在她脸上,明一下暗一下的。她说,“我不想原谅,敏敏,我没那么心胸宽广,伤害我的人我都不会原谅。” 许公子受到了教训,是江年宴给的,不代表她就要原谅造谣的人,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江年宴带给她的伤害。 “想怎么做?”乔敏问。 虞念靠在那想了想,“许家这么一出事,他们的对头公司肯定不安分,许公子背地里喜欢搞人这种事肯定发生了不止我这一起,恶习难改,如果能抓住点把柄放风出去,对头公司肯定就能接住。” 乔敏说,“这种人不难找证据,方向对了那就好找了。现在回头想想当初许家爆出的丑闻也许是真的,许公子能这副德行,许老头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上梁不正下梁才容易歪。” 乔敏说的许家丑闻虞念知道,当初也是有了小小的风波,但也只是在圈内传开,消息压得及时,外界就不得而知。说许家老爷子之所以爱做慈善,尤其是给孩子们捐款,是在那选后妃呢。 据知情人爆料,说许老爷子私下认了个干闺女,实际上是把人闺女给糟蹋了,又是有那闺女的母亲也是个势力的,为了权势也不惜献上自己的闺女,并且有时候也亲自去伺候许家老爷子。 这件事当时爆出来后许老爷子直骂荒唐,甚至气到进了医院。没人相信许老爷子是这样的人,因为他在社会上的形象太好了。 虞念思量着,轻声说,“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行,我知道了。”乔敏聪明。 往前开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又问虞念,“你步步紧逼,除了许公子诋你名声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虞念看着玻璃上的一滩滩光圈,语气很轻,“当初落井下石的,许家首当其冲。” 她从没想过以这种卑劣手段去报复谁,但许公子还真是给她提了醒,他以谣言毁她,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乘着江年宴给的东风,权当替虞家出了口恶气。 至于江年宴跟虞家的恩怨…… 虞念当时并没有问出来。 她敢肯定的是,江年宴当时能说那么多也正是因为意识涣散。到了医院后所有人都在忙活江年宴,她浑浑噩噩跟着进去,看着抢救室的灯亮了。 老刘即使守在那也是守口如瓶,但极大可能他也没对她撒谎。他说,虞小姐,宴少跟虞家的事我真的不清楚。 第53章 你趁人之危算什么东西? 关于江年宴的事老刘也不完全是守口如瓶,至少告知了虞念他跟随江年宴的年份,虞念粗略算了一下,正好是江年宴离开虞家之后。 老刘说江年宴对他有恩,他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是江年宴救了他一命,之后江年宴就没再出现,很多年后他才见到江年宴,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那个少年。 所以老刘见过江年宴的从前,也知道江年宴的之后,但再问,他就闭口不谈了。只是跟她说,“虞小姐,他还不是宴少的时候为了能活下来过得很苦,他是宴少的时候为了站稳脚跟过得更苦,前者还能见血,后者是连血都见不着的。” 虞念跟他说,“谁活得容易?不过是各有各的命、各吃各的苦罢了。” 老刘又说,“虞小姐,宴少从来没跟哪个女人走得很近过,除了你。” 虞念反问他,“你跟我说这句话是想我怎样?就因为这点我就该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就该不在乎他给我带来的伤害?没错,我是有求于他,我找他的时候脸面自尊都踩在脚底下了,所以就活该被他侮辱是吗?” 老刘不吱声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乔敏来。 虞念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有曾经繁华的虞家,那个热闹的花园,父亲爽朗的笑声和母亲故作怪责的模样,还有虞家上下那些都敢跟雇主开玩笑的管家、保姆、花丁们,等等那些才是真实的。 有时候虞念真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等梦醒了发现自己还在虞家,还在自己的屋子里,母亲亲自上楼来叫她吃饭。 敲门声很轻柔,就跟母亲一贯温柔的性子一样。 或者是她希望在梦里能回到过去,然后她可以一梦不醒。 良久后虞念跟乔敏说,“张玄文能找到那个地方,说明他对封窑也有一定的了解吧。” 乔敏闻言诧异,“张玄文?什么叫找到那个地方?” “好像是,去找我。” “啊?” 其实虞念也拿不准。 只是当时她确实在封窑的门口遇见了张玄文。 当时老刘还在封窑里不知道跟秦姐说什么呢,江年宴抱着她先出来的,张玄文的车就冲过来了,生生挡住了他们的路。 虞念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怕张玄文知道江年宴受伤,不是因为她担心江年宴,她是为自己担心,张玄文那个人唯恐天下不乱的。 好在老刘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见着张玄文后就挡在了江年宴的前面,与张玄文形成对峙状态。 张玄文看上去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十分不悦,“你带她来这种地方?江年宴你是不是有病?” 江年宴没理会他,就径直上了车。 张玄文在身后大呼小叫的,最后被老刘拦下了。 虞念觉得江年宴是发自内心不想搭理张玄文,跟他有没有受伤没关系。 现如今在车上,虞念再去细细回忆张玄文说话的神情,是那种带着质问的口吻。他是亲自开车,车当时停的也十分潦草和嚣张,看样子像是在赶时间。 会让她产生误觉。 乔敏向来对张玄文就没印象,以前是对那个人敬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自打张玄文小肚鸡肠拿着虞倦洲开刀后,乔敏分分钟想整死张玄文的心都有。 她只恨自己还没那么大的权势能去得罪京圈的人。 “张玄文那个败家子能去那种地方也正常吧,心理变态。”乔敏骂。“而且他能那么好心?” 虞念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曾经恨不得毁了虞倦洲后半辈子的人,又在红誉会馆毁她名声的卑鄙小人,还能良心发现去那种地方找她? 不趁机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总之,张玄文那种人敬而远之,还有江年宴,”乔敏叹气,“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跟他的孽缘啊。” 虞念这次如实相告,“一年。” 然后又补充,“运气好的话能提前结束。” 乔敏瞅了她一眼,虞念哪怕不用看的都知道她眼里肯定是各种复杂神情,一叹气,“我当初没得选。” 乔敏沉默了许久,才说,“怪我,我就应该再——” “敏敏。”虞念轻声打断她的话,“有些事已经发生了,那就随遇而安吧。” “你跟江年宴的事还真没法随遇而安。”乔敏都要愁死了,“江择始终对你不死心,江年宴那头又多了一个莫拉。江择那边有污点,你脱身也倒是容易,可莫拉不一样,看得出她是盯死了江年宴。” 虞念沉默。 之前在宴会上她看得清楚,别管莫拉当时是不是在逢场作戏,总之看着江年宴的眼神是含情脉脉的,至少通过这种方式宣告了她对江年宴的情有独钟。 全场那么多名媛,但凡对江年宴还抱有幻想的都尽数收敛,谁还敢跟莫拉争? 良久后虞念说,“至少未来一段时间江年宴不会找我,慢慢想办法吧,我也不想得罪莫拉。” 暂且不说莫拉的背景,至少她还帮了她一把。 - 虞念睡得很沉,在即将进市区的时候。 乔敏开回了自己家,她是觉得虽然这一路上虞念看似缓过来了,可光是听着她就能感觉到封窑的可怕,乔敏始终还是担心虞念。 只不过乔敏万万没料到虞倦洲会来。 车子就停在地下车库,占着她的车位,正好跟她来了个面对面。 虞念着实是受惊过度睡得深沉,所以压根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 虞倦洲下了车,乔敏见状也不得不下车。 “她到底去哪了?”虞倦洲问。 乔敏知道虞倦洲对虞念的紧张,尤其是虞家出事后,虞倦洲对虞念更是空前的在乎,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得盯着虞念。 有时候就连乔敏都觉得虞倦洲这种行为会给人窒息感,曾经她也跟他提过意见,虞倦洲给了合理的理由—— “当初虞家风生水起的时候尚且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现在她没了靠山,如果我再不护着她,那她更会受欺负。” 乔敏就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你不可能护她一辈子的,而且她是你姐,她会护着你也不愿你耗费精力来护着她。” 虞倦洲说,“我能,我可以护她一辈子,只要她愿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护着她。”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很难看,弄得乔敏挺尴尬。 “你昨晚喝酒喝到挺晚,是自己回的家,我打听了你的助理。”虞倦洲没多废话,开门见山。 乔敏心里这个悔啊,千算万算把小助理给算漏了。那个小助理十分吃虞倦洲的颜,都恨不得把他的照片贴办公桌上的那种,自然虞倦洲稍微一套话就成了。 乔敏不能当着虞倦洲的面提封窑,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依着他的性子哪怕不知道也会去打听,那不得炸了? 就只能说,“让你姐好好休息吧,如果你关心她就什么都别问了。” 虞倦洲脸色始终不好看,欲言又止。 许久,他说,“我带她回家。” “她已经睡着了,就在我这呗,你折腾她干什么?”乔敏头疼。 “你今晚没应酬?”虞倦洲问了句。 乔敏一怔,好半天说,“实在不行我就推了,有什么啊。放心,我能照顾好你姐啊,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我家睡。” 可虞倦洲始终不同意,“我今晚没应酬,明天上午我也不用那么早去公司,更适合照顾她,敏姐,你还是忙你的事吧,别耽误工作。” 乔敏见他很坚持也没辙,回头看了一眼车里,“那怎么办?把她叫醒?” 其实她是打算放下副驾让虞念睡一会儿的,刚刚睡着的人马上叫醒会很难受。 虞倦洲想了想,掏出车钥匙,“你先开我的车,我开你的车回去。” - 虞倦洲将虞念带回了家,他家。 这边安静。 经过这一路的车程虞念算是彻底睡实诚了,虞倦洲将她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只是呢喃了一声,没醒。 让她睡了主卧,虞倦洲又换了荞麦枕给她。她不喜欢枕软枕,那种蓬蓬软软的酒店枕头她最是讨厌,打小就不喜欢,说一枕上去就像是陷进去似的很没有安全感。 弄得虞倦洲也习惯了荞麦枕,每次出差在酒店的时候都会让客房服务换枕头。只不过他枕得会更硬些,所以他给虞念一直备着的是软硬适合的荞麦枕。 许是手脚都能舒展,所以虞念下意识会觉得舒服,翻了个身就又沉沉睡去。 虞倦洲倒了杯水在床头,没立马离开。 他在床头坐下,借着透过窗帘微弱的月光打量着睡熟中的女人。他认得她身上的衣服,是乔敏的,那她自己的衣服呢? 虞倦洲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为她昨天一晚上的不知所踪而担忧。 显然乔敏在瞒着他。 临进屋之前虞倦洲试图去看行车记录仪,却发现乔敏车上有一大段的时间是跳过去的,就是她去哪接虞念,接了虞念又是从哪回城的。 那段时间,乔敏关了行车记录仪。 这么一来虞倦洲就更是起疑,除非是去见很重要的人或者去很隐私的地方才有可能关掉记录仪。 床上的女人睡相安稳,长发有几缕沾在细白的脸颊上。虞倦洲抬手,动作轻柔地抚走她脸颊上的发丝。可手指轻触到女人的脸颊时,指尖的柔软叫他不舍得抽回手。 他轻抚她的眉眼,高挺秀气的鼻骨,肌肤的丝滑在他指尖绽放。虞倦洲的喉结滑动一下,眼里的光深沉又内敛。 许是痒了,虞念抬手拨了一下,他的手就压在了她的手底下。 虞倦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想到她第一次牵他手的时候,他觉得她的手好小好软啊,能软到人心里去。 那年他很小,她也不大。 却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别怕,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虞倦洲下意识地攥了攥她的手,这一攥他就不舍得放开了。其实从小到大他就很喜欢拉着她的手,就会觉得拉着手的感觉很美好,像是嘴巴里吃了蜜,那蜜能一直流进心里一样。 可后来渐渐大了,他和她就很少牵手了。 因为那个阿宴。 每次出门的时候他想拉着她时,阿宴就总会说,已经十岁的孩子了,是大人了,而且牵着手走很不安全。 他不是很喜欢阿宴,这也是其中的原因。 虞倦洲虽然不清楚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也能感觉到虞念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心疼得要命。 临走的时候他问乔敏,“你不说也行,我就问你一句,她有没有被人伤害?” 乔敏说,没有。 虞倦洲口中的“伤害”指的就是最直接的身体伤害,他现在不求别的,只要她身上没伤没痛的就好,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他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 她睡梦中微微蹙了蹙眉头,虞倦洲见状赶忙松了手劲。抬手轻抚她的眉心,直到她眉心松缓。 虞倦洲垂眸看着她,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压下脸,薄唇渐渐靠近她的红唇。 他的呼吸间是女人的唇香,香甜又诱惑,像是钩子似的勾着他。他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太阳穴都跟着涨痛,越是靠近就越是呼吸急促。 直到唇与唇近在咫尺。 虞倦洲猛地反应过来,蓦地坐直。 床上的虞念仍旧睡得安稳,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睡觉的姿势舒展放松,这是安全感的表现。 虞倦洲暗骂自己:虞倦洲,你趁人之危算什么东西? - 虞念这一觉睡到了后半夜,梦里多舛,她睁眼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后背也出了不少汗,难受得要命。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儿,梦里有关封窑的那些个场面尽数消散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何地,一激灵,这不是虞倦洲的卧室吗? 一些个零星记忆钻回脑子里,她好像是看见了虞倦洲,换成他开车了。 心里多少有点底了。 打算翻一套虞倦洲的家居服冲个澡换上,不想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一看墙上的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想想当时乔敏接她会城的时候天都亮了,她这觉睡得可真够混乱的。 第54章 约法三章 等虞念去书房的时候已经洗漱过了。 虞倦洲这里她轻车熟路的,更衣间都是她盯着家政收拾的,所以什么衣物摆放在什么地方她很清楚。她穿了虞倦洲一件T恤和家居裤,都挺宽大的。 敲门进来时虞倦洲果然是在办公,见她醒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好奇问她,“你现在不回去接着睡一会儿还能睡着吗?” “不睡了,已经睡得够多的了。”虞念睡得脑袋都疼,她洗漱完又顺便热了两杯牛奶,给虞倦洲送进来一杯。 虞倦洲个子高,虞念穿他的家居裤就很长,裤腿卷了挺高一截。他接过牛奶,上下打量着她,“裤子没往下掉,你是不是又毁我一条裤子?” “没毁,就是在松紧带接口那剪了个小口子,把里面的松紧带打了个结。”虞念回到沙发上舒服地斜靠,“等你再穿的时候把结解开就行了。” 虞念窝在沙发里,小口喝着牛奶。 见虞倦洲在盯着她瞧,她叹气,“你堵了乔敏?” 虞倦洲将手里的项目资料阖上,端着牛奶走到沙发旁的单人靠椅上坐下来,这个角度好聊天。 他探身将牛奶放茶几上,“不堵乔敏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 虞念的下巴朝茶几上一抬,“直接喝了得了,放凉了喝胃不舒服。” 虞倦洲看了她一眼,“别转移话题。”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挺听话地拿起杯子,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了。 虞念的牛奶剩大半杯,她也不着急,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然后说,“我转移什么话题了?都这个时间了你该睡了,不要身体了吗?” “你这样我怎么睡?”虞倦洲皱眉。 “我怎么样了?”虞念看着他,“穿了你的家居服你就不能睡了?你就这一身吗?” 虞倦洲无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虞念整个人都蜷在沙发里了,形色慵懒的,“我能出什么事?现在这不会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还有啊,你不要动不动就堵乔敏,你如果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堵她我不反对,但你因为我的事总去堵人家说得过去吗?” 虞倦洲抿着唇。 他是换了家居服才办公的,之前是生怕虞念睡得不踏实所以他始终没睡,后来就干脆失去了困意,干脆起来忙点工作。 家居服是浅杏色,衬得虞倦洲眉眼清爽俊朗的,又有柔和的气质掺杂其中,少了白日的咄咄逼人,多了夜晚的柔和低顺,就会让人感到舒服。又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良久后他开口,“我问过敏姐了。” 虞念打量着他,“那你说说看,乔敏是怎么说的?” 虞倦洲眉心皱得更深,几乎不悦地盯着她。 她就忍不住抿唇浅笑了,“我是你姐,还不了解你?” 虞倦洲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学会怎么诈话,让她一眼就能看穿。 他也知道套不出她的话了,干脆投降。“你能告诉我你去哪了吗?” “真的不用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要真有事我能不联系你?”虞倦宽慰他。 虞倦洲虽说没去参加鉴赏会,可现场那么多眼睛呢,难保不会有风声走漏出来。他说,“晚宴你是跟着江年宴离开的。” 虞念点头,没否认。 “就是跟着他到处瞎转转,之后他有事,我就喊了乔敏来接我。” 虞倦洲咬牙,“虞念,我是套不了你的话,但同样的你也骗不了我。” 虞念轻叹,“阿洲,我还是三岁孩子吗?你呢就别操心我的事了,现在虞家的事最重要。” 虞倦洲感到无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拿虞家的事来搪塞和堵他的嘴。 “你跟江年宴——” “有莫拉在,我跟江年宴不会有太深的关系。”虞念知道他说什么,简单明了打断了他的话。 虞倦洲也听说了这件事。 莫拉来了国内,那必然是冲着跟江家联姻去的,虽然江年宴是京圈的人,但莫拉是商圈的,所以这件事就迅速在商圈传遍了。 虞倦洲沉了沉气,轻声说,“江南那边的厂址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先移一部分项目过去,等安稳下来我们就离开北市,尽量避开江家。” 虞念沉默不语。 虞倦洲见状心里没底了,打量着她的反应,“你……有别的想法?” 虞念喝了剩下的牛奶,轻声说,“虞家重回江南是早晚的事,华北一带有太多掣肘的确不利于虞家的发展。我只是在想,如果真要走那也要走得有资本,否则就算迁回江南,之前失去的客户也还是失去了。回,也得轰轰烈烈地回。” 虞倦洲看了她良久,冷不丁说,“司霆远也出席了鉴赏会。” “嗯。”虞念点头,“我找到了跟他攀谈的机会。” 虞倦洲眼底有恍悟了。 他多少听说了些事,说司霆远这次来北市相当低调,在鉴赏会上也没全程跟下来,但他倒是跟个女子待了挺长时间。 现在就明白了,大家口中的人就是虞念。 见状,虞念问,“你不会也觉得我跟司霆远有什么吧?” “怎么可能?”虞倦洲是绝对相信她的,“我就是觉得司霆远这个人太难对付,而且一般场合下他也不爱跟对方谈合作,我怕你受委屈碰钉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是给他解决难题来的,他有理由将我驱之门外吗?”虞念轻声说。 虞倦洲思量少许,“珠宝。” “对,司家家大业大是不假,珠宝类项目在司家也算不得座上宾,却是链接国外王室的必要桥梁,没了这个桥梁,司家不少海外的产业都无法顺利展开,所以你说他能不重视我的提议吗?” 她调整了一个姿势,“司家现在正好权力更迭,虽然说司霆远不费吹灰之力承接了司家大权,可不代表他手里的权权力就稳了,他还有个弟弟,听说在人心拉拢方面很有一套。司霆远当然想尽快做出成绩单给股东们看,所以你猜,司霆叶能不能来主动找我们?” 司霆叶是司家的养子,但也有外界传言说其实司霆叶是司家的私生子,这些年也不是没人试图扒这件事,但都无疾而终。 虞倦洲微微眯眼看着她,好半天说,“我一直以为你对商场不感兴趣。” “我不是不感兴趣,我只是不想累着自己,是我太听咱爸的话,就一心做个安逸的千金,虞家的事有咱爸有你在撑着,哪轮得到我操心?” 她怀抱抱枕,“但现在咱爸不在了,虞家上下全靠你一个人撑着我哪能安心?我也是虞家的孩子,还是你姐,自然是能为虞家做点事就做点了,只要别给你添乱就行。” 虞倦洲思量片刻,“从私心角度,我是不想你参与。” 剩下的话他没说。 但虞念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商场厮杀的都是男人,女人想要闯进来那势必要吃不少的苦,还要承受不该有的委屈和诋毁。 “但你也知道你说服不了我。”虞念轻声跟他说,“以往你和咱爸给了我太多的安逸,我是虞家长女,不能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坐享其成。” 她看向他,“阿洲,我虽然没有你跟咱爸有商场经验,但我跳出角度来看问题或许能比你看得更清楚明白。再说了,你别忘了我是学商的,学总不能白上吧?咱爸可花了不少钱呢。” “我可没觉得老爷子花了不少钱,你成绩好,奖学金拿到手软,还有多项商业项目大奖,奖金也是相当可观的。”虞倦洲轻笑说。 虞念不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千金,相反她自小学习就好,自律性也相当强。后来出国上学后也是目标很明确,其他富家公子哥富家千金潇洒一掷千金的时候,她已经通过自己组建的项目组赚得钵满盆满了。 她的一些想法都很好,但碍于虞翼远这个人骨子里是有点重男轻女的。这里所谓的重男轻女并非是对女儿不好专宠儿子,相反他极其宠爱女儿,只不过在他认为女儿就该是小公主,这辈子都无忧无虑的,不用操心任何事,就是喜欢什么就去拥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报考专业的时候虞翼远都没插手,就任由虞念去选,不想她选了商业口,虞翼远当时只以为她就是任性呢,也就随她去了。可虞倦洲观察得仔细,虞念其实是个从商的料子,她的不少想法都很大胆,缺的只不过就是经验罢了。 虞念一摆手,“这些都是过往,不说也罢,如果不放进商场,说白了也是纸上谈兵。” “你不会是来真的吧?”虞倦洲还是不确定,“虞家现在到处都是窟窿。” “所以靠你一个人也堵不过来啊。”虞念思量着,“当然,就算加上我也堵不住,就要拉一些人入局来堵窟窿了。” 虞倦洲闻言惊讶,“你是想……” “将虞家不擅长的领域项目进行拆分,招募的方式重新进行资金和人脉的重组。”虞念说出自己的想法。 虞倦洲看着她,“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可行性是有,但操作起来也会不小的风险,而且产业权力外放的话,放出多少比例等等这些细则也要做具体规划。” “所以你看,你能想到的我也想到了。”虞念轻笑。 虞倦洲叹了口气,对她,他向来是无奈和妥协的。 “参与进来行,但约法三章。” 虞念看着他,“行,你说。” 虞倦洲,“第一,跟生意有关的事你都要跟我商量,不能以任何借口来瞒着我。” “当然。” “第二,不能为了虞家利益牺牲自己,永远不要。” 虞念想了想,“好。” 第三…… 虞念等了半天不见虞倦洲开口说第三点,便问他,还有呢? 虞倦洲想了少许,“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提。” “行,你慢慢想。”虞念笑说。 虞倦洲轻笑。 “还不睡?”虞念问,“再不睡你明天怎么处理公事?” “关于这方面你要改改。”虞倦洲说,“不要总以长辈的口吻跟我说话,你只比我大一岁,还不到老气横秋的年龄。” 虞念一针见血的,“我是不是你姐吧?是你姐就是你的长辈,别管大几岁,辈分搁这摆着呢,所以就有权对你老气横秋。” 虞倦洲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我陪你,不困。”他改了口风,“正好说说司霆叶。” 虞念见他坚持就没强迫,话题回到司霆叶身上。“听听你的看法。” 虞倦洲若有所思,“司霆远跟虞家千金碰头这件事瞒不住,很快整个商圈都会知道,别管大家是怎么传,一心想夺权的司霆叶肯定会上心,毕竟虞家一旦跟司家谈成意向,那就是奔着继续合作的目的去的。合作一旦达成,司霆远就算是在股东们面前立了军令状,只等成品面世,司霆远等同于交了答卷。司霆叶不会当被打的那个,他跟司霆远的关系向来紧张,势必会从中作梗。” 虞念思索半天,问他,“我对司家的情况不如你和咱爸了解,司霆叶只是司家的养子,一定能掀起风浪吗?司家的那些股东认他吗?” 能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也得有人给面子才行,现如今司家长辈退出战场,曾经的老将可未必能认新帅,况且这新帅还不算名正言顺的,司家长子还在那呢。 关于这点虞倦洲了解,“司家很早就启动职业经理人来打理了,在项目放手程度上较为开化,换句话说就是能者居之不看出身。” 虞念明白了,继而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司霆叶百分百会主动出击,至少他不会让司霆远在虞家上拿到主动权。 “十有八九会去找你。”她推测。 “理由?”虞倦洲问。 虞念将牛奶杯放茶几上,“他会信了传闻,会认为我去见司霆远不过就是女人的那点小伎俩,谈不不出所以然来,但我能主动去找司霆远,就说明虞家有意继续合作,正好也给了他启示。虞家现在由你做主,司霆叶如果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势必不会浪费一分一秒,也势必要找能主事的人谈才是。” 不想虞倦洲闻言后摇头,“我跟你的看法正相反,司霆叶会去找你。” 第55章 我喜欢的我才会去争 虞倦洲的看法跟她截然相反,这倒是让虞念挺好奇,“说说看。” 虞倦洲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会误会你跟司霆远,越是离得当事人进就越会理智分析你们两人的这场见面。司霆叶表面看是比司霆远差上一截,手里的权势也会弱上一些。可一个交际手腕相当强的人,他的眼力也不差,再加上他跟司霆远从小长到大,对于司霆远的脾气秉性比外面的人更了解,所以你觉得他会认为司霆远是个好色之徒?” 虞念沉默,眼底有思量。 “你跟司霆远见面,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完就出来的,能聊那么久必然是聊到了重点,又或者是聊到了司霆远最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司霆叶必然会引起重视。” 虞倦洲逐一跟她分析,“虞家千金亲自找上司家公子,聊得还都是司家公子感兴趣的话题那还能是什么?司霆叶不会认为你是个花瓶,他会主动靠近你,从你口中挖出有价值的信息,哪怕是在司霆远做决定之前将你截胡也是很有可能的。海外渠道的源远流长,司霆远想要,司霆叶更想要。” “所以,”他重重地强调了一句,“如果司霆叶来找你的话,你不用回应。你避而不见,他自然就会来找我。” 虞念看着他,“既然你认为他不会把我想成花瓶,那你担心什么?是怕我搞不定砸了虞家的招牌,还是怕他对我见色起意?” 虞倦洲见她眼里有笑意,叹气,“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你受委屈吃亏,再说了,我是虞家的男丁,抛头露面的事情本来就该我来做。” 说到这儿他嗓音低沉了下来,语气里多了苦涩,“之前我被调查的事……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 虞念面色柔和的,看着他良久问,“说完了?” 虞倦洲抬眼看她。 “阿洲,有些话我就只说一遍,咱们是家人,家人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你也没必要总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张玄文性子乖张,整个京圈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混不吝?京圈也有不少低调内敛的子弟,你看张玄文会跟那类人玩吗?他是什么人身边就会围着什么人,都捧着宠着他的,所以他半点委屈受不得。你得罪了他,他打击报复是肯定能发生的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轻叹,“但张玄文这个人做事不绕弯子,像是整你就是整你,直截了当地整,不会在你背后来上那么一刀,这点相比不少商圈的人来说也算是磊落了。” 虞倦洲无奈看着她,“你还替他说话了,不是他的话你就不会……” “你看,你又在纠结这件事。”虞念轻声打断他,“不管是张玄文还是江年宴,如果他们有心刁难,不在乎我们做错还是做对,他们总能找到理由的。” “再说回司霆叶,他如果来找我,我就坦然处之。你也说了,这个人利益至上,所以色令智昏这种事很难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如果他对我见色起意那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我身上能有他想拥有或者能利用的资源,但你觉得我是拎不清的人?” 虞念轻声反问他,又道,“如果司霆叶按部就班来见我,那我也只能代表虞家跟他谈个大概前景,至于具体事宜我想他也必然不会跟我谈。我倒是觉得,如果司霆叶能来找我,大概齐是想做给司霆远看的。” 虞倦洲同意这点,商场如战场,利益至上父子都能反目更何况还只是名义上的兄弟?司霆叶拿着虞家的诚意来威慑司霆远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虞念话锋一转,“他如果来找我也不是坏事,他想利用我来刺激司霆远的反应,反之也一样,我也想看看司霆远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想大张旗鼓?”虞倦洲似笑非笑。 虞念一点头。 人家有心利用你,那你何不将对方一军呢? - 虞念再一觉醒来的时候近中午了。 过半夜醒,跟虞倦洲聊天聊到天边微微泛光,好在她控着话题始终没绕开公事,否则以虞倦洲的那性子十有八九会再提及江家的事。 江择昨天给她发了条讯息,说是昨天,确切来说是今早。一条语音,问她,念念,你真就不给我一点机会了吗? 嗓音醉醺醺的,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虞念当时想回床休息了,怕被打扰所以关机了。 今天阳光很好,哪怕遮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光线的璀璨。虞倦洲出门了,偌大的餐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纸条—— 做好的饭菜都在保温盒里。 虞念逐一打开保温盒,还真是……以为她能吃多少吗? 开机后,蹦出来好几条讯息。 还有两通未接电话,都是陌生号码。 虞念没急着回拨,先是去看讯息里有没有江年宴发来的。这两场觉睡下来也不完全是无梦,她梦见了江年宴,血淋漓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别怕,跟我走。 他又像从前那样蹲身下来,宽拓的后背对着她,低声说,“上来,我背你。” 她迟迟不敢上前,他说,这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 等睁眼之后江年宴在梦里的这句话还一直在她耳朵边转。 是,以江年宴今时今日的地位只会让别人流血,但她确实是结结实实地扎了他一刀,心里不惶惶是假的。 怕。 怕他会拿虞家或是虞倦洲开刀。 江家虽然是京圈,但从江家老爷子那代开始已经转型商业,所以对于江年宴来说京圈的身份对他并不是一种束缚,他完全有恃无恐地在商场上对着虞家大刀阔斧,甚至说一脚踩死。 所以虞念能不担忧吗? 更何况她从不认为江年宴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重要的是,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和虞家反目?牵扯到了一个孩子吗?这件事藏得很深。 江年宴没发来讯息。 两种可能。 一种是伤势过重被推重症室了,现在还没醒呢。 另一种是不方便。 不管哪一种,虞念都不能在这边装死,总要问一问才行。 虞念坐在餐桌旁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足勇气拨了江年宴的手机。 手机打通的瞬间虞念的一颗心又提上来了,而且下意识地头昏后背出汗,太阳穴也在一涨一涨地跳。 那头接通了。 虞念听见心脏咚地撞了一声,但听到对方声音后又暗自长松了口气。 “虞小姐?”是老刘的声音。 江年宴的手机能在老刘手里,看来江年宴的情况不算太好吧。这种推测一出来虞念觉得半拉脑子都在疼,可千别有事。 老刘说,“上午我给虞小姐打电话,您关机了。” 虞念按免提,回头调了一下来电记录,报了一个手机号,问,“是你的?” 老刘说是。 虞念心里有数了,询问了江年宴的情况。 “没太大问题了,就是宴少失血有点多现在还睡着,我给虞小姐打电话也只是想跟您说一声。”老刘道。“目前我们已经将宴少带回市里养伤了。” 虞念轻声说了句没事就好,心里却道,其实你也不用跟我报平安。 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我们?” 老刘说,“宴少受伤的事老太太知道了,现在正在医院呢。” 虞念心口一紧。 “江奶奶她……” “老太太并不知实情,宴少转院之前醒过来一次,交代了些事情后才睡去的。” 虞念好半天问,“交代什么了?” “受伤的事让我搪塞个理由,另外让我跟您说一声,之后不管什么人问起宴少的伤势,您就一概不知,没见过,不清楚,不知道。” 老刘说到这儿,想了想又补上句,“希望虞小姐也能转告您的那位朋友。” 指的是乔敏。 虞念轻声说,“放心吧,她不是一个喜欢到处乱说的人,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老刘嗯了一声道,“虞小姐的朋友还是信得过的。” “江奶奶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 虞念怕她太过难过和担惊受怕,身体受损。 老刘说,“虞小姐放心,莫拉小姐也在医院陪着呢,老太太有莫拉小姐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虞念微微一愣,然后说,“那就好。” 等通话结束后她思量了许久,想来莫拉是一心扑在江家了,这件事反倒是给了莫拉一个契机,以江家未来幺媳的身份陪在江年宴和江老太的身边。 如此一来,怕是未雨绸缪的人会是长子江年泰一支了,包括江择。 虞念深深叹息,她现在就希望能有个跟江择匹配的千金跳出来转移江家长房的注意力,她也算是能脱离苦海了。 讯息里有乔敏的。 发了三条语音, 第一条:亲爱的,拉上线了啊,不用谢我。 第二条:我不管啊,等日后天使之翼面世了,我要第一手资料。 第三条:什么情况?还没起床呢?你可真行,你弟已经在打江山了,你在梦里打怪兽升级呢吧? 虞念边吃饭边听语音,逐条听完后回复—— 行了知道了,想天使之翼顺利诞生,那也得多靠你的推波助澜啊。 很快乔敏打过来电话,开门见山,“听倦洲说你昨晚跟他聊了挺长时间,念念,你是怎么着?真要跟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呢?” “确切说是今天凌晨之后。”虞念强调,“再说了,什么叫跟男人争?我只是想出点力罢了,虞家这么大的烂摊子总不能让阿洲一个人顶着吧,坐吃山空,虞家剩的底子薄,我母亲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 “知道。”乔敏轻声说,“我倒不是反对,就是吧……” 她欲言又止的。 虞念一听就知道她是心存顾虑了,“说吧,跟我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你进到商业这个池子里就会遇上各类人,之前你只跟同阶层的人打交道,尚且还受委屈被诋毁呢,以后为了项目为了利益更会有忍气吞声的时候,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趁机想占便宜的人会更多,说不定手段更恶劣呢。” 虞念轻笑,“你知道吗,阿洲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就想这么说,硬是没说出来。” “他那是在保护你。” 虞念叹,“我知道,但是人活着总要做事吧。我已经在我爸妈的保护下无忧无虑长到大,虽说小时候也遇上过不好的事,但总归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现在虞家出了事,我总不能做个甩手掌柜的吧。” 乔敏嗯了一声,“你呢,我是绝对相信有这个实力的,无非就是历练少。总之吧,未来的路你走起来要当心,再不济还有我和倦洲呢,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要跟我们有商有量的。” 虞念心生动容,说好的时候喉咙有点堵。 乔敏又小心问了江年宴的情况,虞念将老刘在电话里的话转述给她,乔敏闻言后说,“莫拉现在就是在向外界宣布呢。” 虞念岂会不明白。 这样也好。 “哎,我再问你一遍。”乔敏语气挺严肃的,“你确定你没对江年宴动心?” “乔敏。”虞念叹气,“我是犯贱吗?他把我扔进封窑里了。” 她觉得有必要强调一句。 “如果没发生封窑事件呢?”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大姐?”虞念无奈,“他能这么对我完全是奔着对虞家的恨来的,我没脑瘫。” 乔敏思量少许,冷不丁说,“你觉得他是恨你,那我问你,他为什么要对外界隐瞒你捅了他的事实?” “所以你觉得他对我动心了是吗?”虞念轻笑,“他对外说实情能有什么好处吗?我在他眼里就跟只蝼蚁似的,他想踩死我易如反掌,还用得着借别人的手?说白了就是这场游戏他还没玩腻,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死?我要真因为这件事被关进去了,那他以后想折磨我都没办法。” 她轻轻转着水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我动心了,那我就一定要对他动心吗?” “行,你只要人间清醒就行,我这么问其实就是怕你真恋爱脑了,女人有时候的感动点很不好捉摸的,我也是担心你有一天被猪油蒙了心。被莫拉惦记的男人,你就敬而远之。” 虞念盯着水杯里的波纹,说,“我喜欢的我才会去争,不喜欢的,随便什么人拿走,我不在乎。” 第56章 不能是叙旧? 乔敏了解她的,闻言这话后重重一叹气。 虞念被她这一口气给叹笑了,问她怎么了呢?是不相信还是什么?乔敏说,“你这个人吧倒是一下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知道你凡事都要强,但男女感情的事可不是用理智来评判的。你现在能这么斩钉截铁,只是因为你没爱上过谁也没跟谁谈过恋爱。” 虞念想了想,“也不能说没喜欢过谁,曾经的学长还是放心上的。” 乔敏无语,“看吧,这就是感情小白的悲哀,就你对你那位学长的感情充其量就是仰慕,连暗恋都算不上。谁学生时代不迷恋个学长呢?你那种情感的小萌芽跟我说的压根就不是一类事。” “好吧。”虞念不做辩解。 “所以,”乔敏言归正传,一针见血地问,“江年宴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虞念正喝牛奶呢,闻言这话险些呛到。好半天才缓了情绪,却始终说不出一个“是”字,可这般迟疑已经说明问题了,乔敏又不是傻子。 她说,“女人对第一个占有自己的男人总会念念不忘,哪怕这个人在你未来的人生路上会变得无足轻重,他也不会在你心里消失。” “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 “这跟年代跟封不封建没关系,没说让你就以身相许了,你也完全能做到这种事就是发生了也能潇洒离开,但这个人能不能彻底从你心里被摘出去就另当别论了。” 虞念不经意想到了江年宴那张脸,还有曾经有过的床第之欢,一时间心口又在直突突,拿餐具的手指都在微颤。 她压住这种莫名情绪,跟乔敏说,“你太操心了,真的,放心吧,我拎得清。” 跟乔敏的这通电话结束后,虞念就彻底没了食欲,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乔敏说得也不对,她觉得自己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江年宴,而且汗津津贲张的肌理、充满情欲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结实的臂弯、男人性感低哑的喘息和逼得她失控的力量。 这是正常的吧。 去忍不住回忆欢好胜过去想起这样的一个男人。 虞念气息变促,忙摒了心思,这个才发现自己的脸都很烫。 以至于接起司霆远打来的电话时她的嗓音都不自然,司霆远不明就里,问她,“虞小姐是在走路?听着气喘。” 虞念忙说没有,就是刚刚醒了没多久,睡得头疼。 司霆远低笑,“怪不得打不通你电话,休息的时候有关机的习惯?” 虞念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刚刚是两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只能又啊了一声。 第二声啊更像是回答。 司霆远也这么认为了,说,“很抱歉,下次我注意。” 虞念一愣,赶忙说,“司先生没打扰到我,您不用跟我道歉。” 司霆远身为沪圈代表,身上气质复古又温礼,跟京圈大多的沉稳内敛还有所不同。 其实虞念对他的印象不错,源于他这个人虽说情感疏离,可平时没什么负面消息出来,自律性相当强。 这种人往往不好得罪。 她问司霆远是有什么事吗? 不想司霆远问她,“虞小姐一会儿有时间吗?” 结束通话后虞念皱眉沉思,事情在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她万万没想到司霆远会早于司霆叶提出邀约。 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合作,或者去进一步谈合作的事。哪怕真谈合作,那司霆远也不会糊涂到跟她谈细则,肯定会去找虞倦洲。 也不可能荒唐到跟她闲扯叙旧谈感情吧,只有一面之缘哪来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虞念的手搭在桌面上,细白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动。她凝眉思考,想着想着敲桌的动作一停,眉心微皱。 或许,她可能想到了。 她转手给虞倦洲发了个讯息—— “我们还得多做一件事。” - 司霆远约了个挺聪明的时间,比纯粹下午茶的时间稍晚些,又比正式晚餐的时间稍早些,如此一来他们可以简单来点下午茶又留有肚子用晚餐,聊天的时间也相应正好。 看得出是应酬老手,在时间的拿捏上很精准。 虽说司家跟虞家从前有生意往来,可司霆远跟虞念加上这次是第二次见面,所以一味拉长下午茶时间,万一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晚餐时间也的确没什么好聊的了。 恰到好处又意犹未尽,这才是双方保持你来我往状态的关键。 司霆远选了金融街最高处餐厅,非会员不接待,而且有些珍稀食材空运过来都要提前预约,能约到餐位的那都是此家餐厅的顶端饕客。 这个高度便将京城的繁华踩在脚下了,景观位,能将大半个北市的霓虹尽收眼底。虽说还不到晚高峰,但金融街上已经堵成了红色汪洋。 城里的夜比白天璀璨,光影霓虹能将整个夜空映亮,黑夜就变得不再安静。 这才是夜的刚刚开始。 “没想到司总是这里的常客。”虞念轻声说。 今晚的司霆远仍旧一身商务,只是入夜了他多少松弛些,没系领带,袖扣解开,袖绾处露出的青筋轧结的小臂结实性感。 相比在宴会上,他显得没那么疏离了。 司霆远说,“这家的总店在沪上。” 虞念了然。 “有时候同一家店在不同的城市也会做出不同口味来。”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先尝尝这家的茶点,晚餐有开鱼宴,我们正好赶上了,也算幸运。” 餐厅开在北市,茶点就会结合当地的茶点文化进行。暂且不说茶点味道如何,就光是摆放茶点的架子都极具皇家之派,茶面绘式也是做得相当讲究,晃眼一看真会误以为一件件的茶点正从宫廷而出。 古都皇城,每一件茶点都是有出处的。 虞念说,“故事太好听的后果就是不舍得用茶点。” 司霆远笑,将一枚点心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吃吧,故事吃到肚子里也算是自己的了。” 虞念道了谢。 刚想言归正传,就听司霆远问了句,“江年宴有为难虞小姐吗?” 虞念叉点心的手微微一僵,但很快稳住了心神,抬眼看司霆远,“江虞两家退婚是基于现实,虞家能接受,江家也能理解,所以宴少没理由为难我。” 这种回答,算是四两拨千斤。 果不其然司霆远笑了,眼里却是深沉睿智。“虞小姐很聪明,知道怎么回答能回避最根本问题。” “最根本问题就是,江择曾经是我的未婚夫,宴少是江择的小叔,现如今我跟江择没了关系,那作为江择的小叔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 司霆远看了她良久,微微一点头,“是。” “司总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虞念不想跟他继续谈论江年宴的话题。 “不能是叙旧?”司霆远问。 虞念不卑不亢的,“如果是叙旧,司总想怎么叙呢?所谓叙旧,叙的就是过往,我跟司总萍水相逢,没过往,没太多共同话题,这个所谓叙旧就挺艰难。” 司霆远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愣片刻,再开口语气揶揄了不少。“虞小姐,你这么说话不怕得罪人?” “我说的是事实,或许司总喜欢听些言不由衷或者别有心意的话?”虞念轻声说,“我想,在司总身边不缺少这类人吧,司总也该听腻了。” 司霆远唇边笑容清浅,没回答她的问题。 可实际上在他身边的确不乏这类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但像是她这种直截了当戳穿他理由的,倒是头一个。 就是很,人间清醒的一个姑娘。 “我的理由有这么蹩脚吗?”司霆远倒是挺好奇的。 虞念将点心放下,“司总时间宝贵,哪是个随便跟谁叙旧的人呢?” 司霆远低笑不语。 少许,“那我们就言归正传。” 虞念放下叉子,看着司霆远。 他见状又笑了,示意她,“边吃边聊。” “聊正事还是正式点吧。”虞念道。 听着拗口,但司霆远听明白了,敛眸浅笑。“倒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事,今天约虞小姐见面,主要想了解一下姜成的情况,听说年初的时候姜成其实已经离职了,只是虞家始终没对外公布。” 姜成是虞家旗下重量级的珠宝设计师,他才华横溢,有着能将废石变无价珍宝的本事,由他带领的一支团队可谓是战绩赫赫,在国际上备受瞩目。 而之前虞念所提及的团队就是姜成极其手下,她也没夸大其词,姜成团队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有国际背景的,而且不少也跟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虞念思量少许,“是,姜成团队曾经的确有离开的打算,源于虞家的风戽飘摇,但姜成当初是我父亲亲自挖过来的,我父亲对于姜成来说有知遇之恩,也给姜成和他团队的成员提供了很好的平台,姜成是个感恩的人,所以他没辞职,也没打算离开虞家。” 司霆远打量着她,似乎在判定她这番话的真假程度。 “司家不是曾经也挖过姜成吗?如果他和他整个团队离职了,为什么不接受司总递过去的橄榄枝呢?” 虞念笑问。 司霆远说,“我曾经跟姜成接触过,在我看来他有带着团队单飞的打算,所以一旦姜成走了,我很怀疑虞家接住项目的能力。这样一来,我倒不如以甲乙方的方式直接跟姜成合作。” “我绝对相信这种合作方式司总跟姜成谈过,结果不如人意吧?”虞念一针见血。“否则今天您不会找我来谈姜成的情况。” 司霆远微微挑眉看她。 “姜成团队不会单飞,至少现阶段不会。”虞念说话干脆。 司霆远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说了,我父亲对姜成有知遇之恩,姜成现如今的成绩离不开我父亲当初的扶持,虞家为姜成打开了多国渠道,让他的设计价值得到空前提升。” 虞念不紧不慢说,“司总之前也说过,虞家现在虽说高楼坍塌但口碑还在。国际市场尤其是王室王储,但凡知道虞家的都知道姜成,姜成这个时候离开虞家可真就背上了不讲道义的帽子,虽说这属于道德绑架了吧,可那些个王室王储们就会这么认为。珠宝不同于其他,在他们认为一个德行有亏的设计师不会设计出什么好作品。” 司霆远沉默不语。 “司总既然这么在意姜成团队,想必这些事也是一早就查清楚的。” 司霆远不吃甜食,他倒了红茶,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是查清楚了不假,但姜成和他的团队情况具体怎样他不得而知。他之前的确跟姜成见过面,可姜成那个人是设计师不假,同时他也是一个团队的领头人,所以在与人相处和交谈距离的拿捏上相当好。 他并没从姜成嘴里掏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可他暗自调查的讯息也不会错。 “好。”良久后他道,“口说无凭,既然姜成团队还在,那我需要看到的就是虞家的保证。”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 当看到那边已经来了讯息,两个字:搞定。 她笑了笑,抬眼看司霆远问,“合同如何?” 司霆远微微扬眉,“合同?” 虞念点头,“就像我们恰好今天赶上了开鱼宴一样,司总也赶上了姜成团队跟虞家的续约,恰好就在今天。” 她将手机里的合同照片调出来,是五分钟前虞倦洲发给他的,附上了签约时的合照。 司霆远看了一眼合同,甲乙双方的名头,续约年限和双方签名、印章。 以及那张合照。 合照上有虞倦洲和姜成,以及姜成团队里的每一位成员,一个都没少。 合同明晃晃摆在那,想作假的可能性为零。司霆远意有所指,“虞小姐,我这个人不大相信巧合。” “姜成很早就有续约意向,只是订在今天签约罢了,所以司总,这还真是个巧合。”虞念轻声解释了句。 “但不管是巧合还是蓄意,总之续约的合同没有假,司总,这算不算是虞家拿出来的诚意和证明?” 第57章 谁说我今晚要回去? 司霆远看了虞念良久,忽而笑了,“虞小姐,不管怎么样,虞家处理紧急情况的态度和执行力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虞念其实也知道瞒不过司霆远,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人必然是眼睛毒、脑子厉的。 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虞念也没蠢到去解释或否定,只是清浅地一笑,“司总的赞誉我领了。” 她没催促司霆远的决定,也没再夸夸其谈虞家之后的规划。 先是很安静地吃东西,然后渐渐把话题又引到珠宝行业上来。 虞家和司家有合作往来,尤其是两家父亲的关系尚且可以,虞念虽说没忆苦思甜吧,但话题也落下了两家过往合作的珠宝上,哪颗到了虞家后怎么进行价值提升,在设计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等等,听得司霆远倒是惊讶连连。 他忍不住问一句,“虞小姐没有参与到你们的珠宝团队?” 虞念轻笑,“我虽说不务正业吧,但毕竟是虞家人,一些个有意思的事还是能传进我耳朵里的。” 如果没有这两回的交往,她说这番话司霆远就信了。女人嘛,不管处于何种位置多少都爱听些八卦,可虞念不同。她用听八卦只是来调侃自己,实则她的确是对虞家的情况很了解。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跟外界传闻的多少有些不一样,司霆远这个人也比较爱聊天。最开始虞念是挺担心在谈完公事后两人会尬聊,可司霆远很会引导话题,这一顿饭下来两人相处得倒是融洽。 司霆远送虞念回的家,出于绅士风度。 到了小区门口不想就跟虞倦洲的车狭路相逢了。 见状后,虞念做了穿针引线,为彼此介绍了一下。 司霆远和虞倦洲都下了车,相互握了握手,说了声幸会。司霆远看着虞倦洲,语气意味深长,“虽说虞家现在身陷囹圄,但看得出虞公子青出于蓝,产业回迁可大可小,稍差了火候就会功亏一篑,虞公子还是很有魄力。” 虞倦洲不卑不亢的,微笑,“虞家能不能迅速回血还得看老伙伴们的信任程度,大家信任虞家,能给虞家几分薄面,那虞家这口气也就能喘上来。” 司霆远笑而不语。 都是人精。 司霆远临上车前跟虞念说,“今天跟虞小姐聊得很开心,咱们来日方长。” 等司霆远的车开远,虞倦洲轻轻拉过虞念的胳膊,“走吧回家,这两天降温,在外面待长了别感冒了。” - 乔敏晚上有商宴来不了,在虞念将夜宵都摆上桌,虞倦洲直接九宫格发给乔敏时,乔敏发来的语音里都在咬牙切齿—— “你俩够了啊,知道商宴这种场合我吃不痛快还故意气我?虞念,你跟司总吃饭才到家,还能吃下?” 虞念就借着虞倦洲的手机发了语音过去,“特别能吃进去,我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公主的身体丫鬟的胃,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能跟你厮混这么多年。” 虞念和乔敏其实最开始是同学关系,准确说是短暂的小学同学关系,甚至都不在一个班上。 乔敏的家境算是不错,但跟虞家的环境相比差出的就是一个阶层了,所以照理说两人哪怕在一个班上也不会成为朋友。 直到有一天乔敏发现虞念偷偷跑去吃炸臭豆腐,两人一下就有了共同的话题。乔敏也喜欢那家的炸臭豆腐,所以没事两人就总背着大人去吃。 乔敏知道虞念,应该说整个年部谁不知道虞念呢?那么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走到哪都受人瞩目。 只是乔敏没想到虞念能这么爱吃,特别是小摊上的东西。 乔敏好奇问虞念,你家是有厨师吗?能做好多好吃的。 虞念点头,说是有。 不但有厨师,还有糕点师,虞家的糕点师做出来的糕点比外面的还要好吃。除此之外还有营养师,总会时不时对厨师做出来的汤指指点点。 乔敏好奇,又问她,那你家厨师不会炸臭豆腐吗? 不会。 说不健康。 但凡被虞家厨师否定的不健康食品虞念就知道跑到外面去吃。 那时候乔敏也不羡慕虞念家的条件,相反她觉得虞念挺可怜的,爱吃的那么多东西在家里都吃不着。于是她没事就带虞念去吃路边摊,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可好景不长,虞念所在的学校地址被坏人盯上,她惨遭绑架。 虽说之后被警方救回来了,但虞念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虞家给她办了休学,之后乔敏就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虞念,再见着她时,是她主动来学校找乔敏。 乔敏还挺奇怪她怎么上课期间跑出来了,而且她是坐着车来的,身后不远处跟了个少年。那么刺眼的阳光,少年的脸却显得冰冷。 虞念跟她说,我要走了。 去哪呢?你不上学了? 虞念说,上,但我爸给我转学了。 后来乔才知道虞念转到国际学校了,离她所在的学校太远了。再后来乔敏举家搬迁到外地,渐渐地两人就失去了联系。 直到多年后两人在一场宴会上碰面,乔敏没料到虞念能一眼认出她来,都毕竟分开了这么多年,成年人的长相跟幼时相差挺大的。 其实当时乔敏知道那人就是虞念,谁能不知道江南首富的千金呢?但她没主动上前打招呼,一来当时她还是职场菜鸟,能参加那场宴会纯粹是跟着前辈来凑热闹的,二来就算她主动上前人家也认不出她来,说不定还会被人误以为她有意高攀。 虞念能主动认乔敏,这让乔敏挺感动的。虞念说,这些年我始终记得带我去吃地摊的小姑娘呢。 因为在她身后自此之后都没有出现这样的小姑娘了。 那次宴会之后虞念和乔敏的友谊之桥重新搭上了,虽说两人还是分隔两地,但因为乔敏的职业特特殊,全国乃至全球都在到处跑,虞念呢,闲人一个,就喜欢跟着乔敏到处跑。 再后来乔敏辞职记者从事时尚,前期的资源还都是虞念帮忙拉线的呢。 乔敏总是说没有虞念就没有今时今日的乔敏,可虞念就总说她过谦了,从中拉拢人脉归拉拢人脉,能不能把这人脉给啃下来还要凭乔敏的真本事。 事实上乔敏是有真本事的,这也是她能做到时尚圈里举足轻重位置的原因。 虞念显摆了一桌子的夜宵,问乔敏几点结束,明天不用起早的话可以来她这吃吃喝喝。 乔敏叹气,“我是悲催打工人,明儿一早还得飞杭市去开会,无福消受了。” 又问虞倦洲,“姜成最后怎么着啊?” 虞倦洲说,“签了。敏姐,我欠你一顿饭啊,等你回来吧。” 乔敏骂他矫情,又说要谢就谢你姐,我是帮你姐,不是帮你。 等结束通话,虞念第一一时间去拿碗和筷子,馋得不行。 其实想吃夜宵的人是虞念,虞倦洲顶多就是当个观众,就算吃也就寥寥几口。在饮食这件事上虞倦洲更像是虞家的孩子,多油多辣、太过荤腥的都不吃,每天标准摄入饮食。 他的饮食观念就行,只要每天能给身体摄入标准量的营养成分即可。 虞倦洲盯着一桌子的红彤彤,一时间都觉得胃里火辣辣的难受。他实在忍不住问她,“司霆远带你去餐厅是纯喝茶吗?” 虞念一口麻辣牛蛙入口,摆摆手,“那家餐厅咱们又不是没去过,一道菜就几口的量,口味又偏清淡,之前我每次从那家餐厅里出来都得拐趟夜宵。” 虞倦洲叹气,“你就谢天谢地自己还年轻代谢快,就你这么吃法不胖才怪。” “臭小子,敢说你姐胖?”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说归说,每次虞念嘴馋了他都第一时间去给她买,她想吃的还不是什么珍馐,全都是小摊上的东西,就是为难了虞倦洲,每次都得开着车满街溜达。 虞念说,吃小摊上的东西成了我为数不多的任性之举。 此话没错,虞念自小到大都不是任性的姑娘,偏偏就喜欢小商小摊上的东西,为此也没少闹肚子。 边吃也就边聊起司霆远。 “幸好我们有所准备,否则今天还真会被司霆远打个措手不及。”虞念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虞倦洲又抽了张纸巾,虞念伸手来接他没松手,就势帮她又擦了擦嘴侧。“能打消司霆远的顾虑主要归功于你,是你提前想到了司霆远的怀疑。” “其实我也只是铤而走险上一把,还好咱们赌赢了,起码司家现在不会再认为虞家的团队不稳。” 虞倦洲倒了杯水,跟她的饮料杯子轻轻撞了一下,“以水代酒,干了。” 虞念一撇嘴,还以水代酒…… 司霆远对虞家团队的怀疑,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姜成早些时候提出离职确有其事,那时候虞的产业链已经开始动荡,而珠宝行业在众多产业中就显得鸡肋,所以姜成想要撤也正常。 姜成一旦撤了,那他的整个团队可能都会跟着走。 那时候虞翼远还在世,亲自找姜成来谈,将虞家的情况如实告知了姜成,并且说如果你想离职可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正常的事。但只有一个要求,一旦离职请先要保密,虞家风雨飘摇,不想再后院起火。 姜成当时也是感恩虞翼远,所以离职这个念头有但迟迟没能下决定。 虞翼远过世后姜成虽没辞职,但也没跟着虞倦洲做事。他只忠心于虞翼远,至于少主虞倦洲,姜成虽然承认他的经商能力,可要姜成相信他能一手托起虞家就难上加难。 在珠宝鉴赏会开始之前,司霆远能来北市参展的话就传出来了,那时候虞家就跟虞倦洲商量着要与姜成续约的相关事宜。 并不算顺利。 姜成那个人油盐不进,而且也不是为了拿份高额佣金才从事珠宝行业的人,他做这行纯粹就是因为喜欢,要说服他,单单只谈理想梦想的没什么用,有用的是如何能让他的作品走得更远。 虞倦洲给他提供的就是这个平台。 但姜成不见虞倦洲,以生病为由。 也好巧不巧的乔敏认识姜成,关系还不错,所以乔敏从中牵线将姜成和虞倦洲拉在一起。 姜成露面是露面了,但他明确表示对虞倦洲没信心。 虞倦洲问他,你对我没信心,那对司家呢? 谈这番话时虞念正好就去参加鉴赏会了,虞倦洲跟姜成说,“虞念这次去鉴赏会的目的就是跟司总谈续约的。” 姜成最初不信。 可听到司霆远与虞念相处了将近两小时后就开始迟疑了。 虞倦洲趁热打铁,姜成就一度犹豫了。后来虞倦洲一针见血,摆明了姜成和虞家的关系,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谁离了谁都将会被折翼。 这的确是关键。 之后姜成主动给虞倦洲打的电话,告知可以续约。 司霆远约虞念见面之前,虞念想到了司霆远见她的真正目的,她就联系了虞倦洲,今天务必要将姜成的合同签下来,在晚餐之前。 时间紧任务重,签约时间算是比虞倦洲跟姜成之前约定的要提早,好在虞倦洲游刃有余地解决了这件事。 虞念边吃边说,“司霆远能这么在乎团队的事,十有八九是有了续约的打算,只是他做事严谨,这期间肯定还会继续考察姜成团队的稳定性。” 虞倦洲同意她的看法,“而且直到现在司霆叶还没露面呢,就怕背地里使阴招。” “阴招就阴招吧,虞家又不是没经历过。”虞念现在想得开,主要是虞家也没什么好输的了,能签到司家着实就是上天庇佑、命不该绝。 虞倦洲想了想,一点头,也对。 现在还真是没什么好怕的了,相当于重头再来。 这人啊一旦想开了一些事,整个人就会变得十分放松。虞倦洲往沙发上舒舒服服地一靠,然后开始起酒瓶子了。 虞念见状说,“别喝了,喝酒还得找代驾,我可不送你回去。” 虞倦洲眉眼沾笑,语气有耍赖的成分,“谁说我今晚要回去?就住这,我今晚就住这不走了。” 第58章 以后说话,把您改成你 翌日虞倦洲一早就走了,等虞念起床的时候看见他在餐桌上留的字条,说转让厂房的黄总上午的航班飞北市,他去亲自接机。 距小区十分钟脚程的小吃店,提供早中晚餐。店家两口子也是江南一带的人,做了一手正宗的江南菜,不能说多讲究吧,但胜在家常,早餐的时候尤其是灌汤包最受欢迎。 虞念很喜欢吃那家的东西,干净卫生还有亲切感。有时候乔敏来她这住的时候也总会去那家店吃,也说老板娘做的饭菜跟她妈妈的手艺挺像。 然后会调侃虞念,自小吃的是私家厨子做的饭菜,怎么找家常味呢?你所谓的家常味是不是米其林? 虞念想念的家常菜还真是乔敏家的,她小时候去乔敏家吃过饭。怎么说呢?肯定不如虞家的菜式多,但就是有跟家里大厨做的不一样的味道。 或许说是有妈妈的味道。 虞念的妈妈也不是从来不下厨,只是身体不好就很少接触油烟。 虞倦洲去那家店买的早餐,其中就有灌汤包,连蘸汁都给她备好了。 真可谓是事无巨细。 虞念吃着灌汤包的时候就在想厂房转让的事,那位黄总虞念听说过,人呢,确实是个真心做事的人,但生意场上不免有些滑头。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他曾经追过乔敏,还挺大费周章的。 但愿能顺利吧。 正想着电话响了,手机屏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有点眼熟…… 等接通的瞬间她才想起来是谁。 老刘在电话里意外的支支吾吾,跟他平时干脆利落的形象截然相反。他说宴少醒了,但跟老太太单独聊了会儿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虞念在手机这头听着,老刘说完这话后就没继续说下去。听得虞念一头雾水的,问老刘医生怎么说。 “伤口没大碍了,就是按时上药就行。” 虞念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了,还好,没出人命。 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老刘那头沉默。 但也不见他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一时间不解,“还有事吗?” “虞小姐不来医院看看?”老刘问。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我觉得我不大适合在宴少眼前转悠,毕竟他是被我弄伤的……” “虞小姐,我刚才说了,宴少的情绪很不好,而且醒了到现在什么东西都不吃。”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口灌汤包,“他不舒服不应该找医生看看嘛?还有他刚醒能吃东西?如果能吃他还不吃的话,说明他不饿吧,你们也没必要强迫他吃。” 老刘叹气,“宴少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心理上的不舒服,这样的话其实伤口也不容易好。” “老刘……”虞念干涩开口,“那个,其实伤口愈合的快慢只跟他皮肤愈合程度和身体素质有关,跟心理的关联性挺小的……” 而且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的愈合能力挺强的。 老刘叹气,“虞小姐,刚刚您也说了,宴少是您给弄伤的,那他现在醒了,您是不是应该礼节性地来看看?” 虞念心说,如果他不是把她扔封窑里,他至于能受这伤?这不典型的就是他自找的吗? “不是我不想去,我是觉得……”虞念支吾着,“宴少应该不想看见我,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 说到底她就是不想去。 奈何老刘没给她机会,一针见血的,“虞小姐您要明白一件事,宴少的伤早晚都会好,好了之后呢?虞小姐不会以为因为这一刀就能老死不相往来了吧?我跟在宴少身边也挺多年头了,算是挺了解他的。如果虞小姐整个治疗过程连面都不朝,等宴少好了,可能……” 之后的话没说,但虞念心里明镜似的。 就是现在不趁着他还在住院去献殷勤,那等他出院了肯定会整她。 虞念心口堵得慌,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说,“老刘,江家的人都在医院呢,我怎么去?一旦让他们撞见了,我又以什么身份出现?” 其实这些也是挺现实的问题,但在老刘眼里这些都是借口。他说,“这么说吧虞小姐,除非你现在能跟宴少断干净,否则还是去看看吧。” 结束通话,虞念一颗心被搅合得七零八碎的。 再爱吃的东西都不香了。 - 午后三点多虞念到了医院。 从医院门口到病房这段距离她恨不得能隔上个十万八千里,但医院再大能有多大,终归还是走到了。 江年宴身份特殊,住院的规格也都不同,他所在的那层审查很严格。虞念挺想找个进不去探病的借口离开,不想老刘恭恭敬敬站在入口处早就等待了,见着虞念后跟保安们说,来探望宴少的,宴少同意了。 保安们丝毫没为难就让行了。 虞念瞧着前方光洁的,都恨不得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头感到一阵阵的晕沉。 江年宴独立病房,医院的环境本就是极好的,独立病房的环境更不用多说,病房与病房之间离得特别远,每个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是专项配合。 江年宴房里没护士也没护工,门口连保镖都没有。 虞念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一本财经杂志,身上穿着浅色病服,脸色还显苍白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显得没平时那么有攻击力。 就是挺随和的。 见虞念来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没有平时的严肃权威,也没有苛责,就是很单纯的……没料到。眸光里有不可置信,却有隐隐的光亮。 虞念心说,你当我想来吗? 当时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你,现在也是一样。 她沉了气,将手里的果篮搁放在床头柜上,想了半天说了句,“希望你能……早日出院。” 江年宴瞅了一眼果篮,更是惊讶。好半天说,“你看病人的方法挺传统。” “那要怎么样?包红包?” 江年宴没料到她能这么说,愣了数秒,忽然就笑了。 似乎被逗笑。 然后说,“好啊。” 这次轮到虞念一愣。 “看病人封红包,虞小姐打算随多少?”江年宴将手中的杂志阖上,状似认真地看着她问。 虞念反应过来,对上他的眼神,竟是有几分戏谑。她说,“我今天是来看一眼,既然宴少都相安无事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 “虞小姐。”老刘始终没走,站在内室的门口轻声说,“宴少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您看要不要等宴少吃完饭再走?” 虞念抬眼看老刘。 老刘暗自使了个眼神。 意思挺明显。 什么等着他吃完?分明是要她陪着他吃饭。 江年宴看了一眼老刘。 老刘敛眸,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 他所在的医院本就不吵闹,房间又是挨着花园,就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了。可真是身娇肉贵,一个刀伤,过成了天堂的日子。 “你有什么事?”江年宴突然开口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他看上去柔和,连语气都很轻。这句话听着也没质问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 虞念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也没什么紧要的。” 开玩笑呢,她人都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吧,省得就像老刘说的,万一江年宴出院后打击报复呢? 就仅仅因为她跟司霆远的见面,他就能将她扔进封窑去,她真心不知道他还能用什么更恶劣的手段对付她。 “吃点东西吧,您一直不吃饭,老刘挺担心的。”虞念轻声说了句。 江年宴看着她,沉默不语。 虞念见他没吱声以为是默认了,就按了一侧的电话,吩咐那边准备些吃的送进来。 整个过程江年宴也没阻止,就这样,一直等到老刘亲自送来了餐食。 还是用餐车推来的,虞念扫了一眼,心说,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别看老刘人高马大,但心挺细的,将餐逐一端到移动餐桌上,全过程都没见有护工进来。 虞念上前帮忙的时候小声问了句,老刘低声说,“宴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虞念哦了一声。 心说可真惜命。 老刘又低着嗓音补上句,“医生都指定是男的,那些小护士们想进都进不来,换药都是医生亲自来换。” 虞念哦了一声。 矜持什么呢? 见老刘扭头看她,她愣了少许,然后哦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老刘的嗓音压得更低,“宴少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他。” 虞念轻笑,“也不是吧,莫拉靠得他挺近的。” 老刘说,情况不一样的。” 这倒是。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可不就情况不一样吗,人也不一样。 移动餐桌挪到病床边后老刘就撤了。 刀叉筷子一应俱全的,但江年宴就是不太抬手去动。 虞念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想的都是虞倦洲跟黄总谈厂房的事,也不知道进展如何。又在默默计算江年宴要吃完这些饭菜需要多长时间。 她跟江年宴在一起用过餐,他吃饭从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相反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姿态,当初在虞家的时候他吃饭就这样。 那时候所有的保镖吃饭都往快了吃,大口朵颐,唯独阿宴。那时候的虞念也挺喜欢看阿宴吃东西的,她总觉得一个人吃饭的状态最能体现素养,甚至有些是天生的东西。 她觉得阿宴的骨子里就带了些天生的东西。 “宴少,您要不要……吃点?”虞念虽说着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江年宴抬了一下手,但没抬起来,“伤口疼。” 虞念看了一眼他的胸膛,看不到具体情况,被衣服挡上了。她指了指他另只手,“试试用这只手呢?” 江年宴靠在床头,看着她,“这只手一抬也会牵动伤口。” 虞念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半天说,“那您想怎么样?”她起身,“如果您不想吃,我就去跟老刘说一声。” 然后她就打算走了。 然而念头刚起,就听江年宴轻飘飘说,“能喂我吗?” 虞念一怔,愕然瞅着他。 之所以愕然,一来是他的请求,二来,他竟然用了商量的口吻。 这一点都不像江年宴。 倒像极了曾经的阿宴。 “为什么要我喂?”虞念实在忍不住问,“不是还有老刘吗?” “我让一个大男人喂饭?外面的人一旦看见了怎么想?”江年宴挺认真的口吻。 虞念隔了好半天才说,“您都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人怎么能看到?” 江年宴往后靠了靠,表示,“不行,你要是赶时间那你就喂。” 虞念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倒真是营养均衡得很。深深一叹气又止在唇边,喂就喂吧,既然都来了,就送佛送到西。 拿了汤匙,先盛了汤。 准备餐食的人相当心细和讲究,汤坐在恒温垫上,如此入口就是不烫不凉,温度和口感都刚刚好的那种。 她喂了他一口汤。 江年宴挺配合,张口喝汤。 虞念默默地喂,他就安静地喝。 汤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虞念问他想吃什么,他也没什么要求,就低声说,“随你。” 那虞念就没什么顾虑了,挨样喂给他吃。 少许江年宴说,“商量件事。”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虞念抬眼看他。 她没捅他脑子啊。 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眸色深,语气很清淡,“以后说话,把您改成你。” 虞念夹菜的动作一滞。 江年宴轻声说,“你捅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过。” 虞念敛眸,眸底深处划过一抹怨念。“任谁被扔进封窑里都不会是客气的吧?” 说完这话,气氛就明显冷了许多。 虞念说完就暗自懊恼了,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呢? 许久才听江年宴淡淡地说,“我想喝汤。” 虞念嘟囔了句,“喝那么多汤也不怕上洗手间。” 却被江年宴听见了,轻笑,“这期间我如果想去洗手间你也得陪着。” “那还是别喝汤了。”虞念手持筷子不着痕迹地改变了方向,专挑干的来,然后加快了喂的动作,上口不等他咽下去就来下一口,总之就是一股脑地往江年宴嘴里塞。 早点喂完早点撤,就这么简单。 第59章 你就这么怕我? 一图快,就把江年宴给噎着了。 他费力抬手示意她等等,噎得脸红脖子粗的。虞念一瞧这可坏了,噎坏了不得她负责啊,想赶紧去给他倒点水,可一个转念,对,喝汤。 喝什么水。 连汤带锅的一并送到江年宴的嘴边,劝说,“快喝点汤往下顺一顺,大口喝,这样才能顺下去。” 江年宴生生被灌进去好几口汤,差点又被呛到。最后竟是让江年宴招架不住了,连连叫停。 “怎么了呢?宴少?”虞念放下汤锅故作不解,又扯过来一张纸巾好心地替他擦擦嘴角的汤汁,“现在怎么样?不噎了吧?” 江年宴没好气地看着她,想皱眉,还是忍了。 “宴少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大口喝汤能顺下去。”虞念说着又要端锅,“要不然再来点。” “可以了。”江年宴及时喝止了她的行为。 虞念一脸真诚的,“那我继续喂您吧,一桌子菜不吃浪费了。” “不用。”江年宴压着语气。 “不行啊,老刘说了,您都不怎么好好吃饭,这样的话身体怎么能康复呢?”虞念语重心长的。 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她,“我说了,不用。” 虞念哦了一声,又重重一叹气,“看来我是不大会伺候人。”又瞅了一眼江年宴的胸前,伸手抽了几张纸起身上前,“看我笨手笨脚的。” 刚刚给他灌汤灌得急,汤汁有些撒在病服上了。虞念擦的时候倒算良心,尽量避开他的伤口位置。 江年宴也不吱声,就沉默地盯着她,薄唇微抿。虞念微微抬眼就能瞧见他的下颌线,该说不说那弧线可真是性感又完美,连着修长的脖颈和突起的喉结,禁欲又性张力十足。 被他盯得有点心慌,虞念打算收手了,刚刚的举动虽说是痛快了,但无疑也是在老虎嘴里拔牙,说不定什么时候老虎突然窜了火,那她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岂料刚打算抽身离开,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控住。 虞念惊愕,下意识挣扎,可明明是受了伤的男人,刚刚还痛得举不起胳膊吃饭的人,手劲异常大,任她挣扎没成功,反倒被他一拉,她就几乎扑他怀里了。 吓得她赶忙一手撑床,可别压着他伤口再赖上她。 “存心故意的是吧?”江年宴微微偏头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啊。”虞念主打个无辜加不承认,低垂着眼眸,“我也是自小被伺候惯的,现在让我去伺候别人也做不来啊。” 江年宴抿唇看她。 两人离得近,他就清晰可见她脖颈的皮肤白细腻,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幽香,清雅极了,可又透着一股子媚劲。 江年宴的眼眸深了一层,胳膊环上她的细腰往前一带,她就重心不稳趴在他胸口上。心脏猛地狂跳一下,想起来就听头顶男人低声命令,“别动。” 不动…… 就这么紧贴着,虞念明显感觉到腿心间被铬了。 庞然大物的轮廓。 就在她身下愈发生机勃勃。 虞念欲哭无泪的,真不该招惹他啊,不就是个喂饭吗?那就心平气和喂完,他觉得索然无趣的话就能让她走了。 “宴少,伤口……还是要注意点的。”这个姿势太要命了。 江年宴置若罔闻,俊脸压下来,薄唇贴着她的脸侧轻轻往下滑,轻轻碰触她小巧圆润的耳垂西,张口含住。 虞念一个倒吸气,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别这样,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江年宴坚挺的鼻梁穿过她的发丝,贪婪吮吸她的芳香,嗓音含糊而性感,“外面的人轻易不会进来。” “宴少,真的不行。”虞念反手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 可按不住,男人的大手熟练地挑开她的衣衫,从边缘钻了进去。 他的手指苍劲微凉,掌心温热,她的腰被刺激了一下。可能跟他早年的经历和现如今经常锻炼有关,他的胳膊硬,手也硬,她能轻易感受到男人的力量。 可这力量在她腰间柔软肌肤轻触时也会变得温柔,能勾着人,一直往心里勾。 江年宴搂过她的腰顺势往上提了提,她的脸就近乎能贴上他的脸。这么近的相视,虞念就看见了他眼底的欲望,深沉,滚滚如海浪般汹涌,尽数压在微敛的眼皮下。 他抬手控住她的后脑往前压,薄唇就覆上了她的唇。 虞念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 想躲,躲不开,他的手劲不小,趁着她排斥挣扎的空档却是长驱直入,最初洗只是温柔缱绻,渐渐的他就状似失控,近乎啃咬着她的唇齿。 男人呼落的气息也愈发粗,大手变得肆无忌惮了。 他的欲望招摇丝毫不遮掩。 哪怕只是盖着薄毯,男人小腹间的轮廓都已经显而易见了。 生龙活虎得很。 虞念着实怕极了江年宴的欲,使个大劲终于推开他,不想就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皱眉闷哼一声,抬眼盯着她。 眸底深处还有未退散的情欲,勃发贪婪,像极了盯着猎物的野兽。 虞念真怕他不管不顾冲下来,将她一把拎起来甩床上。瞧着他恨不得想活吞了她的眼神,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的脸还染上一抹红,腰间还残留着他的手温。 “既然宴少已经吃不下了,我就让老刘进来把这些东西收走。” “站住。”江年宴低喝了一嗓子。 虞念想趁机跑的念头被喝止,她转头,尽量挤笑,“我就是去叫人。” “我让你走了吗?”江年宴眉头微皱,面露不悦。 见状虞念还真不敢轻易离开了,这都明显的开始皱眉了。 深深叹了口气,折了回来。 “餐桌推一边,坐。”江年宴又是一道命令。 虞念见他脸色看上去不好,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上前将餐桌轻轻推一边,然后坐在床边。 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样一来也顺便欣赏了江年宴胯间的狼狈。 还没偃旗息鼓呢。 虞念怕归怕,但想笑也是真的。可真要是笑出来那倒霉的肯定是她,就拼命忍着。江年宴的眼睛自然尖,哪能看不出她的神情变化。 他说,“想笑是吗?过来,把火给我灭了。” 嗓音低沉磁性的,还有几分粗葛,但不像刚刚那么严厉了。 听出他也没有强迫的意思,虞念聪明地忍住笑,稳定了情绪。 江年宴往上靠了靠,但姿势始终不舒服,他看向虞念,眼里的意思挺明显。虞念可不敢轻易上前,就装傻充愣。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无奈低叹,“我不碰你。” 虞念听他这么说,抿抿唇,“你要是想要伤口快点恢复,就……轻点作。” 难得的怼了他一句。 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江年宴意外地没恼,就是沉沉地嗯了一声。 虞念往前坐了坐,离他近了些。 她预感他是有话说。 果不其然江年宴直奔了主题,“不管是司霆远还是司霆叶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司霆叶,典型的笑面虎,走的是阴险挂。你向司霆远靠拢,他一旦争取你不得就会下阴招。” 虞念惊愕地看着他。 “还有,”江年宴正说着呢,见她用这种神情瞅着自己,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想说什么?” “我的情况……”虞念迟疑,还有些小心翼翼,“宴少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在昏迷中吗?老刘也不可能帮他盯着她吧。 江年宴眉色沉沉的,没好气,“我为什么把你扔进封窑?心里没数?” 虞念一激灵,“可这样也不对,我后来……” 话说到这儿蓦地止住,心脏猛地咚咚狂跳。 江年宴能把上番话说得那么清晰明了的那必然是知道她近日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只是因为上次在宴会上的见面…… 但江年宴接下来的反应告诉了虞念,是她想多了,并且言多必失。 就听江年宴淡淡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又见了司霆远。” 虞念就觉得脑袋忽悠一下,莫大的恐惧像是长了爪似的从肌理间滋生出来。她像是瞬间回到了封窑,那里的气味、女人的尖叫和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都凝结成刀子,又向她齐刷刷过来了。 她开始惶惶不安,这次还能是哪? 虞念下意识去看江年宴,却没有想象中的震怒。他只是不悦,甚至还皱起了眉头,可相比之前淡漠阴沉的模样叫人安心。 忽然而至的恐惧感渐渐如潮水般退散,虽说还是紧张,因为她摸不准江年宴下一刻的情绪会怎样。 她想了想,决定照实了说,“我只是想促成两家的继续合作,毕竟之前有合作的基础。” 江年宴眉头仍旧没松。 虞念打量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说,“我是虞家的人,总不能不管不顾虞家的事吧?不管怎么样,跟司家的合作我必须要促成的。”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没说怒火中烧,也没说松了眉头,就是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多余的话没说。 虞念思量少许,问他,“那宴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江年宴一个眼神扫过来,虞念又是心口一抖。 良久,他沉沉说,“我多少还算了解你。” 一句话说得虞念差点吐血,忍不住说,“既然了解,也知道我在做什么,还……” 还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 不就是作为我见司霆远的惩罚吗? 江年宴看着她,脸色又沉了沉。 虞念决定不说话了。 江年宴没说什么,只是沉默。 气氛一时间挺难耐的,虞念觉得自己只要单独跟江年宴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很紧张,就跟踩钢丝似的叫人惴惴不安。 良久后他才开口,听着却不像是在生气。 “司霆远主动约你见面?” 虞念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如实嗯了一声。 江年宴思量片刻,再抬眼看她时眼里就是似海面般的平静,“因为虞家团队的事?” 虞念暗自惊讶,但转念一想他能猜到也是正常,她点点头。想着江年宴虽说不爱在商场上露面,可经商手段了得的,此时不请教更待何时? 想到这儿她又往前凑了凑。 江年宴瞧见她的动作,嘴角不动声色地挑了挑。他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虞念说,“但是团队的事解决了。” 说完就盯着江年宴的脸,揣摩着他的神情变化。 可事实上江年宴接下来的反应都不用她揣摩,他冷笑了,很明显的。“你以为你们临时续约这种事能瞒得过司霆远?” 虞念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破,脸面上多少挂不住。沉了沉气说,“不管是不是临时续约,总之是续上了,团队与虞家也是实打实的合作。” 江年宴轻笑,摇头。 见状虞念不解,她问,“什么意思?” 江年宴靠在床头,“那我问你,在你第一次见完司霆远之后,司霆叶怎么没第一时间联系你?哪怕联系虞倦洲也没有吧?你们不会想不到司霆叶会出手,可主动找上你的却是司霆远。” 虞念沉默。 是,关于这个问题不管是她还是虞倦洲都在思量,司霆叶绝对不会放弃珠宝这块肥肉。 她抿抿唇,看向江年宴,“我诚心诚意向宴少请教。” 心里却在打鼓,他会不会又要趁人之危? 可这个问题的确是在折磨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天生滋养出来的预感似的,总觉得这个问题如果想不明白的话会是很大的一个隐患。 江年宴盯着她,眼里藏笑。 见状,虞念头皮一紧,马上开口,“宴少,您现在还有伤呢,什么都不能做。” 江年宴一挑眉,意味深长,“您?” 虞念呼吸一滞,改了口,“你……” 江年宴似满意,语气又转得慵懒,“有伤,也不耽误我想做什么。” 虞念一听这话头皮都麻了,手指头就倏然攥紧。江年宴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眸底渐渐染了深沉,“你就这么怕我?” 她垂眸,“是,怕你。” “不是恨我吗?” “也恨。”虞念抬眼看他,一字一句。 如果不恨,这一刀也不会捅下来,哪怕到了现在虞念都没认为自己做错。 第60章 我身价高,顾问费你付不起 江年宴看她回答得这么痛快,不怒反笑,就问她,“跟一个自己都痛恨的人讨教心甘吗?” 虞念的情绪很稳当,“没什么,能屈能伸。” 这个回答意外逗笑了江年宴。 他眉眼舒展时着实是风光霁月,诱惑人眼的。 稍许,江年宴才说,“其实凭你的聪明也能想明白这一点。” 虞念疑惑。 凭她?能想出来? 但江年宴的神情挺认真,不像是在拿她打趣的样子。 “这样吧,我问你。”江年宴想了想,开口引导,“你认为司霆远会不会也认为司霆叶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虞念想都没想。 那俩兄弟的明争暗斗整个沪圈都看在眼里呢。 “既然司霆远能猜到司霆叶的心思,那他为什么还早于司霆叶之前再次联系你?他为什么没等着司霆叶出手后再行动?” 虞念想了想,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因为,司家不能等。” 说到这儿她的呼吸蓦地一窒,然后看向江年宴。 江年宴也看着她,眼眸里似含笑,“想到了?” 虞念微微点头,可心里还是惊涛骇浪。她想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可能,而她相信江年宴引导她去想的也是这些深层次的可能。 不是可能,既然她想到了司家的情况,尤其是司霆远的意图,那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可能”其实就是现实。 “我……”虞念一时间思绪有点乱,紧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江年宴见状,忍不住抬手,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眉间。紧跟着自己也是一愣,少许放下手。 虞念光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中,根本没注意到刚刚江年宴的动作,但眉心倒是打开了。 “你不去找司霆远,司霆远也会主动找你,珠宝鉴赏会那天。”江年宴一语道出真相,“换言之,司霆远是知道你会参加鉴赏会他才出席的。” 是,虞念刚刚想到的就是这点。 她喃喃,“司霆远坐上一把手的位置,想要稳固人心就要拿出诚意和魄力,而且还要快,否则股东们会随时发难。最能打消股东顾虑又能立竿见影的就是司家停滞的珠宝产链,只要能确定以往的合作团队稳定就行。” 江年宴微微点头,“没错。” 虞念重重一谈叹气,她似乎着急了。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许久冷不丁说,“当年虞翼远走错了一步棋。” 虞念抬眼看他。 现在只要他一提起她的父亲她就总会心里一激灵,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外界不得而知的,她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盘问机会,现在就算再问估计也无济于事了。 江年宴没卖关子,继续说,“他明知道你对商业感兴趣却没在这方面培养你,给你机会让你锻炼,导致你现在虽有慧眼可没实操,同样的问题也出在虞倦洲身上。他有商业头脑不假,但以他过往参与项目的经验来看,他想重新掌舵虞家的整条船,能力远远不够。” “所以我们才要做出调整。”虞念轻声说。 她何尝不清楚这点? 父亲一生在商场上打拼,最后尚且都落得落寞收场,何况还是二十来岁的虞倦洲?先不说他经商手腕如何,单凭这年龄也难以叫人信服。 她自己的问题她也清楚,像是这次的事,是她草率了。 原本想着先下手为强,不料自己早在别人的盘算中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合作嘛无非就是利益捆绑。”江年宴淡淡说了句。“司霆远很清楚这点,所以第二次找你就很主动,像你说的,司家等不起。” 虞念慢慢捋着思绪,点头,“是,所以司霆远主动约我,一来是真心想确定虞家团队的稳定性问题,二来,”她抬眼看将江年宴,漂亮的黛眉间有思考,“他想引蛇出洞。” 蛇,就是司霆叶。 司霆叶会来找她或者虞倦洲,就像是之前她和虞倦洲分析的那样。但司霆叶也是个人精,不会说师出无名地找,再或者是毫无准备就出击了。 只是她跟司霆远聊过一次,他能猜出有合作意向,但接下来的动作如何他肯定要拭目以待,至少要看到司家和虞家接下来有什么风声。 司霆远如果不动,司霆叶就会不动,所以她刚才才想到司霆远来主动找她的根本原因,就是司家等不起。 他不能把时间都耗在跟司霆叶的拉锯战上,只能主动出击。不破不立,估计就是现如今司霆远的真实想法了。 江年宴靠在那,看着有些倦怠,但没下逐客令。“所以我刚才已经说了,司霆叶这个人擅于玩阴招,这才是你们要去关注的。”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也恍悟原来一切的原因江年宴在一早就告诉她了。 “你们合作的是姜成团队吧,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姜成团队人心尚齐,现如今虞家凋零,哪怕你们签了续约合同,毕竟物是人非,你们想彻底稳固人心也不容易。而且我多少听说姜成和团队里的人私下也有罅隙,就算姜成没外心,不保证团队里的人没外心。” 江年宴冷静分析,“团队里的人没有不想出头的,谁想一辈子在姜成的光环下生活?而虞家想要稳住团队也不能只靠着过往的恩情,恩情能给到姜成,但给不到团队里的没一个人。虞念你要记住,利益之上,人心最脏。” 虞念咬着唇,直到唇瓣都被咬白了才松口,她说,“姜成是以整个团队的名义签约,团队里的人出了任何问题那都算是违约,违约金不少。” 珠宝行业,牵扯金额甚大,所以在违约金的赔偿上也是相当大的数额,因此这类团队不敢轻易毁约。 江年宴闻言笑了,反问她,“有什么不敢的?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是司霆远曾经也想高薪挖姜成团队。”虞念说到这儿一下反应过来了,“司霆叶的本意并不在培养团队,而是想破坏团队!” 江年宴说,“你想明白就好。正规途径挖人司霆远试过,明显没能如愿,所以司霆叶势必另辟蹊径,比如想尽办法迫使团队毁约,团队那么多人,总有想成名的,再不济也有软肋吧。” 虞念紧紧抿着唇,虽然她不愿去相信,可江年宴说的不无道理。 江年宴姿态慵懒,看着虞念似笑非笑的,“所以现在你还信誓旦旦吗?” 虞念沉默许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司霆叶总会露面吧。” “会。”江年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回答,“现在主动权在司霆远手里,接下来的几天里司霆叶的重点会落在你们虞家团队和你身上,而司霆远十有八九想做那个渔夫。一旦司霆叶出手,他势必要等虞家的处理办法,虞家有能力度过难关,司霆远才会彻底相信虞家的团队稳定。” 虞念觉得胸口闷得慌,“不能有其他的可能?” “有,就是等司家和虞家签约,司霆叶从中作梗,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会损害司家利益。”江年宴轻描淡写,“除非牵涉生死,否则没人会在商场争斗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虞念也明白这个道理。 江年宴说,“所以接下来你和虞倦洲要十分小心和关注姜成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又补上句,“也是很熬神的事。” 虞念思量着,姜成团队有几位她倒是认识,剩下的几位虞倦洲也很了解,现在重要的就是交心了。 “司霆叶要是联系你,你不妨先抻抻他。”江年宴冷不丁说,“不用给他正面回应。” 虞念闻言不解。 江年宴好整以暇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尤其是男人,司霆叶也不例外。” 虞念思量少许,忽而笑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话倒是不假。” “关于这点,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江年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有多少想得到你的男人,就有多少难堪的流言蜚语。” 虞念见他把话题扯自己身上了,抿抿唇说,“怎么现在宴少觉得那些是流言蜚语了?” “不管是不是,总之我不爱听。”江年宴始终眉色浅淡。 虞念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什么叫不管是不是?她甩了句,“是不是你还不知道?” 话脱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什么,脸色尴尬又不自在的。 江年宴倒是笑了,盯着她,“还真是,只有我才知道。” “别说了。”虞念不想聊这个,将话题扯回正题上,“为什么要我抻抻司霆叶?” 江年宴往上坐了坐,但显然行动受限。他靠在那,目光往果篮上一瞥,“既然是送我的,那我尝尝。” 虞念扫了一眼移动餐桌上的果盘,切得别提多样样俱全了,中间还用瓜雕刻了吉祥如意纹,雕工相当了得。 “别想着偷懒。”江年宴慢悠悠说,“我就先……吃点葡萄吧,我看果篮里有。” “餐桌上也有,而且比我买的那个品种好,甜。”虞念提醒了他一句。 “自然生长的葡萄酸甜才好吃。”江年宴显然没接受她的好心劝说,又补上句,“而且虞念,我刚才是在给你出谋划策吧?我身价高,顾问费你付不起,诚心诚意洗串葡萄总可以吧?” 虞念也没说不行,她也真心没想到今天江年宴能跟她说这么多。想了想她问,“要不然吃苹果呢?苹果水分大,润喉。” 不想江年宴的脸色就冷下来,眸光沉沉的。 怎么……了吗? “葡萄。”江年宴再开口时嗓音也沉,明显不悦。 行吧,不在老虎嘴里拔牙了,毕竟这只老虎在一分钟前还是挺温和的,也帮了她不少。 病房是个套间,设有简单的小厨房,方便清洗水果之类。虞念刚将葡萄放水里就突然想到一件事,江年宴不大爱吃苹果。 打从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不大爱吃苹果。 怪不得刚才他要臭脸。 虞念想着这或许就是因为受伤,要不然还不定怎么发脾气呢。 转念一想也不对。 她都能记起他不吃苹果的事,那他忘了她特别讨厌洗葡萄的事了? 所有水果中虞念最头疼的就是洗葡萄和洗草莓,在国内上学的时候还好,这么烦人的工作有保姆负责,等去了国外上大学,为了彰显她的独立自主她断然拒绝了父亲要把保姆派给她的提议,实际上她是想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 代价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她觉得自己在其他领域挺坚强的,唯独就是在洗葡萄和洗草莓这件事上。她其实挺喜欢吃这两样水果的,后来她忍不住馋就买了些回家,结果洗到让她流眼泪。 当时她洗的就是葡萄,感觉不管用什么洗、怎么洗都像是洗不干净似的,还不敢太用力,一用力皮就破了。 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后来她生生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来处理那些葡萄,将洗过的葡萄每一粒都用干净的纸巾擦去水珠,将葡萄的表皮蹭到都恨不得倒出人影才行。 水流哗哗地淌,虞念将葡萄粒都摘了下来往水里送,但跟着想起洗葡萄不要先摘掉,否则水里的不干净物质就会进到葡萄里。 烦死了。 可转念一想,也没事。 第一,这里的水是经过过滤的能直饮。 第二,主要不是她吃。 但即使这样,一大串葡萄还是洗了十来分钟。她这点为数不多的强迫习惯尽数都用在洗葡萄这件事上了。 等端着葡萄回内室,打算就洗葡萄的功劳多从江年宴嘴里套些商场经验时,不想他竟然睡着了。 就靠在床头阖着眼,呼吸均匀。 虞念还以为他只是闭目养神,等走到跟前放下葡萄也没见他睁眼,就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宴少?” 江年宴意外地睡得挺沉。 这倒不像是平时的他,也不像曾经一点动静就能马上醒的阿宴,曾经虞念一度认为阿宴是从来都不睡觉的。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像是倦怠很久的人终于能睡上饱觉似的,眉心都是舒展的,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得很有节奏。 第61章 我又不能帮他逃婚 “宴少的睡眠情况向来不好。” 老刘轻手轻脚地将移动餐桌推出来,关好了内室的门,小声对虞念说。 “经常失眠,哪怕睡着了也是有点动静就醒了。” 虞念品着老刘的这句“失眠、有点动静就醒”,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内室。没感觉他睡眠障碍啊,刚才也没叫醒他。 老刘看出她的质疑,赶忙解释,“宴少打从醒了之后就没再好好睡过觉,可能也跟太困了有关,这才大白天的就睡着了。又或者是……” 他迟疑片刻,看着虞念。 虞念被他看得奇怪,又想着老刘这钢铁大直男的竟然还吞吐上了,着实是令人费解。“或者什么?” 老刘说,“或者就是因为虞小姐在的缘故。” 这话倒是把虞念给听笑了,“我还不知道我是个催眠体,是说我枯燥吗?” 老刘连连说不是,“能在虞小姐面前睡着,说明宴少对您没有防备心。” 虞念诧异,“我刚捅了你们宴少一刀,不怕我再补上一刀?屋子里就有水果刀呢。” 哪怕不往命上招呼,那也有再让他多淌点血的可能。 老刘轻声说,“我怕不怕的不紧要,宴少不怕就行,否则也不能当着您的面就睡着了,还睡得这么踏实。” 虞念沉默。 她细细回想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因为都是特殊事件特殊事件,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睡着,每次都是她累到不行先睡着了。 “你刚刚说他醒了之后就没怎么再睡,为什么?” 这个病房挺私隐也挺安静的,很适合休整。 老刘告知,“是老太太带着莫拉小姐来了病房,有莫拉小姐在,宴少睡不着也不想睡。” 虞念之前听老刘提过这件事,今天一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莫拉在,江年宴就不想睡? 老刘见她神情有异,一下反应过来,盲解释,“不是不是虞小姐,您别多想,宴少跟莫拉小姐没什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顿了顿,措了辞,“我的意思是这两天莫拉小姐总往病房跑,宴少身边只要坐着人他就不会睡,哪怕莫拉小姐劝他休息,他也只是闭目养神,实际上只是不想跟莫拉小姐多说话。” 虞念哦了一声。 见状老刘迟疑,“虞小姐,您不会不相信吧?” 虞念被问笑了,“我信不信的有那么重要吗?莫拉小姐是宴少的未婚妻,天长地久的宴少总不能一直不睡觉吧。” 老刘沉默,嘴张了又阖的,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虞念问老刘,“婚期订了吗?” “啊?” “宴少和莫拉小姐的婚期。” 老刘摇头,“这个我不大清楚。” 虞念又哦了一声。 不管什么时候订婚,总之是要订的,她有必要跟江年宴提一下这件事了,总不能他都订婚了,她还要纠缠其中。 想到这儿虞念又觉得自己是否自作多情了,如果在江年宴心里她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床伴,他又怎会给一个交代?会笑她自不量力吧。 他的目的不就是将她的尊严踩进泥土里吗? 临走的时候老刘支支吾吾,“虞小姐,其实我觉得……宴少并不想订婚。” 虞念愣了一下,忽而笑了,“然后呢?我又不能帮他逃婚。” - 司霆叶确实也坐不住了,很快就给虞念打了电话。 当时虞念瞅着手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心里就隐隐有预感,接通之后果然是司霆叶。 在此之前虞念没跟司霆叶打过任何交道,甚至说都没朝过面。手机刚接通的时候,虞念还着实被电话另一头的嗓音给蛊惑住了。 司霆叶的嗓音没有司霆远的低沉,声线较司霆远的也年轻,很有活力的那种,乍一听不会让人心生警觉。 他说话倒是不让人厌烦,彬彬有礼的,跟她说,一直以来虞家都是司家很重要的合作伙伴,现如今虞家有了困难,不知道虞小姐是否需要司家的帮助,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开口。 先是伸出了橄榄枝,倒是比司霆远看着好相处。 虞念在手机里连连感谢,说虞家现如今的处境等同于一切重来,司家如此不嫌弃她代表虞家深表感谢。又说目前虞家杂事多,一时半会的还不想劳烦司公子,日后有需要司公子帮忙的地方还望司公子别嫌负累。 司霆叶在手机那头笑得爽朗,“虞小姐金口开了,哪家公子敢拒绝呢?” 这句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必然会油腻,也有骚扰之嫌,但从司霆叶口中说出来听着倒是挺真诚的。 冷不丁就想起江年宴对司霆叶的形容:笑面虎,擅人际。 还真是差点就被他的热情给带偏了呢。 虞念还是连连感谢,就是刻意不将话题进一步发展。还是司霆叶主动相邀,说他正好路过北市,希望虞小姐赏光给他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 虞念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回绝了司霆叶的邀请。 司霆叶没强人所难,就笑说今日打电话显得唐突,改日再诚心相邀。 等挂了电话后虞念感叹,幸亏江年宴给她打了预防针,否则光是听司霆叶这蛊惑人心的嗓音她可能就于心不忍了。 毕竟当初她是决定了的只要司霆叶相邀,她都会前往。 抻着司霆叶,虞念目前只能想到的是逼着对方先出招,她以不变应万变,是否还有更深的玄机,就目前她的经验来说还想不到。 也是怪了,明明她那么恨江年宴,可他出的招她还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 - 虞倦洲喝多了。 是乔敏去接的他,回来这一路上他倒是挺安静的,可快到地方的时候他忍不住了。乔敏一见情况不好赶紧择路打了双闪停车,虞倦洲冲下车后跑到垃圾桶旁吐得稀里哗啦的。 乔敏重重一叹气,从后备箱里拎了纯净水和纸巾来。等虞倦洲吐得差不多了,她递了纸巾和水上前,见他还是醉醺醺的样子,她干脆代劳了。 让他漱了口,又给他擦脸,他靠着树干站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乔敏重新将他扶上车,又给他系好了安全带。他身上的酒气还是挺大,衬衫的扣子被他刚刚扯开了两粒,露出坚实的胸膛。 他的头靠着车座,从下颌线到突起的喉结,线条流畅又性感的。乔敏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但男人的气息无处不在。 裹着酒气的皮革和木质香,既干净又充满男人气。 乔敏的呼吸都有些吸加重,深吸一口气,摒弃了心中的杂念,不停告诉自己:他是虞倦洲,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 她认识虞倦洲是跟虞念前后脚,当时她俩偷着去吃路边摊的时候,虞倦洲就一直跟着虞念,跟她说,“你要是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回家我就告诉妈妈!” 那时候的虞倦洲个子还是矮矮的,就那么很小的一只,比她俩低一个年级,据虞念说他在他班都是坐第一排。 可别看他小小的,气势可不得了,才几岁的孩子而已就颇有富家公子的风范。 当时乔敏还跟虞念说,你俩站在一起,你像野丫头,他是纯正的公子哥。 公子哥举手投足都很有规矩和章法,是老师们眼里的香饽饽,又多才多艺的,别看年龄小,身边围着的小姑娘可不少。 但他只跟虞念走得近。 在班里他不大爱搭理人,一下课就爱去找虞念,或者就在班级里看书。他看书的时候永远坐得很直,小小的年纪就从容不迫的。 唯独对虞念偷吃路边摊这种事会情绪激动。 那时候乔敏挺烦虞倦洲的,总觉得他小小的年龄就喜欢装腔作势,什么事儿都要管,明明就是个小屁孩装什么深沉呢? 后来他跟着虞念一起转走了,等再见面彼此都已长大成人。 如果没有虞念的介绍,乔敏压根就认不出眼前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就是小时候的跟屁虫虞倦洲,一眼撞进他的笑眼里时她就听见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 虞倦洲那时爽朗,直夸她是女大十八变,她还挺高兴的,直到临别时他说,“敏姐,方便存一下你的电话吗?” 一句“敏姐”死死按住了她内心的火苗。 可按住并不代表摁灭。 乔敏很清楚自己对虞倦洲的心思,这种暗恋就像是一杯煮红酒,一口喝下去微醺又苦涩的,于是她就几乎爱上了煮红酒,每到冬季的时候她没事就煮上一杯红酒,对着窗外漫长的霓虹和深邃的夜色独醉。 就因为曾经的惊鸿一瞥,她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不是没有比虞倦洲优秀的男人,她所在的位置,所具备的资源能让她接触很多优质男人,可也是因为身处这个行业,让她见识了优雅外皮下的肮脏,也让她真正感觉到虞倦洲的难得可贵。 不少男人追她,她就会拿着每一个男人跟虞倦洲比较。 在她心里,没人比虞倦洲更好。 今晚她没应酬,却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 虞倦洲在电话里的嗓音很醉,但能听得出还在强撑,他说,“敏姐,方便接我一下吗?” 别说乔敏没事了,就算在应酬上她相信自己也会一头热不管不顾就去了。 虞倦洲是从应酬场合里出来了。 乔敏找到他时,他的车子打着双闪在路边,他也坐在路边,耷拉着脑袋,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对酒精有点过敏,每次喝酒脸上甚至身上都会红,所以袖绾下的胳膊也都是红的。 见她来了,他仰头冲着她笑,然后叫了声“敏姐”。 行,还不算不省人事,能认出她来。乔敏问他,车怎么停这儿了?你自己开的?疯了吗? 虞倦洲摇头,醉醺醺说,叫的代驾话太多了,他都要烦死了,所以车子开到一半把人给赶走了。 “还有,那个人还有狐臭,我怕弄得你车上都是味儿……” 乔敏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矫情,怎么不说他还一身酒味呢。 之前虞倦洲来家里堵她,车子还没换回来呢。乔敏想着还是开他的车吧,见这旁边就有停车场,她先扶了虞倦洲回他车上,跟他说,“你先等我会儿,别乱走知道吗?” 胳膊被他伸手拉住,她觉得手腕处滚烫的。 虞倦洲颀长的身子倾过来,问她去哪? 那架势就跟只要被主人扔了的宠物狗似的。 乔敏哭笑不得的,跟他解释说自己先去把车停了,然后开他的车送他回家。见他一脸醉态的也不像是能听明白的样子,就直接跟他说重点。 “你就乖乖在车里等我回来,哪都别去,知道吗?” 虞倦洲点头。 等乔敏回来时他还挺听话,没乱走也没做让人操心的事,坐在副驾上挺老实。 直到此时此刻的后反劲。 乔敏没马上开车,她怕他再吐了。 他阖眼了好一会儿,等睁眼时眼神能稍稍恢复了些澄明。他跟乔敏道了谢,一时间又挺内疚的。 “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乔敏说没有,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长大再见虞倦洲那年他还不怎么会喝酒,有时候会跟着虞翼远跑应酬,但很多时候他也不会被灌酒。 渐渐的他参与商业越来越多,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说他对酒精多少有点过敏,可酒量是越来越大了,他轻易喝不醉。 可今晚竟能喝得这么醉,看来情况挺特殊。 虞倦洲还是挺难受的,又勉强自己喝了几口水,往下咽的时候还一个劲皱眉。他说,“黄继发就是条泥鳅,滑不溜手,想从他手里啃下一块肉来太难。” 乔敏大吃一惊,她知道黄继发,手里持有地段最好的厂房,虞家想要敲定厂房的事她也听说了,没想到今晚虞倦洲见的是他。 那个人何止是泥鳅啊,简直就是只老狐狸,在商场上道行浅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没进展吗?”乔敏问他。 虞倦洲的气息有些粗重,说,“也不是没进展,只不过离我的目标还差点意思。” “慢慢来吧,黄继发那种人利益至上,而且为人做事十分小人,就算今天你们谈妥了,他明天都可能随时变卦。” 乔敏说到这儿想了想,“或许我这边可以——” “敏姐,别操心我的事了,虞家烂摊子太多,你要是都想插手的话非累死你不可。” 乔敏叹气,“我只是想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现在我还能控得住,实在不行我再跟你求救。” 见她瞅着自己,虞倦洲又笑,“真的,我一点都不怕麻烦你的,你看今晚上我跟你客气了吗?” 第62章 离她远点 别看虞倦洲年纪轻,有时候还挺大男子主义的。 乔敏不想驳他面子,点点头说,“就是不管怎么样吧,只要你和念念需要帮助的话都不要瞒着我,哪怕我没那么大的能力,陪在你们身边也行。” 虞倦洲扭头看她,轻声说了一个“好”字。 车厢里光线黯淡,窗外霓虹光色溅入,衬在男人的浓眉深眸间备是温柔,再加上有酒气的加持。 乔敏听见心脏在咚咚狂跳,呼吸也是一阵紧过一阵的。 她觉得喉透发紧发干的,不自然笑了笑,“怎么了吗?” 虞倦洲眼里还是有些醉意,笑吟吟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虞念还有你,在身边一直陪着我,鼓励我,真好。” 乔敏听了这话后心里五味杂陈的,她说,“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说再多就见外了。” 虞倦洲瞅着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就觉得暖。 虽说现在不少的事很不如意,可每当看见虞念和乔敏就总会充满力量,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你身边还有少重要的人。 尤其是乔敏。 这些年他最感谢的就是她,不管遇上什么事,只要她在身边他心里就会很安稳。或许是因为醉酒的原因,虞倦洲看着她,胸口就是痒痒的。 他忍不住倾身过来,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乔敏一怔。 “谢谢你。”虞倦洲由衷地说了句。 乔敏尽量克制自己奔腾的情绪,被搂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喝醉了的人似的,血液都在燃烧。 最终的她还是冷静下来,微笑,“说过了,朋友间不需要客气的。” 虞倦洲低笑,没马上放开她。“就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嗯……被关心的感觉。乔敏,其实我也很想为你做什么,真的。” “你是觉得大晚上折腾我来接你,良心发现觉得不好意思了是吧?”乔敏开着玩笑,但也忍不住轻轻揽着他,不舍放开。 虞倦洲笑声含醉,所以听着很是性感。“你看,误会了吧?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 乔敏心口紧了紧,嗓音干涩,“其实不用的……” 虞倦洲之前是烂醉如泥,经过刚刚的折腾又喝了不少水,现在的酒劲正好卡在不清醒但还没酩酊大醉的程度,就是能教人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的阶段。 他就微微松开她,低垂着脸,轻轻笑,“你和虞念……还都把我当没长大的孩子呢。” “我没有。”乔敏反驳。 可一看他这样也不想解释了,说再多等他明天醒过来的时候早就不记得了。 “阿洲我问你。”乔敏轻声说。 “嗯?”虞倦洲抬脸看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气息细密纠缠,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有一瞬的恍惚,还有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滋生。 乔敏尽量压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开口,“你今晚怎么没给念念打电话?” 虞倦洲摆手,“让她来接我吗?她该担心了。” 乔敏的一颗心往下坠,她努力挤笑,语气干涩地道,“是啊,她会担心的,肯定会担心。” 可是,她也会担心,不是吗? 虞倦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甚至都不大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歪歪斜斜地坐回副驾,低低地说,“她虽然不怎么哭吧,但是她要是多想也不好。” 乔敏嗯了一声,心中苦涩。 “好点了吗?我送你回去。” 虞倦洲微微一点头,稍许后突然说,“我……想去她那。” 乔敏一激灵,“念念?” 虞倦洲嗯了一声。 “不是不想让她担心吗?”乔敏皱眉。 虞倦洲低垂着头,好半天才又开口,“在酒桌的时候她其实就打过电话了,我还是怕她……担心,倒不如当面跟她说了。” “你……要跟她说什么?”乔敏呼吸一窒。 虞倦洲听她这么问,面色不解,“说什么?当然说……跟黄总的事了。” 乔敏悬着的心终于又有的放矢了,思量少许,“你先回家休息,等酒醒了再去找念念说,你就算今晚过去也说不明白啊。” “能,我能说明白。”虞倦洲意外地很坚持,“敏姐,你相信我,我能说明白。” 乔敏没辙,重重一叹气,“行吧,我先给念念打个电话。” 简单告知了虞念,说她马上送虞倦洲去她那。虞念何其聪明,问乔敏,他是不是跟黄总喝多了。 乔敏简单描述了虞倦洲的醉态,虞念闻言后叹气说,“好多年没见他喝醉过了。” “我看啊,以后这种情况是常态,商场上的那些老油条一个比一个能灌酒,之前是有长辈顶着,现在可不就靠他自己了?”乔敏看问题通透。 虞念想了想,问了一下他们的路线,然后说,“他去你那最方便,到我这还绕路,就别过来了。” 乔敏也不想送他过去,可他坚持啊。 就叹气说,“喝点酒比驴还犟,我可不敢抬我家,万一倔脾气上来就要往你那跑我还得折腾,一步到位把他送你家得了。” 就这样乔敏一路将虞倦洲送回了虞念那。 虞倦洲靠在副驾阖着眼,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乔敏正想着叫他个试试,如果真睡着了踩油门就走呢,不想他迷迷糊糊睁眼了。 隔着车窗打量着外面,微微眯眼,“我是不是……到了?” 乔敏嗯了一声。 虞倦洲点点头,费力地解开安全带,想下车,下一秒乔敏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头醉眼惺忪地瞅着她。 “你确定你这样上去不打扰念念吗?” 虞倦洲微微一笑,“她不会在乎这些的。” 乔敏无话可说,只能任着他由着他了。 只是在他刚要下车的时候她要他等等,然后下了车。虞倦洲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费力扭脸去看,也没看到什么,又醉醺醺地靠回来了。 很快乔敏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个盒子。 黑色礼盒,打开是件高定衬衫。 “换上吧。”乔敏说。 虞倦洲醉归醉,可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他看着她手里的衬衫,愕然,“换?” 乔敏嗯了一声,将后视镜一掰,“你自己看看。” 虞倦洲顶着昏昏涨涨的脑袋,抬眼一看,衬衫的领口处有口红印,虽说被他刚刚洗脸的时候模糊冲淡了些,但那印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他皱眉,使劲去想也想不出来这口红印是谁、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乔敏心里难受,这个印子其实看一路了,每次看到心口都闷胀着疼。她知道应酬局里少不了莺莺红红,也知道虞倦洲彻底涉商后终究避免不了这种事,可她还是不舒服得很。 虞倦洲试图去蹭,但越蹭越脏,他似乎也是烦得要命,眉心紧皱的。 “别蹭了,换新的吧。”乔敏将衬衫的扣子解开,递给了他。 虞倦洲盯着这衬衫,不解,“你怎么会有男人的衬衫?”他又突然反应过来,惊愕,“你交男朋友了?” 乔敏一股火冒上来了,“让你换你就换,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虞倦洲一怔。 乔敏性子刚烈,不管是虞倦洲还是虞念都清楚,但她从没对他俩发过脾气,像是今晚这么吼喝倒是头一回见。 可虞倦洲的重点不在她吼人上,等反应过来后问她,“是谁?跟你交往的人是谁?”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乔敏也就逗逗他了,可他现在醉成这样,说什么都是徒劳。压了火气说,“你穿着带口红印子的衬衫去见念念,你觉得好吗?” 虞倦洲想了好半天才伸手拿过衬衫。 他也没下车,更没想避着乔敏,就坐在那解开了身上衬衫的扣子,将衬衫脱了下来。 乔敏将目光不动声色转回来,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耳畔是虞倦洲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脑子里晃动着的还是刚刚那一瞥的男人肌理流畅骨骼结实的身体…… 呼吸间尽是男人气,性感又干净,蛊惑起来又充斥着强烈的荷尔蒙,她的头有些晕晕沉沉,心脏一度又跳快了,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衬衫很合身。 虞倦洲虽说醉着,但也是心中疑惑,问乔敏,那个男人跟他身高身形差不多吗? 乔敏不想解释,就嗯了一声。 虞倦洲垂眸哦了声,就没说什么了。 乔敏将他脱下来的那件装盒子里,打量着眼前的虞倦洲。是件黑色衬衫,简约又奢贵,果然是合身得很,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难做好。 其实衬衫就是给虞倦洲订制的,这两天她是开着他的车,就顺便把礼盒放车子的后备箱里了。 其实是想让虞念给虞倦洲的,不想今天就这么巧赶上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给他。 虞倦洲良久后低声说。“这件衬衫被我穿了,就先不给他了,回头我……赔一件给他吧。” 乔敏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呢,真醉吧,思维还算清晰,假醉吧,就她刚刚说的分明就是鬼话他也信。 “穿着吧,别想着赔衣服的事了。” 虞倦洲道了谢。 “你自己上去行吗?”乔敏又问。 虞倦洲点头。 打开车门刚迈出一条腿,他转头跟她说,语气低低,“车你开着……别回去取车了。” 乔敏心口又是一堵,催促着他赶紧上去吧。 等虞倦洲摇摇晃晃进了电梯间,乔敏重重一叹气,掏出手机给虞念报了信—— 他进电梯了。 发完,心底几多惆怅。 很快虞念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没跟着一起上来吗?这么晚了你别走了,住我这吧。 乔敏回:没事不用,我还有一堆工作回家得做呢。 将手机往副驾上一放。 是,工作吧。 工作让人快乐呢。 - 医院。 晚上莫拉来了。 随身带了七八名保镖。 这次是她单独来的,没了江老太的陪伴,安保做得就滴水不漏的。 甚至有两名保镖跟着她一起进的病房,江年宴眉心一皱,喝了一嗓子,“出去。” 莫拉脸面上挂不住。 还是老刘说了圆场的话,“莫拉小姐,您来这不会有危险的,真要是遇上危险了不还有宴少吗?再不济也有我看着呢。” 恩威并施,又补上句,“您保镖进病房,不知情的还以为您在防着宴少呢。” 莫拉其实也就是习惯了,见状让保镖退去了。 其实莫拉来也不是有紧要的事,就跟前两次她陪着江老太来一样,江老太在说,她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偶尔附和个一两句话。 她坐在江年宴床边,足足坐了半个多小时,而江年宴始终在看财经杂志,没怎么抬眼看他。 这就是她跟江年宴单独相处时的状态,大多数都是沉默,当然,主要是江年宴这个人不爱说话。 打从她认识他那天起就清楚他不喜说话。 莫拉主动开口了,却是提及虞念。 “哎,你说服虞念了吗?还要退婚吗?” 江年宴头也没抬,“没。” 莫拉早就习惯他这态度了,想了想说,“虞念嫁给江择可惜了,江择绯闻不少吧?还有跟那个影后,我不相信那个女的能善罢甘休。” 江年宴只是嗯了声,没过多反应。 莫拉也没恼,继续说,“虞念值得更好的人,你猜,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除了利益方面,你觉得她是不是也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坚持退婚?” 江年宴翻书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说,“不是。” 莫拉轻笑,“你回答得这么干脆,会让我误会你很了解她。” 江年宴这次没任何反应。 莫拉将手机放下,偏头问江年宴,“虞念平时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江年宴的目光终于从杂志上抬起来了,皱眉,“你对她很感兴趣?” “当然。”莫拉虽说不想轻易招惹他,可也不怕他。毕竟两家势均力敌,她莫拉向来也不是愿意跟谁低头的主儿。 江年宴目光淡淡,“为什么?” “因为……”莫拉想了好半天,忽而笑了。她看着江年宴,无惧他淡凉的目光,说,“因为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很有意思,而且,她很漂亮啊。” 江年宴沉默地注视了她许久,才淡淡命令,“离她远点。” 第63章 可能是她太干净了 莫拉却不以为然,耸了耸肩膀,对江年宴说,“别忘了,在江虞两家没正式对外宣布退婚之前她都是江择的未婚妻,是你的侄媳妇,有些事你可能想管也管不了吧。” 江年宴的眼眸彻底冷下来了,“我说了,离她远点。” 莫拉嘴角的笑渐渐收敛,再开口时语气冷淡了很多。“江年宴,你想干什么?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我还没同意。”江年宴语气很淡。 “那建议你还是尽快考虑清楚吧。”莫拉起身,打算要走了,“江家现在的局面虽说对你有利,但你还保证你一直能无往不利?权贵繁华有时候可能只是过眼云烟。” 江年宴忽而笑了,眼里却是冰冷,“你认为我在乎这些?” 莫拉一怔。 “莫拉。”江年宴从不是个受人牵制的主儿,他抬眼看她,“莫拉家族对我来讲,有,只是锦上添花,没有则不强求。” “你……”莫拉脸色肃穆。 “所以,”江年宴风轻云淡,“你最好乖乖听话,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你心里该有个数,否则我不会在乎什么世家情分。你也多少清楚我回江家之前是做什么的,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没有人敢命令我去做什么。” 莫拉紧紧抿着唇,好半天才松了嘴角,“好啊,那你好好考虑。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江家的宴少,是京城太子爷,这个身份就足够了,所以为了两家安稳,你也势必要周全行事。” 江年宴眉色淡淡,继续看财经杂志。 等莫拉离开后窗外夜色浓烈,老刘进了病房,刚想拉窗帘,江年宴阻了他。 “就这样吧。”江年宴淡淡说了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正好能瞧见天际的月,室内光线亮,反倒衬得月色不明了,显得惨淡。他又不经意想到了那晚虞念,墨发倾泻,脸颊惨白,明明是他被捅了一刀,她的整张脸却没半点血色。 他不是没看见虞念的眼神。 有惊惧,还有愤恨。 那一刻他相信她是真想杀了他。 就像那天当他得知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害后,他也同样恨不得杀了虞翼远。 江年宴收回目光。 杂志看不下去了,阖上搁到一旁。老刘没走,踱步到了床边轻声说,“莫拉小姐临出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你们起争执了?” “老刘,你是了解我的,我生平最恨被人威胁。” 老刘叹气,“明白。” 江年宴收敛了眼底的暗沉后就显得倦怠,他靠着床头,下巴微微一抬,“坐吧。” 在外面,老刘向来是保镖身份自居,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江年宴的心腹,是最能靠近江年宴的人,可他从来都是遵从规矩,从不僭越。 私底下老刘跟江年宴的关系更像是知己,江年宴有些不能在说的话有时候也会跟老刘说上几句。老刘是懂得拿捏分寸的,江年宴开诚布公时他就倾听,江年宴不想说话时他也绝不轻易叨扰。 老刘坐在了莫拉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又往前拉了拉。 “你要不要早点休息?” 虞念离开后没多久江年宴就醒了,从他的状态来看他的确是睡着了。这晃眼又到了晚上,莫拉小姐在这一待就待了个把小时,现在瞧着江年宴的状态,他又未必睡得着了。 果然,江年宴摇头,低声说,“头闷着疼,就是睡不着。” “白天的情况你还是头一回。”老刘说。 他指的是虞念还在病房的时候他就睡着了,而且熟睡到虞念离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这不是江年宴平日里的习惯。 江年宴的警觉心很强,而且不轻易相信人,他就像是森林狼一样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清醒,所以这样的人能在另一个人面前放松警惕甚至睡着,那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闻言老刘的话后江年宴沉默了少许,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老刘含笑,“你的伤口就是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给捅的。” 江年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死不了。” 老刘笑而不语。 良久后他才又开口,“虞小姐这次是吓坏了,宴少也的确成功地让她见识了人性险恶,又替她揪出了造谣中伤者,可是我想虞小姐也是结结实实恨上了宴少你。” “我知道。”江年宴的嗓音很低。 低得让人心里压抑,他又道,“老刘,我知道她无辜,可一想到虞翼远,我就恨不得想要毁了他的一切。” 良久后江年宴又低低地说,“我信过人,曾经那么信任虞翼远……” 老刘静静地陪着他,不说话。 已经很久没见江年宴这样过了,自从他回了江家后他比以前看上去还要不快乐,比以往更沉静也更冷漠了。 也就是再遇上虞念后他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甚至有点喜怒无常,老刘觉得自己很了解江年宴,可唯独在虞念这件事上老刘不敢有任何的猜测,也揣摩不了江年宴的心思。 像是把虞念扔封窑这件事,老刘当时听到后都能用“震惊”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个什么地方啊,平时就连江年宴一提到那种地方都厌恶得很,更是从不踏足那里。 江年宴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他就一直看着窗外的月亮,眼里像是染了尘埃。 就在老刘以为他不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了,嗓音听着很干涩,“可能是她太干净了。” 老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虞家千金,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如果她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也好,但她没有。她就像窗外的月亮,明明靠着太阳才能有光,却能怡然自得,自在长辉,活得干干净净,哪怕虞家落难了她也不染半点世俗尘埃。”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月亮的眸蒙了深沉,嗓音却愈发低哑。 “老刘,你知道吗,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虞家千金也终有落进泥土里的一天,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可以任人踩踏。” 但是他错了,虞念眼睛里的高贵不曾消失,哪怕她抖着唇跟他说,求您…… 他想把她变脏,彻底毁了她眼里的高贵和自信,让她变得彻头彻尾的卑微甚至一文不值。所以他想到了封窑,想到了那个能令人坠入无间地狱的地方。 然而即使她身陷封窑也不曾坠入地狱,她始终倔强地死死扒着深渊的边缘不下坠。那一刻他眼里的虞念像极了一株带刺的玫瑰,浑身沾着血,凛然地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江年宴的拳头攥了又松。 他毁了她的纯洁,又想将她毁得彻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老刘思量许久,轻声说,“虞小姐并非等闲,她很聪明,现在虽说没什么,可终有一天她能跟男人一争高下。” 江年宴沉默不语。 所以,虞念不是一个能被男人轻易困住的女人。 这是老刘的心里话,可是,哪怕今晚江年宴开诚布公的聊天他也是不敢轻易倒出口的,他觉得虞念就是江年宴的心结,轻轻一碰就总会牵扯他的情绪。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问的却是虞倦洲的事。 “黄继发什么态度?” 老刘见他不提虞念了,也马上进入正题。“黄继发花样百出,晚了一小时去见的虞倦洲,听说一直在玩牌。名酒茗茶名烟伺候着不说,等应酬完了又往会馆里钻,叫了四个公主伺候着。听会馆的经理说黄继发玩得挺变态,在包厢里就起了性解了裤子,虞倦洲看不下去上前劝说,他还对虞倦洲出言不逊,最后以要毁约为名,逼着虞倦洲喝下两大瓶洋酒。” “虞倦洲扛下来了?”江年宴问。 老刘说,“是,扛下来了。” 江年宴嗤笑,“这股子狠劲还是挺像虞翼远的,真不愧是在虞家长大的人。” “宴少,虞倦洲怕是搞不定黄继发。” 江年宴嗯了一声,“黄继发是个老油条了,向来看人下菜碟,现如今虞家衰败,黄继发不会真心实意合作。” “虞倦洲应该能想到这点,何必还一头扎进去?”老刘不解。 “能想通是一方面,但凡事事在人为,生意场上无绝对。再说了,黄继发手里的厂房是虞家的不二选择。所以明知山有虎,虞倦洲就只能偏向虎山行。”江年宴语气轻淡。 老刘轻轻点头。 良久,江年宴突然想起一件事,“黄继发前两天是不是托人递话了?” “是,他来了北市,想要拜访你,当时是托人递话到了江家。”老刘说。 江年宴嗯了一声,“江家他还拜访谁了?” “想见老太太,老太太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打发了,之后没见他见过江家其他人。”老刘如实告知。 江年宴冷笑,“还是挺聪明的。” “可不?”老刘也笑了,“知道江家现如今的局面,哪怕你不见他,他也不敢去见其他人,界限倒是分得很清晰。” “黄继发心眼比蜂窝还密,他想的比寻常人还多,势必很能拿捏人情世故。”江年宴语气讥讽。 “你的意思是?” “这两天找个时间段让他过来吧。”江年宴抬手掐了掐眼角,似乎真挺倦的,“既然他有心递话,我也不能太驳人面子。” 老刘,“好。” 却是心知肚明,宴少能见黄继发只是想见,跟面不面子的无关。 - 虞念把虞倦洲弄到床上之后差点累吐血,醉酒的人死沉还真是不假。 这还是在虞倦洲都酒醒了多半、他自己还有行动力的情况下。 虞倦洲从床上爬起来,费力地往床头靠。虞念叹气,上前扶他,“能不能消停啊你?” 虞倦洲在她的帮助下靠稳了,笑呵呵的,“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都醉成这样了还睡不着? “跟黄继发谈的不是很痛快吧。”虞念想到了。 虞倦洲见着虞念后,身上所有的盔甲都像是瞬间松懈了似的,整个人也都松软下来。他甚至都有点坐不住,身子有点晃。 虞念伸手扶他,他就顺势靠在她身上。 酒气散发,充塞着彼此的呼吸。 虞念仔细闻了闻,说,“衬衫是新的,身上却有女人的香水味。” 虞倦洲含含糊糊说,“是敏姐送我回来的,你忘了?” “乔敏用的都是高定香水,她现在几乎都不用市面上的香水了。”虞念以前也是有香水墙的人,什么香水什么品牌什么配料她都很清楚。 “而且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某一种职业特别喜欢用的,充满诱惑的女人香,能令男人欲罢不能。”虞念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是不是啊虞公子?衬衫也是沾了什么才换的吧?” 虞倦洲抬脸,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笑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虞念故意皱眉。 虞倦洲醉眼凝视她,“如果我说我找女人了,你……你信吗?会在乎吗?” 虞念对上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叹,“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因为你向来不屑用那种方式去谈生意。可你一旦真找了,我会在乎,因为我怕你因为不是出自本意而不开心。” 虞倦洲低垂着头,喃喃,“生意场上,这种事不是在做难免吗?没话语权的时候也没选择权。” 虞念嗯了一声,少许说,“黄继发是老狐狸,跟他周旋的确是要费心思。”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那些个小九九。”虞倦洲冷笑,“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的一些事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先礼后兵。” 他抬眼看虞念,轻声说,“我始终想着,能文明绝不耍流氓。” 虞念忍不住笑了,轻轻一推他,“你都满身女人香了,还不叫耍流氓呢?” 虞倦洲顺势往后倒,大半个身子重新靠在床头,一条胳膊肘撑着床。“虞念,我没对谁耍流氓,是黄继发以为自己是狮子,想来个大张口一下叫了四个公主,那些女人就在我周围来来回回的,身上就沾了香水味……” 第64章 别人走十步,你能走二十步 虞念一听愕然,“四个公主?黄总可以啊。” 虞倦洲嗤笑,可以? 第一个还没等反应过来呢那个黄总就秒升天了,像头死猪似的趴在女人身上直哼哼,哪怕包厢里的光线再黯淡,虞倦洲都能瞧见那个女人一脸的嫌弃状。 也是,太快了。 黄继发以为自己是雄狮,实则成了跳梁小丑。等缓过来之后许是意识到了丢脸,就开始变着法儿折腾那几个女的。 虞倦洲在那种场合下尽量独善其身,但还是被其中一个公主紧抱着不撒手,口红印和香水味也就在那时候留下的。 虞念瞧见虞倦洲那反应,多少能想象出黄继发当时的窘态了。忍了笑轻声说,“估计是平时在家被管得严,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就死命玩。” 又问虞倦洲,“照他目前的架势,真正达成合作还没影的吧?” 虞倦洲虽说头昏昏沉沉,但思路还是能跟上的,接过虞念送上来的水杯喝了几口,说,“他有所顾虑,不想合作还不想马上拒绝,给自己铺后路呢。” 虞念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黄太太在早先的时候是不是来虞家做过客?” 虞倦洲也不用回想,一看就是提前做过功课了,点头,“是,当年母亲举行中秋家宴,邀请了几位太太来家里做客,照理说以黄太太的资历是不在邀请之列,但因为常年合作的关系所以母亲邀请了黄太太,为此黄太太还挺感谢母亲的,来家的时候特意带了礼物。” 虞念也只是有点印象,因为那时候她也分不太清谁谁哪家的太太,就隐约记得有位姓黄的太太送了母亲一条项链,有多昂贵算不上,胜在样式上的简约独特,却当场被另一位太太嘲笑说,虞家有自己的珠宝产业知道吧,这项链虞太太都戴不出去的啦。 母亲阻了那位太太的人说辞,说那条项链虽说不是宝石连缀,可在设计上相当了得,是名家之作。宝石固然珍贵,但好的设计更是难得。 虞念当时也在想,在珠宝界虞家是靠设计理念领先,那位黄太太送礼还是相当用心。 “我记得黄太太后来对一只随形玉镯挺感兴趣。” 这件事虞倦洲倒是不清楚,“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家宴那天。”虞念回忆。 那天恰好有新品进来,有些太太来家宴除了想跟虞家拉近关系外,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新品也是目的之一。 其中一枚随形玉镯在一众新品中不算太显眼,毕竟从料子的类型比就没有宝石来得璀璨。 唯独黄太太瞅了好几眼。 要说那只手镯变价最大的当属玉的底料,所谓金有价玉无价,更别提那还是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润得很。 最终黄太太也没拍下那只玉镯,整个家宴中为数不多空手而归的人。 虞倦洲听完她的讲述,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从黄太身上下手?” 虞念点头,“既然最终还是奔着合作的目的去的,那黄继发这层关系就不能撕破脸。相比把他藏在北市的相好挖出来,倒不如转头公关他的太太。黄太虽说是全职太太,看上去不参与黄继发生意上的事,但其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黄继发在外面再荒唐也是半点不敢带回家的。” 虞倦洲一杯水喝完了,酒劲虽说散了些,但胃还是不大舒服,水下去就翻江倒海了似的。他忍着不适说,“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事。” 虞念叹气,“你怎么样?先休息吧。” 虞倦洲摇头,捂着胃,“难受,想吐。”话毕要下床。 虞念赶忙上前搀扶,虞倦洲却不用,将她推开,然后踉踉跄跄跑进洗手间。很快就听见他呕吐的声音。 吐得稀里哗啦的。 虞念知道他要脸就没进去,靠在洗手间门边,等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才抬手敲敲门,“好受点了吗?我就该先给你煮一碗解酒汤先灌下去。” 虞倦洲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虚弱无力的,“好点了。” 一会儿就听见水声,哗哗的,他在漱口。然后门开了,虞念还靠在墙上,扭头看他。 他前额的刘海打湿了,几缕垂了下来,倒是显得挺乖的。 虞念又是重重一叹气,“怎么办呢?”说着伸手一扯他的脖领子,脖子大片露出来,皮肤还有些红。“也没法劝你少喝点,在北市这边谈生意肯定是酒桌文化了。你这酒量我也是担心。” 她又说,“教你一招,下次你觉得稍微有点晕就赶紧装醉,别那么实在往死里喝。” 虞倦洲点头,靠在那浑身无力的,良久后说,“虞念我饿了。” “能吃进去吗?” 虞倦洲轻声说,“我一整晚只喝酒了。” 虞念抬手照着他肩膀就来了一下,“可给你厉害坏了是吧?空腹喝酒多伤胃啊。” 虞倦洲接住她的手,低低笑着,“我下次注意。” “行,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先回床休息。” 虞倦洲摇头,“不行,我身上酒味太大了,自己闻着都挺难受,我先冲个澡。” “别一头栽倒了。” 虞倦洲笑,“不会,我现在清醒多了。” 虞念见他也是酒醒得差不多了,冲就冲澡吧,他能不能闻到酒味不知道,她是被他一身的酒气给熏够呛。 去更衣室拿了一套他放这的备用家居服,又不放心说,“一旦不舒服马上喊我。” “喊你你还能进来?”虞倦洲故意说。 虞念哼笑,“我就直接叫救护车了。” - 虞念还是煮了解酒汤,又简单做了白粥,加了清淡的小菜,都是很简单就能弄好的。 这边做完,那边虞倦洲也从浴室出来了。 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还湿着,等着自然干,这么一瞧就更像是邻家弟弟似的。他靠在那显得无力,虞念走上前,他就顺势搂住她。 虞念接住他身体,哭笑不得的,一醉酒还撒上娇了呢。 酒气散了不少,身上是她的浴液气味,皂香又混着奶香,就是那种干净又温暖的气味,虞念平时很喜欢。 用在虞倦洲身上就总有种拉低年龄的感觉,尤其是他低头喝粥的时候,一身浅灰色家居服,跟个高中生似的。 喝了几口粥总算舒坦了,然后喝了解酒汤,虞倦洲长长地松了口气,轻声说,“咱爸每次喝醉酒回家,总能等到咱妈做的解酒汤,幸好你会做。” 虞念轻笑,“咱们为数不多会做的东西多难得,我能学来不亏。” 虞倦洲一碗粥喝完,吃到七分饱即可。漱了口算是彻底缓过来了,也有精力说回黄继发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黄继发在北市有情人?” 这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他也查到了。所以说要是论耍流氓的手段他虞倦洲不是不会使,黄继发有些把柄他捏在手里,毕竟曾经有过合作,虽说短暂,但想查一些资料也不是查不到的。 可就正如虞念刚刚说的,一旦奔着长期合作的目的去,那有些脸就不能撕破,有些把柄就不能轻易拿出来。 合作讲究双方心甘情愿,但凡一方心里有嫌隙,那这个合作都会别别扭扭的,日后必然会是麻烦。 虞念轻声说,“我其实更多的是猜测,真要让我拿出证据我肯定拿不出来。”她小口抿着水,大晚上的不敢喝太多水,第二天起来脸该肿了。 “黄继发每次来北市都要待上一段时日,很奇怪啊,他在北市又没产业,也不见他有拓展业务的打算。重要的是,”虞念放下水杯轻声说,“珠宝鉴赏会黄继发虽然没去现场,却偷偷找人拍了条项链。不说有多名贵和传世吧,算是所有拍卖品中价位最低的一条,却十分适合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戴。” 虞倦洲轻笑,“然后?” “然后你说巧不,有个出道没两年的小模特戴上了那条项链,正好被乔敏给看见了。乔敏就觉得这项链挺眼熟啊,叫人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小模特跟黄继发的关系。” 虞倦洲笑而不语。 “我是在想黄太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虞念狐疑。 虞倦洲说,“你刚刚也说了,黄继发热衷于北市,我想作为他的太太最清楚他的心思吧。”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倦洲思量着,“也不是,听说黄太这两天就要来北市。” 虞念诧异,“捉奸捉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震慑的目的更多吧。”虞倦洲说,“敏姐看得没错,小模特戴的项链就是黄继发拍的那条。项链在拍卖会上虽然不是最昂贵的,可毕竟也是上百万扔出去的。” 他补了句,“听说之前黄继发送女人礼物顶多就是十几二十万的包,最贵的也超不过五十万,这次竟是在拍卖会上砸了上百万,黄太太能不着急吗?” 虞念明白了。 看样子黄太太不是不知道,只是平时小来小去的也就忍了,这次之所以着急,许是怕黄继发动了感情,一旦威胁到黄太太地位的事,那势必是要想办法处理了。 虞倦洲将剩下的白粥喝完,说,“不过你还真提醒我了,黄太还是要见,只是……”他抬眼看虞念,“哪只随形玉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你之前就跟咱爸一样,重心都没落在珠宝生意上,又怎么会注意呢?” 这倒是,虞倦洲没否认。 “还能找到那只镯子吗?”他问。 “能,我查过,在一家拍卖行里,小规模的,所以至今没被人拍走。”虞念肯定地说。 虞倦洲叹为观止,看了虞念好半天,“你可以啊,别人走十步,你能走二十步。” 虞念微笑,“夸我的话可以多说,毕竟我这个人能承受多少诋毁就能接住多少赞美。” “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虞倦洲由衷地说,在这件事上虞念想得比他还要远,而且步步为营。 “你也不用佩服我,我最怕的就是到头来只是纸上谈兵。”虞念指出了现实的问题,“现在羊脂玉稀贵,像是那只镯子的料子更是早就没了,所以咱们想要那只镯子得拿出不少的一笔钱。” 现在公司账户上的钱都是可丁可卯的,怎么动都要精打细算。 “一只镯子还是能孤负担得起。”虞倦洲思量说,“只要能达成我们所愿,这笔钱就不白花。” 虞念一点头,“乔敏跟拍卖行那边认识,等天亮我就拜托她去问问底价能不能再压压。” 虞倦洲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了,看上去倦怠。 虞念原想着再说说司霆叶的事,但又怕牵扯到江年宴惹得他敏感,所以干脆就先不提。她催促虞倦洲去休息,他却伸过来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确切说,是十指相扣。 这种姿势让虞念一愣。 “谢谢你啊。”虞倦洲嗓音低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是柔和,让她想到春上月夜。“能一直陪着我,真好。” 虞念轻叹,“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家人,我不陪着你谁陪你?” 虞倦洲眼角笑容浅浅,嘴角却微微僵硬。 - 翌日,虞倦洲又是去了那家店买了早餐,不等虞念醒来吃他就先走了。厂房的事他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虽说黄继发那边是最好的选择,可一旦真就折了,那虞家也不能跟着一棵树吊死。 虞念睡了两截觉,天刚刚亮的时候她醒来一次,给乔敏发了条讯息,大致说了那只镯子的事,然后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等再醒日上三竿,吃饭的时候乔敏的电话打过来了。 “镯子别想了,没了。” 虞念的心凉了半截,什么叫没了? “打碎了?” “不是,被人拍走了。”乔敏又说,“不就是想送礼吗?非得是那只镯子?我这不是有不少好东西吗?送富家太太的话……全球限量包行吗?我当时幸好没刻字。” 虞念说送包不行,别说是全球限量,就算纯金打造的送回去的意义都变了。她问乔敏,“你让我换个礼物送,你是不是知道谁把镯子拍走了?” 乔敏沉默半天,嗯了一声,“听说是,宴少。” 第65章 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江年宴拍走随形玉镯这件事还得追述到珠宝鉴赏宴会当天,莫拉下榻的酒店正好挨着那家拍卖行,她进去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只镯子上。 乔敏跟那家拍卖行的老板认识,一番打听才知道其中内情。就在莫拉小姐离开拍卖行没多久,就有人拍走了玉镯。那人就是江年宴的司机,老刘。 “那不就是江年宴授意的吗。”乔敏说,“不用说肯定是知道莫拉喜欢,所以拍下来送她了。那家拍卖行别看着小,等级不够还没发拍呢,所以莫拉当时才没带走镯子。” 整整一个上午,乔敏的这番话都在虞念脑子里转。 而她能想到的问题就是:怎么办? 怎么办? 江年宴拍了玉镯肯定是要送人的吧,否则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手镯呢?如果送给莫拉话,她是不是要跟莫拉联系一下,问问她可否割爱? 莫拉不缺钱,所以朝她买手镯肯定不行。 交换? 虞念头疼,像是莫拉那种身份的肯定什么都不缺,真要是缺什么她也拿不出来。 想想江年宴可真是她的克星,她感觉什么事都能被他挡那么一下子,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不过看来他对莫拉还是上心的,前有玉镯后有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 好事该近了吧。 虞念冷不丁想起老刘说的话,呵,江年宴这架势可不像是不想订婚啊,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老刘还是杞人忧天了。 心口闷闷的,堵得慌。 为那只随形的玉镯子。 手机里静静躺着莫拉的号码,虞念思量着这通电话要不要拨过去。一旦拨了要怎么寒暄,怎么不动声色的套话。 正想着门铃响了,打断了虞念的思绪。 透过门镜一看,虞念微怔。 门铃声改成了敲门,“念念,我知道你在家呢,你开一下门,我有急事找你。” 虞念迟疑少许,敲门声挺急,“念念。” 装死应该不可能了,江择大白天的登门入室,想来就是很确定她没外出。 开了门。 江择整个人看上去略显憔悴,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能进去说吗?在门口这样也不好。”江择轻声说。 虞念微微侧身,江择便进了屋子。 进来后他先看见了沙发扶手上的西服外套,一怔,紧跟着眉心一皱,“谁的?”话毕就要往卧室走。 虞念不动声色挡住了他,语气淡然,“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谁在里面。”江择不悦。 “江择,谁在里面跟你有关系吗?”虞念态度冷淡,“不是有急事吗?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我还有事,没那么多时间招待你。” 江择气得朝卧室的方向一指,“没时间招待我?急着进去陪男人是吧?” 虞念心里的火起来了,蹭蹭的,被她一压再压的。她不想跟他起争执,一旦起了争执对她也不利。 她说,“江择,你有事说事。” 江择咬牙,“你屋子里藏个男人我怎么说事?” 虞念与他对视,“阿洲出事那天我打电话给你,你是怎么当着季姿的面跟我谈事的?” 江择的面色难看。 “所以,有事就说吧。”虞念朝着沙发示意一下,要他回去坐。 江择打量了她许久,又抬眼看了看卧室方向,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最终没硬闯,这还要归功于他作为大门大户的高傲。他坐回沙发上,又打量了一番扶手上的外套,刚要伸手去拿,虞念上前将外套拿走,搁到置物柜上。 江择忽然笑了,“是虞倦洲的衣服吧?” 虞念没吱声。 “而且他已经走了吧。”江择再吊儿郎当也都是江家人,眼睛毒是遗传,“他要是在屋里,听见有男人进来他肯定不会掖着藏着。” “江择,你来我这是为了消磨时间吗?” 江择想开了外套的事,整个人就变得轻松起来了。“念念,今天我来是想谈谈咱俩的事。” 虞念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跟他面对面。江择见状无奈低笑,“咱们也算好过吧,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更何况咱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也不用对我退避三舍吧?” 江择这个人虽说有时候是挺无赖,可长相模样摆在那呢,所以也不是那么烦人。 虞念坐着不动,回应他,“既然都退婚了,那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江择嘴巴张了张,看得出有一瞬情绪是上来的,但压下去了。他重重一叹气,语气听着就软下来,“念念,我来就是想说退婚的事,能不能不退?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我跟你保证,你所担忧的都不会发生。” 虞念看着他,“你觉得我在担忧什么?” “两家目前现状的悬殊,你怕嫁过去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不是吗?”虞念问。 江择看着她,“是,也不是。” 虞念笑了,“是这样的江择,我觉得现如今再谈退不退婚的事已经没必要了吧?” “江家一天不同意,咱俩就不算退婚。” 虞念眼底的神色未改,“之前我还挺在乎这件事的,催着江家点头同意,后来我想开了,江家点不点这个头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呢,是肯定不会嫁给你。” 之前还真就想着赶紧断,断干净是最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江择抿唇,倒没像之前那样气急败坏的。只是沉气说,“我不是拿江家来要挟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虞念等着他开口。 “我必须要尽快结婚,原因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在这点上我不能否认的确是利用了你。”江择很难得这么跟她开诚布公。 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所以一时间没打断他。 “但是念念,我不想选别的女人,不想退婚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我喜欢你。还有,奶奶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觉得你嫁过去能受委屈吗?” 江择叹气,“咱们这场联姻,最初的目的就是两家为了相互平衡和相互帮助,现如今我需要婚姻来帮我稳固地位,而虞家现状也亟需解决,如果说我利用了你,那同样的你也可以利用我,不是吗?” 虞念闻言轻笑。 江择见状不解,“我说的不对?” “说的挺对,而且这个饼画得特别好。” 如果是一般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就会二话不说同意了吧,暂且不说江择英俊潇洒,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赏心悦目的,就单说利益,江择的这番话也听着无懈可击。 可虞念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 “画饼?”江择看着她,“你认为我在骗你?念念,我说的都是事实。” “是事实,江奶奶也很喜欢我不假。但是江择,联姻联的是两家利益,虞家的情况摆在这呢,我嫁到江家拿不出相对的资源匹配,仅仅就是帮你争权夺势的功能?江择,我没那么大的自信,仅仅凭着这一点就能一生无忧。” 她自小就在富贵圈长大,两家联姻说白了就是要有互惠互利的能力,一方薄弱势必会在日后的婚姻生活里埋雷,联姻就是联合,不是施舍。有多少富家太太表面上过得风生水起,实则在家里就是在仰人鼻息,这样的情况要么是自己没有帮男人打天下的能力,要么就是娘家无法跟夫家的实力匹配。 她看过太多太多了。 如今的虞家是个无底洞,又是四面透风,江家能帮衬一时,但更多的还是要靠虞家自己,并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是所有的大树都能靠的。 最重要的是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她必须取消婚约。 江择垂头丧气,“念念,我知道你想的现实,可咱们的关系本就现实,你可以提供条件,只要不退婚。” 虞念说,“提条件?” “对,既然你没安全感,那你就提条件,怎样你才能嫁给我。” 虞念压根不想嫁。 她说,“我问你,婚后你能再得几成股份?” “再得两成。”江择说。 虞念看着他,“结婚可以,婚后你所得到的股份,包括你现在手头持有的都要转给我,并且你不能做婚前财产公证。” 江择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样?能同意吗?” 江择说,“你的胃口挺大。” “我总要给虞家一些保证才是。” 江择抿着嘴,下颌线渐渐僵硬。 “如果你没其他的心思,那婚后财产就算落在我名下又如何呢?”虞念轻声说。 江择看着她,“念念,你到底爱不爱我?” “喜欢过,要不然我也不会同意联姻。”虞念正面回答,“但我对你的好感都被你败光了,所以江择,刚刚我说的条件不过就是试探,你要求我对你的感情纯粹,那你呢?你但凡有半点犹豫都是对婚姻的不确定吧?” 江择半天没说出来什么。 “江择,感情和承诺这种事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所以空手画饼倒不如说些实在的。你需要我,那我就要索取报酬,这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身价会贵一些。” 虞念看问题看得通透。 “你是贵一些吗?”江择冷了脸,“你谁打算将我全部身家都挖走。” “那你娶我呢?”虞念的头脑始终清醒,“你之所以还想继续联姻关系,无非是觉得娶我是成本最低的,不是吗?” “念念我——” “别拿你喜欢我这套说辞做幌子,喜欢我那就给我你的所有,就这么简单,剩下的免谈吧。”虞念起了身,有送客的意思了。 江择没起身,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说,“虞念,如果我答应你的全部要求,你会嫁吗?” 虞念微微一怔。 江择冷笑,“所以是一样的,你不是也在犹豫吗?虞念你扪心自问,你是真想嫁给我还是故意提苛刻的条件来让我知难而退?” 虞念冷淡,“所以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江择,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就到这儿吧。” “那你跟谁交浅言深?或者说你跟谁早就暗渡陈仓了?”江择冷冰冰问。 虞念没恼,“这是我的事江择。” 江择陡然起身,脸色铁青。 虞念与他对视,说,“今天的话都谈到这步田地,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经无转圜的余地,所以江择,差不多就放手吧,再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江择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盯着盯着忽然就笑了,“行啊虞念,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能这么硬,你以为你现在有恃无恐了对吧?” “不是有恃无恐,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择,咱们好聚好散,别到最后弄得大家脸面上难看。” 江择微微眯眼,咬牙,“行,虞念,算你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日后可千万别后悔,也别求着我做什么。” 虞念浅笑,“好。” 气得江择更是脸色难堪,眼睛里蹭蹭冒火,恨不得将对方烧之殆尽。 他在原地僵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抬步往前走。 见他要离开了,虞念下意识松了口气,走到玄关那打算给他开门,不想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了一抹不对劲,没等回头呢,脖颈就传来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闷哼呼痛,嘴巴张着却喊不出动静来。 是江择,手里像是拿了根针管,细细针头扎在她的脖颈处。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能叫人猝死的药剂,想要挣扎,想要扯开房门去呼救,但浑身软绵绵的了。 等江择将手里的针管一拔,虞念整个人就软绵绵瘫在地上了。 再也没力气爬起来,像是有股子寒流从脖颈处灌进来,然后化成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将她的骨头整个剔出来,只剩下一副皮囊在地上。 意识渐渐涣散,江择弯身将她一把抱起,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谁厮混在一起,虞念,敢给我戴绿帽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的语气很冷,“不就是个人人都能上得了的贱货吗?老子今天就特么玩死你,看你高贵什么?” 虞念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任由他将她抱进了卧室。 心底是绝望的声音:他要毁了我…… 怪不得他刚刚说了那番话…… 第66章 虞小姐的性子还是挺倔挺冷硬的 虞倦洲正在宴请客户,选的是本市规格最高的餐厅。 他提前到的餐厅,想的是先敲定好菜单和口味。今天见的客户祖籍也是江南一带,吃惯清淡口味。可他在跟餐厅经理沟通的时候不知怎的心很慌乱,最开始以为是宿醉的缘故,但缓了一会儿后心就越来越慌。 像是生理上的不适,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暂停了与餐厅经理的交谈,走到餐厅外给虞念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打给虞念,他就是想听她的声音,似乎只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能安心。 手机打不通。 虞倦洲心里更是没着没落的,小助理在那头催促说客户马上到餐厅了。走又走不了,他便给乔敏打了通电话。 乔敏在开选题会呢,接到虞倦洲电话后走出了会议室,宽慰他说,“肯定是没听到吧,我上午还给她打过电话呢。” 虞倦洲听见小助理在叫他,乔敏在那头听见了,说,“你先忙你的,我给她打。” 虞倦洲道了谢。 客户如约而至,也是之前跟虞翼远打过交道的,所以对于虞倦洲的相邀还是很重视。 刚落座,乔敏就发了讯息过来,知道他有应酬,所以发的文字—— 放心吧,你姐出门了,说去超市了,周围太吵她没听见手机响。 虞倦洲及时回复:好,知道了,谢谢你。 乔敏干脆利落地发过来两个字:客气。 没过一会儿,虞倦洲的手机又进来一条讯息,这次是虞念发来的,她问他是有事?她在外面没听见手机响。 虞倦洲这边有客户也不方便说太多,就快速打了一行字过去:你没事就行,缺什么少什么你跟我说,我带给你,东西太重你拿不动。 少许虞念回:没事,都买完了。 虞倦洲见状,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 虞念像是陷入了深潭,眼睁睁看着冰冷的潭水将自己淹没,她感到窒息,想喘气又喘不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勒着她。 渐渐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像是马上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意识始终处于游离状态,眼前看见的所有事都似真似假的。 直到她猛地睁眼。 有那么一瞬她是窒息的,好像就连心脏都停了跳动一般。紧跟着就是大口呼吸,空气疯狂地往肺腑里钻,她被呛得直咳嗦。 病床上的江年宴放下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跟虞倦洲的对话上,很快手机屏幕就黑了。 他看向沙发,虞念整个人趴伏在扶手上不停地咳嗽,脸憋得通红。江年宴脸色不大好看,他下了床,不小心还牵动了一下伤口,疼得一皱眉。 老刘听见动静了,马上从外面进来。见江年宴下了床,他快步上前,“宴少,我来吧。” “我这点伤不算什么,出去吧。”江年宴命令了句。 老刘还是担心他的伤口,叮嘱他要小心,然后出去了。 江年宴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轻拍虞念的后背,没说话,就是难得挺有耐心地一下一下轻拍着。 虞念半天才缓过来,气管像是被烟熏过似的疼,还有头,仍旧晕晕涨涨的,还几番想吐,却跟酒醉的感觉不一样。 她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猛地抬手来摸脖子,然后抬眼打量四周。 熟悉。 紧跟着看见了江年宴,她先是愣住,然后渐渐的呼吸变得急促,一颗不安的心却意外的安稳了。 她又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江择的身影。 这里是医院。 虞念努力去回想,可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自己被针扎的那一刻,之后呢? “江年宴……”她有些不确定眼睛看到的,生怕是幻象。头还是很晕沉,甚至是她此时此刻看着江年宴的脸都有点重影。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 这一摸就摸上了江年宴的脸,手心温热,男人高挺的鼻梁洗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是真实的? 许是江年宴没料到她会伸手摸心他,当女人的手柔软贴上他的脸颊时,他眼里有片刻的浅愕。 “是你吗?”虞念微微眯眼,似乎想看清他。 江年宴刚开始就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可女人的手指柔软,细腻的指尖沾着芳香,他觉得小腹升起熟悉的燥热,便拉下了她的手。 拉下他也没松手,就轻轻攥着她的手。 “是我,你现在怎么样?”江年宴低声问。 虞念低垂着脸,浑身还是泛软。江年宴的嗓音低低的,往耳朵里钻就意外很撩人,她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也有点急。 “我怎么在你这?” 虞念有力无力地问,心想,该不会是江年宴授意的吧?但也不可能,江择当时的状态很明显,是他主动那么做。 她好像找回了一些记忆。 当时她被江择扔到床上,江择解了腰带压下来的时候,她好像还反抗了,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踉踉跄跄下了床。 她到底喊没喊救命已经记不得了,就这点记忆, 零星可怜的很,却让她想起来时脑瓜仁都生疼。 “有人盯着江择,他上去时间太长了,盯他的人就进去看了一眼。”江年宴见她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控住她,“你怎么样?哪不舒服?” “身上一点劲都没有,恶心还想吐。”虞念的语气轻飘飘的。 “现在想吐?” 虞念摇头,“吐不出来。”她抬手按着胸口。 江年宴背靠着沙发,伸手来捞她,“靠我身上。” 虞念还挺倔,“你伤没好呢……” “避开伤口靠。”江年宴无奈。 虞念也是没什么劲,一低头还头晕目眩的,有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她就靠在江年宴没受伤的那侧肩头,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裹着淡淡消毒水的味,却让她安心了不少。 “你是盯着江择还是盯着我?”她低低地问。 “不管是盯谁,总之要是没人闯进去你早就吃亏了。”江年宴眉心紧皱的,“没事给他开什么门?你一个人在家,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虞念无语问青天了,这上哪防范去?她在自己家,江择又不是陌生人,以前江择走她家就跟走城门似的,她哪会料到他能使那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等等…… “他当时是给我扎了什么……”虞念一激灵,“给我扎了什么?” 江年宴箍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压了她的不安和紧张。“没事了,放心吧。” 没事吗? 虞念还是惶惶不安,江年宴在她头顶落下句,“总之,你现在安全了。” “可是我现在头还是很晕。” “可能药效还没过,休息一会儿吧。” 见她似乎还很紧张,江年宴又道,“这里是医院,真有什么问题会随时帮你叫医生。” 虞念一激灵,抬脸看他,“能有什么问题?” 江年宴先是一愣,紧跟着笑了。“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太紧张了。” 虞念瞅着他,他眼眸深处漾着笑,似粼粼水纹,嘴角微微扬起的是性感的弧度。她竟有种冲动,很想吻上这张薄唇。 她不是没跟这唇的主人缠绵过,灼热滚烫,他的大手在她肌肤间游走时能挑起一串串的火花,一直能烫进她心里。 他看着禁欲冷淡,可一旦在床上就成了贪吃的狼,能折磨得人欲生欲死,他却是不知疲倦。 虞念似乎又能听见他情欲高涨时低低的喘息声,还有他的薄唇抵着她的耳畔,沙哑暗沉的嗓音一直往她心里钻,低哑赞叹,你好紧。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眼神也越来越迷离。下一刻虞念狠狠掐了自己,别过眼,努力摒弃不该有的念头。 不对劲。 江年宴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她哪不舒服,虞念摇头,就只是说头晕,休息一会儿就好。 江年宴凝视她,半晌后轻轻一拍她的肩膀,“闭会儿眼睛。” 虞念其实不想在这睡,她想回家。可是一想到家里,后背就发凉。或者在这休息她也不想靠着他,他的气息总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还有不少事想问他呢。 江择到底给她用了什么?他人呢?还有那只……玉镯,那只玉镯能不能要回来?她想买,想买…… 还有,她也想问他,你到底是不是江年宴?是我的误觉吗? 因为江年宴不会这么笑啊…… - 虞念睡着后,江年宴的脸就越来越冷了。 忍着伤口的疼将她抱上了床。 病床是正常的双人床大小,虞念躺在上面许是舒服了,胳膊腿都舒展开来。江年宴回到床上,靠着床头,扭头看着身旁睡着了的虞念,她的脸颊有异于平常的嫣红,显得娇嫩如夏花。 他伸胳膊摸过床头的手机,发了一条语音,“进来一下。” 很快老刘就进来了,见虞念睡在床上微微一怔,然后走上前就放轻了脚步。 “宴少。”老刘的嗓音也压得很低。 “查明白了?”江年宴开口时声音也很低很轻。 老刘点头,“是新型的听话水。” 江年宴皱眉,“新型?” “嗯,重点在迷情上,据说针剂的话药劲猛药效长。”老刘说。 江年宴眉头皱得更紧,“医院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是注射,喝进去的话还能洗胃。” 江年宴脸色沉冷,“这个畜生。” 少许,“他怎么说?有没有解药。” 问这句话江年宴也知道是白问,曾几何时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也没听说过这种药的药效有什么办法能解的。 果然老刘摇头,“问了,没有,说就是寻欢作乐的东西,又不能丧命哪能有解药。小少爷还说……” 江年宴抬眼看他。 老刘看上去挺难以启齿的。 “说吧。” “小少爷的意思是,他本来想把虞小姐带回家慢慢……玩,反正药效长。”老刘艰难地说,“但后来见虞小姐意识不清醒他就起了性,想就地……先来一次。” 江年宴眸底凉得很。 “是打着商谈退婚的由子去的,如果虞小姐能答应他的条件,他就没打算用上这种手段。”老刘看了一眼虞念,但很快目光就撇开了。“虞小姐的性子还是挺倔挺冷硬的。” 江年宴垂眸看她。 她睡得似乎不安稳,眉心微微蹙动。江年宴伸手,拇指抚在她的眉心之上,她就渐渐安稳下来。 老刘看得清楚,这一刻江年宴的眼神很专注。 “说明他早有准备。”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却是一针见血。 老刘说是,“那支药订购的日期就在红誉会馆事件之后。”他顿了顿,“宴少,这也太巧了。” 江年宴忽而笑了,“是挺巧,我那侄子怎么说?” “他始终没敢说得太具体,但我多少听出点意思来,是有人在小少爷面前嚼了舌根,说了你和虞小姐的事。” 江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虞念的长发,捻了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他笑而不语,眼底却半点温度都没有。 “他是该着急了。”良久后江年宴说。 “是,尤其莫拉小姐没有离开的意思。”老刘说。 江年宴淡声问,“他人呢?” “被咱们的人送回他的住所了,咱们这边给出的说辞是江老太喜欢虞小姐,万一这件事发生了,江家的脸面会挂不住。” 江年宴微微点头,算是个能走明面的理由。 “把他送回老宅,这件事谅他也不敢跟家里人说,所以就算禁足在家里他也不敢吭声。他手机都查了吗?” “查过了,没拍露骨的,咱们的人闯门早,他没来得及拍什么。” 江年宴微微点头。 老刘沉默少许,问江年宴,“虞小姐怎么办?” 江年宴低头看她,“就让她在这吧,她现在这种情况送哪都麻烦。” “虞小姐她……”老刘其实是想问她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但牵扯到新药的“作用”就多少有些私隐性质了,这话也的确不好问,干脆就不问了。 临出门,江年宴叫住了他,吩咐了句,“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老刘先是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连忙说,“知道了宴少。” 虞念睡得安稳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室内恢复宁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开始左右翻身,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江年宴本想给她擦汗,不料手刚伸过去她的脸就贴过来了,脸颊挺热,熨着他的掌心…… 第67章 是你说的要我帮你,别后悔 在此之前,江年宴其实是恍恍惚惚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刘那番话的影响,现在只要虞念待在他身边,他的困意就会上来。 老刘离开后,江年宴看着躺在身边的虞念,她微微蜷缩在一侧,面朝着他,一张脸干净得跟个孩子似的。 江年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靠在那,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好多梦。 梦里有很多的血,还有惨叫声,一声声往耳朵里灌的时候令人心惊胆寒。他在梦里穿过那大片的血海,暗无天日。他朝前看不见出路,回头瞧不见退路,好像天地之间就只剩了他自己。 后来他看见了一束光。 就朝着那束光一步步走过去。 可明明是光,当他穿过那束光的时候却觉得格外阴冷,能一直刺穿骨子里的那种冷。 穿过那道光,江年宴竟看到了自己。 年轻气盛的模样。 周围很荒凉,空气流窜着血腥味。他被一群人围着,那伙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各个凶神恶煞的,而他手无寸铁。 有人跟他说,“只要你能活着从这群人身上踩过来,这一片从此之后就是你的地盘。” 人群中的他将上衣脱掉,撕开,绕手缠好。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暴戾,是为了能活下来的不顾一切。 再后来…… 江年宴梦见了虞家。 是他被虞翼远带回虞家的那天,他站在花园的入口处看见了倚窗眺望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的,长发披散而下。她的发色在浅淡的光晕里也似乎发着光,像是沾了细碎的星子,稍浅的发色,让人能联想到“黄毛丫头”四个字。 可那一袭发衬得她脸色很白。 恰似黑夜里的月。 虞翼远跟他说,他最疼爱的女儿被当做人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阿宴,我想你从今以后都跟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你能做到吗? 他是被虞翼远带回来的,所以他听虞翼远的话,哪怕虞翼远要他现在就为了那个小千金去死他也丝毫不迟疑。 但要做千金的保镖需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于是他接受了挑战。 那些保镖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那一年他还瘦瘦弱弱,对于他们来说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之前所遭遇的苦痛和磨难却是常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这辈子都有可能体会不到的。 他将那伙人打趴下了,当然,他也挂了彩。 嘴角青紫了一大片,都出血了。 当虞家的小千金走到他面前时,也不知怎的,好像心底最灰暗的位置挤进来一丝光。 小千金好像看着他挺好奇的,打量了他好半天。他以为她会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没有。她就朝着他一伸手,静静地看着他。 他怔愣片刻之后才明白她要做什么,迟疑地将消毒水和棉球递给了她。她接过后就一声不吭地将棉球浸了消毒水,轻轻擦拭他的嘴角。 消毒水冰冷,刺激了他嘴角的伤,他的嘴抽动一下,她见状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这点疼痛他能忍。 从小到大他经历太多的苦痛,这点伤压根就不算什么。 可他意外地贪恋起了眼前的温暖。 女孩的手很小,手指就跟纤细的葱段似的白嫩得很,离近了还能闻得到她身上的奶香味。 是一种很高级的奶香味,不是单纯的牛奶。有着纯真又妩媚的气息,是渐渐靠近少女的香甜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得她的样貌也更清晰了。有饱满的额,眉色淡淡舒展,睫毛长而翘,眼睛极为漂亮,让他能联想到林雾里的路,可眼角又是微微扬起,就透着几丝浅魅。唇色很浅,可能跟她是冷白皮有关,她的唇色偏淡粉色,唇形好看得紧。 听说她自打回家后就害怕出门,所以待在屋子里也不爱出门晒太阳,她的脸颊白得都能看见细细的毛细血管。 嘴角的伤处理完了。 当小千金离开后,他觉得嘴角留了一分暖。 就这一分暖,像是凿开了心底最坚硬的那层壳,无意之间落下了一枚种子,他却浑然不知。 江年宴睁眼时是因为身边的人变得不安稳。 看了一下时间,睡了没一会儿,他竟是觉得过了好几个春秋似的。 虞念来回来的翻身,额头上渐渐渗了汗。江年宴担忧的事正在发生,抬手为她拭汗。 像是突然汲取到温暖了似的,虞念的脸贴了过来。 江年宴觉得手心一软。 眉间松动了。 好像手心里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江年宴低头看着她,自打重逢后她从没像今天这么主动与他贴近。 可单单掌心还不够,虞念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呼吸有些急促。她睁眼,视线顺着手臂一路向上,对上了男人暗若深渊的眼眸。 “虞念?”江年宴叫她的名字,七分冷淡三分担忧。 虞念的意识没模糊,知道他是江年宴,挣扎着坐起来,头倒是不晕了,可体内像是有团火似的,越是靠近他就越是灼热,尤其是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禁欲得很,可又诱惑得很。 “你怎么样?”江年宴问她。 虞念觉得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得要命,勾得她心脏跳得厉害。她看着他,身上虽说穿着病服,但微敞的领口露出结实的肌理,似乎都透着男人肌肉充满力量的气息。 她如实说,“不好,我感觉不好极了。” 江年宴见她脸颊酡红,一副柔软无骨的模样,心知肚明她体内的药效是开始发作了,就不知道这新药到底能折腾人到什么程度。 虞念紧紧攥着床单,呼出来的气都滚烫,额头上的汗渗得更多,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将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来才算舒服。 “我……到底怎么了?”她再没经验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江年宴没瞒她,“记得你扎那针吧,现在药效上来了。” “药……”虞念喃喃,体内的火愈发旺盛,“那是什么药?你不是说……药没事吗?” “要不了命。”江年宴凝视她,“江择想要什么你不是猜不到。”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紧紧抿着唇,眼睛里近乎冒火。如果江择就在眼前,她恨不得一刀子杀了他。 “我、我想回家。”虞念不想在江年宴面前颜面尽失,她拉住他的手腕央求,“你能让老刘送我回去吗?” 手心下是男人的手腕,结实强悍,她能感觉到男人手臂的筋骨,刺激得她心跳更快。 “让老刘送你回去?”江年宴被她这句话气得快吐血,“就你现在这样,我都怕你在车上把老刘的便宜给占了。” 虞念就知道他肯定会冷嘲热讽,踉踉跄跄想下床,“我……我叫个女司机的车回去总行吧。” 脚没等沾地,身后的男人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床上。 她重心不稳靠在他怀里,这一靠,体内的火苗就成了熊熊烈火,而且除了热之外她还觉得胸前痒。 像是有虫子爬过似的痒。 她不好意思当着江年宴的面去抓,只能用胳膊肘去蹭,却是越蹭越痒。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负累似的。 “就待在我身边,别瞎跑。”江年宴低头命令她。 虞念欲哭无泪的,胸前愈发痒了。 她不自觉地转身过来,顺着他的气息,胸口贴上他胸膛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结实的壁垒,一时间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胸前的痒似乎缓解了些。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却觉得男人的身体似乎也在绷紧。她抬眼,目光能及江年宴的下巴。弧度性感,她有一瞬难以自控,恨不得吻上这下巴。 “虞念,你这样……” 江年宴的话没说完,虞念的吻就送上来了。 贴着他性感的喉结一路向上,这个姿势更能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轻轻扭着纤腰,这一刻虞念觉得胸前的痒又缓解了不少。 江年宴的呼吸沉了一下,怀中柔软,像揽了一汪春情水。他微微低头,她正好扬唇上来,红唇近乎贴上他的唇角时,他微微拉开她,凝视她的一脸春情。 虞念觉得他眼眸深邃黑魆得吓人,眉间隐隐掀起情欲的浪,虽说表面平静,可平静之下将会是骇人的情感爆发。 她感觉到了危险,可又忍不住想要这份危险。 就好像是站在禁忌的边缘线,她忍不住想要迈向毁灭。 她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也还清晰记得他是怎么折辱自己的,更记得他嘲讽她、将她的尊严死死踩住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出了奇地想要他,好像只有他才能救她于水火。 她喃喃,痒,好痒。 似乎比刚才更痒了,像是被无数虫子啃咬似的。 该死的药。 “哪痒?”江年宴偏头凝视她,嗓音性感低沉。 像是钩子似的,一直在勾她的心。 她蹭着胸口,脸颊嫣红,呼吸一阵急过一阵的。她忍不住来抓他的手,紧紧攥着,手指头都在抖。 “胸口。”虞念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又透着抑制不住的渴求,她想让他帮她,这个念头十分强烈。 “帮我……”她太难受了。 男人看着禁欲,穿上衣服就极是清冷,眉宇间有着贵胄般的不可侵犯。可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么看着他,她也不会进一步深想什么。 她就是知道。 知道他褪去衣服后的狂野,尝过他强健体魄带给她的窒息般的欢愉。 就因为太过了解,此时此刻才愈发渴望。 江年宴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低头问她,似笑,“你确定要我帮你?” 不能让他帮。 她害怕他带给她的欢愉。 可是,她拒绝不了他的气息。 强烈,性感,荷尔蒙爆棚。 她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上,难耐说,“帮我。” 江年宴的呼吸深沉,眼底的情欲是掩不住的浓烈,她难以自持,他也似乎轻松不到哪去。 他揽过她的头,薄唇轻贴她的唇,覆上她胸口的手微微用了力。 这一用力虞念就觉得舒服了些。 可这种舒服没持续多久,甚至说转瞬即逝。换来的是更痒了,竟是那种痒进骨子里的感觉,好像必须要很用力、恨不得把骨头撞碎了才能缓解这份痒。 而且痒扩撒全身。 最后一股脑集中在小腹。 她难受得要命。 汗水也开始不受控。 她忍不住去扯衣服,彼此的衣服。她知道他一定会取笑她,甚至会轻视她,可她实在无法忍耐。 她主动跨坐他身上,近乎带着哭腔,“阿宴,你帮我……帮我。” 一句“阿宴”彻底掀了江年宴眼底最后一抹的冷静,情欲漫上了眼。他轻轻扣住她不安分的手,低笑,嗓音却因欲望泛滥变粗哑如砂砾划过。 他说,“别手忙脚乱的,能伤了你。” 虞念轻而易举感觉到他的变化,力量早就苏醒,那么庞大的一团。 她觉得,心都化开了。 江年宴一翻身,换她躺在他的身下。 他扯开她身上最后一丝束缚,低语,“是你说的要我帮你,别后悔。” 虞念抑制不住体内掀起的巨大情浪,主动圈住他的脖子…… - 季姿这阵子过得别提多憋屈了,通告统统都取消了,所有的代言都处于暂停的状态,哪怕现在一上网还能看到谩骂她的帖子。 好在她跟经纪人的关系不错,经纪人只要求她先沉寂一段时间,等风头过过再说。 “你要相信我,我会给你找到合适契机的,给你接个好本子,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也好有个交代。”经纪人给她做了个规划,“但是到时候你一定要诚心道歉。” 季姿很不想跟那个贱人道歉。 如果可能的话,她都恨不得撕烂那个贱人的脸。 她去了常去的会馆,这里隐蔽,而且这里的服务生不会嚼舌根。几口咖啡下去,也没能纾缓内心的愤愤不平,咖啡苦涩得很。 她正打算叫服务生,对面就坐了一个女人。 年轻女子,戴着太阳镜,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进来。季姿倒是奇怪,也心生警觉,“我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说话不疾不徐的,却是开门见山的,“我知道你很想嫁进江家就可以了。” 第68章 你不想找我还想找谁 季姿闻言这话眼底的警觉更甚,皱眉,“你到底是谁?” 之前就吃了肆无忌惮说话的亏,她是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此时此刻她也生怕对方是套话的,再被人送一次热搜她的演艺事业彻底就废了。 女人漂亮的唇微微一扬,抬手摘了太阳镜,“帮你实现愿望的人。” 季姿定睛一看,愕然,“你……” - 黄继发来医院了。 大上午的就过来了,手里拎着只保险箱。在病房入口区被人拦了下来,老刘亲自去入口接的他。 黄继发认出老刘,受宠若惊的,毕竟是宴少贴身的人亲自来接,连连感谢加套近乎。 老刘态度淡漠,“不用谢,我不来接,你进不来。” “是是是,宴少的身份,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叨扰的。” 跟在老刘身后,他又问,“宴少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我这听说宴少病了别提多着急了。” 老刘冷笑,没说什么。 黄继发可是一心激动,好不容易等到宴少发话说见面了,这次的机会不论如何都得抓住,哪怕生意不成也得在宴少面前留个印象才行。 到了病房门口老刘就没让他再上前了,老刘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九点。 隔着房门上方的窗子往里瞅了一眼,内室的门仍旧紧闭着。想了想,转头对黄继发说,“先等着,宴少现在还不方便见客。” “好好好。”黄继发也没多想,连连点头。 病人嘛,晚起很正常。 老刘见他贴门而站,说,“到那边坐着等。” 靠窗子有椅子,黄继发听话颠颠地过去。 老刘在病房门口负手而站,面无表情。 就这样一等就等了半小时,黄继发不知道要等多久,他隐约听见病房里有声音,但隔音太好听不清。他上前陪着笑问老刘,“宴少是不是醒了?您看……” 那意思是能不能帮着通传一下。 老刘的面容始终浅淡,“没有,等着吧。或者黄总如果赶时间的话可以约下次。” “不不不,我有时间、有时间的。”黄继发赶忙说。 溜溜又去等着了。 - 病房里,旖旎缠绵。 虞念跨坐在江年宴的身上,身子软如蛇,浑身肌肤因强烈欢愉成了粉白色,汗水裹着香气,蛊惑着男人。 男人的大手掐着她的纤腰,结实的手臂上筋肉贲张,着迷地看着她的一身媚态。 药效很强。 经过一晚他以为能喂饱她,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睡,天放亮时她才累得睡着。睡了不到九点,她又似水地缠上来。 江年宴的情欲轻轻松松就被掀起来,他如狼似虎,轻咬她唇角嗓音粗哑低沉,“你这个妖精。” 她浑身上下都是他留的痕迹,这种极度的占有令江年宴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清楚她的身子,本就极其敏感,现如今又因为药效,这才短短的半小时她就飞升了好几次。 当她再次浑身颤抖着趴在他身上时,他及时吻上了她的唇,吞噬了她因被送上云端而发出的娇吟声。 她更软了。 江年宴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于是翻身将她压下,化被动为主动,引起她阵阵惊叫。 病房外。 黄继发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叫声。 一激灵。 他对这种声音可不陌生,没听错的话应该是…… 黄继发抬眼看向病房门,半信半疑的。能不能听错了啊,宴少住着院呢,不是身体欠佳吗?还有体力做这种事?还在医院里? 而且…… 黄继发迟疑,这外界都传这位京城太子爷从不近女色,冷人冷心,从没见他跟哪个女人传出绯闻过,如佛子般清心寡欲。唯独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前两日在珠宝鉴赏会上与莫拉小姐公开亮相,人人都说这位宴少也不是不近女色,他只钟情于莫拉小姐一人而已。 难道…… 黄继发百般思量着,可不管怎么思量都觉得自己刚刚没听错。他小心翼翼问老刘,“是……莫拉小姐在里面吗?” 老刘始终扑克牌脸,看不出丝毫端倪来,他只是冷冷回了句,“不该问的别问。” 黄继发可不敢轻易得罪江年宴身边的人,一旦真惹着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赶紧闭嘴。 就这样一直到中午,黄继发有点坐不住了。这期间老刘去吃了饭,临走前问黄继发,“黄总要不要去吃点?” 黄继发为表诚意就说自己不饿,死活就要等着。 老刘也不勉强他,临时将走廊保安叫来一位,叮嘱他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打扰宴少。 黄继发忙跟老刘说,“这都到中午了,宴少是不是也得吃东西啊?您看您要不要问问宴少喜欢吃什么,我亲自去给宴少买。” 老刘哪会不清楚他的心思,淡淡说,“宴少如果饿了会打电话通知我,黄总就不用操心了。”然后又问了句,“黄总确定还要等吗?” “啊,等着,我等着,我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天最紧要的就是拜访宴少了。” 老刘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整个下午还是在等。 等得黄继发都快怀疑人生了。 因为这期间他总能时不时听见女人的呻吟声,虽说不那么明显和夸张,可是个男人对这种声音都很敏感。 他就干笑着对老刘说,“宴少这体力……相当可以啊。” 其实也是试探。 奈何老刘什么话都没迎合,视他为无物。 直到黄昏,老刘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恭敬,“宴少。” 黄继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走上前,焦急地看着老刘。这个距离,黄继发隐约能听见手机那头的声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听上去嗓音懒懒的,磁性低哑。 黄继发就更加确定了。 典型的男人餍足过后的声音。 等手机那头吩咐完,老刘说了声知道了,又告知,“宴少,黄总来了,就在病房外。” 黄继发在旁小声补充,“都等了一天了……” 老刘淡淡看了他一眼。 吓得黄继发赶紧闭嘴。 等结束通话后,老刘告知,“宴少说了他还在忙,今天怕是没空见你了,黄总可以明天过来。” 黄继发啊了一声,“明天啊……” “是。”老刘淡声淡语的,“黄总不能在这等一晚上吧,宴少晚上更没空。” 这话说的,就会让黄继发浮想联翩了。 很快有护工推了餐车过来,但只到病房门的门口。老刘先例行检查,将餐食的盖子逐一打开来瞧。 黄继发在旁看得仔细,全都是正餐,而且色香味俱全,说是出自米其林之手都不为过。 他还看见有餐后甜点和蛋糕。 这该是给女孩子吃的。 果然。 黄继发心说,屋子里果然是有女人啊,让我巴巴在这等一天,这个宴少倒好,跟女人在病房里厮混一整天。 什么不近女色,我呸! “黄总还不走?”老刘见他还处在那,疑惑地问。 黄继发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那我明天过来,我就不打扰宴少了。” 刚要走,老刘叫住了他,提醒了句,“黄总明天别一大早来了,午餐之后来吧,否则您还得等一上午。” 黄继发双腿都跟着一软,心里这个羡慕啊。 他要是有这个体力多好。 - 虞念整个人都陷入狂热的欢愉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江年宴给她给得越多,她想要的也就越多。 像是饿了许久的人似的,贪吃到不行。 直到后半夜虞念才又沉沉睡去,恍惚间她觉得男人的唇在亲吻着她,她意识愈发模糊,低声呢喃,“不要了,好累……” 是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都觉得天旋地转的,像是喝了酒。 隐约听见男人的低笑声,“睡吧。” 她就没了意识。 可真说是睡得沉也不准确。 虞念在一团迷雾里看见了阿宴。 已经成年的阿宴。 有着绝对优势的身高,穿衣有型脱衣有肉的那种。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倍感安全。 可也因为他外表太出众了,哪怕戴着太阳镜,往那一站也会引来不少目光。 所以她一般不爱逛街,逛街的话总会成为焦点。那些女人们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先落他身上,然后再落她身上,好像是在打量她何德何能让那么出众的男人紧跟其后。 她跟阿宴说,“以后逛街我能自己吗?” 阿宴低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你太帅了,大家把目光都聚过来,我反倒不安全不是吗?”她想了个歪理。 阿宴也不笑,语气却是坚决,“只要有我在,小姐不会有危险。” 好吧…… 谈判没成功,显然阿宴油盐不进,不管她怎么不乐意,他都一如既往地跟着,任由周围人的眼光来来往往。 她不爱逛街了。 阿宴跟她说,“如果小姐不喜欢别人的眼光,我可以先将商场的人清光。” 那多没意思。 虞念也不是没有朋友这么做,为了一件衣服或一个包包,出行跟皇帝亲征似的不说,还得提前将要去的店里清场,太夸张和矫情了。 她不要这样,她不想被骂。 后来她也想开了,看就看吧,谁让她的贴身保镖就这么帅呢。 有阿宴跟着其实也挺好的,在她一次出行意外后阿宴就不离她那么远了,所以不管是试用衣服还是试鞋子,她都会要阿宴陪着一起进店,然后让他帮着拿主意。 她试衣服时他就会负手而立,等在店里,目光始终注视着试衣间的方向。她试鞋子的时候他会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叮嘱她小心,然后蹲身下来帮她换鞋。 看得周围服务员那个羡慕。 虞念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自打有了阿宴后,出行的所有花销都是阿宴来负责,所以结账的时候都是阿宴来,店铺服务生就总会说,“您男朋友可真体贴啊。” 虞念也不解释。 熟悉她的店铺都知道阿宴是她的保镖,那些萍水相逢的也没必要多加解释。 但有好几次被虞念发现阿宴刷的不是父亲给的卡,而是他自己的卡。每次问,阿宴就总会说,没注意,没事,我下次注意。 但好多次他还是“不注意”。 虞念把钱给他,他却不收,跟她说,“我吃住都在虞家,花不了什么钱,小姐手里还是多留些钱。” 留钱做什么呢? 虞念觉得自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还是会偷偷把钱还给阿宴,可转头他又会花在她身上。 …… 虞念睁眼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那时候听阿宴的,多留些钱就好了…… 窗外的光映在窗帘上,室内的光线昏暗又温暖,空气里却充塞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男女的衣物散落在床下、沙发旁…… 虞念稍稍动了动,像是散架了似的浑身都疼,尤其是小腹…… 身后结实的胸膛压过来,男人的手顺势探到她的胸前,薄唇贴着她的脖颈逐渐游走,“醒了?” 男人的嗓音像是藏了钩子,低沉性感得要命。 虞念这次算是彻底醒了,从昨天后半夜之后终于睡了个好觉,直到现在她睁眼,脑子里一时间都是空白的。 可当男人的手覆上来时,那些个禁忌刺激的画面一帧帧的全都回了脑子里。 她惊喘,回头看他。 隐约记起他说的那句:是你要我帮你的,别后悔。 她就知道自己会后悔。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过了,她觉得浑身都疼。明明是她中招了,可他生龙活虎不知倦怠,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被人下了药。 虞念觉得没脸,扭头将脸压在被子上,身后江年宴在低笑,下巴轻抵她的肩头,“药效这是过了?不会吧?” “你什么意思?”虞念情绪别提多复杂了,扭头瞪他。 扭头这个简单动作,她现在做起来都挺艰难。 江年宴支起胳膊撑着头,低头看着她,另只大手仍旧贪婪地在被子里游走。 “据说是一种新药,药力强药效长,嗯……”江年宴垂眸,嗓音低低的,“也不过如此。” 虞念愕然,“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江年宴享受着指尖下的柔软,眸底又渐渐染上深沉。他说,“也不难知道,江择那小子不敢瞒事,稍微一吓唬就说实话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虞念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江年宴微微压低了脸,“一早告诉你的话你能有办法解决?你是我的女人,你不找我还想找谁?” 第69章 年轻、身体好还不是享受的资本? 虞念是打死都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回落自己头上,也万万没想到江择能用上这种卑劣手段。 她不是没听说过这种事,豪门圈里有些公子哥喜欢这么玩,背地里会弄这种东西用在小姑娘身上。之前她听圈内小姐妹提过,说某家上市集团的公子哥兴趣特殊,就喜欢给小姑娘用药,因此祸害了不少姑娘呢。 当时她还想不通,跟小姐妹说依照对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大把往身上扑的都常见吧,还至于下药强迫? 小姐妹一撇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圈子,钱太多的主儿空虚寂寞冷,寻求刺激呗。 虞念想想自己竟成了受害者,心里头一股子愤恨油然而生。身后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绷,低笑,“心有不甘?但没办法,你治不了江择,也没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给你下药。” 她转过身,看着江年宴,“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那又如何?”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 问的虞念一时间失语了。 是啊,那又如何?哪怕江择在江年宴面前承认。 江择能自首?还是江年宴能大义灭亲将自己的亲侄子送进局子里去?依着江家的权势,哪怕江择真进了局子也就走个过场吧?到头来遭罪的还是虞家。 她眸底渐渐黯淡,敛眸,压下心头莫大的悲怆,家族没落是原罪。 如果父亲还活着,如果虞家的光环还在,江择再嚣张都不敢对她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把你的念头收起来。”江年宴睨着她,口吻淡淡。 虞念抬眼,撞进了他一目了然的眸色里。她咬牙,“我就算有念头又怎样?你们江家权势滔天,我自认斗不过。可是江择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凭什么这么践踏我?” 面对她的义愤填膺,江年宴反倒笑了,说,“他倒是没机会践踏你,这两晚你都是在我床上待着的。” 他凑近她,大手绕到她的后脖颈轻轻箍住,“或者说,是我伺候了虞小姐两个晚上。” 男人气息灼热,呼落于她的鼻梁滚烫得很。 而且被子下两人就是赤诚相见,他这一贴近,她就明显感觉到他又在苏醒的情欲,嚣张又生气勃勃。 虞念一把推开他,想下床,可身子一动就疼得要命。江年宴好整以暇,手臂一圈将她重新捞回怀里,薄唇贴了上来。 嗓音慵懒低沉的,又因掺了情欲多了蛊惑的性感。“虞小姐是不是该主动伺候我一次了?” 这次虞念是使了浑身的劲儿将他推开,胳膊抻得都疼。江年宴顺势靠床头上,笑出声,可又碍着伤口了,疼得嗤一声。 “虞念,你是不是忘恩负义?”他看着她问。 虞念坐起身,被子一扯裹住自己,可拉得角度太大了,顺便把挡着他的那头也扯过来。 男人浑身上下整个都落她眼里了。 连带的,她瞅见了他的生龙活虎。 挺骇人。 虞念心口一悸,赶紧给他盖了被子一角。 但欲盖弥彰更是要命,那高高耸起的一大团不想注意都难。 “你、你身上还有伤呢!”虞念慌神,只觉得喉咙干干的。 药效过了吧? 对,一定过了。她现在很清醒了。 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结实的胸膛蹭着红,是跟她厮磨之间留下的,宽拓的肩膀上还有抓痕,也是她留下的。 就这么一具蛊惑人心的身子,光是靠在那就惹人遐想。 他笑说,“有伤也没耽误满足你啊。” “你、你别说了。”虞念听着这话心里就像长草了似的。 江年宴忍笑,“做人得有良心吧?你药效过了舒坦了,我呢?” 虞念无语,瞪着他,“你难道没享受吗?” 这话说得就跟这事儿是她一个人完成似的。 江年宴故作认真地嗯了一声,“享受是享受了,但还没够,你又不是没看见。” 他的眼神朝下一示意。 虞念心如擂鼓。 在她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有关这两晚的都是她与江年宴无尽缠绵的画面。她也是挺佩服自己的,竟然生生能捱过这两晚,跟用了药有着绝对关系。 如果不用药,她…… 很难想象自己怎么承受。 她艰难开口,“我觉得这人吧,不能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纵欲过度……老了,一些个毛病都能找回来。” 江年宴听着她这番歪理邪说,忍笑,“年轻、身体好还不是享受的资本?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虞念觉得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 “过来。”江年宴朝她一伸手。 虞念盯着眼前的大手,筋骨分明,修长结实的。她紧张了,“宴少,我真、真不行了。” “我不想强迫人,过来。”江年宴又低低命令了句。 虞念呼吸急促,但还是把手给了他。他收手轻轻一拉,她就趴在了他怀里。 尽量避开他的伤口。 可也因为贴得近,男人肌理的气息又勾得她心里发慌,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尤其是她柔软的小腹,被结实的力量铬得生疼。 江年宴一只手往下探,眸底攀上的情欲毫不遮掩,他似笑非笑,“药效真过了?” “过、过了,宴少,我……” “我亲自验证一下。”江年宴一条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抬,薄唇贴着她的脸颊,汲取她的芬芳。“得保证你的药效真过劲了才行。” 话毕他吻上了她的唇。 - 黄继发又来了。 挺听话的,午餐过后才来。 可刚到病房门口就瞧见了餐车,餐车上的餐食还都盖着盖子。 黄继发内心惊涛骇浪的,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翼翼问老刘,“宴少这是……没醒呢?” 午餐还都没吃。 老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朝窗子旁一抬下巴。“黄总坐那等着吧,宴少就算见客也得吃完饭。” 吃完饭。 这仨字就又引的黄继发浮想联翩了。 心说,年轻就是好啊。 可好归好,浪费的是他的时间啊。关键是这宴少什么时候吃午饭? 不过许是上天尚算怜悯,在黄继发又等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看见老刘将餐车推进去了。 算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老刘出来后,见黄继发起身在那等着呢,便说,“宴少知道你来了,稍等。” 黄继发一听“稍等”这个词心里一下就豁亮了。 看来今天是总算能见着面了。 这次倒是没晃点他,黄继发眼巴巴瞅着餐车推出来了,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老刘带着黄继发进了病房。 黄继发这个人别看长得不行,但因为事业在那摆着呢,哪怕是头猪也是镶了金边的,所以身边其实不缺女人,在情爱这种事上也是相当有经验的。 他这一进来,心中的猜想就得到证实了。 整个病房面积不小,洗手间、厨房、会客区和卧室等功能区都划分清晰。 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会客区这边虽说是通风了,但房间里隐约的女人香还能闻得到,情欲之气也丝丝缕缕游走在空气里。 江年宴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的状态不像是在住院。头发微干,脖颈处被家居服的领子挡着的,但仔细看能瞧见抓痕。 是女人的指甲抓的。 黄继发不动声色往卧室的方向一瞧,里面应该是有人。心说这个宴少玩得挺野啊,在医院里就这么刺激。 眼神移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江年宴的目光,平淡冷漠,吓得黄继发一激灵,赶忙赔笑上前。 “宴少身体怎么样了?久闻宴少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黄继发伸出双手,别提多热情了。 江年宴没伸手与他相握,抬手随便一指,“坐。” 黄继发也不尴尬,连连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说黄总昨天就来了。”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 身心舒坦,似乎伤口好得都快。 黄继发哎哎了两声,笑说,“是是,等宴少等了一天,也是我不对,没挑对时候来。” 江年宴眼皮一抬,淡淡看了他一眼。 黄继发挺怵江年宴的眼神,之前就听跟江年宴打过交道的人说过,此人不怒自威,光是那双眼睛就毒辣得很,他看你一眼,好像你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了。 今天黄继发可算是领教到了。 只是他没料到江年宴本人看着这么年轻,他对外年龄成谜,或许是没人敢真正扒他的事,所以个人资料少之又少。黄继发一直以为作为江择的小叔,江择都二十大几了,江年宴怎么着也得四十多吧。 可这么目测,江年宴估计都不到三十岁,或许是长得年轻。 “我脸上有什么吗?”江年宴冷淡开口。 黄继发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盯他盯的太久了,赶忙打圆场,“是宴少太帅了,之前总听外界说宴少生了一副好皮囊,天生神颜,今日见了果真如此啊。” “说正事吧。”江年宴没理会这番话,语气淡淡,“黄总今天来也不是要跟我走个眼熟吧?” 他摸过茶几上的烟盒。 黄继发见状赶忙起身接过烟盒,从中拎出一根烟递给江年宴。“宴少是个爽快人,既然您问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听说宴少手底下有一处地皮在招标,您看……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跟宴少您分杯羹。” 江年宴接过烟叼在嘴里,这边黄继发的打火机都送上火了,他想了想,将烟拿在手里,推开黄继发的手。 “没记错的话黄总的盘子在江南一带吧?” “对对对,宴少您好记性,我呢,重点的盘子是在江南一带不假,但现在这不是想往华北一带靠靠嘛,所以这不就是相当于进了宴少的地盘?” 黄继发嘿嘿笑,陪着小心,“那我势必要来拜访一下宴少您的啊。” 江年宴笑不入眼,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那支烟,始终不见他有抽的迹象。 “黄总这是送拜山贴了?倒是直接。” 黄继发哎呦哎呦了两声,“我这小虾米都不好意思说进山拜帖了,宴少,跟您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能见着您本人呢。” 说话间就将随身带的小保险箱轻轻放在茶几上,赔笑,“今天能见着宴少,那是我黄某人修来的福气,您看,这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啊,还望宴少别嫌弃。” 江年宴微微挑眉。 黄继发见状赶忙将保险箱打开。 但没完全敞开,只及目光所能见到即可。 是金条,铺满了保险箱。 “宴少,您呢是雅人,我呢,就是个俗人,所以您看这见面礼您也别笑话。”黄继发觉得把“礼物”呈上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江年宴嘴角的笑容扩大。 黄继发见状心想,这下稳了。 不想江年宴慢悠悠问了句,“黄总,你觉得我缺这些东西?” 黄继发一听这话头皮都在发麻,心里哆嗦了一下,马上起身道,“不不不,宴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真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您看,我是来医院拜访您的,这探望病人总得捧束花提个果篮什么的,我一个粗人不会选那些,就只能拎着这些小物件来惹您眼了。” 江年宴慢条斯理的,“不用这么紧张,坐着说话。” “哎哎。”黄继发哪会不紧张啊。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能翻脸,谁不知道京城太子爷就是个活祖宗,得罪不起。 “东西你拿回去,我没有收礼的习惯。”江年宴语气淡淡,“改天你再来,补个果篮给我就行。” 真是邪门了,他就冷不丁想起虞念拎着果篮来看他的场景,让人哭笑不得啊。 “啊?啊……”黄继发愣了片刻,但一下就听出话里的关键,下次? 眼睛一下就亮了,连连点头,“好好好。” “至于你说的招标……”江年宴故作思量。 黄继发一颗心又在嗓子眼上提溜着。 江年宴朝沙发上一靠,轻叹,“说实话啊黄总,这件事推进的也不是很顺利。有一个环节卡住了,导致项目进行不下去。” “啊?”黄继发怔愣片刻,但紧跟着积极起来了,“宴少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吗?您跟我说,我可能帮不了您的大忙,但只要力所能及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不是多大的事,但对于我来说有点难。审批的这个负责人之前跟我有点过节,私人恩怨,所以风水流轮转了。” 黄继发明白了,“那好办啊,找个中间人帮着通融通融就行了。这样宴少,您不方便出面,我替您去办,您就告诉我想找谁做中间人。” 江年宴若有所思,“倒是有个关键的,而且我还真不方便露面。” 黄继发一拍腿,“您说。” “虞念。”江年宴看着他,一字一句,“虞家的千金。” 黄继发这次愣了好久,然后“啊?”了一声。 江年宴好整以暇,“黄总不认得虞家千金?不能吧?江南首富虞翼远之女虞念,别说在江南一带了,放眼全国也都是赫赫有名吧。” 黄继发连连点头,是是是,暗自擦了额头上的汗,心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不知道虞家千金她……”黄继发小心措辞,“怎么就成了关键人物了呢?” 他当然知道虞念了,这两次她哥哥虞倦洲一直在跟他联系,他也始终在吊着虞家呢。 讲真,他是对那个虞念有点私心的。 长得太好看了,身材尤其是好,光是看着就能让他心潮澎湃的。他是想着多抻抻虞倦洲,等到时机成熟搞一下那位虞家千金。 都是强弩之末了,还装什么清高?而且他也听说了,那位虞家千金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浪荡。 多少富家子弟尝过她的媚劲,也不差他一个了。 但!怎么就成关键人物了呢? 江年宴说,“听说虞家千金与那位审批人是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就不错,走得比较近,有这层关系在,总是好说话的。” 黄继发恍悟,马上道,“那好办啊宴少,您可能不知道吧,虞家现在正求着我办事呢,让虞家千金做中间人,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江年宴看着他,眸光渐渐沉凉。 看得黄继发又是一激灵,是……说错什么了吗? “我为难,是因为虞家千金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江年宴的眸光又转为淡泊,让黄继发误以为自己看错。 “虞家一直有退婚的打算,跟江家的关系现在闹得也有点尴尬,她不领江家的情,更别提替江家去做和事佬了。” 江年宴语气状似无奈,“虞家千金为难不得,她不是个你抛出利益就能就范的姑娘。” “这样啊……” “想让她出面,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江年宴打蛇打七寸,“你拿项目合作来威胁她,她再在我这边的项目上使绊子,黄总,哪本哪利?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一句惊醒梦中人,黄继发后背都陡生冷汗,连连说,“对对对,是我想浅了。” 他原本想着大不了拿工厂的事做威胁,不帮着宴少做事那就别想厂子的事。这么看来真是不行,威胁不得啊,还得当祖宗供着。 江年宴的话没说透,可明白的人都明白。能审批项目那都是什么人呢?哪能轻易得罪?以此类推,去帮忙说情的人更得罪不起了。 第70章 或许一年不够 江年宴扔了一枚炸弹,让黄继发在那慢慢消化。 半晌后黄继发感叹,“在北市,哦不,也别说在北市了,宴少走到哪那都是座上宾,谁敢不给您宴少面子?审批的那位胆子不小啊,敢压宴少的项目。” 黄继发也是只老狐狸,别看面对的是江年宴,但说话间也是溜了三分心眼。 江年宴眉眼无波无澜的,“新官上任,不管身前还是身后都无半点利益瓜葛,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站队。” 黄继发这么一听就陡然明白了,怪不得呢。他还想着以江家的实力什么项目还能被卡住?原来是新上来的,那的确是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不方便轻举妄动。 “这么一个人,虞家千金能说得动?” “有交情总好过硬公关。”江年宴说。 这倒是。 黄继发点头同意。 “没关系,这件事说白了都是江家的事,就不劳黄总费心了。” 黄继发闻言赶忙表态,“别别别,宴少的事就是我黄继发的事,这样,那位虞家千金不是难搞吗?我来搞,保准让宴少满意。” 江年宴看向他,微微眯眼,“你搞她?” 也不知怎的黄继发觉得浑冷了一下,一激灵,赶忙解释,“哎呀呀,口误、口误,我哪敢搞跟江家有关的人啊?我的意思是,我负责去说服虞家千金帮忙出面,大不了我求她,当祖宗那么供着求着还不成吗?” 江年宴冷笑,“黄总这么自信?” “您啊,贵人事忙可能有所不知,虞家之前跟我们家其实是有过细合作的,我夫人,跟虞太太的关系还不错呢。”黄继发笑着说,“眼前两家这又要谈合作了,那出于合作上的情面虞家千金总能给几分薄面吧。” 江年宴故作恍悟状,“原来黄总跟虞家有这层关系。” 黄继发连连点头。 江年宴笑了笑,叹说,“这位虞家千金太难搞定。” 黄继发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心却在迟疑江年宴的这句“太难搞定”。 表面上像是在说跟项目有关的事,实际上他总能听出一丝别有深意来。 要说这虞家千金真是漂亮,又纯又媚,极少女人能将这两种气质集于一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论虞念那长相和身段,再清心寡欲的男人见了也不免心动。 那眼前这位京城太子爷对她起了心思也正常不过,是跟江家联姻了没错,可这不是还没嫁吗?男人碗里有,也难免不会盯着锅里的。 想到这儿黄继发就想要确认一下,但明着问肯定不敢,于是含沙射影地开口,“不知道宴少对虞家千金的印象如何啊?” 见江年宴瞥了他一眼,他忙又解释,“我呢,多少也算是了解那位虞家千金,想着您要是跟她没有过接触的话我就跟您说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黄继发那点小心思,嘴角一挑,说,“虞家千金,性子高傲,男人求而不得。” 黄继发一听这话,一下就听出意思来了。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老刘进来了。 手里拿了只锦盒,径直走到江年宴身边轻声说,“宴少,东西取来了。” 黄继发打量着老刘手里的锦盒,首饰? 又想到里面的女人。 江年宴接过锦盒,竟当着黄继发的面就将其打开了。黄继发也有了眼福,抻头一瞧,竟是只手镯。 润白细腻,一看玉质就不错,价值不菲了。 江年宴点了一下头,阖上盖子顺势放到身侧。 等老刘离开后,黄继发小心谨慎地说,“宴少对玉石类的物件深有研究啊。” 江年宴目光落在锦盒上,一手搭在上面,“你说这个?没什么研究,就是身边的小姑娘喜欢,送礼物罢了。” 这句话信息量挺大啊。 又是小姑娘,又是在身边的。 黄继发别提多好奇了,说的是莫拉吗?可他本能得觉得又不像。 良久,“宴少跟莫拉小姐的婚礼近了吧?也不知道到时候我有没有那么荣幸参加宴少的婚礼。” 就是死活得抱住眼前这株大树。 江年宴微微一笑,再开口已是转了话锋,“那虞家千金的事就麻烦黄总试试了?” “哎,哎哎行,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黄继发再笨也能听出江年宴有送客的意图了,赶忙起身说,“那我就不打扰宴少休息了,您养好身体,我这边有任何进展都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联系老刘就行。” “好好好。” “等等。”江年宴下巴一抬,示意黄继发搁置在沙发旁的保险箱,“东西拿走。” 黄继发原本是想着东西就装作落这了,闻言后见东西送不出去心里也是没底,面色尴尬。 江年宴轻描淡写,“黄总这不是也要帮我个忙了吗,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不用哪一笔都算得那么清楚。” 黄继发连连点头,陪着笑。 等黄继发离开后江年宴靠在沙发上,胸口的伤隐隐疼,但好在没那么严重。 老刘进来了,见他微蹙着眉头,低声问他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伤口。 江年宴说不用。 老刘看了一眼锦盒,“真要给出去?这可是莫拉小姐看好的东西。” 江年宴探身拿过锦盒,将里面的玉镯拿了出来。 玉确是好玉。 搁现在这种料子的玉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价值大大提升。更罕见的是镯头上的雕功,仔细看是一朵茉莉花,花瓣栩栩如生,光是看着就似乎能闻得到茉莉的清香。 江南人的喜好。 “物归原主而已。”江年宴淡淡说了句,将镯子放回锦盒。 - 虞念终于睡了个饱觉,甚至连梦都没做,等睁眼的时候窗外竟是黑了,一看时间,晚上七点。 这期间江年宴做了回人,没打扰她睡觉。 卧室的门微敞,室内窗帘已经拉上了,昏暗的光线来源于窗外月色,还有厅里鹅黄色的光亮,挤进来一些落地毯上。 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一瞬的恍惚,看了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医院呢。 头已经完全不疼了,但睡了个饱觉之后感觉浑身上下疼感更清晰了。缓了会儿下床,小腹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他太大了,后来几次都是次次全身而入,狂野似兽,她被折磨得够呛。 虞念心口像是暖流经过。 赶紧摒弃杂念,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 新衣服放在了床头。 虞念看了一眼,还都是她的尺码,十分合适。江年宴不在卧室里,她裹着被子走到房门口,隔着一条门缝往外看。可刚一探头,眼前就一暗。 目光所及男人的胸膛,顺势往上一看,江年宴。 他站在门口,伸手将卧室门推开了些,好整以暇看着她,“看什么呢?” 虞念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还挺不自在。她舔舔唇,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是找……衣服。” 江年宴靠在门边,笑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子。说,“新的放床头了,没看见?” “我要我自己的……” 江年宴哦了一声,“都撕坏了,你要穿?” 虞念心口激荡了一小下。 可江年宴是懂得怎么刺激她的,伸手圈过她,连人带被子一并扣在怀里,低头沉笑,“你在床上媚极了。” 虞念觉得呼吸紧了一下。 “我、我去洗漱。” “我帮你?” “不不不。”虞念惊愕,赶紧推开他。 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我只是好心帮忙,怕你站不稳,里面没有浴缸。” 意有所指。 虞念不想给他继续骚扰的机会,顺手将卧室门关上。 进了浴室,等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多狼狈。 浑身上下的痕迹,有被他抓出来的,也有被他吻出来的。 虞念甩头,驱走脑子里的那些缠绵画面,将洗手间的门锁好,这才放心去冲澡。 洗个澡,不亚于又进行了一场体力活动。 穿戴好后虞念出了卧室。 江年宴在看文件,落地灯的光晕落在他头顶,摊开了耀眼的光圈。 见她出来了,便将文件搁置一旁,也没合上。虞念下意识扫了一眼,隐约瞧见“招标”二字。 许是穿着病服的缘故,江年宴看着慵懒十足,少了平日里的岑贵淡漠。他好笑地看着她问,“穿这么整齐干什么?一会儿还得脱。” 虞念一听腿肚子都软了,后退一步,“我不要了。” 江年宴没见恼怒,似乎有意逗她,“怎么?不喜欢?” 虞念舔舔唇,她不想接这个话题,“我得回去了。” “我让你走了吗?”江年宴靠在那,懒懒的。 虞念头皮发麻,艰难地说,“宴少,我真的……挺累的。” “睡了一下午了,还没休息过来?” 虞念咬咬嘴唇,有点赌气,“嗯,宴少太厉害了。” 这么说总行了吧。 “过来。” “不要。”虞念坚决不上前。 江年宴低笑,“虞念,我想要你随时都能,你觉得你能避的开?” 避不开。 认清了这个事实虞念只好一点点上前,不能硬碰硬,只能来软的了。 江年宴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扯坐在怀。他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流连,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面还有他留下来的吻痕。 他的眸光转沉。 “宴少。”虞念对于他这种眼神的变化不陌生,心脏在胸口突突跳,葱白的手指轻抵着他的胸膛。“您……” 察觉到他瞥过来的眼神,她改了口风,“你的伤还没好呢。” 江年宴笑,俊脸埋在她的脖颈轻轻啃咬,含糊低喃,“你不是没试过,有影响吗?” 虞念欲哭无泪的,不是还想吧? 但很快她就知道,可以把“吧”去掉了。 男人又生机勃勃的,她轻易感觉得到。小腹又条件反射地疼,她只能求饶,“我真的是……疼得不行。” “疼?”江年宴修长的手指探进她的衣襟里,温热的指肚贴着她柔软的肌肤。“知不知道,你在床上热情得很。” 他贴近她,大手轻轻掐住她的小细腰,薄唇贴着她,嗓音略微粗哑,“虞念,你让我着迷了。” “宴少……” “尤其是你在我身下颤抖的时候。”江年宴低笑,“所以,我要不够怎么办?” 虞念浑身都在绷紧,不由自主的。 江年宴感觉到了,“你看,你紧得要命。” 一语双关。 虞念嘴巴张了张,喉咙像是堵住了似的。江年宴凝视她,微微眯眼时藏了眸底深处的占有欲,他说,“或许一年不够。” 她一激灵,抬眼看他。 瞳仁里男人唇角的笑容浅淡,“这样吧,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随便提。” 虞念一惊,下一秒想起身,却没能挣脱过江年宴的胳膊。她干涩地说,“我们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吧。” 江年宴注视着她,眼神渐渐凉了。 虞念一颗心紧紧提着,巨大的不安一点点将她笼罩。 半晌后却听江年宴笑了。 她下意识看他,却被他深邃的眸光给吓了一下,又忙撇开目光。江年宴抬手抚上她的脸,语气状似轻柔,“今晚不想留下来?” 那是肯定不想啊…… “我状态不是很好,这么陪着宴少也怕你……不高兴。” “是怕虞倦洲担心吧?”江年宴一针见血。 虞念低垂着眸,“他是我弟弟,我们相互关心也正常。” 江年宴嗤笑。 倒是松开了胳膊。 虞念见状暗自松口气,赶忙起身。 “虞念,我算是帮了你的忙吧?就这么走是不是忘恩负义了?”江年宴将手头文件合上搁置一边,起了身。 虞念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还想要,心口一抖,今天上午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想怎么样?” 江年宴往卧室里走,“跟我进来。” 虞念只觉得血液直往脑子里冲,很想骂一句,江年宴你是种马吗! 没敢。 江年宴见她没跟上来,转头看她,也顺便瞧见她眼里的愤愤不平和隐忍的怒火。 抿唇,少许说,“等我睡着你再走。” 原来啊…… 这绝对没问题,虞念颠颠上前,快步走到卧室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年宴缓步上前,没等她往前走就被他扯住,他在她耳边低笑。“有时候,真想玩死你。” 虞念又抖了一下。 不听,听不见,什么都没听见…… 第71章 至少江年宴还要脸 虞念拖着倦怠的身子回了家后才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江年宴以她的名义分别回复了虞倦洲和乔敏,打消了他俩的疑虑; 第二件事是,她在挎包里翻出个锦盒,打开一看震惊了,竟是那只随行的玉镯子。 虞念拿着玉镯子看了好半天,一下想起什么,抓过手机就要拨号。但转念想到江年宴已经睡着了,想了想,打给了老刘。 老刘的嘴巴向来紧实,他只是说听吩咐将桌子带到了医院,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情。 “这件事您还是直接问宴少吧。” 肯定是江年宴放她包里的,目的是什么? - 怀抱着这个疑问,虞念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明明累得要命,明明想着自己肯定就说倒头大睡,但睡眠极浅不说还梦里多舛的,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一会儿是江年宴一会儿是江择的,还梦见了莫拉,手里捧着一只破碎的玉镯质问她,这是我看上的东西,你凭什么碰? 最后吓得睁眼的她又梦见了江年宴,他跟她说,你我之间的游戏规则是我来定,你没有选择权。虞念,这辈子你都被想摆脱我。 她看见四周都有金属栏杆,再定睛一瞧发现江年宴是在栏杆外,她才恍悟,自己是被江年宴关进了笼子里…… 虞念惊喘睁眼时窗外已经大亮了。 门铃和手机都在响。 她忙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却还是乏得很。往玄关走的时候她先接了电话,是乔敏,问她怎么不在家,同时房门又敲了两声。 虞念冲着手机里问,“你在门外?” “是,开门。” 虞念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被江择吓出后遗症了。 - “你可真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乔敏大包小包地来,然后听虞念说了个惊天大雷,差点吓死。 真是又后怕又愤怒的。 虞念窝在沙发里,怀抱着抱枕,“大姐,从出事到现在咱俩才碰头,这不马上就跟你说了?” 乔敏想想也是,一着急上火的都忘了这茬了。 “怪不得京圈里在传江家禁了江择的足。” 虞念一声冷笑。 乔敏明白她这声笑背后的意义。火气压下来了,面对的全都是现实问题。 “拿那种药去祸害女性,最后只落个禁足的惩罚,江年宴还真是护犊子啊,不是听说他跟他大哥不和吗?这事儿就是个把柄,江年宴不改恨屋及乌吗?”乔敏愤恨。 虞念的愤怒早就轻舟已过往万重山了,这两晚江年宴完完全全掏空了她的身体,也顺便清理了她浑浊不清的脑子。 “那种药进入人体后根本不会留证据,想告江择根本不可能,重要的是他还没得逞。江年宴这个人虽然混蛋,但有句话他说得没错,别说是没证据了,就算有证据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江择出事。跟亲情无关,他只是不想江家的利益和颜面受损。” 虞念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心头的窒闷。“或许在江家认为禁足已经是对江择的最大惩罚了。” 权势之下,人如草芥。 乔敏想了想,“这件事难道不该让江老太知道吗?她孙子干出这种事她脸面也挂不住吧,说不准出于对你的愧疚她就同意退婚了呢。” 虞念始终清醒,摇头,“江老太现在恨不得我跟江择搅合在一起呢,这件事她如果知道,虽然会生气,但是她一定想内部解决,反倒给了她一个不愿退婚的理由。” 乔敏也跟着头疼。 “而且……”虞念迟疑,“这件事真的传开对我也不利,毕竟这两晚我都是待在江年宴身边的。” 乔敏重重一叹气,“他江年宴几个意思啊?” 虞念不语。 还能几个意思? 不过就是把她当成暖床的。 她拜江择所赐中了招,最后便宜的是江年宴,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还要她感谢吗? “我接到你信息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你。”乔敏如实地说。 “知道瞒不过你。”虞念轻叹,“但还是好奇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乔敏拎了只苹果在手,拿了水果刀,“虞念,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虽然都是发文字,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不同的。你的口吻什么样,江年宴的口吻又是什么样?肯定不同啊。” 虞念闻言一激灵,“你都能察觉,那阿洲……” “你高看他了。”乔敏一点点削果皮,“他是个男人,心哪有那么细?而且这两天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吧?肯定想不了那么远了。” 虞念点头,也对,依照虞倦洲的脾气,如果真发现端倪的话肯定沉不住气,那今天杀到家的就是阿洲了。 “我今天来呢就是担心你有事,没想到出这么大的事。”乔敏忧心忡忡的。 “哎,”她抬眼看虞念,问了句,“做措施了吗?” 虞念面色不大自然。 “这种事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云。”乔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我知道,放心吧。”虞念接过苹果,心头沉沉的。 “你跟江年宴的关系太危险了,别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在你还没跟江家彻底撇清关系之前,他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你。”乔敏一提到江年宴心里也是发堵,“就算你以后跟江家没关系了,你俩走得太近也会遭人嫌话。” 虞念何尝不清楚这点? 遇上江年宴之后她就一步错步步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深渊。 “现在我都听不了‘以后’这个词。”虞念没滋没味地啃着苹果。 “怎么的呢?” 虞念看向乔敏,面色凝重的。“他今天突然说要我留在他身边,我吓得要死。” 乔敏愕然,“他想毁约?” 虞念摇头,“不知道,后来别的话就打岔打过去了。”她一口苹果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一想起这件事心又在犯嘀咕。 “敏敏,我太担心了,但愿他就是临时起意,没把这个念头当真。” 乔敏思量许久,说,“其实别管他这句话说得是不是走心,他现在对你正上头呢这是个事实。” 虞念浑身一颤。 冷不丁想起江年宴之前在她耳边低喃,我对你着迷了。 一时间呼吸变促。 她将苹果放在茶几上,轻声说,“一年,一年过去了桥归桥路归路,我只能这么想。” 虞念抬眼看乔敏,“我现在不能真把他惹毛了,否则吃亏的不仅仅是我,整个虞家都得遭殃。” “你想怎么样?”乔敏问。 虞念抿唇,少许很艰难开口,“任他予取予求。” 乔敏眸光一怔。 “江年宴那个人习惯了绝对的掌控,这几年京城太子爷的身份让他做得虽说低调,但身边阿谀奉承的肯定不少,所以他容不得别人说不字。” 虞念清醒分析着,“就好比丛林里的虎狼之辈,猎物太听话太温顺它们反倒没兴趣,相反对那些试图拼命逃跑的猎物追个不停。江年宴就是这种人,我只要乖乖听话,温顺地在他身边行事,时间一长他肯定就腻了。” 当初他为什么要有这一年之约? 理由很简单,打击报复。 所以他最想看见的就是她彻底卸掉一身高傲,将她的尊严死死踩在脚底下。 他想,那她就给。 让他彻底失去了狩猎的兴趣,让他觉得得到手的东西索然无味。 乔敏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并非京圈,哪怕认识些人脉,那些人自然也是不敢得罪宴少的。 一时间室内安静下来。 虞念这个当事人走进了死胡同,而作为旁观者的乔敏何尝不是一样也走进了死胡同? 手机响了,打散了这份宁静。 虞念看了一眼手机,就放在了茶几上,屏幕一亮就连乔敏也看见了。 江年宴。 她立刻就想起玉镯的事了。 果然,接通后江年宴问,“你找我?” 虞念嗯了一声,便直接问了玉镯的事。江年宴笑,“就因为这点事?” “那只镯子虽不说世间罕有吧但也价值不菲。”虞念说。 江年宴在那边沉默片刻,说,“我好像从来没送过你礼物,所以这份礼物喜欢吗?” 虞念总觉得怪怪的,想了想说,“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不算什么。”江年宴轻描淡写,“毕竟我包了你。” 通话结束后虞念的手指头在抖,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气。紧张是因为这只镯子对她而言太重要了,生气的是江年宴的话太气人了。 乔敏手持锦盒,看着盒子里的玉镯好半天,反应过来问她,“就是你要我打听的那只?” 虞念点头。 乔敏将其从盒子里拿出来端详,感叹,“这料子是真好啊。” 现在上哪找这么润的料子啊? 拿在手里真就是羊脂似的惹眼。 “茉莉花的雕功太棒了。”乔敏赞叹,“虞家的师父?” 虞念点头。 乔敏啧啧了两声,“就不谈料子,单是这朵茉莉花就价值了得了。” 虞念面色凝重的,“买镯子的钱我都准备好了。” “所以这算不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乔敏不以为然。 虞念却摇头,“敏敏,不是这样的。” 乔敏没理解她的话,眼里狐疑,顺手将镯子放回锦盒里。 虞念之前是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没跟乔敏讲明镯子的事,眼下时间也宽裕了,她便跟乔敏一五一十说了她和虞倦洲的打算。 乔敏是个聪明人,等听了全部后恍然大悟,也明白了虞念刚刚那句“不是这样的”含义。 “是太巧了。”乔敏也这么觉得。 良久后乔敏又说。“是不是良心发现,知道你想拿玉镯做人情,所以干脆就送你了?对江年宴来说这不过就是个镯子,没什么特殊的。” “不对。”虞念可不这么认为,“第一,我想拿镯子做人情这件事是只有我和阿洲知道,连你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江年宴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第二,你可别忘了江年宴是为了什么买镯子。” “是为了……”乔敏想起之前查到的。 也对啊,是莫拉小姐看上的在先,江年宴派人去拿走了镯子在后,显然就想借花献佛不是? 又为什么送给虞念? 只是当礼物送出去? 那莫拉小姐那头怎么交代? “不管怎么样,现在镯子在你手里了,江年宴的话说得也很明确,就是送你的东西,你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呢?” 乔敏想的脑袋疼干脆就不想了,“你与其揣摩他的心思,倒不如赶紧拿着镯子去办正事。” 虞念看着锦盒里的镯子,轻声说,“我就是怕我前脚把镯子送出去了,后脚江年宴再跟我要。” 乔敏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虞念被她瞅得不自然了。 乔敏哭笑不得的,“弄了半天你是在担心这个?” “不然呢?” 乔敏无语了。 “他刚刚在电话里是不是说这镯子是送你的礼物?” 虞念点头。 “你送别人礼物还会往回要吗?” “当然不会啊。” “那你怎么就认为江年宴会往回要?送别人的东西那就是别人的了吧。” 虞念叹气,“这不是莫拉看上的东西吗,万一哪天江年宴为博美人笑出尔反尔呢?” “那你也不给,都是你的东西了,你有权支配吧。”乔敏真是服了她的脑回路了,但也能看得出她是太重视这个镯子了,所以患得患失。 “再说了,我觉得江年宴虽然有时候做事挺混蛋的,但作为男人他还是要脸的吧?送女人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虞念想想也是,至少江年宴还要脸。 这事儿想通了,她也懒得再去思考江年宴送镯子的巧合与否,不管怎么样,结果就是她拥有了镯子,这就可以了。 - 司霆叶又打了电话相邀,虞念也再次礼节般的拒绝。 就在虞念在为如何对接黄太而做准备时,不想黄继发主动联系了虞念,态度跟之前虞倦洲口中的那般天差地别,一口一个虞小姐叫着,借此想要见一面。 虞念感到费解,这人的态度转变太大了。 便问,“是关于厂房的事?如果是的话,您还是跟阿洲联系吧。” 她跟黄继发从未有过交集。 第72章 我会处理好我跟他的关系 虞念觉得最近的事态朝着诡异的方向去了。 她想着拿镯子走黄太的人情,手镯就出现了;前几日还在酒桌上为难阿洲的黄继发,此时此刻正打电话恭恭敬敬邀请她吃饭, 虽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虞念总有种感觉,这黄继发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听黄继发笑呵呵说,“厂房那都是小事,不知道虞小姐能不能赏个脸,我想跟虞小姐谈件事,当然,也包括厂房的事。” 看吧,她预感果然没错,厂房的事只是捎带脚。 问具体的黄继发也不在电话里说,死活要见面聊,虞念思量少许,应下了。 黄继发约了北市一家挺难约的餐厅,主打官府菜。之所以难约不是因为客人多,相反,这家餐厅每晚只接待五桌客人。 餐厅是在一处四合别院,藏于胡同的深处,大门掩在郁郁葱葱的老槐背后。先不说餐厅年头有多久,就光是门前的这棵老槐那都数百年了。 别院是由一处王府改的,环境可见一斑。五个包房分别又有自己的小庭院,散落在别院的角落,相互不打扰,又有美景可欣赏。所以想要在这里约上一席那可不容易。 这里的美食更不用说了,厨子都是会做宫廷御菜的,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最正宗的方子。 所以黄继发能约到这里,要么是常客,要么这里有认识人。 虞念和虞倦洲同来。 她考虑周全,在身后出谋划策还可以,但就目前的项目运营来说她的经验欠佳,具体情况还需要有虞倦洲在场才行。 黄继发没料到虞倦洲会来,面色怔了一下。 瞧见他这反应,虞倦洲和虞念就暗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之前的判断没错,黄继发根本就不是冲着厂房的事来的。 但怔愣归怔愣,等黄继发很快反应过来后别提多热情了,主动起身来迎他们落座。看得虞念心生感慨的,这家伙有学川剧变脸的天赋啊。 落座,黄继发主动斟茶,笑呵呵说,“今天没想到虞先生能来,咱哥儿俩喝点?” 虞倦洲笑,“喝点就算了,黄总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酒量差点意思。” 黄继发闻言这话后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忙说,“上次怪我、怪我,虞老弟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那是一见虞老弟就想起了虞老先生啊,哎,所以情绪一上来就喝多了。” 从虞先生改口虞老弟了。 “能理解。”虞倦洲不动声色笑了笑,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黄总今天相约想必就是奔着厂房合作的事来的,我姐在公司运营这块不熟,所以这件事还是我来跟黄总您对接。” 黄继发啊了一声,然后又道,“对对对,厂房的事肯定是要跟虞老弟谈的。” 许是没想到虞倦洲会先发制人,黄继发显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但毕竟是老油条,哪会那么轻易被后辈轻易拿捏?他忙招呼着餐厅经理上菜,说人都到齐了。趁这个空挡,黄继发也调整了节奏。 “是这样啊,今天我诚邀咱家千金过来呢,一来肯定是为了厂房合作的事啊,二来,我呢还想厚脸皮求着你帮个小忙。” 在称呼上很是套近乎。 虞念装傻白甜,故作惊讶,“我?帮黄总的忙?” “不费劲的,你放心啊,就是帮忙露脸说两句好话。”黄继发赶忙先打了个预防针。 虞念笑了笑,“黄总抬举我了,让我吃喝玩乐还行,帮忙吗?我哪有那么大的资源呢?” “资源现有的呀!”黄继发赶忙说,“这个人虞姑娘也认识,就是拜托姑娘出个面做个中间人就行。” 虞念一愣。 虞倦洲问对方是什么人。 黄继发说了一个人名,小心翼翼问,“听说跟虞姑娘是同学?” 虞念对这人倒也记得,想了想说,“是同学不假,但已经好多年不联系了,关系算不上好。” 虞倦洲虽说跟对方不是同学,但也多少清楚对方情况。狐疑地看着黄继发,“这人手里是有些权力,黄总这是要?” 黄继发陪着笑,“就是有个项目卡在他那了,听说咱家千金跟那位是同学,所以我才斗胆请你们帮忙的。” 虞念微笑,“黄总,这个忙我可帮不了,刚刚我也说了我跟对方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人家也未必记得我。再者说了,项目能不能审核通过这也是靠人情的,还得看项目本身。” 她说的倒是实话,可在黄继发听着就是明显的推辞了。他心说,好在宴少之前打过预防针了,还真是不大好说话呢。 “哎,虞姑娘啊,现在都是人情社会,项目呢,肯定是没问题。但是你想啊,每天在人家那经手的项目那么多,哪能都及时审批呢?多压一天那就多耗损一天的成本,咱们生意人哪能耗得起呢?”黄继发苦口婆心的。 虞念好奇,问黄继发是哪个项目。 黄继发低声告知。 虞念对他所说的项目不熟,但虞倦洲知道。 “这不是黄总的项目吧?” 这就是黄继发不想虞倦洲来的原因,他在市场上大事小情的肯定熟悉,不像虞念,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他显得迟疑。 虞倦洲笑,“黄总,如果这是您的项目,那出于相互合作关系,我们也愿意走这份人情的,但项目不是黄总的,而且还牵扯到审批,这种人情搭得就可大可小了,重要的是,对方未必愿意卖这个面子。” “虽然不是我的项目,但胜似我的项目啊。”黄继发一看虞倦洲更不好说话,心急如焚的,“甚至说比我自己的项目还重要啊。” 虞倦洲慢条斯理地喝茶,不说话了。虞念闻言,问黄继发,“这么重要的项目是谁的?” 问的黄继发脸色不大自然,见虞念还等着呢,思量半晌,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嗓音,“项目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能把这件事办下来,那肯定是对咱们有利的。” 虞倦洲笑了笑,“黄总谨慎了。” 虞念就当自己不懂事,问黄继发,“那我跟对方是同学的事黄总是怎么知道的?” 话虽这么问,但虞念心中隐隐有预感。 黄继发支支吾吾不想告知,因为之前他听江年宴的意思,虞家现在跟江家不大对付,所以一旦把宴少的大名搬出来,他怕跟虞念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但他这么一犹豫,虞念心里的猜测就应验了。 虞倦洲一针见血,“是江年宴的项目吧?” 黄继发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当场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尴尬,“哎呀虞老弟,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深究是谁的项目呢?总之别管谁的项目吧,对我来说都挺重要的,你们看啊,咱们两家这不都要合作了吗?有句话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边发展得好,那对咱们以后也是好啊,说白了,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利益互惠不是?” 虞念跟虞倦洲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他们想的没错。 她没迎合这句话,心里想着的是江年宴这么做的真正意图。 江年宴的项目还至于通过黄继发来拉中间人? 她不经意想到在病房里江年宴手中写着“招标”两字的文件,是不是跟黄继发口中的项目有关? 但不管是不是一个项目,江年宴那种级别的人以及他经手的项目都不会跟黄继发扯上关系才是。 这就好比云泥之别,就凭着黄继发现如今的财力也接不住江家的生意啊。 现在就能理解黄继发这么积极了,想来是妄想从江家手里分杯羹。 事实上是江年宴不但让黄继发知道了项目本身,还让黄继发来找她,以求人的姿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虞念这么想着,心底深处却有个大胆的猜测,许是因为太大胆了,所以虞念一时间不敢去验证这个猜测。 她能想到的虞倦洲自然也能想到,于是,就见虞倦洲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面色就变得清冷了。 黄继发一瞧他的脸色,心里一凉。 “黄总。”虞倦洲开口也是挺冷淡的,“在商言商,但现在虞家还没跟黄家合作吧?又哪来的一条绳上的蚂蚱?商场之上但凡大的项目走向都有风吹草动,黄总明明是在给江家办事说话却不尽不实,看起来也没什么诚信可言。” 他起身,“很抱歉,我们俩还有事,黄总的这顿饭我们心领了。” 虞念见状也起了身。 见两人有离开的架势黄继发急了,赶忙起身拦住他俩,“别啊,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吃顿饭再走啊。我吧也不是要瞒你们的意思,就是担心你们忌讳江家不愿帮忙。我跟你们说啊,这个项目成了咱们都能——” “我们确实不愿意帮忙。”虞倦洲直截了当打断黄继发的话。 黄继发像是一口吃了个黄连,心里那个又苦又涩的啊,还着急。 一着急,说话就多少不客气了,“别忘了你们还求着我合作呢!” 虞倦洲好笑地看着他,“黄总,现在是你求着我们。至于厂房,天下供应商那么多,不差黄总一位吧?” 说完他转头看虞念,微微一笑,“走了。” 虞念点头,跟着虞倦洲一同离开了。 黄继发在包厢里怔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再追出去的时候两人早就没了身影。急得一跺脚,这事儿办的! - 虞倦洲和虞念回了车里后,虞倦洲冷笑说,“江年宴这是要卖人情吗?他怎么这么好心插手虞家购厂房的事了?” 虞念沉默半晌,“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或者背后有什么目的。” 江年宴不可能带黄继发玩,而且以他的人脉和实力,想要搞定一个审批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用假借他人手。 能让黄继发来找他们,十有八九他是想让黄继发处于被动方,方便虞家与黄家的谈判。 刚刚在餐桌上虞倦洲也正是想到了这点,才有了后面的拂袖而去。 虞倦洲的怒火是半真半假,拾阶而上将黄继发彻底压在劣势是虞倦洲的目的,但对于江年宴的不悦也是发自内心。 他转头看着虞念,眼神有一瞬的迟疑。 虞念岂会看不懂他这眼神,无奈叹气,“我没求他。” 又补上句,“就算我求了,人家凭什么答应?” 虞倦洲轻叹一声,轻轻拉过她的手。虞念被他的样子逗笑,“怎么了?” “你不让我多问你的事,可实际上我不想你跟江年宴再有半点的瓜葛。”虞倦洲低声说。 虞念心口堵得很,良久后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我跟他的关系。” “等厂房的事定下来。”虞倦洲冷不丁说。 虞念抬眼看他。 他眼里的光很柔和,轻声说,“厂房敲定后,咱们就离开北市。” 虞念一怔,“那在北市的其他项目呢?” 虞倦洲笑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我来回跑就行了。既然咱们的重心要回归江南,那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想?”虞倦洲盯着她。 “当然想。”虞念轻声说,“就是……就是怕这件事没那么顺利。” 虞倦洲思量着,“你是指江择?” 虞念沉思,半晌后点头。 但其实她不是指江择,她跟江年宴有一年之约,除非江年宴提前腻了她,否则能让她离开吗? 虞倦洲说,“江老太不点头也不摇头的状态确实不能再维持了,必要的时候我去一趟江家,约老太太认真聊一聊。” 去江家说不准就能见到江择,万一江择狗急跳墙再说点什么那就麻烦了。虞念越想越糟心,低叹一声,“先搞定厂房的事再说吧,另外,司霆叶那边还没打消念头呢。” “姜成团队的人我正在一个个攻破呢,尽量做到别有把柄被人捏手里。”虞倦洲说。 虞念点头,同时的,又有点感觉无力。 - 黄继发小心翼翼地拨通了老刘的手机,然后又不安地等了一分多钟,江年宴接了电话。 黄继发先是猛劲给江年宴赔不是,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又拼命解释,“我是真不知道虞倦洲会来啊。” 江年宴的嗓音听上去懒懒的,没有愠怒的迹象,“好办,只要你们双方合作,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第73章 你不该表示一下? 黄继发在手机那头怔愣了好半天,然后“啊?”了一声。 然后陪着笑说,“宴少,现在我和虞家不还没达成合作吗?” 江年宴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惊讶,“不是决定合作了吗?” “是是是,有这个意向,这不是具体细节还没推进嘛。”黄继发说。 江年宴轻笑,完全是不以为然的口吻,“既然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就宜早不宜晚,黄总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送上门的机会黄总抓不住的话,这钱就被别人赚去了。” 黄继发之所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给江年宴打电话就是因为虞倦洲,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让黄继发迟疑了。他之前在虞倦洲面前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吃准了虞家没有更好的退路。 现在一听江年宴这么说,他心里就更没底了。想了想说,“主要是吧,虞倦洲那个人太难搞了,刚才他的话说得太绝了。” “黄总啊。”江年宴的语气始终清清淡淡的,“要想别人帮你,那你首先要拿出诚意来。虞倦洲那个人性子再清烈也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你有诚意,他自然也不好驳你面子不是?” “对对对。”黄继发抹了一把额头汗。 “虞念虽说是虞家的长女,但她很多意见还是要听虞倦洲的,所以黄总啊,虞倦洲是重点攻克对象。”江年宴笑说,“路我已经帮你指了,能不能走顺就看黄总自己了。” “好好好,宴少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啊。”黄继发拍着马屁。 等结束通话后黄继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之所以找虞念也是想帮江年宴的忙,怎么就成了他办事不力了呢? 既然帮忙要先拿出诚意来,但江年宴好像也没承诺给他什么啊……黄继发这个愁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主动揽下这件事是个错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撂挑子不干了吧,那他就连项目的边儿都摸不到,而且这个时候如果不做,那就是妥妥得罪了江年宴。不仅要做,还要做成功,必须说服虞念出面帮忙,想要达成这种效果那他就要跟虞家达成厂房合作。 黄继发叹气。 不破不立吧。 而且,他冷笑,等他入了宴少的项目局,那他随便什么借口都可以跟虞家断了合作,总要出了心里这口气才行。 - “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年宴将文件合上,抬眼看着虞念,存心故意,“没要够?” 从餐厅离开后,虞倦洲马不停蹄去见姜成,继续沟通团队成员的问题。虞念则直奔医院,来找了江年宴。 医院保安都认识虞念,拦也没拦就让她进了。 江年宴没在床上休息,坐在沙发上,手旁放了厚厚一摞文件,见她来了也没惊讶。 虞念没接他的话,直截了当问他是什么意思? 江年宴挑眉,“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虞念看着他。 江年宴轻笑,也没再拉锯战,“黄继发找你了?” “你该很清楚吧。” 江年宴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他挺积极,我也不好意思打消他的积极性。” “这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毕竟别人的感谢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虞念说。 江年宴低笑,往后一靠,“你想感谢我的话我全盘照收。” 虞念抿抿唇,想到他之前做的琳琳种种事,始终说不出一个谢字。 江年宴也没勉强,脸色也不见愠恼。 虞念说,“宴少承诺了黄继发什么吗?” “没有。” 虞念愕然。 江年宴许是累了,朝着她一伸手。“搭把手。” 虞念还有问题要问他,所以就依着他的意思,上前扶他起身。 心说,之前在床上生龙活虎的,现在装虚弱。 但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江年宴起身后朝着她身上压了压。“体力都用你身上了,见谅。” 虞念呼吸一滞。 等扶着江年宴回了床上,她说,“黄继发不会真心实意跟虞家合作,他的目的仅仅就是想入宴少的圈层。” “凭他?”江年宴笑里有讥讽。 瞧见江年宴这个反应,虞念就全然明白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又想起那只玉镯。 乔敏说的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想了想,“宴少找人盯着我?”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深谙,良久后说,“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找人盯着你也正常。” 虞念心口堵,什么破烂理由。 盯人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变态爱,一种是变态恨,她觉得江年宴更多是因为后者。 “宴少步步为营让人佩服。” “怎么讲?” “那位审批人是我的同学?”虞念似笑非笑的。 “是,但你们不熟。”江年宴轻描淡写说。 明白了。 “宴少以这个借口让黄继发处于劣势,黄继发想要进到宴少的圈层势必要在跟虞家的合作上扒层皮。但黄继发为人狡猾,手镯就是第二道的保险。” 虞念目光灼灼盯着他,“所以我不明白宴少的意思。” 既然恨,又为什么帮他? 江年宴与她对视,半晌后忽地笑了,“你就当……” 有意顿了顿。 虞念觉得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话。 就听江年宴慢悠悠说,“就当我闲得无聊爱心奉献一下吧。” 虞念:…… “毕竟你翅膀硬了点才好玩,不是吗?”江年宴话锋一转。 虞念抿抿唇,变态! 江年宴故意忽略她眼底的情绪,轻笑着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都算是帮了你的忙,你不该表示一下?” 虞念看出他眼底的笑谑,压了压气,“黄继发又不傻,他也未必能往坑里跳,再说了,你晃点他,他会善罢甘休吗?” “就像你说的黄继发不傻,所以你真当他想不到?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做无用功,但最后都想搏一把看看有没有机会挤进圈层。有时候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步你永远确定不了机会能不能突然砸你头上。” 江年宴语气慢悠悠的,却是说着叫人心惊胆战的话。“至于你担心黄继发不会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他就算不想又能怎么样?再说了,哪怕这次折了他会觉得至少在我面前露了脸,他敢轻易得罪我这个资源?” 江年宴每字每句说的都现实残忍,虞念虽说也明白他说的都对,可也会感到深深窒息。 权势是层层而上的金字塔,江年宴就是塔尖上的那位,而像是她、像是虞倦洲、像是虞家何尝不在塔底仰人鼻息呢? “我没担心。”虞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解释了句。 江年宴状似悠闲,眼里藏着似笑非笑。他也没说话,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但很快意识到不是。 江年宴似乎还在有意等着。 虞念不想有所表示什么,她来就是讨句明白话的,现如今问明白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撤出医院。 可一想到之前江年宴那句半认真半玩笑想要延期的话……后背阵阵发凉。 深吸一口气虞念缓步上前,轻坐床边,硬着头皮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颈,红唇凑上前,在他脸颊上落了一吻。 江年宴有瞬间的怔愣,显然没料到虞念能主动。 虞念想撤离。 他一把控住她的细腰,低笑,“这么敷衍?” 虞念知道他有心为难,忍了想一把推开他的冲动,又重新圈上他的脖颈,送上红唇。 这次是吻上了他的薄唇。 微凉,气息干净。 江年宴眸色转暗,刚要化被动为主动时虞念就松开了手臂。他眸色深邃地瞅着她,低沉开口,“变听话了?” 虞念心口慌慌的,吊着一口气,“宴少不喜欢?” 江年宴凑近她,薄唇贴近,“可以再大胆点。” 虞念强迫自己一定要温顺,不断提醒自己说,越是听话的绵羊就越是更快让人厌烦,只要让他失去了挑战性,她就离全身而退更近一步。 不过只是一味的温顺怕是效力不强,既温顺又能作,这才会让他更快厌烦吧? 要慢慢来,一下起了变化会引起他的怀疑。江年宴这个人疑心太重,跟这种人做戏势必要真情实意些才行,要演得自己都信了才能瞒过他。 她微微前倾,靠近他的胸膛,轻声说,“宴少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就要求这么多啊?” 江年宴低头看她,“不然呢?” 她微微一笑,“想要更多啊。” “例如?” “例如……” “老刘你拦我?我看你是在医院里待傻了吧?” 虞念的要求没等说出口呢,一道女人声伴着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并落下。 她头皮一紧! 是莫拉。 高跟鞋声朝着卧室方向就过来了,老刘的嗓音听着着急,“莫拉小姐,您这样直接闯会吵到宴少的。” “直接闯?可笑,我需要用这个词吗?” 虞念的心猛地提上来,环视一圈四周都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她一把抓住江年宴,然而江年宴压根就不见紧张,好整以暇地看她。 似乎就想看着她出糗。 就在卧室门被推开的前一秒,虞念立马起身,离床边几步之遥,然后莫拉就进来了。 她没料到虞念会在这里,脚步一顿,愣住。 老刘紧跟莫拉身后,瞧见卧室里的这幕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面色未变,眼神玩味。 “莫拉小姐。”虞念主动打了招呼,不慌不忙的。 莫拉别提多惊讶了,“虞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念轻声说,“是宴少通知我来的。” 莫拉又是一愣,看向江年宴。 江年宴则看着虞念,好整以暇的。 虞念目不暇视的,“宴少今天叫我来还是因为退婚的事,虽然我意已决,但宴少还在做思想工作。” 江年宴嗤笑,还真是能编啊。 可莫拉被共情了,走上前轻轻拉住虞念的手,轻声问。“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不喜欢江择了?我可听说了,之前你俩感情其实挺好的呢。” 江年宴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 虞念是面朝着江年宴的,所以稍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表情。见他的神情有了变化,她心里其实也是暗爽的。 还想看热闹是吧? 你不救我,我自救总行吧。 她说,“感情再好也是过去,我跟江家无缘,就想尽快了结这段关系,奈何宴少咄咄逼人,他就一心给江择做说客……” 莫拉叹气,转头看江年宴,“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江年宴没说话,始终看着虞念。 莫拉转过头,看着虞念语气放轻,“你要相信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虽然你跟江择站在一起挺郎才女貌的,可强扭的瓜不甜。” 她凑近虞念,压低了嗓音说,“放心吧,江年宴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好啊,那就麻烦莫拉小姐了。” “客气什么呢?”莫拉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断了……” 她故意看向江年宴,大声说,“他们江家的念头。” 虞念好奇,“什么?” “我的一位朋友,别误会,真的就是朋友,他眼眶可高了,一般姑娘都看不上。”莫拉笑着打量虞念,“改天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吧,他长得很帅,跟你特别般配。” 虞念啊了一声,这种事她倒是没料到。 莫拉说,“我也听说了老太太特别喜欢你,始终也不肯同意退婚。现在能让你迅速摆脱联姻关系的就是你火速谈个恋爱,最好能奔着谈婚论嫁去的,到时候江家总不能强拆CP吧?” “我……” “你别担心,我能给你介绍的男人那可都不是简单的呢,我正好有他照片,你先看——” “胡闹。”江年宴冷冷打断莫拉的话。 莫拉可不怕江年宴,转头高傲地瞅着他,“我怎么就胡闹了?虞念不想嫁,你们总逼着她好吗?既然我已经决定要交虞念这个朋友了,那她的幸福我肯定要负责。” 江年宴面色转冷。 虞念一瞧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还是别继续招惹江年宴了。轻轻一拉莫拉,“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莫拉反攥着她的手,“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跟你说啊,我的那位朋友真的很优秀,谈不谈的你先见见再决定啊。” 第74章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莫拉,你来找我有事?”江年宴开口。 莫拉笑吟吟的,“就一定要有事才见你呀?未婚夫受伤住院,我来医院奉献爱心还不行?” 虞念瞅准时机马上表示自己还有事忙先行离开,刻意忽略江年宴隐隐转暗的神情。 莫拉芒又拉住虞念,说什么都要她见见她口中的朋友。虞念急着想走,就只能敷衍应对,“行行行。” “说准了啊,等我约好了跟你说。”莫拉看着挺高兴。 虞念目不斜视,所以没看见江年宴愈发暗沉的眸光。 出了医院虞念长长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内心愧疚。不管莫拉清不清楚她跟江年宴的关系,也不管她现在跟江年宴现在的关系有多上不了台面,她在莫拉面前总觉得挺不起腰板来,总觉得像是欠了她的似的。 江年宴没再联系她,临离开医院的时候老刘跟虞念透露说,宴少想出院。 虞念诧异,毕竟是一刀结结实实捅进去的,恢复这么快吗?老刘表示,“宴少的意思是没生命危险的伤出院慢慢养着就行,主要在医院里太受限。” 什么叫太受限? “宴少不大喜欢不请自来,医院这种地方有时候还是杜绝不了这种事。” 虞念马上想到了自己。 但老刘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宴少不会跟虞小姐在意这种事,但不代表他允许别人也这样。” 虞念迟疑,“你的意思是……莫拉小姐?” 老刘笑而不语。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是话说一半藏一半。虞念也是个聪明人,所以看出了他不语的那部分。 心里犯了嘀咕。 她其实希望自己是猜错。 因为她始终把莫拉看成希望,想着如果江家与莫拉家族正式订婚的话那也该是近期就能发生的事,如此一来江年宴想要继续钳制她也会有了掣肘,作为莫拉家族的乘龙快婿,总不能被外界抓住他德行有亏的把柄吧。 虞念心里算盘打得响,问题就在江年宴的态度上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虞念没发现江年宴想断了他跟她的这层关系。 就在虞念忧心忡忡的时候,司霆叶主动现身了。 在连续联系了虞念好几次又被拒绝了之后,司霆叶选择了主动。是虞念从超市订了相关物品,给工作人员留了邮寄地址后就去了咖啡厅。 刚喝了一口咖啡缓口气,对面就坐了一男人。 是司霆叶。 虞念如果不是之前见过司霆叶的照片,凭着从司霆远的长相来联想司霆叶的摸样是不可能的。 司霆叶是司家养子,据说是司家老先生一位已故的合作伙伴之后。倒不是说司霆叶长相多丑,相反长挺帅的。 只不过跟司霆远的帅完全是两种风格,司霆叶眉眼沾笑时更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眼神锋利。 见虞念在看着自己,司霆叶微笑,礼节性地自报家门,然后说,“虞小姐贵人事忙,所以我不请自来,还望虞小姐见谅。” 虞念也没惊没讶,轻声说,“司先生的这种不请自来的确打得人措手不及。” 司霆叶笑,“多有得罪了。” 虞念微微点头,问他,“不知道司先生找我……” “今天见虞小姐,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听说虞小姐与我大哥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虞家与司家能继续合作这是两家都想看到的事。” 虞念不着痕迹,“司先生谬赞了,我最多就是起了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合作事宜还得靠家弟阿洲。” 司霆叶点头,“虞先生的经商之道深得虞老先生真传,关于两家合作有虞先生把关本该不用担心,可是……” 虞念看向司霆叶,心说,可终于等到你的这句“可是”了。 司霆叶与她对视,“虞小姐之所以敢穿针引线,原因就是在于你十分相信你们的团队,但虞小姐有没有想过团队一旦出了问题,两家的合作又该怎么继续?” 虞念风轻云淡的,“我没明白司先生的意思。” 司霆叶微微一笑,从随身包里拿了份文件给放到桌上,推给了虞念。 虞念最先看到的就是司霆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倒是跟司霆远一样,皮肤很白皙。 虞念拿过文件,翻开来看,不想看了几行后整个人愣住。 司霆叶始终不疾不徐地看着虞念,嘴角微微有笑。 虞念一直看完,才从文件上抬头,“司先生的这份资料……” “毕竟牵扯了司家的生意,有些事虞小姐也别怪我小心驶得万年船。” 虞念点头,“牵扯到合作就无小事,关于资料上提到的问题我会跟家底弟好好调查一下。” 她想了想又问,“不知道司总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目前还不知情。”司霆叶说,“实话说,与虞家的合作只是他手底下很小的项目,我原本也没在关注这个项目,但听说是虞小姐亲自出面促成便很好奇,没想到能查出问题来。” 虞念看着他,“为什么听说项目是我促成的司先生就好奇了?” 司霆叶眼底沁着笑意,这么一看就特别迷人。 虞念心头隐隐有一丝预感。 就听司霆叶说,“在以前我只知道虞小姐有倾城倾国之貌,没想到虞小姐也深谙经商之道,所以怎么螚补好奇呢?” 虞念礼节,“司先生过奖了,我的这点小能耐在司先生面前不值一提。” 司霆叶看着它的目光里有些其他的意味了,“听说虞小姐跟江家退婚了?” 虞念波澜不惊的,“很抱歉司先生,这是私事。您看,我们还是说回合作的事吧。” 司霆叶轻笑,倒是私人话题没继续。他说,“虞司两家是老搭档了,照理说我不该有所怀疑,但现在问题出来了,这的确影响接下来的合作。另外,这项合作是由我大哥负责,一旦虞家团队真出了问题,他势必也会受董事局的谴责,那些董事们会借此机会向他发难。” “所以,司先生这么做是为了司总能把掌门之位坐牢靠?” “不然呢?”司霆叶笑得很是真诚。 虞念微微一抿唇,“兄友弟恭,司家的家风很好。” “我知道外界有些传言,关于我和我大哥的。”司霆叶轻声说,“但其实关于这些有的没的对我和大哥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向来懒得解释。” 虞念恍悟点头,“原来啊。”又问司霆叶,“不知道司先生对于这件事……” 她伸手拍了拍文件,“有什么明路可指?” “有。”司霆叶毫不犹豫说,“首先姜成这个人是不能用了,不瞒虞小姐,不管姜成处于什么初衷,司家都不敢用这样的人。” 虞念没插嘴,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我倒是可以为虞小姐推荐一个人,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带领一个团队。”司霆叶说。 虞念略感惊讶,“司先生这是?” “我只是希望能促成司家与虞家的合作。”司霆叶说这番话挺真诚,“这个人能力没问题,但之前一直是单打独斗。” “一直单打独斗的人,司先生怎么这么肯定他就会带团队的能力?”虞念提出质疑。 司霆叶不急不慌,“创意团队,能者居之,只要他有能让团队成员心服口服的能力,那他就能领导整个团队,无非就是给他一个机会。” 虞念挺好奇,问他是什么人? 司霆叶想了想,突然问,“方便加虞小姐一个联系方式吗?” 虞念微微挑眉。 “哦,是这样的,我是想发些资料给你看。”司霆叶轻声解释。 虞念点头,便相互留了联系方式。很快司霆叶发了几张照片给她,全都是些宝石的照片。点开一张,设计得美轮美奂,将其他几张点开,全都是宝石设计图样。 “那位设计师的作品?”虞念问, 司霆叶点头,“虞小姐感觉怎么样?” “专业性倒是挺强,也挺有自己的想法。”虞念评价了两句,然后又笑说,“当然,在专业领域方面我是外行。” “虞家的鉴赏水平向来是行业标杆,虞小姐的眼光自然错不了。”司霆叶含笑看着她。 虞念笑而不语。 司霆叶又将设计师的介绍发给了虞念,说,“如果虞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他带来给你看,当然,更多的作品情况还是建议你们面对面沟通。” 虞念思量少许,“设计师自然是要当面见的,在之前我先跟家弟商量一下这件事,至少姜成的事我要给司家交代才行。” “是要有交代,但这件事调查下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所以我才建议用另一位设计师取而代之。这样一来并不影响虞家和司家的合作进度。”司霆叶说。 “司先生想得周全,但这件事还是要知会司总比较好。” “是。”司霆叶说,“我想大哥也不会有意见,毕竟是利于合作的事,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虞念看着司霆叶,少许后笑说,“司先生这次算是帮了个很大的忙,说实话,我不大理解您的初衷,毕竟这是虞家团队出了问题。” “其实这不是我的初衷。”司霆叶说。 虞念一愣。 司霆叶手指一伸,轻轻敲了两下文件,“最开始我只是想提醒虞小姐设计团队的问题,我并没抱着势必要合作的心思来的。” “那司先生提到的设计师……” “就是出于我的私心了。”司霆叶往后一靠,“我想促成虞家和司家的尽快合作,所以才给虞小姐介绍了这位设计师,能不能一劳永逸不知道,但能肯定一点的是,不会让虞小姐最后没有选择权。” 虞念看着他,“所以司先生想表达的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悦虞小姐,尽快促成合作也算是借花献佛吧。”司霆叶字字清晰。 虞念闻言笑了,“心悦我?司先生说笑了。” 司霆叶也笑了,“在虞小姐认为很可笑?” “是。” “为什么?” 虞念说,“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圈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都是用利益来衡量。” “我承认,而且在遇上虞小姐之前我也不相信一见钟情。”司霆叶轻声说,“可这种情况偏偏就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对虞小姐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男女之情本就奇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也正常。” “二见?”虞念找出关键词。 司霆叶微微一笑,“这是我跟虞小姐的第二次见面,之前在朋友的聚会上见过,算是擦肩而过,我当时临时有事要离开,正好赶上虞小姐来。匆匆一瞥,就此难忘。” 虞念哦了一声,但实际上她也没想起是哪次来。之前虞家昌盛时,她参加的大大小小宴会宴席多到数不胜数了。 “司先生,我们还是谈回合作吧。”虞念不为所动,“设计师的事我们会尽快给司家一个交代,至于备选设计师事宜,我也会跟家弟好好商量的。跟司先生的想法一样,我也很想尽快促成司家与虞家的合作,毕竟是从父辈们就开始合作了,不论从诚信还是从契合度上都没问题。” 司霆叶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然后笑看着虞念,“但我的表白功夫这么差劲吗?竟会让虞小姐不以为然。” “还是……”他顿了顿,才道,“追求虞小姐的男人太多了?但我自认为条件不错。” 虞念说,“司先生的条件自然不错,圈里不少名媛都巴着司先生你呢。但感情这种事如果顺其自然的话那就纯凭缘分,我想,我跟司先生没这个缘分。” “不试试怎么知道?”司霆叶轻声说,“既然虞小姐已经不考虑嫁给江择了,那何不考虑一下别人?例如,我。” 虞念轻笑,一针见血问,“司先生不需要商业联姻?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找另一半?不现实吧?” 尤其是司霆远刚刚接手司家大权的时候,如果司霆叶再不联合强势,日后肯定会被司霆远强压一头。什么兄友弟恭,虞念从不相信这个。 “还是司先生认为以目前的虞家,还有能力帮助司先生步步高升?”虞念人间清醒。 第75章 现在一定很难吧? 姜成被人查出两头吃。 专业能力没问题,但品德有亏缺。德行一旦有问题,合作的事就等同于黄。所以不管司霆叶出于什么目的,关于姜成对于两家的合作有着非常大的影响这个定论是没错的。 要么合作取消,要么尽快找到能替代姜成的人,但后者的工作是虞家来做,不是要由司家来出人。 “我在想司霆叶的目的,平白无故送过来一人就很可疑。” 虞念跟虞倦洲说了司霆叶的事,包括那位设计师的资料和后来司霆叶发给她的文字介绍部分一并都给了虞倦洲。 虞倦洲态度很明确,“姜成肯定是没问题的,怕就怕被人当了枪使。” 这阵子虞倦洲几乎都跟团队的人在一起,如果说在之前虞倦洲对团队的情况了解为十分,那现在的了解程度能达到满分了,所以姜成但凡有一星半点儿的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 虞念思量着,“司霆叶明面上的借口自然是不可信,先不说这人的工作能力如何,他是司霆叶推荐的人,不管这个人跟司霆叶的关系有多近,他都算是司家的人。他一旦进了团队,其实就是司家变相地控制了虞家的团队。” 虞倦洲自然也能理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良久后说,“现在的问题是,这怕是司家的态度,司霆远不清楚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但能任由司霆叶找过来,说明司霆远事默许的,就跟当初我们分析的一样。” “所以司霆远在放长线。”虞念说。 不管有意无意,姜成及其团队肯定会有问题,这是他们一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司霆叶能这么堂而皇之,先是找到了姜成“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证据,然后火速找到了能取代姜成的人,所做的事都快速直接。 依照虞念的分析,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换人事件。 司霆远此人心思深远,司霆叶的一举一动势必纳入眼底,但不阻止,一来他的确是有意想让司家的人吞了虞家团队,二来他在引司霆叶入局,关键的人就在那位设计师,到底是为谁所用? 司霆叶是个赌徒,他不会不清楚司霆远的心思,那能这么做十有八九也是想赌一把。他甘愿入局,入局后的形势如何那才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而虞家呢? 现在显然是站在岔路口上。 姜成是团队领头人司霆叶抓住他的瑕疵部分虚实参半,可对于商业斗争来说,姜成事件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即将作为牺牲品被pass掉。 一旦虞家承认这一事件,要么停止合作,要么接受司霆叶的建议。 前者会彻底折了珠宝项目,后者会丧失了虞家的主动权。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站在岔路口上苦苦徘徊。 很显然,司家的权位之争是以虞家项目开始,虞家成了司家俩兄弟的斗争中心。 虞倦洲冷笑,“司家想打这个如意算盘还差点意思。” 虞念看见虞倦洲这般反应,也就心里明镜了。不能成为斗争的工具,不能因为促进合作而丧失主动权。 一旦心思这么打定,那接下来就是要破局,至少不能被司家牵着鼻子走。 - 就在虞念和虞倦洲在为姜成的事奔波时黄太太来了。 以来北市游玩为说辞,实际上正如虞念之前判断的,来震慑小三。 黄继发亲自去接机,据说抱了一大束的鲜花,又带着黄太去了奢侈品店买买买。 次日,虞念见到了黄太。 是黄太主动约的虞念,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虞念原本想主动出击,也一时迟疑过,毕竟现如今物是人非,黄太是否还能卖虞家这个面子?而且越是曾经心理有落差的人,一旦富贵腾飞,可能最想做的事就想跟过去割舍。 黄太对虞念很热情,虞念原本想约黄太去茶馆或者安静地会馆,不想黄太问,“方便去你住的地方吗?” 虞念亲自去接的黄太,让她又一次没想到的是黄太在穿戴上并不奢贵,并不像那些凭夫贵的富太太们,恨不得将所有珍宝都挂在身上。 黄太一身香云纱墨绿色旗袍,本来就白,这个颜色就衬得她愈发肤色白嫩,加上眉眼婉约唇角弯弯,就愈发是江南女子走出画间之感。 虞念再次见到黄太,心里的感觉就越强烈,她觉得单从外形来说黄继发是配不上黄太的。 黄太见到虞念很热情,也很真诚。她轻轻搂住了虞念,说了句,“现在一定很难吧?” 虞念心口就被轻轻撞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感动慢慢滋生。从虞家遇难到现在她听过太多太多的话,唯独黄太的这句“现在一定很难吧”真情实意,没有丝毫的讥讽和幸灾乐祸的人意思。 请黄太入座,又煮了茶和上了茶点。黄太也没在虞念面前扭捏,洗了手便尝了茶点,轻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想起虞家茶点师的手艺呢,那是在外面吃不到的。” “是,虞家出事之前都好好安顿了宅子里的下人们,黄太说的茶点师之前生过一场病,后来被儿女接到身边疗养封案不做了。” 黄太惋惜,“再也尝不到那么好的手艺了。” 又环顾四周,轻声说,“如果你不是出身富贵,就单是这房子也是多少人的心之所向了,但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姑娘,哪吃过人间的苦呢。” 虞念轻笑,“黄太,这世上啊有些事都有定数的,能享多大福就能吃多少苦。现在我感觉还好,可能都习惯了,虞家刚出事的时候才是难。现在,我和阿洲虽说也难,但心里有奔头也不觉得苦了。” 黄太感慨说,“虞家当年出事,黄家呢也正好赶上产业结构调整和股权变更,从公司到家里是一团乱,真真是半点忙都没帮上。现在才来看你,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黄太哪里的话?当年黄家与我们虞家合作期间始终抱着信任的态度,这已经是很感谢了。”虞念由衷地说。 别管黄继发怎么样,黄太这个人还是挺真诚的。就这样两人一直在聊过往,黄太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每每聊起虞家的辉煌就心生感叹,又提及了那次的宴请。 “你母亲啊,我真是会感谢她一辈子,那次在宴请上她照顾了我的情绪,让在场的人都高看我一眼,我这都记着呢。”黄太一叹气。 虞念微微一笑,“黄太提到那次的宴请我才想起来一件事,您稍等。” 黄太不明就里。 虞念起身进了书房,很快就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只白色锦缎绣盒。就光是这盒子就别提做工多精致了,尤其是上面的绣功,那可不是市面上都能见到的机绣,一看就是手工师傅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都是白色底的绣盒,竟能在同一底色上绣有茉莉花。同样都是白色,那茉莉花竟像是浮游在绣盒之上似的,别提多栩栩如生了。 见是给她的,黄太十分奇怪,问虞念,“这是?” “黄太,您打开看看。”虞念轻声说。 黄太一脸好奇,轻轻打开绣盒,只消看了一眼就眸光惊愕了,“这镯子……” “黄太眼熟吗?”虞念微笑。 黄太看上去挺激动的,“当然了,这不是当初被虞太太留下来的新品吗,通身羊脂玉,随形手镯。” 虞念凑近了黄太,轻轻拉过她的手。黄太不明就里,就眼睁睁瞧着虞念将锦盒里的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果然是正正好好的呢。”虞念挺高兴,“黄太喜欢吗?” 黄太惊讶,“送给我的?” “当然。” “这可使不得,不行不行。”黄太说着就要将手镯往下摘,因为太着急了,都把手腕给弄红了。 虞念阻止了她的行为,轻声说,“这只镯子其实很早就想给黄太了,只是后来虞家发生了太多的事,这件事就搁浅了。” 黄太更是没想到,“很早就想给我?” “对,其实是我母亲的意思。” 黄太眼神愕然,“虞太太?” 虞念点头。 “当年我母亲就说过,黄太太为人低调,又不像其他太太们喜金饰珠宝,又觉得黄太太气质超然,更适合玉器,虞家做了太多珠宝,唯独这只随形玉镯最适合黄太太,所以一心想着将手镯赠与黄太太,奈何世事难料,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了。” 黄太太眼波微颤,许久后望着手镯呢喃,“没想到虞太太一直想着我呢,虞家出事的时候我却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太惭愧了。” 虞念微笑,“都说过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的,黄家当年自顾不暇,我们虞家从没心生怨怼过。” 黄太别提多感动了,但还是不肯收镯子,她说得实在,现在虞家上上下下都需要钱,这么贵重的礼物她绝对不能收。如果真要收她也要根据市面上的估价出钱。 “这是虞家的心血,我不能白拿。” 虞念笑着婉拒,“黄太,这是我母亲的心愿,说了相赠就是相赠的,没有收钱的道理。金有价玉无价,在母亲心里黄太气质特殊,这玉镯就注定属于黄太的。” 她轻轻拉过黄太戴玉镯的手说,“母亲的眼光还是可以的,您看,您戴着正正好好,尺寸大小都合适呢,就跟给您量身定制的似的。” 黄太轻叹,“虞小姐啊,咱们都是实在人,所以说话也就直截了当。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收了,可现在虞家的情况,我不能这么占便宜。” “其实也不是占便宜。”虞念见时机到了,便往主题上引了。“虞家现在正积极地想要跟黄家合作呢,咱们两家一旦再打成合作意向,那黄太太收下这只镯子也不用不好意思的,就当合作礼了。” 黄太太一听这话,倍感惊讶,“还是厂房的合作吗?” “是。”虞念眉眼含笑。 黄太太面露喜色,一拍手,“那太好了呀!能跟虞家再合作也是我心心念念的。” 她反握虞念的手,由衷地说,“其实我这次来呢,一是为了些私事,二就是挺想跟你们姐弟俩聊聊的,虞太太对我有恩,我始终都感谢她,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你们需要我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口。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有些事还是能拍板的。” 虞念轻声说,“大体上的合作其实应该没问题的,虽然说黄总对跟虞家的合作还是有所迟疑,但我能理解,毕竟虞家现在的情况挺尴尬,黄总是生意人,小心谨慎挺正常。” 黄太太哼了一嗓子,“他就是手里有点权势了就开始飘了,厂房合作还有什么好衡量的?咱们两家之前有不是没合作过,虞家该给黄家的可一分没少给,他的那些个客户哪有几个能办到这点的?不都是快到年底了往回收钱,每次收钱都跟孙子似的。” 黄太太一提到这点就尽是吐槽。 虞念十分能掌握谈话节奏,也懂得从什么方面一针见血。她说,“黄总前两天找到我和阿洲,也是在谈厂房合作的事。其实一切都还好,黄总那个人吧也都是为了黄家的未来尽心尽力的,但说实话,合作是双方意愿,有些条件我们不能接受的也宁可不合作了。” 说到这里,她又轻声补充句,“当然黄太太,哪怕咱们两家没达成合作也没关系,这镯子就是我替我母亲完成的心愿,您可一定要收下啊,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母亲交代。” 黄太太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虞念这话里有话啊,马上便问,“黄继发提什么苛刻要求了?” 虞念敛眸,低语,“黄太太既然问了,我也就不隐瞒了。黄总希望我能出面去拉动一个项目,但黄太您也知道,这不就是要我出卖色相吗?虞家虽然落魄,可不代表虞家的人轻贱呢。” 黄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恼了,“什么?黄继发他胆子肥了是吧?还敢有这种心思呢!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又跟虞念决绝地说,“虞小姐你别担心,他黄继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定的,厂房的事我就能说的算,轮到他在那指手画脚了?” 第76章 靠山 黄太这句话倒是没夸大其词。 虞念最初就想到去找黄太,主要是因黄太的背景洗。有权势的娘家就是黄太的底气,而黄继发再怎么胡闹都不敢在黄太面前表现出一丝不毫,根本原因在于黄太是持有公司股份,仅次于黄继发手中的持有股份。 这还是当时虞念听母亲提到的,说黄太做全职太太是有条件的,必须持有公司股份,并且黄继发一旦在婚内有不轨之举或者主动提出离婚,将会被剥走全部身家。 黄继发之所以能同意这点,主要是因为黄继发的成功离不开黄太娘家的资源加持。而虞念之所以提厂房的事,那是因为厂房其实是黄太娘家的产业,只不过后来一并纳入公司项目了。 所有厂房的事如果黄太有心想插手的话,那黄继发再反对也没用。 关于这点虞念的目光看得远,江年宴搭了个戏台子让黄继发上来唱戏,黄继发上来了,虽说前两天的见面没谈拢,但黄继发不会善罢甘休。 黄继发接下来要做的事虞念能猜出来,所以怎么保证虞家的长久利益?那黄太就是他们的底牌。 虞念说,“这么一来黄太和黄先生岂不就闹误会了?” 黄太笑着摆摆手,“厂房是我娘家的产业,他也是很清楚的,厂房想跟谁合作我有权知道,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放心吧。” 虞念拉过黄太的手,说,“黄太,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黄太轻叹一口气,“你还跟我客气吗?”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示意了一下。“你都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我再不帮你解决心头之急就不地道了,做人可不能这样呢。” 虞念微微一笑,“黄太误会了,这礼物是母亲的意思。” 黄太看着她,目光真诚的。“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这镯子是你特意送我的吧?就是为了厂房的事。” 虞念闻言丝毫没觉惊讶,更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尴尬。她只是笑了笑,说,“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为了厂房的事。虽说镯子也是我后来才找到的,但是这只镯子当年的确就是我母亲想送给黄太的。母亲说,黄太看了几眼这镯子,说明您很喜欢这镯子,二来母亲觉得您的气质跟这只镯子很搭。” 其实这番话虞念的母亲也的确说过,只不过原话是—— “谁家的生意不是一点点做起来的呢?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是我平生最厌恶的。黄太太今天瞅了几眼这镯子,看得出是真心喜欢。要是换作其他太太们,早就开口跟我要或者提出要买了,黄太家的生意不大,所以没法跟其他太太们比,遇上喜欢的也不好意思轻易开口,许是怕其他太太们的闲话吧。如果下次再请来黄太,就把这只镯子送给她。” 当时虞念还笑说母亲太大方了,这镯子价值不菲呢,您还说送就送啊。 母亲笑说,“再贵重的珍宝一个人身上还能挂几件?珍宝不在多,有自己喜欢的最重要。再说了,人过于重视这些珍宝就很容易失去这些珍宝,身外之物,有适合自己的就行,多了就是负累。” 虞念知道母亲想送黄太这只镯子,完全是想狠狠打那些太太们的脸,母亲为人清高,看不惯那些唯利是图的嘴脸。 母亲常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觉得那些太太们会对我毕恭毕敬吗?这个圈子很现实,或者说这个社会很现实,人们只能看到这个人身上的光环,喜欢往有光环的人身边靠拢。能理解,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所以虞念提到的气质之类的话就纯属个人发挥了。 黄太闻言眼里动容,一时间竟有隐隐的泪光。少许她稳了情绪,说,“我跟你母亲虽然说见面次数并不多,可一见如故。你母亲对我而言是精神挚友,是难得聊得来的好朋友。” 虞念轻声,“母亲对黄太的印象也是如此。” 黄太叹气,许久后看向虞念,“我知道我的请求不大合适,但是念念啊。” 她改口了,叫了她的名字。“其实我这次来更多的是想见见你母亲,不知道这次方不方便见呢。” 虞念敛眸,沉默。 黄太见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母亲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见客,我只想看她一眼,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行。” 虞念思量了半晌,轻轻点头,“行,我安排一下。” - 乔敏在庆功宴上喝多了。 这大半年来由她牵头做的一场慈善晚宴十分成功,所邀请的嘉宾那都是行业内的大咖,大家也都很给乔敏面子来捧了场,今晚庆功宴上乔敏一高兴就喝多了。 庆功宴是在北市的近郊会馆,环境优雅还安静,来者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一直喝到了大半夜,等散场的时候乔敏的脸喝得红扑扑的,被一个富三代西架着上了车。 这富三代家境殷实,自小在国外长大,有所学成习之后回国继承家业的那种,当然,想要平平稳稳地继承家业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来这里赴宴更多的也是想要交换资源。 乔敏虽说喝得晕晕乎乎的,但也多少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就推搡着身边的男人想推门下车,富三代拉住她,笑说,“我带你换个地方喝酒怎么样?” 乔敏醉醺醺地摆手,“不喝,不喝了……我要回家,我想睡觉了。” 富三代覆上她,说,“行,我带你回家,不是想睡觉吗?咱俩一起怎么样啊?” 乔敏推搡他,“你……谁啊,离我远点!” “你都喝这么醉了还想去哪?”富三代色心起,一个劲拉着她不撒手,把她往怀里带,“不想有人陪吗?哥哥陪你。” 说着就要亲她。 车窗被人叩叩叩敲了三声,挺不耐烦的。 富三代心烦没搭理,想继续占便宜。不想站在车外的人没打算离开,又继续敲窗,伴着一声冷喝,“开门!” 彻底惹恼了车里这位,气急败坏地落下车窗,刚露出半张脸就开始骂,“你他妈——” 话没等骂完整呢,脖领子就被人一把薅住,生生往外扯。富三代差点被勒死,大半个身子被揪出了车窗外,两只手紧紧把着车窗,求饶,“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能开车门了吗?”车外的人淡淡地问。 “能能能,你松手。” 等对方松了手,车门也就开了。 另一侧开的,富三代下了车,见会馆的保安们朝着这边过来了一时间也不怕了。 大声嚎气地问,“谁啊你?管什么闲事?” 来人没搭理他,而是打开这侧车门探身进去将乔敏抱了出来。乔敏迷迷糊糊睁眼,眼前出现了重影,可不管有几个重影,都是一个人的脸。 她嘻嘻笑,“倦洲?是你吗?” 虞倦洲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乔敏眉开眼笑的,主动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你怎么来了?你又不是这行的恶,呵呵……谁邀请你的?真是奇怪啊,没人告诉我呢。” “我今晚在这里有应酬,刚送完客户。”虞倦洲一本正经跟她解释完后才意识到跟醉鬼说这些没用。 果然,乔敏醉醺醺地说,“对啊,这不就是应酬吗?要不然咱们进去再喝点……” 虞倦洲没理会她的饿醉言醉语的,抱着她转身就要走。富三代拦住了他,“你谁啊你就带走她?” 他又叫保安,“拦住他,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里的人但凡有点闪失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保安们刚要上前,虞倦洲冷冷地说,“我是她朋友,你们放着色狼不拦来拦我?” “你说谁是色狼?”富三代恼了。 虞倦洲面色清冷,盯着他,眼神也似寒冰,“说的就是你,有错吗?人是你强拉上车的吧?你想干什么?” 富三代趾高气昂的,“我想干什么?可笑!我跟乔小姐是好朋友,我送她回家,没看见她喝醉了吗?” “好朋友?”虞倦洲始终冷笑,“不好意思,没听她提过。” 话毕又要走。 富三代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向,“那你说是她朋友就是了?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动机,你是不是想占她的便宜?” 虞倦洲着实好笑,不想搭理他。 不想乔敏笑呵呵的,“他不是我朋友啊。” 富三代一听得意了,“怎么样?你还想狡辩?把人给我放下!” 虞倦洲低头看着怀里的乔敏,抿唇,找死啊你。 乔敏眼底带笑的,醉态倒是可爱,圈紧了他的脖子,“他是我男朋友,呵呵……” 虞倦洲一怔。 富三代也是一愣,好半天啊?了一声。 乔敏将头抵在虞倦洲的胸膛上,醉醺醺说,“倦洲,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吧。” 虞倦洲这么看着她,听着这番话,不知怎的心口就一软。他轻声应,“好。” 富三代见状还要阻止,可被虞倦洲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但又要面子,撺掇保安们去拦虞倦洲。 保安们一脸为难,“人家是男女朋友啊,在谈恋爱啊,我们哪能管得了啊?” 气得富三代脸都快变形了。 虞倦洲将乔敏送回了家。 许是酒劲上来了,乔敏几乎是站不稳了,没辙,虞倦洲就只能抱着她一路上了电梯。 能在这里买楼盘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至少都跟名利场挂钩。所以有跟他们一样晚归的邻居,认识乔敏。 见她被个男人抱着进了电梯,先是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虞倦洲,然后迟疑开口,“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呢?” 虞倦洲不想节外生枝的,就说,“我是她朋友,平时也会来她家,所以可能您之前见过我。” 邻居哦哦了两声。 许久,又迟疑问。“朋友?是吧?乔小姐没事吗?” 还是不放心。 虞倦洲四两拨千斤,就是嗯了一声,然后告知没事,喝多了。见那邻居还盯着自己瞧,他问,“要不然,送您那照顾?” 邻居一听笑得尴尬,电梯到了,连连跟虞倦洲摆手告别。 虞倦洲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乔敏。她倒是没吵没闹的很安静,也算是没给他惹麻烦。 幸好虞倦洲知道乔敏家的门锁密码,进门就跟走城门似的。安顿好了乔敏,他站床头看着她,直叹气。 可没等彻底松口气呢,乔敏就开始不安分了,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爬好一下摔地上了。 虞倦洲也就给她倒杯水的功夫,一进屋就瞧见地上有个人影在爬! 一个激灵,伸手打开卧室的灯。 是乔敏。 几乎四脚并用了,冲进了洗手间里,然后就是一阵狂吐。 虞倦洲觉得这杯水是用不上了。 乔敏都快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了,虞倦洲也没嫌弃,进了洗手间清理了一番,洗了脸漱了口,等乔敏重新回床上后她显得很难受,眉头皱得跟抹布似的。 虞倦洲一看这样也不行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给虞念打电话。虞念那头好半天才接,然后语气惶惶的,还以为虞倦洲出了什么事。 虞倦洲就怕这样,这么晚了打电话搁谁谁不心慌?他忙说不是自己,是乔敏喝醉了,打电话来主要是想问问怎么煮解酒汤。 他之前喝酒喝多了都会喝到虞念煮的解酒汤,喝下去后很快就能感到舒服了。 虞念叹为观止的,乔敏酒量其实挺不错的,能喝到需要解酒汤的程度也是少见了。 “你俩可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这样,酒就不能控着点劲喝吗?”虞念轻声怨怼的,得知虞倦洲也是因为应酬才遇上了乔敏,便问,“那你自己怎么样?” 虞倦洲说,“我今天没喝多少酒,放心吧。” 放心才怪。 虞念窜出来的直接念头就是赶过去,但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告知了虞倦洲怎么做解酒汤,又说,家里实在没原料的话蜂蜜也行,我记得她家冰箱里有蜂蜜。 虞倦洲随口了一句,“行,我知道,是有蜂蜜。” 虞念心笑,连乔敏家有什么都知道啊。 虞倦洲很少下厨,等好不容易弄完了解酒汤端进卧室里一看,乔敏已经坐起来了,她双膝曲起双臂环抱而坐,脸埋在膝盖里。 他上前将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坐了下来,还没等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抬头瞅着他,然后双臂一伸圈住了他的脖子。 第77章 因为我会随时找你 乔敏从没这么热情过,平时会跟虞倦洲有些肢体碰触,可像是此时此刻这么搂着他黏着他的时候不曾有过。 虞倦洲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怀中有软玉,哪能真的一点心思都不会有?更何况他也喝酒了,代驾开车的时候他和乔敏坐在车后座,这一路上女人身上浅淡的幽香和酒香交织在一起,一并往他呼吸里钻,他也觉得有些醉上加醉了。 现在被乔敏这么一搂,他觉得一股子燥热从体内深处升腾,烧得他险些失控。 虞倦洲微微将她拉开,轻声哄劝,“喝点解酒汤。” 乔敏一个劲摇头,嘟囔着,“我没喝醉,又没喝醉……” 她喝酒上脸,虽说没他那么严重,但整张脸也是微红的。加上她皮肤本就白,就会显得偏粉红些,越是到了脖颈往下就越是粉,显得肌肤娇嫩似桃花。 虞倦洲瞥开目光,伸手端了解酒汤递给她,她凑前一闻,皱眉挥手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难闻……” 人虽说是喝醉了,可难喝的东西就是难喝,不会因为喝醉了就觉得好喝。虞倦洲低叹,“这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去做的了,我知道我做得没虞念好喝,你先对付着喝。” 虞倦洲解释了一大通,可其实作为个醉鬼的乔敏,这番话是完全听不进耳朵里的。 倒是听到了一个虞念的名字。 她低垂着脸,吃吃笑。 虞倦洲见她醉得着实不轻啊,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刚刚的心思龌龊。她对他丝毫防备心都没有,他竟有了非分之想。 而且还是最直截了当的那种非分之想。 “来,喝了吧。”虞倦洲轻声说。 乔敏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才说话,“你喂我……” 虞倦洲同意。 就这个时候她想自己喝他都不能让,再万一一个手软洒一床。他端着碗抵住她的唇,就一口一口喂给她。 果然是难喝的,就见乔敏喝一口皱一下眉头,几番不想喝了又被虞倦洲劝着再喝上一些。 好不容易大半碗喝下去了,虞倦洲刚想松口气的时候乔敏又忍不住踉跄去了洗手间,这下吐得更彻底了。 虞倦洲有点受伤。 煮得有那么难喝吗? 不过好在经这么一吐乔敏看着能舒服点了,他这碗解酒汤最终成了催吐汤,也算是起点作用。 乔敏迷迷糊糊的,酒气虽说没散,可多少能自理了。她挣扎着要去洗澡,身在时尚圈的她有个铁律,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倒头就睡,哪怕喝得酩酊大醉都要牢记要洗澡,尤其是洗脸。 绝不能带着外面的灰尘入睡,这是没有洁癖的乔敏唯一的洁癖坚持。 虞倦洲生怕她在浴室里出事,也没敢离得浴室太远,隔着一道门,他就靠着门边等着。 很快里面传出花洒声。 虞倦洲最初没什么感觉,可听着听着心口就生了异样。他想起乔敏刚刚粉白色的脖颈,笔直又纤细的,连着完美的锁骨,形成了勾人的窝。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再来听里面哗哗的水声,脑子里的画面总是别有风情。 他皱眉驱散脑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画面,想什么呢?她是虞念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这些念头就在玷污这份友情。 虞倦洲回到沙发上坐下,躁热得扯开了衬衫扣子,又将衣袖撸起挽在胳膊上。伸手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给出的借口就是他也喝酒了,而且乔敏身上酒气太大了,正常人光是闻着也能醉几分。再加上他刚刚煮解酒汤忙活了一番,酒精促进了热血沸腾,有了乱七八糟想法也能原谅吧。 锅里剩了点解酒汤,虞倦洲干脆就喝了权当解酒。只是刚喝第一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乔敏,他都差点没喽住一口喷出来。 也难怪乔敏一个劲皱眉,确实是太难喝了。 怎么形容这口感呢?就是咸咸甜甜的不均匀,还有股子特别不好闻的气味,算得上是暗黑料理了。 乔敏洗完澡出来身上的酒气散了不少,多了馥郁的香气和女人天生的体香,虞倦洲上前扶住她的时候她一个踉跄没站稳又进他怀里了。 乔敏也没打算松手,就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双臂搂着他的腰,紧紧地就是不撒手。 虞倦洲刚刚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被撩动了,他低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敏在他怀里摇摇头,呢喃着,“就这么抱着你就不觉得难受了。” “哪难受?头疼还是胃不舒服?”虞倦洲关切问。 乔敏就是摇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所以……你让我抱着啊,抱着你就好了……” 虞倦洲没推开她,心里有丝异样在游曳而生,一时间他竟也贪恋这种细痒的感觉。 夜越深,就越是瓦解人的意志。 许久虞倦洲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哄劝,“早点休息吧,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不难受了。” 乔敏许是也倦了,听话地在他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虞倦洲拿了吹风机到床边,为她吹干了头发。 吹完头发,乔敏就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离开。虞倦洲顺势坐在床边,宽慰她说自己不回去,让她安心休息。 喝醉的乔敏有些孩子气,呼着浅淡的酒气非要跟他拉钩。弄得虞倦洲哭笑不得的便跟她拉了勾。 她满意了。 虞倦洲以为她能乖乖躺下,不想她笑嘻嘻地伸手捧住他的脸,醉眼惺忪地看着他,“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虞倦洲蓦地一怔。 乔敏仰头看着他,“你能吗?” 虞倦洲的嘴巴张了又合,好半天低声说,“乔敏,你醉得太厉害了,早点休息吧。” “你不能……”乔敏眼里的光渐渐黯淡,额头就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上,语气落寞,“你心里没我,所以根本不想做我男朋友。” 虞倦洲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许,乔敏又抬眼看着他,轻笑,“我知道,你其实喜欢虞念,喜欢你姐姐……” “她不是我姐。”虞倦洲微微蹙眉。 乔敏呵呵笑着,“是啊,她不是你姐,所以你就喜欢她了。我也不是你姐,但你只把我看作姐姐。” “对不起,我……” 乔敏重新圈上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颈窝里,“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呢?好喜欢啊。” 虞倦洲抿着唇,下巴微微绷紧。 她就这么一直搂着他,他坐得直,脊梁骨也挺得直。乔敏的脸埋在他脖间,呼出来的气息芬芳又温热,也不知道是这气息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这几句话,总之他觉得心被搅合得很乱。 乱到理不出丝毫头绪来。 良久,他轻唤她,“乔敏?” 乔敏没反应。 一看才知道是睡着了。 虞倦洲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同时的,内心深处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将她放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虞倦洲看了一眼时间,挺晚的了。 乔敏在床上睡得不是很踏实,会时不时翻个身,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皱的。虞倦洲见状就打消了去客房休息的念头,去了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就重回了卧室,往沙发上一躺。 就这么对付一晚上吧。 - 虞念想好好睡觉的计划被打乱了。 今晚开始降温了,她早早泡完了澡就上了床休息了。也就刚进入梦乡便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通话结束后虞念就开始浮想联翩了。 这么晚了,虞倦洲不可能把乔敏单独扔那自己回家,那么两个都是有了酒精加持的人,会不会能把关系再往前推动一下呢? 她清楚乔敏的心思,虽说乔敏从没在她面前表露过。虞念挺希望那俩能成,自己的弟弟什么秉性她很清楚,在男女事情上从没乱七八糟的事。 虞念甚至都敢保证虞倦洲从没谈过恋爱,在感情方面单纯得很。乔敏呢,性质就跟她没什么差别,都是活在别人口中的浪女,实则半点经验都没有。 虞倦洲性子清冷,但做事周全,乔敏性子热烈,做事也风风火火,一个静一个动正好能形成互补。 她始终就觉得这俩人很合适。 奈何神女有情襄王无意,感情这种事一旦一方出现了不情愿,那旁观者再着急上火也没用。 就这么想着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但时间不长,因为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她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还以为是虞倦洲,心想着是不是他搞不定乔敏了。 拿起手机一看,不想竟是江年宴。 虞念当时就有发疯的心思,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太能作了。 接通后她没说话,先是好一番调整气息,以便于让自己的情绪不会因为这大半夜的变故而崩塌。 但江年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虞念的功夫白做了。 他问,“还没睡?” 好意思这么问? 虞念都叹为观止了,火就没压住,开口明显的不悦,当然睡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通电话的话!” 那头的男人似乎被逗笑,嗓音低沉磁性得很,跟夜深了有关,少了白日里的威慑力,平添了勾着人诱着人的东西来。 他说,“一般不想被人打扰就可以直接关机,但是你不准关机。” “为什么?” “因为我会随时找你。”江年宴似笑非笑的语气。 虞念冷言,“宴少,我是答应在你身边留一年,可我不是被你24小时包养的吧?你没权利支配我的时间,干涉我的自由。” 手机那头沉默。 虞念的呼吸微微变促,在江年宴面前她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哪怕已经给了他一刀,她还是没那个勇气跟他耀武扬威。 他这个人太阴晴不定了。 少许江年宴开口,“包养吗?” 还是似笑非笑的口吻,可听着更深沉。 虞念一激灵,赶忙转移了话题,“宴少打电话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了?” 虞念:…… 她觉得脑瓜子一跳一跳地疼,“你都不睡觉的吗?” “确实睡不着。”江年宴低笑,“要不然你过来陪我。” 虞念觉得头皮发麻,“我很累了。” 江年宴意外的没强迫她,只是轻笑一声。虞念觉得这大晚上的他睡不着觉打电话给她这件事就挺荒唐的,沉了沉气,跟江年宴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挂个试试。”江年宴淡淡说了句,“你敢挂,我就敢让老刘去接你来医院。” 虞念呼吸一窒。 “虞念。”江年宴好整以暇的,“我这个人体力恢复得还算快。” 虞念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脸皮陡然躁热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她攥了攥手机,“那你说正事。” 鬼才相信他真是睡不着才给她打电话的。 江年宴思量少许,开口,“打电话给你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明天来趟医院。” 虞念的心差点跳出来,“我……明天有事。” “是接我出院。”江年宴打断了她的顾虑。 虞念一愣。 又听他深沉低笑,“当然,如果你饿了我也可以喂你一次,又不是没在医院里做过。” 虞念听着这番话都烫耳朵,她清清嗓子,“不是有老刘在吗?办理出院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吧?” 他想出院这件事老刘说过了,只是她没想到江年宴让她去接出院,怎么想的?他身边也不缺人,而且出院这种事江家人不会不知道,万一跟江家的人撞上呢? 江年宴却说,“我说需要就需要。” 一句话堵住了虞念的所有借口。 虞念没好气,“万一撞见江家人呢?或者遇上莫拉小姐,不能再用退婚的借口了吧?” “撞不上。”江年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然后,没下文了。 虞念欲哭无泪的,他一句话说撞不上就撞不上了?看得出莫拉行事任性,而且也不像其他女孩似的害怕江年宴的脸色,医院她是想去就去,病房她也是想闯就闯的,哪是江年宴能阻止得了的? “我只能一大早去,明天一整天没时间。”她打了如意算盘,一大早不管是江家人还是莫拉都不可能去医院的。 第78章 送我回家 江年宴似乎看穿了她的这般小心思,笑得漫不经心,“行啊,看你多早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这话说的。 虞念心说,为了尽快解决你的出院问题,哪怕现在过去也行啊。只要你别再作了。 “放心,我肯定一大早就能赶过去。” “好。” “第二件呢?”虞念问。 “第二件事……”江年宴那头听着愈发慵懒,嗓音低沉沉的,竟是能催眠的那种好听。 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就是陪我聊天。” “哈?” “我睡不着,陪我聊天。”江年宴将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虞念窒了一下,“现在?” “当然。”江年宴低笑,显然她是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虞念的脑子嗡嗡的,“宴少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几点?” 江年宴慵懒地嗯了一声,“失眠的人没什么时间概念。” “但是我不失眠。” “是,但是你要听我的。” 虞念觉得这个时候的江年宴没什么道理可言,压了压气,“宴少想聊什么?” “随你。” 虞念说,“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睡觉。” 她顿了顿,“我如果睡得晚,明天一早就没法去医院了。” “一早来医院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江年宴说得自然而然。 虞念心说,可真会挖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想了想,不就是聊天吗? “你上次说我父亲害了一个人,他害了谁?” 手机那边沉默。 “宴少?” 江年宴开口了,讥笑,“你挺会聊天啊。” “宴少刚刚说的,随我想聊什么都行不是吗?”虞念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手机那头又是沉默。 哪怕隔着手机虞念都觉得寒凉。 他终究开口了,淡淡地说,“睡吧。” 话毕结束通话。 虞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堵心,江年宴明摆着是不想说,是在提防什么? 不管怎么样,倒是不用陪他聊天了。 尬聊比杀了她还要命。 - 虞念果然起晚了。 被江年宴搅合得失了眠,越着急想睡就越是睡不着,最后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抓头发,别提多焦躁了。 就更加怨怼江年宴,没事打什么电话给她?打电话你也说点有用的啊。 虞念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早八点前赶到医院,八点一到她一定是第一个站在结算台结账出院的那位,对了还得拉上老刘,付钱的。 后来她都决定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就盯到天亮,大不了从医院回来再补觉。 不想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时快到中午。 虞念想死的心都有,或者是原地爆炸。 顶着一脑门子的崩溃情绪快速洗漱,等出门的时候心情如同上坟。 - 江年宴正在通电话的时候就瞧见病房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他瞥了一眼,这种行为绝对不会是老刘。 果然,先是狗狗祟祟地挤进了半张脸。 隔空与他的目光相对。 可很快对方的目光又移开了,左右乱瞄。江年宴好整以暇地靠在窗户旁,边通电话边看门外的人表演。 虞念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完全是奔着撞大运来的,在她强忍着悲愤心情洗漱完毕后她好生计算了一番。 最佳的时间段她已经错过了,那就依次来看的话中午前后算是比较安全的时候,因为江年宴这个人用餐的时候极其厌恶被人打扰,所以应该没人会那么不懂事大中午的来探望他。 一旦过了中午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虞念紧赶慢赶的在他午餐前赶到医院,好在私立医院在办理出院的时间上没那么多的限制。 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虞念把自己浑身上下都遮得严实。一身防晒服连身的,防晒帽连着防晒面纱,仅露出的眼睛部分还用太阳镜给遮住了。 所以她在撞上江年宴的目光后又理直气壮地移开了,反正他也看不见她的眼睛。 主要是看看病房里还没有其他人。 看样子是江年宴自己。 也没见老刘的身影。 江年宴这边电话没挂,朝着门口这边一抬手,“那只鬼,进来吧。” 虞念就进来了。 施施然的。 进来后也是蹑手蹑脚的,先是环顾四周,然后走到卧室前探个脑袋看了看,确定是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会客厅也没坐下,虞念问,“怎么个流程?我直接去办理出院?” “急什么?” “你不是着急出院吗?”虞念反将一军,“东西应该不用你收拾吧?” 江年宴好笑地打量着她,“不用。”又抬手上下一比划,“穿成这样不闷吗?” “特别不闷。” 闷不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安全感。但凡有不对劲的苗头也方便她拔腿就跑的时候不被瞅见真容,丢脸也不会丢得那么彻底。 江年宴问,“你就这么怕被撞见?” “宴少不怕?”虞念觉得他问得多此一举的。 江年宴坐回沙发上,“有什么好怕的?” 虞念心说,你不怕我怕,一旦出事了你倒是能把自己摘干净,我呢?这种事往往女人最吃亏,到时候被千夫所指的人是她,被形容处心积虑勾引人的也是她。 “我去办理出院。”虞念想速战速决,“老刘呢?” “你找老刘干什么?” 虞念说了句没什么,然后问江年宴,“这家医院有江家投资的股份吧?你还用走出院手续?” 江年宴笑,“当然了,一码归一码。” 虞念哦了一声,又问他,“走保险还是走现金结算?” 住这里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走高端医疗保险。 江年宴说,“走保险。你跟护士台那边说一声就行,剩下的事护士会帮忙处理。” 虞念盯着他,嘴紧抿的,既然跟护士台说一声就行那干嘛还要她来?闲的是吧?专门折腾人玩。 江年宴给出个合理化建议,“要不然你把太阳镜摘了?” 虞念不摘。 就这么隔着一层镜片来肆无忌惮地表达她的愤怒。 前后不到十分钟,出院手续就办好了。虞念这个气啊,就这么几分钟的事害得她失眠。 老刘不在,江年宴也没叫其他保镖,跟虞念说,“送我回家。” 虞念觉得有一瞬是听错的,好半天啊?了一声。 江年宴也没在意她的异常,轻描淡写地说,“老刘去办事了,我自己又不能开车,只能你来。” 开不开车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说他要回家? “宴少,你不在乎无所谓,但我总不能堂而皇之地进江家老宅吧?”虞念觉得荒唐极了。 相比她跌宕起伏的情绪,江年宴就显得很从容,他笑,“就你这身别说进老宅了,就算站在江择面前他都未必认出你来。” “我不送。”虞念坚决拒绝,“叫代驾吧。”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虞念见他这样,心里一阵阵是急的,她说,“总之我不会去江家。” 他盯了她良久,突然问她,“你这么逃避是因为还没彻底退婚的关系?” “不然呢?” “如果彻底退婚了呢?”江年宴问。 虞念一怔。 江年宴一字一句问她,“如果你跟江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呢?” 虞念抿唇,良久后说,“那我也不能去江家。” “为什么?” 虞念觉得好笑,盯着他。“我要以什么身份去江家?为你暖床的女人?你跟江家人也会这么介绍?或者你干脆跟家里人说,曾经虞家的千金,现在成了你的玩物?” 江年宴嘴角冷了下来,他没说话,可眼里的寒意挺明显。虞念看着这样一个江年宴,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现实的,可这番话就是没经过大脑,或者是在心里发酵太久了不吐不快罢了。 再说,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良久后江年宴开口,“说完了?说完去开车。” 虞念呼吸急促,“我说过我不——” “不去老宅,回我自己家。”江年宴没好气说了句。 虞念愣住,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江年宴微微蹙眉,“没听清?” “听清了,但是……”虞念提出质疑,“回你家?不是回酒店?” 他不是常年在酒店有包房吗?听老刘也含沙射影说,宴少不大爱回家住,大多数时间都住酒店。 江年宴看着她,近乎是耐着性子,“我为什么要回酒店?我受伤了,要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也,没什么问题…… 没毛病。 就是…… “我没想到你能回家。”虞念老实说。 江年宴闻言,面色变得不正经,“或者你想回酒店?我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虞念赶紧解释,“回家挺好的,你说得对,这人一旦受了伤,家才是安全的港湾。” 江年宴嗤笑一声,没多说什么。 “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江年宴仍旧耐着性子,“有导航,再不济还有我。” - 乔敏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话。 她迷迷糊糊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接通。是助理打来的,她阖着眼听,昨晚喝得太多了,现在睁眼睛还会觉得晕。 助理在那边说,她就在这边听,偶尔会嗯上那么一声。少许后她问,“你刚才说谁的经纪人要见我?” 那头说,“季姿。” 乔敏这才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半天眼前才不晕了,说了句,“行我知道了,先让她等着吧。每天要见我的人那么多,我也没必要给她开绿灯。” 季姿还不死心,这件事乔敏早就知道。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这人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也对,名利场嘛。 世人都如此,何况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名利场。 结束通话后乔敏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缓了好半天。经过昨晚的庆功宴,她倒是进一步稳固了自己在时尚圈里的地位,巴结的人显然就更多了。 代价是,宿醉的滋味太难受了。 手机怎么还调震动了? 乔敏抓过手机查看了一下,还真是震动模式。再一看床头,放着保温杯,杯子下压着一张便签。 抽出一看写着:杯子里是蜂蜜水,醒了之后可以先喝点再吃东西。 虞倦洲…… 是他的字迹。 乔敏伸手够过来杯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还温热着的呢。喝了点甜的东西,脑子有没有变蠢不清楚,倒是想起了昨晚上自己干的蠢事。 她死搂着虞倦洲的画面一点点在脑子里浮现,还有可怜巴巴地要虞倦洲做她男朋友的事。 乔敏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拉高了被子捂住了脸。恨不得要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才松了劲,她就大口大口地在被子里喘气,哪怕是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脸皮在燥热,甚至还在一下一下地跳。 有那么一刻乔敏都不想活了。 怎么就没绷住啊乔敏,喝酒了真是误事啊。 要么你就再干的绝点,直接把对方扑倒,也算是尝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人的滋味。 结果还是这样。 乔敏在床上懊恼了好一阵子才晃晃悠悠下了床,太闹心了。经过沙发的时候她顿了顿脚步,隐约记得快天亮时她去洗手间差点摔倒,虞倦洲及时扶住了她,所以,他一整晚都是在沙发上睡的? 乔敏可真是…… 懊恼啊。 多好的借酒劫色的机会啊,她怎么就没把握住呢? 早餐竟然是现成的。 虽说一看就是点餐,但种类挺丰富,营养挺均衡。 还有一张纸条—— 你平时都是去公司吃饭,就先尝尝家附近的早餐吧,虽然不大好吃,对付吃一口,否则胃空着难受。 乔敏看着这满桌子的早餐,真是又气又好笑的,当她是猪吗,光是早餐就点了十来种。 她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给虞倦洲,转念想到昨晚的事还是觉得没脸,就算了。 不想虞倦洲发来了信息,吓了乔敏一跳。 他问,醒了吗? 乔敏现在光是看着他的名字都觉得心慌,一时间竟没出息地只回了一个嗯字,再多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还是虞倦洲主动回了她,叮嘱她吃点东西,又说,“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一个女孩子喝成那样不安全。” 乔敏心里更慌了,又是一个嗯字回了他。 第79章 够你发挥的了吧? 乔敏的寡言少语逗笑了虞倦洲,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嗓音透着笑意的,“你是没睡醒?” 乔敏一愣,回了句,没有啊,睡醒了。 虞倦洲又发了语音,“嗯,现在正常了,你要是再不正常说话,我会以为你被人劫持了。” 他连着发了两条语音,但乔敏始终是文字,这条还是:怎么可能? 虞倦洲说,“如果不是我,你昨晚差点就被人拉走了。” 乔敏听着这句话,昨晚的零星画面又在脑子里浮现。她不想沉浸在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感觉里,就拟了文字过去—— 你怎么确定没打扰我的好事? 这句话发出去后又后悔了,就算明知道跟虞倦洲没结果吧,也不能表现得自己太随便,于是她就赶紧将这句话撤回了。 但明显已经晚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乔敏盯着这几个字,心里七上八下的,紧赶慢赶的还是让他看见了。 果然他回了讯息,这次是文字—— 乔敏,你不是这样的人。 乔敏愣愣地看着他发来的这句话好半天,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 虞念在江年宴的亲口导航下一路开车载着他回了家。 果然是寸土寸金之地,保卫科配备是整个北市的top级了。虞念差点被当成犯罪嫌疑人,保卫没完没了地盘问,直到江年宴被烦得睁了眼,高大的身子微微倾斜过来,伸手搂住了虞念的肩膀,顺势看向车外保卫,“有什么问题?” 保卫自然认识这里的每一位业主,见江年宴有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打了招呼赶忙放行。 虞念将车往车库方向开的时候呼了一口气,“是安全得很,但是这里……” 她目光所及,一幢幢的独立别墅,别墅与别墅之间都隔着挺远的距离,植被专业规划,人在其中宛若身处森林,路过一大片的花海,其中包括一眼望不到头的荷花池,让虞念想到了李清照的那句,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这里什么?”江年宴懒洋洋地问。 虞念想了想说,“这里缺了人间烟火气。” 江年宴一愣。 虞念没看他的表情,车行其中,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美则美矣,如幻如画,可这么美的风景不见什么人。 江年宴慵懒地给她指了路,车子拐进入车库的专用通道。他嗤笑,“虞小姐含着金汤匙长大,懂什么是人间烟火气?” 虞念不去理会他的嗤笑,顺着专用通道的指示牌一路前行,淡淡地说,“虞家在我祖父那辈起是做小本生意起来的,后来家族生意被我父亲做大,虞家富贵但不奢靡,克己复礼遵循礼道这就是虞家的家风,我不知道你对我父亲是不是有误会,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虞家有口皆碑。” “我自小就知道名贵圈从不沾烟火气,人性的卑劣和虚伪在那个圈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接着说,“后来虞家出事,老宅被收走,我不得不住进现在的房子里,我以为我会接受不了,那个小区那么吵闹,一大早上班族们步履匆匆,黄昏时候老头老太太们侃天侃地,放学的孩子们在健身器材和游乐区里嬉戏打闹,可奇怪的是我特别喜欢那里,心也能格外安静。” 江年宴没打断她的话,目视前方,整个人很安静。虞念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但这番话她说得很是痛快。 “我虽然出身富贵,但也经过从人生的最高点摔落,我不知道我所在的地方能不能叫做烟火气,可我想那就是烟火气,跟我之前所在的圈子完全不同,接触的人也不同,却能让我很踏实。” 车子入库了,电子感应门自动开启。 是私人车库,里面停了差不多七八辆车,都是江年宴的私家车,有几辆都是全球限量的。 虞念熄了火。 江年宴却没有下车的意思,整个人挺慵懒地靠在那。她转头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确实在想事情,眼底有思考,所以也就不急着下车。虞念刚想提出离开,就听江年宴开口了,但口吻意外的有几分迟疑,“这也是我,不想回来的原因。”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没什么,上去吧。”江年宴淡若清风地说了句。 “啊?”虞念一愣。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我还用上去?” “不然呢?”瞧着江年宴的神情,似乎她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虞念比划了一下,提醒他,“宴少,我已经送佛送到车库了。” “不差最后一步了。”江年宴嘴角浅笑就几分邪气,“送到家才算功德圆满。” 虞念看了他一眼,“你伤的又不是腿。”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年宴看似又挺认真了。 虞念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吧,不是之前想开了吧,要温顺,就各种温顺到让他彻底腻烦才算是彻底解放。 她微微一笑,“好。” 江年宴看着她生生变了脸,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帮我解安全带。” 虞念嘴角微僵,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吧。 她刚想凑前,但又觉得这姿势有点暧昧,干脆下了车绕到副驾,打开了车门,弯身替他解了安全带。 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她弯身靠近时能闻得到女人身上的幽香,勾得男人心神摇曳。 他也没掩饰自己对她的贪念,手一伸圈住她的细腰,稍稍一个用力就将她带进怀里。 虞念惊喘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呢,男人的大手就控住她的后脑将她往下压,下一秒吻上了她的唇。 来势汹汹。 她欲挣扎,他的大手却控得她更紧,唇舌攻占城池。 这个姿势站不稳,虞念的手就一下撑住江年宴的肩膀,离伤口太系近了,就听江年宴闷哼一声。 虞念趁着这个空挡避开了他。 江年宴坐那不动,睨着她,“虞念,你躲什么?” 这不废话吗? “我没站稳,不是躲,是怕加重宴少的伤势。”虞念给出个合理借口。 江年宴似笑非笑,许久后说,“扶我下车。” 虞念微微皱眉,还牵一发动全身。 “我伤口疼,被你碰的,所以,过来扶我。”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虞念心说,可真会赖啊,要不是你作死伤口能疼吗。 扶着他下了车,从地库的电梯直接入户。 江年宴的家怎么说呢,虽然比不上江家老宅的面积,可也是上下三层面积不小。近乎是240度的宽阔视野,三层的落地窗是打通的,自上而下,窗外恰似森林的胜景,让人丝毫不觉得是置身在房间里。 房间通体设计为暗调,以深咖、米色和黑色为主,入室后房间地灯自动打开,宛若误入星河。 北市会下雪,虞念在想窗外等是冬景的时候一定很美,林间枝叶被白雪覆盖,或是白雪簌簌而落时在屋子里煮茶赏雪会是美事。 但是,自己一个人住很孤独吧。 哪怕窗外美景如画,能陪着自己欣赏的也只是空气。 虞念冷不丁就想起他刚刚在车上的那句话,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听错,就是她听到的意思。 所以是不是他也怕孤独,因此才宁可住酒店? 酒店虽说也是一个人,可终究不像眼前这个房子,美则美矣,却丝毫没烟火气。 虞念想,这个房子只适合欣赏,不适合居住啊。 他们虞家当年的老宅也是美轮美奂,采用的是苏州园林式建筑,任谁来了都忍不住羡慕赞叹。可虞家人多,光是下人们在宅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热闹,跟这里形成鲜明对比。 她看向江年宴,“我现在能走了吧?”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说,“我饿了。”又问她,“你不饿吗?” 打扮得像鬼终究不是鬼,该饿也会饿,幸好她在车上的时候摘了一脸的行头,现在只剩下防晒长衫在飘,否则真就像个鬼似的在偌大的房间里游荡。 虞念饿了。 但是嘴硬牙紧,“我早上吃得晚。”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笑,“你今天起很早吗?还有空吃早饭。” 虞念抿唇不说话。 她知道这一晚上熬出了黑眼圈,但那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承认那就意味着熬夜不存在。 江年宴也不跟她较真,随口说了句,“陪我吃饭。”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一忍再忍,尽量让面容和善点,“那……饭呢?” 她好像……没看见保姆呢? 心底隐隐不安。 果然,江年宴接下来的话就冲着她不好的预感去了。 “家里只有定点来打扫的家政没有长期保姆,所以没有做饭。”江年宴挺认真地跟她说。 虞念,忍耐…… “没关系,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外卖。” “点不到外卖。”江年宴风轻云淡地表示。 虞念轻笑,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怎么就点不到外卖? 她去翻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查看。江年宴也不阻止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就眼睁睁看着虞念脸上的神情由信誓旦旦到愕然,再到失望。 虞念不能相信,“这里怎么点不了外卖?” 江年宴忍笑,背靠着沙发,修长的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你还会点外卖呢?” 虞念好笑,“我又不是弱智。” 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不恰当,好像她在骂人似的,万一现在的江年宴不怎么会点外卖呢…… “我的意思是,人都是逼出来的,我家现在也没保姆,当然要自力更生了。”虞念尽量将话往回挽。 江年宴看了她好半天,才缓缓道,“这附近没入住商家,就是要保障这里的安静。” 虞念叹为观止,又不是修仙,再想安静也得吃饭吧。 想了想,“没关系,可以全城配送。” 当今社会,尤其是有着发达外卖市场的今天,只要肯加钱,想吃什么吃不到?还能被这种事给难倒? 不想江年宴慢悠悠说,“这里不让送外卖。” 虞念眼珠子瞪老大。 什么意思? 江年宴不疾不徐,“你应该清楚这里住的人都是什么身份,不但保卫系统森严,而且要绝对保护业主隐私。” 虞念想想也是,他能住这里,身边那些个“很遥远”的邻居想来身份也都不简单,确实不能让什么人都随随便便进来了。 一时间她万念俱灰,“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凭空给你变出来吧?要不然出去吃。” 心说,就不能在医院里吃完再回家吗? 也是怪她,都没问明白就贸贸然送他回来,关键是她也没料到江年宴能要求她进屋子啊,还想着把人送到了立马就撤。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冲着厨房方向,“冰箱里应该有食材。” 呵。 虞念想笑。 怎么着,还想让她做饭?再说了,他都不经常回家的人,冰箱里的东西还能吃? “我不会做。”虞念觉得怪怪的,“要不然给老刘打电话吧。” 江年宴故作不解,“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他更不会做饭。” “他总能进来吧?让他带饭。”虞念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奈何江年宴切断了她的想法,“老刘有急事在身,他顾不上我。” “其他的保镖。”虞念有急才。 江年宴笑,“我的贴身保镖除了老刘,谁都不知道这里。” 虞念:…… 好吧,服了。 “虞念。”江年宴更加放松地靠在那,说得大言不惭的,“我是病人,还是被你捅伤的,我现在很虚弱,需要吃上一口新鲜的、热乎的。” 说得这个可怜,为什么被捅不清楚? 但虞念也看出来了,这口饭要是不给他做了,她八成是走不掉。没好气问他冰箱里都有什么菜,江年宴的回答气人,“不知道,你去看看吧。” 虞念压着火,好半天找到了厨房。 打开冰箱一瞧,惊愕。 原以为冰箱里空空如也,然后她再理直气壮地跟江年宴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么你命人送饭进来,要么开车出去吃。 结果,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从蔬菜到肉类,从水果到饮品一应俱全…… 虞念在冰箱前站了好半天,身后是江年宴的声音,“哦忘了说了,一大早老刘就送了食材过来,够你发挥的了吧?” 第80章 曾经我也这么喂过你 虞念做了一荤一素一汤,她的厨艺算不上有多惊艳,但至少能算得上是家常菜的水准了。 这也是虞倦洲会时不时来她那蹭饭的原因,说外面的饭菜再好吃也没有家的味道。 可虞念想着,真想要家的味道,那只能是以前的虞家了。 江年宴喝了口汤,没说好喝也没说难喝,放下了汤匙命虞念陪着一起吃。 虞念是真不想多待,可又走不了,就只能跟他一同用餐。 餐桌安静。 江年宴本来用餐的时候就喜静,所以虞念始终在保持沉默。就这样默默用餐,吃了几口后虞念觉得异样,一抬眼,不想就跟江年宴落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虞念奇怪,“宴少不吃吗?” 好像就喝了口汤,汤匙放到一旁,筷子都没怎么动呢。 她做的饭菜有那么难吃吗? 江年宴只是淡淡回答,不急。 不急就是不饿,这么大的人了也犯不上她催着吃饭,于是虞念也没管他,自顾自用餐。 他不急不代表她不急,赶紧吃完赶紧撤。 虞念吃得不多,几口就算是填饱肚子了。见江年宴坐那一动不动的,她问,“你确定不吃是吗?不吃的话饭菜我撤了。” 她想的是饭菜都做了,干脆连同餐桌就一起收拾了吧,将他所有的借口都给堵住,否则他再来一句,今天没家政来,只能你来收拾。 江年宴是开口了,却不是照着她的剧本来的。他说,“我当然吃了。” 虞念一愣。 “但是我抬胳膊吃饭牵动伤口,你喂我。”江年宴说得云淡风轻的。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啊?了一声。 半天她说,“用另一只手。” “我不习惯用另一只手吃饭。”江年宴说。 虞念想了想,给出良心建议,“这样吧宴少,你看你也不缺钱,让老刘给你找个护工如何?专业级别的那种,伺候你吃喝拉撒睡。贵是贵了些,可服务到位啊。” “我不喜欢陌生人出入我住的地方。”江年宴说。 “那就让老刘亲自来,反正他也是你的贴身保镖。” 江年宴不疾不徐,“你也说了老刘是贴身保镖,他不是护工,做不到照顾人的活。” 虞念呵笑一声。 “笑什么?” “老刘做不来我就能做来?”虞念眉梢不悦,甚至有些不耐烦,“宴少是离开虞家太久了忘了我会什么不会什么,还是以为我在社会上历练得无坚不摧、身怀七十二般武艺了?” 江年宴听着这番话不怒反笑,“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话毕他起身走出了餐厅。 要去哪? 虞念微微蹙眉。 没一会儿江年宴就回来了,手里拿了样东西。往桌上一放,虞念定睛一看,是张银行卡。 顿时就明白了。 呵。 她的反应被江年宴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说,“没额度限制,想刷卡或取现都随你,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我的需求为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虞念冷眼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宴少这是要明码标价地来包我了?” 江年宴抬眼看她,“你过来。” 虞念迟疑了少许,走近了几步。 江年宴看着跟他有差不多两臂之隔的女人,气笑了,“这叫过来吗?来我身边。” 虞念上前。 江年宴伸手拉住她,微微用了些力气,她明白他的意思,只能顺势坐他怀里。 心说,伤口这也不疼了。 他这伤口疼或不疼的还是个玄学呢。 江年宴凑近她,高挺鼻梁穿过她的发丝,汲取她身上的幽香,低语,“让你在我身边待一年跟包你有区别吗?” 虞念低垂着脸,许久笑了,拿过银行卡,冲着他示意了一下,“所以要以这种方式来时刻提醒我你的雇主身份吗?” 江年宴嘴角勾笑,“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虞念讥笑,“没额度限制,宴少可真是阔绰啊。” 江年宴故意忽略她眼底的讥讽,圈住她的细腰趁机将她拉近了些,“卡是你的,钱怎么用随你高兴。” 他的薄唇游曳在她的脸颊,嗓音低沉,似笑非笑,“但是,不准拿钱去养小白脸。” 他顺势将她手里的银行卡揣进了她的衣兜里。 虞念说,“我都快养不活自己了,还有心思养小白脸吗?” “我养你,不用你养你自己。”江年宴低笑,轻咬了她的耳垂,“你乖乖听话就行。” 男人的气息又明显的转沉。 虞念后背一僵,马上说,“宴少不是没吃饱吗?我喂你。” 见江年宴看着她笑,眼底隐隐藏着苏醒的情欲,她马上解释,“喂你饭。” 江年宴似乎被逗笑,倒也没继续逗弄她,“好。” 她要起身,男人却没松手的架势。 “怎么喂啊?这样太不方便了。”虞念觉得坐在他腿上难受极了。 彼此衣服的料子挺薄,所以男人结实的大腿她感受得清晰,还有男人嚣张的苏醒欲念,她的腿又被铬疼。 “就这么喂。”江年宴贴近她,沉笑,“喂不饱我别想离开。” 这句话意有所指,听得虞念一颗心脏又开始狂跳。 她故意不接他的话茬了,先是盛了小半碗的汤,拿过汤匙来喂他。 他喝了,喝的过程中一直在看着她。 等半碗汤喝完,江年宴说,“现在这样温温顺顺的多好。” 虞念心说,是了,因为在他眼里她总是不情愿总是有情绪,所以他希望她能顺从。 她再次警告自己,一定要收敛情绪,一定要做得温柔如水,必要的时候是要牺牲一些色相的。 他想要什么就给够他什么,一直给到他腻为止。 放下汤碗,虞念伸出双臂轻轻圈住他的脖颈,语气也柔软了下来,“你是拿了钱的,你是雇主嘛,当然要好好伺候你了。” 她的主动让江年宴眼底有几分松怔,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笑,“好好伺候?那你要想想办法了。” 他的唇轻轻贴在她耳畔,温热气息往她耳朵里钻,男人近乎低喃,“你了解我,我胃口很大。” 江年宴不是故意调情,哪怕他嗓音低低,哪怕他在说一件事实,他的气息和身上的禁欲张狂都会让女人把持不住。 虞念从不否认这点,他这个人平时禽兽,床上野兽。 这一次她没躲开他的气息,微微一笑,“胃口大那就多吃点啊。”她轻轻将他一推,身段很是柔软地一扭。 许是女人意外的风情万种让江年宴有瞬间的愣神,总之她成功逃脱了。 盛了饭,用他面前的盘碟分了菜,虞念便后腰抵着餐桌,执勺抵着他的唇,喂饭。 江年宴也没对她做什么,张口吃饭。 几口饭菜下肚后,他嗤笑,“曾经我也这么喂过你,现在算是还回来了?” 这次轮到虞念一怔。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就一下想起来了。 是被人人捧在手心里宠成小公主的年龄,虽说当时的虞念并不像其他富家千金似的跋扈任性,可毕竟平时都是被人哄着劝着的,所以多少会有些小脾气在身上。 那年她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最开始旁人都夸她可爱她都没在意,后来有一天从学校里回家后就决定要节食减肥。 因为学校的女同学在背后里议论她:她就是虞家的那位千金吗?胖乎乎的挺有意思嘛。 另一位女同学就在小声笑,胖就是胖啊,还胖乎乎,就属于你会说话。 正值豆蔻年华,也都是在顶尖的国际学校,在里面上学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一个圈层的。虞念知道那两个背后说她的女孩儿,其中一位也是上司集团家的千金,另一位是星二代。 刚开始虞念虽说心里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不料上市集团的那位千金愈发嚣张,语气里都透着不屑的—— “我听说啊,她被歹徒威胁过,这才转的学,也不知道她心理有没有问题。” 星二代说,“我听我妈说人在受到惊吓后会有后遗症的,而且后遗症要在很久之后才能体现出来。” “所以她才胖吗?”富家千金讥笑。 星二代也笑得前仰后合的,“抑郁而肥呗。”又说,“也不知道那些男生们怎么想的,你长得比她好看多了,那些男生们非说她好看。” 星二代这姑娘是懂得怎么激发矛盾的,果然富家千金更不高兴了,这也是她一直瞅虞念不顺眼的原因。 但虞念这次没躲,就一下挡住了她俩的去路。富家千金本来就不高兴,一看见是虞念挡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语相向。虞念当时也没跟她俩吵嘴架,扑上去就打。 战况挺惨烈的,毕竟对方是两个人,但虞念有狠劲,把对方那两个打得鼻青脸肿的,她也没好到哪去,扎的辫子都别扯歪了,嘴角也肿了,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当时阿宴虽说是虞念的保镖不假,但当时校方有规定外人不得进教室打扰学生们,所以阿宴赶到的时候三人已经大打出手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虞翼远干脆把阿宴也送进了学校,一来可以学习,二来也可以保护虞念。 在了解事情真相后,虞翼远爱女心切,震怒之下停了手中的两个项目,恰好都是跟那两家有关,两家见情况不对劲,连夜登门道歉。 事情虽说就这么过去了,可虞念当时心里留了阴影,死活就不吃饭,急得虞太团团转,管家也是急够呛,毕竟是看着虞念长大的,那疼虞念就跟疼自己孩子似的,命厨师挨着样做,但不管做什么虞念都不吃。 就在大家都没办法的时候,阿宴做了一碗粥。 说是粥吧,里面米没多少,挺稀的,里面放了野菜和牛肉碎。虞家上下的人看了都摇头,这粥不管是闻着还是看着都没什么食欲,小姐能吃吗? 阿宴没跟他们说解释,端着粥就进了虞念的房间。 他跟虞念说,“首先你一点都不胖,其次,如果你真想减肥也不能断了饮食,否则患上厌食症会很麻烦。” 虞念看见他手里那碗粥就皱眉说,拿走拿走,我才不要吃呢。 阿宴没如她的愿,“我有办法让你变得强壮又瘦。” “强壮?”虞念不解。 阿宴问她,“难道你想下次打架还受伤?” 肯定不想。 她都恨不得将对方打得鼻孔窜血。 “所以,你要吃东西,但要吃的健康就不会发胖。”阿宴轻声说,“这碗粥米放了一点点所以少碳水,多牛肉富含蛋白质,野菜里又有维生素和粗纤维,你吃了不会对你的体重有负担。” 虞念迟疑。 “你通过节食哪怕瘦成闪电最后还会反弹,一旦反弹那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你会特别难看。” 阿宴的这句话结结实实戳中了虞念,她决定吃了。 但嘴巴疼,看见自己嘴巴还肿着爱漂亮的虞念肯定心理崩溃,好不容易想吃的欲望又没了。 阿宴也没着急,他说,没关系,我喂你吧。 就这样,阿宴一口粥一口粥地喂了虞念,他用的是不大的银勺子,方便她微微张口就能吃进嘴里去。 虽说勺子小喝得慢,但好在一碗粥就那么喝完了。虞家上下包括虞翼远在内都趴着门缝往里看,见虞念听话地喝完了一碗粥,都激动得差点哭了。 阿宴说,“小姐你很幸运,你有太多关心你的人,所以你更要好好爱自己。” 从那天起,有一阵子虞念的饮食都是阿宴负责的,他会去研究食谱,研究什么食材的搭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虞念也很信任他,他说什么能既营养又能减脂她就吃什么。当她站在电子秤上的时候的确是减重了不少,虞念别提多高兴了。 等到后来虞念才明白个道理,她那时候哪怕大鱼大肉地吃也不会涨秤,毕竟之前绝食了好几顿呢。 到了现在,虞念想起当年的疑惑,忍不住问江年宴,“你做的那些真是减脂餐吗?” 江年宴笑,“你觉得呢?小姑娘好骗而已。” 果然。 “不过你那时候挺能打架的。”江年宴想起当时的场景,说实话他是挺震惊的,因为虞念在他心里一直就跟个玻璃娃娃似的脆弱,竟能把那两个女孩子打得鬼哭狼嚎找不到北了,也是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第81章 南瓜车秋千 从再见面到现在,虞念觉得她跟江年宴的关系都处在微妙又紧张的状态里,跟从前的关系完全断了层,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曾经的阿宴,那么虞念肯定会觉得他不过就是个跟阿宴长得很像的人。 曾经的阿宴是虞念的倚靠,是能为她挡风遮雨的保护伞,是不论她遇上问题哪怕是再大的风险只要他在就能解决的保障。 她那么依赖阿宴,那么信任阿宴。 再见面后,江年宴提到从前的方式就只剩下一声小姐,还是在他们刚见面那天。 那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也算是过得难忘了。 弟弟被带走,未婚夫在酒店跟女人厮混,而她呢,苦苦求着未婚夫的小叔无路可走。 所以听江年宴提到从前虞念有片刻的恍惚,还有多少惊讶,尤其是他提到她小时候打架的事。 沉默许久,虞念敛眸轻声说,“不是我能打架,当年的我是仗着虞家的威望无所顾忌。”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是吗?” “是。”虞念说。 “现在有所顾忌了?” 虞念低声说,“当然。” 以前她虽不跋扈,但也没能体会到成人世界里的无奈,尤其是利益交换的社会,哪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现如今虞家的这艘大船沉了,她见识到了血淋漓的现实和最真实的人性,哪还有肆无忌惮的资本了呢? 江年宴沉默许久,冷不丁说,“你能肆无忌惮,有我。” 虞念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曾经他只身一人入险境救她于水火,当时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像是看见了神祇,他抱紧她说,“小姐别怕,有我。” 虞念心头有浅淡的扯痛,一时间五味杂陈的。她笑得干涩,“是吗?” 江年宴是在说完那番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又见她这般反应,这股子烦躁就更加剧了。 他眼里的温度凉了下来,再开口语气变得几分漫不经心。 “你是我包的女人,谁敢轻易动你?” 虞念心头的浅痛倏地转了剧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是她想多了。 也对,他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再抬眼看江年宴时她唇捻微笑,“这可是宴少说的啊,不能出尔反尔。” 逢场作戏的架势了。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淡淡地回应,“不能。” “还想吃什么?”虞念轻声问。 江年宴打量着她,“你喂什么,我吃什么。” “好。” 用过餐,江年宴没有要虞念离开的打算,虞念几番想走,话都到嘴边都会被打断。 再想跟江年宴说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江年宴的,他拿了手机进书房,但在进去之前他对虞念说,不准走,等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虞念就在百无聊赖中度过的,江年宴的这通电话时间不短,最开始虞念就坐沙发上等,后来坐累了就到处溜达,把室内都逛遍了也没见他从书房里出来。 想都不用想就是挺重要的电话。 因为这两次她去医院,江年宴的手机也是总响,但很多时候他就看一眼来电后也不接,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足以具备这个选择权。 虞念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郁郁葱葱,然后拿出手机给乔敏发了条讯息,主要问她怎么样,毕竟宿醉了一场。 乔敏没马上回,想来是在忙了。 对此虞念早就习惯了,乔敏那个浸淫在时尚圈多年的人,一进社里就跟进了战场似的,忙得不可开交。 虞念曾经去过乔敏工作的地方,刚迈进去头就大了,来来往往的靓女帅哥们各个名牌加身走路带风的,如果碰上个熟人相互打招呼都算是在浪费时间。 虞念是佩服乔敏的,这种环境太卷了。 她去了花园。 大得很。 而且一看就是有专业花打理,花园里尽是些奇花异草的,还有不少古树,有不少她都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是年头太久远了。 她站在一株古树下,仰头来瞧,头顶蔚蓝的天被茂密枝桠分割成无数的蓝色条块,阳光被过滤成细沙,落在脸上柔软祥和。 突然,虞念目光一转。 不经意就与楼上男人的目光相撞。 虞念没料到江年宴的书房会直面着花园,他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视线落她身上。 一瞬不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花园里这走走那瞧瞧的身影。 虞念一时间觉得尴尬,又很不自在,她避开他的视线范围,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楼上书房,落地窗前江年宴一手插兜而立,他还在讲电话,之前看着墙上的时间眉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直到,虞念的身影闯他眼里。 这里他虽然不常回来,但花园一直有人打理。他喜欢高大系植物,所以花园里大多都是罕见的高大植被。 虞念就游走在这些高大的植被里,就显得更加娇小了。江年宴的视线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一时间倒是排解了这通电话所带来的烦躁。 见她往上看,江年宴忍不住想笑。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她都快被植被吞了,可真是娇嫩得要命。见她往花园深处走,他刚开始没什么反应,但很快嘴角耷下来,眸光变得深沉。 虞念误以为自己是进了虞家老宅的花园,尤其是垂丝茉莉花藤下面的秋千。 跟虞家花园里的那只秋千一模一样,珠白色的秋千车椅,复古设计,她经常会窝在里面看书或枕着毛绒玩具睡觉。 缘于她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的灰姑娘童话故事,当南瓜变成马车的时候,她脑子里的南瓜车也是bulingbuling的。 于是尚且很小的她就拿了只画笔画了个南瓜车给虞翼远,说什么都要一只南瓜车。 虞翼远一瞧这还不简单?就命人去做南瓜车。别看当时虞念幼小,可脑子里的想法不少呢,她提了要求,南瓜车要在秋千上,这样的南瓜车一荡一荡的舒服极了。 她的愿望轻轻松松就实现了。 虞翼远命人给她打造了个南瓜车秋千,而且都是依照她画纸上的想象设计的,在装饰南瓜车上面西邀请的还都是名家大师,除此之外又搭了垂丝茉莉,茉莉花开时,那朵朵洁白顺丝而下,清香得很。 不但有南瓜秋千,虞翼远甚至请了知名设计师为她设计了一双水晶鞋,可不是摆件的那种,是童话中真正能穿上脚的那种。 她豆蔻年华时曾经穿过那双水晶鞋参加过宴会,所有人都在赞叹她的那双鞋子,那一刻她在众人眼里就是公主。 虞翼远跟她说,你是真正的公主,爸爸会让我的小公主幸福一辈子。 虞念当时也真的相信自己能做一辈子的公主。 后来虞家出事,别说老宅里的东西,就连老宅都没保住,里面的东西更是不翼而飞。 她再也没见那双水晶鞋,可能都跟她父亲的那些古董一个下场了吧,甚至其命运可能还不如那些古董,毕竟没古董那么珍贵。 虞念一时间挺感慨。 缓步上前靠近了那只南瓜车秋千。 可定睛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好半天虞念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扶住了南瓜窗,在见到窗棱上刻着的一行字后她的情绪变得激动。 窗棱上的字青涩,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她的字! 虞念把着窗棱的手都在轻颤。 她以为只是一模一样的南瓜车秋千,万万没想到竟就是她的那只秋千。 这…… 虞念心口狂跳的,这绝非偶然,是江年宴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看这周围环境,刚入园的时候浑然不觉,步入花园深处就怪不得越走越眼熟,尤其是秋千这一片,简直就是虞家花园的复刻。 虽然只复刻了秋千周围的部分,但也足够让虞念震惊的了。 虞念伸手摸着南瓜车秋千,轻抚过每一处她的手指头都在抑制不住地轻颤。 仿佛又看见了虞家,昌盛的虞家。 也仿佛看见了自己,曾经还是个孩子的她跟父亲说,我要坐那种大大的南瓜车秋千,这样的话等我长大了也能坐 父亲笑呵呵地摸着她的头说,“好,给你做个大大的南瓜车秋千,让我们家的念念做一辈子的公主。” 虞念又仿佛看见了少女的自己,怀有心事,将自己藏在南瓜车里,幻想着属于自己的王子终究会找到她。 她青涩又小心翼翼刻下那行字,满脑子都是那位翩翩的白衣少年郎。 虞念想笑,可眼眶红了。 她轻轻扶住南瓜车然后坐了上去,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如今她却坐得小心翼翼。 当南瓜车轻轻荡起来的瞬间,虞念有一刻的神情恍惚,仿佛时光又瞬间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风光无两的虞家。 她目所能及的都是虞家熟悉的植被花影,似乎就连地上花盆的样式和朝向都是一模一样的。 荡着荡着虞念的眼眶就湿了,几番压都压不住。她宽慰自己说不是她在哭,而是太久没荡秋千了,风吹疼了眼睛。 她将头低下来轻轻搭在胳膊上,就任由南瓜车秋千的速度越来越慢。 冷不丁的,秋千被强制停下了。 她睁眼,先是看见了一双光洁的男士皮鞋,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也是这样的呢。 虞念仰头来看。 头顶上大片的阳光被男人宽拓的身形给挡住了,她罩在男人投落阴影里,像极了她现如今的处境。 从这个角度看,江年宴的眸深沉幽邃,看不清他内心的情绪变化,沉默。 又沉默得可怕。 虞念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这里不是虞家,他也不是曾经的阿宴了。 江年宴一手控着南瓜车,俯视着她,许久后才淡淡开口,“哭什么?” 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了。 刚刚不曾察觉。 她抬手擦拭了泪水,开口时情绪虽说还有些激动,但相比刚刚已经收敛了不少。 她说,“秋千一荡起来风太大了,吹眼睛了。” 江年宴俯身,“我瞧瞧。” 虞念没躲没避,就任由江年宴的脸压下来,近在咫尺。江年宴低笑,“有风吗?” 虞念迎上他的目光,问,“这里的一切都在复原虞家,为什么?” 江年宴绕到南瓜车的后侧,说了句,“脚收上去。” 虞念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就照做了。 他轻轻一推。 秋千就荡了起来。 他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推,没用多大的力气,秋千就很轻柔的一下一下地荡,悠闲自在。 就跟从前一样。 虞念坐在南瓜车里,伸手招呼阿宴,让他帮着推秋千。 阿宴就照做。 站在秋千的后侧,一下下推。虞念觉得他推得太轻柔了,挺不高兴的,一个劲嚷嚷着要他用力推。 可阿宴始终就那个速度,也始终都不加重手劲,虞念就坐在秋千里面堵嘴生气。 被阿宴看见了之后就笑问她,“小姐是河豚吗?再生气就该炸了。” 虞念不想让他推了,就招呼别的保镖来推她。然而其他保镖没上前,因为都怕了阿宴落过来的冰冷眼神。 阿宴说,南瓜车大,所以荡的幅度就有限,强行加劲的话秋千就坏了,你不想要你的南瓜车了? 这句话管用了。 别看当时阿宴也没多大,但对付虞念还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如今的江年宴还是像当年一样的推,可南瓜车里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兴致。 她只想知道江年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江年宴边推边说,语速就跟他推秋千的动作一样不疾不徐的。 “我要建花园,但我见过最漂亮的园林设计就是虞家,所以只有参考虞家。” “参考?”虞念说,“这不是参考,这完全是复制,还有南瓜车,就是当年虞家的那只。” 江年宴淡淡地说,“只有复刻才能提醒,而且还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忘了虞翼远做过的事。” 他蓦地控住了南瓜车,虞念在里面晃荡了一下,猛地把住了窗棱才稳住了身体。 第82章 还装什么高贵呢? 虞念身体猛地一颤。 秋千被身后的男人控得紧紧的,虞念虽说在南瓜车里,可这一刻就那么清晰地感觉到被操纵、被控制。 就听身后的男人语气缓缓道,“我就是要让虞翼远知道,他的女儿就在这个南瓜车里,被我控着。” 虞念呼吸一窒,想下秋千,身后的男人却顺势一推,这下手劲不小,秋千一下就荡得很高。 虞念下意识惊叫一声。 声音没等收回来呢,秋千荡回来的时候又被江年宴给控住了,虞念只觉一颗心都差点晃出去。 江年宴的嗓音似乎又变得低柔,笑问,“害怕了?” 一语双关。 “别怕。”江年宴低笑,“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男人的阴晴不定让虞念心生不安,她赶忙下了秋千,不想再成为他手里的牵线木偶。 她说,“宴少既然现在都回家了,饭也吃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话毕她要走。 江年宴却不疾不徐地在秋千上坐下,“我让你走了吗?” 虞念顿步,转头看着他。 隔着隔离,中间有光,落进江年宴的眼睛里却没能映亮他的眸底深处,他眸底黑压压的,看得叫人压抑。 “过来。” “宴少,我有事——” “你知道我喜欢你乖乖的,”江年宴淡淡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想明白了吗,所以刚才那么听话。” 虞念一颗心不停往下沉。 “我知道你骨子里倔,但你也很清楚,就算你翅膀再硬,我也有本事让你折翼。”江年宴冷淡地说,“包括虞倦洲。” 虞念盯着坐在秋千车上的男人,想到他刚才的话。是了,他就是想在有虞家气息的地方折辱她。 这两日他都算是好说话,虞念就差点忘了江年宴这个人本就不是个能猜得透的人,她想揣摩他的心思其实归根到底都是自讨苦吃。 她紧攥着手指渐渐松开了。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跟他对着干,喜欢捕猎的兽都有一个通病,猎物挣扎得越厉害它就会越兴奋。 虞念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江年宴,可就算被他看穿如何?目的达到了就行。 虞念走到他身边。 他身上明明笼罩着光,可还会让虞念觉得寒凉。 是啊,北市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会变得一天比一天冷,最美的季节即将过去,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 这也是虞念不喜欢北市的原因,如若真要找个必须喜欢的理由,她唯一能找出来的理由就是,可以穿羊绒大衣,围上厚厚的长款围巾,戴着手套团上厚厚的雪球,或者干脆就往绵密的雪里一躺,压出个挺老长的人形。 江年宴伸手控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就顺势被拉进他怀里。他从身后轻轻将她搂住,看似温柔,实则控制她无法起身离开。 他低沉沉地笑问,“这行字是写给谁的?你当初在相思谁?” 虞念看着自己青葱字迹,强忍着心底的抗拒和悲怆。她轻声开口,“不是写给谁的,就是当初觉得这句话挺美的。” “是吗?”江年宴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我怎么记得当年你是暗恋过谁呢。” “没有。”虞念马上否认。 “紧张什么?”江年宴微微收紧搂着她腰的胳膊,虽说含笑,可眼里始终阴沉。 他说,“就算有暗恋的人也没什么,少女怀春的年纪,很正常。” “真的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的唇贴着她的脸颊,低低浅浅地笑说,“没有就好。” 他这般贴近,虞念就算不用回头看他的脸也都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尤其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胸前的扣子…… 意图就更加明显。 “宴少……”虞念后背挺直,尽量压着因愤怒而颤抖的嗓音,“你现在的伤口还没好。” “我没吃饱。”江年宴说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空间有限,她又他钳制在怀,就只能跟他近乎相贴。 也就方便了男人的为所欲为。 衣扣松懈,衣衫不整,阳光打落她光洁的肩头上,他眼底涌动着的是情欲的浪,在一点点将她湮没。 “那……我去再给你拿点吃的。”虞念呼吸急促,试图装傻充愣。 “不用。”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得性感,像是长了脚似的一个劲往人心里钻。 他俯身上前轻轻咬开她的衣扣,“吃你就够了。” 最直接的邀请。 毫不遮掩的。 虞念知道一旦他想,她是不可能逃脱得掉的,微微撑开他结实的胸膛,她说,“宴少,我们回屋里……” “就在这。”江年宴张口咬住了她。 脸埋在了她的胸口。 虞念一激灵,浑身也都忍不住轻颤一下。 引得男人赞叹,“虞念,你这具身子真是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他轻咬她的脖颈,情欲浓厚,“干死你。” 虞念紧紧抿着唇,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 男人却不满意她的隐忍,修长的手指轻轻掰开她的唇齿,“别忍,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尤其是在这里。 瞬间,屈辱感似萋草在虞念心里野蛮生长。 - 次日虞念才从江年宴的别墅里出来。 虽然他有伤在身,可没少折腾她。 这次不同于上次,虞念清晰地坠入了万劫不复。 从花园到客厅再到卧室,她被江年宴揉成了各种形状,一次次承受着他带给她的巨大欢愉。 好在第二天江年宴有内部会议,虞念这才得以离开。 老刘来了别墅,江年宴命他送虞念回家。 老刘瞧着虞念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别有深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上了车,虞念几乎散架般地靠在后座上,还不能失去仪态仪表,毕竟让旁人看了不好。 可转念一想,还有在意的必要吗? 她是从江年宴的别墅里出来的,任谁看了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车行一路,虞念也沉默了一路。 她昏昏欲睡。 浑身乏累得很。 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车速,让车子开得更平稳些。 他说,“虞小姐您可以睡会儿,从别墅到您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呢。” 虞念觉得自己真是累坏了,老刘的这句话就跟个催眠指令似的,没等听完她就睡过去了。 等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她所在的小区了,车子是熄火停在路边的,老刘没在车里,而是站在车子外。 很好拿捏了距离和礼节。 一时间虞念还觉得老刘这个人挺不错的,想象一下如果她在后座睡得死死的,老刘还一直坐在车里,光是想想也挺尴尬的。 虞念起身,简单起身整理了身上衣物,又拢了拢头发,在确定小区周围都没什么人后便推门下了车。 小区虽说有她喜欢的烟火气,但也有着家长理短被人议论的短板。这处是城里的老小区了,住了不少当地人,上了年龄的又多,所以不少时候小区里到了一定时间都会有闲聊的人凑在一起,聊聊这个人说说那个人的。 老刘在外面抽烟呢,半支烟还没抽完,见虞念下了车后他便马上将烟给掐灭扔掉,又散了散身上的烟味。 虞念见状没往深了想,跟老刘说,“不好意思,辛苦了。” “虞小姐客气了。”老刘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而站,态度上始终恭恭敬敬的。 虞念看着这样的老刘,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曾经的阿宴。 恭敬,又客客气气的。 可狠劲都藏在这份客气之中。 “老刘。” 虞念本想走,但想了想还是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其实你很清楚我跟在宴少身边扮演了什么角色,上了不台面的关系,日后你也不用这么客客气气的。” 让她觉得这更是讥讽。 挂着虞家千金的外皮,实际上全都是肮脏不堪的内里。 老刘看着她,目光很冷静。 也不愧是跟在江年宴身边的人,有时候连神情都一样。 少许老刘说,“虞小姐可能有件事不知道。” 虞念看向他。 “宴少的别墅就连莫拉小姐都没进去过。”老刘轻声说。 虞念愣住,误以为自己听错。 老刘继续道,“我尊重虞小姐,除了敬重虞家的口碑外,还因为您有了莫拉小姐没有的特权。” “特权?”虞念本来在听说莫拉小姐都没去过别墅后心生异样,可一听老刘这么说,顿时就觉得好笑。 怎么? 在旁人眼里她能出入江年宴的别墅就是有了特权? 真把江年宴看成神灵了? 莫拉小姐没去过别墅又怎样?她早晚都能进的去别墅,早晚都要成为江年宴的妻子,而她呢?不过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经历而已。 “我不稀罕这种特权。”她冷笑,“所以其实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个卑微的仰人鼻息过活的可怜虫而已,还假惺惺装什么尊重?” 等走进小区,虞念悲伤地在想,难道自己不是个可怜虫吗?难道自己不卑微吗?难道她没仰人鼻息过活吗? 她自嘲,还装什么高贵呢? - 黄继发主动送生意上门了,带着拟好的厂房合同来找了虞倦洲。因为知道虞念听虞倦洲的话,所以黄继发也没敢在虞念的事上招惹虞倦洲,签合同的时候走的就是正常流程,没主动叫上虞念。 虞倦洲对于合同的审查挺严格,在当初的虞家,这种事都是交给法务去做的,现如今虞倦洲每个项目都亲力亲为,更别提在合同上的把控了。 黄继发在合同上是动了心思的,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次能主动亮出合同那也是留了一手的,赌的就是虞倦洲想要赶紧敲定厂房的心理。 不料被现实打脸。 虞倦洲都没用法务,亲自盯了合同,结果将黄继发藏在合同里的小心思一条条的都挑出来了。 弄得黄继发一时间挺尴尬的。 虞倦洲是个挺敢说的人,“黄总如果真心不想合作也没关系,咱们合作不成交情还在,日后说不准还有机会合作呢?老话说得好,风水都是轮流转的,谁敢保证谁日后求不上谁?黄总您说是吧?” 这话说的就别有深意了,黄继发是个人精怎么能听不出来? 自然是理亏的,但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在合同上的心思啊,就故作愤怒地指责公司法务的粗心大意。 “做事不过脑子啊,肯定就是合同模版有些数据就没改,虞老弟你放心,今天你挑出的这些问题,等我回去了就让法务都给改过来。” 四两拨千斤的,有推脱的嫌疑了。 也没说立马当场改合同。 虞倦洲岂会看不穿黄继发的这点心思?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黄继发的意图很简单,先用合同来回拉扯,那这一拉扯几天也是他,一个月也是他,而他利用这段时间也可以继续说服虞念去做中间人。 然而黄继发的算盘没打明白。 他千算万算的都没算出来黄太太能来,而跟她前来的竟然就是虞念。 两人是挎着胳膊进公司的,黄继发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没底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老婆跟虞念还能这么熟络,更别提黄太手腕上的那只随形玉镯。 黄继发就瞧着那只玉镯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呢? 紧跟着就想起来了! 可不眼熟吗,他都见过。 就在江年宴的病房里,老刘拿起来的那只锦盒里就是这只玉镯,当时他还在想,镯子肯定是宴少拿来送女人的。 现在这只镯子是戴在自己老婆手腕上的,她身边还跟着虞念…… 黄太瞧见黄继发在公司十分惊讶,说早知道他今天来她就蹭车了,还麻烦虞小姐亲自去接呢。 “你手上的镯子……”黄继发迟疑问。 看得出黄太是真心喜欢这只镯子的,轻抚时眼睛里的光都透着喜悦。她说,“是虞小姐送我的,怎么样?好看吧?” 黄继发一下就想明白了,心口震荡了一下。 原来那天在宴少病房里的人就是虞念! 那么她跟宴少的关系…… 黄继发觉得后背都阵阵发凉的,当时宴少拿到镯子后说要送里面那位,现如今他老婆又是从虞念手里得到的镯子,那事情可不就明摆着了吗? 第83章 那肯定是个错误 黄继发脸上微妙的神情或许黄太看不出来,但虞倦洲看得明白,虞念的眼睛更是雪亮。 黄太太还晃着手腕跟黄继发示意呢,黄继发收回愕然,连连说好看好看,又跟虞念说,“虞小姐送了内子这么大份礼怎么好意思呢?这镯子一看就是老物件,价值不菲啊。” “黄金有价玉无价,难得黄太喜欢嘛,再好的物件也要遇上懂货的人不是吗?”虞念将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 黄太轻轻拉过虞念的手,一脸高兴地说,“听听,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虞念微微一笑。 黄继发心知肚明,玉无价,越是无价的东西这人情就越是难还。他几番想旁敲侧击虞念跟江年宴的关系,可这样的话一时间还没好问,一来二去的也就浪费了时机。 因为黄太说明了来意。 “已经好久没见到倦洲了,今天想来看看,打扰你们了吗?” 虞倦洲对黄太太自然也是客气,跟黄太寒暄了两句说,“我跟黄总的事都差不多了,黄太难得来北市,怪我一直没倒出空来,今晚我约家餐厅为黄太接风。” 黄太轻轻摆手表示不用,说你们忙能理解,又问他俩生意聊得怎么样。 黄继发显然不想让黄太参与太多,说,“这都是商业上的事,你就别多问了。” 也不知道是黄继发现在张狂了还是说话忘了分场合,黄太虽说现在是全职太太,可她也是正儿八经富家女出身的,黄继发当众说这番话就相当于在打黄太的脸。 果然黄太脸色不好看了,跟黄继发说,“能有什么商业机密?都是多少年的合作关系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 讲真,倒是虞倦洲和虞念想看的事。 虞倦洲及时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可与此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将黄继发推到悬崖边上。 “黄太,其实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黄总也就是开个玩笑话,我们在谈厂房的事,合同上有点问题,黄总的意思是打回法务重新修订后再签。” 黄继发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黄太闻言提出质疑,“合同上有什么问题?不是磨合挺长时间了吗?” 虞倦洲微笑,“合作嘛,总要双方都满意了才行。没关系,黄总也说了是法务太粗心,并不是有意为难我们虞家,就是场误会。” 这话里就更意有所指。 黄太一下就看明白了,瞅了一眼黄继发,然后看向虞倦洲,微微一笑,“合同方便我看看吗?” 黄继发轻轻拉过黄太,低声,“合同有什么好看的?你来的是人家的公司,这么做好吗?” 黄太说,“你别忘了以前我娘家的法务是我盯着的,黄家的法务也是我亲自筛选的,我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了,你们谈工厂的事,那就跟我有关吧?” 黄继发脸色尴尬,嘴角抽动了几下说不出什么来。 虞念始终没说话,再开口时就一针见血了。“黄太,黄总这是在心疼您呢,真羡慕你们啊,走过半辈子路了还这么恩爱呢。” 黄太哼笑。 黄继发接住了虞念给的台阶,连连说,“没错没错,那合同看着多累眼睛,我是怕你累着,有这时间跟虞小姐去逛逛街买买衣服买买包多好。” “黄总。”虞念轻声开口。 黄继发对于美女的声音是最没抵抗力的,尤其是虞念,此时此刻的嗓音还挺甜的,叫得他一时心神恍惚的。 黄太跟他老夫老妻了,从他那神情里看不出所以然来?又是冷哼一声,来之前她还在迟疑虞念的话,就是以合作为由头逼着虞念去做中间人这件事。 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黄继发这个人绝对是有这个贼心也有这个贼胆。瞧他现在就一脸色眯眯的样儿,前脚能拿着合作逼着对方做中间人,后脚也能拿着合作强迫对方做更多缺德事。 虞念故意不视这两口子的波澜暗涌,跟黄继发说,“这件事吧您得怪我,是我看见黄太了之后就总想起以前的事,跟黄太聊着聊着就没了分寸,什么话都说。黄太也是听我说咱俩家要合作的事十分高兴,就尽量想要帮着攒成双方合作,说到底黄太是个念旧的人。” 黄总见黄太一直在瞅着自己,也不想在外面彻底丢了面子,笑容满面的,连连说了几个是,然后将公文包里的合同掏出来递给了黄太。 不是很心甘情愿的。 黄太接过。 也不愧是专业出来的,合同刚翻了两页就看出问题了,越是往后翻黄太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黄继发在旁站着浑身都不自在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许久黄太也将合同看完了,她没搭理黄继发猪肝色的脸,转头看虞倦洲,问他有没有修订版? 虞倦洲说有,于是便将电脑里的电子版给了黄太看。黄太看完脸色就更黑了,黄继发抬手摸了摸鼻子,显得无所适从。 好在黄太当场还是保住了黄继发的脸面,“老黄,我看公司的法务该换了,这么明显的错误都能犯,好在倦洲是咱们老相识了,要不然肯定会认为是咱们没诚意。” 黄继发勉强附和,“对对对。” 黄太将电脑转过去,抬眼看虞倦洲,“虞倦,我相信你,你就按照修订版重出合同吧。” “由我这边出?”虞倦洲确定一下。 黄太点头,“对,我刚才也都看过了,你改的地方都合情合理,所以这份合同按照修订版本内容走不会有问题的。” “谢谢黄太。”虞倦洲从容不迫地说。 黄太笑,“客气什么?能跟虞家再合作那是我们黄家的荣幸。” 黄继发见大势已去,也只好陪着笑说庆祝合作愉快之类的。 这场勾心斗角就随着黄太的出面而偃旗息鼓了,事后虞念还挺“担心”,跟黄太说,“黄总能不能不高兴啊?他其实不是很想把厂房拿出来跟我们合作。” 黄太豪爽,拍着她的肩膀说,“他敢有这个心思吗?就算有他也没资格这么做。” 一个工厂,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项目,黄太愿意拿着这个项目来做顺手人情,而黄继发想用这个项目来卡住他们。 合同落在虞倦洲手里,那就相当于拿到了主动权。黄太厚道,特意打电话去了法务交代,有关工厂的项目走流程必须得快,别弄那么多复杂的手续。 表面上是打给法务的,实则在敲打黄激发,这个项目她亲自盯着呢。 工厂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黄继发即使想翻出再多花也要顾及黄太的脸面,毕竟是黄太钦点的项目,他日后想反悔都没得反了,找不出借口来。 黄继发毕竟是只老狐狸,典型的那种势必要讨些便宜来的人。他私下跟虞念商量,“你看咱们合作也定了,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吧?我之前说的事……” “黄总。”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咱们两家是有合作不假,你出厂房我出钱,这就是很平等的交易,谁都不欠谁的。但你说的那件事恕我不能答应,这不是我们合作的内容范畴。” “我知道我懂,这肯定不是合作内容啊,但咱们都合作了,人情往来嘛。”黄继发说。 “您这个人情我可给不起。”虞念轻声说,“或者见着有份,黄总怎么样?” 黄继发嘿嘿笑,“虞小姐作为中间人我肯定会给好处的。” “那就三七。”虞念干脆利落甩出利润点。 黄继发一愣,“什、什么?” “黄总三,我七。” “啊?” “中间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项目,那么大的蛋糕,黄总想要分杯羹可未必是件容易的事。”虞念不疾不徐说,“我做中间人有风险,风险太大,既得利益也应该更高才是。” 黄继发想了好半天,凑到虞念跟前小声试探,“虞小姐,其实如果你张口的话,宴少会分杯羹吧?” 虞念微微一笑,“我跟江家因为退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黄总觉得宴少会卖我情面?” “但是那只手镯我看见……” 虞念静静地看着他。 黄继发剩下的话一直在嘴里打转,他也不笨,有些话说出来就成了灾难现场,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 虞念没等他说下去,轻笑,“那只手镯一开始就属于虞家,是我母亲觉得黄太气质好一直想要送她的,眼下的机会到了,我将手镯给了黄太也算是帮我母亲完成了心愿。” 一句话定性了手镯的情况。 黄继发就明白了,关于在医院里看见手镯的事他是必须要看在眼里烂在心里了。 “虞小姐也不愧是虞家的人,谈起条件来那是毫不手软啊。”黄继发笑着说。 虞念微微一笑,“也是奇怪啊,我不经商,但有些点子想出来连我自己都惊讶,可能就是,遗传?” 黄继发是不可能同意三七的,自己是要搭人力物力和资金进去的,到最后落得给他人做嫁衣? 虞念说,“黄总想要往大了做,蝇头小利该舍弃的就要舍弃。说白了黄总这次是想要搭上宴少的车,那前期怎么会想着赚钱呢?不是要打稳人脉才是最重要的吗?” 黄继发闻言后看了虞念好半天,冷不丁问她,“你的意思是,虞家也想参与?” “跟黄总的目的不同,虞家不是奔着项目去的。” 黄继发微微眯眼,“只为了钱?” “对,只为了钱。”虞念干脆直接的,“虞家现在需要钱。” 黄继发说,“五五。” 虞念一笑,“黄总,咱俩不是在菜市场上买菜讨价。项目对于黄总来说很重要,虞家虽说缺钱但也没指着这笔项目金过活,区别只是拿钱快慢而已。” 黄继发思量了许久,然后问她,“还有什么条件?” 虞念看着他,“我们只想赚钱,不想在这个项目里留下任何痕迹。” 黄继发一下明白了。 - 以做中间人来达成利益转换,这其实是虞念临时想到的。在敲定工厂合作这一块后,虞念再回头来提及江年宴手里的那个项目时就有了底气。 现如今虞念和虞倦洲相当于掌控了主动权。 虞倦洲认为虞念有点铤而走险,但从最根上说,他是半点都不想再跟江家扯上关系。 虞念说,“到时候找个中间公司做过渡,再说了,我这个中间人能不能做得成还两说。” 虞倦洲思量着,“我们可以不用赚这笔钱。” “不,我们需要。”虞念说,“重回江南哪能那么简单?虽然说工厂搞定了,但司家那边还抻着呢,我们需要足够的资金和后路,这样才不会手忙脚乱。” 虞倦洲看了她许久,把虞念给看笑了,问他看什么。 他说,“我越来越觉得父亲没让你从商或许是个错误。” 虞念轻笑,“那肯定,是个错误。” - 江年宴这两天没什么动静,也没让她再去别墅。 也方便了虞念跟黄太的活动,进一步稳固跟黄太的关系。虞念承认自己有利用黄太的嫌疑,利用她一点一点地重回名媛圈。 可她的利用没有虚情假意,她也跟黄太表明自己会不惜一切想虞家回来,哪怕不能再现当初的荣耀,她也不想让虞家就此陨落了。 黄太也真是挺照顾虞念的,短短在北市这两天会给她介绍一些资源。当然,这个人情利益的社会,人情人家是给到你了,能不能博得利益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以黄太如今在圈中的地位,大多数人还是会给她面子的,但面对虞念,大家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她只是个娇媚的名媛上,做生意嘛…… 有意向却又顾忌她身份的人,虞念干脆就让虞倦洲出面,倒是谈下来几个项目。项目不大,在虞家从前都是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的,可虞念和虞倦洲不在乎,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虞家在市场上活跃起来。 为此黄太挺佩服虞念的,轻拉着她的手说,“我还以为你会打退堂鼓呢,那些男人那么质疑你。” 虞念轻笑,“他们质疑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跟他们交朋友的。利益互惠,项目顺利推进这就足够了。” 第84章 我怕她他趁机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黄太十分欣赏虞念的这个性子,感叹说,“没结婚的时候我也会经常跟着家里长辈做生意的,我也知道出身富贵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比方说婚姻。黄继发吧,虽说长得不怎么样,当年登门求亲的时候他们黄家的势力也的确跟我家不算对等,可当时我就是瞧着他挺肯打拼也挺有头脑的,所以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两人是在窗明几净的咖啡馆里,跟黄太下榻的酒店南辕北辙,属北市金融街最黄金地段。 除了顶奢的酒店还有汇集世界顶尖品牌的高端商场,咖啡馆是临街而开,穿行这条街的大多都是名车。中秋快到了,商场之上的大屏幕尽是美轮美奂的节日宣传。 光耀之下就是覃苑酒店,在即将推出的中秋活动中那也是全北市顶奢的。 覃苑这个品牌本身就是顶奢的,北市的市区有一家,北市的远郊还有一家。完全本土产业,是整个北市酒店的天花板了。 尤其是远郊那家,紧邻青山佛寺,从地理条件上来说就十分有利。依山傍水古色古香,占地数万平,一间客房带着一间庭院,庭院之中都有独立的私汤。据说总投资超10亿。 如果不是要在市区办事,黄太就会住进远郊的那家覃苑,她对那边的环境心心念念的。 好巧不巧的,覃苑背后最大的老板就是江年宴。这件事对外不宣传,各类活动也是由酒店董事长来出面出席,可圈内人都知道真正的投资大佬是谁。 金融街的这片地,虞念据听说是江家内讧的开始,因为江年泰当时也看中了这块地,与此同时参与其中的还有张家,张玄文那人做事高调,所以当时争夺地皮的时候也大张旗鼓,最后丢盔弃甲而走的也是轰轰烈烈。 外界从不宣传这块地的归属,老百姓们自然也不去关心,因为不管是谁拿到了这片地,能来这片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用外界的话说就是,金融街那一带啊,就连空气都是花钱的。 虞念虽说在江年宴身边,可他手下到底多少产业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光是酒店这块,除了眼前的覃苑,还有几处知名品牌都有他的参与。 在给虞念介绍完人脉后,黄太今天主动约了虞念出来喝咖啡。虞念还挺惊讶的,她以为像是黄太应该更喜欢去茶室。 黄太要了杯这家咖啡店的主打山楂焦糖卡布基诺,虞念就是一杯简单的拿铁。 看得出来黄太并不爱喝,因为喝了一口后她就直皱眉,说了句,“这么甜还喝什么咖啡呢?” 之后就没再动那杯咖啡。 虞念见状又给黄太点了杯浓缩美式,这次黄太喝得挺舒服了。虞念隐隐有种感觉,黄太这次约她出来不是单纯叙旧那么简单。 黄太放下咖啡杯轻声说,“现如今老公事业有成,儿女又不是我操心,我本该跟那些阔太太们一样出入这些个场合买买买吧,或者去做做脸,再者可以进入健身房暴暴汗。” “黄太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您结婚早,就算儿女大了您还是很年轻,所以阔太太们的躺平生活不适合您。”虞念轻声道。 黄太笑,笑中却是苦涩,“以前不觉得什么西,当年黄家也是往上爬的时候,人手挪不开我也会帮着老黄一起打理公司,就觉得日子过得挺有奔头,现在公司上下全都是老黄做主,我成了全职太太,多少人羡慕着说我押宝押对了,命也是真好,娘家富裕,婆家也有了权势,儿女还不用操心,我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可是虞小姐,我才四十多岁啊,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人生才过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呢?我要一直这么过下去?” 虞念敛眸喝了口咖啡,轻声说,“其实很多富太太们也就这么过了,毕竟没几人敢去冒险,哪怕是普通家庭的夫妻,也不敢轻易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黄太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念,良久后问,“其实你已经知道我今天约这的目的了吧?” 她下榻的酒店在城东,金融街在城西。在北市,东富西贵这是有说道的。东边聚集了大多数有钱人,西城聚集了大多数有权人,这便是东富西贵的说法来源。 虞念轻叹一声,没点头也没摇头。 “剩下的半辈子风险太大,谁敢保证谁能一辈子安枕无忧?”黄太聪明地转了话题。“虞小姐,虞家是出事了不假,不管是从合作者还是朋友的层面我都不希望虞家出事。可看事情就要看全面,虞家如果不出事,你就根本看不到世态炎凉,在你身边围绕着的全都是好人,事实上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现如今你能快速成长,去拼搏自己想要的,这反倒是好事。” 说到这儿黄太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明白。”虞念轻声说。 黄太说得没错,当她还是虞家被捧着被惯着的小公主时,她身边全都是好人,那些跟她接触的、服务于她的人各个都慈眉善目,与虞家有生意往来的太太们也都各个和善。 可虞家出事了呢? 她才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 “我是有娘家为靠山,所以活得尚算轻松,可是人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别人给的不如自己有的,想要有主动权就得自己拥有。”黄太轻叹。 虞念问她,“黄太是想做事了?” 黄太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转头看向窗外。少许后说,“如果生活注定不让你安稳,那再继续躺平就只能被生活折戟沉沙。” 虞念察觉出黄太嘴角的一抹苦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色微微一怔。 一街之隔,覃苑酒店进去一对男女。女的很年轻漂亮,娇憨憨地挎着男人的胳膊,临进门前还送上了热吻。 男人神情怎样虞念看不清,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享受,另只手还拎着好几只爱马仕的手提袋。 的确足以换来女孩儿的热吻了。 男的虞念认识,黄继发。 虞念下意识看向黄太,却见黄太眼底平静,瞬间就心知肚明了。等黄继发跟那个女的进了酒店后黄太才将视线收回来。 一杯美式,真正的苦涩怕是在心里了。 “听说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今年大四,也是刚入圈的新人。”黄太嘴角始终有苦涩,“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虞念知道。 早在黄太来北市之前阿洲就查到了这件事,黄继发在北市包了个女大学生,这几次来北市除了办公事外就是陪那女孩子了,看得出黄继发对那女学生挺上头,礼物是大把大把的买,什么贵买什么。 她没在黄太面前否认,点头。 黄太看着她,“但你没跟我说。” 虞念如实相告,“这个季节虽然说北市风景不错,可黄太畏寒,所以喜欢去温暖潮湿的地方度假。能来北市,势必是奔着黄总的事来的,我没必要在黄太面前多嘴了。” 黄太凝视着她,眼里不说有笑吧,但也是宽慰,“你和倦洲在商场有胆识也有谋略,跟你们的父亲一样。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利用黄继发的出轨事件来要挟他达到合作的目的,可你们没这么做。非但没钻空子,你还搭上了一只镯子,不觉得得不偿失吗?” 虞念闻言轻笑。 所以说黄太眼睛很毒,而且绝非是脑袋空空的全职太太。 “我们是奔着长期合作的目的去的,并不想通过一时的快捷手达到目的后造成日后的不稳定和猜忌。”虞念说这番话时真情实意的,“如果黄太知道我们用了旁门左道达成了合作,我想你不会相信我们是有诚意的合作伙伴吧?” 黄太点头,这倒是。 “可现如今不少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虞念轻描淡写的,“是达到目的了,但能得到手的只是即时利益,不适合我们虞家,虞家现在虽说倒了,可口碑还在,虞家的口碑可不是靠耍小聪明得到的。” 她说着,目光又转向酒店的方向,继续道,“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也一样,总有比她们更年轻的小四小五不是吗?” 黄太嗤笑一声。 虞念的目光重新落回黄太的脸上,“婚姻有时候就跟经营生意是一样的,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既得利益还是长远利益。换句话说,现在的主动权在黄太手里,想怎么打要看你是怎么想的,而不是在黄总身上。” 黄太唇角沾笑,但只是出于礼节,半晌后才说,“黄继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看得出来只是玩玩,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商业联姻不是普通婚姻,一旦切断那就是利益上的分割,势必是伤筋动骨。这次……” 她没说下去。 但虞念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黄继发认真了,黄太势必是先做好准备,要不然黄继发一旦昏了头想要离婚黄太就处于劣势。 “如果我跟老黄只是普通两口子,那我现在就能闯进去抓他们个现形,然后一脚踹了老黄,自己后半辈子独自精彩。但特殊的婚姻不同,我不能让黄继发把我们娘家的东西都给挖空了。”黄太说。 说到这儿她又冷笑,将手旁刚刚那杯山楂焦糖卡布奇诺推到一边,“听说那小姑娘特别爱喝他家的这款咖啡,但在我眼里上了不台面的东西始终就不是个有价值的东西。” 虞念不动声色听着,等黄太说完后她才开口道,“照理说这是黄太的家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黄太却独独拉我成了入局者,黄太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自小母亲就告诉过她,一些热闹不能凑,凑热闹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富人圈的热闹,你知道得越多可能被反噬得就越多。 黄太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她不是个祥林嫂的秉性,不是个交浅言深的女人,能这么直接将伤口亮出来必然是有所求。 “虞小姐,你很聪明,你猜的没错,我是有忙需要你来帮,而且这个忙只有你才能帮。” 黄太直截了当,“说白了就是,我想找个盟友来一起面对这件事。” 虞念微微敛眸,少许问,“黄太是怎么想的?” “这段婚姻早就脏了,所以我不想要了,但不能是现在,我虽然早就准备,但实质上的利益还没有十足把握。黄继发是靠着我们娘家势力才起来的,可这几年黄家顺风顺水之后他就开始提防我们娘家,公司的事也不让我插手。” 黄太目光沉静,“真要走到分崩离析那步,我也要拿回自己的那份。” 虞念聪明,“黄太想要的是离婚律师给不了的吧?” “我要收回我曾经拥有的股份,但这件事操作起来不容易,现在黄家董事局里大多都是黄继发的人。”黄太说。 虞念找到关键点,“还有不是的?” 黄太点头,“有两名股东,是最早年入股的,因为新势力的入驻,两名老股东被边缘化,属于半退休状态。” “黄太是想收了他们手中的股份?” 黄太点头。 虞念又问,“那两名股东跟黄太的娘家关系怎么样?” “两不沾。”黄太说,“黄继发那个人心眼小,早年跟我娘家有关系的股东全被他清了,那两位虽说清汤寡水谁的人都不是,可同样被黄继发所忌讳。” 虞念明白了。 许久后她说,“黄太找我做盟友,是不是抬举我了?现如今我势单力薄,没人脉没钱,怎么能帮上黄太?” “我能来找虞小姐,就说明你能帮上我这个忙,但这件事说白了会得罪人,虞小姐可以考虑好了再回复我,当然,我是真心希望能得到虞小姐帮助的。” 黄太由衷道。 “但眼下有个小忙,虞小姐帮忙的话算是随手之劳。” 虞念早就想到了,“你想查黄总在这家酒店里的情况?” “是。”黄太由衷欣赏她的聪明,轻声说,“酒店是江家的产业,虞小姐在宴少面前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吧?” 虞念虽说早就心理准备,但听到“宴少”这两个字还是很不自然。在谈话的过程里她向来冷静自持,可独独现在,心头窜起慌乱。 “我把家丑露出给虞小姐看,就是相信了虞小姐的为人。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你和宴少走得近这件事,其实我是知道的。”黄太轻声说。 虞念持杯的手指抑制不住颤了颤,她抬眼看黄太。黄太叹,示意了一下手腕,“这只镯子。” 虞念愕然。 黄太压低了嗓音说,“可能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我的确是对镯子念念不忘。虞家出事后,老宅连同虞家的所有东西都被封存,这只镯子也是等了很久才放到拍卖行,我其实有意要拍的,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她一字一句说,“我托内部人打听过,拍走镯子的人就是京城太子爷宴少。” 都说这镯子是莫拉小姐看上的东西,好不到次日就被宴少拍走,这速度也是相当可以的。 “从镯子被放出来到被拍走前后不到24小时,我当时也以为是宴少送给莫拉当定情信物的,没想到到了虞小姐手里。”黄太说。 “虞小姐,像是宴少那样的人珍贵的永远是时间,他能注意到这只镯子,想来早就步步为营了,所以我才斗胆请虞小姐帮忙。” 虞念苦笑,“黄太认为我在宴少心里有份量?” 都是聪明人,她也没必要再用江年宴是江择小叔的幌子来说事。 黄太眼底冷静,“不管虞小姐跟宴少到底处于一种什么关系上,能费心你的事说明至少他现在对你上头,所以我才来麻烦虞小姐。” 倒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只是虞念非必要时着实不想跟他联系。 黄太轻轻拉住她的手说,“虞小姐,当我决定拉你做盟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会欠你很大的人情了。” 五分钟后,虞念拨通了江年宴的电话。 手机那头很安静,虞念不知道他在哪。 就例行公事般地问他,“打扰你了吗?” 江年宴说,“没有,什么事?” 看吧,连他都知道她无事的话绝不会主动联系他。刚要开口,虞念就在电话里听到了莫拉的声音—— “年宴,快点啊,餐桌上就差你一个了。” 虞念的话一下就堵在喉咙里。 就听江年宴说,“你们先开席,我这边有事。” “哎,年宴……” 莫拉的声音离远。 江年宴似乎换了一个地方,于是虞念似乎听见有人在跟江年宴打招呼,“三少爷。” 江年宴淡淡地嗯了一声做回应,又问虞念什么事。虞念收了心神,跟他简单说了黄继发的事。 这个过程中江年宴一直在听,虞念在结束话尾的时候隐约听见手机那头“啪”的一声。 好像是点烟的声响。 果不其然,江年宴开口时似乎吞吐了烟雾,问,“覃苑酒店?” 虞念心想,原来他抽烟啊。 她嗯了一声,“进去能有个二十多分钟了吧。” 江年宴想了想,“你想问什么直接去问就行,我让酒店负责人跟你联系。” 虞念啊了一声,“这……不大好吧?” 这也太明显了。 江年宴那头沉默片刻,说,“算了,你等我电话。” 虞念又哦了一声,心说这是最好不过了,要不然会惹人非议。 不想江年宴在那头低笑,“酒店负责人是单身,我他趁机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虞念心头像是被只手给抓了一下似的,呼吸窒了窒,“你……别胡说。” 江年宴没恼,有轻微浅笑传过来,“等我电话。” 虞念嗯了一声,等结束通话后在想刚刚莫拉,应该是在江家老宅里。 其乐融融啊。 她轻轻呵笑一声。 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可耻。 心口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没回室内,就站在外面看着金融街上的繁华。华灯初上,霓虹和车灯渐渐填满了城市的热闹,本不是正常城市里该开餐的时间,但符合江家的习惯。 主要是江老太的作息时间很传统,差不多都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晚六点后就不吃东西了,一天食两餐,所以江家的晚餐一般都是在六点前就结束。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但凡去江家做客都要遵守江家的作息时间,江家也从不会因为谁破了这个规矩。 那哪怕是莫拉家族,这不是也一样要遵从江老太的习惯?只能说明莫拉家族着实是太想促成这段关系了,还能说明他们对江年宴这个女婿相当满意。 虞念深吸一口气,看着来往的豪车和进出高档商场的身影,一时间觉得这世间的浮华好像离得她很远很远了。 虞倦洲打了电话过来,知道她跟黄太在一起就笑说,“你这是在为未来铺路呢?黄太虽说是不少人脉,但她的重点毕竟是在家里。” 虞念找了偏静的位置,压低了嗓音说,“我在覃苑酒店对面呢,黄太把我拉过来的。” 虞倦洲何其聪明,一下就明白了。 良久后他说,“我的建议是不参与,但或许你有你的想法,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虞念叹口气,“我再想想。” 但其实在她打江年宴电话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成了黄太的盟友,这条路挺漫长,她也预料不到未来会怎样。 两人又简单聊了会儿,有电话进来了。虞念以为是江年宴,一看屏幕竟是乔敏,啊了一声。 虞倦洲在那头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忙问她怎么了。 她顺手把乔敏的来电给挂了,问虞倦洲,“你今晚有时间吗?” 虞倦洲笑问,“有,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我跟黄太在一起呢,晚餐肯定要一起吃了。”虞念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江年宴的电话是在乔敏之后打来的,虞念有些话没跟虞倦洲交代完所以先挂了江年宴的来电,没一会儿他又打来了,虞念正好也跟虞倦洲说完了,这才接通。 江年宴,“跟谁讲电话?” 倒是没有不悦,但明显很强势。 虞念告知是虞倦洲,江年宴沉默片刻,再开口没说多余的。“黄继发在覃苑长期包了个房间。” 第85章 口头感谢? 虞念吃惊,“黄继发大手笔啊。” 覃苑的房间,市区里的这个,也就是她对面的那家,每晚均价都在一万五左右,郊区的覃苑更贵,每晚均价在三万以上。 “什么房型啊?”虞念好奇。 江年宴说,“行政套。” 虞念想到了,黄继发爱面子,不可能只开个大床房。“行政套一晚上多少钱?” 江年宴说,“不清楚。” 虞念一愣,“酒店不是你投资的吗?” 江年宴倒也没跟她隐瞒,只是在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酒店是我投资的不假,可具体管理不是我,房间定价也是市场那边负责。” 虞念一想也是。 “那我不问你了,挂了。” “等等。”江年宴说。 嗯? “黄继发的事你打算插手?”江年宴干脆利落地问她。 这个问题就是清爽得丝毫没拖泥带水,跟江年宴。让虞念不得不佩服,他看事情可真是一针见血的。 虞念思量着说,“没想得太远,只是眼前的事情能帮着打听就打听一下。” 江年宴低笑。 虞念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那个,谢谢啊。” 毕竟是通过他才打听到的事,否则酒店方肯定不会告知的。 “口头感谢?”江年宴口吻有点不正经。 虞念隔着手机倒也不紧张了,微笑,“宴少的未婚妻还在身边呢,我也只能口头表达感谢了。” 果然,手机那头沉默了。 虞念微微抿唇,她是懂得怎么结束话题的。 但江年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虞念想了想又笑说,“宴少有家宴吧,让一众人等也不好,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你要想清楚。”冷不丁的,江年宴开口。 虞念微微一怔。 就听江年宴继续说,“你插手黄继发的事想过后果吗?你把宝压在黄太身上,万一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虞念心头暗惊,有那么一瞬她真怀疑江年宴是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了,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心底的盘算就被他这么清风徐来地看穿。 少许她说,“黄太为人我还是心里有数,再说了,她今天是亲眼看见黄继发搂着那个女孩进你酒店的。” 她没在江年宴面前掩藏心思,这人眼睛太毒,倒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因为她敢肯定一点的是,江年宴不会跟黄继发站同一战线上。 江年宴笑,“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我不信你之前不知道这件事。”虞念说。 江年宴说,“倒是听说过,但没关注,跟我也没关系。” 虞念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倒是江年宴,将话题又落回黄太身上。“这类事情我也见过不少,一方出轨一方想要离婚,最后大多折在财产分割上,尤其是黄家还是联姻的状态,黄太想要如偿所愿很难。这条路走到最后往往都是妥协,虞念,我不想你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虞念明白江年宴的意思,就是忙活一大顿,黄太最后还是决定回归家庭,她最后落了个出力不讨好的局面。 有这种可能。 而且就像江年宴说的,越是家族联姻,其中的利益牵扯就越深,想要彻底割离是件很难的事,除非一方能痛快放弃利益,但怎么可能? 良久后虞念叹气说了句我知道了。 临挂电话之前,江年宴问了她旁的问题,“你就在覃苑附近?” “当然。” 跟着黄太来捉奸不是? 江年宴说,“覃苑的顶楼餐厅厨师长换了米其林,晚餐你可以去那尝尝,我让餐厅经理去安排。” “不用不用,今晚我跟黄太一起吃。”虞念马上拒绝。 心头一时间怪怪的。 江年宴沉默少许,“好。” 结束通话,虞念心里沉甸甸的,江年宴有些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听进耳朵里的都是黄太接下来的举步维艰。 就不知道黄太中途能坚持下去。 她用手机查了一下酒店的房价,竟是无法在网上预定,找到了酒店电话直接拨打了过去,询问了行政套房的价格。 虞念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好奇。 被告知行政套今日房价为两万五,对方以为她要订房,询问是否是覃苑的会员。 虞念忙搪塞挂了电话。 两万五一晚的房间,一个月下来将近八十万,还是长期包。而这仅仅只是房费,还有黄继发花在那女孩身上的钱,就拿刚刚他拎着的大包小包,虞念以前可是经常出入这些场合的人,光看袋子就能判断出里面是什么。 包和衣服,都价值不菲。 也怪不得会引起黄太的警觉。 - 晚餐黄太来安排,恰恰就在覃苑酒店的顶楼,这倒是让虞念没想到。 这晚不仅仅是两人的晚餐,黄太还约了人,虞念不想凑这个热闹,想趁机离开,却被黄太拉着不让走。 “知道你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但我叫的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心,放心吧。” 黄太都这么说了,虞念也不好再婉拒。 但没马上往餐厅走,黄太在咖啡厅又跟虞念聊了挺久,都是关于黄继发的事。最后才说,“吃晚饭这种事,女人就该是主角啊,主角迟到一些才显得隆重。” 很快虞念就明白了黄太话里的意思。 被黄太叫来的是她娘家亲的侄子,姓许,许淮。虞念第一次听黄太介绍的时候心说,这名字挺琼瑶啊。 事实上许淮挺符合小说男主的人设,外形条件自然不用说,挺拔俊朗的,高学识,从国外回来后任职北市三甲医院神外副主任,属高薪空降人才,年纪轻轻大有前途。 黄太小声对虞念说,“你也知道我们许家都是从商的,唯独我这侄子特立独行喜欢从医,但他是独子,家里生意做得大着呢。许淮呢是个很不错的孩子,我是觉得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帮到虞家。” 虞念一下就清楚黄太的意图了。 这是明晃晃的相亲啊。 虞念哭笑不得的,刚想提醒黄太千万别乱点鸳鸯谱,黄太就打住了她的话,“我不是强迫,权当多认识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怎么了?” 虞念心叹。 许淮很干净。 是从里到外的干净,这是虞念坐下来后对他的印象。 衬衫剪裁得体简约,衬得身材挺拔,眼角眉梢有些许清冷,可微微一笑时就多了温柔。他伸手与她的手相握时手掌温凉,很有礼节,也很舒服。 许是他身上极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干净皂香,就使得整个人利落却没攻击力。 许淮知道她,大名鼎鼎的虞家千金他岂会不知?虽然他是从医,但从根上说他还是圈中人。 虞念全程只是微笑,偶尔说上一两句话。许淮没她想象中的有了事业上的成就就挺能显摆的人,相反很谦和。 黄太在旁边时不时就给许淮一顿夸,那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我这个侄子在国外读书也是个书呆子,不像别的学生脑子里有风花雪月的事,他就完全没那根弦,所以弄得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明着贬暗着褒奖。 但好在黄太有分寸,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并且没提前告知虞念这件事的确是不大礼貌,所以将气氛尽量搞轻松。 许淮温文尔雅,“其实是我知道姑姑跟虞小姐在一起,于是就请姑姑带虞小姐过来的,这件事错在我。” 虞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笑了笑道,没什么的,黄太说得对,多认识一位朋友挺好的。 黄太在旁说,“对啊,你年纪轻轻的,不怕朋友多。” 许淮问虞念平时都喜欢什么,爱去哪玩,等等一些问题都冲着彼此了解去的。 如果换成是普通相亲,虞念可能专注力就只在美食上,对于许淮的问题就模棱两可嗯啊过了,可有黄太这层关系她也不好太应付,就尽量礼节落落大方。 直到聊到许淮的工作,虞念总算得救了。 她聪明地抛出个医学问题,然后许淮就能解释好久,她只要“哦原来啊,啊,还能这样啊,真厉害啊……”等等这样的附和就好。 不过许淮也是专业,讲起医学问题来信手拈来,他挺幽默风趣的,还给虞念讲了之前他在医学院时候发生过的各类事,听得虞念倒也是惊奇。 黄太见他俩聊挺好倍感欣慰,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这对太般配了,是啊,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该好好生活啊。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 而且黄太相信,以虞念的聪明劲也能猜出她是有私心。 她不是猜不到虞念跟江年宴有些旁人无法猜测的关系,但曾经虞家和江家的联姻关系摆在那,哪怕现如今已经奔着退婚去了,江年宴说到底都是江择的小叔,身份在那摆着呢,两人势必是走不到一起去。 要换成别家的姑娘跟江家这么拉扯的,黄太肯定不会将自家人拉下水,可虞念不同。 是虞念跟其他姑娘的不同,黄太承认自己是因为曾经受过虞太太的恩情所以有感性的成分在其中,可与此同时她也能瞧出来虞念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她可不是温室花朵。 在她眼里虞念就是个宝藏,只是现在还没被开发出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黄太是有意想跟虞念捆绑在一起,她欣赏虞念,也喜欢她的性格,这人和人交往不就要满足这种磁场条件吗。 一顿饭吃到了挺晚。 虞念虽说对这场相亲无感,但对于许淮这个人还是很欣赏的,尤其是听他描述了一场复杂的手术之后,那场手术她在热搜上见过,新闻中并没提主刀大夫是哪位,提及也只是说“主刀医生”四个字,据说这是主刀医生提出的要求,不想对外宣传自己。 那场手术历经八个小时,心外主刀,联合其他科室,生生将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了。当时病人家属激动地当场跪地感谢,这一幕也是被记录在新闻中的。 虞念当时看新闻的时候还在想那位主刀大夫真是厉害啊,不想今晚就坐她对面。 正聊着,虞念眼尖地瞥见了黄继发。 怀里还搂着那个小姑娘朝着餐厅这边过来。 虞念心知肚明,这怕也是黄太选择这家餐厅的重要原因。她的丈夫跟其他女人在这间酒店里翻云覆雨,她无法声张,但不能不宣告主权。 餐厅环境安静,各桌和各桌之间也相互不打扰。虞念这边还担心呢,黄继发真要是搂着那姑娘跟黄太撞个正着,黄太要怎么办? 事实上她多虑了。 黄太的手包掉地上了,她哎呀一声。 就这么一声在原本安静的环境里就特别明显,其他桌的客人往这边看,包括站在门口的黄继发。 虞念暗自去观察黄继发的反应,果然很是慌张,显然没料到自己老婆能在这家餐厅,忙将怀里的姑娘松开。 小姑娘还挺不情愿的,被黄继发示意了一下也瞧见了黄太,挺不情愿地自己择了一处角落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喝。 与此同时许淮也看见了黄继发,朝着他的方向一招手,轻唤,“姑父。” 虞念将视线不动声色落许淮脸上,一下就明白了。 这姑侄俩配合得还挺天衣无缝的,看来许淮也早就知道黄继发有问题了。 还真是,心眼跟马蜂窝似的。 但不是坏事,虞念能理解。就像黄太说的,许淮再是名医生也是出身商贾之家,骨子里流淌着的其实都是商人的因子。 黄继发笑呵呵地上前,黄太这边把手包也捡起来了,瞧见黄继发后倍感惊讶,“老公?你怎么在这儿啊?” 真就很,意想不到。 黄继发说约了客户在行政酒廊谈事,谈完事出来正好从落地窗看见这边就过来了。 “没喝酒?”黄太故意凑近,“还有香水味呢。” 黄继发脸色尴尬的,“在咱侄子面前瞎说话,咱家家教多严,我现在都不敢轻易在外面喝酒,行政酒廊里那么多男男女女的,沾上香水味很正常。” 虞念心说,灌虞倦洲酒的时候可没见你少喝。 “你们这是约好的?不够意思啊,也不叫上我。”黄继发又呵呵笑。 黄太说,“你天天多忙啊?能叫得动你?我来北市这两天幸亏有虞小姐陪着我,我才不那么寂寞,指着你是指不上了。今天正好许淮休息,他住的地方离这边又近,所以就干脆约这家餐厅了。” 黄继发也不傻,看了一眼虞念又看看许淮,笑说,“老婆,你这是牵红线呢?” “我说老黄啊,你是越来越糊涂,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啊。”黄太怨怼。 黄继发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看我这张嘴,你们继续、继续。” “让你这么一搅合你让他俩怎么继续?”黄太故作无奈。 黄继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就是一声娇滴滴,“黄总好。” 虞念扭头一瞧,呵,小姑娘耐不住性子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只是,这姑娘打完招呼后一下子看见了许淮,帅哥谁不看着眼馋呢?姑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虞念心说,小姑娘胆子挺大啊,这是要逼宫? 黄继发吓了一跳。 表面上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实则虞念清楚他为什么惊着,搁谁谁不心虚? 黄继发看着小姑娘,啊了一声,好半天开始装糊涂,“你是?” 黄太没吱声,就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情况。 虞念也做了吃瓜群众,这个时候一旦提出要走,那就太明显了,倒不如装什么都不知道得了。 不经意的扫到了许淮,与他的目光相撞。他眼底隐隐有笑意,显然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是安安呀,黄总记性这么不好?咱们下午还见过面呢。”安安掩唇笑,一双眼里都是春情。 虞念光是看着就叹为观止,不愧是出道的啊,这举手投足、这小眼神可真是销魂。 黄继发额头上都隐隐冒汗了,又是啊了一声,然后,“安安?” 显然情况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的。 能从容吗? 这安安话里有话,下午见过,两人下午可不就双双进了酒店吗?虞念心说,黄继发这道行不行啊,演技明显不如这个安安。 黄太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黄继发身旁,好奇,“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下来,虞念瞧见安安的嘴角有明显的僵硬弧度。 黄继发的演技这一刻总算回来了,故作恍悟,指着安安,“安安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老婆,”他转头看着黄太,简单介绍了句,“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投资了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吗,她是公司新签的艺人,下午的时候我去公司开会了,跟新人都见过面,瞧我这记性。” 黄太恍悟,微笑地看着安安,“怪不得长得漂亮呢,小姑娘多大了?” 安安看着黄太,“19了。” “才19啊?”黄太惊讶,看向黄继发,“老公,这么小年龄的不符合签约条件吧?” 黄继发刚要说话,就听安安说,“黄太太,您这就不懂了,做我们这行的出名要趁早,再说了,我已经成年了,签约这种事我有决定权。而且,像是我们这种越年轻的,机会才会越多,真到人老珠黄那天可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你说是吧,黄总?” 黄继发脸色微微一变。 虞念在旁听得明白,这小姑娘说话可真是胆子大啊。 “也对。”黄太的情绪相当稳定,脸上的笑容都很是从容,看着安安柔声细语的,“做你们这行的辛苦,说白了就是吃青春饭的,竞争还大,今年你是新人,转年就又有新人跟上了,不趁着年轻多争取点机会,很容易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安安闻言,嘴抿紧了。 虞念感叹,小姑娘还是嫩点。 黄太还没说完,又笑道,“我啊就是羡慕小年轻的,多好啊,有目标就去拼,有理想就去闯。” 安安刚才没讨到便宜心里自然不舒服,所以接着话茬反攻,“我们不拼搏也不行啊,哪像黄太太能舒坦得待在家里,像是我啊,唯一的资本也就是年轻了。” 又捂唇笑,“年轻是资本吧?黄总?” 黄继发的脸色可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虞念在旁轻咳一声,插了话,轻声道,“年轻当然是资本了,谁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不过……”她看向安安,“安安是吧?你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不是所有姑娘在年轻的时候经过拼搏努力就能做到黄太这个地位的,有的人忙活了大半场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捞着。” 安安又被怼了,这次脸都僵了。 刚要说什么,就见虞念笑了,“不过啊,这还得因为有黄总,安安,你是新人有所不知,你们黄总可疼老婆了,从年轻那会就一直宠到现在,就生怕黄太受一点委屈。刚才还跟黄太检讨呢,说他身上一股子香水味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行政酒廊里男男女女的那么乱。” 黄继发嘴角抽动的,生生挤出笑来。 安安盯着黄继发,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这时许淮开口了,“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坐下来一起吃饭?” 算是点睛之语了。 虞念觉得许淮真是聪明。 果不其然,黄继发哪能真让安安坐下来一同用餐?赶紧跟黄太说,“你这就不对了啊,撮合年轻人你跟着掺和什么呢?” 黄太笑了,轻轻挎上他的胳膊,“我这不是无聊就想凑凑热闹吗,你现在不忙了吧?不忙的话咱俩就撤,时间留给他俩。” 虞念暗自一叹气。 黄继发巴不得赶紧撤呢,这局面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凉的。连连说,“好好好。” 黄太看向安安,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差点忘了,安安你怎么走?住哪?我们送你。” 安安马上说,“不用,我就住酒店。” 黄太哦了一声,也没多问下去。安安不是心思,又不补上了句,“我男朋友给我开的房间。” 黄继发的眼神瞥在安安脸上,有紧张还有警告。 黄太太微微一笑,又没多问,看向黄继发,“既然安安住这里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走吧,对了老公,我看上了一块手表觉得挺配你那套新订制的西装,店里经理还等着呢,咱们去看看。” 就这么跟黄继发离开了。 安安被视为空气,脸气得鼓鼓的。 第86章 也包括虞小姐今晚的事 等安安也走了之后,餐桌上只剩下虞念和许淮两人。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亲了。 许淮很主动,“虞小姐,方便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虞念敛想了想,抬眼时打算开诚布公了。“许医生……” “叫我许淮就行。” “好,许淮。”虞念轻声说,“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所以我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好,你说。”许淮很绅士。 虞念觉得他极具教养,一时间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但再不好意思也得说,毕竟这种事太大,玩笑不得。 “我没有跟你交往的意愿。”虞念轻声说,“许淮,咱俩不合适。” 许淮没恼怒,看着也没半点惊讶的反应,他轻声问,“你是觉得咱俩哪方面不合适?” 虞念卡了一下。 哪方面不合适? 其实不论是从外形还是家世,许淮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并且还是黄太的侄子,黄太的为人虞念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许淮的人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很有保证。 少许虞念说,“你还真问住我了,但我想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要看感觉吧。” 许淮轻声说,“我知道你跟江家退婚的事,我可以等。” “不是这样的,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江家没关系。”虞念没被他的话题拉着走,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你很好,也很优秀,可我对你没有喜欢上的感觉。” 许淮似乎被她逗笑,“这是我们的初见,你没喜欢上我也正常。” 虞念说,“许淮,虽然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很多的一见钟情,但我也清楚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勉强的话这个瓜也不会甜。” “日久也可以生情。”许淮温柔说,“爱情的开始方式不是只有一种。” 虞念摇头,微笑,“我始终认为日久生的只有感情,感情里是包括爱情,但爱情就是爱情,纯粹直接,让人痴迷狂热,感情里就掺杂了太多的情感。” 许淮叹气,“好吧我说不过你,但是虞念,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或许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还要怎么说,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决绝了,总不能让她自曝不堪吧。 正思量着,餐厅外有脚步声纷沓而来。 虞念下意识往餐厅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是一群人拥着个男人往里走。那男人身着深灰色衬衫,衬得眉目矜贵。在一众人群中鹤立鸡群。 虞念一怔,江年宴? 不是在老宅吗,怎么来这了? 又下意识看向他身旁,不见莫拉的身影。 许淮也听见动静看过去,扫了一眼人群中的男人,然后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虞念脸上。 虞念的目光其实没在江年宴身上多逗留,除了刚刚感到震惊外。等目光扯开后她隐隐觉得江年宴往这边看了一眼,或许,只是错觉。 照理说她和许淮这个位置挺不显眼的,如果不刻意往这边瞧应该是瞧不见她。 视线扯回来是扯回来了,可虞念始终在想着江年宴怎么来了呢? 有应酬? 都这个时间了,有应酬能是什么应酬? “虞念?”许淮轻声唤她的名字。 虞念啊了一声,抬眼看他。 许淮眼睛尖,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些端倪来。“京城宴少,气场果真够大。” 虞念脱口,“你认识他?” 问完觉得问得挺可笑。 许淮倒是挺认真回答,“许家有些项目跟江家的会重叠,整个商圈谁不认识宴少呢?” 虞念轻轻攥着叉子,心叹,是啊,知道他的又何止是商圈呢。 “你在担心退婚的事?”许淮见她情绪不高,主动问及这件事,“听说江家迟迟没有表态。” 虞家和江家婚约的事外界都很关注,在江择跟季姿翻云覆雨了之后,两家的婚事更被外界猜测份份。对此虞念都甚至当着公众的面表态,与江择没有关系,可联姻这种事不是谁说一句不算数它就可以不算数的。 曾经虞家和江家两家联姻大摆宴席,可谓是弄得天下人皆知,现如今分崩离析,虞家表明了态度,江家也要有来有往这才算是真正解了婚约,否则就是一直不清不楚了。 “不担心。”虞念微微一笑,“早晚都是要退的。” 这也是事实。 江家之所以迟迟没能表态,最根本原因是在于江老太心底尚在的感情,所以要说虞念最对不住谁,首当其冲就是江老太。 许淮似乎就在等着她这句话呢,轻声说,“所以虞念,你也早晚要开始新生活的,不是吗?” - 一个享誉国际的知名交响乐团来了北市,是乔敏最心心念念的一场演出,于是早在一个月就订好了前排票,拉着虞念一起。 虞念其实也挺喜欢那个乐团的,早在国外上学那会儿她就跟着同学去听过,现场相当震撼,当演出结束,在场所有观众都起身为演奏者鼓掌的时候,虞念哪怕只是其中一名观众都觉得内心激荡的。 乔敏一心想看,虞念承诺她,一定会陪她再欣赏一次。 结果,今晚虞念把早一个月就订好的约定给忘了,可谓是忘得死死的。虞念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每天过得都很仓促匆忙,忘了风花雪月的事了。 可她哪敢在这件事上放乔敏的鸽子呢?她真敢放,乔敏是真敢掐死她的。 虞倦洲赶到音乐厅的时候乔敏早就到了,正津津有味在看周边产品呢,有这个乐团出的纪念款黑胶片,虞倦洲见她看了又看的,最后默默放回了展示区。 他觉得奇怪,走上前说,“喜欢就买下吧。” 瞧她那样子就是挺喜欢的。 吓了乔敏一跳,一扭头对上虞倦洲的脸,又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跟见鬼了似的,指着他,“你你你……” 虞倦洲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双臂交叉环抱,偏头瞅她,“我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你姐呢?”乔敏挺紧张的,往他身后和周围都瞅了个遍。 虞倦洲抿唇浅笑,“她没来,让我来了。” “啊?”乔敏怔愣,许久不悦,“你姐可真行,我一猜她就能忘,前三天我还提醒她来着!” 虞倦洲轻笑,“你跟她约事,最好提前一天在她耳边念叨一遍,当天再提前几个连环call。” 乔敏叹气。 虞倦洲笑着上前,伸手来拉她,“行了,她这不是在积极弥补吗?我陪你听也一样。” 乔敏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动作,心脏又开始噗通噗通地跳。 心说,虞念你可真行啊,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弟,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弟不喜欢我,你还派他在我眼前晃悠,你这不是存心在折磨我吗! “关键是,你喜欢听吗?”乔敏无奈问。 虞倦洲思量少许,“喜不喜欢的,试试再说。” - 因为有江年宴在的缘故,虞念不想在餐厅多加逗留。在跟许淮坚决表达了拒绝后,许淮也没再多加勉强,提出送她回家。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独自回家不安全,我给你送到小区就走。”许淮怕她拒绝,又解释了句,“哪怕是普通朋友,这也是该我做的事。” 虞念想了想,点头。 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虞念被人挡住了去路。 是老刘。 虞念心里一咯噔,心想着刚刚没看见老刘啊。 “虞小姐,宴少有请。” 虞念有几分不自在。 许淮打算英雄救美了,往前上了一步,跟老刘目光相对,“已经很晚了,宴少这么做不合适吧?” 老刘压根就不理会许淮,目光只是冰冷冷地扫过许淮的脸,重新落回虞念脸上。“请吧,虞小姐。” 打从江年宴踏进这家餐厅的那刻起,虞念其实心里就突突直跳,她预感挺强烈,江年宴其实是看见她了。 当老刘将她堵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当时的预感没错。 许淮还要说什么就被虞念给拦下了,她轻声说,“谢谢你啊许淮,但没关系,宴少是替江老太来跟我谈退婚的事。” 老刘在旁面无表情。 许淮迟疑,“他跟你谈退婚的事?” “他是江择的小叔。”虞念轻声说,“也是江家的长辈啊。” 许淮恍悟。 老刘淡声催促,“虞小姐。” 虞念见老刘这般神情,心里就隐隐泛起不安。她努力经营笑容,跟许淮说,“今天谢谢你的晚餐。” 有告别的意思。 许淮其实很不想把虞念单独留这的,但见她也是十分坚决就只好作罢。临走时仍旧不放心,主动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 很快虞念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一看,一个陌生号。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许淮轻声说。 虞念诧异。 “是,我承认,我早就想认识你了。”许淮轻声说。 虞念觉得…… 这番话当着老刘的面说实在是,不那么合适啊。 老刘在旁轻咳一声,意思很明显。 终于将许淮打发走了之后,虞念跟着老刘往餐厅深处走。只有两人的时候老刘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说,“宴少今晚心情不好。” 虞念的脚步顿了顿。 老刘微微侧脸瞅了她一眼,“走吧。” “老刘。”虞念紧张,快走了两步跟上他,小声问,“他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不会是因为看见她跟其他男人一同用餐了吧?可这完全就是个误会,她也是后知后觉好吧? 老刘一眼瞧见她眼底的紧张,嘴角微微扯动一下,说,“因为外面的一些事。”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的重石就落下来了。 可没落实呢,就听老刘又轻飘飘补上句,“也包括虞小姐今晚的事。” 虞念的心一下又拎起来了。 见她似恐慌,老刘又有点于心不忍了,给了个中肯的建议,“好好解释一下也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 江年宴在包间,餐厅走廊的尽头,很是私隐不受打扰。当虞念跟着老刘进了包间后,她就莫名地感觉到冷。 包间里不是只有江年宴一个人。 但坐在沙发上的,就只有江年宴自己。 他没在用餐,而且主厅偌大的餐桌上也没上菜。 包间是观景位,窗外是霓虹勾勒出的大半个北市繁华,江年宴的背后就是大片落地窗,他坐在那,漫天月华洒落他的肩膀,他如同来自黑暗,脸色淡漠却也沉凉。 除了老刘,房间里还有三名保镖,他们各个负手而立,面容冷淡。 地上跪着一男人。 说是跪着都抬举了,可以用缩跪成一团来形容。 身上穿着制服,虞念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一直是缩着脑袋的。只能瞧见他那一头脱了发胶的乱发。 这是出什么事了? 虞念心中狐疑,定睛去看男人身上的制服才发现,怪不得看着眼熟呢,这不就是覃苑酒店的制服吗? 这人是酒店里的员工? 见她来了,江年宴抬手朝着她示意了一下,“过来。” 虞念心里惶惶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她缓步上前,没走两步就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低头一看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名牌。 上面写着:酒店大堂经理,Aaron 能在覃苑做酒店大堂经理也是挺厉害的角色了。 虞念不动声色走到江年宴面前,低垂着脸。 江年宴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抬眼看她,状似温柔,“吃饱了吗?” 虞念的呼吸渐渐加促,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低声说,“还好。” “还好?”江年宴微微挑眉,“只顾着聊天去了?米其林都抢着要留下的厨师,你没好好品尝他的手艺可惜了。” 虞念主动靠近了他一些,用更低的嗓音说,“下次你可以带我好好尝尝,黄太也是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哪道菜是主打她也不清楚,今晚都是瞎点一通的。” 江年宴没说话,注视着她,薄唇微抿。 虞念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虽说很清淡,可他喝了酒这是事实。她脑子里飞转,依照通电话时的情况来看,江年宴的这通酒该是在老宅里喝的。 跟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喝的? 第87章 生活教会我的从来都不是文明和高雅 如果在老宅能畅聊到喝酒的地步,不该是很高兴了吗? 江家老宅规矩多,关于酒桌上喝酒的规矩不老少,话不投机的话是绝不能动酒杯。 虞念无法揣摩老宅发生的事,也猜测不了江年宴的心思,但他有酒气,而且眉梢沾着凉意,这就让虞念还是小心为妙。 老刘之前的提醒含沙射影,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告诫她,千万别跟宴少顶着干。 换言之,宴少吃软不吃硬。 虞念轻声细语,眉梢弯弯沾了柔情。江年宴眸底不见恼意,说了句,“好。” 然后微微一拉她的手腕,她顺势就被拉坐在他的腿上。 这姿势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显得十分暧昧,虞念挺不自在的,但江年宴丝毫不觉得。 在场的保镖们各个都目不斜视,没一个敢往这边看的。 江年宴就环抱着虞念,一手圈着她的细腰,粗粝的拇指似有似无地摩挲,另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腕骨性感。 他的目光落在跪地的那人身上,语气淡淡,“我曾经说过什么?” Aaron浑身都在颤,哆哆嗦嗦开口求饶,“宴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再给我次机会吧。” 老刘走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脚,“给你机会?宴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吧?结果呢?你非但不领情还暗地里撺掇人到工地上去闹事,宴少最烦给他惹麻烦的人,你怎么还舔脸要宴少再给你机会?” “我也是受人撺掇的啊宴少!我真不是那个领头的!”那人抬连苦苦哀求。 虞念虽不认得这人,但老刘的几句话让她多少了解了情况。 北市近郊有片地,据说是江家早年就注资的项目,只是常年没开发就一直搁浅。那片地原本时片废弃的工厂,还有厂房宿舍,工人们都走了,宿舍就被不少无家可归的人给占为己有。 去年那片地经批准正式开发,说是要建大型商场,在清理场地的时候就遭到流浪汉们的反对,说他们抢占弱势群体的地盘。 至于江家后来是怎么处理的虞念不得而知,她也只是听说了寥寥几句。 但年中的时候那家商场开业,有人竟从楼上跳下来了,虽然被当时的消防设备所救没出生命危险,可影响也是挺大的。 照这么看,这个叫Aaron的就是闹事的始作俑者。 老刘闻言又是一脚,“不是你牵头?那些闹事的都把你供出来了还不承认?” Aaron鬼哭狼号的,“宴少、宴少,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吧。” 虞念对于这种场合不是很舒服,她不知道江年宴要怎么处理这个人,但依照江年宴的狠辣,莺歌不会轻饶了他。 江年宴开口了,语气很淡,“曾经我警告过你,我也说过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怎么,都当耳旁风了?” 那人干脆跪在那直磕头。 虞念后背却是阵阵发凉,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叫她进来的原因了。 这番话像是说给Aaron听的,可实则是说给她听。 他曾经警告过她不允许跟其他男人来往密切或者不清不楚,所以她跟许淮一起用餐的一幕也算是违背了他的话。 虞念的呼吸阵阵加促。 江年宴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抬眼看她,笑问,“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 江年宴语气很轻,“放轻松。” 虞念根本轻松不了,她挤出笑,低语,“要不然我出去等宴少吧。” “就在这。”江年宴说,“我让你走了吗?” 好吧。 虞念觉得他语气都冷了。 果然阴晴不定的。 老刘问江年宴怎么处理。 江年宴淡淡地说,“既然大堂经理做腻了那就不做了,喜欢跟那伙人为伍,那就扔他跟他们在一起。” Aaron闻言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保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求饶,“宴少,您再给我个机会吧。” 保镖们刚忙上前来拉他,他却奋力挣脱,竟一把抓住了虞念的脚踝,手劲还不小,“这位小姐求求你帮我说说情,求你……” 虞念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动作,惊了一下,僵在那一时间没动弹。 倒是江年宴眉头一皱,抬腿给了他一脚。这一脚力度不小,那人就生生被踹开了。 那人疼的在地上打滚。 江年宴将虞念拉起来,他起了身。虞念瞧见他的脸色冰凉得很,眼角眉梢都沁着寒霜,心头惶惶的。 见他走向那人,虞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冲着他摇头。 江年宴看着她,眸底很暗沉,不似怒却叫人不寒而栗。 虞念被这眼神惊了一下,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种眼神,在他见到她被人用刀子威胁的时候。 江年宴眼底的那么暗终究还是渐渐驱散,他反手拉过她的手,再抬眼看老刘,语气已是风轻云淡,“你知道怎么做。” 老刘恭敬,“宴少,放心。” 要老刘具体做什么虞念不知道,因为江年宴拉着她出了包间。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瞬间,虞念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她心口一哆嗦,腿就软了一下,江年宴顺势搂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虞念仓皇抬头看他,小声问,“你让老刘做什么了?” 江年宴没说话,而是将她拉到一边,然后蹲身下来。 吓了虞念一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要后退就被他伸手控住。 少许他松开手,她低头看他,就见江年宴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裙角,抚平了刚刚被那人扯出来的褶皱。 虞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似的,一时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江年宴起了身,她还在怔怔地看着他。 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低沉,“虞念,你自小在阳光下长大,我跟你不同,哪怕现在身处江家,我也从来没相信过这世上有光明,生活教会我的从来都不是文明和高雅。” 虞念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心脏竟生生疼了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语气又恢复清淡。 虞念往餐厅外面走的人时候又收获了不少目光。 酒店外,一辆保姆车早就在那候着了,私密性极强。 江年宴走在前面,看着他的背影,虞念突然有了一股子冲动,“江年宴。”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眼里多了一抹惊讶。 或许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叫他了吧。 虞念轻步上前,迎上他的视线,“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但也没那么让人绝望。黑暗散去总有光明吧。” 江年宴注视这她许久,忽然笑了,“虞家现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这还不叫你绝望?” “不绝望。”虞念很认真地回答,“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江年宴又看了她许久,嗤笑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了句,“上车。” - 今天开车的司机不是老刘,但也跟老刘一样开车开得很稳,不急不躁。 上了车,虞念试探性问他,“不是在老宅吗?就因为那个人去的酒店?” 江年宴靠在后车座上,他抬手解开了两粒衬衫扣子,整个人就显得很慵懒性感了。 跟刚刚在包间里的冷肃截然相反。 他说,“差不多。” 差不多? 看来还不完全是因为处理那个人的事啊,虞念隐隐有预感,但没接着问。 江年宴反倒问她,“怎么不继续问了?” 虞念想了想说,“看你心情不好,所以我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江年宴呵笑,伸手将她捞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许家公子在追你?” 虞念心脏漏跳一下,“没有,今天只是误会。” “没有?”江年宴抬手轻挑她的额前发,“虞念,那些男人在看着你的时候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 他是大手绕到她的后脑勺轻轻扣住,低语,“他们想对你做的事和我想对你做的事都一样。” 虞念趴在他怀里没动,这个时候她除非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跟他较劲。 主要是想到了老刘的叮嘱。 她微微抬眼,眸波荡漾的,“今天我是第一次见许医生,是黄太的侄子,黄太说要请吃饭,我也没想到她会保媒拉纤。” “黄太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江年宴呵笑。 虞念微微蹙眉,“你说谁是肥水?” 还真是,不好听啊。 “在夸你不是吗?”江年宴搂紧她,在她耳畔沉笑低喃,“你就是很水。” 虞念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倏地红了。想起身,江年宴控住她的腰,说,“他就是个小医生,就算带上他的家境,许家也不适合你,所以如果你对那个小白脸有好感,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虞念本想解释,可听他这么一说反倒问,“不适合我?宴少是觉得我配不上许家,还是许家配不上我?”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说,“虞家是江南大门大户,代代经商累下家业,他们许家发家史不那么光彩,自然是配不上虞家。” “不光彩?”虞念眼里疑惑,“不是做实业起家的吗?有什么不光彩的?” 黄太太的娘家许家,口碑还不错的。 江年宴凝视她,“看来你并不算太了解黄太的娘家,还孤注一掷地要跟她携手并进?” 虞念说,“我虽然没往根上查,但也知道许家不是靠杀人放火起家的。” 江年宴也没跟她继续掰扯,如实告知,“倒不是说许家违反法律,许家的老太爷年轻那会儿是在山里背尸的,有一次接了个大单,许老太爷生生将二十多具尸体背出深山,获得了一大箱子的金饼,留给后辈之后才有了发家钱。” “背、背尸?” 江年宴微微点头,“就是人们常说的赶尸。” 虞念啊了一声,她其实刚刚想到的也是这个词。“所以许家最开始其实是在苗疆那一带?” “对。”江年宴说,“后来战乱,许家搬迁,但许老太爷的背尸功夫挺好,所以从没掉了自己的手艺。许家渐渐发家之后谣言也就起来了,说他们许家会邪术,所以生意才做得顺风顺水。” 虞念明白了。 “跟许家熟识的大多数也都知道这件事,哪怕是到了现在,圈子里也会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江年宴看着她,“别看黄继发长得一脸横肉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实际上他挺迷信。当初之所以要跟许家联姻,就是有高人指点说他跟许家姑娘八字相合,婚后许家姑娘会十分旺夫。黄继发结婚后果然生意越做越旺,但同时他也忌讳许家,你以为他只是在忌讳许家的权势?” 经他这么一问虞念就全懂了。 黄继发认为许家还是有点邪术在身的。 这个想法是挺可笑,可依照黄继发的做事风格来看,他是真相信这个说法。 虞念笑了笑。 “再说你们虞家。”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虞家祖辈当朝为官,在地方志上都有善举政绩,后来弃官从商,接济天下粮仓,大灾之年布点施粥,赢得百姓赞叹拥护。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许家与虞家相比就不是一个等级。” 江年宴难得说这么多话,虞念也从没想过他对虞家的情况这么了解。 “既然连你都承认虞家的风骨,那跟我父亲……” 虞念的话刚说到这儿,就见江年宴的脸色倏然冷了。他看着她的目光里染了寒凉,剩下的话生生就没脱出口。 “你父亲虞翼远,有辱虞家祖先的风骨。”江年宴一字一句说,“德不配名。” “我父亲怎么就德不配名了?”虞念不悦,从他怀里坐直盯着他。 江年宴也盯着她,眉间肃色,有那么一刻虞念竟看到了杀气。后背就涔凉一片,可最终江年宴还是缓了神色,又恢复一脸的淡然。 “虞念。”他语气淡凉,“这个话题以后我不想再提,所以,你最好也别再问了。” 虞念心口堵得够呛。 这个话题是谁引起来的? 再说了,有本事就说出来啊,藏着掖着算哪门子道理? “就算是个死囚犯也有死缓的机会吧。”虽然虞念根本就不相信父亲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江年宴瞅着她,冷笑,“虞家的死缓机会吗?我已经给了,这不是把你留我身边了吗?” 他猛地拉过她,微微眯眼,“看着你在我身下呻吟,我对虞翼远的恨就会少一层,所以为了你们虞家,你也得表现得更放浪些才行。” 第88章 除非你有了离开我的资本 原本尚算融洽的气氛一下就降到冰点,或许所谓融洽只是虞念的错觉,她和江年宴之间根本没什么融洽可言。 开车的不是老刘,虞念不认识,哪怕江年宴的声音再低也都是在车里,一时间虞念觉得尴尬。 但同时也很清醒。 就在刚刚江年宴蹲身为她抚平裙角褶皱时她有一瞬的恍惚,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始终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这一刻终究是想明白了。 他的温和不过就是心情好逗逗小猫小狗的那种,一旦哪句话或者哪个行为惹恼了他,他的冷和厉就暴露无遗。 虞念听了这话也是恼了,怒视着他,“江年宴,你别欺人太甚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盯着她,薄唇微抿时下巴弧线冷冽。 令人心里发冷发寒。 前方司机目不斜视,可额头上隐隐冒汗。 江年宴的司机向来是固定的,从来都是老刘,今天情况特殊,替代老刘开车的是老刘手底下的徒弟,也是跟了老刘挺长时间了。 之前不是没给江年宴开过车,师父临时有事时他顶上没问题,但前几次都是江年宴自己坐车,整个开车的过程里很安静,从不见丝毫风波。 师父叮嘱过他,宴少向来喜欢安静,所以给宴少开车的时候一定不要多嘴多舌,还有不管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都不要看,不准好奇宴少的事。 可就算是他伺候宴少伺候得时间短也知道,没人敢这么跟宴少说话,还连名带姓地叫?谁见着面不都得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宴少? 小司机额头上的汗珠子要滑下来了,又不敢抬手去抹,想着要不要趁宴少不注意拐个暗点的地方擦擦汗呢? 连他都能察觉出车厢里的气氛紧绷,心在呐喊:师父啊师父,不是我想听啊,您就说说这种情况不就是源源不断往我耳朵里灌吗? 江年宴开口了,语气冷冷的,“小白。” 小司机一激灵,“哎哎,宴少您吩咐。” 吓死他了,宴少竟然知道他是谁吗? 转念一想这不废话吗,宴少这种身份的人谁载了他自然是知道的。 “还有多久到?”江年宴问话的时候始终盯着虞念,嗓音沉凉得很。 小白马上回答,“导航显示还有四十分钟。” 生怕宴少觉得时间长,小白又说,“宴少,我快点开。” 江年宴淡淡命令,“上四环,绕一圈。” 小白差点一个没绷住窜道,但毕竟是老刘带出来的人,情绪还是能稳住的,他说,“是,宴少。” 于是及早上了辅路,找调头的路。 虞念不安,下意识看向车窗外。车子已经往四环方向开了,相当于折回头重上四环,而且还要绕一圈?虞念觉得头一忽悠,虽说现在夜深了吧,可北市越夜越热闹,绕四环一圈下来又得多出一个小时。 “宴少。”小白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四环路上好像发生车祸了,咱们这个时候上去可能就得堵那去。” 虞念心里一咯噔。 江年宴肃了脸色,“让你开你就开。” 小白暗骂自己嘴贱啊。 “你要干什么?”虞念皱眉问。 江年宴又一身慵懒,轻轻一抬手将隔音板升了起来。 完全封闭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两个。 虞念警觉,心中警钟大作。 他让绕四环一圈,这就明摆着要延长路上的时间,又升了隔音板,意图就再明显不过。 这种行为,不管升不升隔音板,前面的司机都会心知肚明了。 虞念的呼吸急促,后背紧贴着车门。现在路上畅通,车行速度不慢,她没那么傻去跳车。 江年宴冷笑,“虞念,你刚刚说我欺人太甚,别忘了,是你主动送上门让我欺负的,不是吗?” 虞念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疼。 他大手一伸,控着她的后脑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凝视她,“心甘情愿被我包,心甘情愿被我上。” 虞念满腹屈辱,想来在未来的一年时间里像是这种言语上的侮辱不会少。 是,送上门的都不值钱。 就活该被他践踏,被他侮辱。 虞念低垂着眼,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笑得无奈,眼眶还微微泛着红。 是啊,她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江年宴谈条件? 整个北市,也不仅仅是北市,他只手遮天,一旦惹了他,他想捏死她和倦洲是轻而易举的事。 见她在笑,眼里却有隐隐泪意,一时间胸腔里升起烦闷之气。“觉得委屈?虞念,路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装可怜装无辜给谁看?如果你觉得留我身边让你很痛苦,你也可以离开。” 虞念蓦地抬眼看他,眼底有抹光在闪耀。 见状,江年宴内心的烦躁之气更甚,他冷笑,盯着她眼里的那抹光一字一句说,“但是我敢保证你们虞家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话毕,他如愿以偿地看见虞念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希望,她能拥有的就是在绝望里苦苦挣扎,想要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紧紧抱着他,将他当成最后的浮木。 他掐住她的下巴,薄唇俯落,低低地说,“所以离开我就别想了,除非你有了离开我的资本,否则,你就是我的玩物。” 虞念眸底有一抹愤恨,但很快就熄灭了。 没了光,眼里形同枯井。 “脱了。”江年宴的目光顺着她的脸颊下移,她皮肤太白了,情绪激动时就会略微粉红。 他想起她激情时脸颊脖颈也是这般粉,嫩得恨不得让人一口将她吞了。 江年宴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命令的嗓音也变得喑哑。 虞念知道挣扎无意,可还是在做最后的尝试。她垂眸近乎哀求,“能不能别在车上……” “行啊。”江年宴低笑,“回我那。” “不……” “你自己选。车上还是你跟我回去,又或者,”江年宴凑近她,“在你家。” 虞念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怕什么?”江年宴微微眯眼。 虞念艰难说,“我家不方便,邻居很多……” “怕被虞倦洲撞见吧?”江年宴抬手玩弄着她的耳垂,指间的柔软让他心神摇曳。 虞念抿唇,良久后说,“我不想让阿洲看见我的不堪。” 江年宴呵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她的衣襟,“不堪吗?虞念,尽快给我答案,否则我就替你做决定。” 虞念心跳如雷,泪意攀升又被她狠狠压下。 江年宴失了耐性,伸手要去落隔音板,虞念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颤着嗓音,“在车上,宴少,就在车上。” 江年宴笑了,可笑不入眼底。 他收回手,往后轻轻一靠,“好。” 车窗外霓虹闪耀,光影打落玻璃,溅起一串串的光圈。车内,虞念抖着手指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江年宴看着光影中的女人,眸底暗光浮动,他低哑地说,“主动点。” 虞念咬牙,主动攀上了他。 夜色下,车行如鱼。 车内缱绻炽热,愈演愈烈。 - 小白在四环上何止是绕了一圈啊,在隔音板落下来之前他压根不敢下四环,就只能继续绕着四环走,漫无目的地走。 哪怕隔音板升着,小白的心也是痒痒的。尤其是车行缓慢的时候,他会时不时感觉到车内晃动感。 心叹,这款车型都能被震得晃动,宴少这能力相当强悍啊。 小白又想到了虞念。 刚上车的时候他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虞小姐他是听说过的,之前也是远远瞧见过几眼,就觉得漂亮得不可方物。现如今这么近距离地看她,更是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眼角眉梢的媚和楚楚可怜近乎就是钩子,能让男人欲罢不能,怪不得从不在身边留女人的宴少独独把她留在身边。 小白故意放缓了车速,于是又能感受车子的晃动。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想象着虞念衣衫不整的模样,他觉得自己都浑身血液沸腾了。 改天他一定要问问师父,这么媚的女人师父总会接来接去的,难道一点心思都不会起? 他不相信。 - 江年宴终于餍足了,像是一头生吞活咽的兽,吃饱喝足后车子才开到了虞念家楼下。 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人出来,小区里安静得很。 虞念就像被人打捞在岸的鱼,浑身湿漉漉的,无力瘫在江年宴的怀里。 江年宴摸着她柔软纤嫩的后背,低笑,“跟我回去吧。” 虞念用仅存的力气从他身上下来,脸上的潮红还未退散。她轻声说,“我要回家。” 相比她的凌乱,江年宴就显得从容优雅不少。他事后倒是温柔了些,为彼此擦拭了一番。 他拉上了裤链,整理衬衫的时候笑看着她,“有力气上楼?” 虞念起身穿好衣服,抑制发抖的双腿,低低说,“不劳宴少操心了。” 下车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了一下车子。 虞念觉得被掏空了。 每一次跟他的情爱,都是一场身心的掏空,她总要狠狠睡上一觉才能补回体力。 江年宴也下了车,叫住了她。 深秋夜凉,虞念一身的汗,被夜风这么一吹陡然又觉得冷。 她着实是一身的狼狈,而江年宴呢,已穿戴整齐,衬衫衬得身形笔挺,重归了一贯的禁欲疏离,丝毫看不出他在车上数个小时的如狼似虎。 他上前,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眼底似染了星子的光亮。这般动作竟恰似情人般暧昧。 “我不用——” “披着。”江年宴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间是明显的命令。 虞念不挣扎,没力气,而且她也确实冷。 江年宴见她眉间倦怠,抿唇笑,“真不用我送你上去?” “不用。”虞念马上说。 江年宴想了想,也没勉强,说了声“好”。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在家好好休息,过两天陪我出去一趟。” 虞念一怔。 “去哪?” “南州,谈个项目。” 虞念惊讶,看着他,“项目谈判你不是很少露面吗?” “这个项目不同。”江年宴淡淡地说,“再说了,我是在媒体上不露面,有些项目我还是要跟进的,我又不是财神,坐着不动就能生财?” 江年宴极少开玩笑,至少虞念没怎么听过,哪怕之前在虞家他都是一丝不苟的,闻言这话后倒是想笑,可一旦笑了又不合时宜,于是就忍下了。 “我能不去吗?”虞念想着虞倦洲这边还一堆事呢。 “不行。”江年宴干脆。 虞念欲哭无泪的,“是宴少你要谈项目,带上我干什么呢?” 江年宴靠近她,伸手将她拉至身前,俯首低笑,“带上你,干你。” 粗俗的话从他性感的嗓音里出来反倒平添了勾引。 虞念一激灵,推开了他。 江年宴也没恼,笑看着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上楼了。”虞念不想跟他多拉扯,转身走了。 江年宴在她身后说,“临走之前我通知你。” 虞念没点头也没摇头,就硬撑着倦怠的身子进了单元楼。 进了家门,虞念就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似的,连灯都没开,瘫床上就动弹不得了。她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里,四肢想动却不能动,整个人一直往下陷、往下陷…… 天旋地转。 强烈的欢愉过后是深深的倦怠,小腹也涨着疼。 她趴在床上,听见了手机在响,却没力气接。 手机又响了好几声,不响了。 虞念心里隐隐有感觉,直觉告诉她赶紧接电话,可身体实在太累了,手指头都动不了似的。 困得要命。 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可没睡多一会儿,她隐约听见门铃在响。 一定是做梦,都这么晚了谁能来? 虞倦洲和乔敏都有家里的钥匙,来了也不会按门铃。这么晚了还能上门的万一不是好人呢,她就装死,以不变应万变最安全。 但很快,门铃就成了敲门声。 伴着一声,“虞念。” 虞念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上浑身的难受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在确定就是有人在敲门后虞念走到玄关,通过门镜一看惊愕。 她开了门。 门外站着江年宴。 房门打开的瞬间,虞念似乎从他眼里看见了如释重负。 还是她看错? 可江年宴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嗓音虽说压得低,但明显有不悦。“怎么不接电话?” 虞念愣住了。 好半天问,“是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问出来江年宴的脸色更不好看,眉心一皱,冷冷道,“记住,以后不准不接我的电话。”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走到电梯前,见她还楞楞地站在那,又低喝了一嗓子,“门关好,回屋。” 好吧…… 虞念有些浑浑噩噩的。 等再回卧室时都有点分不清刚刚是梦境还是现实,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虞念从包里掏出手机。 一看还真是江年宴打的电话。 还有一条未读的讯息,也是江年宴发的:进屋了?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 她想起上次也是这样。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可转念一想,不能,不能被感动。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更好的伤害你而已,虞念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 是啊,最有趣的捕猎方式不就是把猎物养肥了才有意思吗? 一旦她出事,他连消遣的玩意都没了不是?所以自然不会看着她出事。 - 虞念带着黄太来了疗养院,位于北市最私隐的山水间,却是全国最专业治疗和陪伴脑褪化患者的机构。 虞念的母亲宋岚,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学识渊博,为人处世都极受人赞扬,却在虞家出事后被上门讨债的人吓出了病,精神受到重创。最初是浑浑噩噩,然后就是不怎么认人,有关虞家的记忆她时有时无的,经鉴定宋岚的脑功能正在逐步褪化。 那是虞倦洲和虞念最难的时候,一方面要处理父亲的事,一方面要给母亲寻医。他们几乎找遍了名医,但目前能治疗的方案里效果甚微,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最终虞念和虞倦洲给母亲安排进这家疗养院,环境自然不用多说,主要是这里的医生都是脑领域的专家。 在疗养院里看见宋岚,这是黄太从没想过的。 她知道虞家出事宋岚肯定会受打击,以她的性子十有八九会找个地方独居过活,可万万没想到宋岚会在这种地方。 黄太一脸震惊,“岚姐她……” 虞念叹气,“我母亲的情况从没对外公开过,所以这里我也从不带旧识来。” 能来这里看宋岚的除了她和虞倦洲外,就只有乔敏了。 母亲喜欢乔敏,每次看见乔敏来她都笑呵呵的。乔敏也是嘴甜,而且来得也频,有时候等不到虞念就自己来了,院里的人都认识乔敏。 虞念也希望乔敏多来疗养院,她的想法有点自私,但她也跟乔敏说了自己的想法。说虞家现如今不管是财力还是影响力都没了,虽说疗养院不会看人下菜碟,但有个有话语权的人经常出入也多少有震慑作用。 乔敏跟虞念说,这也是我的想法,念念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跟你想的一样所以才经常去疗养院,绝对不能让咱妈受一点委屈。 第89章 这辈子我也只要你 虞念带着黄太来疗养院之前已经通知了院方,像是宋岚身份特殊,病情也特殊,所以疗养院这边格外重视,在各方各面都小心谨慎着,尤其是在探访上,院方需要确定对方不会刺激患者情绪才行。 宋岚一大早去了花房,虞念告诉黄太,这是母亲在疗养院里最爱待的地方。 花房里有几株奇珍异草的,那都是母亲来了之后给栽活了的。黄太感慨说,“以前在虞家的时候你母亲最爱打理花草,一些个养不活的养不好的植物到你母亲手里都会被伺候得很好。” 曾经的虞家老宅是江南园林设计,风景自然不用说,但最惹眼的也当属虞家的花园,除了有园丁的功劳外,母亲也倾了不少心血在上面。 母亲喜欢奇花异草,所以就在园子里栽种了不少,各个活得泼实茁壮。在疗养院母亲爱花栽花的本事没忘,可偏偏就是不记得人。 虞念曾经一度崩溃,天天以泪洗面。她问院方,为什么母亲能记得花草都不记得他们呢? 院方为此也是无解,只能归到脑记忆和脑功能上了。后来虞倦洲说了一句话让虞念释怀了,他说,“母亲经历了不好的事,能忘了也是好事,起码她活着,我们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 是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宋岚哪怕人在疗养院,身上的气质也跟寻常患者不同。虽说上了年龄,可看着一点都不老,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大家闺秀的学识气质,加上年轻那会很注重保养,所以宋岚看上去比同龄人都要小上十来岁。 今日的宋岚穿了条烟青色旗袍,天气渐冷,她披了条紫色披肩。周围都是花草,阳光从玻璃顶轻轻洒落,上午的阳光清脆,轻轻浅浅罩在宋岚身上。 宋岚的医师带着虞念和黄太来到花房,黄太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宋岚坐在椅子上在摆弄着一小盆的植物,眉眼温柔,脸上有清浅满足的笑容。 黄太心里又酸楚又感叹的,她说,“岚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气质都是最好的。” “性格也好,从不乱发脾气,跟其他的患者很不一样,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呢。”医师轻声说,“就是有时候脾气挺倔的,天都冷了,死活不穿厚衣服。” 黄太笑得苦涩,看向虞念,“你母亲特别爱美,尤其喜欢穿旗袍。” 虞念轻轻点头,是啊,而且母亲本来就是江南人,早就习惯了江南的气候。她跟医师说,“可能母亲以为这里还是江南,平时就多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医师说。 探望的时间不能太长,医师们也是怕外界的信息会干扰甚至刺激到宋岚,医师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心离开。 虞念和黄太进了花房。 花房里并不潮闷,北市的秋天气候比较干爽,连带的花房里的气息好闻了不少。清爽的植被气,还有淡雅的菊兰香。 更多淡雅的气息是来自宋岚,她高雅,疗养院里人都暗地里称她是一株深谷幽兰。 虞念轻步上前,走到宋岚的椅子前轻轻蹲身下来,拉过宋岚的手,“妈妈。” 宋岚的目光落在虞念脸上,看了她好半天,好看的黛眉微蹙。许久将手抽了出来,没说话,视虞念为无物。 黄太见状愕然。 而虞念呢,似乎早就习惯了,她没受打击,反而笑着说,“您又栽活了一株植物了呀?” 就是她手旁的那盆,小小的几株嫩芽从泥土里冒出来。宋岚不语,将那盆小花重新拿在手里,看着里面的嫩芽微笑。 虞念不心酸是假的,母亲的眼神柔和,却不是看向她的。 “妈妈,今天有位朋友来看您。”虞念轻声说。 黄太走上前,微微弯身下来,“岚姐,还记得我吗?” 宋岚闻言后抬眼看她,看了许久后眼神又移开了,就跟看见虞念的反应一样,没什么反应。 “我是黄太太呀,许芸。” 宋岚还是没反应,就很专注地摆弄花盆里的嫩芽,眼神柔和得像是看着刚出生的孩子。 黄太有点着急,将手上的镯子往宋岚面前一伸,“岚姐你看,这个镯子还记得吗?” 虞念见这一幕心底隐隐觉得不安,但想阻止已经晚了,就见宋岚面色一下变了,呼吸急促,竟一声惊骇,紧跟着就要冲出花房。 虞念一下抱住她,宽慰,“没事的,没事的,放松、放松……” 可宋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使得叫得歇斯底里,力气意外很大,竟生生一把将虞念推开。 虞念一个身心不稳倒地上,手腕就被划伤了。 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伤,赶忙起身来拉宋岚,很快医师们听见动静赶了过来,将宋岚带出了花房。 黄太在原地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眶倏地就红了。她显得十分懊恼,一个劲跟虞念解释说自己真没料到会这样,她只想让宋岚想起自己来。 虞念没怪她,轻声说,“可能手镯跟虞家的过往有关,所以母亲看见了情绪激动也正常。” 可是黄太心里别提多过意不去了,好心好意地想来跟宋岚叙旧,没想到物是人也非了,还刺激得宋岚情绪这么激动,又连累虞念受了伤。 不到一小时,虞倦洲开车赶来了,他听说了母亲的情况,二话没说撂下饭局就往疗养院这边来。 等他赶来时宋岚已经回了房间睡下了,医生们好生安抚了宋岚,一切这才平静下来。 虞倦洲透过房间门上的玻璃窗观察了宋岚许久,见她睡得安稳,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 虞念手腕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虞倦洲上前轻轻控住她的胳膊看了看,虞念说,“没事,就是划了一道,已经打了破伤风针了。” “那就好。”虞倦洲轻叹。 黄太还在愧疚,见虞倦洲都风尘仆仆赶过来更是过意不去。虞倦洲说,“其实直到现在我们包括医生在内都找不准母亲的情绪点在哪,她也不是但凡看见跟虞家有关的人和事就会情绪激动,所以黄太,你也不用内疚。” 黄太心酸极了,良久后问他们,“虞家出事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吗?岚姐为什么会这样?” 经商之路浮浮沉沉,人要入市势必会经历波折,虞家的风雨确实不小,搁谁都会承受不住,可虞家并非一直顺风顺水,也有遭受困难的时候,作为虞家的主母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比寻常人要强的。 除非发生过更不好的事。 虞念眉间有思量,轻言,“可能父亲的离世才是压倒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吧,黄太你也清楚,我父母的感情向来很好。” 黄太点头。 这倒是事实。 整个商圈谁人不知江南首富疼爱老婆?绝非是故意营造人设的那种,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老婆百般宠爱。 在外事业那么成功的男人,为了陪老婆可以推掉重要宴席,只要老婆有需要那就随叫随到。 据说当年虞翼远为了追求宋岚可谓是费尽心思,娇妻娶到手后便是极其宠爱。 而在虞念心里,父母的感情值得羡慕,在她的印象里父母就从没吵过嘴,母亲一旦不高兴了,父亲肯定第一时间认错,避免夫妻间的矛盾。 父亲爱吃的东西永远都是母亲爱吃的,父亲关注的永远都是母亲喜爱的。 被这样的男人照顾了大半辈子,一旦失去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住呢? 黄太叹气,都说无怨不成夫妻,可这虞家先生和太太两个前世一定也是缘分极深的人,今生才会百般相爱。 可惜,情深缘浅世事弄人。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或者我们看看国外。”黄太建议。 虞倦洲轻声说,“就目前来说国际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临床太少,所以更多的时候只能是等待。” 黄太叹息。 她还真想跟宋岚好好聊聊呢,聊聊过往,聊聊以后。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当时她提出想见宋岚时虞念一脸为难的原因了。 如此一来,黄太更是觉得对不住虞家姐弟了。 黄太的司机跟着,所以目送黄太上了车后,虞念和虞倦洲又跟宋岚的主治大夫聊了聊。 主治大夫跟他俩也是很熟识了,问他们,“现在宋女士的情况很特殊,她似乎格外喜欢花草。我的意思是比刚来疗养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喜欢更甚,她以前就是这样吗?” 虞念没觉得这是件奇怪的事,虞倦洲告知医生,“我母亲以前的确也是喜欢,家里的花园都是她负责的,进什么花苗,养什么样的花都是母亲说了算。” 关于喜好问题,他们当初也跟医生们沟通过。 医生点头,“我也清楚这点,我的意思是,她以前会不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花草上。” 经医生这么一问,虞念这才反应过来,她迟疑说,“母亲好像除了必要的应酬外,的确是挺喜欢待在花园里的。” 但她常年在外上学,关于这点也说不准。虞倦洲也只是有印象,每次他们回家,如果没有圈内聚会的话,母亲都是待在花园里。 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喜好吧。”虞念不解。 医生思量片刻,问他俩,“谁跟你们母亲走得最近,就是能每天陪在她身边的人。” 虽说他俩是儿女吧,可不是上学就是跟着父亲进公司,要说能时刻陪在母亲身边的人…… “以前家里的管家。”虞倦洲想到了。 医生建议,“如果能联系到管家的时候最好问问清楚,宋女士每天在花园里能待多久。” 虞倦洲说了声好,然后起身去打电话了。 联系老管家也不难。 只剩虞念和医生两个人的时候,虞念一脸担忧地问,“医生,我母亲是出现了什么新的状况吗?” “你也别紧张,我就是想再挖一挖宋女士以往的生活习惯,方便打开新的思路。” 虞念轻轻点头。 可虽然医生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到底是为什么也说不上来。 过了会儿虞倦洲回来了,他跟老管家沟通了一下,告知医生,“管家说我母亲以前在老宅的时候的确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园里,很多花草都是她亲自打理,从不假手花丁。没应酬了都能在花园里待上一整天,除非去喊她吃饭她才出花园,有时候连饭都不吃。” 老管家对宋岚的喜好和习惯记得清楚,毕竟那位老管家在虞家从年轻待到老,这辈子就只服伺过虞家一家。 老管家也生病了,跟儿女们住在一起,听说是虞倦洲打来的电话挣扎着坐起来也要跟虞倦洲叙叙旧。他念念叨叨了宋岚好多事,提到宋岚的喜好那必然就是花草。 “夫人就是喜欢啊,打从她嫁进虞家的那天起就喜欢待在花园里,有时候就连老爷她都不陪呢,但老爷喜爱夫人,不忙的时候就陪着夫人在花园里坐着聊天,很恩爱呢。” “夫人啊,对虞家上下都很好,但凡从虞家出来的下人谁能舍得虞家呢?如果可能的话大家都想在虞家做一辈子啊。” “夫人虽说不常下厨吧,但她煲汤还是很好喝的,她其实会煲各种营养汤,有一次煲了养胃的汤给老爷,老爷可爱喝了。” “但是……” “但是什么?” 虞倦洲在电话里问管家。 管家说,“但是我记得清楚啊,夫人其实很少煲汤给老爷喝的,就有那么一两回,老爷喝完了喜欢是喜欢,可晚上的时候他们两人总会吵上几嘴。” 虞倦洲在电话里听了诧异,他从不知道父母还吵过架。老管家说,“是几乎不吵架,也就吵过那么一两回,老爷很疼夫人的,哪舍得让她难过?” 宋岚在花园里掉过眼泪,老管家见到后吓坏了,宋岚宽慰管家说没什么,就是死个株植物。 那晚老爷没回家,并不知道夫人哭的事。 虞倦洲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医生,医生沉思良久,反问他们,“植物死了,宋女士掉眼泪这件事还发生过吗?” 发生过。 老管家说宋岚曾经喜欢养一种兰花,那种兰花极其难养,每次死了夫人都会哭。 “也是奇怪,江南那种地方水土都养人呢,就独独养不好那种兰花,花丁后来跟夫人说,那种兰花性情独特,跟其他的兰不同,只喜欢干燥的气候,不适合南方的湿潮天气,所以养不活也正常。” 可是宋岚坚持要培育那种兰花,精心养护不说,都恨不得昼夜相伴,每逢刮风下雨的天宋岚都提着颗心,生怕兰花根被雨水淹了。 但不管多精心养护,兰花最多也就一年的寿命。 “兰花死一次夫人就哭一次,每年都要为兰花哭一场,还都是深秋时节。”老管家回忆说。 医生问什么兰花。 虞倦洲将手机里老管家传来的照片给医生看,照片里是个挺精致的花盆,花盆里就是株很普通的兰花,乍一看就跟两根草似的、 医生费解,“这……” 虞念探头一看,这兰花她倒是眼熟,好像在老宅的花园里见过。可不就是很普通的兰花吗?有什么特殊的? 冷不丁地想起母亲刚刚手里的花盆,啊了一声。 “花房里也有吧?就是那盆很小的花苗。” 像两根青草似的。 医生一下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 又说,“你母亲为什么喜欢这种兰花?” 挺简单的问题,却问住了虞念和虞倦洲。 是啊,为什么喜欢? 或者说,为什么偏爱? 关于这个问题就连老管家都回答不了。 回到车上后虞倦洲也没急着开车,而是给过往跟母亲走得近的人都打了遍电话,主要是老宅的伺候过母亲的下人们。 他们都纷纷表示不清楚,但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觉得挺奇怪的,反问虞倦洲,夫人不就是喜欢养花吗?养花的人可能就更有执念吧,越是养不活的话就越想养。 这是常人的思维。 在得不到更明确的答案后就连医生也只能暂时给出这个答案。 宋家的老人都过世了,亲友凋零,仅存一位还在国内的远方亲戚,对于宋岚的情况也算不上了解。 但说了个意外的事—— “你母亲啊,年轻的时候也没见她喜欢花花草草啊,就是结婚前吧,之前我去过你们外婆家,她房间里从不放花花草草,要真是喜欢,肯定会养不少吧。” 虞念也没听说过外婆喜欢养花。 “或许就是那个原因?”虞倦洲迟疑着。 虞念回忆着那盆“草”,真是没觉得好看到哪去,便问虞倦洲,“管家有没有说那兰花开花什么样?” 虞倦洲说,“管家说母亲养兰花的那几年都没见开过花,所以并不知道那种兰花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所以,执念吗? 母亲能养那种兰花,一定是见过兰花的美,始终养不好就必须要养好,这对于一个养花高手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但是,养死了至于哭吗?”虞念着实不解这点。 听说过黛玉葬花,那是性格所向,她的母亲可不是那种文文弱弱的女子,待人处事很是豁达,怎么会为株养不活的兰花哭了一次又一次? “该不会是有什么……”虞念迟疑。 话没说完,可之后的话虞倦洲是明白的。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俩感情很好,不存在第三者。” “不是,我也没说第三者……”虞念轻叹,“我就是在想母亲会不会有什么精神寄托或者什么信仰者之类的,当然,我没否定父母的感情。” 虞倦洲陷入沉思。 这种事既然天天伺候母亲的管家都不清楚,那旁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目前来说这种行为对于母亲没造成太大的困扰,先观察看看吧。”虞倦洲说。 虞念轻轻点头。 虞倦洲扭头看她,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避开手腕上的伤口。“下次再来疗养院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来。” “这次只是意外。”虞念笑了笑。 虞倦洲凝视着她,看着看着就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挺用力的。虞念不知道他怎么了,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你想勒死我吗?” 虞倦洲没松开她,始终很用力地抱着,低低地说,“虞念,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出事,这个世上除了你我没有家人了。” 虞念叹气,“胡说,你怎么就没家人了呢?” 虞倦洲后背隐隐一僵。 良久后他放开她,却又没完全放开,脸颊近乎贴着她,眸底深处是楚痛。 虞念见他这样,就忍不住心疼了。 虞倦洲说,“虞念,我只有你,这辈子我也只要你,其他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虞念心口微微发紧,抬手摸他的头,“我们不想那么远,先做好眼前事,至于以后,再说。” 再多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人生无常,再多的情感,再大的决绝有时候都抵不住时间的流逝。 虞倦洲看着她,“你会离开我吗?” 虞念轻轻一笑,“我是你姐,打从你第一天进虞家起我就是你姐,这辈子都是,这份亲情这辈子都不会割舍的。” 虞倦洲眼底有隐隐的失落,暗光浮游,少许才压下差点失控的情绪。他坐回驾驶位上,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冷静。“总之,不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虞念听了窝心,同时又想笑,“行,随你高兴就好。” 黄太再打来电话的时候虞倦洲已经开车上了高速,往市区走了。黄太挺热情的,为的还是宋岚的事。 “许淮,我那个侄子,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呢。”黄太挺激动的,“刚才回城路上我跟他简单说了说,不过你放心啊,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我没暴露你母亲的身份,就跟他说我有这么一位朋友。他听了后说可以先去看看患者。” 虞念没料到黄太这么上心,想了想轻声问,“许淮不是神外科的吗?” “他是神外的不假啊,但也认识不少神内的专家啊,尤其是国外不少专家,他也可以托他导师打听啊,现在咱们就是多条路也好啊。” 第90章 一见钟情换言之就是见色起意 黄太心热,做事也痛快,说话也是爽朗。 等结束通话后虞倦洲问,“许淮?” 虞念嗯了一声,跟虞倦洲说是黄太的侄子,目前就职某三甲医院的神外科。那家医院自然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以神外科见长,足以见得许淮的能力。 虞倦洲说,“也就是说,你们见过面?” 虞念知道他要问什么,轻声说,“黄太是想点鸳鸯谱的意思。” 虞倦洲面露不悦。 虞念说,“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而且江家的情况摆在那呢,我现在跟谁走得近都不合适。” “你觉得……”虞倦洲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低,“他人很好?” 虞念哭笑不得,“他呢,是黄太的侄子,如果从黄太来看,她侄子的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可是许淮究竟人品如何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要深入了解。” 虞倦洲横过手臂,轻轻摩挲她包扎伤口的位置,轻声说,“虞念,别跟谁好,我们迟早是要走的。” 虞念低头看着他的手,不语。 虞倦洲觉得她眉间有愁容,问她,“你不想走?” “想。”虞倦洲做梦都想离开北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可是我总有担心。” “担心什么?” 虞念抬眼看着车窗外,眉色沉沉,“担心回家之路没我们想的那么顺利。” “我理解你的担忧。”虞倦洲温柔低语,“但是你也不要患得患失,这阵子我虽然在联系虞家的老合作伙伴,但也在拓展新的合作商,融资谈的也差不多了,一切都朝着比较理想的方向发展。” 虞念自然是相信虞倦洲的能力,但这种隐隐的担忧也不是空穴来风,项目方面暂且放到一边不说,就单单想到江年宴的态度,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虞倦洲笑了笑,哄劝,“先去吃正餐,然后带你去买零食。” 虞念也笑了。 就跟小时候一样啊,不开心的时候总想着往嘴里塞一堆零食,各种膨化、反式脂肪酸之类。 - 虞念没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治疗母亲的机会,她接受黄太的好意,跟许淮联系了后主动沟通了宋岚的情况。 对于虞念的开诚布公许淮挺高兴的,但虞念人间清醒,跟许淮把话说清楚。许淮对虞念肯定是有好感的,可为了让她安心接受帮助,也将话说得真情实意的。 “放心,我不想趁人之危,你能找我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 许淮提出去趟疗养院看看宋岚的情况,在得知宋岚之前受过情绪波动后许淮说,“在不打扰阿姨的情况下可以观察一下,另外主治大夫那肯定也有检查和就诊记录。” 虞念再次跟疗养院做好沟通,宋岚的主治大夫听说有外援也是很欢迎,尤其是知道对方是许淮时更是欢迎。 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位在国外学习的时候都相互认识,而且还在同一所实验室里工作过,这缘分自然是没得说。 虞念知道许淮能被高薪挖到三甲能力肯定不差,只是没想到他能这么有名。 许淮来的时候主治大夫亲自出来迎接,两人熟识,所以在沟通上就更方便快捷。 正如黄太说的,别看许淮主攻的是神外,可他在脑领域这块本身就是专家,与主治大夫沟通之后他又观察了宋岚很久,甚至还换上了本院医生的白大褂,近距离地尝试跟宋岚沟通。 这天虞倦洲陪着虞念一起来的。 还是在那个花房里,只不过虞念和虞倦洲依照医生的要求没靠得那么近。 虞倦洲虽说很不待见许淮,可面对专业虞倦洲还是很尊重的。 宋岚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在给那盆小花苗浇水,眼里的柔情都赋予在花苗上。 许淮温文尔雅的,坐在宋岚的身边,语气很轻柔地在跟她聊天。说是聊天,基本上都是许淮在说,宋岚很沉默,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花苗上。 许淮也没急,耐性十足的攀谈和观察。 虞倦洲压低了嗓音对虞念说,“应该没什么用。” 其实他们之前也找过不少专家了,效果甚微。 虞念心里也隐隐有预感,许淮对于母亲的这种情况未必会有新发现。 宋岚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许淮问她,“老宅子里的花草您还记得吗?都是您亲自打理的吧?” 就见宋岚蓦地皱了眉头。 虞念和虞倦洲同时都紧张了起来。 但好在这次宋岚没有像上次那样失控,她只是蹙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许淮刚刚的话还是因为她给花苗浇水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点泥土来。 于是她就起身了。 视许淮为空气般的。 宋岚去挖了些松土来,一小捧,将土松软,然后回到花盆前将土培好,动作十分娴熟。 在之后不管许淮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了。 后来几人出了花房,主治大夫的意思是宋岚平时在疗养院里也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但她也不是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只是极少给予反馈罢了。 许淮打算将宋岚的情况整理一下发给国外脑专家,他说,“一个不行就找两个,两个不行就再多找几位,大家一同研究总比干等着强。” 但在回城的路上,许淮问了虞念和虞倦洲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阿姨在老宅的时候开心吗?” 这个问题…… 让虞念和虞倦洲很不解。 虞倦洲表示宋岚在老宅的时候挺开心的,而且她也愿意待在老宅子里,从没听她说过什么抱怨的话。 宋岚的情绪一直就很稳定。 虞念问许淮为什么这么问,而且她隐隐有感觉,许淮的这个问题跟上次主治大夫问他们的那些问题性质很像。 许淮没瞒他们,轻声说,“我觉得阿姨潜意识里很排斥老宅子,换句话说,她从内心里很厌恶自己是虞太太的这个身份。” 虞念和虞倦洲都愕然。 “怎么可能呢?我父母的感情很好,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虞倦洲反驳。 许淮想了想,微微点头。 是,虞家夫妇真就是出了名的恩爱,瞎子都能看出来,完全不像是假装,喜欢和关心一个人的眼神和行为都藏不住的。 良久后他说,“这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因为从检查结果来看,阿姨虽说有脑功能褪化的迹象,但反应不该是这样。” 虞念问他,“所以你认为更多的还是心理层面?” 虞念沉默了许久,又跟许淮道,“我母亲之前遭遇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你觉得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所以才排斥老宅?” 许淮是看了宋岚的全部资料的,所以对于宋岚的情况很了解了。他思量少许,“我觉得,不完全是因为那件事。” 虞倦洲微微蹙眉,“许医生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我母亲在虞家没出事的时候就很厌恶老宅?” 许淮嗯了一声。 然后又说,“但我也只是猜测,心理层面我毕竟不是专家,你们放心吧,我会根据阿姨的情况写个综合评估,到时候会请多个领域的专家参与讨论。” 虞念很感激许淮。 虞倦洲也挺大方的,说什么都要请许淮一起吃饭。 许淮虽然表面上跟虞念说不给她心理负担,实际上是有点私心的,面对心悦的女子,他肯定是想有机会再进一步的。 所以今天安排疗养院之后他想以商讨病情为由请虞念吃饭,不想虞倦洲一同跟着。 同样是男人,许淮相信虞倦洲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在虞倦洲提出一起用餐后许淮就笑着拒绝了。 他知道,这个虞倦洲绝对不会给他追求他姐的机会,倒不如以退为进了,以值夜班为借口,改为下次。 虞倦洲挺“热心”,坚持将许淮送到医院大门口,都恨不得将他送回科室的那种。 许淮岂会不知虞倦洲的心思,趁着虞倦洲下车相送时他说,“我确实喜欢你姐,也有意要追她。” 开诚布公。 讲真,虞倦洲还挺欣赏他的豁达和直接,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许医生,你的帮忙我很感激,以后你有什么事能用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也义不容辞。但是你想追求虞念这件事,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 许淮微笑地看着虞倦洲,问他,“你说这番话,是你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没什么区别。”虞倦洲浅笑。 许淮故作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完全能代表你姐?” 虞倦洲与他对视,“在这方面,是。” 许淮看着他,这一刻他也能确定了虞倦洲的心思。少许他笑,“或许你姐不这么认为。” 虞倦洲的态度始终温和,可语气坚决,“这就不劳许医生费心了。” - 司霆叶那边还没放松,总会隔三差五约虞念吃饭,或者是一份份精美礼物直送家门。 都被虞念婉拒了。 司霆叶主动打了电话,笑说,“虞小姐真的不给个机会?” 虞念觉得自己最近是将满树桃花踩成泥了吧,一个两个的都来势汹汹。 她跟司霆叶说得直接,“司公子的心意我领了,但不管是个人层面还是公司层面,司公子的做法我都不能接受,还请见谅。” 个人层面,不接受追求。 公司层面,不接受更换姜成。 司霆叶似乎早就料到她最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没惊讶,始终含笑。“虞小姐,虞家现在能耗得起吗?” “耗不起,所以我们也没打算耗。”虞念轻声说,“大单接不了我们可以接小单,当初有关珠宝版块虞家也是从小做起的,大不了就是重头再来。” 司霆叶在电话里笑了笑似有思考,末了说,“好吧,但有一点我需要强调一下,我追求虞小姐,完全是出于情爱之意,没有利益捆绑的意思。” 虞念只是微笑,不做任何反驳。 司霆叶之后,司霆远就主动找了她。 跟她和虞倦洲之前判断的一样,司霆远果真是心思深沉,一直在坐山观虎斗,司霆叶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与司霆远见面是约在会馆,司霆远订的地方。虞念原本想让虞倦洲来应对司霆远,不想司霆远早料到她心中所想,一句话断了她的念头。 “我只跟虞小姐谈,其他人来我不见。” 虞念不得不提醒他,“公司的决策权在倦洲而不在她。” 司霆远笑说,“但虞倦洲的决定在你而不在他。” 一句话说得虞念无话可说。 等见到司霆远后,虞念纠正了他的说辞,“在公司,倦洲还是主要商业决策者。” 会馆在CBD的寸土寸金之地,悬于城市的浮华之上。外面刚到晚高峰,熙熙攘攘的,会馆内却这人间烟火割裂开来,只有安静和高雅。 来这里的都是谈生意的,寻欢作乐不来这里。 虞念和司霆远所处的位置较为隐蔽,方便交谈。司霆远择的是可以用餐的位置,他派司机去接的虞念,等她到了,菜单已经下传给了厨房。 虞念看了菜单,惊奇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 “想要了解虞家千金的口味喜好不是难事。”司霆远语气轻淡且低沉。 他给人的感觉跟司霆叶完全不同,司霆叶身上的进攻气势很强,是那种看着就会主动出击的人。而司霆远呢,作为司家长子他深沉内敛,冷傲且矜贵。 举手投足间是克己复礼,可在情绪沉稳的背后是强大的控制力量,是另一种强势所在。 “虞小姐没想过如果不更换姜成的话,我们两家的合作可能会终止,毕竟姜成是个不稳定因素,司家不想承认这份风险。”司霆远说话间抬手提壶,给虞念倒了杯花果茶。 有轻淡的橘香,再配合服务生提早上的水晶小柿子饼,就有了深秋的味道了。 虞念控了杯子,看着金黄的橘脉在杯子里游荡,她说,“我跟司总想的正相反。” 司霆远闻言抬眼看她。 虞念不疾不徐地说,“姜成如果被换掉,我想两家会彻底没了合作的可能吧?” 司霆远微笑,“说说看。” “姜成是司家一直想要高薪挖走的设计师,前些日子司总虽说有了合作意向,可想要过董事会还得渗一渗。司总的弟弟心疼你,主动帮你规避风险,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风险性转嫁给了我们虞家。” 虞念执着银制细长勺轻轻搅动杯中的橙肉,“而且,司总也别怪我小心眼,我想的是姜成前脚离开虞家,后脚他就会成了司家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司小公子推荐给我们虞家的那位设计师可未必能入得了司总的眼。” 她将一场兄弟内斗说成了兄友弟恭,懂得都懂,司霆远笑,虞念这是给司家留足了面子。 “我记得虞小姐曾经说过姜成的忠诚,所以何必惧怕这一点?”司霆远说。 虞念笑容淡淡,“姜成这个人不会被利诱,但如果为了朋友或是亲人,让他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少许抬眼看着司霆远,“司总有所不知,有人对姜成使过这类把戏。” 司霆远微微挑眉,“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跟司总一样将利益手段放在明面上。”她轻叹,“前两日有人在姜成女儿的幼儿园旁边转悠,还试图提前接走孩子,身份伪造的真得不能再真了,幸好我们的人提前就有防备,这才避免了孩子出事。” 说到这儿,虞念问司霆远,“司总,你说这种情况吓不吓人?” 司霆远闻言微微点头,“是挺吓人,孩子一旦出事大人就垮了。” “是啊。”虞念感叹,“我是觉得商业上的竞争一旦牵扯到家人,那手段就低劣了。但人心叵测,有的人为了利益的确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司霆远没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不过这件事也成了双刃剑,对方也算是帮着姜成坚定了主意,之前他只是想着我父亲的好,现如今也记得我和阿洲的好了。”虞念凝视司霆远,“司总觉得呢?”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司霆远眼底略带浅笑,与虞念对视,“虞家渔翁得利,倒会让人怀疑是你们故意所为啊。” 虞念不急不躁地应对,“照这么说,我还怀疑是司家呢。” “司家?” 虞念微微眯眼,唇角沁笑,“该不会是司小公子太心疼你这位哥哥,想把这件事解决了吧,可惜坏在心急上。” “虞小姐说笑了。”司霆远四两拨千斤。 虞念嘴角弯弯,“没错,说笑的成分大些,我呢,看商场争斗不过就是看个热闹,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司总别介意。” “哪里,虞小姐的性子很讨人喜爱。”司霆远说。 类似这样的话,从司霆远和司霆叶口中说出来完全就是不同的调性。司霆叶说出来总有几分浪荡风流,司霆远则意味深长耐人琢磨。 虞念宠辱不惊,“是司总大度。” 前几日姜成家人被人滋扰的确是事实,幸好她和虞倦洲之前就想到了所以早早做好准备,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 姜成关系到整个团队的生死存亡,也代表着利益的所在,所以是关键中的关键。 后来经他们暗地里调查,是司霆叶的人干的。司霆叶此人手段狠辣尽在无声无息间,表面上不羁风流笑呵呵的,实则暗里阴辣,能做出这种举动也实属正常。 司霆远能不清楚这件事吗? 不是的,他知道。 虽说这种阴沟里的手段他不屑参与,但也不阻止,就是之前虞念和虞倦洲分析的那样,俩兄弟之间的争斗必然都是心知肚明且赌上一切的。 可在外需要维护司家名声,因此司霆远断不会承认是自家弟弟所为。 虞念喝了一口水果茶,微酸过后是甜。 司霆远问她口感如何,是否喜欢。虞念放下水杯,说,“偏甜了。”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甜吗?”司霆远笑。 虞念说,“我长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甜是必须有苦来衬托才叫甜啊,一直是甜的反而让人觉不出甜来。所以有时候我尝到甜头的时候总会想,很快就会苦了吧?不能太贪恋甜,才能得到甜。” “听说霆叶在追求虞小姐。”司霆远突然将话题落在这上面,眸光深邃地看着她,“难道虞小姐不认为这是个机会?或许就能一直尝到甜了。” 虞念微笑,“我并不认为这是获得甜的好方式,而且我这个人,其实不解风情。” 司霆远似听了笑话,眉色温温,“虞小姐如果不解风情,那整个名媛圈该不会有懂风情的女子了吧。” 虞念看着他,良久后突然问,“所以,司总的意思是?” “虞小姐有句话说错了,我并非大度。”司霆远朝后一靠,姿态悠然,缓缓补上后半句话,“在司霆叶追求你的这件事情上。” 虞念看着他,他眸波隐隐,瞳仁最深处并没有炙热,像是说一件无关风月的事,可神情又是认真。 她笑了,“然后呢?” “虞小姐倒不如跟我试试。”司霆远风轻云淡地说。 虞念没惊没讶,只是微笑,“这段时间我是被月老关爱了?” “看来追求你的男人不少。” “倒也没有司总说得这么夸张,无关爱情,就无所谓是追求吧。”虞念一针见血的,“包括司总。” 司霆远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认为我和你之间会无关爱情?” “不然呢?”虞念冷静,“司总该不会也是司小公子的理由,一见钟情?” 司霆远看着她,“一见钟情换言之就是见色起意,但我想,但凡男人都有见色起意的本能吧?” “所以我能带给司总的只是赏心悦目?而司总仅仅是为了一份赏心悦目决定投入一份感情?这对于司总来讲不划算。”虞念说。 司霆远眼底笑意清浅,“虞小姐,你冷静得有点残忍,难道我不能对你有男女之爱?我只比你年长几岁,尚未婚娶,相比司霆叶,我想我更有诚意。” “司总所说的诚意是?” “两家的继续合作。”司霆远的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她的脸,“再给虞家一双翅膀,协助虞家东山再起。” 第91章 虞小姐还得叫宴少一声小叔呢 总有种霸道总裁们全都爱上我的既视感。 虞念低低笑着。 前有江择,后有许淮,现在又多了司家两兄弟。暂且不说各个家世显赫吧,就单说外形条件那都是万里挑一,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如果虞念是个恋爱脑,必然会沉浸在男人们的糖衣炮弹中。 但麻烦也麻烦在她并非恋爱脑。 每个靠近她的男人,准确说是每个对她明确表示出有追求想法的男人,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们之间的利益互换是什么?对于追求者来说,我对他的最大价值点在哪? 她相信爱情。 纯粹,不带丝毫杂质,认真而热烈,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那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可她没见过这种爱情。 她出身富贵,在她周围,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男女之情似乎都掺杂了利益。哪怕她那么羡慕她父母的感情,她也不得不承认父母的结合也没能逃脱家族利益。 她的父母,已经算是富贵圈中的楷模了。 却也不是她所向往的爱情。 司霆远给她的承诺听着十分诱人。 她目光浅笑,冷不丁地问司霆远,“司总,你爱我吗?” 司霆远闻言微微一怔。 见她似乎又被他的反应逗笑,司霆远也忍不住微笑,“虞小姐想要爱情?我想这不难吧,如果虞小姐不讨厌我,我想就会日久生情。” “司总你看,在这方面你就没你弟弟那么会说话了。”虞念抿唇浅笑的,“至少司小公子能对我说出一句一见钟情的话来。” “你信?” “至少好听,也算是追求女孩的入门级准则。” 司霆远恍悟,然后又状似无奈地笑了笑。良久后他才说,“不怕被虞小姐笑话,我从没在女人身上花过心思,所以在这方面表达上没什么经验。” 虞念唔了一声,点点头,“司总的这番话听着反倒高级些了。” 毕竟长得帅多金还没有滥情史的男人已经濒临灭绝了。 “你不信?”司霆远含笑,“没初恋没前女友没婚约在身,我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司霆远的名声在沪圈是出了名的,绯闻不缠身,虞念是听说过的。 她微微一笑,“相信。” “既然相信,那有没有可能考虑一下我?”司霆远发出邀请。 “我来猜猜司总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样?”虞念冷不丁地说,“当然,如果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司总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说。” “司总目前正在面临着联姻的苦恼,我想司家长辈都恨不得将姑娘的照片送到司总的办公桌上吧?”虞念轻声说。 虽是问话,可明显着语气肯定、 司霆远一怔,然后眸底深处有了一饶有兴致,“继续。” “司家内部构架复杂,所以掺杂的利益也是多方面的。想跟司家联姻的应该不少,可司总的考量是,对方一旦代表某方的利益,联姻之后虽说有优势,强强联合不假,但同时弊端也会存在,司家,准确说司总的权益难保不会受到牵制。所以这结婚的对象司总必然是不想在那群姑娘里面选。” “我不在司家长辈的选择范围内,所以我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虞家算是曾经的大门大户,江南首富的名号又保证了我的出身,是最适合用来摆脱司家长辈继续逼你相亲的人选。” 虞念不疾不徐阐述着她的看法,整个过程里司霆远很有教养,没有打断的迹象,始终安静地倾听。 “如果不出意外,司总不但是想跟我试试,还极有可能会娶我进门。说是花瓶摆设也不完全,至少我比一般名媛能让司总另眼相看得多,所以未来的生活不会太无趣。至于司总所提到的给虞家能东山再起的翅膀,我也相信这是司总的心中所想,毕竟也不能让娘家人太难堪不是?但虞家自力更生和在司总的施舍下才能发展是性质不一样的,前者虞家赢回的是儒商的风骨,后者虞家换来的只会是苟延残喘。毕竟司总给了虞家机会的同时还要控制虞家的壮大,你总不会想被娘家势力反噬吧。”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着司霆远,似笑非笑地问,“不知道我这番理解对不对?” 司霆远微微眯眼打量着她,半晌后忽地笑了,“你是真的不认为我会看上你?” “看不看上我不在我认不认为,重点是,司总不是我喜欢的男人。”虞念直截了当说。 司霆远眸底微微暗沉。 “如果要与司家联姻,那我势必会首选司总。外形条件是加分项,而且还是个轻易长在女人审美点上的男人。不过重要的是你是司家长子,现如今司家的掌权者,绝对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虞念看出他眼里的暗沉,没半点惧怕之意。“所以司总你看,当我跟你在一起,我首先想到的只是你和你家族的条件,这就说明我对你的利益需求大过情感需求,所以说,司总并非我的良人。” “有利益需求有什么不好?”司霆远不赞同她的说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想要长久,那就势必存在利益价值相等,只用情感来维系吗?” 虞念微笑,“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司总想要的是一份能操纵的婚姻,而我想要的是爱情。” 仅仅就是爱情,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她知道是奢求,当今社会谁还会相信爱情?可她就是很执拗地想要那么一份纯粹的爱情。 司霆远看了她良久,忽地笑了,“虞小姐也没必要急着拒绝,我对你的承诺长期有效。” “司总我……” 虞念的话说到半截就卡住了。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出去,看见了七八个人,众星捧月的拥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袭深色西装衣裤,身形颀长伟岸,气质清尘矜贵,眉眼清淡不苟言笑,却极具权威。 虞念目光一矮,心头也是一颤。 在男人的视线即将瞥到这边时她忙撤回目光,心跳如雷,心想着他应该没注意这边吧,她所在的位置挺隐蔽的。 司霆远觉得她神情有异,透过旁边的玻璃折射看见了那人的身影,笑了笑,“还真巧。” 巧吗? 虞念倒不这么认为。 这种私隐极高又奢贵的会所能遇上他也不算意外。 可整个北市也不是只有一家会所,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在这里遇上他了呢。 耳朵能捕捉到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 会所里太安静了,就连音乐声也是淡淡的,不足以掩盖男人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虞念端起水杯喝水果茶,借以遮藏心底的慌乱。 心里还揣着侥幸呢。 或许他不是冲着她来的呢,或许他只是经过,或许…… “虞小姐,你好像很紧张?”司霆远意味深长地问她。 虞念尽量压着紧张愕情绪,微笑,“没有啊,紧张什么?” 实际上心脏还在狂跳,撞在胸腔上,连她的耳朵都能捕捉到撞击声,一下一下的。 司霆远微微一笑,“也对,虞小姐跟江家退婚的主意都抱定了,也没必要紧张江家人。” 这番话落进虞念的耳朵里,大脑就忽悠一下。 紧跟着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落下来—— “司总好雅兴啊。” 虞念头皮一麻,没抬头。 低垂着脸做喝茶状,目光所及男人笔挺的西装裤,再稍微往上一点就是男人的窄腰。 虞念知道自己没法藏,可在外界来看,她和江年宴没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多了她和江择的那层关系而已,所以她如果熟络地跟江年宴打招呼反倒不是那么回事,至于司霆远怎么想,虞念已经顾不上了。 司霆远站起身,主动伸手,“在这能遇上宴少,缘分。” 虞念心说,孽缘吧。 江年宴伸手与他相握,“来这跟几位老朋友叙旧。” 就听还有其他人在跟司霆远打招呼,就是刚刚拥着江年宴的那群人。 虞念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彼此打完招呼也不见江年宴离开的架势,他的嗓音落下来了,“司总这是在约会?” 虞念头皮一紧。 司霆远微笑,“有这个打算,但也要有这个荣幸才行。” 有人突然迟疑地开口,“这位不是……虞家千金吗?是虞小姐吧?” 都被人cue了,虞念再装死也不可能。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将水杯放下来,再抬眼时整个人都是平静。她起身,面带微笑。 那人笑呵呵说,“看吧,我就瞅着眼熟呢,还真是虞小姐呢。” 旁边有人附和,“司总,我看您可把心思收回来吧,虞小姐和江家有婚约在身,是江家要娶进门的媳妇儿,司总想要抱得美人归可没机会喽。” 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虞家和江家现如今的弯弯绕绕。 司霆远微微一笑,“毕竟还没嫁,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虞念下意识看向司霆远,心里一激灵。 他这是要干什么? 哪怕她不去看江年宴也能感受到周遭气流的冷凝,蓦地又想起上次江年宴盛怒之下将她扔封窑里的情况,心口开始突突直跳。 后背一阵紧过一阵。 “才想起来,宴少,虞小姐要嫁的是您侄子江择小少爷吧?” 江年宴沉默不语。 那人倒是没眼力见,还喋喋不休呢,“虞小姐,您这嫁进去可不划算了,宴少这辈分大,您还得跟着江择小少爷叫宴少一声小叔呢,是吧?” 其他人附和,可不吗? 虞念抿着唇,隐隐压着盘旋在心头的气,刚想跟诸位说她与江家解除婚约的事,就听江年宴开口了。 嗓音淡淡的,“虞家已经跟江家解除婚约了,虞小姐跟我的侄子江择没半点关系。” 周遭几人纷纷愣住。 虞念也没想到江年宴会这么干脆直接地澄清事实,一时间也愣住。 对于解除婚约这件事,光是靠她一人来说其实不会被外界相信和承认,顶多就当个八卦来传传而已,像是之前她公开声明与江择毫无关系时,外界也就顶多当个茶余饭后来听罢了。 因为江家没表态,因为江家相比现在的虞家更有发言权。、 所以今天江年宴这么一说,相当于是有江家人出面说明了这件事,虽说还不算正式对外宣布,可也算是承认了退婚这件事是事实。 身边的人说,“哎呀,那真是可惜啊,虞家和江家算是世交吧?能喜结连理也能成就一番佳话啊。” 虞念在旁轻声说,“婚姻这种事也是要看缘分,无缘的话也不用强求。” 江年宴看着虞念的脸,意味深长,“虞小姐的话没错,但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也不能全靠老天爷去赏,像是司总,这不就是有心造缘吗?” 虞念唇角的笑容略显僵硬。 司霆远始终面沾微笑,干脆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宴少这是聚完要撤了?我们就不耽误宴少的时间了。” 有结束寒暄的意味了。 江年宴面色平静,他抬腕看了看,淡淡地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虞小姐没有离开的打算?我可以载虞小姐一程。” 虞念呼吸一窒。 太明目张胆了吧。 她刚想开口,司霆远倒是笑着说道,“既然宴少也说了,虞小姐与江家已经解除婚约,那虞小姐的事就不劳宴少操心了,一会儿我会亲自送虞小姐回家。” 虞念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管解释或是不解释,在这个场合下都不合适。 江年宴的眸光淡凉,落在司霆远脸上也毫无温度,他又看了虞念一眼,半晌后说,“告辞。” 话毕转身就走了。 一群人纷纷跟司霆远和虞念道别,跟着江年宴离开了。 虞念的一只手始终是搭在桌上的,可看似搭着,实则是借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等江年宴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后,她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掉一般,一下就坐回椅子上。 险些失了仪态,幸好稳住了。 可司霆远的眼睛多毒,哪怕虞念掩藏得很好他也看出了端倪,其实早在上次晚宴的时候他就看出些什么了。 怎么说呢,硬要拿出证据没有,完全是出于男人的直觉。同样西是男人,司霆远能看出江年宴看虞念的眼神异常,哪怕江年宴再不动声色,司霆远也能感受到江年宴的不对劲。 会所门口有车辆来姐,七八辆豪车连成了排。 有人仗着跟江年宴关系近,说话就大胆了不少。 “就虞家小姐的美貌便宜别人就太可惜了,怎么好好的联姻就取消了呢?” “我说宴少倒不如让虞小姐跟着您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瞎说什么呢?这哪能行?宴少是择少爷的小叔,那也是虞小姐的小叔,在一起这不乱套了?” “怎么就不行?又没嫁进江家。” “这关系可不能乱,宴少会被人抓笑柄看的。” “但是——” “说够没有?”江年宴眉间悄然染上寒霜。 大家顿时都不敢多言了。 会所这边,虞念已然没了攀谈的兴致,江年宴已经离开会馆半小时了,她的一颗心还是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江年宴会怎么对她,司霆远刚刚的那番话肯定会让他多想。 “我的提议虞小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司霆远似乎看出她的坐立不安,“京圈的氛围不适合你,跟我在一起你就相当于回了沪圈,没人敢为难你了。” 虞念抬眼看着司霆远,他虽说面容平静,可眸底有耀耀光亮。他自信又强大,有着跟江年宴不同的圈子,却是她所熟悉的圈子。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点头,别管司霆远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可至少能带她摆脱江年宴…… 单单就是这么一点,就足以成了诱惑她的最有利条件了。 司霆远还在等着她的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手机震动了一下。 虞念一个激灵。 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脸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是江年宴发来的讯息,逐字逐句都透着强势—— 虞念,司霆远帮不了你,别妄想了。我在地下车库,过来。 虞念攥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颤。 心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正在一点点被驱散。 被,黑暗驱散。 她甚至觉得眼前的那点光也在消失,她又重回迷雾之中,一眼看不到头。 司霆远察觉她有异样,询问她怎么了。 手机又在手里震动一下。 还是江年宴。 警告你,别考验我的耐性。 虞念将手机一收,抬眼看司霆远,“司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到这吧,日后你这边有任何的决定都可以直接跟倦洲联系。” “发生什么事了?”看得出司霆远并不想这么早就结束。 虞念思量少许,“是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抱歉啊,改天我和倦洲请司总吃饭赔罪。” 她拿起包起身。 “既然是有事,那我送你。”司霆远也起了身。 虞念忙说不用,又跟司霆远道了别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司霆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会所的地下车库,面积不算大,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会员,停车位上尽是豪车。 虞念刚一下来,不远处就传来一声车鸣。靠墙位置的停车位上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车,虞念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那辆车上,不久前他强迫她进行了一场情欲厮磨,哪怕到了现在虞念再看到那辆车都双腿泛软后背发凉。 她跟那辆车就有数米距离,在她眼里却像是要历经千山万水似的,每一步都很艰难。 那辆车侧面而停,很安静地在那,像极了车内的男人,隔着一层车玻璃静静注视着她,等着她一步步走进他的世界,进到他为她设下的天罗地网里。 虞念硬着头皮,刚要往前走,手腕就被人从后面一下拉住。她蓦然心惊,回头一看更是惊愕。 竟是司霆远。 不知什么时候他追下来了,就这么控住她的手腕,力道似强势又似霸道的。 “司总……”一时间她惶惶不安,江年宴就在对面的车上。 司霆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车子,然后视线落回虞念的脸上,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自己走我不放心,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司总,我真的——” “是我的司机接你来的,不送你回去的话万一你出什么事我怎么跟倦洲交代?”司霆远温和却又坚持,说话间也没放手,“毕竟两家在谈合作,我不想让我的合作伙伴出事。” 这话就算是承诺了。 虞念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来?如果换做平常她肯定是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可现在她哪来的心思谈这件事? “司总说笑了,我怎么能出事呢,真的——” 对面的车又鸣了一下,这次是伴着车鸣声后座的车窗也缓缓落下,露出江年宴的侧脸。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下颌线锋利冰冷。 他转头看向虞念这边,眼神较刚刚在会所里更加淡漠,更是视司霆远为无物,冰冷命令,“上车。” 虞念呼吸艰难,头皮更是阵阵发紧。 江年宴这是开诚布公的架势,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打算在司霆远面前装什么,撕开在公众场合下的伪装,露出最本来的面目。 以这种方式来告诉司霆远,他跟她有关系。 虞念觉得难堪,心里也是羞愧愤怒交加,她很想转身就走,管他什么司霆远什么江年宴的。 这种念头太强烈了,强烈到她恨不得立马就这么做。 可做了之后呢? 江年宴能饶过她?司霆远会不去揣测她和江年宴的关系? 少许虞念低声说,“司总,放手吧。” 司霆远没有剑拔弩张的趋向,淡淡问她,“你怕他?” 虞念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司总这么做会让我很为难,所以,放手吧。” “为难吗?”司霆远嗓音低柔,“没事,跟我来。” 说着就拉着她朝着车子过去。 虞念惊愕,急得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司霆远轻描淡写地说。 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就这样司霆远带着虞念走到了车子前,与此同时司霆远的司机也将车开到了旁边,在那候着了。 第92章 不准有男性朋友 表面上看没什么,可实际上暗波汹涌,虞念觉得心里那根弦一直在绷着,她不知道那根弦什么时候能断,但她知道,或许离断裂也没多远了。 江年宴坐在车里,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意思,没了旁人在,他对司霆远的不客完全就不掩饰了。 此举旨在江家的实力来说,江年宴的确是在司霆远之上。但也不代表司霆远会让着江年宴,司家的地盘在沪,在一些程度上还是能多少压制江家的。 “宴少。”司霆远先发制人了,“既然虞小姐跟江家已经解除了婚约,那就不劳宴少了,我会送虞小姐回去。” 虞念哪怕不用看江年宴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森冷,心里慌得要命。她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年宴的视线漠然地从司霆远脸上划过,落在虞念的脸上,并没理会司霆远的话,淡淡开口,“虞念,上车。” 语气极其低沉,跟低压似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虞念不想得罪江年宴,他连司霆远的话都可以置之不理,说明在江年宴心里就是有恃无恐。 虞念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司总,你——” “宴少不打算成人之美?”司霆远没打算退让,冷不丁说。 这次,江年宴的目光落司霆远脸上了,如瓦霜般涔凉。 虞念心里一激灵,下意识看司霆远。 司霆远淡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仪虞小姐,知道她现在已经没了婚约,也打算要追求虞小姐。以宴少目前的状况和身份,我想应该干涉不了这件事,所以倒不如成人之美。” 虞念呼吸一窒,头晕晕的。 她不清楚这是司霆远看不惯江年宴的行为有意为之还是真有追求她的打算,但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 除非江年宴主动放弃,又或者司霆远真的打算跟江年宴抗衡。 为了她,跟江年宴的势力抗衡吗? 虞念觉得她还没那么大的自信能让司霆远搭上整个司家,毕竟她不相信司霆远已经爱她至深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害人? “司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跟你走。”虞念轻声说。 司霆远面露愕然,凝视着她,少许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是在帮你。” “司总,你帮不了我。” 借助旁人的力量终归是不行的,虞念明白这点,江年宴更清楚这点,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司霆远看着她,一瞬不瞬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或许你可以相信我一次。” 虞念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司总,让我自己解决吧。”话毕她微微朝他点了下头权当告别,然后上了江年宴的车。 对于司霆远的援手她心怀感激,可她只能就是感激,她不能利用他来达到某种目的,这样对司霆远来说十分不公平。 如果司霆远对她有意,她更不能利用他来做什么,她没法还这份人情。 等她上车,江年宴抬眼看向司霆远,礼节又疏离地说了句,“司总,再见。” 车窗升上,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就下来了。 虞念觉得冷意无孔不入。 - 乔敏跟虞倦洲撞上了。 在同一家餐厅,同一层的包厢。两个包厢挨着,本来谁都看不到谁,但乔敏出包厢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旁边的包厢门半开,里面吵吵嚷嚷的,还有人在说,“虞老板,你这点酒量可不行啊,这一看就是没诚意跟我们合作啊。” 又听有人含含糊糊说,“不行不行了方总,您得容我缓缓。” 今天是有经纪公司的人请乔敏吃饭,是某位当红小花想要上杂志封面,做两期专题,对方经纪人都约了乔敏好几次了,今天算是见着面,特意订了这家北市里数一数二创意菜馆的地方。 乔敏一般不愿意约晚饭,更想这种事干脆就咖啡馆去谈,可这种事又牵扯了不少细节,所以还是适合边吃边聊。席间当红小花也挺会来事的,一口一个乔敏姐叫着,主动提杯敬酒。 虽说是小花,但乔敏挺看好的,而且之后几部剧都是跟一线团队合作,只要个人不作死的话事业还能更上一层楼。 在席间小花的经纪人提到了季姿的经纪人,说还在为季姿的事四处奔走呢,看得出还想拿着季姿来赌一把。 乔敏含沙射影地问及季姿的现状,整个过程里小花都不表态,倒是她的经纪人挺能说的,显得就神通广大了些。 “不工作个一两年倒是饿不死,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在娱乐圈每天都新人辈出的,谁真敢一两年不营业啊?又不是拿了终身成就奖了,不趁着年轻再出几部作品很容易就被人遗忘了。” 话说得没错。 但那经纪人也是精明能干,知道好不容易约到了乔敏,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谈八卦上,于是就重点又聊他们家的艺人。 乔敏出来接电话也是想顺便透口气,她本人是不喜欢跟娱乐圈的人接触,可工作性质摆在那,又要经常跟娱乐圈的人打交道,所以再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才,看见了虞倦洲。 透过半开的门缝,虞倦洲整个醉态地靠在椅子上,包厢里不少人,其中一人站起来举着杯,死活要跟虞倦洲喝酒,看样子对方也喝得不少,说话都是醉醺醺。 桌上不少人起哄。 乔敏一瞧这架势,重重一叹气。 自打虞倦洲接手虞家残破的生意后,应酬也就肉眼可见的多了。当然,做生意的哪有没应酬的,尤其是华北一带,那是很重视酒桌文化的。 虞翼远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少应酬,后来做到江南首富后就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和主控权,所以更多应酬都会被虞翼远移到茶室,当然,这也跟南北文化差异有关。 乔敏也不打算出去透气了,折了回来,但径直走向虞倦洲所在的包厢,在外面站了少许时间,透过半开的门缝大致认了认里面的人,然后推门进去了。 “方总?还真是您啊,我就说嘛在外面听着声音这么耳熟呢,这不巧了吗?” 正在劝酒的方总抬眼一看,乐了,“呦,这不是美女总编吗?今天这是哪股风把你吹过来了?” 然后又跟酒桌上其他人纷纷介绍,介绍的时候还大着舌头。酒桌上其他人也多少认识乔敏,哪怕没接触也听说过她的名字,一时间都陆续打招呼。 虞倦洲没料到能在这里撞见乔敏,抬脸看着她,眼底几分愕然。 乔敏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方总,“我在隔壁包房跟朋友聚会呢,先是听见了方总的声音,进来一瞧,原来您是在跟我弟弟喝酒呢。” 话毕她伸手拍了拍虞倦洲的肩膀,示意了一下。 方总惊讶,“虞老板是乔总编的弟弟?亲戚啊?” “好朋友的弟弟,就跟我自家弟弟没什么区别。”乔敏说得直接,“方总这是要跟我弟喝酒啊?您什么酒量,我弟他什么酒量啊?跟您拼酒我弟肯定吃亏。” 方总哈哈大笑,“乔总编这是在护着虞老板呢?我看你这是心疼了吧?乔总编、虞老板你俩老实交代,是不是在谈恋爱呢?” 没等虞倦洲开口,乔敏占了主动权,“方总,这可是我纯纯的弟弟啊,您说错话可是要罚酒的啊。” 话毕倒了酒。 十分钟后乔敏被虞倦洲从包厢里拽出来了,在洗手池旁乔敏用凉水冰了冰脸。虞倦洲站在她身后,拿了干净的擦脸巾递给她。 乔敏接过后擦了擦脸,脸上有妆也顾不上了,看得出喝得有点多。扔擦脸巾的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虞倦洲伸手来拉她,竟一下没拉住,两人脚步同时不稳,然后乔敏的后背撞墙上。 虞倦洲眼疾手快伸手往她后脑勺上一垫,这才避免了她后脑也撞墙的惨状。 如此一来,两人就贴得比较近,虞倦洲一低头就是她酡红的脸。 他哭笑不得的,“乔敏,你说你逞什么英雄?我让你进来挡酒了吗?” 挡酒挡得可真生猛啊,虽然说方总被她喝趴下了,可她也是连续喝了好几杯,要不是他及时将她扯出来还不定喝成什么样呢。 乔敏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呵笑,“你都那样了,我再不进来……你就废了。没良心的,还不感谢我。” “我谢谢你啊。”虞倦洲一脸无奈的,“但是下次可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闯进来了,我合同都签了,还跟他拼什么酒?脑袋进水吗?” 他就是不想跟方总喝了。 那个方总就跟黄总一样,见酒就疯。方总这个单子是虞倦洲亲自盯下来的,今天算是个庆祝会。就像虞倦洲刚刚说的,合同都签下来了,他也没必要在酒桌上全力以赴,所以能装醉就装醉。 谁能想到乔敏能来个“美救英雄”? 乔敏将额头抵他胸前,嘟嘟囔囔了一句,“脑袋里进什么水啊?都是酒啊。” 虞倦洲这么一听,得,醉了。 - 江年宴意外地没为难虞念,真就命司机一路朝着她所在的小区开。 这一路上江年宴没说话,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西服外套上有淡淡的酒气,虞念不清楚他跟那伙人喝了多少酒,心想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所以她也没说话。 这一天事情琐碎,她靠在车座上静静看着车窗外。大片霓虹从她眼前飞过,玻璃上飞溅着耀眼的光点。 身旁男人虽具压迫力,但瞧见他也像是挺倦怠的样子,时间一长她也不那么紧张了。 她的眼眸被城市的灯火燃亮,渐渐地陷入沉思。 她在想今天司霆远的话。 听他的意思,他还是有跟虞家合作的意愿。今天的见面是被江年宴生生打断的,如果今天江年宴不出现,那项目合作的事可能会说得更清楚。 但虞念不着急。 现如今虞家的态度摆在那,她把话说得也很透彻,姜成他们绝对不会放弃,那么司家接下来应该已经无计可施。 毕竟在打通海外王室这条路上司家等不起,正所谓船大难掉头,别看现在的司家权势利益不少,可越是这样就越不敢在时间上冒险,更何况随着司霆叶的计划落空,留给司家的时间更少了。 只要跟司家的合同一签订,虞家就可以将产业重心转移回江南,因为司家是沪圈,又将会是虞家最大的合作伙伴。 “你不接受司霆远的帮忙,是因为不喜欢他,还是怕他受到牵连?” 直到快到小区的时候江年宴才缓缓开口,却是吓了虞念一跳。 语气很淡,相比之前面对司霆远的时候温度回暖了不少。 问题却是刁钻。 虞念敛眸,如实回答,“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江年宴忽而笑了,“那说明你对他有恻隐之心啊。” “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会有恻隐之心。”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将她捞过来,薄唇近乎与她相贴。他一字一句低语,“普通朋友也不行,跟我在一起,不准有男性朋友。” “宴少是连我交朋友的权利也要剥夺吗?”虞念硬着头皮问。 江年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脖颈,低笑,“虞念你要明白一点,没有男人会只想跟你做朋友,所谓朋友,都是以最终想要得到你为前提。” 虞念呼吸一窒。 半晌后她问,“到了,我能下车了吗?” 江年宴没阻她下车,这倒是挺出乎虞念的意料,以她对他的了解,哪怕他真有心放她回家,那在她临下车前也会多加刁难。 在他眼里她还是那头挺有趣的猎物,仅此而已。 然而侥幸心还没放回原位置呢,就见江年宴也下了车,跟她一起朝着单元门里面走。 虞念一愣,停住脚步,“你要干什么?” 江年宴扫了她一眼,淡漠开口,“送你上楼。” “不用了……” “否则就跟我回车上。” 好吧。 虞念闭嘴了。 就这样她走在前,他在后,形同影子似的。虞念进了电梯后他也跟着进来,顺手替她按了电梯键,然后站在了她的斜后方。 这一刻虞念竟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被阿宴保护的日子。 第93章 阿宴我错了 虞念被人表白过。 准确说从她花季年龄开始表白者就络绎不绝了,她的书本里、她的背包里动不动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礼物和情书。她所在的学校各个都非富即贵的,所以她收到的礼物也是个顶个的昂贵。 在众多追求者中,其中有一男生被揍得最惨。 被阿宴揍的。 那个年龄她开始不大喜欢被阿宴跟着了,因为去哪都太不方便也不自由,于是她就跟阿宴商量,能不能在学校就不要时刻跟着她了?她当时所在的学校环境比较安全。 阿宴刚开始当然不同意,但架不住虞念跟他不高兴,没辙阿宴只好妥协。后来虞念再想起那段日子也觉得自己当时太任性,而她当时也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是吓了她够呛。 那时候他们暑假去外地研学,因为一行人都没有带保镖去的,虞念为了能跟大家一样就死活没让阿宴跟着。 万万没想到就出事了。 在研学的最后一天她被个男同学骗进山洞里出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个男同学之前跟她表白过被拒,之后就没再缠着她,她以为他放下了,没想到等到研学的时候下手。 她的证件被那男同学给收走了,行李也被他处理掉了,造成了她提前回家的假象,等老师同学们都回去了,虞家发现她没回来这才知道出事了。 她被那个男同学绑在山洞里,看着那个男同学歇斯底里质问他自己哪点配不上她?凭什么小瞧他? 然后才知道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经常偷窥她,甚至还偷过她的衣服,然后每晚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衣服搂在怀里睡,甚至他还对着她的衣服想入非非…… 虞念听着他说的那些事,胃里阵阵犯恶心。可也不敢轻易激怒他,毕竟周围也没什么人经过,一旦惹恼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尽量安抚那个男同学的情绪,让他多说说有关他的事,诓骗他道,“咱们虽说是同学不假,可我对你的事一点都不了解,你不妨多讲讲,让我彻底的了解你之后再答应你也不迟啊。” 男同学一听眼睛都亮了,问她,“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呗?” “那你得要我了解了解你啊。” 虞念当时虽说年纪不大,可关键的时候也能沉着下来。她发现那个男同学心理多少不正常,性格很扭曲,所以只能先顺着他说话。 可这种情况也不能坚持太长时间,那个男同学对她本就心存歹念的,现如今又是孤男寡女的,一时间把持不住就扑向她了。 当时虞念万念俱灰,心想着这下子完了,然后就深深后悔,为什么不让阿宴跟着?如果阿宴这个时候出现该有多好。 也不知道是她的意念太强烈还是老天怜悯她,就在她衣服都被扯开的瞬间,她就觉得身上蓦地一轻,那个男生被只大手给拎了起来,猛地就摔出去了。 她听见男生歇斯底里的叫声,爬起来一看眼泪就下来了。 是阿宴。 就如神降似的。 虞念几番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出幻觉了,直到男生惨叫连连的声音一个劲往她耳朵里灌,她才彻底相信是阿宴来了。 那男生被阿宴揍得很惨,甚至一度被阿宴拖到悬崖边上要将他扔下去。而阿宴揍男生的一幕没当着虞念的面,许是怕吓着她。 可架不住他鬼哭狼嚎。 虞念不想做圣母,本来嘛,如果阿宴晚到一步的话她肯定就被那畜生给糟蹋了,所以他挨揍她心里也痛快,但瞧见阿宴眼底的杀意,虞念害怕了。 尤其是见阿宴生生将那男生拖到悬崖边。 虞念拉着他的胳膊,猛地冲他摇头。当时她心里害怕极了,怕阿宴眼里的狠辣,怕阿宴真把他给扔出去,怕阿宴被警察抓走…… 但那时候她更恐慌的是,一旦阿宴杀了人就会离开她,她以后就再也看不见阿宴了。 她当时都吓哭了,泪流满面跟个泪人似的。她就拼命抱住阿宴的胳膊,哭着说,“阿宴阿宴,咱们走吧,你带我走吧,你放开他,就把他扔这让他自生自灭,你别这样,我害怕。” 那一年,虞念才是初长成的少女,再冷静也不过就是层外壳。 她哭得厉害。 但她也从阿宴眼里看出了松动。 男同学吓得都尿裤子了,在此之前他的腿被阿宴打折了,现在整个人悬在半空,吓得连哭声都没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比虞念哭得还厉害。 最终阿宴没将他扔出去,拽回他后冷冷说了句,“废物。” 那男生连哭带求饶的,保证以后再不敢对虞念有非分之想了。 之后证明那个男生退学了,从那天起再没在虞念面前出现过。而那天阿宴也没扔他在荒野自生自灭,而是报了警,让警察带走了那男生。 阿宴给虞家报了平安。 后来虞念才知道,但她失踪的消息传回虞家的时候,阿宴就将目标锁定那男生了,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他们研学的所在之地,再缩小范围,第一时间找到了她被困的山脉。 虞念被困了一天一夜,当阿宴带她下了山坐上车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安全了,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死搂着阿宴不撒手。 哪怕多少年过去了虞念还都记得当时的感觉,阿宴像极了她的全世界,她只有紧紧搂着他才能感觉到安全。 当时她只会喃喃,阿宴我错了,你别离开我…… 她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当她发现自己被绑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拼命叫阿宴的名字,她恨自己的自大和不知好歹,明明知道有阿宴在自己才会安全无虞的,可她还是嫌弃他总跟着,跟影子一样甩不掉。 阿宴就任由她抱了好长时间,然后低声宽慰她说,小姐没事了,我在呢。 当晚她住进了跟虞家有往来的一家酒店,安全和私隐性自然不用说。酒店经理特意给虞念留了总统套,又配好了专业的管家。 阿宴将虞念送进房里后要她好好休息,说完他就要走。 吓得虞念又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死活不让他走。阿宴跟她说,“小姐,我就守在门外,不走。” 守在门外也不行。 那时候的虞念真就被吓坏了,所以不敢让阿宴离开视线半步。她就死搂着阿宴不撒手,就让他在屋子里陪着自己。 当时阿宴的眼里像是匿藏了暗河,幽深得异常,仔细看俊脸还有些许霞色。 他开口时声音也有些奇怪,他说,“小姐,我不走,就在这,你先松手。” 当时虞念还死死抱着他的胳膊。 那一年,虞念已经玲珑有致了。 可那一年虞念并没理解阿宴眼底的幽暗,她缠着他,恨不得要往他身体里钻才叫安心,非但没松开他,就连睡觉也要搂着他的胳膊才行。 那晚阿宴没离开她的视线,就靠着床头而坐,虞念睡在他身边,紧紧搂着她。 也是那晚阿宴嗓音喑哑,跟她说,“小姐,你不能仗着自己未成年就……” 就什么呢? “就为所欲为。” 那时候的虞家千金没明白阿宴话里的意思,现如今的虞念,彻底明白了。 电梯到了。 江年宴也跟着她出了电梯,一直送到房门口。 这处楼盘上年头了,所以走廊不长,一层两户。邻居出门倒垃圾正好跟虞念撞了个正着,见她身边跟着一位挺高的男人还多看了几眼,笑呵呵问她,“男朋友啊?” 虞念一时间挺尴尬的,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邻居很快下了楼。 虞念心想,幸好隔壁不是个八卦的人,否则这件事极有可能又成为楼底老太太们的茶余饭后。 曾经有段时间她家不光是虞倦洲来,江择也来,所以在小区的老辈人眼里她的生活扑朔迷离了些,当然也有不少人难听的话传出来。 源于当时有好八卦的人问过江择,江择说了他俩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之后虞倦洲被小区的孩子们好奇问话,被问到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他也没否认,因此,舆论翻车。 为此虞念还埋怨过虞倦洲,虞倦洲也是挺委屈的,他说问他话的就是几个小孩子而已,小屁孩能懂什么呢。 但小屁孩不懂,小屁孩的家长懂。 现如今,江年宴又出现在她的小区,被她的邻居撞个正着,虞念暗自祈祷,希望这不会是常态就好。 江年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虞念以为他有话要说,所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等着他说话,他却没开口,而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有考量。 “宴少还有什么事吗?”她主动问了。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开门。” 虞念啊?了一声。 江年宴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家,礼尚往来,你是不是要请我进门喝口水?” 虞念诧异地看着他。 讨口水? 车里又不是没有水。 “宴少,这么晚了——” “你想让左邻右舍都看见?”江年宴打断她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虞念开了门。 可打开房门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能看见他的就那么一个邻居,而且已经看到了,她还怕什么左邻右舍看见?再说了,哪来的左邻右舍? 江年宴进了屋后虞念有一瞬的紧张,提着一颗心给他倒了水,递给他的时候说,“宴少喝完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发生过司霆远试图激怒他的事件。虽说车行一路他都没找她算账,可一旦他秋后算账呢? 江年宴也没接水杯,似笑非笑问她,“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虞念否认。 “没有?”江年宴微微俯身,看着她,“那你急着赶我走干什么?还是也突然良心发现背着我跟其他男人约会不对了?” 虞念说,“我跟司总在谈项目的事,之前两家有过合作你也是知道的。” 江年宴反客为主,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轻笑,“谈相亲项目?” 虞念一噎。 “我只知道司霆远在跟我示威。”江年宴态度慵懒,“他对你的关心好像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边界。” 虞念闻言一叹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江年宴也没叫住她。 稍许他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一眼就能瞧见站在镜子前洗脸的虞念。 虞念也是聪明没关门,反正目前就是洗个脸而已。 江年宴双臂环抱斜靠门边,“始终没明白一件事。” 虞念正在往脸上涂卸妆油,轻揉着脸,“什么?” “你先洗脸然后洗澡,不觉得麻烦吗?怎么不干脆洗澡的时候一起洗脸还省事。” 虞念揉脸的动作一滞,显然没料到他能问这么个问题。 “你以前就一直有这个习惯。”江年宴低笑。 从前他跟在她身边,她的一些个生活习性他都看在眼里。像是她的这个习惯,江年宴老早就不是很理解。 虞念觉得这个问题…… 怎么说呢,就是很奇怪。 不是问题奇怪,而是从江年宴嘴里问出这个问题就很奇怪。 想了想说,“很多女生都这样吧,没什么奇怪的,像是很多人还先刷了牙再洗澡的呢,那洗澡的时候不能刷牙吗?” 江年宴想了想,一挑眉,也对。 “我就是觉得脸上带妆进淋浴间的话,热气就会带着脸上粉妆往毛孔里钻,太难受了,我也接受不了。”虞念由衷说了句。 江年宴又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虞念扭头一瞧他不在门口了,心说,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她只是解决了回家的首要任务卸妆,还没放松到江年宴在她这呢她就洗澡的程度。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江年宴又坐回沙发上,自顾自削着苹果。虞念站在那一时间没动,想起曾经的他为她削苹果的样子。 她打小吃苹果就不爱吃皮,阿宴来了虞家之后削苹果皮的活就落他身上了,就这样,每当虞念想吃苹果的时候,阿宴都会默默地拿过一个苹果在那不疾不徐地削皮。 虞念以前特别喜欢看阿宴削苹果,她觉得他的手漂亮,而且随着他年长,他的一双手更是迷了人的性感和骨感。 第94章 笼中鸟 阿宴总会将苹果皮削得很薄,是那种格外的薄。 曾经虞念仔细观察过,阿宴削出来的苹果皮薄得近乎透明,而且是那种从头能削到尾都不会断的那种,长长的果皮轻轻拎起来都带有弹性的。 虞念也尝试过,但削出来的后果就是本来挺大一只苹果足足瘦了好几圈,阿宴也难得跟她开玩笑说,“苹果皮上都能削下半斤果肉来。” 她就好奇问阿宴怎么会把苹果皮削得这么薄啊? 阿宴说,“重点在于用刀,小姐,我经常摸刀子。” 虞念明白了。 之前还不懂得阿宴这句话背后的心酸,后来当她长大,再没重遇江年宴得时候,她每每想起阿宴的那句话,心口都会莫名地疼上一疼。 虞念站在那,静静看着江年宴手里的水果刀,轻轻剔除苹果皮,长长的苹果皮徐徐地从他修长的手指间而下,渐渐的越来越长。 “站着干什么?坐。”江年宴的眼皮微微一抬,“我又不是上门追债的。” 虞念在沙发上坐下,心说,你比上门追债的还可怕呢。 江年宴将削好的苹果随手递给她,虞念见状一愣,她没想到他是给她削的苹果。 江年宴就误会了她的愣神,淡淡说,“进门的时候洗过手了,放心。” 虞念当然知道他洗手了,接过苹果后说,“就是没想到……”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他也没想到,坐下来看见苹果就自然而然地给她削了苹果。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习惯了,因为没在她身边的日子,他也从没有过这个举动。 “你刚刚说想跟我做朋友的男人都是以最终想要得到我为前提,我不否认这点。” 虞念洗完脸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些,接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今天我跟司总见面主要谈姜成的事,司霆叶暗中作梗,使得项目一直推进不下去。司总后来有追求我的打算,但是连我都能想到的原因,我想你也能想到。” 江年宴抬眼看她,“你能想到什么原因?” 虞念轻叹,跟江年宴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看法,然后说,“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考虑。身在富贵圈,商业联姻在所难免,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 江年宴笑,“以虞家现在的处境,就算你不想仰仗江家,那司家也是不错的选择。还是你认为你和虞倦洲有能力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能东山再起?” “出身富贵让我深刻理解老祖宗说的话,门当户对。抛去三观,单拿实力来说,如果一方要依附另一方,那这段婚姻当中势必有一方要忍气吞声,时间一长婚姻就会滋生怨怼、愤恨。联姻本就出于相互给予利益可以互换的目的,不管是面对江家还是面对司家,虞家目前来说都拿不出可以交换的东西来。我呢,不想轻易结婚,结了婚我也不想轻易离婚,所以我不想后半辈子都在忍气吞声。” 江年宴看着她良久,然后冷不丁问,“江家也好,司家也罢,你不想进的真正原因是这样吗?” 虞念,“当然。” 为什么这么问? 江年宴调整了坐姿,目光深邃似渊。“还是因为,不管江家还是司家,都没有你想嫁的人。” 虞念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一边,抽了纸巾擦手,“出自利益,不管是江择还是司霆远都是很好的选择,可出自感情,江家和司家的确没我想嫁的。” “想嫁京城湛家?”江年宴慢条斯理地说。 虞念一怔,好半天,“什么?” 江年宴盯着她目光如锥,良久后他忽而笑了,一字一句说,“虞念,你做梦。”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就是用一句话简单粗暴结束了这个话题。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湛家”二字搅合得她头疼。 许久她才开口,“我现在想的不是嫁人的事。” 江年宴看着她,眸光淡淡的。 “既然你今天有空,我就帮黄老板问一嘴项目的事,你给人顺了鱼竿,不让他钓上来一两条小鱼的话也不合适。宴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口碑,但江家的名声还是要在乎的。”虞念谈回正事。 有关厂房合作的合同由虞倦洲主导后流程就走得很快了,厂房合同算是签订下来,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了黄太,所以虞念愿意帮着从中牵线。 江年宴哪会是好骗的主儿,他微微一笑问她,“然后呢?” “我跟黄总提到了,中间人势必要拿好处的。”虞念没瞒着江年宴,反正又瞒不过倒不如坦荡了。“就当让虞家赚个零花钱。” 江年宴笑问他,“零花钱?你敢应承黄总,势必是狮子大张口吧。” 语气不像是生气。 虞念轻描淡写,“还好,可能连蛋糕渣都算不上。” 江年宴闻言微微一挑眉,“虞小姐,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大就说成连蛋糕渣都算不上?” “我知道经你手的项目不会小,但你不会让黄总沾手,哪怕沾手了也没多少份额,所以宴少你说,我到手的利润能有多少?可不就连蛋糕渣都不如?” 江年宴若有所思地看着虞念,唇角微微扬笑的,“虞念,你胆子够大,主意都打到我身上了。” “哪有,不敢。”虞念轻声,“我算计谁也不敢算计宴少。” “没有?”江年宴似笑非笑的,眼里深邃看不穿真正心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饥不择食?” “怎么能说是饥不择食?”虞念故意问。 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无利不起早,先宰熟是吧?” 虞念垂眸,乖巧状,“宴少误会了。”、 少许她又说,“原本我也没承诺给黄总什么,没戏的几率占到百分之九十五,关于这点我都是跟他说清楚的。” “剩下的百分之五,你的自信何来?”江年宴问。 “不是我有自信,而是我想了一下,整个华北市场江家占主头,能开发的利润都在明面上摆着了。之前你说要去南州,能让你亲自去,说明你有意拓展市场,而且一定已经有了很大的苗头。黄总这个人虽说不怎么样,可他背靠沪圈,你虽瞧不上他但也犯不上得罪他,想吞沪圈的利益总得有个开路虎,黄总就很适合,所以他所在意的项目,我想十有八九宴少你也愿意拿出点蝇头小利来喂他。” 虞念语气淡淡,可就这么说了一大通。 江年宴这个过程都在听,面容不见丝毫恼意。等她说完后他才出声,“所以,你这是在揣摩我的心思?” 虞念抿唇,少许抬眼看他,“我说得不对?” 江年宴没说她是说对还是说错,就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说,“黄家、司家甚至江家,很多人很多事都被你看在眼里,虞念,我还真小瞧你了。” 虞念不语了。 她是能看穿一些事一些人,哪怕江年宴的心思她刚才也斗着胆子去挖了挖,照这么看她其实刚才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即便这样,虞念还是收着劲的,不敢太明目张胆。因为江年宴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同,像是黄总和司总,那都是在生意场上打拼的狠人,可江年宴呢?他是自小在血腥里长大的,所以他能在明面上狠,在暗面或许更狠。 她不敢冒险。 “其实,”江年宴忽然浅笑,慵懒地看着她说,“你想要什么根本不用拐弯抹角。” 虞念抬眼看他。 他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虞念下意识地朝后一缩,“我不。” 江年宴一怔,似乎被逗笑,“我还能吃了你?赶紧过来。” 虞念艰难蹭到他身边,他伸手刚要碰她,她就马上道,“宴少,我真的挺累的。” 江年宴眼底有笑,“我今天还没要你呢,你累什么?” “我这些天都挺累。”虞念说这话时带着一点埋怨,又不敢多,就刚刚好的那种。 江年宴的神情似有隐忍,忍着笑意,嗓音淡淡,“我只是让你靠过来,说要做了吗?” 虞念眼睛一亮,“保证不做吗?” 问完有点后悔。 江年宴闻言,俊脸凑近她似有打量。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他微启薄唇,语气似有调侃,“虞念,我觉得你在床上挺享受的。” 虞念耳根一烫,后背贴靠沙发。江年宴却没打算放过她,她后退他就逼近,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你、你刚才可说了啊,不做的。” “我说了吗?承诺你了吗?”江年宴连续甩了两个问题。 虞念盯着他,浑身紧绷了。 “虞念。”江年宴从唇齿间念出名字,带着几分戏谑,可又听着低柔。 这一刻让虞念心头隐隐一震,心脏忽而就掀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叫她都叫虞念而不是虞小姐了。 江年宴的薄唇微凉,似有似无地碰触着她的脸颊。他说,“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只要你够媚。”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她微微一笑,眼眸落在他涔凉的薄唇上,“宴少不像是为了情欲能昏了头脑的人。”、 “要看对方是谁。”江年宴的唇轻轻碰触她的,“是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虞念任由他碰触自己,没躲避也没挣扎。他的唇渐渐温热,沾着男性的烈气和极淡的酒气。她觉得头也是昏昏涨涨的,不得不说江年宴具备十足的性张力,叫人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可她尚算理智,她说,“我还真有想要的呢。” “说。”江年宴的唇轻轻下移,于她柔软白皙的颈间缠绵。 勾得虞念的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 “想要宴少放了我,行吗?” 耳畔是江年宴的低笑声,他抬脸看着她,眼底却是沉沉。“你可以提更多的要求,比如,保证你们虞家的利益。放了你吗?虞念,你提这个要求是在浪费机会。” 虞念微微敛眸,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是宴少让我尽管提的,那我提什么要求也该由着我,对吧?” “对。”江年宴微微一笑,“但是,” 他话锋一转,直起身坐回沙发上时脸色已是肃穆,“这个请求,休想。” 虞念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没失望也没愠怒,就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年宴问她笑什么。 她说,“北市上了年龄的人都爱养鸟,关在笼子里,那笼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精致。鸟呢,只要在笼子里乖巧听话,那多贵的饲料都是能吃上的。” 她笑看着江年宴,“我对于宴少来说不就是那只笼中鸟吗?” 江年宴闻言也不反对,语气淡然,“就算把笼子打开,你以为笼中鸟敢飞走吗?” “只要让那只鸟飞走,它就可以飞走。”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看着她,眼底沉沉暮色,语气也冷下来了。“收了你的心思吧,我不会放你走。” 虞念抿唇,没说话。 室内里安静。 这段安静维持了挺长时间。 长到虞念都在想,既然话都聊到不投机的程度了那就想别聊了,干嘛还这么干耗着? 她刚想开口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了,不料江年宴开口了。“我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明天你转给黄继发,让他去找那个人就行了。” 虞念怔愣,没料到他再开口能说这件事。 江年宴说,“记住,就说这人是你的朋友,我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说到这儿他又笑说,“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能想到。” 虞念使劲咬咬唇,“是,我肯定要让黄继发领这个人情的。” 江年宴盯着她突然问,“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这是两码事。” 再说了,那张卡她虽然收着了,但始终没动里面的钱。 江年宴脸色不大好看,“该花就花。” 虞念不想招惹他,嗯了一声。 江年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虞念见状心中大喜,赶紧起身,“宴少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问完这句话,虞念觉得……心里没底了。 就见江年宴看着她,那眼神里似有打量,少许他说,“是不早了,所以你帮我上个药,上完我就走。” 第95章 我没那么娇气 虞念都震惊了。 上药? 找她上药?而且还是来她家? 想了想,虞念给出合理化建议,“宴少,你说你要不要让老刘陪你去医院?” “能做基础消毒就行,我命硬。”江年宴往沙发上一靠,明摆着就是一副赖上她的架势了。“出于对你的了解,你这会备着医疗箱,而且应该还挺齐全。” 虞念沉默。 是,关于这点江年宴了解她是没了解错,她的确有备医疗箱的习惯,不是简单的医疗箱,而是具备相当专业的器材和药物。就连乔敏来了都会说,她备下的是个迷你小药房。 这个习惯来自于母亲,母亲就会将医疗箱配备的特别齐全和专业,当然在大宅子里有时候倒是能用得上,宅子里人多,时不时会出个状况也正常。 虞念下意识看向江年宴的胳膊。 仅仅就是这一眼,江年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将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小臂内侧有一道极其浅淡的疤痕,但十分不明显,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但虞念知道那道疤的存在。 应该是在阿宴来虞家后的一年,虞念还记得花园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呢,是个午后,海棠花在温暖的阳光里溢出阵阵清香。 虞念喜欢花园里的那株海棠树,在园子的最深处,鸟语花香不受打扰的。春季她喜欢海棠花的味道,等秋季果实成熟,母亲就会用海棠果做酱,制成酸甜可口的海棠酱,涂在烤得香喷喷的面包片上别提多香了。 母亲骨子里文艺,她说制海棠酱是因为效仿宋国母,恭王府的海棠树是宋国母的最爱。 虞念听母亲讲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北市的事,她年幼时还奇怪呢,母亲生于江南,为什么独独偏爱北方之地? 等渐渐大了她也问过母亲,母亲说北市有着跟江南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大气磅礴。 不管是什么理由吧,总之虞念就很喜欢那株老海棠树,她会趁着家里下人们不注意偷偷爬到树上,骑着粗壮的树杈去够那一串串清香的海棠花。 但就在那天午后她从树上掉下来了,阿宴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当时她吓得哇哇哭,那棵海棠树太高了,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可事实上她毫发无损,阿宴紧紧抱着她,成了她的肉垫,他的小臂也因此划伤了。 虞念当时之所以害怕自己会死就是因为摸了一手的血,后来知道是阿宴的血,她哭得更厉害了,她以为阿宴会死。 江年宴还记得当年的事,低头看了看小臂上的伤疤,似笑非笑说,“你那年哭得歇斯底里的,说如果硬是要死一个人的话,那就让你死吧。” “谁哭得歇斯底里了?”虞念反驳。 江年宴眼底似笑,“那换成梨花带雨?” 这还差不多吧。 虞念能接受这个词,毕竟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用歇斯底里来形容实在是太有损形象。 当时她真实的想法就是那样,是她连累了阿宴,谁的命不是命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阿宴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所以她就想着要一命换一命的。 总之不管怎么哭吧,阿宴受伤了是事实。 可阿宴就是个硬骨头,将身上T恤衫扯下来一大条缠在伤口上也不喊疼,还是母亲看见了之后将他拉到房间里,给他缝了针包扎。 母亲不是学医的,却敢在人身上缝针,而且从江年宴现如今疤痕的恢复情况来看,母亲的缝针技术相当高了。 但也因为这件事父亲给母亲提了意见,大抵意思是如果宅子里的人受伤直接送医院更安全,在家处理伤口太仓促了。 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对母亲有意见,也只是态度很温和地沟通,他从未对母亲火冒三丈过。 母亲并没有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她说她是在能保证安全卫生的情况下才给阿宴缝针的,而且她认为哪怕医院里的医生都没她缝得好。 那年虞念还小,并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争执的,阿宴不是平安无事了吗? 但后来父亲收购了一家私立医院,而且这家医院是连锁,总部就在北市。 方便了老宅的人进出医院,虞念和虞倦洲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直接去自家的医院,医生资质自然也不用说,聘请的都是国内三甲专家和国际上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 可母亲从没去过自家的医院。 虞念拿了药箱出来,先是洗好了手,跟江年宴说,“我的本事肯定不如我母亲,所以一旦弄疼你了你可别火。” 江年宴一时间无奈,“不会发火。” 他又不是小姑娘,疼了还发火。 其实江年宴的伤口恢复得挺快,就像他自己说的,命硬。但虞念觉得源于他身体素质好。 揭纱布的时候小心翼翼。 江年宴看着她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虞念轻描淡写的,“不是怕你疼,挨刀子的疼都能受了,现在这点疼你不可能受不住。我是怕纱布黏伤口上,太用力的话会渗血。” 江年宴看着她,哭笑不得。 事实上她还真是多虑了,他的创伤面都好得差不多了。 所谓的上药,多此一举。 虞念就知道是他有心在折腾,所以拿了消毒药水简单地处理了一番,重新贴上纱布。 江年宴看出她整个人都透着敷衍气,忍笑,“相比虞太太,你的手法业余多了。” 虞念心哼,我又不是大夫,觉得我业余你去医院啊。 收拾好药箱起身要走,被江年宴给拉住了。“这么敷衍我,是不是来点补偿?” “敷衍?”虞念一脸无奈,心说就你那伤口贴纱布都算是侮辱了它,她上个药还叫敷衍了? 谈何敷衍啊。 但重点在他“补偿”二字。 虞念警觉,“你要干什么?” 江年宴不疾不徐笑,“刚刚不是说了吗?” “说好什么了?”虞念心里一咯噔。 江年宴将她拉近,手臂顺势环上她的腰,“我刚才说,你帮我上药,上完我走。” 虞念说,“是,所以药上完了,你能走了。” “药是上完了,但我还没上呢。”江年宴嘴角弯弯,眼底似暗河涌动,“上完你,我就走。” 话毕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 黄太与黄继发的暗地对决最终的目的不在离婚上,黄太的诉求很简单,重回董事会并且具备话语权。 用黄太的话说就是,黄继发对那个安安如果真是生死相许的话,那我重回董事局这件事对他打击不会太大,都想要双宿双飞的人了,我成全他,只要他能放弃一切。 虞念很清楚,黄继发是不可能为了那个女孩放弃自己的一切。而那个安安到底有多爱黄继发?或许就连黄继发自己都知道,如果他不再是黄继发,那安安也就跟他拜拜了。 黄太很仗义,自己的事都一团乱了,还不忘关心虞念母亲的事。她说,“许淮上次去看完岚姐,具体情况什么的也不跟我讲,就说是病人隐私,你说我都瞧见岚姐了,而且还是我从中牵的线,能有什么隐私呢?许淮那小子也真是的。” 有隐私。 从疗养院出来后还没等虞念叮嘱呢,许淮就轻声跟她说,放心,虞太太的事我守口如瓶。 许淮也是挺用心的,马上联系了专家团队,与疗养院那边的医疗团队配合,来研究和分析虞母的情况。 为此虞念挺感激许淮的。 许淮就笑问她,“既然这么感激,以身相许怎么样?” “不怎么样。”虞念说,“我相信许医生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姑娘。” 虞倦洲知道许淮的心思,而且也不想让虞念欠许淮的人情,所以虞母治疗的事他全权出面,让疗养院那头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联系,包括许淮医生的意见,直接反馈给他就行。 许淮挺坦荡的,笑着跟虞倦洲说,“别人都是扶弟魔,你是护姐魔啊。” 虞倦洲不反感许淮,相反也挺感激他的,就笑说,“不行吗?” 许淮哭笑不得,反问他,“你姐早晚要嫁人的,你还不让她嫁了?” 虞倦洲说,“等她真想嫁人那天再说。” 在江年宴还没提出差计划之前,虞念试图跟黄太口中的那位老股东联系了一下。 怕打草惊蛇,虞念在黄太的陪同下亲自见了老股东。老股东与黄太同属本家姓,都姓许。在黄继发事业节节攀升之初,许董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黄家拉了不少人脉资源。 但随着公司壮大,黄继发也渐渐不把这些老股东放在眼里,再加上之前全球经济危机,黄继发趁机吸纳了一些老股东们手中的股份。 手里的股份多了,说话就硬气了。许董是个直肠子的人,受不了黄继发就干脆过着半退休的生活,不查手公司的事。 黄太之所以找虞念帮忙,是因为许董跟虞翼远志同道合,虞翼远生前爱钓鱼,一来二去的就跟同样爱钓鱼的许董有了交集,两人聊得投机,属于忘年之交。 虞翼远出事时许董也试图帮忙,可虞家的摊子太大了,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等虞翼远过世的时候许董还难过了挺长时间,一直耿耿于怀。 “自打你父亲过世后我就不钓鱼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在许董的庄园里,许董遣走了下人,亲自招待虞念和黄太。 许董不是在江南出生,但他的太太是江南人,所以早年的时候他将家定在了江南,也入资了黄家。后来许董的太太过世,加上黄继发作妖,挚友虞翼远也离世,许董对江南再无留恋就回了华北。 距离北市三百多里,在一处远离尘世的庄园,许董就在这里安度晚年,过着不受打扰的生活。 黄太带着虞念来之前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得知是虞翼远的女儿要来,许董显得挺激动的,等见着虞念后就忍不住回忆过往了。 虞念也没急,就陪着许董聊以前的事。聊得久了,许董就多有感慨,说,“翼远这个人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结果这一遭没挺过来,哎。” 又问及虞念的母亲。 虞念告知母亲目前身体不大好,一直在调养呢。许董得知虞母也在北市,略显惊讶。 虞念觉得许董的神情有些奇怪,便询问怎么了。 许董问,“是你母亲同意去的北市?” 虞念想想母亲的情况,说,“也不算是她同意的吧,是我和我弟的意思。” 因为虞家坍塌,零星尚存的产业就在北市。 许董恍悟,说了句,“怪不得了。” 怪不得? 虞念没明白许董这句话的意思。 许董笑呵呵说,“你母亲啊,不是很喜欢北市。” 虞念闻言笑了,“不是的,我母亲很喜欢北市啊。” 喜欢北方的人文,喜欢北方的生活习惯,甚至执意去养的兰花都属于北方的。 许董闻言诧异,“是你父亲说的,你母亲很不喜欢北市,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母亲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父亲最清楚,他俩的感情啊,是圈子里的传奇。” 虞念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想着十有八九是许董听错了。 叙旧叙得差不多时,许董进入正题了。“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股份的事吧?” 像是许董都是纵横商场的老油条了,别管他刚刚有多激动,回忆过往起来就跟寻常老人家没什么区别,可他毕竟不是个普通人,哪能真就相信她俩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叙旧? 既然许董开门见山,那黄太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表明了来意,并且说明之所以带虞家千金来,是因为两家已经有了合作项目,所以黄太更要在公司掌握主动权。 许董看了黄太良久,说,“我呢,之前也不是不了解你,做全职太太这几年可惜了。” 虞念一听这话觉得是有戏的,许董既然知道黄太的过往,那就明白这股份让得不会太亏。 但事情远没有虞念想得那么简单,许董紧跟着又说,“但是目前来说我还不想放手里的股份,很抱歉啊。不过你们也不白跑,虞丫头,我现在虽然不钓鱼了,但我这湖里的鱼好吃着呢,下人们今早刚打捞上来的,二位既然来了,尝尝吧。” 第96章 完完全全属于我 许董这边碰壁,千里之行第一脚就踩石头上了。但虞念和黄太也没气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许董虽说性情豁达,但能在生意场上混迹这么久,说明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要这种人让出手中股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虞念宽慰黄太,她再想想办法,毕竟是跟她父亲交好的人,总能想出好办法来。 倒是黄太,一直在北市待着不会让黄继发怀疑吗? 黄太说,“黄继发一直待在北市都不怕我怀疑呢。我前段时间睡眠不好,许淮找了专家帮我调理睡眠,所以我在北市待着也没什么。” 黄继发是没有离开的打算,而且他还经常以工作应酬为借口经常夜不归宿。 黄太说,“真当我不知道呢,他夜夜去陪那个小妖精。” 小妖精有点变本加厉的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邂逅受到刺激了,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缠着黄继发。 虞念挺佩服黄太的,可真能忍呢,小妖精都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黄太说,“那个男人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我的目的不是夺回男人而是手握话语权,夺财去夫才是关键。” 虞念觉得女人一旦想明白了,那一颗心就能完全冷下来,黄太就属于想明白的那一个。 司霆叶被虞念拒绝了几次后终于偃旗息鼓了,关键是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都态度坚决,他们绝对不会换掉姜成。 司霆叶打了电话,笑说,“虞小姐心可真冷,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我。我自认条件还是不错的,虞小姐到底想要什么?” 虞念轻笑,“我要的是真心,司小公子能给起吗?” 司霆叶思量半晌,“虞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给不起?” “司小公子,但凡犹豫都不叫真心。” 只要犹豫,那考虑的就是等价交换。 司霆叶笑了,似无奈,“虞小姐,你可真厉害。” 司霆叶打了退堂鼓,司霆远却没有。 虞念收到了一枚玉坠,司霆远送的,配了一只相当精致的锦盒,看得虞念都想买椟还珠了。 玉坠看着眼熟,仔细一回忆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司霆远在上次CO.NO珠宝鉴赏会上拍下来的那枚吗? 可真是大手笔啊。 司霆远打来电话,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又道,“本来不想送你这些俗物,但高雅之物又怕送不得当,想想我原本也是俗人一个,选来选去就觉得起码这玉坠算是俗物中的清流,希望你不要嫌弃。” 司霆远哪能是俗人?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兴趣爱好更是高端,这么说无非就是自谦了。 虞念说,“司总说笑了,这枚玉坠世间罕见的,说是清流都算是低估了。” “你喜欢就好。” 虞念没在电话里说多余的。 司霆远问她,“晚上有空吗?有家餐馆的味道不错,我们可以去尝尝。” “司总在北市逗留的时间不算短了吧?”虞念冷不丁问了句。 司霆远说,“在北市还有几个项目在谈,顺便参加一周后的商业交流会。”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跟虞家的合作还没敲定。” 虞念轻声说,“在两家合作上,我们虞家始终是抱着诚意的,关键态度在司家,希望司总能理解这一点。” “当然,所以今晚才想约虞小姐。” “谈合作的事?”虞念问。 司霆远笑,“当然。” 虞念想了想,“好。” 结果,晚上出现在餐厅里的是虞倦洲。 司霆远是个聪明人,见是虞倦洲来了就立马明白了。虞倦洲风度翩翩,将那枚漂亮的锦盒放到桌上,轻轻推给司霆远,说,“虞念说这吊坠挺漂亮,她已经欣赏够了,现在还给司总。” 司霆远笑得无奈。 “目前虞家上下对外的业务打理上都由我全权负责,虞念对于项目合作的细则不了解,而且她也没那个耐心去罗列条条框框,所以今晚我跟司总对合作细则。” 虞倦洲干脆利落,说话办事也不拖泥带水。“当然,如果司总还想再考虑考虑我也完全尊重,虞念说得没错,两家合作重点态度还是在司家。” 司霆远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唇角虽说有笑,但眼神锋利,“看来虞家吃准了司家的时间不多。” “虽然我们不想拿时间说事,但这的确是事实不对吗?”虞倦洲微微一笑。 司霆远一笑,“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厉害。” 少许他抬眼看着虞倦洲,“好,我们两家合作重启。” - 十一月的第一天,阳光尚好,北市大部分树黄了头,风过簌簌黄叶落了满地。 虞念接到黄继发电话的时候,江年宴正将她随手拎的包搁置后备箱,没用老刘插手。 黄继发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他依照虞念给的联系方式联系了那人,两人聊得挺好。 “还是你有办法啊虞小姐,你放心,如果我有幸参与了项目,肯定少不了虞家的。” 又跟虞念说,“对方知道我是虞小姐的朋友,别提多热情了。” 虞念坐在车上,另一侧江年宴也上了车,车门一关,车内男人的气息悄然将她笼罩,蛊惑人心。 虞念轻声说,“那就祝黄总旗开得胜。” “一定要借虞小姐吉言啊。”黄继发听上去挺高兴,又说,“不过啊虞小姐,说心里话你就是我的吉星啊,你说咱俩八字是不是太合了啊?自打咱两家合作之后,我这运势真是直线上升。” 虞念不动声色,“如果真是这样,是好事啊。” 黄继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的。 虞念没说话,心想着这黄继发的林林种种事,事业成功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得弄个小妖精在外面作。 黄继发问,“虞小姐今晚有空吗?为了表达谢意,这顿饭是要请的。” 虞念说,“黄总,我是要拿钱的,所以这顿饭没有吃的必要。” “一码归一码,一定要请、一定要请。” “今晚不行。” “那明晚?或者虞小姐哪天方便?”黄继发不死心。 虞念都不知道要跟着江年宴走几天,告知,“未来几天都不方便,黄总,我回头跟黄太聚也是一样的。” “那行、那行,虞小姐你先忙,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叫我。”黄继发得了好处,态度别提多好了。 结束通话后虞念觉得耳朵里还是黄继发魔性的笑声。 也不知道当初黄太看上他什么了。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江年宴的手机响了。 虞念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还真是迫不及待呢。她微微斜着身,头抵着车窗,闭目养神。 果然是黄继发。 车厢封闭安静,黄继发的声音能源源不断往虞念耳朵里钻。 那魔性的笑声又扬出来了。 跟咒语似的在虞念耳边转悠,烦得她直皱眉。 江年宴的语气很淡,“说事。” 黄继发这才收敛了笑声,跟江年宴报了喜,汇报了事情的进展。“这个事儿啊能顺利推进全靠虞小姐啊,对方还真卖虞小姐的面子。” 江年宴嗯了一声,“很好。” “宴少,这下项目的事就板上钉钉了吧?”黄继发在那头陪着笑。 江年宴岂会不清楚黄继发的心思?淡然说,“这次有劳黄老板了,放心,项目落实后我不会忘了黄老板。” “哎呦哎呦,有宴少您这句话我这不就稳了吗?如果有幸能跟宴少合作那就是我黄继发修了三辈子的福气了。” 虞念在这边听着电话里那些虚情假意的话,听着直反胃。 可人活一世不就这样? 面对存亡该低头也是一样要低头,这年头可谓是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 许是黄继发太想在江年宴面前邀功了,喋喋不休,这期间还时不时提起虞念,说,“虞小姐那个人吧,外冷心热啊,这次是真亏了她。” 江年宴笑,转头看着虞念,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虞小姐的确是,外冷内热。” 虞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呼吸窒了一下。 黄继发那边还没打算挂呢,“上次宴少说虞小姐对江家心里有结,这次虞小姐能主动帮忙,说明她还是很好说话的人。宴少您看看要不要我从中拉个线,让虞家和江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江年宴的手没收回来,顺势覆上她的脖颈,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见她缩了一下脖子,他的手劲陡然增大,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虞念没挣扎,反正挣扎也挣扎不开。 “黄老板有心了。”江年宴淡声。 黄继发笑呵呵的,问江年宴,“宴少今晚有空吗?我想请您赏脸吃个饭。” 江年宴的手缓缓下滑,轻轻掐住虞念的细腰,修长的手指顺着衣襟的缝隙钻了进去。 “今晚没空。” “那明晚,或者宴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等您的时间。”黄继发问了同样的话。 江年宴说,“未来几天都不方便。” 虞念蓦地抬头看他。 他也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黄继发在那头啊了一声,然后又连忙哦哦了两声,“那……我就等宴少您的时间吧。” 结束通话后,虞念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微微蹙眉,“你刚刚那么回答会让他怀疑。” “什么回答?”江年宴没被她的态度激恼,慵懒十足地问。 “你说你未来几天都不方便。” 江年宴好整以暇,“我出差去外地,未来几天本来就不方便,这么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虞念一看他就是存心故意,同样的意思可以用不同话来表达,偏偏就跟她刚才一个说辞,傻子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会怀疑我们的关系。”她沉了沉气,说了句。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们什么关系?”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想笑,是啊,他们什么关系?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还叫关系吗? 一时间她也不想说了,起身想往旁边撤,腰间的大手倏然一用力将她重新捞回他怀里。 老刘在前方开车,始终目不斜视的,但还是聪明地升上了隔音板。 虞念心口发慌,尤其是隔音板升起来后就更紧张,一时间挣扎。 “别乱动。”江年宴低喝了一声,微微蹙眉时就显得威严和肃穆。 虞念聪明的没乱动了,她还没自信到有办法激恼了他还能全身而退的程度,而且后车座成了完全封闭的空间,上次的经历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江年宴命她抬脸看着他,低笑问,“你在怕什么?就这么不想让外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虞念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我什么关系?我有什么怕被外人知道的?” 江年宴眼底藏笑,可又沉甸甸的暗黑,叫人不敢深究。他低语,“虞念,不准跟我耍脾气。” 虞念抿唇不说话了。 她微微敛眸时就尽显乖巧,江年宴似乎很是满意,语气也柔和了。“你以为他不知道?” 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与她对视,“在病房里那天他或许就知道了。” 虞念的呼吸有瞬间短促。 看来是猜对了。 那天她虽说藏在病房的卧室里没出来,可黄继发还是猜出来了,能让他真正确定的就是那只手镯,因为那天江年宴是故意让他看了手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虞念实在想不通。 将彼此的关系鄙视到泥土里的同时又不在外人面前有所掩饰,就这么想一针见血地羞辱她吗? 江年宴凝视她,许久后忽而笑了。“堂堂虞家千金,跟未婚夫的小叔厮混在一起,不刺激吗?” 虞念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他可真会羞辱人啊。 良久后,“我已经跟江家断了关系了,还怎样?” “不够。”江年宴坐直,轻轻抚摸她的脊梁骨,缓缓道,“必须要江择彻底摘了虞家未来女婿的帽子才行。” 说到这儿,他将她往后一拉,低头看着她,眸底深处是难以望穿的幽暗,“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虞念的呼吸一下急过一下,这一刻她从江年宴眼里读出了疯狂,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心惊胆战。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 只知道她愈发害怕这样的江年宴了。 第97章 虞小姐跟宴少还这么客气呢 南州不同于北市,深秋的天依旧温暖。车窗落下,有淡淡的米兰香气裹着海水的微潮。 路过商业区,不少商家门口堆着老大的南瓜灯,街上来往的年轻人也是各类鬼怪打扮,好生热闹。 虞念这才想起今天是万圣节。 中国人的鬼节公认为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佛家又称盂兰节,甭管怎么叫吧,总之那天前后都以祭祀祖先为主,烧纸燃灯,为孤魂野鬼引路,阳间的人不敢也不会拿阴间的人调侃玩笑。 忌讳。 但万圣节这天年轻人都释放了,毫无顾忌。虞念记得自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其实挺头疼过万圣节,走在路上就会突然窜出一个鬼脸来吓得她要命,或者就会被讨糖的小孩给当街拦住。所以后来再过万圣节的时候她都养成习惯了,会在兜里揣上一堆巧克力和糖果,见到提着南瓜灯到处跑的小孩马上就给糖。 虞念收回视线。 学生时代的事似乎像上辈子了。 身旁的江年宴靠在那闭目养神,但从攥着她手的力度来看他并没睡着。 从北市到南州直飞,在机场的时候虞念说,“我以为你出门必须是私人飞机呢。”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看上去挺渣的理由,“真正的低调就是大隐隐于市。” 能隐吗? 虞念可不这么认为。 在头等舱里有专门的空姐只服务于他们两个,问过才知道,这是南州那边特意交代的,说宴少在这架飞机上要格外照顾一下。 虞念说,“真想大隐,就该是后面的经济舱,要么去坐绿皮火车。” 江年宴笑说,“虞念,你去给我找一辆开往南州的绿皮火车出来。” 这年头绿皮火车都快成古董了。 到了南州机场,阵仗可不算小,带头接机的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后跟着数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江年宴当时就皱了眉头,老刘跟着的,见状说,“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这边不用来接机,没想到还是来了。” 几位带头的见着江年宴后都挺高兴,想当场就叙旧,江年宴淡淡回应,到地方再谈。 机场人来人往都瞅着呢。 虞念跟在江年宴的身边,太阳镜和口罩遮得严实。江年宴虽没戴口罩,但也是戴着太阳镜,看得出是很不喜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以江年宴的外形条件,哪怕身边不是左拥右护的也同样惹眼。他有着北方人绝对的身高优势,在南州这种地方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就算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深刻的五官轮廓来。 尤其是性感的下颌线,锋利得能斩一众女。 酒店房间是提早就开好的,一间总统套,高悬于南州的上空,从房间环绕的落地大窗望出去就是蔚蓝色的海域。 只有一间房。 意味着这几天虞念要夜夜跟江年宴待在一起。 到了酒店后那几人就开始了跟江年宴的攀谈,大抵都是嘘寒问暖的话。其中有人看着虞念较为眼熟,正寻思间呢,江年宴竟将她直接介绍给诸位。 得知她就是虞家千金,还跟在江年宴身边一同出差,在场的几位眼神就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意思了。 也有按捺不住试探性问的,“听说江虞两家有婚约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还有人问得更明确,“虞小姐要嫁的是江择小少爷吧?”又问江年宴,“这次江择小少爷也跟着来了?” 江年宴回答得干脆,“没有。” 几人相互看了看,“那虞小姐是……” 话没说全,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跟着未婚夫的小叔一同来了南州,未婚夫却没来,这就挺让人浮想联翩了。 虞念冷静开口,“我来是为了虞家的一个项目,算是与宴少巧遇,干脆就一同前往了。” 那人笑着问,“没想到虞家千金也能项目呢?” 话里明显他意。 虞念微微一笑,“我学的就是商学,虽然经验不足,但贵在尝试和实践,毕竟现在的虞家也没什么好输的了。” 不动声色反击了对方,对方一时间无话可说。 另外一位不动声色的是江年宴,他看着虞念,薄唇微抿。 “虞小姐也下榻这家酒店?”旁边的人问。 没等虞念回答,江年宴开口了,嗓音微凉,“她跟我一起来,不住在这还能住哪?” 明显不悦。 那人赶忙赔笑,“不是不是,宴少您误会了,我是想问问虞小姐有没有订好房间,我这不得尽地主之谊吗,可不能怠慢了虞家千金。” “老刘。”江年宴喝了一嗓子。 态度很不友善,周围人都感觉的到。 老刘上前,“宴少您说。” “房间订好了吗?” 老刘何许人?一听江年宴这么问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疾不徐回答,“只来得及订虞小姐的那间。” 江年宴微微转头。 “是这样的,酒店的另一间总统套没倒出来,只是暂时订了一间,我正在跟酒店沟通。”老刘给出理由。 江年宴薄唇微启,“随便给我订一间就行,没必要死盯着总统套,先送虞小姐回房休息。” “是。”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他没有不管不顾地揭露他俩不堪的关系。 她微微欠身,“谢谢宴少。” 身边几人也打消心头疑虑,有人笑呵呵说,“虞小姐跟宴少还这么客气呢,是江择小少爷的小叔,以后可不就是虞小姐的小叔了?” 虞念本不想理会这些话,可听久了始终刺耳。她看向那人说,“您贵人事忙,不知道江虞两家已经取消婚约的事,今天有机会说明一下也好,省得诸位误会,也避免了我和宴少的尴尬。” 大家一听纷纷诧异。 “今天是宴少豁达,让我坐了顺风车,所以各位还是不要拿我跟江家说事了。”虞念的嗓音轻柔清晰,明明白白撇清了与江家的关系。 但也是心知肚明,这种挨个澄清的方式的确不明智啊。 单方做声明的做法也不稳妥,只会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老刘亲自送虞念上楼。 等虞念走远了,身边人问江年宴,“婚约真取消了?” “李总后知后觉了。”江年宴淡淡回答,“前阵子我那个侄子闹了不小的事,虞家千金觉得丢脸便取消了婚约,说到底是江择有错在先,虞家人气傲,提出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一听是江家的问题就再也不敢调侃这件事了。 “宴少怎么能随便开间房呢?我问问酒店去。” “不必了,有什么房间就住什么房间,没那么讲究,项目重要。” - 虞念进了房间后呆坐了好半天。 有那么一刻她还真想满街找合作商去,也好过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呆若木鸡。 可事实上她就是江年宴带来打发无聊的出差生活的,不管刚刚在大厅她说的话有多冠冕堂皇和上得了台面,实际上不过就是在维持自己仅存的那点尊严。 老刘临走之前跟虞念说,“宴少这次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虞小姐,如果您闷了可以在附近转转,但不要走远了。” 虞念问,“行程安排较满吗?” 老刘点头,“本来是五天,但宴少临时压缩到三天,所以在时间上会安排得很满。” 虞念闻言吓一跳,原本是五天? 她都不知道。 “那……是有什么行程调整吗?怎么就压缩到三天了呢?”虞念问。 老刘思量着说,“临时调整行程也是宴少快到机场的时候决定的,具体原因不清楚。” “那之后呢?是回北市?”虞念追问。 老刘表示不知情,“宴少没下指令呢。” 等老刘离开后虞念就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江年宴临时改了行程? 不得而知。 虞念干脆也就不操心了,她左右不了他的决定,而他的行程怎样也不归她管。 好就好在江年宴开了另一间房吧?他会不会睡另一间房不清楚,虞念只是祈求他的行程再满些,这样的话他可能就没精力折腾她了。 乔敏来电话的时候虞念正好结束放空,在拾掇拎包里的护肤品。她没带多少东西,衣服也就够换洗的即可。 她出差寥寥东西,就连江年宴都感到惊讶,帮她拎包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就这些?” “就这些。”虞念觉得自己又不是去走秀,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江年宴当时随口一句,“万一需要你陪我参加晚宴呢?” 虞念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幸好江年宴及时伸手将她稳稳扶住。她抬眼看他,“你在开玩笑吧?” 江年宴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哼一声。稍许冷冰冰甩了句,“回头缺什么在当地买。” 乔敏得知她跟着江年宴来了南州,话里话外的都是担忧。“要你这几天都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吗?他可真行,别人都恨不得掖着藏着的,他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虞念一叹气,其实她也读不懂他。 他俩目前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可他还带着她现于人前。若很想羞辱,那他刚刚完全可以将她说到不堪,他又帮她挽回了尊严。 矛盾吗? 矛盾。 所以虞念回答不上来乔敏的这个问题。 乔敏叹气,连她都觉得虞念跟江年宴的这段关系太过压抑和窒息。 “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件事,关于莫拉的。”乔敏说了正事,“最近她跟你联系吗?” 乔敏突然问出这话本身就很奇怪,虞念说,“这段时间没接触了,之前会有一些联系。” “你还是离她远点。”乔敏轻声说,“我手底下有个小朋友,无意撞见莫拉跟季姿在一起,季姿给了莫拉一样东西,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但两个人像是很有共同话题。” 虞念惊讶,“莫拉和季姿?” 这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 “知道给了莫拉什么吗?” 乔敏说不清楚,“当时小朋友也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莫拉身边有保镖,靠近不了。” 乔敏又跟虞念说了季姿目前的情况。 “也是挺奇怪的,之前她那个经纪人火急火燎地找我,约了我好几回,那意思挺明显的,就是想让季姿找个机会再窜起来。我不爱搭理季姿,所以就一直拖着她经纪人。” 乔敏跟虞念娓娓道来,“但最近几天她的经纪人消停了,也不见她奔走相告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结束通话后虞念不知怎的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明明就是季姿的事,她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 乔敏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市,虞念说不上来。末了乔敏含沙射影地提醒她,“该做的措施一定要做,一旦出事吃亏的都是女人。” 虞念看着脚下的熙攘,心里头沉沉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虞倦洲发来的微信,告知她,司霆远已经开始走合同流程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可虞念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高兴不起来,她回了虞倦洲三个字—— 太好了。 可虞倦洲很快又发了一条:你不开心? 这就是自小到大的感情,哪怕隔着手机屏幕他也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 虞念不想被这恼人的情绪所左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回到正轨上。她发了语音过去—— “先是工厂,后是虞司两家的合作,接二连三的都很顺利,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虞倦洲干脆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虞念迟疑片刻,接了。 “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是很强的。”虞倦洲轻声说。 虞念不想他担心,笑道,“事实证明男人的第六感更像是无病呻吟。” 听她笑了虞倦洲这才放心,语气欢愉,“合同只要走完,我们就回江南。” 虞念心口一堵。 虞倦洲敏感,“怎么了?” 又迟疑问,“你不会是……不想回去吧?” “当然想。”虞念站在窗子前,目光放得很远,落在蔚蓝一片的海岸线上,遥遥的似乎还有海鸥从海面上掠过。 “只是我很怕。” “怕什么?” 虞念抬手,葱白的手指轻轻按在玻璃漾出的蔚蓝色,心头萦绕不开的始终是那股子恼人的情绪。 “我只怕事出意外,怕我们不能如愿回去。” 第98章 宴少能来接我吗? 虞念自认为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而且一直以来她都很感激父母给她的乐观心态,哪怕遭逢家变和历经世态炎凉,虞念都相信只要她和虞倦洲没倒下就总有希望改变现状。 她清楚虞倦洲为了虞家的事有多拼命,也看到一个个无果的项目在虞倦洲的努力下正在死灰复燃。她也在一直期盼着回到江南,回到他们的地盘,可最近这种不安的感觉总是会时不时将她笼罩。 她知道,给她造成这种不安情绪的绝大因素是在于江年宴。 他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子。 虞倦洲对于虞念的担忧也是隐隐有了猜测,但他始终没戳穿她的心思,只是问她,“你现在在哪?” 得知她在南州,而且是跟着江年宴去的,虞倦洲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回北市了之后跟我说一声。” 嗓音喑哑低沉。 虞念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难受得紧。 能说什么? 她来,正是虞倦洲所想的那样。 - 江年宴下机后就没歇着,马不停蹄地跟项目组的人开了会,数把个小时捱下来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餐食都整齐地摆在餐车里,一口也都没动。 等天际放暗讨论会才结束,趁着休息的空挡他叫来了老刘,问虞念的情况。 老刘说,“虞小姐中午之前没出酒店房间,下午出去了。” “逛街?” 老刘点头,“是,去了一家渔具店。” 江年宴正看文件呢,闻言惊讶,“渔具店?” “是。”老刘轻声说,“在里面待了挺长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空着手,不清楚是没买还是买了让邮寄了。” 江年宴微微皱眉思量着,之前没见她喜欢钓鱼。 “现在人呢?回酒店了吗?”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叫餐厅那边准备些她爱吃的。” 老刘告知,“虞小姐没回酒店呢。” 江年宴抬眼看他,眸光转严肃。 老刘忙说,“是这样的,虞小姐从渔具店出来后是回了趟酒店,但没多久她就又出门了,她没让车跟着。” “胡闹。”江年宴皱了眉,将文件一阖,起身抓了手机。 老刘就怕他会勃然动怒,忙劝说,“虞小姐说了她只是在周围转转,宴少,这是国内,安全得很。” 江年宴眉梢不悦虽有松动,可情绪又没能完全压下去。又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 岂料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按完呢,手机就蹦出一条消息来。是一份消费提醒,金额不小。 看到这条消息后江年宴反倒暗自松了口气,说明虞念正在购物呢。 之前他是直接给了她主卡,较小金额没设置提醒,只有大金额支出银行才会出消息做提醒。 看来虞念是没少买,江年宴手机里又接二连三的几笔大金额支出。 江年宴眼角眉梢倒是舒展了。 “老刘,查一下这家商场的位置。”他命令。 老刘看了一眼江年宴手机上的信息,记住了。 虞念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江年宴接通。 “宴少。”手机那头的嗓音听着挺愉悦的,意外的还带着甜意,江年宴在手机这头微微一怔,心底深处不知怎的就也跟着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来。 “在哪?”少许江年宴开口,嗓音低低的。 窗外夜色,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西装冷硬,眉间却微微泛软。 虞念在那头说了一个位置,老刘及时将手机递过来,江年宴顺势扫了一眼老刘查到的位置,微微一点头,跟虞念说的位置相同。 -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尽快地厌烦自己呢? 关于这个问题,虞念在跟虞倦洲通完电话后又打给了乔敏,向她请教。 好在乔敏没在忙,闻言后惊讶,“你不是有了应对的招吗?” 予求予给,不反抗,主动迎合,这是虞念之前就想好的办法,也用了几次,但是…… 她吃不消啊。 江年宴在身旁华贵时禁欲非常,可他脱了衣服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兽,吃人都不见骨头的那种生猛。她不配合时尚且都被折磨得要死,配合甚至迎合之下他反倒更是兴奋。 几番下来她根本就扛不住。 “有没有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他很快厌烦我的。”虞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 她要想办法尽快摆脱江年宴才行,这样一来她才能顺利离开北市,哪怕回到江南之后也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 她也不是没想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躲一阵子,可这种想法太幼稚,一来虞倦洲还要做事,虞家的事丢不下;二来以江年宴的能力,如果真心不想放过一个人,那这个人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而且这种逃跑方式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是,是以江年宴的能力,而不是京城太子爷宴少的能力。 他是江年宴,是阿宴,她始终不知道阿宴在来虞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道他离开虞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在他的身后到底藏了什么力量。 乔敏没崩住乐了,她也知道这是件挺闹心的事不该笑。“你可真行,还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你想让一个男人尽快厌烦你也好办,你就作,使劲作,最开始男人会有耐性,作的次数多了,花样多了谁还愿意搭理你啊。” 虞念形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乔敏,怎么作? 乔敏叹气,“你小时候没无理取闹过吗?” 虞念想了好半天,“我爸妈都说我小时候挺懂事的,在我的印象里我也没怎么闹过大人。” 就受到惊吓后她死活不出屋,后来父亲出了大招,召唤出来了阿宴。 可这也不算是无理取闹吧。 乔敏扶额,“你先别急,你容我想想。” “你快想。” 乔敏思量少许,“比方说,拼命花他的钱……” 虞念手边就放着江年宴当时给她的银行卡呢,她原本是想着找个机会还给江年宴。闻言乔敏的话,重重一叹气,“我再拼命花无非也就是购物,我总不能拿着他的钱去投资项目吧?” 一旦牵扯到项目的事,那问题就大了,到时候她想走更走不掉了。 “也是,他那么有钱。”一时间问乔敏,乔敏也想不出太好的招,想了想又说,“但花钱这块是必不可少啊,而且还得让男人知道,再者,明知道他忙你就必须要他陪啊,大半夜睡不着非得立刻要吃到什么啊,就类似这种作法。” 乔敏说到这儿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光作还不行,必须要患得患失。” “什么意思?” “那些在外面养小三的男人为什么会有小四、小五?” 虞念一想,“新鲜劲过了?” 但又一想,她现在不就是想让江年宴对她没新鲜劲了吗。 “那些包小三的最初贪图的基本都是美色,刚开始肯定上头,但要不了多久就会腻了的原因,大部分就是因为关系不对等。小三贪图男人的财力权势,拼命想要上位,使尽浑身解数来拴住男人,手段高的懂得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手段低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患得患失,时刻要知道男人的行踪,知道男人的动态,半天没联系就恨不得夺命call,总而言之,就是怕自己被抛弃所以想着抓得更紧。男女之间的关系甭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一起的,就像是手握流沙,你不去攥它,它自然在你手上,你试图攥紧,它反倒流失得更快。” “其实这个道理在爱情里面也同样适用。”乔敏补上了句。 虞念没谈过恋爱,曾经短暂的暗恋也如一场昙花盛开转瞬即逝,所以对于这种患得患失,她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 可终究还得做点什么才行。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虞念出了门,先买了所需的物品后就开始了作。 南州沿海之地自是富庶,最奢贵的商场距离酒店有段路。数多件衣服包包珠宝买下来令虞念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从前她花钱从不眨眼的时候。 那时候她没什么金钱概念,倒也不是挥霍,就是碰上喜欢的也不会有所考虑,甚至路上遇见乞讨的她瞅着可怜也会给上一笔钱。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曾在广场的角落里给了一个歌手钱,那笔钱都够歌手出唱片的了,弄得歌手以为她看上他了,生生被缠了好一阵子。 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给江年宴打了电话。 以往这个电话号码她是能不打就不打,所以今天在拨打这个号码时她做了好一番的心理建设。 要笑,要甜,要腻歪,要往死里作。 所以手机接通后她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宴少,叫出口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手机那边有少许的沉默,虞念在想,许是他也被肉麻到了吧? 她告知了自己的所在位置,然后大胆地提要求了,“我买的东西太多了拎不动,宴少能来接我吗?” 江年宴在那边似乎有些意外,问她,“现在?” “当然。”虞念笑。 她站在橱窗前看着街上的霓虹,不是年轻人已经化成各种鬼样子在街上“游荡”了,好像是有什么活动,很是热闹。 她又补上句,“大街小巷都鬼里鬼气的,我害怕。” 那头江年宴似乎在问谁,有声音挺小告知:是万圣节。 是老刘的声音。 很快江年宴说,“在商场别动,我让老刘过去接你。” “你不能来接我?”虞念问完这句话都觉得她不是在作,她是在作死。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就听他说,“我马上要开会。” 虞念哦了一声。 “跟老刘回酒店,晚餐在酒店里吃,餐厅那边都打好招呼了。”江年宴说。 虞念抿唇思量。 “虞念?” “嗯,听着呢,但是我不想回酒店。”这是虞念的真心话。 “你想去哪?” “在外面吃。”虞念想了想,“白天我查了一下,距离商场不远有家餐厅今晚有开鱼宴,空运来的新鲜鱼种还有黑松露,我想去凑凑热闹。” 江年宴的嗓音听着没恼,也没不耐烦,跟她说,“你想要开鱼宴,让餐厅那边准备就好,想吃黑松露餐厅也有,没必要在外面吃。” 要是平时虞念也不在乎这些,什么开鱼宴什么黑松露的,她完全也不感兴趣,但现在不就是为了作而作吗。 虽然说连她自己都不习惯,但作着作着就习惯了。 她说,“在酒店餐厅吃没意思,也不热闹,总之,我就是要在外面吃。” 这一次江年宴沉默的时间久了点,再开口时语气听上去严肃了,“等车过去接。” 通话结束后虞念才察觉手心里都出汗了。 他还是阿宴的时候她会经常跟他这么放肆,想去哪或是做什么,只要是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他就会无条件答应。 现在面对江年宴,这么放肆还是头一回。 橱窗反衬出虞念的脸,隐隐绰绰,白皙似玉。她刚刚在试衣服的时候听见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她,无非是羡慕她长得漂亮又有钱。当然也在怀疑她是谁包养的小三等等,总之在他们眼里,但凡长得漂亮有钱的都离不开男人的加持。 她揣兜的手碰触到了那张银行卡,手指就狠狠压在银行卡的边缘上,硌得手指头生疼。 她们说得也没错,她就是被包养的! 江年宴最后到底有没有妥协虞念不知道,是等车过来接她回酒店还是接她去餐厅?江年宴就那么一句话掐断了通话,从电话的语气里她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 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虞念心口沉沉,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可窒息感并未纾缓。 - VVIP室的咖啡不错。 虞念靠窗而坐,一呼一吸间尽是极品蓝山的醇香,面前摆着几色点心,据说出自米其林糕点师傅的手艺。 在她数笔大额花出去之后就直通了VVIP,她对商场这番操作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在等待老刘来车的这段时间里她直接去了会员中心,然后就被恭恭敬敬请进了VVIP室。 甚至她买的东西都被工作人员很整齐地码放在一侧桌上,工作人员还体贴地问她,需不需要用车? 二十分钟后,虞念对面坐下一人。 她以为是老刘,扭头一看愣住。 竟是江年宴。 第99章 我看你今天胆子挺大 状况意外,虞念着实是呆愣了片刻,然后脱口问,“你不是开会吗?” 在电话里她压根没听出他有妥协的趋势。 江年宴坐在她对面,桌子不大,所以两人离得距离也不远,甚至虞念都能感受到沾在他西服外套上的寒凉之气。 但他的眉眼不见涔凉,虽说眼眸依旧幽暗深邃。 江年宴没回答她的问题,淡淡问她,“东西在哪?” 虞念的下巴朝着旁边一抬,他顺势看过去,似笑非笑,“看得出虞小姐心情不错。” “这个季节的新品都不错,看着好看就买了。”虞念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抬眼看他,“宴少该不会心疼了吧?” “心疼什么?”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 虞念抿唇笑,“也是,我今天花的这些放在宴少眼里都不算什么。” 江年宴淡笑,“以前你每次逛商场买的比这还多。” “看来我还可以更肆无忌惮些?” 江年宴目光里平和,“随你高兴。” 虞念撇开目光,轻轻转着咖啡杯。想了想,突然又问他,“宴少亲自来接我,是因为会议取消了,还是为了我把会议取消了?” 逼问所谓“真心”也算是作死的方式吧?尤其是像江年宴这样的男人,最厌恶的怕就是被人猜度和思量。 果然江年宴微微一蹙眉,“会议暂时延后。” 虞念哦了一声,眉梢沾笑。 “哪家餐厅?”江年宴淡声问了句。 虞念在心里一趔趄,险些就变了神情,好在稳住了。眼皮轻轻一挑,眼里就多了万种风情。“宴少陪我去吃饭?” 江年宴往后一靠,西装裤包裹的两条腿岔开就显得腿老长,姿态悠闲,“正好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虞念与他投过来的目光相撞,他似揶揄又似探究,好像是在等着她的平静败下阵来。她没移眼,微微一笑,“好啊。” “走吧。”江年宴起身,顺手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还不错。”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 故意说,“跟一个女人抢咖啡喝?” “你是简单的女人?”江年宴瞅着她似笑非笑的,“肆意挥霍了我一番,我讨口咖啡喝还不行?” “行,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江年宴上前将袋子尽数拎在手里,虞念都不用回头看四周那些个眼神。他也没理会旁人的目光,临出门时候俯首于她耳畔,低笑说,“今晚在床上就这么叫我。” 虞念在心里又是一趔趄。 她压着转促的呼吸,轻声一笑,“那我更喜欢叫你小叔。” 江年宴的脸微微一变,再开口时嗓音转凉,“想死?” 虞念不说话了。 是,想死。 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徘徊。 - 哪怕虞念是揣着心思的,该说不说今晚的这顿饭吃得还是挺舒心的。 开鱼宴相当壮观。 之前虞念也参加过不少开鱼宴,甚至名媛圈有时候也会单独举办开鱼宴,但今晚还真是虞念参加的最有意思的一次。主要是人多也热闹,再加上本身就是万圣节,餐厅还备了各色节目。 开鱼仪式会邀请食客参与,每位食客在进到餐厅时都会获得一张写着号码的奖券,到时候会抽取幸运食客进行首刀。 气氛挺好。 虞念和江年宴得了个好位置,靠窗,既能感受到餐厅的热闹又能瞧见窗外灯火阑珊的海岸,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玩热气球,夜光的,升高时隐隐闪烁。 虞念说,“酒店餐厅就算有开鱼宴也没这么热闹吧?” 餐厅光线柔和,衬得虞念眉眼也是松软甜媚,江年宴的视线没在餐厅前方的开鱼台上,始终在看着她,“是,没这么热闹。” 他这才想起了,曾经的她是很喜欢凑热闹的,甚至能为了一口地摊到了闹肚子的程度。 虞家对于入口的食材要求十分严格,厨师更是精益求精。可她小时候偏爱跟着同学去吃地摊,又或者是苍蝇馆。在他认为,像是那种地方只适合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她一个娇小姐的胃哪能那么结实? 果不其然,不但闹了肚子还闹得很厉害,上吐下泻不说还发烧,最后输了两天的液方才好转。 那一阵子她被要求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他还记得她泪眼婆娑地恳求他,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说吃清淡饭菜吃得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他便问她想吃什么,她挺不客气,大言不惭地罗列了一大堆:麦当劳、肯德基、冰激凌、冷吃兔肉、卤鸭脖,再不济来个酱猪肘子也行。 他当时默默地为她划掉了前面的全部,只留下酱猪肘。那天他跟着虞家采购一同去了菜市场,给她选了只很嫩很小的猪肘,跟厨师说只用水煮放一点点盐,撇去油星。 做好后他将肥瘦拆分,留多些瘦肉,撕成一条条的装盘,再配了一小碟稀释过的海鲜汁一并端给她。 刚开始她嫌弃,那嘴巴能撅到天上去了,甚至难得还发了脾气,死活就不吃。他将一块沾了海鲜汁的肘肉夹到她唇边,她闻了闻,那小心谨慎外加嫌弃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挑嘴的猫。 最终她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亮了,那天她很快将他备好的一小碟肘肉都吃光了,然后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还想吃。 他说,等你病好再说。 离开她卧室的时候他听见她在抓狂,甚至还在用蹩脚的话骂他。一个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连骂人都不会。 开鱼仪式开始了。 主厨亲自来了前厅主持,从开奖箱里摸出个号码牌来,大声念了出来。 刚开始虞念权当看热闹了,她觉得自己运气没那么好,整个餐厅这么多人呢还能轮到她?直到江年宴提醒了她一句,她拿起自己的奖券一瞧,呵,还真是她。 以往参加开鱼宴她就是凑热闹的,不想这次是首刀,讲真虞念还有点紧张。 全场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她连续婉拒了几次后还是被请上了鱼台前,主厨将鱼刀递给了她,告诉她如何开这第一刀。 虞念是觉得开鱼宴的刀功很重要,就她这两把刷子万一第一刀下去没切好毁了整条鱼怎么办? 见她犹豫不决,主厨乐呵呵问,“女士,靠窗的那位先生是您男朋友吧?要不然请男朋友上来帮您首刀怎么样?” 虞念吓一跳,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主厨却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始鼓动,周围人也跟着起哄凑热闹,弄得虞念心里一团乱的。 然而江年宴起身了。 虞念呼吸一窒,窜到脑子里的念头就是他要离开餐厅,这样也好,省得尴尬。 不想他却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全场一阵鼓掌加欢呼的。 虞念当场就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江年宴走到她面前,她才稍稍有了反应,讷讷问,“你……要干什么?” “帮你首刀。”江年宴说着就从后面轻轻将她圈住,大手覆上了她拿刀的手。 虞念虽说别扭,但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扭捏,只好含笑低声,“你其实不用上来,万一有认识你的人呢?” “专心点。”江年宴俯首,薄唇靠近她的耳侧,低语,“把你捅我的劲拿出来。” 虞念无语。 餐厅的食客们却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眼能瞧见的就是一对极其养眼的情侣在做开鱼宴的首刀。鱼台光线暗调,俊男靓女便十分养眼了。 就这样,在江年宴的帮助下虞念顺利地完成了首刀的工作。等清洁完了手,她还觉得手背上留有男人掌心的温度。 一顿饭吃得不算太晚,这期间江年宴的手机响了数次,之后她便不想吃了。 江年宴问她怎么不吃了。 她说,“吃饱了。” 江年宴低笑,“饶了大半个南州就吃这点吗?” “再好吃的东西胃有限。”虞念其实是觉得别扭,也不知道是刚才开鱼宴上他俩太高调了,还是江年宴本身就自带光芒,总之打从他们用餐开始就会有目光投过来。 如果纯粹是好奇和欣赏也就罢了,虞念很怕被哪个媒体拍到。 虽然说江年宴不怎么在媒体上露面,网上关于他的情况少之又少,但还是要小心驶得万年船才行。 “主要是,我有些累了。”虞念其实也是倦怠,今天一早赶飞机,到了酒店房间后也没心思休息,下午又是作死般的逛街。此时此刻她的腿肚子都是乏的。 江年宴问,“真累了?” 听着就是句很普通的关心的话,可虞念还是心生警觉,抬眼看他,强调一句,“我真累了。” 江年宴似乎被她逗笑,嘴角微微扬起,“我说什么了?” 虞念看出他眼底的揶揄,不说话了。 “累了就回。”江年宴难得好说话。 虞念点头,但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尽量不动声色问了他一句,“你回去还要开会吧?”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里意味深长的。 “我就是问问。”虞念笑得不自然。 江年宴慵懒十足,“你不会真以为我又开了一间房吧?” 虞念:…… 没以为。 他哪有那么好心。 - 虞念睡了个好觉。 江年宴亲自开车去商场接的她,没用老刘跟着。所以到了酒店后他先换了身衣服,在此之前管家已经将他的衣物都挂放整齐了。 所以虞念一早就知道所谓的另开房间,不过就是对外的烟雾弹。 好在江年宴的手机催得频,他换完衣服后就要出门了。 虞念打算洗漱了,见他在低头系袖扣,她在想要不要上前搂住他,故意拖着他不让他出门,耽误他的正事,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会心生不悦? 可这个念头窜进脑子里时连自己都觉得惊悚,暂且先别管他恼火不恼火的,就光说搂着他、缠着他的这些举动她要做都挺费劲。 至少她要做好心理建设。 想想还是算了,来日方长。 江年宴见她靠在那,低笑着上前,与她对视,“不是要洗澡吗?脱给我看。” 虞念生怕他眼底再起浪花,推了他一把,“你快去开会吧。” 手腕没等收回就被男人控住,顺势一拉,她就进了他怀里。一时间紧张够呛,“你、你不是要开会吗?” 江年宴低头欣赏着她的慌乱,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你今天胆子挺大。” 虞念知道他有心试探,她今天反常的行为他肯定会怀疑。但她现在主打一个硬着头皮也要把戏演下去的原则,拼的就是个心态。 她微笑抬眼,“胆子大是因为这里不是北市。” “在北市怎么了?” “北市是你的地盘,我哪敢造次?” 江年宴垂眼看她,“你认为到了南州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虞念尽量挤笑,“宴少权势遮天的,想对付我在哪都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是觉得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会自在些。” 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慵懒气,“是吗?那就证明一下。” 虞念一愣。 “亲我。” 虞念微微抿唇笑,努力营业,“宴少这是要留恋温柔乡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亲了我,我就走。” 虞念不想拉扯,抬眼送上红唇,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年宴挑眉,“就这?” “不是亲吗?” 江年宴嗤笑一声,陡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紧跟着就压下脸。 虞念闷哼,挣扎了两下就不再挣扎了,任由男人厮磨她的唇齿。稍许江年宴才放开了她,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呼出的气息灼热。她的手轻抵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结实而又起伏的胸膛,隔着衬衫衣料都能透着炽热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垂眉低眼的,呼吸一下紧过一下,心拎在了嗓子眼。 真是怕他一个冲动将她推倒了。 江年宴低语,嗓音沉沉,“老实在房里待着,等我回来。” 每字每句都透着欲。 虞念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不自然笑了笑,“好。” 结果江年宴一夜未归。 刚开始虞念不敢睡,后来熬不住阖上眼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瓷实,半帧梦都没做就到天亮。等她醒来抻完懒腰后才发现身边空空的,一侧的枕头和被子整齐,不像是有人睡过。 第100章 宴少不是次次都有耐性 虞念拿不准,洗漱过后她给老刘打了电话。 老刘跟她说宴少昨晚的确在忙,没回房间。 虞念今天起得较晚,管家打来电话询问她用餐情况时她告知早餐连着午餐一起了,上午准备一顿饭就行。后来想了想她让管家别准备了,她直接到餐厅吃。 管家闻言后告知她餐厅具体位置,又问了她的偏好,及早通知餐厅准备去了。近中午虞念才去餐厅,倒不是说有多饿,只是觉得到点该吃饭了。 搭乘的电梯是观景设计,九十多层的高度望下去虞念觉得阵阵头晕,也有几番恍惚。当离地面越来越高时她就莫名地感觉到倦怠和疲累,也有种挣脱不了牢笼的困顿。 她想做些什么,可又做不了什么,她的手脚被捆绑得结实,令她寸步难行。人终归不是鸟,不是悬浮于空中有多高就能自由自在。 酒店里共有七家餐厅,分别坐落在酒店的不同楼层,除了一楼自助餐厅外,其他六家餐厅分别能囊括全球各色美食,越是层高所消费的也就越高。 电梯直抵100层,被号称云端餐厅,一出电梯眼前就豁然开朗,近乎是三百六十度风景视野环绕,海天一色间会误以为自己真的站在云端。 云端餐厅人均消费高,在酒店内更多的是面对行政层及其以上楼层客人,对外面对的是高收入人群、社会精英族群,所以并不会像网红店那么热闹,尤其是午餐,能来这里用餐的基本都是住店客人了。 虞念看见了江年宴,跟三人坐在不远处靠窗的餐位上,老刘坐在旁边的餐位上边用餐边翻看杂志,看似悠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遭但凡有异常他都会警觉。 江年宴果然是没回酒店房间,身上穿的还是昨晚换的衣服,只不过西服外套脱了搭放一旁的椅背上,深色衬衫服帖,衬得他身形笔挺非常。又许是因为在餐厅的缘故,不像是在办公场所那么严肃,他的衬衫扣子是解开了两颗,禁欲之下就显出几分诱惑了。 虞念没往前凑和,择了另一处靠窗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加两道清淡的菜。餐厅主打视野开阔,所以内部设计没那么复杂。虞念与江年宴虽说离得有点远,但都是顺窗而坐一个弧度来的,因此她能看见他的情况。 看跟他同桌的人更像是手下,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伙人。她一下就明白了,江年宴在南州早就成立了自己的团队,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来这里开疆辟土。 显然,他跟手下们待在一起看上去就很松弛,没平时那么严肃,而且她似乎看见他笑了,眉眼舒展时自信又洒脱,肆意潇洒得很。 恰似另一个人。 虞念也说不上来,在她的印象中阿宴沉默内敛,哪怕很小的时候也能看出骨子里的狠厉。重逢后江年宴更多的是阴鸷偏执喜怒无常,尤其是藏在不动声色之下的是比年少时更甚的狠辣。 哪怕他跟她说话时是在笑,她也总能感觉到他笑眼深处的冰冷和操纵。 这样的江年宴,她还是头回见。 或许,他的过往对他来说是沉重的壳,包括他现如今江家人的身份。 是这样吗? 直到听见邻桌女人的谈话声,虞念才惊觉自己刚刚失了神,似乎太过关注江年宴了。 她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依旧是高处不胜寒。 耳边邻桌女人还在窃窃私语—— “那个男人好帅啊,是我喜欢的类型。” “别跟我说你要在这里钓男人。” “钓男人怎么了?万一钓着了呢。” “你想怎么钓?” 沉默片刻…… “我就主动上前加他微信呢,在这里用餐的谁不图个优雅啊,哪怕不是个优雅的装也得装出优雅来,一个女孩子主动上前,总得绅士些吧?” 虞念又将头扭过来了,看着邻桌的那两位女士。 其实餐桌与餐桌之间距离尚可,有足够的私人用餐空间,但餐厅里就是太安静了,哪怕音乐声都是淡如水,所以倒是方便了虞念听“墙角”。 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皮肤保养得精致,妆容也是精心画过,从穿着来看算得上是精英,这附近有不少公司,其中做金融的不少,十有八九是做这行的。 虞念一时间来了兴致,她还挺好奇江年宴被人搭讪会是什么样呢。 正对面的女人起身了,打算发起主动攻击。 长得就跟她的穿着一样很精致,身材挺不错,是有搭讪优质男的资本,也怪不得她很有自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念还紧张了。 替谁紧张呢? 紧张江年宴?又或者替那个女人紧张? 虞念拄着脸,眼睛时不时跟随女人的身影,毕竟这种事太过光明正大去看也不大礼貌。 再看她的同伴也是时刻关注她呢,面带笑容的,看样子这种事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头一回了。 女人走上前了…… 然而没等靠近江年宴呢,就见老刘起了身,跟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似的拦住了女人的脚步,生生将她跟江年宴隔离开来。 虞念轻叹,差点忘了还有老刘这个贴身保镖在。 女人具体说了什么虞念这边听不清,能感觉到她又急又羞的,瞧那意思是挺想上前的。奈何老刘铁面,一个劲冲她摇头。 而江年宴呢,完全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就像是眼前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似的。那么近的距离他哪能看不见听不着? 他的手下们也没好奇张望,如此一来虞念就明白了,看来江年宴被搭讪的事经常发生,经常到就连他的手下都不认为是什么值得“观赏”的。 女人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落座后同伴一个劲宽慰她。 虞念隐约听见那女人口吻不屑的,“带个保镖就了不起啊,牛B什么啊?人模人样的,本小姐还瞧不上呢。” 虞念在脑子里浮想联翩的,要是这女的当场指着江年宴破口大骂“你牛B什么啊!”会是个什么场面? 不敢想象。 但估摸着这女人最直接的下场就是被老刘架出去,而江年宴呢,依旧谈笑风生。 虞念一时间有点敬佩江年宴的“宠辱不惊”了。 只是个小插曲。 在这里用餐的人也不是奔着看热闹去的,很快就不在关注这件事。所以那俩女人也没走,依旧悠然自得地用着餐。 虞念又佩服起她俩了。 换成是她可能早就拎包走了。 既然是得不到手的,那连跟他同一个屋檐下都是在浪费时间啊。 俩女人吃得可香了,又有说有笑的了,就像是刚刚尴尬的一幕并没发生。成年人不是健忘,而是擅于选择性遗忘。 她的餐食上来了。 意外的是两位餐厅工作人员走过来,一名前面带路,后面那位推着餐车,朝着她这边过来。等走近虞念一瞧,前面带路的是餐厅经理。 正惊讶呢,餐厅经理上前了,恭敬地跟她说,“虞小姐,您的餐食到了。” 她住总统套,管家会跟餐厅这边提前打好招呼,所以餐厅经理知道她姓什么也正常,虞念也没往心里去。 但紧跟着就见餐厅经理端上来一杯橙汁,她惊讶,轻声告知,“不好意思,我点的是咖啡。” 餐厅经理微微一笑,“宴少已经吩咐了餐厅,您这个时间喝咖啡会对睡眠不好,所以改成了橙汁。” 这个时间…… 刚刚中午! 虞念下意识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瞅了一眼。 距离远,她无法确定他有没有朝这边看,他的手下们好像在讨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倾听。 “另外,”餐厅经理继续说,“您点的餐太清淡,宴少为您重下了一份菜单。” 端上来一看,一荤一素一汤,外加一小碟精美的小糕点。 色香味俱全不说,营养也的确均衡。 “您慢用。” 等餐厅经理离开后虞念迟迟没动筷子,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餐桌上的餐食,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排斥吧? 不是,毕竟这一套餐食下来的确比她刚刚胡乱点的要用心得多。 欣然接受吧? 又不是,至少不是很欣然。 这就好比什么感觉呢,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无处不在,像是在她身上缠上了一条绳子,越缠越紧。 一时间失了胃口。 虞念端起橙汁喝了两口,酸甜度刚刚好,唇齿是清冽的橙香气。她就一点点抿着橙汁,直到大半杯,她头顶的光亮被人遮住了。 是老刘过来了。 虞念抬眼的同时顺便也瞧见了隔壁桌的动静,俩女人齐刷刷往这边看,毕竟老刘也算是她们半个仇人。 老刘没坐,就很恭敬地站在虞念身边,低声跟她说,“虞小姐,是饭菜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欢吃的话我让餐厅重做。” 虞念那种窒息感又来临了。 她跟老刘说,“不用了,我只是不大饿。” 老刘微微点头。 “那些人……”虞念迟疑地问,“是项目组的成员?” 问完意识到不大好,又补充了句,“没关系,不方便可以不说。” 老刘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些人的确是南州这边项目组的,虞小姐看到的那几位都是项目组的总监。” 虞念诧异,“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一个项目组的?” “当然不是。”老刘有问必答的,“南州这边的项目陆陆续续铺开,单一项目组的人手哪能够?像是这次的项目繁杂,就目前的项目组来说也是不够的,宴少正考虑继续招人。” 虞念暗惊,她原来都想浅了。 “昨晚上宴少就是跟他们开会?”虞念又问。 老刘说,“也不全是,开会之前还有个应酬,宴少在席上喝了些酒,可能是怕吵着虞小姐,所以工作连轴转了。” “等等,喝酒?”虞念在大脑里捋了捋,“也就是说,他跟我吃完晚餐后又去应酬了?” 老刘点头,“是,原本应酬定的是晚六点,但……” 虞念抬眼看他。 “但是虞小姐在外面。”老刘说。 虞念一窒。 “昨天傍晚本应该是我去接虞小姐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宴少亲自开车走了,原本订好的应酬也因为他往后延了时间。”老刘说到这儿想了想,半天开口,“说句有可能冒犯您的话,昨天虞小姐的行为不可取。” 她当然知道不可取。 心念一转,她故作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打扰到了宴少?” “不是打扰,是扰乱。”老刘纠正她的用词,“宴少很不喜欢被人扰乱行程,可以说是十分厌恶,所以虞小姐,您下次还是不要那么做了,宴少不是次次都有耐性。” 虞念闻言这话后虽说表面是一副冤屈状,实际上内心却在雀跃欢呼。这老刘要不是一脸严肃的摸样,她势必会认为他是故作来通风报信的。 行,知道江年宴的短板就行。 厌恶吗? 她等的可不就是这个? 老刘走了后虞念忽然心情不错,动起了筷子。吃着吃着总觉得对面有人在盯着自己,她抬眼,撞见的是隔壁桌女人审视的目光。 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好像在说:凭什么他凶神恶煞地看着我,对你却恭恭敬敬? 虞念冲着她微微一笑。 女人愤恨撇开目光。 虞念咬着红色的玻璃吸管,显得唇更红齿更白了。 好吧,不搭理她。 闷头吃饭。 吃着吃着,就听隔壁桌清了清嗓子。 虞念下意识抬眼。 一怔。 就见江年宴朝这边走过来了,身后跟着项目组的人。 这是吃完了。 隔壁桌清嗓子那是提醒自己的同伴去看,也没想提醒虞念。虞念挺想故作视而不见,可眼瞧着江年宴就是朝她过来,意图十分明显。 最终,江年宴在隔壁桌女人冒着红桃心的眼神下走到虞念面前,拉了椅子坐下来。 这招何其“歹毒”? 哪怕江年宴宽拓的身形结结实实挡住了身后投射过来的目光,虞念都能感受到来自隔壁桌的敌意。 幸好,不认识。 “下午有安排吗?”江年宴问。 虞念不清楚他问这句话的目的,说了句,“没安排。” 江年宴微微点头,“没安排的话就在酒店里别乱跑了。” “乱跑?”虞念觉得这个词是在形容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 江年宴似笑非笑,“权当我用错形容词,我的意思是待在酒店里休息,我有一下午的会,比较忙。” 第101章 不是他养的笼中鸟 虞念敛眸喝橙汁,然后说,“所以你过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对。” 虞念有一瞬的怔愣,又问了句,“你在忙,为什么我不能出门?” 身旁似乎有人在笑,很小的声音然后很快收了回去。江年宴也没料到她能继续问,眼底明显怔愣片刻。就这么一小截的片刻让虞念捕捉到了,她也差点没忍住想笑,但还是憋回去了,毕竟他手下都在。 江年宴微微蹙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个人就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万一出事了没人管你。” 起身走了。 手下那几位紧跟其上。 老刘看了虞念一眼,也跟着离开。 虞念暗自心叹,隔壁桌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了。 至于吗? - 有了老刘的“提醒”,虞念决定在作死的路上继续一路高歌。 用过午餐,虞念在房间里休息了会儿就出门了。 这次她倒没有跑太远,毕竟她也会觉得累。找了就近的商场开始一路逛,从首饰到服装鞋帽,每试过一样东西都会拍张照片给江年宴发过去,问他好不好看。 如果他回复得晚了,她就会直接一个“?”发过去。 于是在午后的会议室里江年宴的手机忙个不停。 时不时虞念的试戴或试穿图就发过来了,问他好看吗? 刚开始江年宴还没反应过来,盯着她发来的照片盯了好半天,直到对方催促了他才回复:好看。 在开会,所以江年宴发的是文字。 可虞念发的不是文字,是语音。 每一条都恨不得60秒的那种。 江年宴收到后也没恼,也不转成文字,手机放耳朵上听,听完再给她回文字。 一条刚回完,下一条又跟上。 虞念:“我也不是一定要出来,但在房间里待着太闷了,你明白吗?” 江年宴,【嗯。】 虞念:“刚才那条手链有两款设计,你觉得哪款更好看?” 江年宴:【都好看。】 虞念:“不行,必须得二选一。” 江年宴不做选择题:【喜欢的话可以都买。】 虞念:“东西一多就不值得珍惜了。” 江年宴沉默片刻,【选第一款吧。】 虞念买了第二款。 试衣服的时候虞念更是折腾,本就是件麻烦事,一件件试下来江年宴的手机都快炸了。 “这件大衣灰色款的话会不会显得太沉闷?” 【不会。】 “焦糖色呢?” 【也好。】 “黑色是不是更百搭?” 【你年纪小没必要穿黑色的,当然黑色也好看。】 “我再试试白色的。” 或者是—— “我穿这件衣服会不会显胖?” 【你不胖。】 “腰部有点紧是不是?可能我腰上长肉了。” 【你的肉长在胸上,没长腰上。】 “我就是想知道这件衣服适不适合我。” 江年宴没及时回讯息。 因为会上正在讨论项目的关键点。 于是,方便了虞念的狂轰乱炸。 一连串的问号发过去,一连发了好几遍,虽说没直接打电话吧,但也能媲美夺命连环call了。 她不相信江年宴还会这么有耐性。 果不其然,江年宴回复了她一句,【虞念,我正在忙。】 虽说没看见他的人,也没听见他的语气,但就这几个字足以透露出他的不耐和警告来。虞念没肝颤,回了他一句,“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带我一起来?” 江年宴没回她。 虞念翻了一下手机里的攻略,然后开始了胡搅蛮缠,“怎么不说话?” 江年宴,【在忙。】 “我不管,要么你就让我回北市,我在这没意思。” 江年宴,【不行。】 “那你就陪我逛街。” 手机那头好半天才又回了讯息,【别跟我闹脾气。】 已经很明显了。 虞念微微抿了抿唇,忍着惬意,再发语音就多了不悦,“我就是很无聊啊,无聊还不让人说了?” 又隔了几分钟,江年宴发来讯息,【回酒店。】 “我买的东西多,就跟昨天一样,要么你来接,要么让老刘来接。” 十分钟后,老刘就抵达了虞念指定的位置。 见状她窃喜,相比昨天江年宴亲自前来,今天换成了老刘。只能说明江年宴不想妥协了。 很好。 虞念命老刘将购买的东西都装上车,见她不像要跟着回去的架势,老刘问,“虞小姐还有地方没逛完?” 虞念没瞒着,“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听说口碑不错,我去瞧瞧。” 老刘说,“虞小姐想去哪我送您。” 虞念连连摆手,“听说可不好停车了,所以我自己过去,你别跟着我了。” “这是宴少吩咐的。” “他都忙得自顾不暇了,就别管我了。”虞念很坚决。 老刘看着她,面色凝重的。 “你想说什么?” 老刘说,“虞小姐,您最好要听宴少的话,否则吃亏的是您自己。” “听他的话就闷在酒店房间是吗?”虞念知道她目前的情况老刘会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江年宴,因此也是能作就作。 “他忙他的,我逛我的,这有什么不行的?” 老刘看着她,“您在打扰宴少的工作。” 他又说,“虞小姐,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存心故意还是本意,总之这种行为不要再有了,宴少整个下午手机都在响。” 虞念内心呵笑,却故作无辜,“那我没办法,我只能问他。” 老刘打量了她好一番,然后做邀请状,“虞小姐请上车吧,宴少今晚还有应酬,您还是尽快回酒店,不要在外面了。” “外面是有洪水猛兽吗?”虞念冷笑,态度很坚决,“总之你别跟着我,我很不喜欢,到时间了我自然会回去。” 她又说,“老刘,如果宴少过问你就实话实说,我不喜欢闷在酒店房间里,我是人,不是他养的笼中鸟。” 话毕转身走了。 老刘重重一叹气。 - 虞念这一下午逛街是假,买东西其实也没走心,但找奶茶店是真,因为那家奶茶店的老板相当变态,只在固定时间开。 而这固定时间就是下午五点到午夜十二点,一分钟不会早开门,一分钟也不会晚关门。 可奶茶店超级火。 之所以火,奶茶好喝是其中一方面,重要的是老板相当帅,不少姑娘宁可大晚上的来排队买奶茶就是为了多看几眼奶茶店的老板。 虞念完全是奔着奶茶来的,她喜甜,但在从前的虞家其实挺控制她吃甜,每次她缠着想吃甜食,母亲就总会跟她说,小孩子甜食吃多了会变笨,你想成为笨蛋公主吗? 但父亲纵容她,说,哪怕我们家念念成了笨蛋公主那也是公主,是爸爸心里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小公主,想吃就吃,大不了爸爸养一辈子。 她思来想去的,于是决定不吃了,她不想变成笨蛋,跟她是不是公主没关系。 奶茶店的人相当多,她判断失误。 她的判断是这么火的店刚一开门人肯定多,那她稍微来晚一些可能就会避开高峰期。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差点晕倒,听在她前面拿号的姑娘说这家店五点开门,大家都会提前半小时来扫码拿号。 虞念:…… 不就是杯奶茶吗? 而且早就立秋了啊,再过几天就该立冬了吧。 虞念还是低估了现在姑娘们的战斗力,尤其是店主还是帅哥的前提下。虞念趁着拿号的时候往店里看了一眼,在点单台那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穿着店里的衣服,身材挺笔挺修长的,从外形上看符合帅哥标准,但对方低着头,前面又挡了不少女孩子,所以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 虞念看了一眼取号单上的号码,再看看目前叫到的号,一阵阵眩晕,再她前面还有五十多号人。 作死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没事来喝什么奶茶呢,这不是找罪受吗? 想走,可这个时间叫车太难了,周围都是打车的人,四处逛逛还逛不动,腿肚子都在攥筋,她还穿着高跟鞋,脚指头顶鞋尖顶得生疼,不用说肯定破了。 她脑子是进水了才会穿着高跟鞋逛商场。 虞念坐在店外的长椅上,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年轻女孩子,她们分明都拿了号码牌但又不打算离开,都在那看帅哥呢。 都说女色误人,现在看来长得帅的男人也是误事啊。 从店里出来的女孩们不少又有去取号的了,就为了多看帅哥一眼?虞念挺佩服她们的精力,浪费这么长时间在这上面不累吗? 渐渐的虞念也不烦躁了。 好像自打虞家出事后她就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了,就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看着人来人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前行,只有她是静止的,似水中央的石,任由水流四处游走,她还可以伫立在那。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头顶落下来一句,“虞念?” 虞念抬眼一看,愣住。 来者却显得挺激动,“真是你啊,我刚才看着挺像你的,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虞念愕然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穿奶茶店的店服,头戴鸭舌帽,身材匀称挺拔。她下意识往店里看了一眼,点单台那边已经换上了别的店员,周遭女孩子们的眼神都集中在这边。 “你……”她指了指店里面。 “是,我是店主。”男人微笑。 虞念有点愣神,稍许狐疑,“你……认识我?” 该说不说长得挺好看的,五官有阴柔之气,但眉眼沾笑时又多了阳光爽朗。可是,她就是对眼前这张俊脸没什么印象,照理说不应该,别管她之前见过的人多还是人少,长得好看的人总会让人有印象的。 店主在她身边坐下来,顺便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请你喝的,小学妹。” 虞念惊呆了,小学妹? 店主将奶茶放她手里,笑着小声说,“我的脸只是微微调了一下,还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小学妹,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蒋文钧啊。” “蒋文钧?”虞念愕然,然后顾不上喝奶茶,盯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叹道,“蒋学长!老天,你这……”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马上压下来嗓音,“你这叫微微调了一下吗?你家里人还认识你吗?” 蒋文钧无语,“哎哎哎,差不多就行了啊,要真那么夸张你还能认出我来?” 虞念笑,虽然多年没见,但他还是没怎么变。 指他的性格,不是他的脸。 “行啊现在。”虞念下巴朝着前方一抬,“大众的梦中情人了,有多少姑娘为了见你一面横跨南州城啊。” “你是了解我的,所以就别跟着取笑我了。”蒋文钧叹气。 虞念一脸不解的,“不过蒋学长你是怎么回事?这是你开的店?你不是在国外吗?还有你的脸……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动它干什么啊?” 蒋文钧是她高中的学长,大她两届,后来去了国外读书,听说后来发展得还不错,毕竟也是有家底的人,再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 蒋文钧给她的印象向来都是阳光大男孩的,长得其实本身也不难看。现如今这张脸也是虞念刚刚说的夸张,其实也还好,算是微调,至少没样貌大变。 蒋文钧嗨了一声,“我在国外发展了几年,一直在做金融,后来不是遇上金融危机了吗,我干脆也就不做了。国内奶茶生意刚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商机,但那时候国内有资本雄厚的大佬,你想迅速抢滩市场很难,所以我先在国外开了店铺,一点点做大后再转回国内。目前国内的奶茶产业也在面临转型,更注重茶底的品质和文化了,中式奶茶越来越火,南州是我在国内开的第十家了。” “不走连锁忙得过来吗?”虞念问。 蒋文钧看着她,“不愧是学商学的啊,看问题一针见血。” “学长你就别取笑我了。” 蒋文钧笑了笑,“我就是想好好经营生意,亲力亲为打理一份事业,不想走连锁,怕店铺一多了吧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麻烦的事也多。之前湛川也建议我开连锁,还帮忙拉融资,都被我拒绝了。” 又突然间想到,“哎小学妹,你跟湛川有联系吗?他比我早回国。” 虞念拿着奶茶的手一抖,奶茶险些掉地。 第102章 还没聊完? 虞念的反应被蒋文钧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说,“不是吧小学妹,你到现在还怕湛川呢?是见着他了吗?” 一直以来蒋文钧都认为她是怕湛川,实际上她不是怕,而是暗恋。 刚上高中那会儿虞家和江家还没具体敲下来联姻意向,虽然那时候江老太已经很喜欢她了。怎么说呢,她那时候对感情的事懵懵懂懂,但周围不少同学和朋友都已经谈恋爱了,她也挺向往爱情的,可就是觉得在她周围的交际圈里并没有喜欢的男生。 直到无意之中撞见了湛川。 能遇见也是最俗的桥段和场景,就在学校的篮球场,她被同班女生拉着去球场看帅哥,就一下看见了湛川。 他打球打得好,外形又是相当抢眼,所以那一刻虞念听见心开花了的声音。 湛川不是江南人,是北方人,后来虞念才知道他家属京圈。他能来江南读书是因为家长长辈工作调动的缘故,所以他是后来转到虞念所在的学校。 后来虞念又知道湛川打冰球也打得好,他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时候虞念还去看了,继而认识了湛川的同寝室友蒋文均。 相比湛川内敛的性子,蒋文均就特别阳光开朗,就是那种心很大什么事都不放心上的那种大男孩儿。 虞念跟他处得跟铁磁似的,没事就去找他玩。当然面对虞念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吸引男性的关注和喜爱很正常,一来二去的蒋文均还误会了,不过他是个挺敞亮的人,问虞念,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如果看上了咱俩就试试,虽然我配你有点高攀,但放眼全国也没几个能媲美你们虞家的。你与其跟自己不喜欢的纨绔子弟在一起倒不如选我,至少咱俩彼此之间都挺了解的。 虞念笑着跟他说,蒋文钧,你想多了。 她之所以跟蒋文钧玩得好纯粹是因为湛川,蒋文钧爱张罗,虞念每次想出去玩的时候都是蒋文钧一手安排,势必要带上湛川的。 她喜欢湛川,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都容易入迷。可这份喜欢被她深藏在心里,她不敢表露。具体怕什么呢?或许是怕被拒绝,又或者是怕那段感情有始无终。 因为有次她听湛川跟蒋文钧说他终究要离开江南,江南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经过,不是结果。 那时候的虞念从没想过自己会离开江南、离开虞家,哪怕她要到外面去读书,想的也是读完书再回江南,所以那一刻虞念就知道湛川他有着自己的家族使命,他不会为了她而驻足。 有些人只适合默默关注,就像是湛川。她暗恋于他,也没想过要将暗恋变成明恋,所以每次看见湛川都是不自然,一来二去的就让蒋文钧误会了,他问虞念,“你是不是怕湛川?” 虞念是怕,怕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所以哪怕她解释说不怕蒋文钧也不信,然后笑着跟湛川说,肯定是你太严肃了,吓着咱们的小学妹了。 湛川低笑,问她,我有那么可怕吗?还能吃了你? 虞念的解释徒劳,湛川最后怎么认为的她不得而知,但蒋文钧从此之后就一直这么认为了。 直到现在。 虞念轻声说,“湛学长出去读书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蒋文钧啊了一声,“不能吧,他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呢。” “跟我联系什么呢?”虞念眼底有笑,无奈又寂寥。她抬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奶茶,“给我的啊?” “喝吧,我还能收你钱是怎么着?”蒋文钧说。 于是虞念顶着周围女孩子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喝了口奶茶,奶茶温热,入口浓郁奶香与茶香的碰撞,口感相当不错。她点头,“好喝。” “好喝你没事就过来,我请你喝。”蒋文钧语气爽朗,然后又问,“你是来南州住了还是?” “我只是路过南州,目前住在北市。” “北市?”蒋文钧惊讶,“那不是就跟湛川一个城市吗?他回国之后也是回了北市啊,你知道吗?” “是吧。”虞念面色不大自然。 蒋文钧打量着她,少许后说,“我听说了虞家的事,小学妹,这次见着你的确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不过我想困难总会过去的,另外,你有什么需要搭手的地方就尽管跟我说,你也别怕麻烦我,我不嫌麻烦。” “谢谢你。” “跟我说谢就见外了啊,咱俩什么关系?那是曾经的战友,是铁瓷不是吗?”蒋文钧又是一脸嘻嘻哈哈的,想了想又掏出手机,“这个湛川是怎么回事?回来竟然不理咱们的小学妹,胆肥了,我发消息给他!” “别发。”虞念赶忙阻止。 蒋文钧看着她,“怎么了?你不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吧?” “不是,就是觉得没必要打扰人家啊,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也没必要联系。”虞念轻声说。 其实要说那场暗恋有多难以忘怀也没有,至少湛川的离开没让她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前期顶多就是思念,后来渐渐的也就淡了。 只不过湛川对于虞念来说是第一次动了心的男人,所以每次提起时总会有些特殊的感情在。 那年虞家决定跟京城江家联姻,同样作为京圈的湛家也被提及,继而是提到了湛家的长孙湛川。那时候虞念是有几分相信缘分的,可最终因为父亲的决定和现实的原因,最终虞家没考虑湛家。 也是那年虞念才有了清醒的认知,有些人不是没缘相见,而是即使面对面也不可能在一起,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尤其是现如今她更不会联系湛川。 曾经的暗恋已经随风而去,现如今的状况她也没必要麻烦任何人。 她抬眼岔开了话题,“可是学长,你回来开店就开店了,动脸是为了什么?喜欢上某个姑娘被人笑丑了?” 刚才他说这件事只说了一半。 蒋文钧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在你眼里就这样啊?我呢,是前些年发生了事故,脸稍微受了点影响,你说我青春正茂的不能让过往阴影跟着我一辈子吧,就找了个靠谱的机构弄了弄脸,别说,弄得还真挺好的。” 他看着她,“你就是纯天然美女所以用不上这类机构,要不然也推荐给你。” “我谢你啊。” “真不联系湛川?”蒋文钧还有点不甘心,“我可以蹿个局。” “真不用。”虞念苦笑不得的。 又不是豆蔻之龄了,她还哪来的情怀? 蒋文钧见她挺坚持的,就作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虞念怕耽误他做生意就一个劲催促他快点回店里,蒋文钧洒脱,说这么多家店都要他亲力亲为他得累死,店里有工作人员在打理他也不用太操心。 虞念忍不住笑,心说你是不清楚大家都冲着你这张脸来的吗? 这期间有不少大胆的姑娘上前要跟蒋文钧合影的,蒋文钧倒是来者不拒,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让虞念想到了“中央空调”,可真是透着渣男的气质呢。 正想着呢,她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她。 而这种感觉熟悉得很。 她视线一转落在街对面,街对面停了辆车。、 虽没落下车窗,而且那辆车她之前也没见过,但就莫名得心跳加速,后脊梁骨阵阵发凉。 很快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虞念掏出手机一看,头皮都发麻。 是江年宴。 发了条讯息过来—— 还没聊完? 虞念突如其来的窒息,下意识起身。 她盯着街对面的那辆车,有预感,里面坐着的就是江年宴。 手机紧跟着又震动一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江年宴又发了一条:街对面,回来。 果然。 蒋文钧这边跟女生们合完影,见虞念怔怔地瞅着街对面挺奇怪,也朝着街对面张望,“瞅什么呢?” 虞念收回目光,没让蒋文钧继续往对面瞧,她说,“时间不早了我撤了。” “别撤啊,这都晚饭点了,我请你吃饭。”蒋文钧不让她走,挺热情地张罗,一如既往的。 虞念赶忙婉拒,“我还有事呢,今天也恰好就是路过,咱们改天吧。” “改天?改哪天啊?你什么时候走?” “我……” 什么时候走? 虞念说不上来,模棱两可,“这次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不过来日方长,而且现在交通这么便利,想聚的话随时。” 蒋文钧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见虞念这么说了也没勉强,“行吧,反正现在联系上了就方便多了,你看说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加微信呢,加一个吧,咱随时联系。” 虞念担心江年宴失了耐性再下车,就抓紧时间加了他的微信。 正巧店里有人在叫他,她催促他快去忙吧。蒋文钧临进店之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比划了一个通电话的手势,虞念微微点头。 确定他进店看不到外面情况了,虞念赶忙走到了街对面。 后车门推开,江年宴从车内下来,西装裤包裹的腿老长,结实有力。他伫立在车旁等着她上前,挺拔的身形带来人无尽的压迫力。 等她上前,他开了车门,语气淡淡,“上车。” 虞念见他眉色清冷,心里没底。一时间也收敛着心思,不能像下午那样肆无忌惮。她上了车,江年宴关上了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是老刘开车。 这辆车之前没见过,不是老刘早先来拎东西的那辆,不过像是江年宴这种人到哪还会缺了代步工具? “老刘,回酒店。”江年宴语气始终清淡。 老刘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欲言又止。 虞念敏感地捕捉到老刘的这一眼,隐约觉得不妙。等车子开出了奶茶店的范围,虞念想了想问,“你是忙完了?” 江年宴没说话。 她看了他一眼,心尖凛了一下,跟昨天的状态截然相反,于是不说话了。 少说少错。 他的脸色虽说平静,可敛藏在平静之下的或许就是狂风骤雨,只是因为她跟其他男人说话?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晚饭吃了吗?” “没有。” 江年宴面容无风无澜,也没说什么。 他越是沉静,虞念心里就越是没底,车厢里死寂一般,连音乐都没有,平时哪怕安静也总会放点音乐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虞念决定解释一下。 “可能你没印象了,他是蒋文钧,高中部的学长。”她轻声说,“也是挺巧的,没想到奶茶店是他开的。” 江年宴始终沉默不语。 虞念心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除非他主动问,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本来她跟蒋文钧也没什么。 就这样,一路车行回了酒店。 江年宴带着虞念先行下车,老刘将车开到地下车库,临行前他冷不丁对江年宴说,“宴少,您别忘了接机时间。” 江年宴都已经往前走了,听见老刘这么说就蓦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虞念站在江年宴身边,这一刻清晰瞧见他眉间的戾气一闪而过,心头骇然,怎么了这是?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很凉,“老刘,你的话多了。” “抱歉,宴少。” 江年宴没再逗留,转身进了酒店,虞念见状跟上。 快进酒店的时候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老刘并没立马将车开走,还在那停着呢,他在看他俩? 见她看过来,老刘这才启动了车子开走了。 江年宴在前面语气低沉,“跟上。” 虞念虽说心中狐疑但也没功夫深想,重重一叹气,快走了两步。 - 直接去了餐厅,还是白天那家。 入夜后俯视外景就更是惊艳。 餐厅给预留了位置,餐厅经理亲自帮忙上菜,生怕怠慢了江年宴。 菜一道道端上来,没多到夸张,但每一道都做足了精心,食材十分昂贵。在整个用餐过程江年宴也是安静,时不时夹了菜放到虞念面前的碟盘里。 终于虞念吃不下了,她开口,“我吃饱了。” 江年宴这次没再沉默,“说了那么多话,不多吃点体力能补回来吗?” 第103章 虞念,谁借你的胆子 虞念能感觉出江年宴情绪的变化来,之所以藏着阴鸷,跟项目应该没关系。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跟她有直接关系了。 江年宴这个人虽说阴晴不定,但他不是个喜欢将怒火随意发泄的人。 虞念想了想说,“上学的时候我跟蒋文钧走得近归近,但我俩只是朋友,从没有丝毫超过朋友的进展关系发生,关于这件事你清楚得很。” 学生时代说是三人经常出去玩,但实际上是四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阿宴。阿宴虽说比湛川、蒋文钧他俩大,可也同属于年轻人,照理说在一起玩是没问题的。 然而阿宴就始终局外人的架势,她疯她玩她闹,他就极其安静地伫立在一旁,始终保持着警醒和防备的姿态。 蒋文钧那时候嘴贱,主动上前跟阿宴勾肩搭背的,笑说,“阿宴兄啊,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大家一起乐呵呗,咱三个大男人呢,还能让我小学妹受伤了?” 阿宴就不动声色避开了蒋文钧的“狼爪”,神色漠然地说,“有些危险藏在暗处,一旦发现就晚了,甚至有时候没等发现,危险就已经来了。” 蒋文钧哈哈大笑,跟阿宴说,“你就是危言耸听。” 又跟虞念说,“你家的阿宴也太老气横秋了,无趣得很。” 虞念是在外面吃过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阿宴在她甚至小命都得折腾进去,所以自然是偏向阿宴,怼蒋文钧,“你懂什么?阿宴是来保护我的,又不是你的陪同和玩伴。” 蒋文钧不以为然,“就拿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哪有什么危险,人影都不见几个。” 那年,蒋文钧在说这番话时是他们相约去了山野。 正值深秋,白日里没了酷暑之气,秋高气爽适合户外露营。露营场地是蒋文钧找的,秋季正是露营好时节,白天适合晒太阳偷懒,或者吃火锅烤肉,如果夜宿的话还可以升起篝火,围炉煮茶,好生惬意。 蒋文钧爱玩,所以找的地方必然不会熙熙攘攘的,他选的是小众露营地,深山之中峡谷之下,光是在路上就要耗费三个多小时才能入得了山,有一处瀑布从山顶而泄,虞念第一次见着那瀑布时就想起那句“疑是银河落九天”来。 所以蒋文钧当时说“人影都不见几个”也没有错,能找到这里来的,在这里安营扎寨的那都是资深玩家了。 虞念虽然一时间反驳不了,但也没勉强阿宴的参与,她知道依着阿宴的性子不可能放松下来跟他们嬉闹玩乐。 但很快就听蒋文钧惊呼了一声,紧跟着就见他一条腿噗通跪下了。搭建帐篷的地方是以前的河床,所以不少鹅卵石,膝盖磕在地上可不是一般的疼,就见蒋文钧身子一栽歪捂着腿就开始哀嚎。 虞念和湛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此惊愕够呛。虞念以为有危险,下意识看向阿宴,可阿宴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眼神漠然地瞅着捂着腿直出冷汗的蒋文钧。 她不明就里,湛川挽起蒋文钧的牛仔裤裤腿才看清是怎么回事,虞念顺势一瞧也愣住了,就见蒋文钧腿弯处都有点红肿了,像是被什么打的,不用想,等第二天肯定紫青。 湛川先反应过来,转头不悦地盯着阿宴,呵斥,“是你干的?” 虞念虽说暗恋湛川,可阿宴是她的人,湛川训斥阿宴就相当于在训斥虞念,至少虞念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她起身,站在阿宴的身前对湛川说,“无凭无据的你这么冤枉阿宴不好吧?” 当时虞念看得清楚,湛川愣神了片刻。 倒是阿宴竟然承认了,嗓音很淡,“是我干的。” 虞念惊愕,回头低呼,“阿宴!” 蒋文钧气急败坏的,“你有病吧!我招你惹你了!” 阿宴冷笑,“你不是说有危险你能察觉吗?蒋少爷,我刚刚只是用鹅卵石打的你,万一用刀子呢?你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蒋文钧大惊失色。 虞念也惊呆了,就愣神地瞅着阿宴。他用鹅卵石就能打人打这么重啊,好半天她喃喃问,“你是会一指禅吗……” 阿宴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然后忍不住笑了笑。 也是从那天开始蒋文钧就看阿宴不顺眼,各种的不顺眼,在以后每每出去玩正眼都不带看一下阿宴的。可不顺眼又奈何不了阿宴什么,论战力他肯定不及阿宴,甚至如果带着攻击心的话,可能都没等蒋文钧近身呢就会被阿宴摔出八丈远去。 此时此刻虞念搬出学生时代,其实就是要告诉江年宴,如果她跟蒋文钧有什么的话学生时期那会就有了,还用等到现在?而且还这么多年不联系? 江年宴闻言没表态,又是很安静地用餐,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势。 虞念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沉默反倒叫人心不安,倒不如他冷言相对了,至少能从他的言语里揪出端倪来。 就这样用完了餐。 虞念才又出声问,“你是……还要去机场对吗?” 她觉得老刘临去停车之前的那句话并不简单,像是在故意提醒江年宴似的。 但其实虞念心里是打了算盘的,刚刚老刘说这句话时江年宴明显的不悦,说明他并不想听到这句话,那她现在重提,会不会能让他勃然大怒,继而……拂袖而去? 虞念随时等着他怒火值升高的时刻。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江年宴闻言这句话后脸上无波无澜的,只是淡淡说了句,“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 然后呢? 很快虞念就知道他所谓的“还有时间”是什么意思了。 出了餐厅江年宴就伸手箍住了她的手腕,一路拉着她进了电梯。他的步伐很快,腿长步子又大,虞念被他扯着几乎是踉跄小跑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进了电梯,头顶强光打落下来,衬得江年宴的眉眼异常清冷,像是眼底都浸透寒霜。他始终没放开她,手就跟钳子似的用力。 虞念试图挣脱,没成功。 她能感觉出他的怒气,这才意识到,他的这股子怒气从见到她那刻起就存在,只不过人前他不显露,现在四下没人了才彻底暴露出来。 “你抓疼我了。”虞念说着又挣扎几下。 她不但手腕疼,脚也疼。感觉脚后跟应该磨破了,刚才被他一路拉着走,她觉得脚后跟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冷着脸,置若罔闻。 他的手劲太大了,明着看不出来,可实际上她的手腕生疼。电梯下了一层有人上来了,是从健身房出来的,挺健硕的男士。见电梯里有人,进来后也没往里走就站在电梯门口,电梯门一关,镜面就映出虞念的脸。 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江年宴冷喝了一嗓子。 男人在镜面里一下对上了江年宴冰冷的眼神,竟生生吓了一身鸡皮疙瘩出来,那么健硕的一个老爷们竟然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吱。 其实虞念心里也是一哆嗦,江年宴近在咫尺地站着,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倒流。 电梯到了,江年宴箍着虞念的手腕就出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后,健硕男人抹了一把额头,发现竟生出冷汗来。再看楼层设置,咒骂了句,“艹!住总统套就牛B是吧?” 牛B的人一路拉着虞念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时,江年宴彻底就撕碎了平静内敛的伪装,将虞念直接拖进了卧室,一个用力将她甩床上,紧跟着高大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江年宴!”虞念条件反射地抵住了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胸膛太坚实了,她觉得胳膊都抵得疼。她挣扎不得,只能用双腿双脚去抵抗,下一秒也被压得瓷实。 江年宴仅凭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腕钳住,压在她头顶上。她就跟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随时就等着刀子刺进身体的那一刻。 “你发什么疯?”她冷喝,“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疼?”江年宴冷笑,“放心,马上我会让你更疼。”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脚底灯带微亮的光,衬得男人眼底更是深不可测,又透着未知名的危险。 没等虞念反应过来,江年宴压下脸,狠狠吻上她的唇。 近乎厮磨啃咬,像是在宣泄着胸膛里的恨意。 虞念感觉到了疼,本能的自卫让她用力咬了江年宴一口,这一下咬得不轻,使得江年宴闷哼一声,撤离了她的唇。 可还在压着她,他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 虞念一眼望进他眼里,顿觉后脊梁发凉。 依旧是寒凉,可寒凉中又燃着烈火,灼灼而燃,是怒气,可又是毫不遮掩的情欲之念。 她已经感觉到了。 不论从江年宴此时此刻盯着她的眼神,还是正压着她的男性身体。 虞念不敢逞强了,心底警钟大作。 以往情爱,有好几次江年宴虽说也有强迫的意味,可从没像今天这么明显怒火。她恐惧今晚的江年宴,心里隐隐有预感,她承受不住他的盛怒。 “江年宴!我怎么得罪你了?”虞念控诉。 江年宴的下唇被她咬破了,有血珠渗出来。他用舌尖抵住下唇舔了一下,尝到了血腥气味,眼底忽然有笑。 可笑得极冷。 他的大手绕到她的后颈,一个用力控住她,她就不得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真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吧?虞念,谁借你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 虞念一个激灵,“你胡说!我偷什么人了?怎么就偷人了?蒋文钧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别装失忆!” 她近乎据以力争。 力争完了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凭什么用“偷人”这两个字来形容呢?这个词用在她跟江年宴之间的关系上就很离谱,因为很明显,江年宴是在有了联姻对象的情况下招惹她,要真说“偷人”,那这个词更适合江年宴。 “蒋文钧?”江年宴冷笑,目光咄咄逼人,“你是在跟蒋文钧联系吗?你是想通过蒋文钧最终跟湛川联系吧?他就在北市,既然对他念念不忘,当初虞倦洲在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求他?反而在我的身下委曲求全,任我玩弄?” 虞念的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她与他对视,“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联系湛川!湛川是湛川,我是我,我为什么要跟他联系?今天遇上蒋文钧也是巧合!” “你是真当我眼瞎是吧?”江年宴微微眯眼,嗓音冷冽,“当年你为什么跟蒋文钧走得近真当我不知道?怪不得你急着跟江家退婚,就是知道湛川回了北市,对吧?” 虞念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的预感终究化作现实。 暗恋这种事就像是泥土里的种子默默发芽还没破土的时候,有期待还有丝丝缕缕的浅痛,猜测着他的心思,或者撞上他一个无心飘过的眼神都会雀跃半天。 在虞念觉得,这种心情只让自己知道就好。 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也不想说给任何人听,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份心思藏得很好,都不曾被人发现过。 当然藏得好了,就连蒋文钧都没发现她对湛川是近情情怯而不是紧张。 可当她前两日听江年宴提到京城湛家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隐隐是觉得当年她的心思或许是被江年宴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今天他能说出这番话,果然就应了她的猜测。 见她沉默不语,江年宴眼底寒意更胜,咬牙一字一句,句句都跟刀子似的直往人心窝子里扎,刀刀见血。“虞念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跟湛家搭上关系你休想,想跟湛川重续前缘你更是做梦。” 虞念迎上他的冷意,面色也是清冷,“你别忘了,虞家跟湛家早就有了关系,湛家肯定会找上我,这是早晚的事!” 江年宴紧抿薄唇,眸底宛若冰川,他看了她良久,问,“所以虞念,你其实是在一直等着,等着湛家来找你,是吧?” 第104章 以后会跟他联系吗? 虞念没法回答是或者不是,因为湛家找上虞家是迟早的事,不是她想或不想就能阻止的。 她想跟江年宴讲明白这点,但他没给她这个时间,他误以为了这是她的默认,蓦地压脸下来堵住了她的唇,这次相比刚刚来得更来势汹汹,虞念吃痛,她尝到了血腥气。 江年宴微微放开她,见她脸颊坨红,红唇厮磨得微肿,他的目光里染了更多的深沉,怒火完全被情欲取代,重新压下脸,大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江年宴!你这么强迫人有意思吗!你就只会这样吗!”虞念拼命挣扎,出声厉喝。 她听见衣衫被扯裂的声音,惊心动魄的,平时她就吃不消他,如今盛怒之下更会像是一场劫难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虞念记得江年宴曾经说过,这种事他不屑于强人所难,希望他今天也是如此。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但江年宴闻言放开了她,这倒是让虞念有些吃惊,毕竟对于这一点她也没什么把握。 然而很快虞念发现自己的估算有错。 江年宴放是放开她了,甚至他坐了起来,但接下来说的话却是—— “虞念,我想要你还需要强迫吗?” 他说这话时是看着她的,目光涔凉,语气却讥讽得很,一字一句,“只要你有软肋,你对我就只能服从。” 虞念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揪着松散的领口盯着他,“你卑鄙。” “卑鄙?虞念,怕是你没见过真正卑鄙得吧?”江年宴伸手掐住她下巴,忽而笑了,“既然你把这个词扣我头上了,我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你。” 他松了手,起身去拿了手机,然后状似悠哉地坐在沙发上。 “你要做什么?”虞念不安喃喃。 江年宴隔空盯着她,然后拨了个号码,那边很快接通。就听他淡淡说了句,“查一下虞倦洲的行程。” 虞念一激灵,几乎是踉跄地下了床来到他这边,“你要对阿洲做什么?” 江年宴眉眼冷淡,没理会她。她更慌了,抓住他的衣袖,“你……你别打扰阿洲,别……” 手机响了,是江年宴的。他一手接起电话,另条胳膊没甩开她,任由她揪着自己。那边声音挺低沉的,虞念隐约听见手机那头提到应酬,还有餐厅的名字。 江年宴整个过程都在盯着虞念,眼色深沉。等那头汇报完了后他当着虞念的面下了命令,“找几个人盯着他,找个合适的机会打折他一条腿。” 话毕结束通话。 “不要……不要!”虞念惊骇,扑到他身前紧紧扯着他的胳膊,“宴少,你饶过阿洲,我求你,我……不管是蒋文钧还是湛川,我跟他们都没有关系,真的。” 江年宴冷眼看她,面色冷漠得很。 “求你,大人有大量……宴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阿洲。”虞念浑身都在颤,这一刻她再次感受到江年宴的残忍,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之前任由她怎么折腾都平静如水,原来那是没触到他的逆鳞。 现在虞念又被熟悉的绝望所支配。 他说得没错,只要她有软肋就没法做到心无旁笃。 江年宴伸手掐住她下巴,与她的泪眼相对,似笑非笑问她,“我需要强迫你吗?” 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下来了,她拼命摇头,“不用,宴少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我是在问你,别人怎么样我不感兴趣。”江年宴语气状似轻淡。 虞念摇头,“不用,我也不用宴少来强迫。” 江年宴眼里似有笑,但笑里又有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冷。他又问,“打算跟湛川联系吗?” “不,我没想过跟他联系。”虞念泪眼婆娑的。 “以后会跟他联系吗?” 虞念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哽咽说,“不会,宴少,我不会的……” 江年宴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虞念心急如焚,紧紧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的,“求你……别让你的手下过去。” 江年宴抽出手,轻抚她的头,跟摸着宠物似的,“看你怎么表现了。” 虞念哭泣,“宴少,请你打电话撤回手下,我……我会乖乖伺候你……” 再晚就来不及了。 “急什么?”江年宴嘴角沁笑,眼底却是沉沉情欲,“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虞念不敢耽误半分,身子凑前就要来搂他的脖子,却听他淡淡命令,“跪下来。” 她呼吸一窒,被操纵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江年宴松开手,健硕的身子朝沙发上一靠,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岔开,慵懒十足地命令,“跪下。” 这次的命令十分明确。 虞念虽说懵懂,但见他此时此刻这般的姿势就多少明白了,顿时脸色煞白。 “不会?”江年宴嘴角微挑,“还是不愿意?” “愿、愿意的……”虞念艰难地回应。 屈辱感犹若疯长的草,层层叠叠将她缠住。他明知道她不会还这般羞辱,虞念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 可她不敢耽误时间。 江年宴虽说人在南州,可他的手下能帮他做任何事,哪怕对方不是老刘,能为他卖命的人何其多? 他的手可以伸很长,他的眼睛无处不在。 虞念屈辱地跪在他两腿之间。 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江年宴嗤笑,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进领带扣里轻轻一扯,领带就松了。他盯着跪在地毯上的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能激得人想犯罪。 他低沉开口,“虞倦洲今晚就在国贸应酬客户,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虞念,你说我就直接让手底下的人闯进去给他们一份大礼,怎么样?” 虞念头皮阵阵发紧,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份大礼一旦送了,那基本上虞倦洲这段时间谈下来的项目就黄了。 她跪着凑前,覆上他腰带的手指都在轻颤。 她恨,恨不得再狠狠捅他一刀,当时怎么就没再狠心点,干脆了结了他的性命呢?大不了就一命赔一命! 可是又能恨什么? 或许她可以仗着自己生疏的技艺狠狠伤他一次? 念头刚起,男人的大手就攀上她的脸,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似含笑说,“控制好你的小牙齿,有些事在你还没有能力去承担后果的时候不要做。” 虞念一激灵。 他的大手改了方向,压了压她的头,给出明确暗示。 虞念心如死灰。 江年宴靠在那,强烈的舒适感令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他的大手扣住了她,筋脉凸起的结石小臂尽显性感。 这种事对于毫无经验的虞念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几番推开他的功夫虞念再次恳求江年宴,他却嗓音喑哑地命令,“继续。” 虞念不敢不从,现在的江年宴对她来说就像是地狱魔鬼,魔鬼下的命令道道能催人命,她不能不听。 甚至,她哪怕耽搁多一秒就似乎听见虞倦洲被打断腿的惨叫声。 直到,江年宴终于打了电话过去,他问那边人到哪了。虞念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动作就缓了下来。 江年宴的手指插进她头发里,低头看她,嗓音沙哑,“认真点。” 他盯着她,眼里情欲肆意泛滥,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虞念哪敢得罪?只能继续。 就听江年宴对着手机那头说,“要你手底下的人撤回来吧,不用盯着虞倦洲了。” 虞念闻言这话,拎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身体踉跄了一下。 江年宴“嘶”了一声,掐断通话后捏起她的脸。 她泪眼仍旧,眼眶红红的,嘴也红红的,额头有汗,有几缕长发黏在脖颈,衬得她既凌乱又性感。 江年宴眼底暗沉沉的,似一场狂风暴雨的袭来。他似笑非笑,“这种事是第一次?” 虞念微微点头。 江年宴似满意,薄唇微启,“生疏得很,但也媚得很。” 他微微前探身子,笑说,“记住,你浑身上下的第一次都属于我,明白吗?” 虞念战战兢兢,点头的时候又模糊了双眼。 “不是要伺候我吗?坐上来。”江年宴往后一靠,“不过最好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憋回了眼泪。 然后一点点攀上了男人的身体…… - 虞念感觉自己好久都没这么哭过了,哪怕是在睡梦里她也在哭。 一边哭一边喊着:疼……好疼。 可如今,哪怕她疼死都不会有人心疼了吧。 那一年虞念从海棠树上摔下来,连累的阿宴也受了伤,还因此缝了几针。从来都不对她发火的父亲怒火中烧,呵斥了她,斥责她不听话非得往那么高的树上爬,一怒之下要命人挖走那棵树。 她赶忙承认错误,哀求父亲别挪走那棵树,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老树,一旦挪走了母亲会伤心的。 母亲当时的神情也是很怪异,明明就是很喜欢那棵树,却就是淡淡说了句,“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那棵树在那长了那么久了,没你的时候它就在那了,你现在挪走它,它是铁定活不了了,倒不如一把火烧了,省事。” 当时虞念害怕极了,真就怕父亲真一把火烧了那棵树就灵机一动大呼小叫说自己好疼好疼,果然这招管用,父母立刻就紧张地不行。 就连阿宴都信了。 到了晚上临睡之前,阿宴帮她关好了窗子,问她哪里疼。她就伸出胳膊,说胳膊疼,一下午都没敢抬起来呢,又问阿宴,“我的胳膊是不是断了呀?” 明明阿宴受伤是最重的那个,却宽慰她说,“小姐别胡思乱想,胳膊真要是断了就该疼得去医院了。” “可是胳膊就是很疼啊。” 阿宴难得笑了,先是询问她,“那我帮小姐看看?” 虞念用力点头。 阿宴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来碰她的胳膊,她却一缩肩膀,咯咯笑,笑得阿宴一头雾水的。她就说,“好痒啊阿宴。” 阿宴这才反应过来,轻声说,“我皮糙肉厚的,很抱歉。” 虞念可没嫌弃,她说,“那说明阿宴很厉害,那些白面小生能做什么?更像是绣花枕头啊。” 阿宴微微扯唇,意外地问她,“万一小姐日后就要嫁那些白面小生呢?” “不嫁。”虞念态度坚定,“我才不稀罕那种男生呢。” “那小姐想嫁什么样的男生?”阿宴问。 虞念想了好半天,“能保护我的,疼我爱我纵着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生我气的那种男生。” 说完后她又惆怅了,“阿宴你说,我有选择婚姻的权利吗?圈中好几位姐姐也有心仪的对象啊,可最后嫁的都是别人。” 关于这个问题,当年的阿宴没法回答。 末了,阿宴放开她的手臂,问她,“还疼吗?” 虞念这才意识到阿宴陪她聊天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帮她揉胳膊,怕她疼,所以才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摇头说不疼了。 阿宴说,“放心吧,小姐的胳膊没断,长得好好的,小姐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虞念点头,“嗯,我信你。” 阿宴问她为什么要相信他。 虞念想了想说,“因为你比宅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靠谱,虽然那些人里面不少都比你年龄大,可他们说的话我不信,你说的话我就信,你说我胳膊没断就一定没断。” 阿宴看着她,眼里柔软。 虞念轻轻拉过他的胳膊,看着他被缝针的位置,问,“那你还疼吗?” 阿宴说不疼。 又跟虞念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虞念当时也还小,有些人间苦痛不能与人相通,反倒是很好奇地问他,“阿宴,你以前是受过很多伤吗?是有人打你吗?” 阿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是,受过很多伤,也会经常被人打。” 听他这么说,虞念就有了恻隐之心,她主动拥抱了阿宴,轻声说,“不怕了阿宴,你看你都到我们虞家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有我在,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阿宴的身体很僵,良久后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很低,却像是承诺,“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第105章 虞小姐气消了吗? 曾经向她承诺的人,曾经怕她疼的人,曾经一看见她哭就变得手足无措的人,曾经拼了性命都要护她周全无虞的人,现如今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他用他的长枪大炮毫不留情地攻入她的城池,丝毫不管不顾她的哀求和疼痛,那一刻虞念疼得想死的心都有,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是情愿他杀了她得了,也好过这般折磨。 后来虞念在梦里都是多舛,阿宴终究成了江年宴,将她压在床上,肆意而为。 虞念是惊喘着从梦里惊醒的。 窗帘遮得严实,她一时间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时辰了。 身边不见了江年宴。 昨晚的记忆又伴着身体上的胀痛一点点回来了,她蜷缩在床上,耳畔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男人难以抑制的喘息和她的尖叫声。他撑开了她的身体,跟残忍的刽子手,她越是叫他就越是狂野。 她的求饶只能是增添他兽性的调味剂罢了。 她昏过去了。 昏过去之前江年宴伏在她身上,嗓音粗噶似砂石,低低在她耳畔说,“你是我的,虞念,这辈子你都是我的。” …… 虞念起了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静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身上的不适,他不在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清楚。 好像…… 恍惚间听到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按了控制键开了窗帘,阳光闯进眼睛里的时候,大脑皮层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刺痛了一下。紧跟着就是排山倒海的愤恨涌上心头,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手边有什么就摔什么。 歇斯底里,直到自己再也没力气摔为止,然后跌坐在地毯上,周边一片狼藉。 虞念哭了。 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长毛地毯,攥得手指头都生疼。她恨江年宴,更恨这样的自己,她一个堂堂虞家千金,哪怕虞家没落她都尚且可以隐忍,却因为昨晚的遭遇情绪彻底分崩离析。 身体被掏空,心理坚实的城墙也坍塌得一塌糊涂,她趴伏在地毯上痛哭,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竟没了方向。 手机响了,是乔敏。 看见来电显的这一刻虞念崩溃的情绪得到了挽救,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许久,在对方即将挂断的时候她接通了手机。 “放心吧,虞倦洲昨晚上没喝太多,我给他省了代驾钱,亲自送他回的家。”佳莱在手机那头说。 虞念开口时已经擦干了眼泪,情绪平稳了不少,“那就好。” 昨晚江年宴的阴晴不定让她心里没谱,趁着江年宴冲澡的时候她赶忙给乔敏发了条讯息,言简意赅地告诉乔敏她担心虞倦洲会喝醉,麻烦乔敏多关注一下。 她知道面对虞倦洲的事乔敏不会坐视不理。 “你声音怎么了?听着怪怪的。”乔敏那边安静。 虞念轻声说,“没什么,我这边刚醒。” 她顺势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不到九点呢。 她以为自己的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乔敏哦了一声,也没怀疑,随口说了句,“你家虞倦洲也没醒呢,昨晚上虽说没喝多吧但也是喝到挺晚,我正琢磨着给他做点东西,哎,你弟弟那个人其实还挺挑嘴的……” 虞念惊讶,“你在阿洲家里?” “是我家,大姐。”乔敏那边在翻箱倒柜的,“虞倦洲都喝到后半夜了,餐厅离我家最近,我就直接把他捡我家了。哎,我可郑重说明一下啊,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他睡的是我家客房。” 虞念轻声说,“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你俩又不是未成年。” 而且虞倦洲又不是第一次住乔敏那,如果两人能有什么还是好事。 “我不是怕你以为我右拐良好青年吗。”乔敏轻笑。 虞念靠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浩瀚的海景出神。酒店所对的沙滩属于私人领域,非酒店客人进不来,所以相对来说很安静。 但也有人早早就去了海边,她所在的楼层太高,往远处看只能是红红绿绿的移动小点,看不清人的模样。他们都是什么人呢?生活是安逸的吗?还是跟她一样望着遥遥的海域惆怅? 她跟手机那头说,“乔敏,谢谢你。” 乔敏那头顿了顿,“你到底怎么了?” 耳边是挚友的关切,虞念又瞬间红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想哭的欲望,开口时已经听不出忧伤的情绪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两天在外面很累,想回家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想回家。 她最想回的是虞家。 可惜虞家早已不在了。 乔敏在那头重重一叹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念思量少许,想起老刘说过江年宴更改行程的事,迟疑说,“或许就这两天吧,应该快了。” “你……在那边怎么样?”乔敏担忧。 虞念故作轻松,“挺好,江年宴在忙,顾不上我,我呢,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累了就睡,醒了就去逛街,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她想了想又说,“哦对了,我今天会给你邮东西,回头你注意查收。” “什么东西?” “今年新款大衣、毛衫、裙子围巾之类的,还有一条你看上好久都没舍得买的项链,嗯……还有一款表,也是你喜欢的。”虞念说。 乔敏在那头惊呼,“虞念你要干什么?” “算是……借花献佛?嗯,就是这样。”虞念轻声说,“江年宴是金主,钱就摆在那呢,买买东西权当打发时间。” 乔敏沉默少许,“你就不是个挥霍的人。” 哪怕她还是虞家千金的时候,有钱是有钱,花钱也会是大手笔,没有金钱概念,但她不浪费,不是那种拿着钱四处挥霍招摇的姑娘。 “不挥霍。”虞念说,“给你买东西哪叫挥霍?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不给你花钱给谁花钱?” 而且乔敏真的帮了她不少忙,她感谢乔敏还来不及呢。 当然这种话她不能说,乔敏会不高兴。 乔敏在那头又是重重一叹气。 “行了别担心我了,阿洲是不是快醒了?你也别惯着他,那么大的人了吃什么不行?在我面前也没见他挑食过,跟你还装起来了。你就做你爱吃的,他爱吃不吃。”虞念岔开话题。 乔敏笑说,“他也就在你面前乖。” 等通完电话,虞念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笼罩着她的悲伤和绝望的情绪也渐渐抽离、远去。 因为就在挂电话的那一刻虞念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是有软肋不假,而且确切来说她的软肋其实也不止虞倦洲一个,还在疗养院里的母亲是软肋,就连乔敏都有可能成为她的软肋,只要她有所牵绊,那就是软肋。 但他们是软肋的同时也是铠甲,是能令她继续前行、不会在这条漫长的人生路上茫然的护身符。 因为有了他们,她才有了喜怒哀乐不是吗? 管家没敢单独前来。 老刘亲自来了房间。 因为管家听见房间里有砸东西的声音,顿时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想着这么厚的房门,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屋子竟也能隐隐听见在砸东西,里面的客人得疯成什么样啊。 有备用钥匙,但老刘没用,而是礼节地按了门铃。 虞念起身开门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老刘站在那打量了她许久,然后问了句,“虞小姐没事吧?” “有事。”虞念淡淡地说,“心情不好摔碎了些东西,需要宴少出点血了。” 老刘似乎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问虞念,“方便进去看看吗?” 虞念朝旁边侧了身体。 老刘进来了,后面跟着管家。 相比老刘的冷静,管家的表情管理多少差点意思。他看了虞念一眼,见她眉眼清冷,心里肝颤的,还不知道她能砸多少东西呢。 房间厅里倒是没什么,等走进卧室一看就明了了。 卧室里一片狼藉,碎了一地的物件。其中不乏就有三四只老古董花瓶,随便拿出来一只都是拍卖级别的,成了一地的尸体。 管家腿肚子攥筋,差点跪地上,幸好一手扶住了墙,这才避免五体投地的下场。 这姑娘是真猛啊,什么贵砸什么,怎么那么有……眼光呢? 老刘面色如常,像是眼前的狼藉似乎根本没放心上,就淡淡问了句,“虞小姐只砸了这一间屋子吗?” 管家闻言这话后心里一趔趄,祖宗啊,就光是这屋的东西就价值连城了,还要砸整个套房的东西吗? 虞念嗯了一声。 老刘问,“那虞小姐气消了吗?” “没有,但是砸东西手疼,所以就不砸了。” 老刘说了声“好”,然后转头看向管家,“劳烦您找相关人员合计一下,宴少会赔偿所有损失。” 管家连连点头,“好、好……” 等管家离开后,老刘并没有跟着离开的意思,而是问虞念是否要去餐厅用餐,还是让管家送餐进房间。 “或者虞小姐想外出用餐,车是现成的,您想去哪我拉您去。” 虞念窝在沙发里,闻言后问,“也就是说今天我去哪你就要跟去哪?” “是。”老刘站在沙发前,恭敬回答,“这是宴少的吩咐。” “是吩咐还是命令?”虞念这么问了之后忽而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老刘看着她,目光平静。 虞念说,“我今天不出门,饿了就会叫送餐,你忙别的吧。” 老刘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点虞小姐该用早餐了,三餐正常吃,否则对身体不好。” “对身体不好?”虞念挑眼看他,“这也是宴少说的?” 老刘沉默不语。 虞念盯着他,盯了半天就忍不住笑了,越笑就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刘就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直到等她终于收住了笑。 她说,“我知道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珍惜。” 一个从不珍惜她身体的男人还担心她会身体不好? 这是什么荒唐笑话? 老刘这才轻声开口,“虞小姐不想出门也行,白天可以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有个宴席,宴少会带虞小姐参加。” 虞念抿着唇,少许语气淡凉,“我去不了。” 老刘说,“这也是宴少的吩咐,虞小姐还是要去的。” 虞念敛眸,半天抬眼看老刘,“我今晚穿不了礼裙,至于什么原因宴少很清楚。” 老刘始终恭敬,“虞小姐多虑了,今晚只是简单的商务宴请,不需要盛装出席。因为今天是宴少在南州的最后一天,要象征性地跟大家告个别。” “最后一天?明天回北市?”虞念心口一掀。 “这……不好意思虞小姐,我不清楚。” 虞念轻笑,倒也没追问。 是不清楚吗?估计是没有得到江年宴的首肯不敢说吧,他是江年宴的贴身保镖,岂能不清楚江年宴的行程? 但瞧着老刘这么吞吐,虞念能肯定一件事,看来明天不是回北市。 那就是像老刘之前提到过的,是江年宴缩短了在南州的行程,目的是将时间留给他处。 虞念心累。 这一刻她是挺想回北市的了。 “我想休息了。”虞念语气恹恹,“让人进来先打扫吧。” 老刘微微欠身,“好。” 等房间安静下来了,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她又觉得浑身无力,躺下来就像是躺在棉花里似的,整个人都在转……不停地转。 像是被卷进了万花筒,头晕目眩。 - 虞倦洲倒是没挑食,许是昨晚空着肚子喝酒太难受了,一碗简单的白粥喝下去挺舒服的。 除了白粥还有溏心鸡蛋和一小碟咸菜,别看咸菜看着简单,可虞倦洲一吃就吃出来了,问乔敏,“六坊斋的咸菜?” 乔敏上午不忙,所以也没急着出门,跟虞倦洲一起用了餐。她笑说,“你姐还嘴硬说你不挑嘴,你就是比任何人都挑,舌头都是分叉的,连咸菜是六坊斋的都能吃出来,就算老北市的人都未必吃的出来呢。” 虞倦洲笑了笑,“你忘了虞念最爱吃六坊斋的东西,我每次去她那蹭饭一准就能吃到六坊斋,没办法啊,吃人家的嘴软,不能有异议就得硬着头皮吃。” 又冷不丁问乔敏,“昨晚是虞念让你去找我的?” 乔敏不假思索,嗯了一声。 虞倦洲停了筷子,抬眼看乔敏,“她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第106章 你乖,把药吃了 虞倦洲这么一问倒是让乔敏一怔,然后心底隐隐攀升起一种预感来。而虞倦洲停了筷子,看了乔敏少许西,然后探身去拿手机。 乔敏下意识按住了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给虞念。”虞倦洲眼神沉沉,“我要问清楚是她主动知道了我的行程还是有人刻意告诉她的。” 虞倦洲将“刻意”这俩字咬得很重。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乔敏心尖一颤。 这也是她刚刚攀起的念头,虞倦洲只是一场简单应酬而已,虞念为什么要特意叮嘱她去瞧瞧虞倦洲的情况?虞倦洲几乎每晚都有应酬,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是罕见的事。 所以她隐隐有感觉,虽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十有八九跟江年宴有关。 “你因为这种事打电话给她就不怕她多想?她就是人在外地不放心你而已。”乔敏截住了他的意图。“昨晚跟你一起的还有黄继发吧?” 虞倦洲点头,面色还是不大好看。 与黄继发敲定合同后,以黄继发的话说就是真正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昨晚上又介绍了一些人给他认识,算是进一步拓展了人脉。可虞倦洲心里明镜,黄继发能这么主动殷勤全都是因为虞念参与了他最在意的那个项目,表面上嘻嘻哈哈有钱大家一起赚,实际上不还是想通过虞念捞到更多油水? “所以啊,有黄继发在,你姐怎么能不知道?黄太在北市的这段时间她只跟你姐走得近。”乔敏急中生智。 虞倦洲面露狐疑,在分析乔敏这番话的可信度。 乔敏笑说,“瞧你这一脸警觉的,你姐就是关心一下你的情况怎么了?上次你跟黄继发喝酒醉得跟孙子似的,你说你姐能放心吗?” 虞倦洲叹气,“乔敏我发现你说话真是……” “真是什么?” 虞倦洲放下心里的不自在,坐下来继续吃饭。“真是没把我当外人。” 乔敏故作诧异,“你希望我把你当外人?那行,昨晚的代驾、夜宿我家外加今天这顿饭的费用结算一下给我,友情提醒一句,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费用要翻倍。” “别别别,姐、姐,高抬贵手。”虞倦洲轻笑求饶。 乔敏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祖宗总行了吧?”虞倦洲哄她,“我刚刚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把我当外人好啊,你看一旦咱俩有个大事小情的还能彼此照顾不是吗?” 乔敏笑看着他,“虞倦洲,果然生意场上不适合清风明朗少年人的啊,是不是跟黄继发学坏了啊,变得这么油腔滑调?” 虞倦洲没忍住笑出声,“你可真行,踩我还不忘再拉下水一个。” 乔敏哼哼笑,“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黄继发那个人你多当心,不是什么好鸟。” “我知道,什么人只适合做生意什么人可深交我心里有数,放心吧。”虞倦洲说话间见她爱吃小咸菜里的嫩黄瓜,就拿了双干净筷子,将嫩黄瓜一片片从咸菜里择出来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乔敏垂眸看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她心底深处就有清浅的暖流徐徐流淌。看转念又有淡淡失落,毕竟他不属于她,在他心里,她只是姐姐。 “行啊虞倦洲,你可真是长大了。”她抬眼看着他,神情豁达,“我就记得上学那会儿——” “祖宗,老黄历咱能不提了吗?是不是桌上的早餐还不够?要不然我再去买点回来?”虞倦洲赶忙将她的话打住。 想都不用想就是损他的话。 乔敏忍俊不住,“再买点回来干什么?吃的完?” “堵你的嘴。” 乔敏呵笑,“行啊,还知道挖坑等我往下跳了。” 虞倦洲刚想有来有往,乔敏的手机响了。 她的手机就在桌上,手边,所以从虞倦洲的角度能看见来电显。他也没想偷看,真就是目光一移就看见了。 是乔敏妈。 乔敏拿起手机,也没避开虞倦洲直接接通了。 房间里安静,乔敏妈也就是一个正常音量,但她的声音也能源源不断跑虞倦洲耳朵里。 “在家呢?就你自己?” 乔敏抬眼看了一下对面,本想告知虞倦洲在家里呢,就见对面男人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 乔敏见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没勉强。“对啊,在家呢。肯定是一个人啊,大早上的谁能来串门?” “昨晚也在北市?没加班?” 乔敏不假思索,“对啊,没加班。” “昨晚你没加班放人乔律的鸽子?”乔敏妈语气十分不悦。 “乔、乔律?”乔敏喝粥的动作一滞,明显怔愣了一下。 乔敏妈一听这话更是说话不客气,“你不是吧乔敏!你都连相亲对象给我忘了?!” 经这么一吼乔敏这才想起了,脸色一变,赶忙起身。她示意虞倦洲先吃,然后进到书房去接电话了。 虞倦洲坐在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可心里不像是外面这么风平浪静。 他从没想过乔敏会面临相亲,在他心里,她总还是那个一身傲气的小姑娘。也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都在一天天成熟又一天天老去,乔敏不可能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 可是追求乔敏的男士那么多,又何苦走到相亲这步呢? 虞倦洲没心思吃了,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进到书房接过乔敏的手机对那边说,阿姨您别太着急,乔敏现在真没必要相亲。 书房里似乎发生了争执,隐隐的。 虞倦洲知道乔敏妈,平日里是个挺温和的女人,而乔敏呢也并非是点火就能着的性子,俩人竟能吵起来看来事情不小。 又过了五六分钟乔敏从书房出来了,脸上还残留了愠恼和无奈,但瞧见了虞倦洲后又恢复如常。 她张罗着,“怎么撂筷子了?吃饱了吗你,我还没吃饱呢,你作为客人先放筷子不礼貌啊。” 虞倦洲没在意她的调侃,看着她,“昨晚上你应该去相亲的是吗?” 乔敏喝着粥,冲着他摆摆手,“你别内疚啊,我没去相亲跟去没去接你无关,我是真忘了这茬事了。” 虞倦洲微怔。 乔敏微微道来,“这是姚女士在一个月前就帮我安排好的相亲,说是对方忙,我也忙,先提前把见面时间订好万事大吉。你也是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每天繁杂的事那么多,没助理提醒的话别说一个月了,一天的事我说忘都能忘。” 姚女士是乔敏妈,她平时就爱这么叫她。虞念跟乔敏是闺蜜,平时都亲昵地称姚女士为姚麻麻,连带的虞倦洲见到姚女士也是这么个叫法。 “对方是律师?” 乔敏点头,“好像还是个挺大的律所,打刑事的。” 顿了顿又说,“跟我是本家,也姓乔,据说是姚女士的一位同学又拐了好几道弯的亲戚家的儿子。姚女士特别逗,觉得都姓乔好,这样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就无所谓跟谁的姓了。” “你……之前跟他聊过?”虞倦洲不是心思地问了句。 乔敏说,“也不算是聊吧,就是之前相互加微信的时候客套了两句,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对方是个律师,估计每天的时间都跟我差不多,掰开来用。” 虞倦洲沉默不语。 见状乔敏误会了,解释了句,“我今天没那么忙啊,你别误会。你呢也别太敏感了,不管是你还是你姐,对于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没什么事能比你们重要的。” 虞倦洲轻声说,“我想的不是这个。” 乔敏不解,那想的是什么? “你打算去相亲吗?” 乔敏一点头,“去。” 虞倦洲一愣,不知怎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既然不情愿,为什么还要去?感情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姚女士的意思是让我们彼此强扭个试试。”乔敏笑。 “你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虞倦洲了解她,一旦她决定下来的事任谁都劝不动的。 乔敏一口嫩黄瓜片入口,咬得清脆。她说,“这跟有没有主意没关系,我是觉得相亲这种事就是早死早托生,一直拖着不去吧长辈们心里总有根刺,倒不如就去了走个过场齐活。” “你们通过视频吗?见过本人吗?” 乔敏笑了,“肯定没见过本人啊,也没开过视频,但他发过照片,长得还不赖。” 虞倦洲不以为然,轻嗤,“现在的照片都是照骗,能信吗?谁人像你似的在朋友圈里经常晒生图。别人都恨不得滤镜十级,你恨不得蓬头垢面。” “天天精致照累不累啊?你想想我是工作?天天混在时尚圈里,脸上上的不是妆那是面具,我回家了和休息的时候还不兴把面具摘了?” 乔敏说得理直气壮的,然后又笑着斜睨着虞倦洲,“不过你小子什么意思啊?就算我蓬头垢面就不漂亮了吗?” “你美,你是大漂亮,行么?” “这还差不多。”乔敏将剩下的粥喝完,问他,“你回家休息还是回公司?” 虞倦洲今天还要去跟进厂房的事,晚一些还要跟司霆远碰面聊合作具体细节,没时间回家补觉。 乔敏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公司。” 虞倦洲听着这话诧异,“你送我?你不回社里?”问完后蓦地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不会是要相亲去吧?” 乔敏叹了口气,嗯了声,“早死晚死都是死,就可这一天瞎霍霍吧,我还想着今天难得休息一天去趟超市买它满满一购物车的膨化食品刷剧躺平呢。” 拄着脸又是一声哀叹,“可真是啊,人生既然苦短,又为何让我这般劳碌?我就是想吃包薯片很难吗?” 虞倦洲没说话,但脸色不大好看。 - 虞念这一觉睡得很累,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恍恍惚惚中像是有人在摸她的额头,她有感觉,但眼皮像是灌铅了似的睁不开。 很快又像是被人喂了药,挺苦的,她阖着眼下意识挣扎拒绝。 有低低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你乖,把药吃了。” 声音很熟悉。 她像是回到了虞家,生病的时候父亲就哄劝她说,念念乖,把药吃了病就好了。 嘴巴里苦得要命,哪怕耳畔的嗓音很好听她也忍不住喃喃,“苦……好苦啊。” 但很快嘴里的苦味就没了,有人喂了她甜甜的蜂蜜,清甜从舌尖扩散到嘴巴里,她不再嚷嚷苦了,又昏昏睡去。 似乎出了好多汗,身体也渐渐没那么难受了。又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眼时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好久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床上? 虞念记得清楚,老刘走了之后她是躺在沙发上的,就是为了等管家带人进来打扫。 她是在卧室,环视四周已是打扫干净,怎么回的床上她竟没知没觉。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打算下床,脚后跟紧了一下,一瞧,上面贴着创可贴。 之前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已经被人处理好了。 虞念几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又觉得恍惚间听到的男人声音是真实的。头还是有些晕沉,抬手摸了摸额头,是发烧了吗? 再看床头柜放了只杯子,杯子旁有张便签,便签之上躺着片药。虞念看了一眼,便签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字:醒了之后吃药。 药片没有糖衣,虞念用舌尖轻轻一试顿时皱眉,果然就是这个苦味,再揭开杯盖,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蜂蜜水,温温的,喝起来口感正好。 自迹她认得,是江年宴,字迹就跟他的人一样,冰冷疏离。 虞念基本上能捋出事情脉络了。 她砸了卧室这件事在老刘来之前江年宴就知道了,所以之后回了房间顺便遇上了生了病的她。 虞念盯着摊在掌心里的药,轻笑,怎么?良心发现了吗?还是怕生病的她在床上无趣所以想着赶紧让她病好? 这场病生得可真是时候,虞念将药扔进了垃圾桶,她还要谢谢他的假惺惺吗? 她已经许久都没病过了吧,就好像一根弦总是那么绷着、绷着,直到昨晚这根弦终于崩断。 第107章 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之后老刘来了酒店房间,来询问虞念的身体状况。 虞念跟老刘说,“今晚我去不成了,现在还浑身没力气。” 老刘面色无澜的,闻言后一点头,告知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虞念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异常顺利,见老刘亲自来,她还以为是逼着她参加晚宴的呢,就忍不住问老刘,“这是宴少的意思?” 老刘如实说,“是,宴少说如果虞小姐还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参加晚宴,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还? 虞念盘算着老刘的这个字,“这么说,之前宴少回来过?” 她想确定一下。 “是。”老刘想了想说,“见您病了,宴少在房里待了一阵子才走。” 虞念心里有数了,看来不是她的无端猜测。 老刘离开后虞念冲了个澡,头还是有点昏沉,但照比之前舒服了些,烧倒是退了,好在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冲澡的时候虞念就不经意想起了发生在乔敏身上的一件事。 乔敏曾经描述过在她高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科考完,当她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等她再睁眼已是两天两夜后了,当时她家里人见她终于醒了哭得跟泪人似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当时是在考场外晕倒了,发高烧烧了两天两夜。之后高烧是退了,可那段时间身体总是不舒服,就病恹恹的那种。中西医都看了竟都找不出病因来,直到放榜的那天,当她知道第一志愿被录取后病就一下好了。 “可神奇了你知道吗?就好像之前被人拿走了脑子,那天脑子一下又回来了似的。” 乔敏为此还咨询了心理医生,最后得出个结论:心理性引发生理高烧。 虞念吹头发的时候就在想,可能自己的这场病也是同样的道理。 夜幕降临时江年宴的确没来强迫她,看来是真忌讳她的生病。虞念跟管家简单的点了餐,然后窝在沙发上又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直到门铃响了。 虞念冷不丁睁眼,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她也就眯了能有个半小时。 去开了门,不想房门打开后她当场怔住。 站在门外的莫拉热情洋溢地冲着她挥挥手,“Surprise!没想到是我吧。” 是没想到。 虞念都愣了好半天。 能在这里见到莫拉岂止是惊喜?完全是惊吓。 她怎么会来?是江年宴让她来的还是她主动来的?而且莫拉这次来是什么目的?知不知道她跟江年宴的事? 虽说目前莫拉家族和江家还没对外宣布联姻的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莫拉也管不着江年宴,可毕竟不是有这方面的趋势吗? 莫拉见她一动不动地僵在那,乐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看见我跟看见外星生物似的,怎么?不高兴见到我?” “高兴啊,就是没想到你能来南州,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虞念反应过来了。 莫拉掩唇笑,然后问她,“你就打算在走廊里跟我叙旧?” 虞念赶忙请她进来。 与此同时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来的巡视,幸好这两天江年宴都没怎么回来,他的东西都被管家整齐地放在衣帽间里,莫拉不会无缘无故欣赏衣帽间。 但同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敢保证房间里的什么角落里会出现江年宴的东西。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焦躁和厌烦。 哪怕知道莫拉现在跟江年宴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她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像是背着莫拉做了件很可耻的事。 莫拉进了房里也没到处看,就是视线扫了一圈就坐在沙发上,“这家酒店的总统套不错啊,可惜我是临时来没提前订好房间。” 如果虞念是自己来的南州,她势必会把房间让给莫拉。 “怎么突然想来南州了?”虞念岔开话题。 莫拉说,“我听说年宴在南州啊,就奔着他来了,你不知道他在南州吗?” 肯定不能说不知道,莫拉都能找到这家酒店,她怎么可能装作一无所知。便不动声色回答,“是,我见着宴少了。我也是来了南州之后才知道宴少也住在这家酒店,挺巧的。” “你来南州是?” “阿洲被北市的项目牵着走不开,这不派我来打打头阵。”虞念的语气自然而然,“到了之后才知道阿宴订了这套房,听说还有一套吧?是宴少订的?”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挺睁眼说瞎话的。 莫拉笑说,“就连年宴都没订到套房呢,现在北方天凉了,都跑来南州过冬,就连这家酒店的房源都开始紧张,老刘给年宴订了行政房。” 虞念拎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幸亏老刘多订了一间房。 不过看见莫拉来了虞念也是很高兴的,至少今晚江年宴不会来了吧,总不能就在莫拉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吧。 又问莫拉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莫拉笑说,“昨晚年宴去接机的时候跟我提到的,说你也在南州。我昨天到酒店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今天又起得晚,想着你白天可能有事,这不晚上特意来碰碰运气,还真让我逮到了。” 虞念听得一颗心就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原来老刘说的接机就是接莫拉的机?也就是说昨晚江年宴发完疯后又去接的莫拉?可那时候应该挺晚的了,昨晚江年宴持续了好长时间,期间好几通电话是老刘打的? 她有那么瞬间想问问莫拉是几点的飞机,可话都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莫拉有没有撒谎重要吗?不管江年宴有没有去接莫拉,他昨晚伤害她是事实,他俩的关系见不得光也是事实。 如果她在南州这件事是江年宴告诉莫拉的,那江年宴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江年宴告诉她的…… 虞念在短短的时间里脑子转了好几道弯,如果不是江年宴说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莫拉原本就知道她在南州,并且知道她是跟着江年宴一起来的南州。 因为老刘不可能跟莫拉说这件事。 想到后者可能性,虞念的后脊梁生生激出冷汗来。 但愿是她想多了。 “要是早知道你来南州,我就提前跟你联系了。”虞念试探性地说一句。 莫拉一挥手笑了笑,“来南州就是我临时起意,你也是知道我的,目前就是无所事事啊。同样的,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在南州呀。” 虞念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拉打量着她的脸,关切地问。 “可能水土不服,肠胃不舒服。”虞念随便掐了个借口。 莫拉拉着她的手,“你是江南人,吃不惯北市的菜是正常,但南州菜挺清淡的呀。你啊就是身体太弱了,也能理解,每天操心的事情很多。” 这番话虽说不知道是否出自真心,但听着就很暖心,让虞念的内疚感更重要了。 “你弟弟虞倦洲是吧?他也真是的,就敢让你一个人独闯南州,你一个女孩子的。”莫拉轻叹。 虞念低声说,“其实也还好,南州我不陌生,之前也经常来这里玩,倒是挺熟的了。” 门铃又响了。 虞念一个激灵站起来。 吓了莫拉一跳。 “你怎么了?”她问,“怎么这么紧张啊。” 虞念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了,因为刚刚她一下想到江年宴,万一是他回来了呢?可一想不对,江年宴回来不可能按门铃,而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宴席上了。 怪就怪自己太杯弓蛇影了。 她稳了稳气息,轻笑,“我是盼着送餐呢,今天肠胃不舒服都没怎么吃东西呢,你在这正好,一起吃。” 话毕虞念赶忙去开门。 往玄关走的时候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是管家、是管家,一定要是管家……千万别是老刘。 开门,绷着的心陡然落地了。 长长松了口气。 是管家。 推着餐车站在外面,十分恭敬的。 见她开了门,管家轻声说,“虞小姐您的餐到了,给您推进去吧。” 虞念道了谢,又故作欢愉,“真是送来的及时。” 管家看了她一眼,心生困惑,这位姑娘来了这两天可真是头一次见她这么轻松。餐送到,管家离开。 莫拉看了一眼餐食,叹气,“你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还吃这么少吗?” 虞念扯了个借口,“不敢多吃,怕肠胃再不舒服了。” 其实她压根就不饿,让管家送餐也只是她觉得该吃点东西才行。 莫拉思量少许,“行吧,你先吃饱。” 虞念听着莫拉这句话里似乎有事,便问她,“怎么了?” “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拉着去吃饭的,顺便认识几位朋友。”莫拉笑着说。 虞念啊了一声,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我现在也不是很舒服,你去玩吧,别因为我影响了心情。” “玩什么啊,像我们这种人去参加的每一场宴会、吃的每一顿饭那不都是带着目的?”莫拉主动将虞念跟自己划分成一类人。 虞念迟疑,“你的意思是,商宴?” 一下想到江年宴提到的那个局。 可千万别,那她是死活不能去的。 “也算不上商宴。”莫拉微笑,“就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聚聚,念念……”她再次拉住虞念的手,轻声说,“我呢,是挺想你参加的,今晚见的朋友手里都有不少资源,为了虞家你肯定要拓展人脉啊,是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 “放心吧,就是很小型的聚会,不会耽误太长时间。”莫拉轻轻拍拍她的手,“我不可能拿着咱俩的时间内耗的。” 虞念其实很想问她江年宴会不会在现场,以方便判断是不是就是他口中的晚宴。可冒然地问就显得太刻意了,便改了问法,“都有谁啊?” 莫拉始终面带微笑的,“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虞念虽说不想,可也没法明着拒绝,只好点头同意。 “哦对了,你还是提前垫垫肚子吧,我怕到时候只顾着聊天你又吃不上饭了。”莫拉关心地提了建议。 “好。”虞念也热情地招呼她,“一起吃点吧,这家餐厅的味道还不错。” 莫拉挺配合,“好啊。” 虞念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是一条广告推送,快到双十一了。她却灵机一动,抬眼跟莫拉说,“我弟找我,你先吃着,我回个电话。” 直接进了卧室。 中间隔着会客区,所以在餐厅那边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虞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给江年宴拨了电话。 不用多说,那边肯定在席上,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那边席间的聊天声隐约传进来,但很快就安静了,应该是江年宴起身离席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问得直接。 虞念哪有时间去汇报自己是难受还是舒坦?开门见山问他,“莫拉今晚要去的宴席跟你是一个吗?” “莫拉找你了?”江年宴问。 虞念听他这么问,不详的预感就如涟漪一圈圈扩散了。她沉了沉气,反问,“不是你告诉她我在南州的吗?” 虽说这么问,可她隐隐已经觉出什么了,应该不是江年宴。 果不其然,就听手机那头说,“我一直在忙,始终没跟莫拉碰面。” 虞念呼吸一促,“昨晚你没去接机?” 那头沉默少许,再开口似乎不悦,“昨晚我一直跟你在床上。” 虞念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就生怕莫拉突然出现似的。然后压低了嗓音对那头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手机那边没说话。 虞念调整呼吸,“你就说是不是一个宴席吧。” “不是。”江年宴语气淡淡,“我这边人都到齐了,我也没听说莫拉要参加这边的宴会。” 虞念想松口气,但是太难。 显然莫拉是对她撒了谎,一切的猜测都是朝着她之前最坏的预想去的。莫拉有备而来,冲着江年宴,也是冲着她,只是现在不动声色,是想完善什么计划还是目前尚在怀疑之中? 还有,今晚的宴席莫拉一个劲拉着她参加,到底为了什么? “虞念。”手机那边江年宴嗓音低沉,“你在怕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问火了虞念,她咬牙,低低的一字一句,“怕什么?你说我怕什么?你未婚妻都找上门了,你说我怕不怕?” 江年宴在那头的呼吸听着有些沉,竟也一字一句反问她,“是谁跟你说她是我未婚妻?又是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妻?” 第108章 主位上坐着的是江年宴 一时间虞念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是无言以对,而是不想多浪费口舌。 对,没有确定未婚夫妻关系,但两家不都有这方面的意向吗?还是你江年宴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对外官宣之前拒不承认? 虞念跟手机那头说,“我知道了。” 她清风徐来的,倒是叫江年宴起了质疑,他问,“真知道了还是敷衍?” “莫拉叫我了。”虞念淡淡地说。 江年宴叫住了她,没让她马上挂电话。 “莫拉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你跟她相处多留个心眼,这是在不得已要相处的情况下给你的建议,我真正想说的是,你跟她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轻叹。 就依着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她当然避莫拉还来不及呢,哪还想着主动接触。但不管江年宴说这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莫拉很有心计这件事算是水落石出了。 主要就是能耐得住气,单凭这点就胜过不少女子了。 - 乔敏见了乔律师。 约在国贸的一家餐厅,成功避免了下班晚高峰的拥堵。 是对方订好的餐厅,将预订好的信息和餐厅位置都尽数通过微信发给了乔敏,乔敏看着他发来的这些信息,心想着真不愧是做律师的,做事相当周全了。 当然,对方的周全还不仅如此。 考虑到乔敏是女孩子,所以晚餐没约太晚的时间,并且席间也没点酒,甚至也没因昨晚乔敏的爽约而面露不快,总之初步印象留给乔敏的尚算不错,很绅士。 北市已进初冬,乔律身穿驼色羊绒大衣,加上成熟内敛的气质,整个人就显得很高级。餐厅室内温度高,他便将大衣脱了搭放在一侧的椅背上,里面穿了件薄羊绒衫,隐隐能看出结实的筋骨轮廓。 乔敏看在眼里,心里想的是先别管此人心性如何,就光是这外形条件就不该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吧。 乔律叫乔深。他笑说,“乔深,乔敏,像一家人的名字。” 这句话一旦说不好就显得油腻,但乔深把握的分寸很好,这让乔敏对这次的相亲安排不那么排斥了。 可她一抬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进餐厅。 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餐厅服务生亲自将他带到了餐位,他彬彬有礼,温和得很。 竟是虞倦洲。 同样穿了件浅驼色羊绒大衣,内搭浅色鸡心领薄衫,没有商务的影子,看上去随和慵懒。 他坐的位置正好在她的斜对面,只要一抬眼都能看见彼此。 如果说乔深穿驼色系显得内敛成熟,那虞倦洲穿这般色系就显得高贵很多,年轻俊朗骨子里又穿着贵气。乔敏心叹,她其实还是喜欢小狼狗弟弟呢。 “乔敏?”乔深叫了她的名字,“不介意我这么直呼姓名吧?” 乔敏将注意力扯回来,礼节说,“直呼姓名就好了,乔律不用客气。” “你让我不用客气你却在客气。”乔深微笑,“叫我乔深就行了。” 乔敏应了声好,目光下意识游弋到斜对面,不想虞倦洲也在状似悠哉哉地看着她,隔空四目相对时她觉得他的眼深似海。 她纳闷呢,虞倦洲这是约了人? 有乔深在,乔敏也不方便撇人去问虞倦洲,就先视而不见。 整个过程乔深都很健谈,但又不是个聒噪显摆的人。他没刻意介绍自己的光辉事迹,但乔敏从他的只字片语中能判断出此人在律界应该是不小的能耐。 就是主打刑事,遇上的人或事大多都是灰暗了。 乔敏之前没将这次相亲当回事很大原因就在于此,她所在的圈子是个人际大染缸,太多奢靡太多浮华叫人迷了眼,人性沉沦,她身在其中看到过太多的人性悲凉和趋炎附势,就不想在另一半身上也要品味人性的苦楚。 像是乔深这种专打刑事官司的人,怕是比她更直面人性。 乔深许是看出她的心思,笑说,“外界对我们的工作不是很了解,所以存在诸多误会。” “误会吗?”乔敏想不通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乔深微笑,“刑事案确实会看到人性的卑劣,可这就跟双刃剑一样,能杀人也能救人,人性也一样,你看到多少黑暗,就有多少光明在等着你。” 乔敏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诠释他的工作。 “所以,你其实很喜欢打刑事是吗?” 乔深点头,“至少我目前还不想打离婚官司,就跟你误会我一样,同样的我也会误会离婚律师,我现在对婚姻还是抱着很大的兴趣和向往的。” 乔敏被他逗笑。 思量许久,乔敏提出个很直接的问题,“乔律,说实话照你现在的条件身边应该不缺女孩子才是,怎么相亲了?” 乔深微笑,反问,“那你呢?在时尚圈里赫赫有名的姑娘,追求的人一大把,为什么想到出来相亲?” 乔敏心说,熬不过家长啊。 可这理由说出来会伤人吧。 乔深是做律师的,眼睛就很尖,他说,“所以你我能出来相亲,我想理由大多是一致的。” 乔敏笑得尴尬。 “我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史,有前女友,分手原因很简单,她觉得我只是个小律师,在我身上看不到前途所以出国嫁人。”乔深主动交代了私人情况,“在那以后也没时间再交结交女朋友,每天忙着案子,风里来雨里去。” 乔敏惊讶,打量着他,“她在你这样的人身上都看不到前途吗?” 虽说她没仔细查过此人,但她眼睛也不拙啊。 乔深笑说,“是在我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时候。” 乔敏理解了,笑了笑,“那你女朋友对你的要求还……挺高的啊。” “前女友。”乔深重点强调,“而且分手后从没联系过,她结婚的事也是听朋友说的。” 乔敏最开始是当八卦听,后来见乔深挺认真的,心里就品出个意味来。她坐直,轻声说,“乔律,你把情史交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看上我了?” 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乔深笑了,眼里有欣赏,却是毫不遮掩的。“是,我喜欢你。” 乔敏一愣。 比她说的还直接呢。 “相亲的目的就是奔着两人能相处能结婚去的,所以今天我不想拐弯抹角,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相处的机会。”乔深直截了当的,“而且乔敏,我之前在一个行业聚会上见过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乔敏诧异,行业聚会? 又不是同行。 乔深解释,“是你的同行聘了我做代理律师,那次是陪同客户前往聚会的。乔敏,从那次我其实就注意到你了。” 乔敏压根不知道是哪场行业聚会,每天参加的聚会那么多……于是只能笑笑,“是吗,好巧。” 乔深看着她,很有耐性。 乔敏这才意识到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呢,这事儿不尴尬了吗。 她思量少许,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乔律,我……其实来之前没做什么心理准备,就像你说的,都是为了应付家里长辈,我觉得……咱俩一下过渡到情侣有点奇怪,说实在的,我们之前还很陌生,交往的话不适合。” 乔深笑了,“能理解,而且可能也是我说得直接,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让乔敏有点紧张了。 “我们还是随缘吧,好吗?” 乔敏不想得罪个律师,她对他不讨厌,但也没说一见钟情,毕竟心里有记挂,所以她断不会答应乔深。 除非心里的记挂和念想彻底断了,她觉得自己才有可能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这么想着就下意识看向虞倦洲。 不想竟见虞倦洲起身朝着这边过来了,一时间竟心中慌乱,赶忙瞥开目光。乔深正在看着她,所以察觉出她的异样,转头一看,一个挺年轻的男子走了上前。 看上去跟乔敏的年龄相仿。 虞倦洲就是奔着乔敏来的,走到餐桌旁轻声问了句,“能走了吗?” 语气虽说温柔,可听上去的语境很强势。 乔敏装死不成,抬头瞅着虞倦洲,眼底划过愕然。 走? 虞倦洲抬腕看了一眼,又给她示意了一下,“约好朋友聚会的,时间快到了。” 乔敏啊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跟乔深解释,“我现在这个记性真是无药可救了,一会儿稍晚点是有个朋友聚会,提前好几天就订好的,这不转眼我又给忘了。” 乔深起身,温文尔雅的,“不给介绍一下吗?” 乔敏也起了身,给彼此做了介绍。只是介绍到虞倦洲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但也就是顿了数秒,然后说,“是闺蜜家的弟弟,我们平时都很要好的。” 乔深笑说,“那就相当于自家弟弟了。”然后主动朝着虞倦洲伸手。 虞倦洲面带笑容,伸手与乔深相握,从容有礼地给出回应,“我和乔敏自小就认识,说是自家弟弟挺勉强,因为毕竟是外人,倒不如乔律,倒更像是乔敏的兄长。” 乔深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眸光深邃,虽说没那么多老辣的城府,可眼神坚毅果决,一看就是能做事的人。 只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让乔深动了警觉,源于他的话。这年轻人虽说面沾微笑,可话里话外明显的透着敌意。 - 当虞念随着莫拉往宴会厅走的时候就后悔了。 因为相同的背景音乐。 江年宴接电话时虽说她的重点在他说的话上,可也听见了背景音乐,很淡很轻的调子。 此时此刻就在她耳边回荡。 这层,只有一间宴会厅。 莫拉热情洋溢地主动挽着虞念的胳膊,见她面色有异就笑了笑,“念念你别紧张,你是大美女人见人爱,不会有问题的。” 哪能没问题? 虞念始终稳着呼吸,虽说心脏在狂跳。 可直到宴会厅的大门被服务生推开时,里面的谈话声伴着门开而停顿,这一刻虞念觉得大脑嗡地一声,紧跟着一片空白。 自己是怎么被莫拉拉进去的都不知道了,耳畔嗡嗡的,渐渐的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一声声的轻柔,还有之前江年宴的话一并就涌进来—— “你就说是不是一个宴席吧。” “不是。我这边人都到齐了,我也没听说莫拉要参加这边的宴会。” …… 餐桌主位上坐着的就是江年宴! 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房间里热闹起来了,有人惊呼说没想到莫拉小姐今晚能来啊。 还有嘴巴自认为甜的,赶忙捧场,“这话说的,宴少都在这了,莫拉小姐肯定会来啊。” 莫拉嬉笑着跟诸位客套,落落大方的,而虞念就被莫拉一路拉着到了餐桌旁。虽说脑子里昏昏涨涨的,可她看得见江年宴的神情。 她看到他的面色有微微的怔愣,但很快就平静如常了,表情很微妙的转变,旁人看不出来,但虞念能。 虞念拿不准他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是因为她的出现还是莫拉的出现,或是两者都有。 很快这个悬念就解开了。 就听桌上有一人开口说,“宴少,是我主动邀请了莫拉小姐,就是想给宴少一个惊喜。宴少您也真是的,莫拉小姐来了南州您都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我可以安排人带着莫拉小姐好好转转。” 又赶忙对着莫拉嘘寒问暖的。 短短几句话就让虞念明白了。 开口说话的这个人坐在江年宴的身边,说话间很亲近,应该就是当地攒局的人。 还有一个重点,江年宴对于莫拉能来这件事的确是后知后觉。 意识到这点后虞念后背生生有了寒意,又像是劫后余生才有的侥幸和后怕。 能肯定的是,这个宴会江年宴原本是要带她参加,也幸好她以生病为由没跟着他前往,否则还不定这桌人怎么想呢,毕竟这屋子里不少人都知道莫拉,确切说都知道莫拉家族和江家即将要建立的关系。 想到这儿虞念更是费解,既然这里大多数人都认识莫拉,那江年宴意欲何为啊? 或者,江年宴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么? 第109章 我这个人很护短 在座的认识莫拉,也有认出虞念的,毕竟是虞家的人,哪怕之前没有打过交道,那也是知晓的。 莫拉在宴席上挺活跃的,跟大家重点强调了句,“虞念跟我是好姐妹,今晚也是我想凑热闹拉着人家来的,提醒诸位一句啊,我俩滴酒不沾。” 这话从莫拉嘴里说出来看大家自然不会强求,暂且不说莫拉家族的势力摆在那,席上还坐着江年宴呢,谁敢灌莫拉的酒,那不就是一脚踩在江年宴的脸上? 席上的位置重新调整了,虽然莫拉象征性的婉拒,但她还是被安排坐在江年宴的身边。她又连连招呼虞念坐过来,十分热情,其他人也在照顾她虞家千金的身份,纷纷让座的。 虞念哪能往前凑?便随意择了一处坐下,笑说今天自己就是陪同的,别影响大家的兴致就好。 坐下后她状似随意地环视了四周,席上的人不算多,加上江年宴一共六位,而且清一水的男士,面孔对于虞念来说挺陌生,没有之前去机场接机的那几位。 虞念自小在富贵圈长大,虞家与江家交好后才更加熟悉了京圈里的做事风格和禁忌。想来今晚在座的几位能跟江年宴在一起吃饭,并且以这种私人聚会的名义见面,想来身份地位不一般,能肯定一点就是有利益往来关系,而且关系一定是长远的。却不在公众视线里招摇出现,那就说明这几人的身份不便广而告之。 有经济利益却藏在背后,跟江年宴的性质差不多了。 说明他们的圈层都一样。 虞念坐下来也就这么环顾一圈,差不多就猜出在座几人的真正身份了。莫拉与他们相熟也正常,她的家族不管国内外,相互牵掣的权势关系可不老少。 莫拉笑说,“我是缺陪同的人吗?能把你拉来目的就是要你跟大家伙认识认识。”又环视四周,继续道,“诸位,现如今虞家的主掌舵人就是虞家公子,当然,我家的念念那也是可顶半边天的,各位可不能小瞧我姐妹啊,谁有好玩的可一定要想着我家念念啊。” 虞念坐在那始终垂眸浅笑,却从莫拉的最后一句话里更加确定了这几人的身份了,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如果是寻常商人,或者属于富贵圈里的人,那莫拉大可就说成“谁有好的项目”,而不是一句“谁有好玩的”。 他们不属于富贵圈甚至说手不沾商,所以即使有项目也不会用这个字眼,莫拉是深谙这点的,因此才故意那么说。 “虞家的大名我们还是知道的,之前虞家小公子有幸见过,在行商领域里颇有你父亲的魄力和风范,不错不错,但虞姑娘毕竟是位女子,想要在这条路上可不容易啊。”桌上其中一位说。 虞念微微一怔,但很快面露微笑,“您说的是,这条路不容易,但作为虞家人哪怕知道前路荆棘也得走下去啊。” 她是没料到此人会这般语重心长,别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番话听着还挺叫人暖心的,果然是跟商圈的人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莫拉适时出声,“徐先生,就因为念念是个女孩子从商不易,这才要您和诸位多帮衬呢。” 被称为徐先生的人笑了笑,点点头,“这都好说,好说。” 这句话相比上一句就显得敷衍多了,显然是莫拉的这句话让对方起了心思,虞念只是报以微笑,没多说什么。 却不想始终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老徐,虞家姑娘是女子不假,但这姑娘可不容人小觑。” 虞念一怔,下意识看向江年宴。 此话一出,不单是虞念身边的这位徐先生,差不多餐桌上所有人都为之好奇。莫拉虽说没表现得那么明显,但能看得出她也在关注江年宴接下来要说的话。 江年宴不疾不徐地倒了杯鲜果汁,放在餐桌的转盘上。“司家做事的手段诸位都清楚,结果呢,司家两位公子都被眼前这位虞姑娘牵着鼻子走,还有黄继发,说白了就是条泥鳅滑不溜手,最后是主动拿着合同求着虞姑娘签了字。虞家近期前后两笔大单,虞姑娘功不可没。” 男人修长的手指抵在转盘上轻轻一转,倒好的果汁就转到了虞念面前。 而这番话一出在座各位哗然,尤其是被江年宴成为老徐的那位,一改刚刚敷衍的态度,看向虞念的眼神里就多了不可思议和赞许。 桌上其他人开了口,“这司家和黄继发完全是两类人,在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上也不能混为一谈,虞姑娘却能轻松拿捏,实属是厉害。” 其他人附和。 虞念谦逊有礼,“诸位前辈多誉了,虞家目前的情况现在外界皆知,司家也好,黄继发也罢,其实这些都是家父在世时铺好的关系,我和我弟弟不过是踩着家父的脚印前行。我想日后比这两家棘手的人和事还会不少,我属笨鸟,在一些事情上做不到远虑就只能步步为营了。”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又谦逊有礼,在座的几位纷纷都面带微笑。 “其实还是要很感谢莫拉的,如果不是有她为我穿针引线,那虞家跟司家的合作可能就要搁浅了。”虞念唇角沾笑,“今天也是同样,托了莫拉的福能跟诸位前辈们认识实属荣幸,希望日后有机会能跟前辈们请教学习。”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都挺开心。 之前挨着江年宴而坐的那位东道主多少琢磨出意思来,笑说,“虞姑娘,我觉得你最厉害的除了有莫拉这样的姐妹外,还有宴少对你的赏识,要知道宴少可不轻易夸谁。” 在座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那眼睛可不是白长的。江年宴刚刚那番话听着风轻云淡的,可实则是完全扭转了在座几位对她的印象,可同时又看似自然地给她倒了杯果汁,就连他身边的莫拉都没这待遇…… 这个江年宴,有故意之嫌。 他就是只狐狸,身上全都是心眼子,要说他这个行为没走心绝对不可能。 老徐在旁搭腔,“这么一说还真是啊,宴少,我还真是头一回撞见你夸个小姑娘啊,不怕莫拉小姐不高兴啊?” 最后一句似玩笑又似试探。 江年宴薄唇微微扬起,抿了口水,低笑说,“该夸的人自然是要夸的。” 只回答了前面的问题。 桌上的气氛有些异样。 莫拉笑说,“徐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嘛。” “我可不敢,我最多就是好奇,问问。”老徐哈哈大笑。 可这餐桌上的人谁又是纯粹凑热闹的呢?虞念心知肚明这个圈子,前一秒还可能是生死相依的同路人,下一秒可能就会为了权势将同伴踩在脚底下做垫脚石。 她想了想,抬眼看诸位,“要是硬靠关系的话,我与宴少尚算能有点关系。” 在座一听,来了兴致。 莫拉面带微笑,但没说话,嘴角的弧度有些许僵。 江年宴一手持杯,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虞念轻声说,“各位前辈贵人事忙,想来之前也没关注虞家与江家联姻一事。现如今两家解除了婚约,但宴少作为江家小少爷的小叔,也曾经算是我的半个长辈,所以多少会给些脸面和照顾。” 这话一提,在座的各位方才想起。 老徐恍然大悟,“可不是吗,我还把这茬给忘了,想当年江虞两家联姻的事还挺轰轰烈烈的,对对对,是宴少的侄子啊。” 有人笑说,“宴少啊,您说您年纪轻轻的辈分可不小。” 江年宴没回应,嘴角似有似无的含笑,看着虞念的眼神里多了意味深长。 莫拉是听到最后才明白虞念的意思,面展笑容,“是了,念念跟江家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就是可惜了……不过也没关系,不耽误我跟她是好姐妹。” 虞念看向莫拉,轻轻一笑。 “虞姑娘。”江年宴语气轻淡。 这么一叫倒是让虞念没习惯,但也意识到一点,打从进了这个宴席,江年宴对她的称呼就是虞姑娘,跟桌上的几位称呼一致。 倒是个很有心的人。 在座的各位位高权重的,并不会像商界那些人似的叫她一声虞小姐。叫虞姑娘有些亲切的同时还能显得他们没什么架子,这江年宴是完全拿捏了他们的心理。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在座的这些人,你该要微信的要微信,哦,他们几个也不常看微信,那就要电话号码。” 江年宴说到这儿目光环视四周,“诸位也听见了吧,虞姑娘都叫你们一声前辈了,前辈不提携晚辈就说不过去了。我这个人护短,很护短,虞姑娘搬出我是半个家人的身份那我也不能浪费了,诸位要是不尽心尽力,那就是驳我的面子。” “哎哟宴少,谁敢驳您的面子?” 虞念坐在那,心里暗惊。 她有些预感,似乎猜出江年宴之前想她来宴席的原因了。 老徐干脆问虞念,“虞姑娘,既然宴少都开口了,而且我瞧着你这姑娘是有做事的狠劲,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 这么一问倒是把虞念问愣了,关键是眼前这位老徐是负责哪个领域的呢?怪就怪来之前谁都不跟她说席上是些什么人,一切都打得她措手不及。 正想着怎么不着痕迹搪塞呢,就听江年宴开口了,“老徐,虞家的大本营在江南,这点你是知道的。” “是,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虞家出事后,虞姑娘的弟弟虞倦洲就着手于在北市的项目,目前来说都算顺风顺水,所以呢就有了班师回朝的念头。”江年宴不疾不徐说。 虞念闻言后心口一动,下意识看向江年宴。 老徐恍悟,“想回江南是吧?那好啊,这是对当地经济有利的事,再说了,回到发家地也算是好兆头。” “老徐,我发现你现在学会四两拨千斤了。”江年宴笑说。 老徐啧了一声,“瞧这话说的,我跟宴少四两拨千斤?哪敢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他转头看向虞念,“我明白你们的情况,出发点是好,但回去也不是简单的事,光是各种手续就能跑断腿,再者,那边的关系跟之前的也不一样了吧?这是关键。” 都是明白人,这番话说的含沙射影,但聪明人都能听出来。 虞念一下就明白江年宴的用意了,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轻声对老徐说,“手续的话我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也是怕麻烦了旁人,但您说得对,最关键的就是现在管事的人,那肯定跟之前不一样了,是挺让我们费思量的。” 老徐笑呵呵的,一点头,“行,我来安排,虞家重回故土这是好事,利人利己哪能不支持啊,等我的消息。” 虞念闻言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但强行压下狂喜,总不能显得这么沉不住气。她主动倒了一小盅酒,微笑说,“这杯酒我敬徐前辈,感谢您的提携和帮助,等虞家重回江南,我和家弟势必要好好感谢前辈一番。” 老徐连连摆手,“都是举手之劳,没必要感谢,你们啊,好好发展虞家,你们父亲留下的口碑可不能坏了。”话毕举起酒杯。 虞念讲究敬酒规矩,杯沿下压与之轻轻一碰。 - 虞念喝得胃疼,等宴席散了就捂着胃一个劲想吐,吓得莫拉都打算送她去医院了。 “你说你今天本来就不舒服还喝酒,我一个劲给你使眼色你没看见呀?”莫拉见她一脸难受状,很是心疼地说。 虞念弯腰朝着马桶干呕了好半天没吐出什么来,起身漱了口,然后说,“就跟徐先生喝了那么一杯酒,谁知道能这么刺激胃啊。” 真就是一杯。 老徐瞧见江年宴脸色不对劲了,虞念那小盅酒都没敢让她喝完,其他人也因为江年宴之前的那句“我这个人护短”的话不敢让虞念再喝。 不想虞念还是不舒服了。 江年宴亲自送她回的房间,莫拉一直跟着也没走。直到虞念躺床上沉沉睡下,江年宴才出了卧室。 可他没打算走,顺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110章 我们在一起 莫拉原本要走的,转头却见江年宴坐下了,心里一激灵。 尤其是见江年宴不疾不徐摘了手表放在了茶几上,顺手拿了杂志在手翻看,莫拉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看了。 男人的动作自然而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莫拉何其聪明的女人?生生压下心头越来越强烈的预感,想了想,也坐了下来。 “念念不舒服,身边的确离不开人。要说虞倦洲还真放心,就让她一个女孩子家跑来南州谈项目。”莫拉轻声说。 江年宴没应声,翻看杂志,对于莫拉的话充耳不闻。 莫拉抬眼看他,面色不悦的。 但再开口明显压下情绪了,“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去忙吧。” “不用。”江年宴开口了,语气淡淡的。 莫拉抿着唇,下巴有一瞬都是绷紧的。稍许她说,“她一个姑娘家,你在这不方便。” 江年宴闻言,将手里的杂志放在了茶几上,眸光很淡,仔细瞧着还有些岑冷。他看着莫拉,“她是我带来的。” 莫拉呼吸一窒,开口时挺不自然的,“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既然都知道了就没必要遮着藏着。”江年宴目光肃穆,“是我让虞念跟着我来的南州。” 莫拉呼吸急促,盯着江年宴,“你……你们……” “我们在一起。”江年宴直截了当告知。 又说,“该查的你应该也查了,老刘虽然开了另一间房,但始终空着的。” 莫拉喃喃,“你……是太忙没时间休息。 江年宴似有讥笑,在笑她的自欺欺人,“莫拉,我在这间房里睡。” 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莫拉继续装疯卖傻也不可能,而且她的确是忍无可忍了,倏地起身,盯着江年宴的时候俩眼睛都在冒火。 “江年宴你疯了吗?她是你侄子的未婚妻!是你的侄媳妇!你想干什么?” 相比莫拉的气急败坏,江年宴显得冷静到了残忍地步。他一字一句告知,“她不会嫁给江择,而且她现在跟了我,我更不会让她嫁给江择。” 莫拉气得嘴唇都在颤,“江年宴你……你别忘了,就算虞念跟江择退了婚,那你也算是她的长辈!她跟江家有婚约是既定事实,你以为你能绕过这层关系?” 江年宴笑,“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干脆不绕,就算我是她长辈又怎么样?” 一句话问得莫拉哑口无言。 好半天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没想过旁人会怎么看她?你这样做就是在毁她名声!外界能怎么评价她你不是想不到,她跟江择退婚转眼又跟你在一起,别人只会骂她勾引江家叔侄,为了虞家利益不择手段!” 江年宴的胳膊往沙发扶手上一搭,灯光跃在手腕处的袖扣上,折射出暗调的光。他说,“见不得他人好,大多数人的心性,流言蜚语会有很正常。可一旦上升到人身攻击,我相信缺不了幕后推手。” 说到这儿他笑看莫拉,“你说呢?” 莫拉微微眯眼盯着他,嘴唇绷紧近乎成一条线了。 “我相信你掀动舆论的能力,但我也有反制舆论的本事,莫拉,你们家族世代都是商人出身,有些火你引了,可能烧不到对方反倒被火反噬,所以千万不要引火上身。”江年宴不疾不徐说。 莫拉愤恨,“你以为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事不关己谁会较真?” 莫拉的胸腔急促起伏,怒视着他,“江年宴,你现在这么开诚布公的什么意思?你忘了两家有意要联姻了吗?而且现在外界谁不知道江家与我们家族打算联姻了?” 江年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拉警觉。 江年宴说,“两家联姻的事这才刚有了苗头就弄得世人皆知,莫拉,你是不是心急了些?万一联姻不成,你的脸面不要了?” 莫拉眼里迸着愤怒,“你想悔婚?” “联姻关系没确定何来的悔?”江年宴轻描淡写,“我不接受联姻,关于这点前几日我已经向双方长辈说明白了,你不会不知道。” 莫拉冷笑,“江年宴,你还有选择吗?不跟莫拉家族联姻,就只靠着你一个江家少爷的身份争权夺势?别那么理想化,你没有助力,想吞了你大哥就是天方夜谭!” “关于这点就不劳你操心了。”江年宴面色不惊。 莫拉愤恨不已,一咬牙,转身就要往卧室里走。江年宴却是快她一步,稳稳挡住了她的脚步,面色沉凉了许多,“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要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要背负骂名也要跟你在一起!”莫拉咬牙切齿的。 这话倒是把江年宴说笑了,“莫拉,都什么时代了。而且既然我要了她,就不允许任何人敢伤她。” 莫拉牙齿咬得咯吱响,盯了他许久忽然就笑了,语气转为讥讽,“你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那我想问问这是她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无奈?” “莫拉,你始终没弄明白一个问题。”江年宴根本就没有她所期待的情绪变化,始终面色如水。“她现在是跟我在一起,这才是根本,也是既定事实,其他的不重要。” “只是你认为不重要吧,也是,像你这种人考虑别人的感受吗?依我对虞念的了解,她根本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江年宴,你为了一己私欲不管不顾她的想法,你还是个人吗?”莫拉讥讽。 江年宴眉眼轻淡,“莫拉,挑拨离间这种事最好不要有第二次,因为我不是每次都有耐性。另外,”他语气凉如冰,“依你对虞念的了解?你能有多了解她?” 莫拉死死盯着他,半晌后冷言道,“江年宴,你得罪我就是得罪莫拉家族,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话毕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莫拉离开后房间里很安静。 江年宴回到沙发坐下来,茶几下方备的烟,他拿出一盒撕开外包装,拎了支烟叼在嘴里,等打火机都拿在手里了,他想了想又放下了。 一支烟在指间里转来转去,,末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褪去外套,倦怠地靠在沙发上,阖眼养神,可一些个杂乱的心思搅得他头昏脑涨。 是,他是昏了头了。 江年宴睁眼,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里面躺着的是他处心积虑得到的女人。 可她明明就在那里,在他身边,他却从未安心过。 - 乔敏去洗手间,将手机和挎包一股脑塞虞倦洲怀里。虞倦洲一脸无奈说,“相个亲还憋着不去洗手间,他有那么好吗?还让你不好意思上了。” “你懂什么,这叫基本礼仪。”乔敏甩了句匆匆忙忙进了洗手间。 虞倦洲抱着她的包和手机往外侧走了走,心说,还基本礼仪呢,我都没瞧见过你对我有什么礼仪。 平时动不动就吆五喝六的。 乔敏的手机这时响了,虞倦洲低头看了一眼,是乔敏妈。 原本是不想接,但一直在响也没有主动挂断的迹象,再加上虞倦洲跟乔敏妈感情还不错,所以想了想还是接了。 一接通姚女士的问题就很密集地滚滚而来—— “跟乔律师见上面了吗?感觉怎么样啊?吃完饭别那么急着回家,我看七点多钟还有场电影呢,或者你俩压压马路什么的,对了,这两天不是过什么万圣节了吗,节日气氛是不是还没过去啊,你们去游乐园之类的……” 虞倦洲就很礼貌地听完了姚女士的十八问,然后轻声说,“姚麻麻,是我,阿洲。” 姚女士在那边愣了少许,紧跟着热情洋溢的,“阿洲?哎呀你都好阵子没来家里了,姚麻麻都想你了。” 虞倦洲微笑寒暄,姚麻麻也是嘘寒问暖了大半天才想起关键,“诶?你怎么跟敏敏在一起了?她今晚上不是去见乔律师了吗?不会是又放人鸽子了吧!” “您别紧张,她见乔律师了。”虞倦洲赶忙下安抚,“就是我这边临时有事想请乔敏帮忙。” 姚麻麻叹气,“阿洲啊,你老实告诉我,敏敏对那个乔律师感不感兴趣啊,她有没有跟你说啊?她人呢?” 虞倦洲思量少许,“我感觉……嗯,乔敏对那位律师印象一般吧,一见钟情是没戏。” “感情慢慢培养也成啊,你说她都多大了,跟她同龄的女孩子早就……” 又是一番喋喋不休的。 乔敏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瞧见虞倦洲在接她的手机,能让他直接接电话的人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她上前也没急着接电话,就在旁凑耳朵听着。 虞倦洲低头看着她,忍笑。 等姚女士在那头终于说完了,虞倦洲笑说,“姚麻麻,乔敏才多大啊,也不急着结婚。她从洗手间里出来了,电话给她啊。” 乔敏是真心不想接,可自己的妈,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总要汇报的。 于是,姚女士又是一顿输出,末了问她,“我就不明白了,乔律师有哪点让你不满意的?那小伙子多遭人喜欢啊。” 乔敏叹气,“妈,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我和乔律师就一切随缘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进了车里,电话里的声音就更清晰了。“乔敏你就作吧!那么好的男孩子你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话毕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虞倦洲听得一清二楚,没说话,只是低头忍笑。 乔敏伸手锤了他一下,“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少见你一脸无奈的样子。”虞倦洲说。 乔敏一叹气,那是她妈,还能怎么办。 “你倒是敢接电话了。”她说了句。 “为什么不敢接电话?” “电话敢接,不敢承认在我家?”乔敏说。 虞倦洲这才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笑了笑,“一大早我就在你家,对你影响不好。” 乔敏愣了数秒,然后说,“想得倒挺多,那是我妈,能有什么不好的也影响?我看你就是怕被我妈误会,让你负责。” 说完这话心里吐槽自己,说什么呢? 真是,要命。 虞倦洲乐了,“我是怕姚麻麻误会,但我怕她是误会你。再说了,有什么怕负责的啊?我随时都可以负责。” 乔敏一听这话心里头就乱了一小下,但她也知道这话也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清清嗓子,“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说的好像咱俩有什么似的。” 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虞倦洲,“你今晚不会就为了我的事来的吧?” “对啊,我怕对方图谋不轨,你这个人平时看着精明,但在感情上经验太少了,万一上当受骗了呢。”虞倦洲说。 乔敏无语,“所以,你没开车?” “直接蹭你车了。” 乔敏诧异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跟你走?” “不能肯定,如果你真看对眼了,大不了我就打车回去。”虞倦洲笑说,“事实证明,你的确没看上他。” 乔敏瞅着他,突然来了兴致,“那你觉得乔律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城府挺深,跟你不适合。” 乔敏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只配傻白甜的呗?” “我是说他的职业不适合你,打刑事案的,得罪多少人啊,万一哪天你受连累了呢?所以听我一句劝,远离律师,尤其远离刑事律师。” 在餐厅算是“欢笑”而散。 实际上都是虞倦洲这个程咬金的功劳,及时将乔敏从尴尬里拽回来。最后乔敏以聚会为由离开,乔深也没怪罪,就说回头找机会再约。 “微信之类的联系方式能删就删了吧,既然都不想往来,就别给对方机会。”虞倦洲又说。 乔敏抿唇,“你管得挺宽啊。” “大家自小到大的情谊,我是关心你。” 乔敏忍笑,问他接下来去哪,有本事你就给我变出个聚会来。虞倦洲轻叹,“乔敏我发现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我放下公事不做跑过来救你,你就这么怼我?你要是嫌我棒打了鸳鸯你就明说。” “我还棒打你个狗头呢。” “带你去吃冷串,新开了一家店,我尝过,你肯定爱吃。”虞倦洲说。 这种地方向来吃不饱饭,乔敏经常在这样的餐厅里虚与委蛇一番后还得找个小摊吃吃东西,虞念嘴馋的习惯就是乔敏带出来的。 第111章 我们已经在地狱了 江年宴再进卧室时已经冲完了澡。 虞念在床上背对着他躺着,他上了床,没躺下,整个人靠着床头扭头看她。卧室里只有荧虫般的光亮,夜灯的光亮静静在她漂亮的眉眼上游走。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发梢。 女人的发梢柔软,打着微微的弯。许是她皮肤异常白皙的缘故,她头发的颜色较常人浅些。许是受了她母亲宋岚的影响,虞念从不染头发,所以她的发色向来都是自然流露,黑得浅淡,干净得很。 江年宴还记得宋岚也是如此,她十分珍爱头发,继而影响了虞念也很注重保养头发,除此之外他记得宋岚跟虞念说过,保养手、足的时候一定要像保养脸一样不怕麻烦。 宋岚是十分标准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问题来,在江年宴眼里,宋岚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有礼有节有思想高度,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虞念身上有不少宋岚的影子,可又多了几分叛逆和虞翼远身上的狠劲。 江年宴有一下没有一下地地揉捏着指间微曲的长发,眼里是暗沉沉的底色。 “小杂种,你跑!我让你跑!” 深秋雨夜,几个半大的孩子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人逮回了车里。车子一路狂开到了一处废弃工厂,穿过工厂就是大片的田地,雨水尽情浇灌开了漫山遍野的花,那花的气味刺鼻得很。 比成年人胳膊还粗的棍子和浸了水的藤条一下下打在这几个孩子身上,其他孩子都被打得鬼哭狼嚎惊慌躲闪,只有一个孩子没躲,棒子挥下来时他咬牙攥住了棒子,与打他的人抗衡。 更激得施暴者的愤怒,一脚将他踹老远,然后几棍子下去他的腿就被打折了。 江年宴靠在床头,皱着眉头试图想将过往的画面一帧帧删掉,可无济于事。或许是……他的视线落在窗外。 窗外下雨了。 南州的深秋并不冷,哪怕秋雨下得再激烈都不及那晚的雨水凉。 那一年小小的他在冰冷的雨水里躺了一晚上,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他以为他会死,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就在想,为什么这么久了他的家人还没找到他,为什么他帮着那群孩子逃跑,结果自己被打个半死没一个孩子敢上前帮他一把? 可最终还是有个孩子帮了他。 能比他大一些,单薄瘦弱的身体咬着牙将他背进了破旧的仓房,给他找来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又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两块木板夹他的腿上,叮嘱他说千万别乱动,我去求他们给你找个大夫。 大夫终究是找来了,保住了他的腿,是专门给那伙人看病的大夫,虽说那人上不了台面,但医术还是挺高超,起码没让他以后一瘸一拐。之后他发高烧烧了三天三夜,等彻底康复后他才知道,那个孩子为了替他求情也挨了一顿毒打。 那个孩子却是嬉皮笑脸地跟他说,没事,我皮糙肉厚的,而且还练过,这点打不算什么。 他不知道练过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就带着他去了个地方,那里有些孩子在摔摔打打的身手不错,还有挺严格的教官,一嗓子呵斥下来整个场馆都能抖上三抖。 那个孩子说,“你要是有些身手以后也不会受欺负,而且那伙人帮你找了大夫,他们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真让那个孩子说中了,找了大夫给他治病就认为自己亏本了,将小小的他扔进了武馆,目的是让他以后能做更多任务来补偿他们。 那伙人心狠手辣,所谓教官更是冷血无情,所以教会他们的一招一式都不是用来护身,而是用来杀人。 他在那里一待就是数年,直到他将那个教练的腿和胳膊打折,也意味着他能独立了。在漫长的黑暗岁月里,他的尊严和傲骨被人践踏到泥土里,就像那个孩子说的,你想要尊严和傲骨那只能靠你自己赚回来,别人给不了你,给了,也是在怜悯你。 有一天那个孩子被个雇主选上了,临走之前那个孩子问他,你还记得你家里的情况吗? 他点头。 虽然他被人带走的时候年龄很小,可有些事还是记得的。那个孩子点点头说,所以一有机会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他跟那个孩子约定好不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互通有无相互扶持,那孩子跟他承诺说,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时那个孩子已经断了气,成了冰冷的尸体…… 江年宴心口倏地疼得不行,呼吸也是一度窒息。好半天才缓过来,是了,每到深秋的下雨天他都会想起,想起时心脏就生生疼得要命。 他初见那个孩子的时候是在深秋雨夜,等他亲手为那孩子下葬的时候也是深秋雨夜。 江年宴胸腔起伏,好几番才压下近乎失控的情绪。 是指间的柔软。 那一缕发,像是挽救濒临坠崖的他的救命绳索。 在那孩子被雇主选走的的第二年,他和一群孩子被那伙人的头头叫在一起去打擂台,但能上擂台的人就只有一位,谁能在一群人当中脱颖而出谁就有资格站上擂台。 能站在擂台上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人,最起码对于那伙人来说有利用价值。他当然知道这点,于是他打趴了所有人,站在了更高处。 站得高,危险就多。 他对于那伙人来说就是赚钱的工具,所以没人会关心他,每一次的比试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生死考验。直到15岁那年,虞翼远将他从擂台上赎走,带他回了虞家。 在他有记忆的童年经历中他看过最多的就是黑暗和鲜血,耳边听到的就是大人的打骂声和孩子的惨叫声。见到虞念的瞬间,当她微卷的发梢轻轻扬在他眼前时他就在想,原来这世上还有其他的颜色。 而他本该拥有这其他颜色啊,为什么偏偏就与黑暗为伍?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映亮了室内,酒店窗子的隔音做得好,但江年宴在想,这么大的闪电乍现,那接下来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劈下来了。 果然,能隐隐听到些。 他压着微促的呼吸,一瞬不瞬盯着虞念的脸。曾几何时他一度以为虞家是他的救赎,那个美轮美奂的江南别院,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是他心之所归,付出一切都要保护的地方。 可后来才知道,越是美轮美奂的表面下就越是肮脏无比的真相。 江年宴一手轻按腿上,虽说骨折的伤早就好了,但每次被往事所累时他的腿就会疼,就像是万根针穿透心脏后就会击中攻击他的腿,然后随着血液在体内的四处游走而疼痛扩散。 “我知道你没睡。”良久后他才淡淡开口。 他太熟悉她了,就那么一小点酒不足以让她难受,哪怕她的确是生了病。 虞念干脆也不装了,缓缓睁眼。 正好对上天边一道闪电,她微微一皱眉,这种天气总叫人不安啊。 下一秒窗帘缓缓阖上,江年宴在身后按了控制按钮。 室内的光线瞬间就暗了,地灯的光稍许她才适应过来。 虞念干脆坐起来。 她知道瞒不过江年宴。 转身面对着江年宴,就见他一身慵懒地靠在床头,身上的浴袍穿得随意松垮,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肌。她觉得眼睛热了一下,哪怕此男再混蛋,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材总叫人悸动不已。 与这样的男人缠绵就好像饮鸩止渴,明知道危险却又情难自控。 虞念暗自提醒自己,是,她只垂涎于他的美色和床上功夫,仅此而已。 “你跟莫拉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虞念直截了当说。 江年宴一手搭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她的睡衣带轻轻把玩,漫不经心,“我知道。” “其实你就是想让我听见吧?”虞念盯着他。 动静都不小,明显为之。 江年宴语气悠闲,“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虞念打量着他的神情,稍许忽而笑了,“江年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然后为了我跟莫拉家族悔婚。” 江年宴眸底深处有隐隐的光闪过,他沉默少许,“你想说什么?” “你利用我达到悔婚的目的,江年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的关系但是我在乎。”虞念蹙眉。 江年宴薄唇微抿起,冷不丁控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拉。她身子一歪撞他怀里,惊喘出声,细腰被男人的手臂给圈住。 “就这么怕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他似讥讽。 虞念看不穿他的心思,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稍许说,“这段关系在你眼里……不也是瞧不上的吗?” “别忘了,在宴席上我帮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恶语相向?”江年宴微微偏头低笑,抬手轻掐了一下她的脸。 就是知道这点,所以虞念才一直隐忍。 对于江年宴在餐桌上为她铺路搭桥的行为她的确是没料到,可同时也让她知道一件事,就是不管是她还是虞倦洲的情况他都了若指掌,甚至清楚知道他们目前的每一笔项目,这叫虞念细思极恐。 她思量许久,抬眼看他,“徐先生是你的人,你让他来帮我们,也方便你日后清楚了解虞家的情况吧?” 江年宴被猜中心思也没恼,眉色赞叹,“挺聪明。” 这叫虞念宛若脖子上被掐了只手似的。 “然后呢?”虞念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帮忙,一定有后招。“你不会轻易让我离开北市吧?” “离开北市可以,但不能离开我身边。”江年宴搂着她状似亲昵,可说出来的话强势非常,“尤其是不能跟着虞倦洲一起离开。” 虞念的心一下坠入谷底。 之前所有的期待和计划全都落空。 她知道这件事施行起来很难,所以她才告诉自己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让江年宴放了自己,能够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江南。 就在江年宴和莫拉在外说话的时候她让圈子里的一位姐姐帮着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着实吓了一跳,往后虞家在江南的关系走动还真的那位徐先生不可。 所以江年宴这一介绍,往好了说就是虞家至少在不少事情上能够顺风顺水,至少不用跟难缠的小鬼打交道,可往坏了说就是,江年宴想要知道虞家的情况轻而易举。 这就好比有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虞家,保不齐又有什么能做了她和虞倦洲的软肋。 双刃剑。 虞念与他注视,“所以,这就是你帮我的条件?” 江年宴抬手绕到她的后脑,微微一用力将她的脸仰起,他低头轻吻了她的唇,缠绵悱恻,低喃,“是。” 他微微抬脸,眼底是不明的光亮,“莫拉本想杀我个措手不及,但她没想到正中我下怀,本来今晚我就没打算藏着你。” 虞念呼吸微微急促。 江年宴的手情不自禁沿着她衣襟的边沿滑进去,轻轻揉捏着她柔软细腻的肌肤,像是在抚摸上好的白玉。 “你以为他们真相信我照顾你,是因为你差点成了我的侄媳妇?”他笑。 虞念试图挣扎,男人逐渐灼热的气息令她心头恍惚惶惶。 她是怕。 之前是怕了他的大胃口,而今是怕自己沉溺在这段禁忌的情爱中。 因为他现在对她的身体太熟悉了,总能轻易勾起她的热情。 “别动。”江年宴似笑非笑的。 “江年宴,你这样会给我招祸,你以为莫拉是省油的灯?”虞念生怕连累虞家。 江年宴微笑,“她不敢动你,更具体来说你只要在我身边任何人都不敢动你。” “你的保护会让我惶恐。” “是吗?”江年宴笑了,低头轻轻摩擦她的脸颊,“你是我的女人,我护你天经地义,你是我侄媳妇,我护你就是僭越。” “不管我嫁不嫁江择,你都是僭越。”虞念身体微微抖动。 江年宴低笑,“除非你喊我小叔。”他的薄唇贴着她柔软的脖颈,嗓音喑哑,字字清晰粗野,“在我干你的时候。” 虞念绷不住了,眼眶有点红,“江年宴你放过我吧,我不想下地狱。” 江年宴也绷不住了,只不过跟她绷不住的概念不同,他翻身将她压下,低低的,一字一句,“放心,我们已经在地狱了。” 第112章 别怕,有我在 翌日,江年宴在南州的行程就结束了。用老刘的话说就是被宴少结束,因为数天的行程被压缩在三天里完成。 没看见莫拉,一大早就没看见。虞念私底下去问老刘,老刘说莫拉小姐一大早上的航班就走了,都没让司机送。 “也没带保镖吗?”虞念担忧。 老刘说没有,许是看出她的担忧,便轻声告知,“只要莫拉小姐人在国内都很安全,咱们的人会看着她。” 咱们的人? 老刘微笑解释了句,“江家的人。” 虞念心说,江家的人还拉上她说个“咱们”干什么?但她听话也是能听到关键词,“江家的人?不是宴少的人?” “是江家的人。”老刘知道以她的聪明和敏感能找出关键来,他说,“莫拉是代表莫拉家族,联姻也是两家的事,江家很重视,所以势必会保证莫拉小姐的安全。” 虞念明白这个道理。 正是因为明白,才会更是忧心忡忡。说她胆小怕事也好,说她不识好歹也罢,她唯独担心的就是会影响到虞倦洲和母亲,这世上跟她最亲近的家人了。 当然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乔敏,想来莫拉也不会吃饱撑得去打扰乔敏,再不济乔敏手握媒体话语权,莫拉一个从商家族的也不敢太轻易得罪人。 可虞念还是挺想跟莫拉好好谈谈。 谈什么呢? 就连虞念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挺可笑的,是她背刺了莫拉,莫拉还没找她算账呢,她主动找莫拉做什么呢?莫拉会觉得她是在挑衅吧。 虞念有心诈老刘,问他,“我在南州这件事是你同莫拉小姐说的?” 老刘怔愣片刻,然后回答,“不是的,莫拉小姐直接来了酒店,我是次日才见到莫拉小姐,更不会同她讲这件事。” “次日?”虞念微微眯眼,“当晚还是你提醒宴少去接机的。” 老刘恭敬回答,“莫拉小姐是临时通知我说她要来南州并且发送了航班号,还指明一定要宴少去接。但实际上莫拉小姐谎报了航班号提早来了酒店,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 “重要的是什么?”虞念看着老刘。 老刘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清清嗓子说,“就算莫拉小姐是正常航班的话,当晚宴少也赶不到机场,时间上来不及。”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耳根子燥热了一下,但终究不能失了情绪,稳了稳后说,“但是当晚宴少没在房间里睡。” 她是想着十有八九在陪莫拉。 当然,当时虞念是这么想的。 果然老刘说,“为了赶进度,宴少跟项目组的人都在熬夜,他实在困极了就在公司的沙发上对付一下,那天晚上也是一样,宴少从房里出来后就回了项目组。莫拉小姐到了酒店也是第二天才见到宴少,宴少他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 这下虞念心里彻底就有数了,果然莫拉心思挺深沉。来南州只是意思上的通报,许是怕江年宴的不悦,但又提前飞,目的可能就是想抓个江年宴措手不及,那给出的理由就很多了,比如航班出了问题调整了,又比如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改签了航班…… 虞念的心理压力更大了。 昨晚江年宴没离开。 莫拉走了之后,他折磨她到大半夜。他在她身上肆意驰骋,如猛虎烈狮,她一次次被迫承受,几乎在酒店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两人厮缠的影子。 由反抗拒绝到难以自已,江年宴总会有本事让她投降,让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她恨这样的自己,恨最后总能臣服他的自己。 可作为被她身体接纳的第一个男人来说,她所有的欢愉感受都来自于他,都由他一手操控,他熟悉她的身体,知道怎样才能轻而易举就叫她疯狂。 在某些方面他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所以昨晚在浴室里他勾着她、诱着她,在她忍不住连连求饶的时候他逼着她承诺。 “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渴望释放,渴望被送上云端,就只能喃喃说,不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 江年宴将她锁在怀里近乎似揉捏面团般,最后他嗓音暗哑,情欲关头近乎低吼,“你是我的,谁敢打你主意,我要他的命。” …… 直到坐上车虞念还都是乏的,浑身骨节就感觉是轻轻一碰都疼,幸好是入冬的季节身上衣服不薄,至少遮得住脖颈锁骨上的累累红痕。 接下来不是回北市,具体去哪江年宴也没说,老刘折回北市,江年宴不让老刘跟着。临行前老刘多少跟虞念透了底。“应该是宴少临行安排了私人行程。” 虞念心口一颤,问老刘,“就算是私人行程,也有不让你跟的时候?” 以江年宴的身手确实不需要带太多保镖,可老刘作为他的贴身,总该是走哪带哪的。 老刘如实回答,“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哪怕私人行程,宴少也是让我跟着的。” 往机场走的时候虞念昏昏沉沉靠在车座上,病没完全好透,又被江年宴折腾了一晚上,老刘的这番话在脑子里转的时候都东一句西一句的不成串。 车子一晃时虞念睁眼,这才意识到不知时候她的头已经枕在江年宴的肩膀上了,刚想起身坐好,就听男人低低命令,“靠上来。” 虞念也是累,也顾不上什么了,头就继续沉沉而靠。 江年宴转头垂眸看她,腾出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体温倒是正常。他低声问,“不舒服吗?” 虞念嗯了一声,喃喃,“累……” 江年宴低笑,“昨晚上还没怎么折腾你呢。” 因为考虑到今天要赶路,所以最起码他给她留了休息时间。 虞念有一万句话想要怼他、骂他,可她眼皮沉沉的,张个嘴说话都觉得费力气,就干脆不吱声了。 她也不打算主动取悦令他厌烦了。 对于江年宴,她无法实施她之前的计划,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不管她怎么作,他都是以一种看戏人的姿态,自然不会上当受骗。 再说了,她和虞倦洲想回江南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而且昨晚上他把话都说透了,虞倦洲能走,而且必须要走,而她想回江南,没戏。 所以她也干脆不演了。 江年宴见她眉间倦意也没再跟她说话,手臂伸过来将她圈怀里,让她靠得再舒服些。 就这样到了机场,登上了飞机。 她隐约看见了“咸阳”二字。 是飞往古都? 虞念太累了,脑筋也不转。 登机后就昏昏沉沉睡去。 做了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见父母带着她去江家出席宴会的时候,梦见两家欢天喜地协商着婚约一事,梦见江老太拉着她的手说,真好啊,虞丫头要嫁进来了。 于是她就嫁进了江家,大婚当天别提多热闹了,双方长辈高台而坐,宾客纷纷来贺。她穿着中式婚服,与江择一起给长辈们敬酒, 江年宴竟也在长辈一列里,他俩朝他敬酒时江择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叔,她没叫,端着酒杯打量着坐在长辈席上的江年宴,总觉得自己跟他好像有些什么关系,心底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梦里江年宴问她,“你怎么不叫?” 江择在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她将酒敬上,轻唤他一声小叔。 于是她看见江年宴笑了,将酒杯接过来,却直接倒在了地上。她一惊,紧跟着又见他不知从哪抽出来的一把刀,直直地捅进了江择的肚子里。 梦里一片胡乱,宾客们惊声大叫。 江年宴却不为所动,伸手一推,带着那把刀子身体倒地咽气,江年宴一身的高定被溅上鲜血,俊美无俦的脸在血腥的映衬下显得狰狞。 她想跑,他却一手抓住了她,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说过你是我的,谁打你的主意,我就会要谁的命。 现场乱成一锅粥,好像只有莫拉还站在那,指着她鼻子尖骂,“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帮过你,你倒来抢我的未婚夫!贱人!” 虞念深陷梦里苦苦不能自拔。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她,虞念,虞念…… 虞念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的是江年宴的脸,眼里似乎有关切。 关切? 他这种人哪知道什么叫关切? “做梦了?”他问。 虞念似梦似醒,所以眼前的江年宴看着也似真似假的。她含含糊糊开口,“莫拉会恨我,会恨死我的……” 江年宴眼深似海,良久后说了句话。 耳边是飞机的运行声,虞念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眼睛又昏昏沉沉闭上,等即将睡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江年宴刚刚在说什么了。 他说,别怕,有我在。 - “啪”地一声。 江择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紧跟着是江年泰愤愤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江择自打被江年宴的人强行送回老宅后就被禁足了,江老太当然心疼这长孙,但也是心知肚明,除非是江择做了什么惹得江年宴不悦的事了,否则江年宴不会下令这么做的。 江老太为此事还给江年宴打过电话,江年宴只是说,“妈,有些事您还是别知道了,省得脏了耳朵。江择是江家长孙,他也该清楚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不是想不明白吗,那正好就留在老宅里好好想想。” 江择的身份摆在那,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江年宴令他打怵。所以被江年宴的人送回来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最开始江年泰也没当回事,他每天忙公司的事,还巴不得江择在家老实待着省点心,可几天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江择这次反常的老实啊,而且还闭口不谈虞念了。 当然,江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年泰能想到的事,这江家主事的自然也能想到,等问出个所以然来江老太勃然大怒,命人从屋子里拎出江择跪了祖训堂,又命江年泰回来。 江年泰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江择的母亲唐慧,见江老太一脸怒火,又看自己儿子在那跪祖训堂呢,心里就咯噔一下。 老太太气得手指都在乱颤,跟江年泰说,“你去问问你儿子!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简直是丢尽了江家的脸!” 一问方知是什么事,气得江年泰一时怒火中烧动了手。 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江择半拉脸迅速就红肿了。 自己的儿子谁不疼?唐慧上前抱着江择,心疼得够呛,轻声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唐慧不怎么喜欢虞念,主要是因为虞念的母亲宋岚。但当年这桩联姻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拍板决定的,她作为江家长媳也没有反对权。 虽说她不像其他母亲似的那么无限度地纵容自己的儿子,可在她觉得她的儿子不论长相还是家庭背景那都是不缺女孩子的,所以当她听说了这件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误会?他一个晚辈,他小叔还能冤枉他不成?”江老太气得要命。 江年泰赶忙宽慰江老太,生怕再气得背过气去。 转头怒喝江择,“你给我说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江择也知道这件事早晚瞒不过,便支支吾吾承认了,“我确实是给……给虞念下了药。” “混账的东西!”江年泰说着又要打他。 被唐慧一下挡住了,“他是你儿子,你还想打死他吗?而且这件事不也没造成太恶劣的后果吗?” 江老太怒了,呵斥唐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你一个当母亲该说的话吗?你家儿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孩子了?暂且不说现在虞家摆明了要跟江家退婚,就是不退婚成了未婚两口子做这事儿也是犯法!虞家退婚,甚至倦洲那孩子都亲自来江宅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是一压再压,能装糊涂就装糊涂,目的不就是想着再让江择努努力吗?现在倒好,他干出这种事情来,我不想答应退婚都不行了!” “奶奶,我、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她,我就是觉得很不甘心……”江择捂着脸解释,“我平时对她够好的了,为了她我跟其他小姑娘都断了,还要我怎么样?她倒好,就抓着季姿那点事儿不撒手,说白了她就是有了别的心思,就是瞧不上咱们江家了。” 江老太怒,“你做错了事还有理了是吧?” 江择不敢跟江老太顶嘴,低着头不说话了。 唐慧见状说,“要我看跟虞家退婚了也好,暂且不说那个虞念的心到底在不在咱们江家人身上,就说目前的虞家家道败落的,就算嫁过来对咱们江家来说也借不到力。当然,主要就是虞念那个丫头,自小身娇肉贵的,被虞翼远夫妇宠得跟什么似的,她要是嫁进来那不得要伺候祖宗了?” “你给我闭嘴!”江年泰在江老太怒火中烧之前赶忙呵斥了唐慧,“瞎说什么话?当年江家跟虞家立下婚约,除了商业上的考量外更重要的是两家的情谊!你懂什么?” 江老太起了身。 一直待在她身侧的管家赶忙上前将其搀扶,江年泰也上前想要搭把手,被江老太一个皱眉给甩开了。 “从今以后你俩好好管教一下你们这个儿子!带回你们屋去!别在我眼前晃悠惹我生气!” 十分钟后,江家长房回了自己的屋。 江择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跟只斗败的鸡,唐慧心疼得不行,命下人拿了冰敷包,边压着江择的脸边抱怨江年泰。 “你可真行,为了让你家老太太消气对自己儿子下手这么狠。”唐慧愤愤不平的,“她虞念是什么王亲贵胄吗?半点吓唬都不得?再说了,整个北市多少权势呢,你家老太太干嘛就扯着虞家不放?” 江年泰虽说没像刚刚似的怒火中烧,但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半点吓唬?他那是给对方下药,强迫他人意愿!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江家的脸面往哪搁?” “爸,我当时也是一时昏了头,你说他们虞家都那样了,换成别人早就恨不得立马跟咱们江家结婚了,她倒好,竟然退婚!”江择现在一提到这件事还是气不过。 唐慧随口一句,“是不是看上司家老大了?听说前两天司虞两家要重启合作。” “司家?”江择忘了脸疼了,“司家哪能跟咱们江家比?” “但是司霆远现在可是司家的掌门人。”唐慧一针见血的。 江择一怔。 江年泰参与这个话题,沉默半晌后冷不丁问江择,“你下药这件事是怎么被你小叔知道的?” 江择重提这件事还是生气,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跟江年泰说了,然后嘟囔了句,“我就是觉得我小叔好像对虞念不一般,我听到些传言传语,但就是没证据。” 唐慧惊讶,“什么传言传语?你是说虞念跟他……”她摇头,“不可能吧,虞念跟你有婚约,他是你小叔,同时也是虞念的小叔,就算退婚了这层辈分也都还在,你小叔要是跟虞家那丫头在一起,不就是明摆着毁自己名声吗?” 说着她看向江年泰,“你怎么看这件事?” 江年泰眉心微蹙,“这两年老三出差去南州,听说是带了个女人过去,想打听出来是谁也不是件难事。” “莫拉小姐?”唐慧说,“他还敢得罪莫拉家族?” 第113章 只是看看风景? 江年泰没表态,更多的是沉默。 唐慧见丈夫这般心里就没底了,江择也看出端倪来,迟疑问,“爸,我小叔他……不会真敢得罪莫拉家族吧?” 在两家联姻这件事上最积极的当属莫拉家族,相反江年宴这个当事人始终没点头,这就让江家的一颗心紧拎着。 良久后江年泰才开口,“老三这个人心思难测,而且做事手段向来刁钻不按常理。”说到这儿,他朝着周围下人们一挥手,下人们就全都离开了。 江年泰在沙发上坐下来,嗓音深沉,“老三自小就被绑架,老爷子不知道搭了多少赎金进去,结果人被弄到了国外下落不明。等老三再回来的时候人都成年了,那么长的年岁都扔在外面,他什么脾气秉性让周围人揣摩不透,所以他敢不敢得罪莫拉家族这件事谁都说不好。” 有关江年宴自小被拐一事唐慧也多少听说的,只是从不当江老太面前详问。这更像是江家明面上的秘密,知道有这件事,但闭口不谈。眼下见江年泰主动提起,唐慧不解地问,“老三失踪那么些年究竟去了哪里、经历过什么就一点都查不出来?” 江年泰思量着说,“老三的情况最清楚的人就是老爷子,而且当年老爷子做事做得绝,把当年的事抹得干干净净,现如今他老人家走了,有关老三的秘密就跟着一起入土。能知道他秘密的人可能就只有他自己,或者跟当年的他有关系的人。” 说到这儿手机响了。 江年泰接听,对方的声音挺小,江择和唐慧听不清是什么电话。但很快通话结束了,江年泰的脸色看着不大好,江择不安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跟你小叔一同去南州的就是虞念。”江年泰早就留意这件事了,所以找人查了查。 江择蓦地起身,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咬牙切齿。 江年泰说,“对外说词就是刚好碰上的吗,替虞倦洲谈项目。” “这话有人信?”江择冷笑。 “不信你还有证据吗?”江年泰皱眉,“事实上虞念在南州确实是见了徐先生,并且徐先生也替着虞家跑了相关的手续。” “徐先生?”唐慧反应过来了,“就是负责江南那边的……” 江年泰嗯了一声。 唐慧吃惊,“能搞定徐先生,那虞念很厉害啊。” “是她亲自搞定的还是背后有人帮忙就不得而知。”江年泰眉心紧皱的,“老三去南州,明面上能谈的项目都在做,丝毫纰漏都没有,但背地里他见了什么人,太难查了。莫拉跟咱们走得不近,也没法从她身上下手。” “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去接近一下莫拉。”唐慧冷不丁说。 江年泰抬眼看着妻子,也不愧是两口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说,“莫拉想嫁的人是老三,你想让她降辈分往咱家里嫁怎么可能?” 江择一听这话赶忙表态,“我不娶莫拉,要娶也娶虞念。” “混账的东西,你要是不干出那种事来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还想着要娶虞家的人进门?你是怎么想的!”江年泰怒火又起来了。 唐慧干帮忙往下压火,问江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心喜欢虞家那丫头还是气不过?” “两者都有。”江择皱眉,“她就是我的人,凭什么让给别人?” “虞家那丫头真要是跟你小叔有什么还是好事呢。”江年泰在乎的不是儿子的喜欢不喜欢,他想的完全是两个方向的问题。“莫拉看上的就是老三,结果老三来了这么个乌龙,你们觉得莫拉家族能咽下这口气?” “不行,我绝不能把虞念拱手让人,尤其对方还是我小叔,更不行!”江择一万个不同意。 “一个女人而已,你跟着较什么劲?以前同意你娶虞念那是看着虞家的面子,后来也是依着你奶奶的心情,现在,哪怕你一万个不情愿,我们也不会同意你娶虞念进门。”江年泰表明了态度。 “爸——” “我在想的是。”江年泰没理会江择说什么,皱眉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管江家松没松口,虞念跟江家的关系基本上都定性了,她要是再跟老三搅合在一起那事儿就大了,倒不如就顺水推舟,这件事给做瓷实了。到时候舆论一边倒,莫拉家族肯定会借机发难,老三自顾不暇,到时候阿择只要成婚那就成了江家的救命稻草。” 唐慧明白丈夫的意思,转头给江择说,“现在稳定住我们长房这边最重要,所以你听话,虞念就别挂着了,有多少家跟咱们实力相当的姑娘都等着呢。现在重要的是,要尽快定下来合适的联姻人选。” 江择咬牙,脖子上青筋暴起的。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当初让你尽快娶虞念进门不也是为了让你奶奶欢心吗,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娶了虞念,岂不是救了你小叔一把?你小叔衬意了,咱们长房就称心不了,你自己好好考虑。”江年泰义正言辞道。 江择岂会不知道江家现在的情况?表面一派和谐,暗里波涛诡谲的。在早年,长房最大的威胁是二叔江年启,自打小叔回了江家后整个版图都乱了,想要在纷乱中站住脚跟的确不易。 “但是,让我去叫她小舅妈吗?”江择愤恨,他可接受不了这个。 江年泰怒其不争地瞅着他,训斥,“你当她还真能嫁进来?你奶奶喜欢虞念是不假,但你小叔的未婚妻她只认莫拉,老太太也是要脸的,原本是孙媳妇的人一下成儿媳妇她不可能接受,也是有损江家颜面的事。” 唐慧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说白了虞家那个丫头现如今注定就是个牺牲品,你可别一头热的再往里扎了。等咱们长房占了先机,你想怎么摆弄虞家那丫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他们虞家还有谁敢吱声啊?” 江年泰看着江择,严格叮嘱,“这个时候你就给我收好性子,回头你母亲安排让你见谁你就乖乖去见,这么大的人了该担事了。” 江择虽说有气,可也没办法公然反抗父亲。 - 等飞机落地虞念才知道到哪了。 “为什么到长安?”虞念忍不住问了句。 从南州到长安,依老刘的意思就是江年宴的个人行程了,是他个人行程的话为什么要带上她? 她在问话的时候已经跟江年宴坐上了车子。 而这辆车子…… 跟江家毫无关系。 竟是他租的车。 确切来说是他用别人的证件租的车,自己亲自开车。 虞念最开始的时候脑子有点懵没反应过来,等江年宴将车开离机场后她才明白一件事:还真是彻头彻尾的私人行程,全程自己开车不说,不用江家的车,不用自己的证件租车,看来是不想让任何人查到什么。 如此周密,还真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这个季节长安比南州冷,但好在外面太阳挺足,光艳艳得耀眼。江年宴将车内暖风及时打开,又开了副驾的座椅加热。说了句,“看看风景。” 虞念一肚子的疑问从南州等到飞机落地,最后等来了这么一个答案,足足愣了数秒,然后“啊?”了一声。 “看风景?”她迟疑地瞅着他。 真的假的? 江年宴嗯了一声,手控方向盘稳稳开着车,趁着拐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的样子着实是被逗笑了。“我就不能来看风景了?” “你缩短在南州的行程,目的就是来长安看风景?”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江年宴慢悠悠说,“现在是长安最美的时候,可遇不可求。” 虞念始终狐疑,他就不像是眼里有风景的人。 先是去了民宿。 没住酒店。 不用说,民宿也是江年宴以他人身份订的。民宿地处幽静,不是寻常市区里的房子,一看就是出自专业设计师之手,园林式民宿。置身大片竹林之中,独立院落,房间很大,院落里有株老树和涓涓睡莲池,池中有锦鲤在欢游,撒下一把鱼食就会引来不少锦鲤争先恐后。 或者还可以坐在竹椅上晒太阳,阳光被古树过滤得柔和,偶尔会有鸽子飞过来觅食,雪白雪白的,漂亮得很。 很大的房间却只有一张双人床,虞念瞧见江年宴很自然而然地将两人的行李放一起就明白了,他也没打算开两间房。 她一叹气,行吧,关系都这样了还矫情什么? 安顿好了住所就午后三点多了,虞念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看什么风景。意外的是,江年宴收拾好了两人的行李,把该拿出来的衣物都挂进了衣柜,做事情相当利落整洁。 虞念对这样的他可不陌生,这都是曾经阿宴的习惯,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势必会照顾她照顾得很周全。 她拉开衣柜看了看,衣物分门别类,虽然没几件,但都整理得很有秩序。 大部分的行李江年宴命老刘带回去了。 其实原本两人的行李也没多少,虞念之前买的不少东西回到酒店后都统统寄走了。 江年宴问她,是想休息还是想出去玩? 虞念对于他这次来长安的行为始终一脸懵,也没明白他所谓的出去玩是去哪玩,想想说,“还是休息吧,挺累的。” 她这两天严重缺觉,虽然从南州也是睡了一路过来的,但毕竟是在飞机上,哪怕是头等舱也睡不好。 江年宴也没强迫她,说了声好。 民宿的床挺舒适的,虞念窝在床上很快又有了困意。窗外就是庭院,没拉窗帘,能看见江年宴的身影。 她以为江年宴会出去办事,或者他来长安会去见什么人,毕竟要他这样的一个人去看风景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没走。 就坐在水池旁抓了把鱼食在悠闲喂鱼。 午后浅淡的光斜移在他身上,他宽拓的背影就罩在光影里,虞念这么看着他也不知道怎的,心底深处总会有些暖意出来。 可她清楚得很,此时此刻她眼里的江年宴更像是年少时的阿宴,曾几何时她也是光瞧着阿宴的背影就倍觉安全感,好像天塌了都不用愁似的,总有他帮她撑起一片天。 虞念看着看着眼皮又打架了。 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觉得屋子里进来了人,虽说放轻了动作,但她心里明白是有人进来。 那人坐在床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时她闻到了男人熟悉的气息。 是江年宴。 她这次沉沉睡去了。 再醒时窗外已经黑了,窗帘没完全挡上,只拉了白色内帘,庭院星星点点的光亮落在白帘上,衬得视线没完全浸在黑夜里。 床边没人,屋子里很安静。 虞念一时间感觉不是很好,就是那种醒来之后到处都很安静的感觉。一般来说她很少白天睡觉晚上醒来,因为这样一来她总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自从虞家出事后,她就不喜欢这样。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 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哪怕睡了一个大白天,晚上睁眼时看到的还是全家的热热闹闹。管家总会跟她说,哎呦小祖宗啊,这可睡醒了,给你留的晚饭都不知道热了多少回了。 母亲总会很优雅,有时候插花,有时候在看书,就会笑着说,“一个姑娘家的年纪轻轻这么懒,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父亲总会推了应酬及早回家,如果撞上她才醒就笑说,“我家小公主今晚上又打算当夜猫子了?” 虞念那时候还觉得他们吵。 真正让她有了惶恐和绝望的是她和虞倦洲从江南到北市的时候,那是刚到北市那天,白天收拾了一天,快到黄昏的时候她实在困得不行就睡下了,当时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等她醒来时窗外天色大黑,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了乔敏和虞倦洲的身影,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掉,虞家曾经的热闹没了,就好像全世界扔她一个人在这里似的。 所以当虞倦洲和乔敏回来时就看见虞念蜷缩在沙发里,灯都没开,也不知道她怎么了都吓得够呛。原来他俩出去订餐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 虞念像是有了后遗症,怕吵闹的同时也怕黑漆漆的安静。 第114章 有什么不妥吗? 虞念下了床去看庭院,江年宴已经不在那了。 光留了个椅子在那,庭院几缕光荡漾着池面的粼光一并落在椅子上。今晚的月很好,很大很亮,映得庭院都恨不得反着光,地面上像是铺了层雪似的。 美轮美奂的夜景多少缓解了虞念心底的焦虑。 客厅隐隐有动静。 她快步走出卧室去看,眼前的场景令她心底隐隐浮动着的不安和无所适从瞬间化为乌有。她站在那一手扶着墙,整个人一时间也没再多动一下。 客厅没有灯火通明的,点了壁炉,里面燃烧着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据说这两日长安城也降温了,入夜后已经跌到一度左右。这家民宿的壁炉可不是简单的摆设,能让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江年宴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只点了落地灯,配合着壁炉的光亮就显得整个人安逸慵懒得很。他在看本书,应该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隐约可见“玄怪”二字。 虞念心想,原来他还爱看这类书呢? 许是听见了动静,江年宴抬眼。 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她,眸光深邃,当扫到她赤着的双脚后他又似无奈,将书阖上搁置一旁,起身拿了拖鞋给她。 “穿鞋,虽然屋子暖,但地上凉。”他说着弯身将拖鞋放地上。 虞念一时间有几分恍惚。 像是回到了从前。 每次她赤脚从卧室里出来时,阿宴总会像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就出现了,然后叮嘱她说,小姐,穿好拖鞋。 不爱穿拖鞋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因为虞家上下铺地毯的面积多,大多数也不会凉着她的脚丫子。可后来她就总是喷嚏不断,医生一诊断才知道她对猫毛狗毛过敏,当时家里是有只小狗幼崽的,还是虞念亲自从同学家抱回来的,见她过敏太严重了,就只好趁着幼崽还小没产生什么感情还给了人家。 小狗不能养了,家里地毯之类的医生也不建议铺,于是整个虞家上下不见一块地毯了,但虞念不穿拖鞋的习惯始终就没改掉,因此阿宴每次见了都要提醒。 也不单单是穿拖鞋的小事,阿宴是她的贴身保镖,但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暴露在危险当中,时间一长她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就都成了阿宴的责任,像是每次出门,她想不到带的东西他却能时刻帮她备着,系他也是事无巨细,而且还是在保证自己学业能完成的前提下。 所以父亲常跟她说,“你看看人家阿宴,再看看你,他一手功课一手顾着你,人家两不误,听学校那边说今年的奖学金又被照单全收。” 她就笑问着父亲,“您是想让我帮您省点钱吗?” “你啊,要是有阿宴那学习的本事就好了。” 阿宴在虞家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但用的不是真实身份。因为当初他的真实身份谁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知说叫阿宴,姓什么就不得而知。他用的是家中远方亲戚的身份,所以学校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保镖,每每看见他时,有些同学就总会跟虞念说,“你表哥又来找你了。” 有时候虞念玩心起,就会在阿宴身前身后地叫表哥,又笑说,“阿宴、阿宴,我就做你妹妹好不好?” 虞家虽说都有亲戚,可虞念不喜欢他们,别看她年龄小,可也能看得出亲戚们之间攀附的鬼心思。像是她只有一个虞倦洲,虽说虞倦洲越大越老气横秋了,但终归是她弟,她可羡慕其他人有哥哥了。 她喜欢阿宴,就觉得有他在就会很安全,如果有这样的哥哥永远陪着自己该有多好。 阿宴不经逗,前几次还总会红了耳朵,然后跟她说,小姐别开玩笑了。 可这是虞念的真心话,就总会忍不住说。 直到一次阿宴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你做不了我妹妹,我也没有妹妹。” 那天倒是把虞念给吓着了,眼眶瞬间就红了,然后跑开了。 一个下午都没搭理阿宴。 直到晚上,阿宴倒了杯牛奶送她屋里,问她,“还生气呢?” 她还是不搭理他,也不喝牛奶。 阿宴低叹一声,将牛奶杯放她手里,“小姐是金枝玉叶,所以不要自轻了身份。” 那时候的阿宴觉得不配做她的哥哥。 江年宴起身的时候,虞念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少了少年感的稚气和不羁,多了男人的凌厉和深沉。以前她信他,喜欢黏着他,现如今她怕他,恨不得退避三舍。 她和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饿了吗?”江年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眼神怔怔懵懵的,误以为是她的起床气。 她自小就有起床气的,要么就是一副没睡醒懵懵懂懂的样子,要么就是脾气上来闹性子的样子。 虞念觉得或许是人在异乡又是夜晚的缘故,江年宴看着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了。她摇头,饿是不饿的,“只是渴。” 刚想自己去倒水,就见江年宴转身去了水吧台,倒了杯已经煮好的清梨水拿了过来,递给她。虞念接过来,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的,她诧异,“你煮的?” “是我煮的,有什么不妥吗?”江年宴反问。 虞念被问住了。 这才想到其实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她没再多说什么,喝了两口清梨水。这个季节偏干燥,一口清梨水入喉就舒服多了。江年宴抬手,虞念下意识一躲,杯中清梨水都险些溅出来。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眉心微微一蹙,“躲什么?” 虞念僵持着没动。 江年宴的脸色隐隐不悦,但也没表露太多不痛快,大手覆上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便开口说,“毕竟之前发过烧,体力会有损耗,吃点晚饭多喝点热水,如果还困的话就接着睡。” 虞念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哦了一声。 喝完清梨水她才反应过来,“但是我不饿——” “多少吃点。”江年宴打断她的话,顺势拿走她手里的水杯。 虞念以为会去外面吃,不想进了餐厅一看,晚饭都准备好了。江年宴说民宿这里因为离市区远所以有请大厨,厨师的手艺还不错,他请大厨做了些清淡有营养的过来。 “口味你能喜欢,尝尝看。” 虞念自打生病后吃的东西都挺清淡,虽说民宿这家厨子做的味道不错,但她吃着总觉得口中寡淡。江年宴坐她对面,将她的心思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却是故意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说,“这里是碳水之都啊,而且听说夜市里有不少好吃的。” 江年宴给她夹了片冬笋,嘴角微微上扬,细不可闻的。“除了吃的,你有最想去的地方吗?” 虞念想了想,其实是有的。 “没什么,其实现在城市和城市之间都没什么差异化了。”她想去的地方不适合跟他去。 江年宴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给她盛了汤递给她,轻描淡写地说,“高碳水高油的东西你现在吃不合适。” 虞念也没指望什么,低头喝汤时眼底也是略微失望的。 就听江年宴又慢悠悠说,“不过你今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小吃街转转。” “真的?” 江年宴眼能瞧见她双眼都在发亮,忍不住扯扯嘴角,“嗯。” 虞念挺向往。 之前她也来过长安,但也是好多年前了。她在一些社交媒体上刷过现如今的长安,光是那各色小吃就绝对碾压她曾经体验过的,各种琳琅满目各种热闹非凡,尽显古都的热闹,与北市是不一样的繁华。 心情愉悦了,吃饭吃得也舒坦了不少。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喜悦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嘴角的弧度却是柔和了不少。 民宿的晚上很安静。 晚饭后虞念有些犯懒。 黄昏之前睡了一觉到天黑,虽说觉没睡透吧,但用完晚餐也不想马上入睡。 主要是今晚江年宴身上的威胁感不是很强烈,显得随和不少,虞念不知道这是不是跟私人行程有关,毕竟不牵扯工作,纯粹就是个人时间,那他也就比平时轻松了些吧。 洗漱后她就坐在刚刚江年宴坐过的地方,慵懒地盯着壁炉里的柴火看了好一会儿,盯着一窜一窜的火苗,内心就异常平静。最真实的火果然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记忆啊,这种光亮不管是电还是模仿来的都达不到效果。 江年宴出来时手拿着吹风机。 她洗完澡总会没耐心去吹头发,顶多就是半干出来,又或者用干毛巾胡噜几下敷衍了事。江年宴在她身边坐下来后她没太大反应,看壁炉里的火苗看入迷了。 他抬手一摸她头发,果然,就外面一层头发是干的,里面还都湿着呢。打开吹风机,给她吹了头发。 风速柔和,温度温热。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总是恍惚在虞家时阿宴为她吹头发时的情景,像是回到了那时候。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回头,就听江年宴低低叮嘱,“别乱动。” 她不敢动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看似轻柔,就像是不生气时候的他看着挺好招惹的,可一旦惹了他,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就单单他的手,骨节分明漂亮性感得很,能带给她欢愉,同时也能令她窒息。 喜怒难定,她不想破坏本该宁静的气氛。 于是她就乖乖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偏脸时有光亮在眉眼间游走,原本净白的面容就显得似桃红般明艳了。 江年宴放轻了手劲,用了最小的风量一点点吹干她的长发。 她的发质好得很,渐渐干了后顺滑清香。 虞念又有点昏昏欲睡了,男人的手指温柔,放松了她的头皮,就总叫人轻松。等吹干了头发,趁着江年宴去放吹风机时她才看了他刚刚看的书,这下看清楚书名了,是《玄怪录续玄怪录》。 翻了几页,江年宴就出来了。 看来是纯粹度假的,也没去忙工作,更没打电话,就往沙发上一坐,挺悠闲的。虞念没看过这本书,朝着他晃了晃,“讲什么的?” “是一些志怪小故事。”江年宴接过书翻了翻。 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比如?” 江年宴想了想,说,“有个叫崔绍的人杀了三只猫,然后就被抓到阴间受审,由于崔绍家两代人都在长期供奉一字天王,于是呢,他在阴间就得到了一字天王的帮助,为他脱罪,而崔绍本人也答应只要能重返阳间,他一定会抄写佛经回向给受害者,有了他的承诺,他最后顺利返回了阳间。” 虞念本想说世间真是因果好轮回,阳间做的缺德事到了阴间一一都帮你记得,但又怕这番话让江年宴听了误会,所以生生将这番话咽下去了,她问,“还有什么好玩的故事?” “想听?” 虞念点头,但她懒得自己看。 江年宴似乎早就能料到她这般惰性,笑了笑也没嫌弃什么,便翻开了书,“讲一个关于梦境预示的?” 虞念点头,靠在沙发上。 都有人给讲故事了,当然是讲什么听什么了,可不用挑三拣四的。 江年宴倒是异常的有耐性,给她讲了。“京兆韦氏女者,及笄二年,母告之曰,有秀才裴爽者,欲聘汝。女笑曰,非吾夫也。母记之。虽媒媪日来,盛陈裴之才……”讲到这儿他转头看她。 她慵懒听着,见他停了便问怎么了。 江年宴笑,“这么讲能理解吗?” 虞念如实说,“如果是用听的来理解的话,是有点费劲。” “行,直接白话文给你讲。”江年宴好耐性。 虞念头靠着沙发,借着室内光亮看着江年宴,他一时间这么好说话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江年宴就换了白话文版的,“京师一家姓韦的女儿,十七岁的时候母亲跟她说,有个叫裴爽的秀才想要娶你。那女儿笑着说,他不是我丈夫。母亲记住了……” 虞念就安静听着。 听着这个韦家的女儿接二连三拒绝上门求亲的人,那么信誓旦旦说谁谁不是她的丈夫,直到两年后进士张楚金的出现,韦家女儿才说这人是我丈夫,韦家女儿跟母亲说,她的一生都在梦中梦见了,往后余生所遇到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都了然,自己的命运她也知道…… 虞念这边听着,那边的意识在渐渐抽离。 她想的是如果自己有这本事该有多好,那岂不是相当于未卜先知?如果有这本事,那她该会第一时间让父亲规避风险,甚至说是跟父亲说你救下阿宴可以,但不用将他带到了虞家了,就放他自由让他尽快找到家人吧。 再或者她可以早些通知江家,让他们能在阿宴很小的时候就找到他,那么他孩童时受过的罪就可以免了吧。 他不再去做谁家的贴身保镖,心中不再有恐惧和仇恨,他会在江家那处老宅子里自由自在成长。到那时候等他们再相见时是不是就别有一番际遇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虞念这么想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房间里太安静了,壁炉发出柴火的燃烧声,江年宴的嗓音在这样的夜晚里低沉性感,又带着宽慰人心的效果。 她的眼皮就越来越沉,好像真回到了从前,依照现如今有着记忆的她回到了从前。 她好像是从自己的卧室中醒来,一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宅子里很热闹,花园里吵吵囔囔,原来是父亲带回来了新的保镖。 是个十五岁的男孩,羸弱的身躯,穿了件并不合身的衣服。 她梦见自己跑下了楼,跟父亲说要他送那孩子回江家,他是江家的三少爷。 一晃又多年过去。 她及笄二年。 像是书中所说,十七岁。 她跟着父母参加江家的晚宴,在宴会上看见了他。那年他二十二岁,生得俊朗非常,身材挺拔似陌生公子如玉,人人都叫他一声京城宴少,他禁欲安然,眼神从容淡泊,是人人口中不近女色的神容佛子…… 她看着他的眼底再无仇恨,也无阴鸷,清心寡欲是自然,却超然脱俗,有他自己的一方精神世界。 这样可真好。 再看看她身边,虞家仍旧在,父母安康,江家和谐,虞倦洲正在与一位名媛侃侃而谈,是了,如果重来一次,如果一切都能避免,那虞倦洲也该是江南最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沪圈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啊。 不再醒来,一直活在梦里该有多好? 江年宴将《韦氏》的故事讲完,见身边的女人已经阖眼入睡,一时间哑然失笑。看来这两天真是耗尽了体力,才醒了多久这又睡了。 他合上书轻轻放在茶几上,没有将她叫醒的打算。 今夜出了奇的安静,他的心也异常平静。 就静静地看着她,没一会儿见她的头越来越下垂,便伸手将她揽过来,她就顺势靠他怀里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的脸。 被火光映得异常柔软明媚,她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清雅的体香,独一无二的,他熟悉又难以抑制的。薄唇忍不住就落她光洁的额头上,吻徐徐而下。 最后轻贴她的红唇。 柔软得似果冻般。 第115章 古潭寺 曾几何时他有过对她的非分之想,看着她的红唇微启张合,他就在想,这张唇吻上的话会不会很甜? 这个念头早他还在虞家的时候就有了,尤其是她逢难终于见到他的时候,她紧紧搂着他,哭得梨花带雨,那一刻他就很想低头吻走她眼角的泪水。 直到再相遇。 他知道她惧怕他,从她看他的眼神里他就知道,因为曾经的她见过他最阴鸷的一面,不是面对外人,而是面对最疼爱她的父亲。 她怕他,却不得不求助于他,她对他不再信任,却又不得不留在他身边虚与委蛇。他知她心有不甘、不愿甚至心有所属,但他还是要将她强行留在身边。 第一次吻上她的唇,他就在想,果然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甜啊。 能甜进心底。 让他每次想到,心里最寒凉的地方都会慢慢暖和起来。可是他见不得她惧怕厌恶的眼神,曾经的她高高在上金枝玉叶,他想将她的傲骨捏碎,想将她的尊贵撕毁,想让她柔软成藤蔓,只能依附着他而生。 看得出虞念是累了,被他吻得快透不过气来也只是低哼一声。小小的抗议声就跟幼猫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胸口,清浅的疼,更多的是刺痒。 江年宴的呼吸变得深沉,起身将她抱回了卧室。 床大舒服,虞念四肢舒展。江年宴欺身压下,她却一声嘤咛轻轻环上他的胳膊,巴掌大的脸顺势也贴了上去。 江年宴僵了片刻,压脸看她,她睡得安然,比刚刚在沙发上还要酣甜。抱着他的胳膊就像搂着抱枕似的,他觉得一定是,否则她连脑袋都枕上来了。 他刚刚贪欲起,有心欺负她,她倒好,就这么没心没肺搂着他继续睡了。江年宴一时间哭笑不得的,情欲自然还是浓的,可一时间他竟软了心。 试图动了动胳膊,江年宴薄唇轻贴她的耳侧低语,“虞念,松手。” 暂且先绕她一晚,前提是他要去冲澡。 许是虞念权当在做梦了,哼唧了一声,嘟囔句,“别动,困死了。” 江年宴整条胳膊都被她抱瓷实了,还真不方便抽身离开。他想了想,倾身下来在她耳边说,“再不松手,我占你便宜了。” 耳朵痒痒的,虞念抬手一拍就拍他脸上了,嘴里嘟嘟囔囔的,看来没完全醒。江年宴似无奈,胆肥了这是,半天轻叹一声,顺势就躺下来了。 澡冲不成了。 - 翌日,虞念是在江年宴怀里醒的。 着实是睡了个舒坦觉,就好像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倦怠疲累都在一场大觉中消之殆尽了。 就是一睁眼时吓一跳,撞进眼睛里的就是一尊男人的胸膛,筋骨结实壁垒分明,往上是宽拓肩膀,再往上是性感喉结,然后是棱角分明的下巴,彰显着情意寡淡的薄唇…… 虞念听见大脑嗡地一声。 她和他是有肌肤之亲吧,但像是今早这种被他完完全全搂在怀中、而且两人还是面对面相拥而眠的情况倒是第一次。以往要么是她背对着他而眠,要么就是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哪像是今天这般…… 虞念下意识抬头来看。 江年宴还没醒,眉心舒展而眠。他睡觉很安静,就连呼吸声也都清浅。当然也有呼吸粗重的时候,虞念想到这儿竟心口窜跳一下。 心骂自己,虞念,你着了春道了? 该说不说,先不说江年宴这叫人惧怕的手段和捉摸不透的性子,就单说这脸、这身材确实是相当拿得出手。 相比还在虞家时候的阿宴,现如今这张脸愈发凌厉得很,但只在他寻常时候。他现在睡着,长睫遮了他深沉内敛的双眼,面部线条就显得柔和平静多了。 他的脸,每一个线条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似的,长眉、高鼻,薄唇说是寡情,可他偏偏情欲厚重强烈,尽数敛藏在他如玉风华的容貌和看似淡漠的风骨里。 虞念在想,好好的一个人怎会这么多面呢? 不经意就又想起当初的阿宴,狠戾决绝的眼神,他看着她父亲,甚至是看着她都像是在看着仇人似的,恨不得将整个虞家都抽筋断骨。 虞念一激灵,心底陡生寒意。 这么魔鬼般的男人,她竟也能痴迷于他的皮囊? 小心翼翼抽回手脚,想借此蹑手蹑脚下床,不料刚一转身,纤腰就被男人从后面搂住,背后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肌肤相贴的瞬间虞念就僵了一下,男人的身体似乎苏醒得更早,体温的热渐渐熨烫了她,还有她的后腰,明显被铬了。 男人在清晨的情欲来得强烈又不遮掩。 江年宴从身后微微压着她,低笑,“看了我好半天,结果什么都不做就打算走了?” 这男人狡猾,原来早就醒了。 还打算扮猪吃老虎? “谁看你了?放开我,我去洗漱了。”虞念推搡着他,心跳不稳。 江年宴将她不老实的手给箍住,顺势圈上她,薄唇顺着她的额前缓缓下移,似情人般的耳鬓厮磨,“急什么?” 虞念见他兴致起来了,心脏乱跳得厉害。“今天不出去吗?难道你还想在床上待一天?” “这倒是个好主意,待一天也挺好。”江年宴低笑。 吓得虞念挣扎着要起身,“我不要——” 紧跟着江年宴就将她压在身下,手肘撑在她脸旁,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挑着她的耳畔发丝。“昨晚上都放过你了,你当我忍得容易?” 头顶男人的眼眸暗深似海,嗓音有着清晨刚起的慵懒,还有渐渐染上欲念的沙哑,往耳朵里钻就磁性得勾着人。 耳廓痒痒的,似有似无的触碰更是教人恍惚。 “我……”虞念抵着他的胸膛,却着实被他胸口的灼热给烫着了,一时间她口干舌燥的,“我饿了,想吃饭。” 江年宴的俊脸压低,“我也饿着呢,从昨晚到现在,饿得不行。” “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虞念情急,脸颊却忍不住泛红。 她皮肤瓷白,染上一些红就美不胜收,恰似铺了粉霞。一大早又是静谧,窗纱过滤了晨光,落得卧室是微微的亮,房里又很暖,有阳光的味道,混着怀中女人的清香。 所以情欲在江年宴的眼底盛开,宛若在幽暗里的花疯长,势必要将这来自黑暗的花彻底穿透她的身体,将她的美好和光明吞之殆尽才算痛快。 江年宴嗓音愈发暗哑,似笑着抓过她的手,“我在跟你开玩笑?” 她被迫感受到了他的亟需待发。 只觉得手心都跟着烫了一下,脸就更红了。 江年宴被逗笑,嘴角微扬时尽显性感,他压脸,唇轻轻抵着她的唇,再开口嗓音低哑,“你乖,我很快,然后带你去吃饭。” 调情般的言语举动,使得虞念呼吸更是阵阵不畅。她哪有那么好骗?“撒谎,你什么时候都没……很快过。” 有控诉的意味了。 “那还有一种办法。”江年宴状似认真,“想不想试试?” 虞念警觉地瞅着他。 以她对他的了解,尤其是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 见状江年宴唇畔沾笑,修长的手指轻覆她的红唇摩挲,目光落她唇上时,眸底的光就深了一层。 虞念头皮一紧,一下就明白了。 “不要。”她又急又怕。 上次是他在盛怒之下,她被那般折磨得狼狈不堪。 江年宴看出她眼底的惧怕,指肚轻轻掰开她的唇瓣,眼底愈发深沉,“试试看。” 虞念如惊弓之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不要。” 吓得声音都近乎尖锐,甚者还下意识咬了他的手指头。 咬的力气还不小,完全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江年宴闷哼一声,垂眼一瞧,手指头上多了牙印。 “属狗的吗?急了还咬人?”他笑。 虞念的脸别提多红了,控诉,“谁让你……” “谁让我什么?”江年宴故意逗她,“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你不想,我也不会强迫你,急什么?” 鬼才信了他的话。 不会强迫? 他强迫的还少吗? “是你说的不会强迫的啊。”虞念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推搡着他,“所以你快起来。” 江年宴隐隐低笑,盯着她的脸半晌,然后突然起身,“行吧。” 虞念没想到他会这般干脆利落的退让,真的假的?可没容她分析真假呢,江年宴就直接给了她答案,就见他一下伸手控住了她,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颀长的身躯就压上了她的后背,他低笑,“那就直接吃吧。” 虞念方知上当,惊叫,“江年宴,你出尔反尔!” 江年宴一腔热情,伸手掰过她的脸颊,低头轻咬她的红唇,“虞念,我要你,这件事我可从没跟你承诺过什么。” 虞念的惊喘声尽数被他的薄唇封住。 - 古潭寺,城内香火最旺的寺庙。除了建寺的年头久远外,寺中有株千年古银杏树最为出名。金秋之后就到了古潭寺最美的时候了,银杏成金,落在地上成了层层叠叠一眼望出去极为壮观的金毯。 每年都能吸引不少游客前来打卡留念。 虞念万万没料到江年宴会带她来古潭寺,当她站在山门时一时间竟觉恍惚,好像一切都在梦中一般。 早上还是被他吃了个底干净,他明着哄劝诓骗她尽量快些,可实际上他成了贪吃的兽,比夜晚还要一次次来得生猛,许是休假的缘故,他是尽可能吃得餍足了。 用餐的时候虞念浑身泛软,江年宴看似好心,“如果太累就回房休息,我们有时间。” 回房休息? 相比她的倦怠,他倒是神采奕奕得很,在说这话时又能听出几分不正经的意味来,吓得虞念心里一哆嗦,勉强挤笑回应,“不,我一点都不累,跟宴少您一样神清气爽。” “是吗?”江年宴明眼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来,却是故意笑说,“所以床上的互动要常做,这样才能保持活力。” 虞念决定好好吃饭,不跟他说话了。 还以为他没安排什么,他所谓的看风景无非就是开着车到处转转,所以上了车后虞念也没太多期待,想着日后自己再来长安时好好感受这座古都的烟火气,还有她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就是古潭寺。 之前江年宴问过她有想去的地方吗?她嘴上说没有,可实际上是有的。 她想去古潭寺。 上次来长安她年龄尚小,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决定去玩的地方也不同,她错过了古潭寺,也错过了跟千年时光会晤的机会。 这次之所以能想起来是源于一本杂志,是当时落地了南州后车子里有本杂志,她避免跟江年宴说话便拿出来随便看看,不想就看见了有关古潭寺的介绍。 杂志上的照片正好也是古潭寺金黄铺路的胜景,然后是有关寺庙的千年历史,她看了又看,当时还在感慨什么时候能再去一趟,正值最美时节,古潭寺的银杏树又该是金灿灿的一片了。 她自小在江南长大,真正见识了金秋银杏铺满路的场景却是在北市,在她自小生活过的地方四季如春。就像是母亲说的,北方四季分明,等银杏铺路时更是壮观。 后来她跟着虞倦洲来了北市,却已然没了欣赏银杏的心情。这个季节要说银杏最多的自然是北市,但她独独就被古潭寺的银杏吸引了。 那天虞念也不知道自己反反复复看了杂志照片几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就那么执着。 当她此时此刻就站在寺庙的山门,看着遥遥相对的大殿、钟鼓楼,来往香客们身上都沾染了寺庙香火气,她就突然明白了。 真正让她向往的并非是千年银杏,而是历经千年沧桑仍旧不息的寺庙钟声和在袅袅香火之中被解开的心结,让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虞念问江年宴,“你怎么想着来寺庙了?” 其实心里也不知怎的,就在暗暗的有些预感,是不是她看杂志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所以才临时调整行程又来到长安?可这个念头又不想落实,江年宴会为了她这么做? 第116章 为谁祈福? 江年宴转头看她,“听说这里不错,就来了。” 虞念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吧,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问不出重点还得听着他胡诌八扯。她的眼神落进他眼里,他笑,“不信?” “不信。”虞念往请香处边走边说,“缩短在南州的行程又远赴长安,只是因为听说这里不错?” 江年宴笑说,“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松弛很有必要,这个地方我很早就听说过,只是之前没机会过来看看。” “看什么呢?”虞念拿了两握香,将其中一握递给他问。 江年宴一怔,不知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还是她随手的这个动作。虞念见他不说话,微微一挑眉,怎么这个神情? “看建筑,还有,看树。”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院墙,上面有寺内植被的介绍,他的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一下,“看银杏。” 虞念哦了一声,状似认真问他,“原来宴少喜欢看银杏。” 江年宴嘴角微挑没说话,在外人眼里就是没否认。虞念见状好奇问,“那北市看银杏最好的地方在哪?等回北市我去看。” 倒是把江年宴给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末了清清嗓子,“你想看,我让老刘去打听一下。” 虞念无语,“这种事还犯得上用老刘?” 典型的杀鸡还用宰牛刀。 她将香递给他,他低头看了看,又看看虞念。虞念好心提醒他,“你进寺庙不去佛前上香?” 江年宴迟疑接过香。 他极少来寺庙,唯独待在寺庙时间最长的那次还不是为了拜佛。那晚的雨下得很大,整个佛像大殿里充塞着血腥味,温热的血溅了佛像一脸。 他一点点擦净了佛像身上的血,跟佛说,“你说世间一切因果,但如果世人都信因果,这佛前血也不会出现了吧。” 江年宴从不信因果,就像他从不信只凭手上这三炷香只要高绕佛像就能事事如意,这世上最难平的是人心,最有变数的也是人心。想要左右人心,从来都是步步为营。 虞念将香塞给江年宴后也没再追着问他为什么来古潭寺,她转身朝着大殿走去。江年宴缓步跟上。 相比寺中虔诚的香客,江年宴置身其中就极其显眼。虞念站在大殿门前,就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立于殿外香炉负手而立,周围都是三只高香敬神明的香客,唯独他像是世外之人,傲然睥睨。 可明明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有着与这红尘世外浑然一体的融洽感。他有着似佛子般冷静禁欲之感和旁人不及的神颜,但他的眼神极冷极淡,像是红尘一切都不曾入他的眼。 他这种人,该是不信佛的吧。 虞念撇开杂七杂八的念头进了殿内。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踱步进来了,一眼就瞧见在佛前跪拜的虞念。她双手合十跪于蒲团之上,长发松散而披,脸上未施粉黛,一身素白衣衫与周遭相得益彰。 今日香客不算多,虞念身边跪拜的人来了又走,唯独她在佛前跪了挺长时间。江年宴居高临下看着她,无法揣摩她具体在求什么。 求虞家一番顺遂,求虞倦洲平平安安,求她身边的朋友康健安乐……又或者是在求,能顺利离开他身边? 她为虞家,为虞倦洲,为朋友能求一切,唯独不会有他吧。 虞念起来时见江年宴还站在那,便问他,“你不拜拜吗?” 江年宴说,“我没有拜佛的习惯。” “进了佛寺到了佛前总要拜拜的,权当给自己求个安心。”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笑了笑,但也没多说什么,就站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拜了拜。等走出殿门的时候虞念说,“既然不信佛还来佛寺。” 也没见他急着看什么风景,但凡来这只奔着打卡风景的都拿着手机和相机到处拍呢,他倒好,从进了山门到现在没见他把手机拿出来过。 “你信佛?”江年宴问。 江南虞家虽不是佛徒,可在外界眼里向来都是善贾之流,虞翼远喜好慈善,虞家的口碑也是这么一点点打下来的。他在虞家的时候没见虞念进出佛寺,想来是因为当时她太小了。 虞念说,“我信这世间因果,也信敬畏之心。” 江年宴闻言沉默。 她转头看他,“那你呢?你心存敬畏吗?” 江年宴目视殿前袅袅而生的香火,“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都不是佛神庇佑。虽然我不信佛,但肯定一点,人有敬畏之心方能清明慎行,否则乱了心就满盘皆输。” “你不信因果?” 江年宴顿步看她,迎着阳光,他眼里却没摄入半点光,“我只信自己。” 古潭寺的千年银杏果然黄了头,远远看见时金黄入眼,近身其中感叹连连。不少年轻的姑娘跑到跟前拍照,各种姿势的没完没了。 虞念没上前拍照,就择了一个位置静静看着。 看着风来叶落,看着风去金黄寂然。江年宴问她想什么呢,她说,“这株古树有一千多年了啊,都能成精了,从它面前经过了多少朝代多少人,世事沧桑,唯独它岿然不动的。” 就听旁边的姑娘呵斥男朋友,“你会不会拍啊!这都什么角度啊,把我拍得这么矮!” 小情侣看着年龄都不大,男生说话也挺直的,“那你的腿本来就短啊,我还能给你拍出两米大长腿的效果?” 女的不悦,“角度!找角度啊!角度找得好就能拍出大长腿!你把手机倒过来,重新给我拍两张。” 男生无奈,“你围着棵树都拍了快半小时了,累不累啊,差不多就行了。” “我发朋友圈要九宫格不行?” …… 虞念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小姑娘的心理好理解,这男朋友也是个大直男。她撇过脸去,生怕再真笑出来惹得旁人不快。 江年宴适当地站在她面前,宽拓身躯挡住了那对情侣的方向,哪怕她真想笑也不会让旁人看了去。他说,“现在想笑就笑吧。” 虞念连连摆手,忍笑,“不礼貌不礼貌。” “那你还笑?” “我是觉得同一个场景下九宫格就好比是找不同。”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看着她展笑的眉眼,被阳光映得透亮,宛若枝头梨花般,心口就隐隐泛软。他问,“你不是喜欢这株银杏吗?拍照吗?” 虞念刚想说人多没必要拍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株银杏?” 心底的预感更强烈了。 江年宴被她问得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一清嗓子,“你刚才不是说喜欢看银杏吗?回北市还想看。” 虞念微微抿唇,可真会张冠李戴。 前面一波香客已经拍完照撤了,包括那对情侣,看得出那个男生真不会拍照片,总之那女孩临走之前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一个劲地说,我还得P一下……胳膊P瘦点…… 为了发朋友圈也是挺拼的。 江年宴下巴微微一抬,“去吧,我帮你拍。” “你?”虞念吃惊。 “来都来了,权当留念。”江年宴轻声说,“趁着现在没人。” 虞念倒是挺想的,可在她想象中的照片应该是超级文艺大片的那种,而不是手机随便拍出来的生活照。而且对方是江年宴,她也没法要求那么高,如果乔敏在就好了,暂且不说身为时尚总编的她有相当刁钻的拍摄角度,就单从关系上她也好意思吆五喝六不是? 她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拍了。 就当留念呗。 江年宴直接用他手机拍的。 就让她随便从银杏树下或走过或停步,总之,前后用了不到两分钟。 完事。 嗯……虞念心说,幸好没做太高期待啊。 她印象中的阿宴跟之前离开的那位大直男没什么区别,曾经也不是没帮她拍过照片,哦,只是那次拍的不是她。是她看上了一件衣服,当时匆忙又怕忘了是哪件,就让阿宴帮忙拍下。 阿宴也真就是随手一拍,拍的那叫一个潦草,衣服都是斜的。为此她还很语重心长地跟阿宴说,“虽然你只是保镖,但必要的时候也要练练拍照片啊,今天只是让你帮忙拍衣服,那明天我想让你拍我呢?” 江年宴将照片发到她手机上。 手机在包里,虞念也没看,心想着无非也就那样了,看和不看的,就当到此一游的照片呗。 千年古潭,有求必应。 虞念去殿前请了祈福签挂在许愿树上,又是双手合十虔诚许愿了一番。江年宴站她身旁,头顶是倾斜下来的几缕光,透过叶缝落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如瀑的发丝耀着光,脸颊明明没半点粉黛却白净细腻得很。 她皮肤底子好,不施粉黛也很干净。 许愿完,虞念拎着祈福签垫着脚尽量往高处了挂,几番想够高枝都未能够着,站在她身后的江年宴见到这幕后低笑,顺过她手里的祈福签就要往上挂,被她阻止了。“不行不行,祈福签一定要亲手挂才行。” 江年宴一手拿着祈福签,低头看她,“不是想挂高处吗?” “是……但我尽量高挂呗。”虞念只恨自己没穿恨天高。 江年宴将祈福签递给她,“拿着。” 她接过。 下一秒江年宴就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松松的。却吓了虞念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他脑袋,引得周围人往这边瞧。 江年宴闷笑,“别怕,挂你的,摔不了你。”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的,虞念也相信肯定摔不着,就是突然被他抱起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松开手,挺直了上身,嗯,这一下就挂到高处了,下面的一排红彤彤。 不能往下瞅。 江年宴身高是太有优势了,她就跟踩了高跷似的。 利落挂完,她拍拍他的头,示意他放她下来。江年宴微微松了手臂,她下意识擎住了他的肩膀,可没等完全下来呢,江年宴就一下收紧了手臂。 她又是没料到,惊喘,赶忙搂住他脖子。他的手臂顺势圈住了她,她的双腿环着他的腰,就被他这么完全抱在怀里了。 “快放我下来啊。”虞念见周围人都在看她,一时间脸就红了。 江年宴问,“为谁祈福?” 虞念樱唇微启,“家人、朋友……” 江年宴似笑非笑盯着她脸瞧,“还许什么愿了?” “没了。”虞念觉得这个姿势太暧昧,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尽量让身体挺直,“你快松手。” 江年宴见她脸颊通红,薄唇扯了扯,倒是没再逗她,松了手臂她顺势就下来了。但他的手臂没放下,揽过她的腰顺势往前一带,她就又撞他怀里。 他压脸在她耳畔说,“如果是想离开我的愿,那你就省点力气吧。” 虞念将他推开,敛眸遮了心底的慌乱,“瞎说什么啊。” 但其实还真被他猜中了。 除了祈求上天护佑她的家人朋友平安顺遂外,她还求了神明开眼,让她能顺风顺水离开江年宴。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自由,要等上一年吗?可现在叫她心里没底的是,江年宴已经不再说一年的字眼,他禁止她离开,强迫她留在他身边,甚至在欢爱时都迫着她承诺,她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 虞念害怕。 她怕的是,一年,到最后换来的是他的出尔反尔。 江年宴将她不安的心思尽收眼底,倒也没戳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没说话。 身边有几位游客大妈经过,其中一位大妈社牛,笑呵呵地来了句,“这小情侣看着可真甜蜜啊。” “小伙子帅小姑娘漂亮的,天生一对啊。”另一位大妈迎合着。 虞念听了这话,别提多尴尬了。 倒是江年宴从容淡定的,微笑,“谢谢。” 虞念赶紧把他拽走了。 江年宴就任由她拽着自己,慵懒十足地往前走,笑说,“害羞了?” “别说了。” 千里迢迢来了一趟千年佛刹总要做些功德,江年宴虽说没有烧香拜佛的习惯,但在捐钱建寺这方面倒是没含糊,换言之掏钱挺痛快的。 捐了一笔钱,寺中师父送了两条手串给他俩,男女款,内有沉香珠,轻轻转动时会有安神的香气出来。手串出自本寺,外面买不到此款样式,而且是由寺中大师父亲自选珠又做过加持。 第117章 如果你再叫我一声阿宴 写功德簿的时候江年宴拒绝了,他觉得没必要。 虞念却不这么认为,“怎么能没必要呢?”她替他在功德簿上写了一笔。 在寺中祈完福四处走走就开始西沉了,想到晚上的小吃夜市,虞念就留了肚子没在寺中吃斋饭。江年宴见她一脸纠结,轻叹,“想吃斋饭那就吃。” 他还头一回见到有人会纠结斋饭的。 虞念摇头,“这个时间吃了晚上的小吃就吃不下了。” 江年宴给她出了主意,“斋饭打包带走。” 虞念想了好半天还是妥协了,“斋饭只有在特定环境下吃才有意境。” 江年宴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笑什么?” 江年宴倒也没瞒着,“小时候你就嘴馋,为了能吃口又咸又油又不健康的小吃真是绞尽脑汁,吃到进医院吊水都不长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毛病还没改呢。” 虞念反驳,“我又不是经常吃。” 然后又说,“只有不经常吃的时候,或者小时候被禁止吃才会很想吃。” 江年宴用哭笑不得的眼神看她,一向聪明冷静的女人,能为了一口垃圾食品绞尽脑汁。 往山门走有两条路可以通,一条就是平整的沥青路,方便行走和运送物资,一条就是山路,准确说是一条小径,铺着大小不一的石头,从松林间穿过。 虞念喜欢走山路,风过时有松香伴着呼吸,远处偶尔寺人的敲钟声,斜阳穿透松林时有万束光亮洒落,置身其中就倍感舒服。 山路不宽,虞念和江年宴就一前一后地走。 时不时能看看见松鼠待在树根那,见着人靠近后又蹭蹭蹭地跑远了。虞念难得自在,轻声说,“小时候学贾岛的《寻隐者不遇》学得特别快,那时候就在想,隐者待的山得有多大多美啊,被云雾缭绕的仙山,很向往。” 江年宴看着她的背影,稍许后轻声说,“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虞念的脚步滞了下。 从他话里听出点意思来,好像是……他要陪着她去? “怎么了?”江年宴见她顿步,问了嘴。 “没什么,走石头有点累。”虞念不想接着上个话题聊。 江年宴低笑,“我抱你走?”说着就要上手。 “别闹了,有人来了。”正好有三人迎面过来,虞念找到了借口。 三个男人,闷着头跟他们面对面过来,其貌不扬的。虞念心说,这都几点了还往寺里进。 山路是中间铺大块鹅卵石,都是有年头的石头了,上面都被磨平了,两侧也铺了鹅卵石,但年头没中间的长,落脚地也没中间的大,踩上去有点硌脚,所以大多数人走山路都是走中间。 三人就是沿着中间的石路走,走到跟前的时候虞念好心地让了路,往旁边的石路站过去。 可没等站稳呢,只觉手臂被只大手猛地拽住,紧跟着整个人就撞进了江年宴的胸膛里,眼角的余光似乎扫到一抹光亮,没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就见江年宴抬腿就是一脚,耳畔是一声惨叫,来自那人。 伴着“咣当”一声。 虞念的目光顺势一扫,下一秒头皮都快炸了。 竟是一把刀子! 如果不是江年宴及时将她扯开,这把刀子估计就捅过来了。 江年宴这一脚挺狠,踹得那人半天起不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与此同时另外两人扑过来了,竟是各个手里都抽出了刀子。 虞念倒吸一口气。 手腕被江年宴攥住,他没有松手的架势,只腾了一手出来猛地拦住冲上去持刀的手臂,狠狠一扭,那人的刀子就改了方向,朝着同伴去了。 那人及时松手,刀子落地,第三人扑上来,却又是生生挨了江年宴一脚,手里箍着的这人也没得到便宜,没等反应过来,江年宴的手就掐住他的后脖颈狠劲往树干上一撞。 这里的树都是有年头的,随便拎出一棵都挺粗,撞这一下力道不小,那么粗的树干竟撞得落下不少叶子来。 被踹的两人爬起来又抓过刀子朝着这边过来,来势汹汹的。江年宴将她推开,命她退到安全范围,再腾手来对付这两位易如反掌了。 虞念看得仔细,来的这三人都有身手,而且身手相当不错,不知怎的,过往的惊恐又油然而生,就跟她曾经被抓走的那几天所面临的恐惧是一样的。 江年宴的身手自然也是了得,干脆利落不说,比之前在虞家的时候还有狠辣,她甚至都听见对方骨头断裂的声响,心头就寒颤了一下。 其中一人抓着刀子趁机冲她过来,虞念的后背紧贴着树干,刀子在她眼前闪过寒光,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喊了一声—— “阿宴!” 惨叫声跟虞念的这声“阿宴”同时扬起,伴着又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虞念紧紧盯着眼前。 冲着她来的这人被江年宴打趴在地,其他两人已经在地上起不来了,鼻子、嘴巴里都是血。而朝着她挥刀的这人也不见得好哪去,鼻青脸肿不说也骨折了。 再看江年宴,衣衫不乱,未伤分毫。他走到那人面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那人的伤估计就在后背,疼得哇哇大叫的。 “什么人?”江年宴居高临下,光洁的皮鞋踩在沾了血渍的衣衫上,形成强烈对比。 这人光吭叽不说话。 江年宴没恼没怒,俯身下来,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语气淡然,“听不见是吗?耳朵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话毕,就用了手劲。 那人惨叫连连。 虞念在旁尽量控制着情绪,一手死死抠着树干。她知道江年宴身手狠辣,今天再次看到这幕,心不惊不可能的。 她看见那人的耳朵开始渗血了。 那人疼得挣扎,一来二去的领口就松动了,后脖颈有个刺青露出来,江年宴瞧见后微微眯眼,眼底陡然森凉。 虞念虽然不知道这三人什么来头,可瞧见江年宴眸光变得寒凉,心里就隐隐一抖,她出声,“会有人来。” 声音颤抖,但明显在压抑。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少许松了手。修长的手指沾了血,就蹭在了那人脸上,冷言,“回去告诉雇你们的人,再敢派人来打扰我绝不客气,滚。” 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风过,有血腥味。 在佛家圣地。 虞念下意识看向江年宴,他眼底戾气未散,残冷得叫人不寒而栗。是,怎么会有人叫他无欲无求的佛子呢?他分明就是从地府深处而来的魔鬼,代表着黑暗、嗜血和杀戮。 江年宴上前,打量着她,问,“有没有受伤?” 相比刚刚冰冷的语气,此时此刻倒是缓和了下来。 虞念摇头。 江年宴瞧出她眼里的害怕,伸手拉她的胳膊,这才发现她的手背在后面实则在紧紧抠着树干,他大手轻覆上去,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低语,“没事了,别怕。” “我……没怕,也不怕。”虞念的手虽说松开了,但手指头冰凉,还微颤。 江年宴看着她的脸,轻笑,“嘴硬。”再低头看她的手指头,都破了。 …… 五个手指头,破了仨,树皮粗糙都抠出血了。 抠的是右手,幸好左手没抠树。 虞念举起自己的右手,盯着贴着加宽创可贴的三个手指头,消了毒,还有药水味呢。 从古潭寺出来江年宴直接带她回了民宿,途中到药店买了消毒水和纱布、创可贴。 虞念后知后觉,等看见江年宴拎着袋子从药店里出来后她才觉出疼来。果然十指连心啊,伤口看着不大,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心脏就跟着疼。 江年宴上了车后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瞧,问他,“疼吗?” 虞念嘴不硬了,“疼。” 眼眶都有点红了。 江年宴微微抿唇,下巴绷得有点紧,少许后说了句,“有我在,你怕什么?” 回了民宿,江年宴是冲着给她的手指头裹纱布去的。虞念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五个手指头仨合不拢,一伸出来就跟裹尸似的,死活不要。 “真的,创可贴绝对可以了。”她信誓旦旦的。 江年宴见伤口不算太深也就由着她了,涂消毒水的时候动作挺轻,问她,“当时怎么没想着报警?” 在外遇上这种情况,一般人说出来的话应该是,我们报警吧,而不是“会有人来”。 换言之,虞念更不想被人看见这一幕。 虞念闻言,默了会儿轻声说,“那三个人有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管是冲着我还是冲着你,背后一定有原因。我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原因对我们大打出手甚至还想要我们的命,所以这个时候报警的话可能事情变得更棘手,那三人完全可以瞎编个理由蒙混过去。” 江年宴将她的无名指包好,瞥了她一眼,“挺聪明。” “所以,你知道他们是谁?”虞念盯着他的脸,问了句。 江年宴没说话,包扎伤口的动作没停。 虞念想了想,又问,“那今天到底是冲着你还是冲着虞家?” 江年宴眼皮没抬一下,“难道就不是冲着你?” “以我个人而言我没仇家没冤家,目前来看得罪的人只有莫拉,但我想莫拉不会那么蠢,明知道咱俩在一起她还痛下杀手,这不明摆着把你往外推吗?”虞念冷静分析。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轻哼,又包好了一根手指头。 “最近虞家的动静大,会动了一些人的蛋糕,所以那三个人是利益受损方派来的也有可能,但是,”虞念说到这儿话锋一转,“我觉得你认识那些人,所以,更像是冲着你来。” 江年宴手上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着她。 虞念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心中警钟大作,她尽量微笑,小心翼翼说,“所以其实……我很大程度上是个无辜者,对吧?” 江年宴目视着她,良久后说,“包好了。” 虞念低头一瞧,呵,包得还挺严丝合缝的。 “虞念。”江年宴收拾了消毒水和残余垃圾,语气淡淡的,“你的聪明劲最好用对地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虞念一激灵,看着江年宴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 “但是,”江年宴忽而又笑了,俯身下来,俊脸凑近,“如果你再叫我一声阿宴,或许我会考虑护你周全。” 虞念心脏掀动了一下,像是坐了过山车似的。 她清清嗓子,“我想出去了。” 逃避话题。 江年宴嘴角微挑,倒也没为难她,而是顺着她的话题,“出去?小吃街?” 虞念点头。 江年宴眼底惊讶,“女英雄,你不看看你手指头的情况吗?” 虞念举起右手看了看,又晃了晃左手,“还好,留一只呢。” “你又不是左撇子。” 虞念给了强有力的理由,“小吃街的东西又不是各个都要用筷子,大部分的东西用叉子和勺子就解决了,实在不行直接上手。” 江年宴微微扬眉,“为了一口吃的,你可真是什么都不顾啊。” 虞念振振有词,“什么叫为了一口吃的?我是一整晚都没吃东西呢。” “你如果不贪嘴,一顿斋饭就能把你填饱。” 虞念仰头,“斋饭是能填饱我的胃,但填不满我的口腹之欲。” 借口一个接着一个。 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愈发凑近她,“我也有口腹之欲。” 虞念一怔。 没等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薄唇缓缓压下。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转过脸。江年宴的唇停在那,下一秒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强行吻上了她的唇。 耳畔却还是她的那声,阿宴! 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她但凡遇上事总会这么喊他,阿宴,阿宴。 无聊的时候她会拉长了声音,阿宴…… 生气的时候她的嗓音脆生生的,阿宴。 她遇上危险的时候声音急促害怕,阿宴救我。 他亲手保护了多年的女孩儿,如今,怕他。 是,他情愿她怕他。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纠缠她的唇齿,霸道强势,她挣脱不得就只能仰着头默默承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一声阿宴,这两个字从她的唇齿间蹦出时,讲实话,当时她也是吓了一跳。 直到他吻疼了她,他才松手,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又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似蜻蜓点水般,温柔了许多。 虞念反倒被他最后这一下撩得心慌意乱,然后脱口问,“现在,能去小吃街了吗?” 第118章 不知情的真以为你恋爱了 虞念嘴馋,但平时吃碳水吃得并不多尤其是面食。她出生江南之地,本就对面食的体验感一般,而且在她过往的认知里面食的种类并不多。 直到她去了晋城,各色面食看花了眼,她才知道原来面食都能做得五花八门。而长安更有碳水之都的称号,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满满一大口的碳水吃下去立刻就元气满满心情舒畅了。 后来虞念终于想明白了,她能跟乔敏玩到一起去绝大多数是因为她俩同是天下嘴馋人,以往跟她玩得好的名媛小姐妹们那在饮食上十分讲究,多吃半口碳水都恨不得去健身房待上两天。 她也承认健康饮食很重要,而且像是虞家本身更是注重饮食上的营养搭配,都会配置专业的营养师。食物做得自然是精美又可口,尤其是江南点心也能做到外面达不到的配表干净和口感香美。 虞念对于精美绝伦的食物自然也是喜欢的,可喜欢之余就觉得缺了点什么,还是乔敏一句话道出真谛—— 缺的是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横行于人声鼎沸的小摊上,流转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是那种最本质的,最普通的食客餐桌,可能食物不怎么精美,可能也没人去在乎营养配比,那些个欢声笑语,那些个推杯换盏就是维系人间烟火的重要原因。 乔敏说,吃西餐喝红酒固然高雅,但这人吧不能总端着,总得落地来吸吸烟火气才能续命。 虞念就喜欢这种人间烟火。 江年宴虽说嘴上毒,但还是应了她的要求。在江年宴通电话的时候虞念先上了车,虽然她没听见那通电话的内容,可也十有八九猜得出是老刘打来的。 江年宴绝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所以下午古潭寺一事势必是往心里去的,不管他到底认不认识对方,以他的性格都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虞念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心有余悸,在弄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担忧的事还是不少的,毕竟江年宴已不是当年的阿宴,他有他的世界,这件事一旦牵扯了虞家,现如今的江年宴可未必想护着虞家了。 她一声轻叹忧心忡忡。 乔敏打了电话过来,得知她人在长安别提多惊讶了。 “是,原本行程里没安排长安。”虞念说了句,想了想又道,“可能是他想放松放松吧。” “去长安放松?”乔敏更是不解了。 真想度假那不是有的是地方去?像江年宴那种人选择性很大,何必跑个旅游城市跟着一群人挤来挤去的? 虞念没说太多,就说这个季节是长安城最美的,她还看见了千年的老银杏树呢,又跟乔敏描述了一番黄金铺路的胜景。 其实乔敏定居在北市早就见惯了金色银杏叶铺路的美景,但经虞念这么一描述也是心驰神往的,便问她要照片。虞念可乐意分享了,将拍的风景照发了乔敏几张。 乔敏嚷嚷说,怎么只有风景没有人呢?要人景合一的照片才好看。 虞念刚想说她没拍人物照,却一下想起江年宴给她拍过的那几张,这才翻看江年宴传给她的那几张照片,一看,陡然愣住。 …… 江年宴这边气氛凝重。 老刘说,“打听消息的人回信了,说布爷那边私底下确实有动静了,往国内渗了些人手来。宴少,布爷一早心思就不单纯,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你来的。” 江年宴伫立窗边,思量着,“但是当时有人率先朝着虞念下刀子。” 从古潭寺出来江年宴就第一时间跟老刘联系,老刘办事速度稳妥,确定了江年宴的怀疑,那三人的刺身的确出自布爷,那个在东南亚最大头目施狗陨落后将其势力范围吞并的人,手底下养出来的人行事也是狠辣。 老刘闻言这个细节十分惊讶,“布爷的人怎么会朝着虞小姐下刀子?除非有什么事是跟虞家有关。” 江年宴眉心微微蹙起,良久后说,“虞翼远口碑在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可背地里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不止我知道的那些,他跟布爷那边就算有瓜葛也正常。” 老刘不解,“当时他的人真是冲着想杀人去的?” “不见得。”江年宴再去回想和分析当时的情况就会发现端倪,“更多的是下马威。” 老刘也是聪明人,“宴少是跟着虞小姐在一起的,如果布爷的行为只是下马威,那他是下给谁看?” 江年宴沉默,眼神渐渐沉凉。 下给他看,也是下给她看。 老刘见江年宴沉默,深知这件事不是寻仇这么简单,低声说,“我让那边的人继续查。” “查一下虞翼远跟布爷曾经有没有过利益往来。”江年宴吩咐。 老刘说好,又提了建议,“还是派些人跟着宴少吧,毕竟还有虞小姐在身边,我怕你顾及不过来。” “不用。”江年宴淡淡地说,“那些人想近我身不容易,而且这是在国内,他们不敢公然动手。至于虞念,我跟着她就够了。” 曾经也是他一个人护她安危,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车内,虞念看着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着实是发了好一阵子呆,当然发呆的同时手指头也没忍住也发了乔敏。 乔敏发过来一句话问她,是请了专业摄影师了吗?角度找得可很好,而且把你的眼神拍得也好好啊。 她是做时尚的,对于摄影这方面是相当敏感。 “能拍出这种照片的就两种人,一种就是专业摄影师,一种就是你男朋友,而且还是特别喜欢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的那种男朋友。”乔敏给出挺有理的分析,“鉴于你没男朋友,那只能是第一种可能。” 虞念反应了好半天才问她,“男朋友就一定拍得好?” 她简单说了在古潭寺的见闻,关于那对情侣的,最后女孩子还是挺不满意,嘴能撅到天上去。乔敏听了说,“真心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会捕捉到对方闪亮的地方,哪怕不会摄影,那拍出来的照片也能看出绵绵情意,不在乎拍得有多好,但一定是用心。” “你看你这几张照片,每一张都能抓住你最美的角度来拍的,不知情的真以为你恋爱了呢。” 其实照片拍得是挺好,虽说是用手机拍的,但颇有大片的风骨,这也是虞念在看到照片后就愣住的原因。 她是万万没想到江年宴能把在银杏树下的她拍得这么好看,讲真她是没抱任何希望,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像是走过场似的,照片的质量可想而知。 虞念真是奔着“到此一游”的游客照去考量的,所以都没事后翻看的欲望。 乔敏对摄影师挺感兴趣,跟虞念说,“摄影师是你临时找的还是谁介绍你的?把他联系方式推我,我们现在还缺外景摄影师呢。” 虞念回她,不是摄影师…… 乔敏那头好半天才回话,不知道是因为手头有工作还是她的话,总之是发了语音过来,语气迟疑的,“给你拍照的人不会是……江年宴吧?” “不是。”虞念马上否认,想了想回她,“我自己去的古潭寺,找香客帮忙拍的,可能……那位香客就是做摄影的吧,人家相机可专业了。” 乔敏哦了一声,没说相信也没说怀疑,问她什么时候回北市。 关于归期虞念说不准,也不清楚江年宴心中所想,但她觉得既然在古潭寺出了事,那十有八九不会在外地待太长时间。 乔敏轻叹一声,“你快回来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心里惶惶的,就好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还跟你有关。” 虞念一激灵,又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看了看,这……算吗? - 这个季节长安城里人山人海也是虞念没想到,尤其是在小吃街,就好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来了长安,来了碳水之都,来了一条条灌满美食小摊的街道。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藏在城墙里的各类名吃,一家家成了网红的铺子,长安城老字号们聚集。葱花大饼、洋芋叉叉、醪糟米糕、肉夹馍、奶糕、裤带面、羊血汤,各类清真包子等等香气与漂浮在空气里的烧烤味混在一起。 这便是乔敏口中的人间烟火气了。 虞念的眼睛不够用了,嘴巴也不够用了,恨不得再长出一个胃来。 轻装上阵,连挎包都不背。 她在前面一家一家地走,看得嘴馋的就冲着江年宴示意一下,江年宴始终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她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他。 他掏钱。 她吃,他结账。 刚进小吃街的时候虞念还有所收敛,对于美食会有选择,就是以方不方便吃为标准。后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看见什么都想尝尝。 大多数还好,以勺子和叉子为主就方便吃,但也能遇上必须使筷子的,按捺不住馋,就决定拼了。 筷子掉地上的时候江年宴实在看不下眼了,叹了声,重新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后蹭去了毛茬。 接过她手里的碗,亲自夹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虞念一怔。 “张嘴。”江年宴命令。 虞念是没料到他能喂她,下意识四周看了看,好在夜市里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美食和各色小玩意上。 “不想吃?”江年宴微微挑眉。 当然想吃。 虞念赶忙张嘴。 就这样,江年宴喂,她吃。 别说是右手了,就连左手都解放了。 小吃街才逛到一半虞念就撑得扶墙……扶江年宴了。 江年宴着实是哭笑不得,最后给了她一个合理化建议,“要不然咱们先回去,你要是喜欢,明天再过来。” 虞念看着前方大半长的灯火霓虹眷恋不舍的,“不行,明天就算我们还在这也要换条街吃吃,所以这条街得吃完啊。” 江年宴一早就知道她这德行,真是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见着小吃摊就跟见着祖宗似的。他说,“吃这么多今晚你会很难受,还睡不睡觉了?” “大不了就不睡了。”虞念豁出去了,“民宿里有跑步机,我跑一晚上促消化。” 毅力倒是用在这上面了,这出息劲。 江年宴又好气又好笑的,“先不说你回民宿的事,你先看看能不能走。” 能走。 怎么就不能走了? 虞念为了剩下的半条街也得咬牙坚持啊。 可是啊,这胃里东西太多了,走起路来气都短,果然胃撑大了就只剩下压迫了。江年宴见状拉住她,从衣兜里拿了只随身药盒来,从中倒了两粒药,又拧开了矿泉水瓶。 虞念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直到他将那两粒药塞她嘴里,水瓶抵了她的唇,低声,“药吃了。” 她下意识喝了一口水,嘴里的药粒就送下去了,然后问他,“什么药?” 江年宴凝视她,“吃之前不问?” 虞念噎了一下。 江年宴嘴角上扬,低头凑近她的脸,“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春药?” “在大街上给我吃春药?”虞念拾回理智,“肠胃药吧。” 这是曾经阿宴的习惯,每次她出门他都要备齐东西,其中一样必然是肠胃药。她出门会贪吃,一贪吃肠胃就不舒服,严重的时候会腹泻,所以在阿宴陪她输过一次液后就长记性了,每次都先把药备好,一旦发现不对劲的苗头先吃药。 虞念刚刚之所以怔愣,是因为她没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想到这点。 江年宴笑了笑,挺直后背,没多说别的。 虞念也没坚持到最后。 或许是吃了太多杂七杂八的食物了,而且不少还带辣的,所以哪怕吃了药,肚子也没给她面子,果然是啪啪打脸了。 回了民宿虞念就钻了洗手间,等出来后不到半分钟又进去了。 两趟洗手间出来,虞念的脸有点白了。 江年宴见状又让她吃了一遍药,很快民宿老板又送了益生菌过来,见虞念脸色煞白的吓了一跳,跟江年宴说,“你女朋友这脸色不对劲啊,要不要去医院?” 虞念是死活不去医院的,没脸。 江年宴岂会不知道她的别扭心理?便跟民宿老板说再观察一下,情况不好的话就去医院。 等老板离开后,虞念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不起来,脸埋在抱枕里。江年宴倒了杯热水放茶几上,顺势坐下来,“不用觉得丢脸,你嘴馋是事实,我早就接受事实了。” 第119章 以免夜长梦多 听江年宴这么一说虞念更没脸了。 但她最终还是抱着死鸭子嘴硬的宗旨不放松,跟江年宴,“这样一来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跑步消食了。” 江年宴挑眉,“听你的意思,你这是一点记性都不想长。” “我顶多就是贪吃点,有什么啊?”虞念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像是现在,我就觉得好多了,身轻如燕。” 能不身轻如燕吗?相当于一晚上的东西都白吃了。 江年宴看着她苍白的脸,沉默少许说,“这几天以清淡为主吧,如果还想在长安待上两天,小吃绝对不能吃了。” 不能吃小吃…… “那还待在这有什么意思呢?”虞念惆怅。 江年宴微微蹙眉,“那就不待,回北市。” 虞念见他面露不悦,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得他生气了,一时间就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然后江年宴开口,语气听着缓和了不少,“或者,你还想去哪玩?” 虞念一愣,抬眼看他。 “但不管去哪玩,前提是都不能乱吃东西。” 虞念听他这么说,心气就全无了,良久后说,“还是回北市吧。” _ 北市入夜后下了雨,涔凉的。 江年泰回了来找后就先进了书房,没一会儿保姆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个牛皮纸大信封,说是刚刚送回了来的快递。 江年泰接过看了一眼便让保姆出去了。 信封撕开,江年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微微眯眼,手机响时他接通了。 那边说了几句,江年泰的手指落在牛皮纸信封上敲了敲,问手机那头,“能确定吗?还有,找的人靠谱吗?” 手机那头说了几句。 结束通话没多久,江择敲门进来。江年泰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牛皮信封,江择上前将信封拿在手里,打开里面一瞧是几张照片。 拿出来一看愣住。 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女虽说面容较为模糊,可仅从背影和身形轮廓就能看出是江年宴和虞念。两人同在机场的照片,两人同上一辆车的照片,两人进出同一处住所的照片…… 虽说照片不算多,可足以说明一件事:两人同进同出。 “这是……在南州?” 江年泰起身走到茶台旁坐下,不疾不徐地摆茶弄水。“他俩已经离开了南州,咱们的人查到两人现在长安,行程十分隐蔽,你小叔甚至都没让老刘跟着。”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江择,“意思挺明显了。” 江择盯着手里的照片,恨得牙根都痒痒,“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江年泰十分肯定地说,“而且长安之行显然就是私人行程,从租车到入住你小叔都没用真实身份。” 江择紧抿着唇,眼睛里都能冒火了。 江年泰烫好了茶,“所以之前说什么碰巧遇上的借口不攻自破。” 江择沉默少许,“或许他俩就是碰巧遇上呢?” 江年泰抬眼瞅了瞅他,“事实摆在眼前,你选择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少许江择坐在茶台旁,看着江年泰问,“就算这不是事实,您也是想把这桩事变成事实吧?” “有什么不妥吗?”江年泰没吃惊于江择的判断,接了水,语气始终不疾不徐的,“你是盲的,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这几张照片放出去,你觉得有多少人会认为他俩清白?” 热水好了,江择主动接了过来,语气迟疑,“仅凭着几张照片?您还有后招吧?” “照片当然只是个引子,想要压你小叔一头就凭着几张照片怎么可能?”江年泰笑,“内忧外患才能打得你小叔措手不及。” “内忧外患?” “虞家是明确表示退婚,但老太太过不了心理那关始终压着,一旦这些照片曝光,你认为老太太会怎么想?而莫拉家族呢?认准了你小叔这个乘龙快婿,结果被其他女人截胡,而且这其他女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莫拉帮助过的虞家千金,江家的准孙媳妇,你说,莫拉家族的颜面往哪搁?他们会善罢甘休? 江年泰沉笑分析着,“到时候就算老太太再疼爱你小叔也不得不割爱,江家出了丑闻股市会动荡,总要向董事局交代的。” 江择看着眼前的杯中茶,眉心微蹙着。 “舆论战重要的就是稳准狠,合适的人我们已经找到,就等着合适的契机一击即中。”江年泰冷笑。 “合适契机?”江择迟疑。 江年泰喝了口茶,抬眼看他,“你小叔这次去南州,关联的几个项目同时启动,野心太明显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又订了私人行程,他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绝对想不到会后院着火。有料就要抓紧时间放,以免夜长梦多。” 他伸手拍了拍牛皮纸信封,“明天放料出去,等股市一开就等着好戏上演吧。” 江择转着茶杯,“您想趁机吸纳股份?” 江年泰笑,“难道还要便宜外人吗?” 江择不说话,若有所思。 “必要的时候要心狠,我知道你还挂着虞家那个丫头,但事实就摆在你眼前,你觉得你俩有可能吗?”江年泰一针见血的,“既然成不了自己的人,那就不妨当成个棋子,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用餐的时候管家告知二爷两口子来了,江老太一听挺高兴,忙命厨房加菜加餐具。 江家老二,江年启。 去年成的婚,婚后半年妻子丁婕有了身孕。丁家也属京圈,势力虽说不比江家,但丁家跟江家也算是颇有渊源,算是世交了。 江年启相比老大江年泰来说多了几分风流和不羁,之前在江家版图上也能跟老大打成平手,但自打江年宴回归江家后,老二江年启就被挤到了边缘,与丁家联姻后也才算是稳固了些势力。 跟长媳唐慧比起来丁婕更会讨江老太的欢心,唐慧的精明劲都写在脸上,丁婕不同,丁婕很聪明,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毕竟家中大半数都是走仕途的,为人十分严谨。 现如今丁婕怀孕,算是整个江家的国宝了,所以见他两口子回来了,江老太特意提醒厨房加菜的时候一定要以孕妇为主。 老二一家回来餐桌就热闹了不少,江老太说,“年宴出差,欣欣那个臭丫头每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就差他俩了。” 江欣,江家唯一的千金,比老大江年泰、老二江年启岁数都要小上不少,平时跟江年宴走得算是近,两人只差三岁,所以更有共同话题。 江欣常年不在家,甚至说常年不在国内,就算回国也有自己的住所,回老宅也就是看看老太太,跟头上的两个哥哥不算亲近。 江欣虽有江家股份但不参与江家生意上的具体运作,她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喜欢服装设计,尤其是婚纱设计,所以常年会跑很多国内外的展会。她目前已经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不大,挺小众的算是,品牌名称就叫Xin,从不对外宣传自己跟江家的关系。 江老太自然是不喜欢她跑出去创什么业,而且还是做服装设计的,在老太太心里做裁缝有什么出息呢,所以每次江欣回来都要被老太太数落一通。 唐慧作为江家长媳,总会端着长媳的姿态,面对江欣也是一副长嫂如母的架势,所以总会跟着老太太说上几句。相反丁婕就很会做人,她挺支持江欣,时不时会说些支持的话来鼓舞江欣,因此当初丁婕跟江年启结婚的时候,江欣连着好几夜不合眼帮着设计婚纱。 只可惜在结婚前夜婚纱被毁,差点影响了第二天的婚礼。为此江欣还挺愧疚的,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婚纱,幸好有备用,否则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老太太挺紧张丁婕这一胎,嘘寒问暖的。江年启开玩笑问老太太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江老太笑呵呵说,不求男女,只求大人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也是老太太始终不问有没有看孩子性别的原因。 老太太又说,“这是你们的第一胎,一定要保养好,等过个两三年了再要一个,人多了热闹。” 又叹说,“结婚生子这种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年宴和欣欣那俩了。” 喋喋不休莫拉家族近日催得紧。 说到江择头上时老太太还没消气呢,“浑小子还敢上桌吃饭?你自己说说,要怎么做才能让虞丫头原谅你?” 老二一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江年泰自然是不想家丑往外扬,就轻声说,“妈,虞家我看就别考虑了,虞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整个北市甚至全国,适合咱家孩子的姑娘也有不少,咱们还是退而求其次吧。” 算是转移了话题。 可也惹得老太太不悦。 就是他最后的那个“退而求其次”。 “江家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江年启在旁笑说,“大哥,以现在虞家的实力,怕是用不上‘退而求其次’吧。” 江年泰毕竟是老大,性子很沉稳,“老二,你就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虞家丫头在老太太心里那是无人能及,我自认为比她好的姑娘比比皆是。” 老太太嫌吵闹,“行了行了,说到底都是江择这浑小子不懂事,好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江择一脸委屈,“奶奶,我怎么不珍惜啊?我特别珍惜她,可是虞念的心就一直没在我身上过,说实话吧,我之所以跟季姿闹那些绯闻也是被虞念逼的,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我,结果您瞧见了,她趁机退婚,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想嫁我。” “你倒是振振有词了。” “妈。”唐慧开口,“要说择择对虞家丫头怎么能叫不上心呢?那丫头喜欢的择择二话不说双手奉上,多少漂亮小姑娘往他身上扑啊,他心里就只有虞念,是,择择行事冲动了,可知儿莫若母,咱家择择能那么做肯定是被逼得一时上头了。要我看啊,这更像是虞家的阴谋,虞家那丫头鬼精得很。” “这倒是奇了。”丁婕开口了,似笑非笑的,“照理说虞家现在这个处境更该巴着江家才是,怎么反倒是将咱们江家往外推?虞念那丫头我是见过的,小姑娘为人处事拎得清,能答应江家联姻势必是想好的,这样的姑娘如果不是被惹急了可能不会轻易毁信誉吧?” 这番话就意有所指了。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择择对虞念不好吗?就一个季姿的事而已,放眼这个圈子去看看,还不如择择的都左拥右抱呢。”唐慧不满丁婕的话,反击,“说到底都是季姿耍了心机蛊惑了择择,至于虞念为什么这个时候退婚?那原因说不定就见不得人了,她出身豪门,自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人情利益,就利用那么一点小事跟择择退婚,想来是暗自攀上高枝了吧。” “大嫂,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叫我——” “够了。”老太太听不进去了,一拍桌子,“就算虞丫头不嫁江家,江虞两家的感情还摆在那呢,老大媳妇儿,你说这番话有失身份了。” 唐慧心有不甘,但瞧见江年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便不再吱声了。 - 翌日,江年宴和虞念就返回了北市。 跟赌气没关系。 本来今早江年宴也没急着往回赶,也问过虞念,如果真喜欢长安的话可以再待两天。虞念正想着能不能让江年宴开恩,准许她出去找些上得了台面的小吃解解馋,甚至都想好了独自前往的路线。 是,她想自己一个人去,让江年宴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如意算盘还没挥呢,乔敏一个电话打过来,跟她说,“出事了!” 出大事了。 江家上了热搜,一时间全网皆知。 却不是有关江年宴和虞念。 而是,江择。 跟江择同时上热搜的还有季姿,也就是绯闻中的女主角。 一时间京城贵公子和往昔影后又扯在一起,而这次的话题更劲爆,直叫吃瓜群众大跌眼镜。 第120章 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季姿怀孕了。 最先是被一名狗仔记者发现了她进出医院的妇产科,是北市响当当的私立医院,而这家医院背后的最大股东就是江家。 照片一经流出立刻在网上掀起巨大风浪,毕竟是影后身份,虽说之前的事弄得她名声大不如前甚至人设崩塌,但外界对她的关注度还在,更何况是怀孕这等大事。 一下就冲上热搜,影响力可见一斑。 很快季姿的经纪人出面发表声明,斥责狗仔记者无中生有并提出警告。可经纪人的这则声明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网友们都化身成了福尔摩斯,细枝末节中来寻找季姿未婚先孕的证据,以及孩子的生父是谁。 最直接的矛头自然是指向江择。 毕竟两人的风流韵事在网上也被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江家此时没任何表态,大有任众口悠悠他们不予理睬的架势。 就在网友们以为有关季姿只有这么一个烟雾弹时,很快又泄露出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距离季姿经纪人发出声明不过才隔了不到半小时。 是医院B超的检查报告照片,看角度像是偷拍的,可报告上的内容拍得可是一清二楚。患者姓名、年龄,孕期多少、孕况如何,甚至B超单子上的影像都很清晰。 患者姓名,季丽。 季丽,是季姿出道前的原名。 关于这点,但凡是季姿的粉丝都知道。所以曾经的挚爱,今天成了攻击的利刃。 当然,同名同姓的大有人在,一个患者相同的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又发了两张照片,照片里的季姿是在经纪人的陪同下进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还有一张是她从B超室出来。 爆料者声称自己也是名孕妇,还附带了一张自己大着肚子的照片。说自己竟然跟季姿是同一个主治大夫,又说季姿虽然武装得严实,但一眼就能认出来,她都没料到会是季姿。 季姿未婚先孕一事板上钉钉。 经纪人之前的声明被啪啪打脸。 从狗仔队的爆料到最后被匿名者实锤,前后经历的时间不足三小时,短短的三个小时里各种反转各种爆料层出不穷,网友们隔空喊话:戴着粉丝滤镜的人呢?继续为季姿洗地啊。 一大早的热搜,十个占了一多半,全都是季姿未婚先孕的消息。 接下来就是江择,江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从泄露的检查结果来推算,季姿的孕期正好能跟上次事发生的时间相吻合,网友们纷纷猜测,不,笃定,季姿怀的孩子就是江择的。 舆论就开始扩散了。 网友们声称,怪不得虞家千金一定要退婚呢。 又道虞家千金太委屈,有学识有教养又如何?最后还是不及影后的好手段。 热搜都快紫了的时候虞念看见了,看得心惊胆战的。 乔敏在电话里提醒她,“估计也会有不少记者往你那边涌,你自己想好对策啊,趁着这件事能把自己摘出来最好。” 虞念明白乔敏的意思。 这也是她决定回北市的原因。 季姿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其实也怕自己跟江年宴的行程被挖出来。 可瞧着江年宴的态度,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似的。 他看见了热搜,是虞念要他看的。 看完之后他只是情绪很平静地问她,“所以你不想在外面玩了?” 虞念说不想。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点头说好。 直到登机。 临时的航班,人不算多,头等舱也不算豪华,前后没人,就只有他俩。 正好方便了虞念解疑。 “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的反应太冷静了。 江年宴说,“算不上一早,但知道这件事迟早要爆出来。” “季姿真怀孕了?”虞念惊讶。 “不然呢?”江年宴反问。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的,好半天又问,“真是江择的?她能不能是假孕?” 江年宴放下杂志转头看她,目光如炬。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主,接下来的问话也显得没什么底气,“怎么……了?” 江年宴目光锁着她的脸,眉间似有严肃,“你很在意这件事?或者说,你在意江择?” 虞念一愣,“怎么可能?” 要是在意的话她就没必要退婚了,原本两人就不合适,当初答应联姻也不过是为了家族考虑。 江年宴闻言她的话后表情并没放松,逼问她,“你对江择没心动过?” “感动过。”虞念如实回答,“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对我很好,所以对于他的付出我是感动过的。” 江年宴嗤笑。 虞念也不清楚他这般笑是什么意思。 可不管她是对江择动心还是感动,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俩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谁还要求谁的真心呢? 彼此沉默了会儿,江年宴才开口,“季姿还没胆子敢跟江家藏心眼,所以假孕这件事她不敢做。” 虞念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看来怀孕这件事是铁定的事实了,而且照江年宴的意思,季姿真要是怀了别人的孩子,那她也不敢硬生生说成是江择的。 不过,等等…… “听你的意思,这件事之所以能爆出来,季姿并非被动?”虞念也是聪明,一下想到了关键。 江年宴笑得面色沉凉,“想嫁江家,想母凭子贵必然是要兵行险招。” 虞念愣住。 好半天才说,“如果是一手策划的话,那这件事做得也太滴水不漏了,季姿她怎么敢?” “如果只凭她的话当然不敢,但她背后的人敢。季姿家庭背景一般,不是名媛又不是京圈的人,哪怕是影后,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江家想要让她无声无息就如同捏死个蚂蚁。这次的事能打得江家措手不及不说,还一下捏住江家的命脉一看就是精心策划的,季姿没这智商也没这胆量。” 虞念盯着他的侧脸。 江年宴没看她,但也知道她在盯着自己,淡淡说,“想问什么?” “跟你有关吗?”虞念直截了当问。 江年宴转头看她,似笑非笑,“如果这件事跟我有关,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虞念微微抿唇。 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能彻底阻了虞家和江家的联姻,让江老太不想对外宣布退婚都不行。可他是江年宴,他将她留在身边不是出于感情只因为报复。虽说之前他是要求她离开江择,但实际上不管她是退婚还是嫁入江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以他的性格,哪怕她嫁入江家,哪怕她真的喊他一声小叔,他想对她做什么也照样肆无忌惮。 所以虞念想不通这件事如果出自江年宴之手,他能有什么目的,因此她觉得这件事跟他无关。 见虞念沉默不语,江年宴嘴角似抿紧,他也没多说什么,转回头靠在那阖眼休息。 不想再谈这件事的姿态了。 虞念闭嘴。 她转头看先机窗外层层叠叠的云空,像是不可预知的人生蔓延千里。 不管季姿在这件事上是主动还是被动,能肯定一点的是此事影响甚大。对于季姿来说,前方是不是一条艰难之路虞念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机会,能彻底跟江家划清界限的机会。 至于这件事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虞念不想去关注,就像乔敏强调的一样,这件事都牵扯到了孩子,那江家的浑水会越来越多,你把自己摘干净了最重要。 “一旦有记者缠,你也不用害怕,表态的口径要一致,就说虞家跟江家早就退婚,江择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 良久后,江年宴突然淡淡地说了句。 虞念一愣,扭头看他。 没睡着啊。 江年宴仍旧阖着眼,“听见了吗?” “听见了……” - 抵达北市国际机场。 飞机刚落地江年宴就接到了老刘的电话,等那头说完他浅淡地嗯了一声。通话结束,他一把扯住走前方的虞念,不满,“想见谁?走得这么快。” 虞念被他拉得差点一个趔趄,无语,“我能见谁?现在热搜满天飞,我当然要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万一拍到咱俩在一起怎么办?” 她自认没那么好认,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她头戴鸭舌帽,面戴太阳镜的,裹得也算是严实。可江年宴不同,首先就鹤立鸡群的,身高和身材优势都在那摆着呢,本就容易遭人注意,再加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哪怕是戴着太阳镜也遮不住锋利弧线的主儿。 他是江家人,难保记者逮不到江择和季姿跑到机场来个曲线救国。尽管江年宴行程保密,可架不住记者们的手眼通天。 江年宴闻言后明显不悦,下巴弧度绷紧了些,语气冷了,“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虞念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想招惹他,就乖乖听话跟在他身边了。 但江年宴没急着出闸口。 跟虞念说,先等等。 很快虞念就知道了江年宴的意思。 她看见了季姿。 虽说不是一个航班,但都是差不多都是同一时间段落地。虞念诧异,她就这么跟热搜上的女主角不期而遇了? 季姿可并非遮遮藏藏的架势,相反太阳镜都没戴,只戴了一顶渔夫帽,素颜,穿着上十分休闲宽松,那姿态真就是一副孕态。 身边跟着经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虞念一下想起乔敏之前提到的奇怪的事,说季姿的经纪人之前找过她,试图帮着季姿东山再起,想要买杂志封面,可后来对于上杂志的事就不怎么积极了。 现在再看,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 看来的确如此,季姿已经找到了要走的路,那么作为她的经纪人也没必要再为她继续铺演艺之路了。 虞念和江年宴没凑前,则安静的角落坐着休息。虞念目送着季姿越走越远,就跟女王出巡似的,暂且不说能不能嫁入江家,倒是先将江家媳妇儿的架势拿捏了。 “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闸口那边肯定守了不少记者吧?”虞念叹息。 江年宴嗯了一声。 老刘打来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淡淡地说,“自然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才敢明目张胆。” 虞念反应了一下,他说的是季姿出现在机场这件事。 “什么借口?”她问。 江年宴转头看她,抬手帮她正了正帽檐,笑,“急什么,等着看戏不好吗?” - 季姿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很快她出现在机场一事就被报道出来了,各种生图,各种营销号带节奏。 离不开“孕味”两个字。 所以哪怕虞念不跟出去,光是看手机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季姿的最新情况。 对于热搜上的事季姿不予回应,但当有记者问到她的行程时,她倒是毫无掩藏,声称自己是去了某个佛寺,很灵验的。 经有心人一查,季姿所去的寺庙的确香火旺盛,最灵验的就是长辈为晚辈的祈福,延绵子嗣之类。 热搜一下又有了新内容。 虞念没坐江年宴的车,乔敏亲自来机场接的,放心不下。江年宴的面色可见难看,但终究没为难她,让她上了乔敏的车。 “季姿这是要逼婚啊。”乔敏亲自开车,等车子上了主路后她由衷地感慨了句。 虞念坐在副驾,扭头瞅了她一眼,“这件事你怎么看?” 乔敏思量少许,“我对江家情况不熟,照理说季姿用这种办法逼婚挺蠢,除非江择的心思的确在她身上,否则嫁过去不是自取其辱?江择的母亲可不是善茬吧?能容得下在娱乐圈里讨生活的女人?” 的确容不下。 虞念了解唐慧,或者说很早的时候两家来往甚密时她就很了解唐慧,眼眶极其高,别说是季姿了,就连她这个虞家千金的身份都不被唐慧看在眼里,那时候虞念一度觉得唐慧恨不得自己的儿媳妇是皇亲国戚才合适吧。 所以季姿想要得到唐慧的首肯可不容易,哪怕她怀孕,以唐慧的性格,八成能干出留子去母的事来呢。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期待季姿嫁进江家呢?”乔敏说着忽然笑了,“你看,这件事怎么瞧着你都是获利者,我会怀疑整件事出自你的手笔。” 第121章 太有演技怕大家看不懂 只有真正了解虞念的人才会这么想。 所以外界的想法跟乔敏不一样,他们不会怀疑虞念是幕后推手,因为他们不会相信虞念迫不及待想要跟江家划清界限,所以他们才会认为在江择和季姿的事件中虞念是可怜的受害者。 虞念目视前方,思量许久说,“表面上季姿吃了亏,被人披露了私德有亏,实际上季姿是赢家,就看她想要什么了。” 乔敏哼笑,“我可不认为她是赢家,拿自己的孩子赌前程吗?” “所以我才说看她要什么了,如果是奔着江择的爱去的,那她注定是输家,就算如愿嫁了,那江家对她而言也是牢笼;可如果她就是奔着江家长孙媳的身份去,那她只要嫁进江家就是赢了,至于江择爱不爱她,婆媳关系是否融洽都不重要。”虞念轻声说。 乔敏啧啧两声,“你这个人啊,看问题看得是一针见血,我是指你看别人的问题,你自己的问题呢?” “我自己什么问题?”虞念不以为然。 前方路况拥堵,乔敏放缓了车速,“你跟江年宴从南州到长安,这段时间心境有没有变化?”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相处,能两看相厌,也能日久生情。 虞念不绕弯,“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你很清楚。”乔敏说。 “江年宴这个人心思深沉,做事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说实话我看不透他。”虞念轻叹,“照比从前他的变化很大,或者说其实我一直都不了解他,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有可能的话我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去招惹。所以乔敏,有些事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现在惜命。” 乔敏重重一叹气,“你自己想清楚就行,先不说江年宴那个人好不好相处,毕竟是长了张好看的皮囊,我是怕你架不住美色的诱惑。” “去你的。”虞念轻笑。 乔敏言归正传,“你在外这几天黄太太去了两趟疗养院,看得出她是真挺关心伯母的。” 虞念轻嗯了声。 “她跟你说过?”乔敏随口问了句。 “没有,疗养院的人跟我说的。”虞念说,“黄太是个很聪明的人,也难怪在面临黄继发出轨事件时还能那么冷静。” 乔敏明白她的意思。 黄太每次去疗养院都不声张,因为她很清楚疗养院必然会通知虞念,她主动告知就显得有些刻意。 “你们不是碰钉子了吗?”乔敏问。 虞念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着急。” - 季姿未婚先孕的事就像个旋涡一样,往里面卷的事越来越多。 热度居高不下,就意味着被怀疑对象的江择也时刻都在风口浪尖上。记者们不但追着季姿跑,江择的出行也深受影响。而在江择始终不露面的情况下,江家上下都受到了牵连,就连江家出去采购的下人都被记者盯上了。 就在虞倦洲推掉了应酬,跟着虞念去超市采购大包小包一起聚到乔敏家吃火锅时,季姿那头又有动静了。 她正式回应了这件事。 在下午六点半左右,距离她在机场发表去佛寺祈福的言论不到六个小时。 季姿当着所有记者和广大网友的面承认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德行有亏,担不起“偶像”二字,也让所有喜欢她的粉丝朋友们失望了。至于孩子的父亲,季姿表示说她是爱惨了那个男人,又将自己的脸皮扔在泥土里,明知道他有未婚妻,明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但还是飞蛾扑火不管不顾。 她恳求记者朋友们不要去打扰任何人,也请广大网友们不要猜测了,她知道两人不可能,所以她根本没想索要名分,只想好好养大孩子,这毕竟是她和他相爱过的证据。 季姿的这番回应是以直播的形式进行的。 直播间瞬间就挤爆了,不少人在下面留言,当然有不少是谩骂的,但季姿的态度出了奇的谦和虚心,她承认自己是狐狸精,承认自己不要脸,承认自己破坏了他人的感情。 林林种种的“罪状”她都认,唯一的诉求就是,别打扰那个男人,她不求名分,只想带着爱情结晶度过此生。 “釜底抽薪,季姿可以啊。” 乔敏看见了最新的热搜内容,由衷感叹。 季姿的这番言论再次挂上热搜,这天有关她的惊天大瓜简直是层出不穷。像是没爆什么料,可句句都在爆料,信息量十分大。 虞念并没感到奇怪,虽然她跟季姿只打过那么一次交道,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仅仅一次交道就能看出其为人来。 不说季姿多有城府吧,可她是个狠角色,为达某种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所以今天能开这场直播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件事肯定会有后续。 退一万步来说,闹这么一场,哪怕最后不能如愿嫁进江家她也算是又死灰复燃,从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可见其影响力还是挺大的,有背后的投资商想利用这点进一步榨干她的价值也不是不可能。 但乔敏说得没错,季姿是在走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她将自己置之死地,冒着彻底塌房的危险来堵上一把。 怎么会有人不清楚季姿口中的男人是谁? 又有未婚妻又身份悬殊的。 她就差把“江择”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网友们又不傻,在直播间里就开始刷屏,纷纷将“江择”二字都打在了公屏上。 乔敏啧啧两声,“你们看啊,大家在刷屏了之后季姿恳求诸位不要打扰那个男人,意思多明显?这人茶得是相当敷衍啊,影后啊,演技不该这么拙劣。” 虞念不疾不徐,“太有演技怕大家看不懂,倒不如来得一针见血些。” 虞倦洲将火锅底料都配好后一并端上了桌,上了个鸳鸯锅,因为听说了虞念在长安吃到闹肚子的英勇事迹。 虞念看了看一边的清汤锅底,干笑两声,“也是奇了啊,天寒地冻的季节竟然还有人喜欢吃清汤锅底。” “没错,但某人就只能吃清汤锅底,也算是没口福了。”虞倦洲平日里就喜欢逗她,说话的同时就将清汤那面转向虞念。 见虞念起身要跟着辣油锅走,虞倦洲笑着命令,“坐下,省得我还得转锅。” 虞念无奈坐下。 乔敏笑得合不拢嘴,“你可真有出息,为了一个底锅脸皮都可以不要。” “人长嘴除了说话就是吃东西,总不能辜负了上帝的好意。”虞念振振有词,又见虞倦洲将一点辣油都不带的小料摆她面前,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了。 不忘狠狠瞪了乔敏,“你是谁的铁瓷?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乔敏喊冤,“你弟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的消息如果我不说一点,他会直接杀到长安去。” 虞念无奈地看了看虞倦洲。 虞倦洲不以为然,坐下来,就新鲜牛羊肉都尽数摆上,“我呢,怕就怕你在外面乱吃东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这顿火锅你也不要吃太多,解解馋就行,肠胃受损要养一阵子。” 虞念将筷子一撂,“辣锅不能吃,勉强吃清汤的还不让吃饱,干脆不吃了。” 乔敏拄脸,“那你可辜负你弟弟一片心意了,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虞倦洲笑着将筷子塞回她手里,“你呢,乖乖吃几天清淡的,等肠胃舒服了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南州饮食清淡,加上那几天她心无定所的也没心思找小吃街,到了长安城后也没吃爽系。等乔敏接上她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她脱口就说,吃火锅。 北市气温愈发寒凉,冬夜就该吃顿火锅啊。 并且是那种老重庆牛油辣锅的,涮上一口嫩牛肉那叫一个满足呢。 乔敏是靠谱的,二话不说就要定餐厅,虞念却不想去餐厅吃,总觉得吃火锅这种事就该聚在自家里热热闹闹吃上一顿才好。 至于选谁家? 虞念笑说,“你家最合适。” 乔敏故意恼,“合着你知道吃一屋子的味儿不好散专挑别人家祸祸是吧?” 虞念给出理由,“虞倦洲那地处冷清,我家呢又没请家政,属你家最合适,市区繁华路段,缺什么少什么随时都能补,重要的是最后有家政帮忙打扫。” 乔敏没让虞倦洲闲着,一通电话打过去问他,今晚有应酬吗? 倒是有安排了。 但知道虞念晚上想吃火锅,虞倦洲二话没说就把应酬给推了。 风风火火的准备,最后却落的一清淡锅底涮菜解馋的地步,虞念早知如此,倒不如直接吃黄铜涮锅了。 吃锅刷八卦,怕是人间乐事。 乔敏说,“我要是季姿的经纪人绝对不让她走这糊涂步,好不容易捧出来的人,又不是被一竿子打死了,找个契机转型也好过这般作践自己。” 虞念说,“季姿是个成年人,她做什么决定也不是经纪人能左右的。破釜沉舟的人,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顿了顿又说,“更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这就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 乔敏思量半晌看向虞倦洲,“这件事你怎么看?” 虞倦洲对于季姿的事其实不感兴趣,所以具体有什么想法也说不上,他只是提醒了虞念,“这段时间还是少跟江家人来往,江老太那边我会再去说,现如今都闹到这步田地了,江家总要表态的。” 他话里意思明显。 乔敏下意识看了一眼虞念。 虞念岂会不知道虞倦洲什么意思? 就是要她别跟江年宴走得近了。 她没说话,心叹,她也想这样啊。 - 江家不安生,虽说季姿的事不断发酵。 江老太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主儿,今天破天荒出去跟老姐妹聚会,不想从老姐妹口中听到了自己快有重孙子的事。 老太太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虞念,虽说她知道自己不该有那个念头,但多少还是希望江择跟虞念之前是发生了点什么的,所以听这么一耳朵后还有点期待。 直到看见了热搜上的事。 江老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回了江宅后气得血压都上来了,躺在床上不想见人。 “混账的东西!” 江年泰一巴掌狠狠打在江择脸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江择捂着脸跪在江老太的床前,眼睛里全是委屈。唐慧坐在旁边眼眶都红了,虽说心疼儿子被打吧,可也抵不过心里的愤怒。 一整天江年泰就跟老了十岁似的,一个热搜砸下来让他熬尽了心血。 他千算万算的就是没算到舆论会压在自己儿子头上,也没料到突如其来的热搜会完全打乱他的计划。 已经顾不上放料虞念和江年宴的事,显然就算放出来也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打草惊蛇。 江年泰试图找人去压热搜,可架不住有人接二连三在网上放料,完全打得江年泰措手不及。 关键是牵扯了孩子的事。 江择捂着脸急忙解释,“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跟她每次都、都有措施的……” “每次?”江老太一听这话都快气死了,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江择的手指头都在颤,“你之前说什么?不是就犯过那一回错吗?好啊你小子,你现在连你奶奶都骗了!” “奶奶,我……” “出去!” 江择又被罚跪了。 罚跪的时候唐慧问他,“你能确定她怀的不是你孩子?” 江择一时间竟语塞了。 气得唐慧抬手也来打他,浑身都在抖,“孽子,你就给我在这跪着!” 老太太连同他们一家都不想见,江年泰两口子回了屋后愁云惨淡的。唐慧气归气,可她也清醒得很,就是绝不会让季姿进门。 “说白了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江家的还说不准,那种人只抱富贵腿,谁知道她还有些什么人?”唐慧说。 江年泰纵横商场多年,哪能容忍自己被这种事拿捏了?而且哪怕他嘴上不说,在心里也是瞧不上季姿的。 愤怒过后他也冷静下来,良久后说,“我还在查季姿背后的人是谁,这件事可不是简单的碰瓷,哪怕季姿肚子里的孩子是江家的,那依着正常逻辑也该是先跟江家人沟通,而不是直接网上爆料。” 第122章 你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这妖,不好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知道这妖是谁,也很难有证据来证明这只幕后妖。任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季姿这次的破釜沉舟就是逼得江家表态,总不能一直装死不管不问吧? 季姿行为不检自然遭受口诛笔伐,可作为背叛了婚约的江择来说,众人对他的抨击也毫不留情。 “能跟季姿做交易,你也算是自降身价了,毕竟娱乐圈里能让你看进眼的没几人。” 网上热热闹闹,会馆里恬静非常。 莫拉说是在外面玩了一圈,实际上是跟着江年宴前后脚回的北市。就在绯闻满天飞的时候,莫拉等到了次日,终于按捺不住给江年宴打了电话。 她以为江年宴会借口说没空,不想,他在电话里沉默少许,说,好。 同意见面,并让老刘安排了合适的地点。 金融街深处,悬于城市繁华之上。像是诸神的角度,俯视世间众生繁杂。 这个时间会馆的人少,莫拉显得很自在,再见到江年宴也没有想象中的气愤填膺,就像是南州的事不曾发生过似的。 作为莫拉家族的千金,这点情绪操纵的本事还是有的。 服务生们端上了茶果和咖啡、清茶,品样丰富,还有入冬后的烤栗子、栗子羹和栗子蛋糕,应季的蛋糕做得精美非常。 莫拉喜欢吃栗子蛋糕,这个季节的北市,哪怕是能空口吃的栗子都相当甜美。 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她也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是帮了那个影后一把?” “帮?”江年宴只喝了淡茶,眼皮微微一挑,恰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添了茶水。“你什么时候学会向下兼容了?” “季姿多可怜?怀了江择的孩子还讨不到名分,大人也就罢了,牵扯到了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吧?”莫拉淡若清风地说。 江年宴似听到笑话,笑,“那江择岂不是更可怜?他都当爹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赶不上你这个外人有先见之明。” 莫拉哪能听不出来他的冷嘲热讽,干脆也就不装了。“是,我是一直在关注季姿,自从我来了北市见到虞念后就在关注季姿。季姿跟江择的关系不清不楚,本来就是对不住虞念,现如今季姿怀孕了,这件事更是捂不住,我帮了季姿的同时不也正好帮了虞念吗?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 江年宴不疾不徐煮茶,面色始终淡淡。 就听莫拉说完,然后他开口,“季姿跟江择有染,最初十有八九是抱着野心,但江择的态度明确,势必要跟虞家达成联姻关系,所以就算给季姿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更别提经过上次舆论事件后名誉受损人气一路下跌。她很清楚江家的背景,哪怕怀孕,顶多就是私下找江择处理这件事,说白了,现如今她的野心就只到拿孩子换娱乐圈前程这步。” 他抬手舀茶,继续说,“但有你撑腰就不同了,你重新激起了她要嫁进江家的野心,让她知道仅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踢走虞念,取而代之成为江家长孙媳。” 莫拉盯着他,嘴角就微微僵硬了,“这么说,季姿怀孕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江年宴面色平静,“你能关注季姿,难道我就不能?” 莫拉微微眯眼。 “季姿刚开始怀疑有孕是找了一家小规模的私立医院,找的也是熟人介绍的妇产科医生,当时她并不想声张,也想等拿到江择的承诺后及早处理掉孩子。结果你出现了,她倒是敢在江家投资的医院里大张旗鼓了起来。” 莫拉也不笨,很快猜到了江年宴的目的,“你关注季姿,是因为虞念吧?” 江年宴轻呷了一口茶,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什么都知道,所有人做的事你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莫拉放下叉子,盯着他的脸,“像是这次热搜,作为江家人你任由舆论失控,所以你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吧?” 见他始终不语,她继续说,“有了孩子,这件事就遮不过去,虞念一直试图跟江家退婚未果,这次正好是绝佳的理由。你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并没干涉我的行为。” 江年宴笑了笑,“莫拉。”他叫了她名字,面上虽有笑,可语气微凉。 莫拉没由来地后背凉了一下。 “你的目的,少说了一点吧?”江年宴慢悠悠地说,“也是你真正的目的。” 莫拉警觉地看着他。 “你知道虞念要退婚,哪怕老太太不同意,这桩婚事其实也进行不下去,但会在时间上进行拉扯。莫拉家族有意与江家联姻,但我不同意,两家的婚事也在搁浅。与其说你在帮助怀孕的季姿,倒不如说怀孕的季姿恰好帮了你一把,在你认为只要长房那边能尽快成婚,我这边必然会着急,所以两家婚事就有望提上日程。” “说白了莫拉,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所谓的一箭三雕,最后一雕才是关键。” 莫拉的手攥了又松,看了他良久,恍悟,“我明白了,你知道季姿的事却没急着下手,就是算准了我会出手。” 江年宴没否认,“你的确是个习惯先下手系为强的人。”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能算无遗漏?”莫拉迟疑。 江年宴放下茶杯,淡若清风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走未知的路,一旦他人的机会借不上,我也会制造机会让前方步履坦途。” 莫拉沉默,呼吸却暗自急促。 果然江年宴这个人心机太重,她以为这次能逆风翻盘,结果所作所为都尽数落在他的盘算之中。 “你就不怕季姿的孩子不是江择的?”莫拉说了句。 江年宴淡声反问,“那你就不怕?” 莫拉抿了抿嘴,“说到底我就是在赌,但我想,能让你算计其中的,肯定不是赌的成分占多数吧?” 江年宴笑了笑,没说话。 莫拉见他不说,也知道问不出来便不问了。良久后她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想怎样?” 利用她的亟不可待让虞念跟江家划清界限,与此同时呢?他不会没有后招。 果然江年宴开口说,“莫拉,江择结婚是早是晚对我来说并不关键,哪怕长房占了主动权,我想得到的东西照样唾手可得。” 莫拉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会跟莫拉家族联姻,所以莫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事不要孤注一掷,你送季姿入江家,这不就是把你最后一条路给堵上了?否则你还可以考虑江择。”江年宴淡淡地说。 “我不喜欢江择。”莫拉皱眉。 江年宴听笑了,“你喜欢我?” 莫拉微微抿唇。 良久后她问,“江年宴,之前你可没明确表示拒绝,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年宴情绪始终稳定。 “现在为什么不行?”莫拉盯着他,一针见血问,“是因为她?” 江年宴不喝茶了,身体朝后一靠,“莫拉,我认为现在你最该考虑的是你自己,或者以莫拉家族现如今的实力,未必一定需要联姻。” 莫拉暗自压着气,“你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你跟虞念在南州的事你以为没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江年宴反问了句。 “真不怕江年泰手握把柄?”莫拉皱紧眉。 江年宴不慌不忙,“他也要有使用把柄的机会才行,所谓把柄就是时机,失去了时机,所谓的把柄也没什么用了。” 莫拉这才觉得江年宴的可怕,他怎么能算计得如此精准? “你不怕别人知道,那虞念呢?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就算她跟江家退婚了,她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只要跟江家沾上关系,你俩始终差着辈分!” 江年宴笑了,“差着辈分又怎样?别说她没嫁进江家,就算同意嫁了,只要我想,我也会把她留在我身边。” “你——”莫拉震惊,呼吸急促地看着他,“你疯了!” “所以莫拉,奉劝你一句,千万别招惹我这个疯子,尤其是留在我身边的人。一旦招惹,别怪我不讲世交之情。” 莫拉走了后老刘上前,问江年宴,“要备车吗?陈行长已经去往饭局的路上了。” 江年宴坐着未动,目视脚下的车水马龙。老刘见状也没再催,良久后说,“莫拉小姐在南州就生了闷气,现在季姿的事又被当枪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会不会去为难虞小姐?” “为难她倒是不敢。”江年宴示意他坐下。 老刘坐了下来,主动给江年宴添了茶。 江年宴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老刘见状抬眼看他。江年宴将视线落回来,给老刘倒了茶,嗓音清淡,“虞念她会去接触,莫拉家族不会轻易转移目标。所以麻烦的不是莫拉,而是她背后的家族。” 老刘轻声说,“刚刚你已经警告过了,如果莫拉家族执意要联姻的话……” “办法总比问题多。” 这句话老刘倒是相信。 许久,老刘又低声问,“宴少真的笃定季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江小少爷的?” 这个问题刚刚莫拉问过。 莫拉倒是没撒谎,对于季姿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确就是在堵,季姿说是,她就情愿相信。毕竟怀胎十月,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可江年宴不能。 他有的只是步步为营。 面对老刘这个同样的问题,江年宴倒是回答了,轻描淡写间让人听着后脊梁发寒。“季姿肚子里的孩子真正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只能是江择的,至少目前必须要是。” 老刘也是沉稳,想了想说,“自打你回了江家,江年泰就一直在提防你,恐怕在这件事上不会乖乖就范。” “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江年宴冷笑,“好不容易捕风捉影了些把柄,势必要再找机会兴风作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下作的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没关系,真要比下作手段,咱们以前见识的还少吗?” 老刘低叹,“怕是老太太见不得这种事。” “江年泰会演戏,让老太太以为兄友弟恭也不是难事,他想演,我也乐得配合。”江年宴眼神很冷,“但他总要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埋单。” 他慢慢转着茶杯,嗤笑,“没关系,来日方长。” “虞小姐那边怎么办?”老刘问。 江年宴抬眼看他,“她很聪明,现如今有了台阶,怎么脱身根本就不用我来教。” 老刘微笑,“这倒是。” 老刘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江年宴看出他面色端倪来,“想问什么就问。” 老刘就如实问了,“宴少真的无所顾忌吗?江年泰的势力根深蒂固,你想连根拔起势必会搅得江家彻底动荡。” “乱也没什么不好,乱则危,危则机,世上事不怕乱就怕一潭死水。”江年宴气定神闲,可眼底阴鸷黑暗,“江年泰欠我的,我失去的,都要一一夺回来。” 老刘看得见他眼底的眼神,狠鸷的叫人透不过气。 “但……” 江年宴抬眼看他。 老刘壮着胆子继续说,“但虞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挺无辜。” “无辜吗?”江年宴笑得清浅,但话说出来像是锋利的刀,“她爱慕湛川的时候可不无辜。” 老刘的嘴巴张了又合,神情上有些不自然。 江年宴眼神淡漠。 回忆飘到很远,那些个曾经的旧时光,还有浑身散着光的少女。最后就定格在曾经那个少女的眼神上,她看向湛川时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痴迷和爱恋。 他从没见她那么小心翼翼过,在面对那个学长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目光相对。那么骄傲的少女,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娇女,却也有近情情怯的时候。 江年宴微微眯眼,胸口就燥闷得要命。 “她在做什么呢?”他问了句。 没指名道姓,但老刘知道他在问谁,清清嗓子,欲言又止。江年宴眼皮一抬,眼里的光冷了下来,再开口时语气也寒凉,“今晚的应酬让刘副总盯好。” 老刘心有余悸,“宴少,可能虞小姐那边真有事。” “备车。” 第123章 虞念,你在我面前示弱一下会死? 虞念跟司霆远一起用了餐。 确切说是司霆远主动去了虞倦洲的公司,恰好虞念也在公司里。相比位于江南的虞氏总部,北市分部的方远公司不论是占地面积还是企业规模都不及总部的十分之一,位于CBD的副中心的商业楼中,来维系着早在江南就坍塌了的虞氏集团。 司霆远来方远主要是洽谈两家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最近司家连连有大动作,均出自司霆远之手,他前两天也是在外飞着,今天才又飞来北市。 可以见的司霆远的这把交椅在逐渐坐瓷实当中,这段时间也没有司霆叶的太多消息,向来是蛰伏了。 不管是虞念还是虞倦洲,对于司家内部的争权夺势都不感兴趣,两人在意的只是两家刚刚签订的项目是否能顺利进行。 司霆远很重视两家的项目,虽说相比司家其他的项目来说,他与方远公司的合作属于小项目范围,可这项目看着范围小,背后牵扯的关系网可不小,这也是司霆远签订项目后没假手于人,亲力亲为跟着项目的原因。 姜成团队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项目签订后,司霆远就交付了委托的原石。虞倦洲之前跟着虞翼远学做生意,在这方面的鉴定上早就如同专家一般,而虞念虽说经验不足,可她眼睛毒,一下就能看出原石背后的市场价值来。 所以姜成团队在接触原石后第一时间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设计工作,这将会是一场设计上的头脑风暴,不管是司霆远还是虞倦洲都给了姜成团队足够的信任和自由。 司霆远这段时间工作的重心落在北市上,并且为了跟方远的这个项目特意组建了项目组。 在介绍项目组成员的时候虞念看得清楚,从项目组的总监到下面的执行全都是外招,而且要求特别严格。 没从总部调人,这就意味着司霆远对于总部的人并非全部信任,他需要一支全新的、彻底属于他的新鲜血液来配合如此重要的项目。 两方谈差不多的时候,助理进来附耳跟虞倦洲说了几句话,看来是有临时情况发生。 司霆远原本是安排了席宴,虞倦洲没法参加还是邀请了虞念,他表示有重要的事相商。 临去餐厅之前虞念找到了虞倦洲,担忧地问他什么事。 虞倦洲见她一脸担忧,笑着说,“别多想,是徐先生那边通知说让咱们补些手续,没什么大事,就是手续要得急,我得亲自准备。” 虞念这才放心。 重回江南,并非一路坦途,但该说不说在南州时认识的徐先生的确是真心帮着办事,有了指路明灯确实容易很多。 只是虞念并没跟虞倦洲说自己回不了江南了。 虞倦洲其实不想让虞念单独跟司霆远待在一起,小声说,“也别在一起聊太长时间,我找司机跟着你。” 虞念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推搡着他,“你快去备手续吧,我这么大人了还劳你操心?” 但虞念也的确没跟司霆远在一起吃太长时间,主要是自打南州回来后她的肠胃就始终不好,油星稍微多些就不舒服,所以她主要也是不想在外面当显眼包,在餐厅里一趟趟往洗手间跑吗? 好在,直到司霆远送她到了小区,她的肚子尚算争气。 司霆远不清楚她的情况,误以为她就是有心不想单独跟他相处,熄火后低叹,“现在江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能帮你彻彻底底退了婚,这样不好吗?” 虞念头脑清醒的,“利用你吗?” “在我认为不叫利用。”司霆远看着她,“你也可以理解成各取所需。” 虞念哑然失笑,“那就等同于我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再进另一个坑?” 司霆远闻言无奈低笑,“这么说有点受伤。” “我或许形容得不恰当,但基本性质差不多。”虞念轻声道。 司霆远沉默少许,“可能你认为的各取所需和我想说的有所不同。” 虞念看着他。 他目光与她相对,“季姿的事虽然闹得这么大,但江家不会快刀斩乱麻重塑关系,必然会有一番拉扯,这期间势必会牵扯到你。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身边,最起码不会让你受到江家的滋扰,与此同时,我也算是有了一个机会。” 虞念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有了追求我的机会?” “是。”司霆远微笑。 成年男女,有些话倒是不用说得那么隐晦。虞念向来聪慧,面对感情的事也向来不弯弯绕绕浪费时间。 所以她又问,“吃饭的时候你跟我提到的事也是有这层目的?” 司霆远解释,“是有这方面私心,想着近水楼台可得月,但更多是因为你合适,这个项目毕竟你很了解,有你盯着我放心。” 虞念微微抿唇浅笑。 “你也别急着拒绝,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其实这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司霆远轻声说。 虞念进了电梯后还在想司霆远的话。 不是那番互惠互利的话,而是司霆远的那句“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确实挺让她心动的。 公司的事她势必要参与的,可参与也要有参与的方法。 快进家门的时候肚子果然不舒服了。 虞念重重一叹气,还是没逃过啊,看来又得寡淡几天才行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玄关放着的男士皮鞋,光洁,高级订制。 虞念愕然,连鞋都来不及换就快步到了客厅,下一秒怔住。 沙发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年宴。 靠在那恰似悠闲地看书,实则脸色略冷,抬眼看她时神色沉沉的,“回来了?” 虞念别提多震惊了,可也架不住肚子的翻江倒海,见江年宴还要说什么,她赶忙抬手做了暂停的手势,下一秒折回头去了洗手间。 江年宴微微一怔,放下手里的书。 好一会儿虞念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本来就白的脸更像白纸了似的,有气无力地换了鞋回了客厅,几乎是手扶着沙发扶手坐过来的。 江年宴看着她,眼角眉梢的不悦挺明目张胆的。 朝着茶几上示意了一下,“吃了。” 虞念定睛一看,两粒药一杯水都准备好了。她恹恹地道了谢,先吃了药,水是温热的。 水温虞念熟悉。 大概四十五度,不凉又不烫嘴,这是江年宴给她倒水吃药的习惯。他在虞家的时候,但凡她吃药入口的水都基本上是这个温度。 吃了药,虞念就窝在沙发上,好半天问江年宴,“你怎么进来的?” 她家的门锁就这么不结实吗? 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有点后背发凉。 江年宴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沉声道,“门锁的确该换了,回头我让老刘重新安装。” 虞念哑语了好半天。 “宴少,这是我家,你这是私闯民宅。”虞念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这种行为他就没觉得不妥? “本来想跟你打招呼,或者说过去接你一下。”江年宴自顾自倒了杯水,语气不愠不怒的,“但想着方远跟司家的项目签订不易,所以就没打扰你跟司霆远的约会。” 虞念心头一颤,抬眼看江年宴。 江年宴眼皮没抬一下,淡若清风,“不用这么惊讶,我想知道你的行踪易如反掌。” 这才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说,“所以你要明白一点,你能安然地坐在那跟司霆远吃饭是我允许的,不是你的行为侥幸没让我知道。” “我跟司霆远没什么,约在一起吃饭也不是有私情。”虞念的肚子稍微舒服点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江年宴,“司霆远组建了项目团队,他想聘我进项目组全权管理团队。我和他是在吃饭,但全程都是在谈工作上的事。” 虽然虞念觉得跟他解释自己的行踪很可笑,但江年宴这个人心性不定的,万一再一个不高兴还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江年宴沉默不语,从他平静的眉眼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么一来虞念心里就没底了。 喜怒不言于色,最是难以揣测。 这个时候虞念往往就不会再多说什么,说多错多,她怕气氛一下变得紧绷,局面不可收拾。 良久后江年宴才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虞念脱口,“我跟司霆远不可能。”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进项目组的事。”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愕然。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虞念,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怎么到我这就会慢上好几拍?” 虞念尬笑,“哪有啊。” 心说,这不废话吗?你这人喜怒无常做事手段又阴鸷狠绝的,我哪敢在你面前随意说什么。 江年宴懒得听她的言不由衷,往沙发上一靠,淡声,“说说你的想法。” 虞念闻言,心里虽说诧异他怎么突然关心这件事了,但还是如实沟通。“我确实想参与到项目里去,毕竟是虞家的项目,我介入也算是顺理成章。” 江年宴没出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虞念抿抿唇接着说,“但归根到底是为司家做事,我也有所顾虑。” 江年宴嗯了声。 “跟私人情绪没关系,就是因为对接的是自家项目,可能后续的负面影响会不少,再者……”虞念思量少许,“司霆叶现在无声无息不见得是好事,我贸贸然介入项目也怕给了他把柄。” 江年宴睨着她。 “我是怕影响了项目进展,你别误会。”虞念聪明地堵住他所有的想法。 江年宴嗤笑。 “这就是我所有的想法了,我的确犹豫不决,所以司霆远提出这个建议之后我始终没给答复。”虞念轻叹一声。 江年宴看了她良久才开口,“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拒了。” 虞念闻言没吃惊。 她敛眸,不声不语。 江年宴见状,轻笑,“我以为你会据以力争。” “有用吗?”虞念问他。 江年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没用。” 虞念笑得嘲讽,“所以啊,我又何必据以力争?” 江年宴面色微微转凉。 许久,他皱眉,“虞念,你在我面前示弱一下会死?” 语气明显的不悦。 虞念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愕然地瞅着江年宴,喃喃,“我在你面前还不够示弱?” 都卑微到泥土里了行吗? 江年宴抿唇盯着她。 “那宴少你说,我还得怎么做才叫示弱呢?”虞念着实是摸不准他的心中想法,“要是换个男人,别说是男人了,就不管男人女人吧闯我家里来,我都会第一时间报警,宴少你呢?堂而皇之的进来不说还要换我家门锁,我说什么了?我连半点埋怨的话都不敢讲。” 江年宴听了这番话,眉眼的紧绷感倒是松缓下来,意外笑了。 虞念一瞧,心说这人什么毛病啊?不是想看她示弱吗?怼他反倒笑了。 “过来。”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决定“卑微”姿态,起身溜溜凑上前。他顺势揽她入怀,坐他腿上。他低笑,“嘴这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也有辩解的权利吧。”虞念僵着身体在他怀里。 每每这个姿势她都不敢太动,吃过不少亏。 “虞念,你是很怕我?”江年宴微微挑眉。 虞念抿抿唇,心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能让他不满意。 “又哑巴了?” “我肯定怕你啊。”虞念说。 这是最真实的想法,谁人不怕他?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虞念敛眸,眼观鼻鼻观心的。良久后他才慵懒开口,“没打招呼就进了家门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虞念一愣,抬眼看他时眼神愕然。 道歉? “但我想,你也没那么胆量在家里藏男人,所以我就堂而皇之进来了。”江年宴话锋一转,眼底似有促狭。 “你……谁藏男人?”虞念无语。 “我的意思是,”江年宴将手臂微微收紧了些,她就被迫贴得他更近了,男人低落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如果下次不想破坏门锁,你就给我留把钥匙,或者我让老刘换成密码锁。” 虞念吃惊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江年宴挑眉。 “要钥匙干什么?” 江年宴笑了,“方便进门,难道每次都要老刘去换锁?” 虞念哑口。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我家?” 照他的架势,以后来她这是家常便饭了? 那可不行,一旦撞上虞倦洲呢? 江年宴捕捉到她眼底的惶惶,却故意为之,他薄唇贴上她的,低语,“原来你更喜欢去酒店。” “不、不是,我没那个意思。”虞念微微撤开身体。 江年宴眼底的神色始终明暗不定,虞念不想招惹他,就又解释了句,“这是老小区,邻居之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是觉得我见不得光?”江年宴皱眉。 第124章 有没有想过越界? 男人的脸色又是明显的不好看了,虞念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 她有所顾虑不对吗? 这个小区人多嘴杂的,别说是其他男人了,就是虞倦洲来都会引来左邻右舍的一顿八卦—— “知道的是姐弟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呢。” “是啊,她弟弟还挺黏她姐的。” 要不就是背地里议论江择,只因为江择登门了几次。 “挺招男人的啊。” “长得好看可不就招人?” 邻居嘴碎,但也都不是有太坏心思的,平时挺热心的,遇上什么事也喜欢帮衬一把,所以对于一些个背后议论虞念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作回应。 可再多个江年宴进进出出,那性质就不同了。 “跟能不能见光没关系,邻居们肯定觉得我太随便了。”虞念着实头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做。 “或许可以这样,你下次想什么时候来就提前跟我说。” 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但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惹得江年宴更不高兴了。他挑眉强调,“提前跟你说?你很忙吗?” 虞念:…… 倒也不是。 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你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你不在乎。我不行,就算咱俩的关系有多见不得光,我也想在外人面前维持住一份脸面。” 她没抬头,没去看他的眼神。“在你眼里我的脸面不值钱,但别人不在乎的东西我自己不能不在乎吧,我还没到自暴自弃的程度。” 头顶的男人没吱声。 虞念哪怕敛着眸的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压力,来自于江年宴。她清楚这番话会引的他的不悦,可她实在是不能不说。 在他心里她低贱,她不堪,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出卖自己,没了千金大户的骨气。 她承认。 所以虞念就在等,等着江年宴毫不留情地斥责她说,你躺我身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脸面?脸面这个东西早就被你扔了,现在才想着捡起来?晚了! 她在等着江年宴的怒火中烧。 可迟迟没等来。 虞念下意识抬眼看他。 却见江年宴眸光深沉黑魆,深不可测,一时间无法揣测出他有没有动怒。虞念没与他对视太久,又敛眸。 就听江年宴问,“我是别人?” 虞念一愣,啊? “嗯?”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人不在乎那是别人的事,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江年宴肃了口吻。 虞念觉得脑子里有点乱。 江年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拍了一下她,“起来。” “干什么?”虞念条件反射。 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不会是这个时间他就想……要吧? 她的惊慌落在男人眼睛里,他嗤笑,“你想现在要我也能满足你。” 吓得虞念赶紧起身,冲着他摆手,“不用不用,我、我肚子还不舒服呢。” 江年宴似笑非笑,“做那种事还废肚子呢?” “肚子疼状态就会不佳,影响了我的情绪不算什么,到时候弄得你不开心多不好。”虞念强行欢笑的。 强词夺理。 江年宴讥笑,他将腕表摘了顺势放茶几上,起了身。 虞念连连后退,“宴少,别……” 江年宴解袖扣的动作滞了一下,眼皮一抬看她,似笑非笑,“虞念,你是不是忘了系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虞念一脸警觉。 江年宴慢悠悠地继续解袖扣,“只要我有需要,你就不能拒绝。” 虞念垂落在一侧的手下意识攥紧。 江年宴好整以暇,“过来。” 语气倒是没有不悦,可他越是轻柔,背里藏着的阴鸷就越是可怕。虞念缓步上前,一颗心慢慢攀升、攀升到嗓子眼里,吊着。 江年宴伸手拉过她,俯脸在她耳畔含笑命令,“解开领带。” “宴少——” “最好听话。”江年宴语气淡淡。 虞念硬着头皮,抬手一点点帮他解开领带,手指微颤。她相信江年宴不是看不出她的抵触,也不是没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但仍旧这么迫着她,就是在愤怒于她刚刚的话吧。 或者就是这么身体力行地让她看清一个事实:只要他想,她就得把好不容易拾回的脸皮重新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领带解开,她下意识攥得紧,江年宴见状沉笑,将领带一点一点从她手里拽出来,虞念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 男人微微收紧手臂,她就贴他近了些。他低头看她,嗓音低又蛊惑的,“想怎么吃?” 虞念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头皮也像是被针扎的似的,阵阵窜麻地疼。正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暗自松了口气,“有、有电话。” 江年宴微微松了手。 虞念心有所愿,想着这通电话要是乔敏打来的就好了,约她出去吃饭或者逛街之类,哪怕叫她临时当司机去接驾也成,再或者是黄太…… 是虞倦洲。 虞念接电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江年宴,他走上前,靠近了她。虞念只觉得后背一下紧了,果然,男人从背后将她搂住,结实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 虞念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她宁愿没有这通电话。 虞倦洲问她到家了没有,都跟司霆远聊了什么。虞念这个时候哪有闲聊的心情?背后的男人大手不老实,探进她的衣襟里。 她想跟虞倦洲说现在不方便通电话,可又怕虞倦洲生疑,再直接杀上了家门,那就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就只能强忍着跟虞倦洲简单交代了一番。 虞倦洲在那头听完,问她,“你是不舒服?” “不是。”虞念赶忙否认,“就是感觉有点累,想休息了。” 实际上她身后的男人愈发放肆,低着脸,薄唇贴着她的脸颊一路顺下,大有逼得她发疯的架势。 江年宴是骨子里坏透了的人。 关于这点就连他自己都承认。 曾经巫山云雨后他紧紧搂着她,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疯狂的东西。他咬着她的耳垂,气息粗沉,“虞念,我怎么弄你都不够,真想弄死你得了。” 他疯狂,野性,尽数都藏在骨子里,令她心惊胆战。 像是此时此刻背后的他可以肆意妄为,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是无拘,他不在乎虞倦洲是否知道,甚至说,他有意要让所有人知道,表面上的千金小姐,背地里却是任由他践踏的残枝败柳。 虞倦洲听了这话非但没挂电话,反倒挺担心,“喝酒了?” 虞念赶紧说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困了。 天都没黑透,她这么说很大程度会被人认作是借口,但虞倦洲心疼虞念,也没质疑她的话,轻叹,“那你早点休息,我原本还想着带你去看场电影呢,你喜欢的那部电影上映了。” “电影也不着急看。”虞念尽量站直,却又要缩脖子尽量避开男人的气息。 江年宴微微偏头看她,见她脸颊微红,耳垂粉红得可爱,嘴角就忍不住弯起,低头忍不住亲吻。 虞念忍不住惊喘一声,很快捂住嘴。 “怎么了?”虞倦洲关切地问, “不小心撞腿了。”虞念只能撒谎。 虞倦洲在手机那头低笑,“在家里也能撞着,太粗心了。”又生怕她真是难受,轻声说,“如果真不舒服的话要随时打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虞念嗯了一声,想着赶紧挂电话。 因为很明显的江年宴已经没什么耐性了。 虞倦洲在那头却继续说,“司霆远的建议你不用考虑,方远还装不下你吗?没必要去给司家工作,司家的复杂情况你也了解。” 腰间男人的手劲加大,耳畔是江年宴沉沉的嗓音,“再不挂,我不保证他听不见。” 虞念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跟手机那头说,“我知道,我也在考虑当中还没答应,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你——” “阿洲,我累了想休息,改天等你空了叫上乔敏咱们一起看电影吧。” 虞倦洲其实很想说等今晚应酬完来找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家里,似乎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可听着她语气恹恹的也不便强求,轻声说,“好,你好好休息。” 通话结束后,江年宴倒没她想象中的饿虎扑食,反倒是从身后将她搂住。 但仅仅就是搂住,没有进一步的行为了。 他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似轻,“作为你弟弟,虞倦洲越界了。” “你也说了,他是我弟。”虞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不是因为害怕,单单是因为男人呼落下来的气息,灼热又深沉。 “是吗?”江年宴低笑。 虞念心口一掀。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江年宴转过来,他凝视她的脸,似笑非笑的,“那你呢?有没有想过越界?” 虞念头皮阵阵发麻,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弟弟,始终都是。” “那就好。”江年宴意外地扬唇展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你要记住,有时候你只有承认亲情,这份关系才能更长久些,否则……” 他没说之后的话,可就这半截话就能让虞念不寒而栗的。 “行了,想吃什么?”江年宴语气轻松。 虞念还陷在紧绷的情绪里,没跟上他的节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宴少我不想……” 然后顿住。 撞上江年宴揶揄的神情。 “想吃什么?”虞念不确定地问。 江年宴双臂交叉环抱,姿态悠闲,“回来就跑洗手间,吃的那点东西还有吗?” 虞念一下糗了。 真就没什么了。 本来吃得就不多,又闹了肚子。她早就饿了,奈何一来碍于江年宴在这,二来她就想任性地吃点可口的,反正横竖都是闹肚子,先过了嘴瘾再说吧。 谁知道江年宴能一直不走呢。 此时此刻她被江年宴解剖个干净,也对,除了虞倦洲就是他了,能这么一针见血地戳穿她的尴尬。 她自小到大的毛病,在他俩眼里是毫无保留的。 见江年宴还在等着她回答,她一清嗓子,“想吃——” “辛辣、多油食品不能吃,想点外卖就别说了。”江年宴打断她的话。 虞念的满腔热情被人狠狠浇了一盆冷,嘴巴张了又合的,好半天,“那……我就不说了。” 江年宴忍不住笑了。 意外的没恼没怒,将袖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转身去了厨房。虞念在原地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紧跟其后。 江年宴站在水池旁洗了个手,抽出厨房用纸擦净后去开了冰箱。虞念站在门口,小声说,“我其实……也不饿,真的。” 他要干什么?做饭? 虞念觉得自己一定是出幻觉了,江年宴能做饭? 在虞家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给她弄一两样小零食吃吃,可论做饭她倒没见过,虞家有厨子也不用旁人。 可虞念有预感他做饭不好吃,他身手利落是不假,但拿菜刀切菜就生疏得很。还是在虞家的时候,有次厨房里缺人,正好阿宴经过就被厨师给逮住了,要他帮忙切点菜。 那菜刀让阿宴给抡的,一菜刀砍下去菜稀碎。 吓得厨师赶紧夺过菜刀说,“我是让你切菜,不是去砍人。” 这一幕就被虞念一丝不差地看在眼里,笑得别提多欢实了。阿宴就显得挺尴尬的,难得解释了一句,“我只会那么拿刀。” 这一句解释虞念听在耳朵里倒是挺心疼的,是啊,一个本该无拘无束的少年,像他那个年龄,手里捧着的应该是课本,再或者是篮球,而不是刀子和满眼的警觉。 虞念当时忍不住轻轻搂住他给与宽慰。 其实她不大会安慰人,所以那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你也别沮丧,你长大之后又不做厨师,刀功好不好无所谓啊。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够可以的了,换做她是阿宴听见那番宽慰,早就抬腿就是一脚,能把她踹多远就是多远了。 江年宴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不算多,但尚在新鲜。他没看虞念,但岂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打发走,然后叫上一顿外卖。 反正家里有药,她也能豁出去。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回了句,“我还没吃饭,饿了。” 第125章 不会今晚要留宿吧? 江年宴没用餐是真的,晚上本来有应酬生生推了。 虞念肚子空了也是真的,可自家冰箱里有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食材没什么食材的,别说江年宴这么个连菜都不知道怎么切的人,就算是米其林大厨来恐怕都没有施展之力。 见他翻箱倒柜的,虞念决定给出合理化建议。“不想吃外卖的话就去餐厅吃呢?我家附近有个商场,新开了家云南菜,我听小区里的人说了一嘴,那家的酸笋鸡做得特别地道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 “酸笋鸡?”江年宴微微挑眉。 虞念扒着门框,用力点头。 江年宴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食材逐一摆放,瞥了她一眼,“虞念,你想作死我也由着你,但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虞念觉得他这番话可真难听,忍不住怼,“那你留着我一具尸体干什么?” “尸体里塞上古法防腐草药,订制个一人多高的玻璃罩把你装裱起来当摆设,没事我再刁难刁难虞倦洲让你死不瞑目,甚至来了兴趣我还可以奸个尸体,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这话就不是难听那么简单了,可真够变态的。 “我是让你认清现实,冰箱里就这点东西,做出来也不好吃,我不是怕坑了你宴少的嘴吗?” 江年宴不急不躁的,“让你做了?” 一句话问得虞念哑口无言。 “反正也不出门了,换套舒服的衣服等着吃饭。”江年宴淡淡说了句。 反正也不出门了…… 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呢?不让她出门,那他……不会今晚要留宿吧?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可不要吧。 之后的时间里虞念没跑厨房去凑热闹,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窗外愈发凉了,太阳落山后窗玻璃上都有点挂霜,小区里的槐树叶子掉了一地,风过吹得金黄片片。 这不是虞念第一次在北市过冬天,相比江南一带的湿冷,北市的冬天干燥又温暖。屋子里暖气足,别看是有年头的小区,供暖还是相当不错的。她第一次来北市过冬的时候就过上了外面天寒地冻室内半袖吃冰激凌的日子,所以总体来说,除了空气太过干燥外,温暖的室内还是很舒服的。 她还买了只小壁炉,晚上的时候就会点着,做照明用。曾经虞家老宅里就有壁炉,在一楼客厅的位置,挺老大的,入冬后一旦凉了就会烧起松柴,屋子里就会有淡淡的松柏味,温暖又干净。 母亲畏寒,壁炉是少不了的。 后来虞念之所以喜欢去江家,也是因为江家有壁炉,同样作为老宅子,江家的年头可比虞家的要有年头,江家的那个壁炉可都比江老太不知大出多少岁了。 每到夜里,虞念盯着自己买的那小小一盏壁炉灯,看着里面做出的火苗摇曳效果,虽说不及真的火焰吧,但也多少能抚慰人心。 一整天天气都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 最大的一场雪是虞念在王府大院看见的,那年她还在上学,父亲来北市洽谈生意,又趁此机会与江家相聚,她正好放假便跟着来了北市。江家做东,就在一处王府大院做了家宴。 那年白雪皑皑覆盖红墙,廊庑之下身穿宫廷氅衣的服务人员有条不紊,手持精致宫廷托盘鱼贯而入,一株古树红梅倚墙而生傲然盛开,总让人有种梦回古代之感。 那年虞家和江家交好,家中长辈们也都在,相聊甚欢。江家的晚辈里有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其中就包括江择,她走到哪江择就跟到哪,总是想方设法跟她说话逗她开心。 江老爷子笑呵呵跟父亲说,“两个孩子很合适啊。” 那年阿宴没来北市。 虞念在想,如果那时候阿宴也跟着来了北市,他将会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江家?那个时候的阿宴到底知不知道他跟江家的关系?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世间事,似大梦一场。 同样的北市,现如今物是人非。 虞念从旧念中走出来,竖着耳朵去听,厨房里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仔细听去只有细细的切菜声。 嗯? 听错了? 不该是锅碗瓢盆乱响吗? 更甚者他那么一个大男人,不炸了厨房都算是宽容的。 虞念坐不住了,想着自己家的厨房虽说算不得大吧,但里面的家用电器都算是不错的,真要是被他鼓捣坏了还得花钱买。 她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异常的和谐。 燃气罩上热气袅袅,江年宴在操作台上切菜,像是在切土豆,手法相当娴熟。 看得虞念别提多惊讶了。 “想帮忙?”江年宴听见了动静,头也没抬。 虞念扫视了一圈操作台,盘碟摆放整齐,菜洗的洗备的备,面前的玻璃碗里已经打好了鸡蛋。 “需要我帮忙吗?”虞念反问他。 江年宴说,“等着吃吧,快好了。”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又是没底了,这么快就好了能做什么?清水煮白菜吗?想想挺后悔,刚才在餐厅的时候点些可口的就好了,起码不坑嘴。 江年宴见她没有出去的迹象,将切好的土豆丝放入装了冷水的玻璃碗里,土豆里的淀粉在尽情释放,很快清水就浊了。 他问,“进来陪我?” 不了。 怪怪的。 虞念赶忙撤了。 休整了一会儿,她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些,也是药起作用了。又过了十来分钟,饭就做好了。 虞念帮忙端盘子。 江年宴做了面条。 是上次去超市买火锅食材的时候她顺手拿的面条,原本想着煮面条吃,最后一顿涮菜吃下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被江年宴给煮了。 一小碗的炸肉酱,小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凉拌菠菜,菠菜里的是……油炸花生米。 虞念惊愕地看着江年宴,“花生确定是在我家冰箱里找出来的吗?” 她半点不记得自己买过花生。 “不是。”江年宴说,“你有袋零食,里面有花生。” 虞念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他,这都行? 零食…… 她刚打算去厨房,就听江年宴又慢悠悠说,“留了些花生出来做菜,剩下的扔了。” “啊?” “零食少吃,我看了里面的成分,全都是添加剂。”江年宴拿了空碗,言语间轻描淡写的。 虞念盯着江年宴,差点背过气。 “有什么问题?”江年宴瞥了她一眼。 “零食是我在吃。” 江年宴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扔?”虞念忍不住了,问。 江年宴的语气始终不疾不徐的,“我刚才说过了,里面添加剂不少,会影响健康。” “我又不是天天吃。” 江年宴忍笑,“但你的零食可不少。” “我、我……”虞念一股火上不来下不去的,最后一咬牙,“我年轻,我代谢好不行吗?” 江年宴来了一记绝杀,“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所以我有发言权和决定权。” 虞念:…… 真就是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虽然诸多不满,而且隐隐的…… 那种熟悉的被支配感又回来了。 曾几何时就因为她贪嘴的事被阿宴管着束着,她实在是馋得不行他才会睁只眼闭只眼,等她父母问起来他也会好心帮她掩盖个几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跟在她身后,她拿了什么他都会看上一眼,大多数就又被他否掉了。 现在,又是这种感觉。 只不过当年的阿宴不会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所以我有发言权和决定权。 他只会说,对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吃。 但眼前这面做得她不陌生。 “炸酱面啊。”她说。 江年宴嗯了声,将配菜和肉酱放碗里,推到她面前,顺势又将一碗面汤推到一侧。虞念看着肉酱和面汤,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对炸酱面不排斥,但也有吃这类面的习惯执着。想当初虞家的厨师总是做不出她满意的炸酱面,很多时候是没满足她的口味。 她喜欢炸肉酱面,肉必须得是猪肉,不能太肥也不能太瘦,肉酱上面要有一层油花,这油花也不能太薄更不能太厚。她不喜欢吃炸酱面中太多的配菜,像是豆子、红萝卜丝等等她都不喜欢,可对面条的口感要求很高,软硬要适中。 最后还必须得配碗面汤,这面汤一定要是原汤,原汤化原食嘛。 所以每次她想吃炸酱面的时候厨师都头疼。 现如今她来了北市,好几次虞倦洲都要拉她去吃炸酱面,说在北市正好能吃到正宗的炸酱面,可她一次都没去吃过。 太正宗的她反倒不喜欢,她喜欢吃的没人能做得出来。 连她自己做的味道都不好。 曾经何时虞念并不认为自己的嘴巴挑,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几次。可明明很简单的事,明明并不困难的步骤她就独独做不好,做出来也不是她想吃的味道。 干脆就不吃了。 虞念看着眼前这碗面,心说,这能好吃吗。 江年宴见她不动筷子,干脆就代劳了。顺过筷子和她面前的碗,将肉酱和简单配菜与面条搅拌。 “我自己……” 来就行,没说出来。 江年宴仅仅一个抬眼瞥她,她就偃旗息鼓了。 就坐在那,双臂交叉抵在桌上看着他手里的碗。 跟……开饭的二哈。 江年宴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这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虞念警觉地盯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又看着碗里的面,不会是黑暗料理吧?或者是里面投毒了? 江年宴拌面的动作不疾不徐的,力道用的十分好,而且他是挑着面拌,能让肉酱充分地与面融合。 渐渐的一碗白面变得油汪汪的,色泽相当诱人。 而且哪怕虞念坐在对面都能闻得到肉酱的香味,裹着面和配菜,光是看着就馋人。她忍不住超前探身,碗里果然是色香俱全,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坐好。”江年宴淡声。 虞念就坐好了,抻头等着。 看吧,又像二哈了。 面拌好,递给她的时候筷子上还沾着男人手指的气息,清冷干净的,明明是洗了手的,怎么还有他自己的气息呢。 虞念也没管那么多,拎筷子开吃。 一口下去还真是,好吃。 面条煮得口感极佳,软硬程度是她喜欢的,关键是肉酱炸得太香了,有油花却又不腻,配菜在肉酱的中和下竟也清甜可口,再浅浅喝上一口面汤,顿时从食道舒服到胃里,好有满足感。 小炒土豆丝看着清淡,可入口内有乾坤,有辣椒的香气却不辣,也刺激不到肠胃,土豆丝炒得火候也是极好,脆而不生。凉拌菠菜有了花生米的调和,清甜的同时也香脆。最绝的当属鸡蛋炒西红柿。 多普通的一道菜呢,普通到她都不爱吃,但今天吃到江年宴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才知道,不是她不爱吃,而是之前吃的都没长到她的味觉里,包括曾经虞家的厨子。 鸡蛋完全融合了西红柿的香气,微酸带甜,鸡花滑润,西红柿的外皮因为尽数去掉所以不会影响口感,舀上一小勺放面里也是极好吃。 虞念吃饭的过程始终没说话,没嘴说话。 一碗很快吃完,江年宴又给她盛了小半碗,她有点意犹未尽。江年宴说,“就做了这些,晚上不能多吃饭,一碗半的面条足够多了。” 事是这么个事,可架不住好吃啊。 这才发现江年宴根本没动筷子,虞念啊了一声,顿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你还没吃呢。” 要不…… 她眼前的这半碗给他也不合适吧。 却听江年宴说,“今天是寒衣节,我只喝水不吃东西。” 虞念一愣,寒衣节不食? 可他刚刚还说饿了呢。 这个习惯他在虞家的时候没有,也没见他在乎什么节假日的,想来是离开虞家后发生了什么事才这样的。 这么想着,吃面的动作迟疑了些,她抬眼看江年宴,壮着胆子问,“是跟你那位出事的朋友有关吗?” 第126章 别人家我也不去 牵扯到这个话题就相当有风险,曾经何时江年宴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里都是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不,准确说是恨不得将她父亲千刀万剐,如果她父亲还在世的话。 虞念也曾经说过,她父亲已经不在了,这样还不能放下吗? 江年宴当时冷笑着说,放下?死对于虞翼远来说太便宜他了,所以他所做的恶就由你们来承担。 之后虞念并不是没有暗中调查过这件事,关于她父亲虞翼远,是否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她无法大张旗鼓,重要的是她也无法动用那么多人脉进行大张旗鼓,她私心觉得有关她父亲害死江年宴朋友的事或许会有隐情。 果然,这个话题抛出来之后江年宴的脸色不大好看了,眼神是肉眼可见的沉凉下来。 虞念早就有心理准备,跟江年宴说,“就算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想让我还我父亲留下来的债,那前提是你要先告诉我债是什么。” 江年宴面色沉沉,看着她眸光似冰,良久后说,“虞念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恨你父亲是一方面,但你留在我身边,跟我想报复你父亲没关系。” 虞念一怔。 江年宴瞅着她,忽而笑了,像是眉间冰冷松动,可眼底的寒意还在。“我就问你,你敢离开我吗?” 虞念抿唇。 江年宴朝后一靠,“真要是还债,就凭你父亲干过的那些事,我把你扔狼群里千次万次都不解恨。但是虞念,现在是你离不开我,也不敢离开我。” “那你为什么不放了我?”虞念攥紧了筷子,“求你帮忙,你讨要回报的方式有很多,一定要让我这么不堪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是,我是不敢离开你,但你只要说一句从此不再刁难,我二话不说就会离开。明明是你在折磨我,为什么还能把这种行为说得冠冕堂皇?” 她说这番话也是豁出去了。 虞念等着江年宴勃然大怒,或者脸色沉沉拂袖而去。 能做如此判断都是处于以往经验的判断。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非但没恼,甚至眼底丝毫愠色都没有,像是这番刺耳的话被他听去了尽数都成了清风过耳,未入心,也就没了情绪上的波动。 他只是看着她,开口时嗓音不疾不徐的,“有所刁难才会让你有所忌惮,至少现在不行,你敢离开,我就敢让你和你的虞倦洲生不如死。” 虞念觉得自己刚刚一腔的愤愤情绪都是如数打在了棉花上,但这团棉花是有攻击力的,没让她借着力发泄不满,却轻描淡写将她重创。 良久后她才问,“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身边?”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思量。沉默少许后他才缓缓开口,“很简单,因为直到现在我对你还没腻。我说过,只有我玩腻了,你才有离开我身边的资格。” 虞念攥筷子攥得手指生疼,咬牙,“我们只约定了一年!” 江年宴缓缓起身。 虞念见状头皮发麻,下意识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浑身都竖起了防备的刺。 男人走到她身后,抬手轻轻箍住她紧绷的肩头,低笑,“所以急什么,我们来日方长。” 虞念心里一咯噔。 “吃完了吗?”江年宴问了句。 虞念一愣,嗯? “肠胃受损过一次就要好好养上几天,你觉得你现在年轻没什么,但架不住你能作。”江年宴箍她肩膀的手劲松了松,又落下一句,“再吃两天清淡的,管住嘴,听见了吗?” 虞念没料到他非但没恼,还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不说话。 “嗯?”江年宴微微捏了捏她的肩头。 虞念点点头。 见她应允,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伸手拾了碗筷。 于是虞念就眼睁睁看着他拾掇了餐桌…… 不是,什么情况? 等江年宴将所有餐盘都端回厨房放到洗碗池的时候,虞念实在没忍住跟了进来,又见他打开了水龙头,她赶忙按停,“你不会是……要洗碗吧?” 江年宴看着她,“不然呢?你平时吃完饭不洗碗的?” “不是……”虞念觉得他今天太奇怪了,给她做了饭,自己不吃,然后还收拾了餐桌,现在又打算洗碗? 这很不符合当下他俩的关系吧。 “我的意思是,这些碗放着我自己洗,饭都是你做的啊,哪还能劳烦宴少你洗碗呢?”虞念觉得既然江年宴没动怒那就别在作死的边缘上蹦跶了,倒不如以退为进,先稳住他,日后慢慢想办法吧。 她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唇角挂笑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也别耽误——” “这才几点?”江年宴不动声色打断她的话,存心故意,“现在就想要了?” 虞念只觉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江年宴唇角微抿,眼里竟也有几分笑意。“碗我来洗,至于床笫之事,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别急。” “谁急了?”虞念脱口,紧跟着反应过来重点的了,“你今晚不走?” “走?为什么要走?”江年宴示意了一下窗外,“天都黑了。” 虞念头皮都紧了,“你怎么不走呢?” 见江年宴挑眉看着她,她忙又说,“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忙,不是还有不少应酬吗?” “今天没应酬。”相比她的慌乱,江年宴可谓是有条不紊了。 然后又突然问了她一句,“我见不得人吗?” 同样意思的话他今晚问了两次。 虞念一愣,下意识摇头,“不是。” “那我今晚留下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又问。 虞念情急,“但这是我家……” 江年宴笑了,“别人家我也不去。” 虞念,……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回了客厅,虞念整个人还是昏昏涨涨的,江年宴这人真是喜怒不定啊。 江年宴洗了碗,以她不能碰凉水为由,她其实想说,有热水可以洗碗的,而且还可以用……洗碗机。 但她现在头脑乱成一锅粥,只因为这个男人今天心血来潮不走了。 一直以来虞念都觉得家是私人领域,尤其是自己单独的住所,可以邀请家人和朋友,但不意味着要让人一点点侵入她的地盘,江年宴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似乎已经在影响她的生活了。 她在自己的地盘里这么唯一可怜兮兮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半晌,虞念给乔敏发了条讯息,问她在干嘛呢。 乔敏挺快回了,发了个叹气的神情给她。 虞念:怎么了? 乔敏:春夏新品封面明星作妖,我现在往社里赶呢。 虞念相当熟悉时尚圈的事,尤其像是乔敏他们的工作,眼下虽是秋冬,但春夏新品的相关专题都要准备充足了。她叹气,发了句:快去吧。 乔敏一个哭脸过来:我刚点了份麻辣烫加烤串打算夜宵呢!今天难得回家早,都攒了好几个热播剧了,人家剧都播完了我还一集没看呢。 麻辣烫加烤串…… 虞念:现在不能跟我提吃的。 乔敏:怎么了呢? 又发了语音过来,“你们今天不是跟司霆远见面吗,晚上没一起吃饭啊?” 就不能提这件事。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发了文字:你先忙吧, 乔敏:我怎么觉得你有事呢? 虞念:没事,我现在就恨不得住你家旁边,替你吃了那些麻辣烫和烤串。 乔敏:那你现在就去呗。 马上又补了条:算了,你肠胃不好,我怕虞倦洲杀了我。 又来…… 虞念的头更疼了。 江年宴把炸酱面做得是好吃,可架不住烤串和麻辣烫的诱惑。 良久后虞念才又发了一条过去:跟你说件事,你知道后别大惊小怪的,也别语音条攻击。 乔敏:?怪吓人的。 虞念思量许久:江年宴在我家呢,今晚没打算走。 乔敏那边好半天没动静。 虞念翻个白眼,这是忙别的了还是不知道该回什么啊? 正想着呢,乔敏发了一条过来:第一次去你家? 虞念:不是…… 乔敏还是发了语音过来,“能去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留宿这种事也是一样,有一就有二,除非他从没踏进过你家门。” 虞念心口发沉:他应该……不会经常来吧? 乔敏:就怕以后跟走城门似的了,你要担心的是虞倦洲,万一撞上面呢? 虞念重重一叹气。 乔敏虽说没惊涛骇浪吧,但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棘手。 她还不能装作不在家,江年宴今天都能不请自来呢。 手机震了一下。 虞念以为还是乔敏,点了一下屏幕。 不想看见消息后微微一怔。 - 江年宴留夜了。 十分心安理得的。 自然是少不了巫山云雨。 天快亮时,虞念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后的男人又覆身上来,她累得要死,整个过程却又欲仙欲死。过了很久男人才结束,在她耳边嗓音喑哑地说了什么,她实在是太累了,很快就又睡死过去。 等虞念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轻轻一动浑身都酸疼。 江年宴不在床上。 虞念不确定他是不是走了。 不过看眼前这时间十有八九他是离开了。 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虞念想起昨晚上的消息,她抓过手机给对方回了条,“行,我这边出发之前跟你说。” 江年宴果然是走了。 但他昨天来家里穿的一身衣服还在,虞念恍悟,许是老刘一大早就来给他送换洗的衣物了。那搁置沙发上的这身…… 正想着有人敲门。 虞念低头看了一下家居服,还好,挡得算是严实,走到玄关看了一眼猫眼。 是洗衣店的人。 上门来取江年宴的衣物,说,“客人打电话说就是这家地址。”然后问了句,“是您家先生?洗好了还是送回这里吧?” 虞念惊讶,“那位客人怎么说?” “就说在哪取的再送回哪去,所以我跟您确认一下呢。” 虞念脑袋嗡嗡的,乔敏的话又在她耳边转悠了: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几天不见黄太,她倒是显得气色很好了。 等虞念上了车,黄太说,“这不多亏了许淮吗,他给我介绍的医生特别好,而且很多事我也想开了,既然都决定要走这一步,有些内耗的情绪就要不得。那个小妖精,”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放低了嗓音,“前两天还有点跟我示威的意思。” 虞念啊了一声,“怎么想的?胆子不小。” “小姑娘年龄不大,耐不住性子迫切想上位吧。”黄太冷笑,“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该说不说黄太可真是能沉得住气,不过遇上这种事,她也是早就心有准备了。黄太拉过虞念的手,轻叹,“女人啊,不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有自己的事业,没了事业就相当于没了主动权,这很可怕的。” 虞念宽慰她,“黄太,一切还都来得及。” 黄太点点头,眼神就变得坚毅,“属于我的东西,我都要夺回来。”她又看向虞念,“你放心,黄继发不能给虞家的我能给,他是个过河拆桥的性子,今天用你了纯粹就是奔着你还有利用价值去的,想让他对虞家有太多感情不可能。虞念,在我心里你母亲是我的贵人,是难得的知己,有我在,虞家跟公司的项目就不会乱。” 虞念已经很久没听过这般承诺了,虽然她也曾一度怀疑黄太有利用她之嫌,但虞倦洲看得通透,他说,就算利用又如何?商场之上利益之争,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永远的朋友,关系长久只有利益互惠。对于黄太来说你能帮她达成目的,而对于我们来讲,黄继发的确不可靠,这个人不得不防。黄家变故是早晚的事,如果一定要从中选合作伙伴的话,那黄太还是要比黄继发靠谱。 她攥了攥黄太的手,说,“黄家的底子毕竟是许家的,所以这件事操作起来不算太难,只要你能沉下心。” 黄太点头,又笑说,“你说你,多好的姑娘啊,真就不考虑我家许淮呀?他对你可是心心念念的,算是陷进去了呢。” 第127章 分寸感很重要 许淮是很好,尤其是在她母亲的事情上,不但平时上心,还将母亲的情况传到国外专家那进行讨论。 虞念对许淮心怀感激,可再进一步的情感就万万没有了。 许淮几次去疗养院虞念都知道,她也跟许淮说得明白,许淮豁达,对虞念说,“我从没想过让你感恩于我,爱情这种事不是感动,我能理解,所以不强求。宋阿姨的情况多少也算是我的医学研究领域的,我关心宋阿姨也是出自医患关系。咱俩就算做不成情侣也能做朋友吧?虞念,你不用愧疚觉得像是在利用我,没有,你不能这么想,因为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 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跟许淮说,“希望你能遇上真心待你好的姑娘。” 许淮开着玩笑,“会的,以我的条件应该不难吧?” “不难。”虞念由衷地说,“而且一定会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 虽说出身富贵,但许淮身上一点富家公子的劣习都没有,黄太自己也说,这个许淮就是许家的另类。许家的孩子差不多的时候都开始打破脑袋钻营公司里的那些个门门道道的,就许淮不是,他在学生时代就很明确自己要学医,非但学医,以后还要一门心思只当个医生。 他不喜欢跟商场打交道,正因为如此,黄太才格外喜欢这个侄子。 黄太今天联系虞念还是因为许董的事,上次许董虽说跟他们见了面,但实则是谈笑间让她们吃了闭门羹。昨晚黄太给她发讯息,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说许董的态度看着有点松动。 然后又简单地跟虞念说,让黄继发净身出户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了。 黄太叫了信得过的司机亲自来接的虞念,上了车后黄太就提起了近段时间的事。 说那个安安的小三还在覃苑酒店住着呢。 往许董那走的时候一路坦途,车窗外阳光不错,但话题聊得不大痛快。虞念惊诧地问黄太,“你又去酒店了?” 黄太摆手,“我才没那么傻,既然都决定破釜沉舟了我就不会打草惊蛇,黄继发多疑,这件事不能让他察出端倪。” 竟是安安主动联系了黄太,说自己签了黄总的公司也算是缘分,以后还请黄太多多照拂。 打着想联络感情的旗号,实则是耀武扬威来的。 约了spa美容项目,就在覃苑酒店里,据说店里使用的精油都是从国外纯有机花田空运而来,尤其是薰衣草精油,似乎还透着普罗旺斯花田上阳光的味道。 价格不菲。 当然能来这里的消费要么高奢人群要么是酒店里的住客,总之都不是简单身份的。 黄太赴约了。 “真是开玩笑,有人请客做美容做按摩我干嘛不去?黄继发不是舍得给她花钱吗,我也没必要替黄继发省着钱。”黄太太嗤笑说了句。 按摩和美容项目一整套做下来的确舒坦,黄太平时皮肤保养得就很不错,连美容院的人都一个劲夸。安安年轻,又一味的只求瘦幼之美,所以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可能黄继发贪图她的,就是那份青春吧。 等休息的时候安安开始作妖了。 先是说上一番羡慕黄太的话,不用在外面打拼那么辛苦,没事就可以逛逛街做做美容什么的,日子过得悠闲,不像是他们,每天都累成了狗。 黄太是个人精,哪能不清楚安安的心思,就笑说,“你们黄总那个人吧或许一身毛病,但好在一心顾家,这已经甩了其他男人不知道几条街了。现在这男人啊,但凡有点钱就有了歪心思,幸好我家老黄不是这种人。” 安安还是年轻了些,而且本来约会黄太就有示威之意,另外也想探探黄太的口风,所以一听黄太这么说心里就不愉悦了,这么说黄继发根本就没有离婚的心思。 于是就说,这男人好不好也不能片面判断,不是一心顾家的就是好男人,谁知道他在背后有没有偷吃呢。 黄太笑说,“也是,这选男人啊有时候比看股票还难。”又问安安有没有男朋友呢。 这也算是正中安安的下怀。 安安开始大放厥词,说男朋友对她很好,她能一直住这家酒店也是因为男朋友疼她,平时也是很宠她,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宅给她的那种。 黄太听了后说,“难得有情郎,你可要珍惜了。” 安安说,“是他该珍惜我,而且他也承诺我了,会尽快跟他家里那位离婚,跟我在一起。他跟他老婆早就没感情了,在一起也是痛苦,他说了,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快乐。” 黄太看着她,“你这么年轻漂亮的,优秀的单身男人不少,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安安自然是一番骚操作,大抵就是感情来了什么都挡不住,不在乎世俗眼光,只追求灵魂相贴,巴拉巴拉的一通。 黄太跟虞念小声说,“估计也只能灵魂相贴了,就黄继发脱了衣服一身肥膘、走三步能喘四步的主儿,要那么个年轻小姑娘迷恋他的身体也不可能。不是冲着腰包去的,可能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个安安都得捂着鼻子怕有老人味呢。” 虞念想想黄继发的身子骨…… 然后呢?虞念问。 然后黄太就问安安,“那个男人跟你说他什么时候离婚了吗?” 一个问题就戳中了安安的痛点,她显得很不高兴,说,“快了,他说他一定会跟他老婆离婚的。” 黄太摇头,啧啧两声说,“你刚才还说来着,有些男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于男人来说离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婚轻易离不得,再加上听你刚刚说的,你男朋友条件应该不错吧,那他就更不想轻易离婚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是男人最喜闻乐见的局面。安安啊,像是这种男人,圈子里比比皆是啊,有的可不就耗一辈子吗,耗来耗去的吃亏的是谁呢?” “晚上的时候我就主动跟黄继发说了,既然安安跟咱们有缘,那有些事也不能看着她越做越错,必要的时候劝劝她,已婚的男人哪是那么好碰的呢?”黄太跟虞念说,“安安肯定会跟黄继发说见面的事,我不能让黄继发先发制人。” 装傻充愣是黄太目前的上计,伺机而动才是关键。 不过虞念也是挺佩服黄太的能屈能伸,换做是她可未必有这四两拨千斤的从容和智慧。 “所以我才想,我和黄继发的事啊宜早不宜晚,那个小三不是个省油的灯,耐不住性子上蹿下跳,不怕她聪明就怕她蠢,避免夜长梦多也不能再多等了。” 虞念点头,攥了攥她的手。 许董这次对于她们主动上门还是挺热情的,黄太其实还不大清楚背后的原因,但虞念猜出来了。 因为许董拿了套新鱼竿出来。 黄太对于钓鱼不在行,所以也不懂渔具,所以看见他拿套新渔具出来也没觉得什么,就只是说,“许董换新渔具了?” 许董笑呵呵的,示意了一下虞念,“还是虞丫头买的呢,可以啊小丫头,挺识货的。” 虞念微笑,“我就是门外汉,之前在江南的时候经常看我父亲钓鱼,我也没耐心学个一二,但渔具的好赖还是知晓些的,那时候父亲挑渔具我都是在身边的。” 黄太这才意识到这点,也终于明白许董态度转变的原因。能被他夸不错的渔具肯定就很不错了。 她看向虞念,心生动容。 能送人的渔具不会便宜。 许董显然很喜欢她送的这套渔具,爱不释手的,跟虞念说“这套是纪念版啊,都能被你买到,真是厉害,很难买吧?” 虞念笑说,“只要有心,总会买到。” 这句话回答得大有含义。 黄太看虞念的眼神都有崇拜之意了,竟能想到这招。 许董笑哈哈的,“你父亲是很喜欢钓鱼,钓鱼还钓得不错,有几次我们约着去钓鱼我都是两手空空,你父亲呢,总会盆满钵满的。” “说明我父亲是真心视许董为知己,换做场面上的人就该相让了。”虞念轻声回答。 许董听了这句话后很是满意,摸了摸鱼竿,“陪我去钓一场试试?” “好。” 简单用过午膳,虞念就陪着许董去钓鱼了。 黄太不懂钓鱼就坐在湖畔权当看风景。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个时候往上凑十有八九就会破坏虞念的节奏,所以宁可远远相陪也不去做显眼包。 就这样,足足一个下午。 虞念就陪着许董在湖畔钓鱼,时不时还跟许董请教钓鱼里的学问,许董也不吝啬,化身慈祥长辈倾囊相授。聊钓鱼经验、聊专业的渔具,聊曾经有趣的经历,谈天谈地的就是不聊公事。许董不主动提,虞念也不主动催,主打的就是一个随遇而安。 直到夕阳时分,两人都有收获。 许董自然是收获不少,笑呵呵说,“虞丫头啊,你是谦虚了。” 虞念只比许董少钓了几尾,她说,“许伯伯,我也想谦虚,但我就是技不如人啊。” “我看你不是技不如人,你是太懂得拿捏分寸了。”许董慢慢地收着鱼竿,笑看着眼前粼粼的湖面,下一句就是一针见血的问题,“听说你们刚跟黄家签订了厂房协议,你现在参与到黄太这件事里,就不怕虞家利益受损吗?” 虞念不卑不亢的,“厂房从严格意义上说是许家的,没有黄太出面,虞家跟黄家的合作不会太顺利谈下来。” 许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虞念继续说,“总要赌一把的,虞家也不能总被人钳制。” 许董微微一笑,“这点倒是像极了你父亲。” 晚餐没留下吃。 许董倒是有意挽留,但虞念婉拒了。 车子徐徐驶出庄园的时候黄太问她,钓鱼的时候许董有没有提到公事。 虞念反问她,“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要在庄园里用餐呢?” “点到为止。”黄太一语中的,“分寸感很重要。” 虞念微笑,点头。 然后说,“许董没主动谈起公事。” 黄太哦了一声。 “你的判断呢?”虞念问。 黄太想了想说,“一切难定,所以成事在天吧。” 虞念没说什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送套渔具给许董。”黄太由衷地说,“那套渔具很难买是吗?” “那个牌子不难买,难买的是纪念款,而且还是特定年份的纪念款。”虞念轻声说,“上次来见许董,我见他拿的渔具就是这个牌子的限定版,而且他手中但凡跟渔具有关的物品都是那个牌子的,所以我猜想他热衷于那个牌子。后来我查了一下,原来真正发烧友都热衷于收集那个牌子的纪念款,收集不到纪念款才只能转头收集限定版。许董十有八九是没收集到纪念款,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手里有,我就再送他一套又如何?只能证明我在这方面很行家,跟他有共同语言。” 黄太闻言叹为观止,“你观察得也太仔细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而且我这点小心机许董是看在眼里的。”虞念轻笑,“只不过许董大度不拆穿我而已。” 黄太轻叹,“既然纪念款那么难买,你是怎么买到的?” “也算是机缘,但更多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虞念说,“南州渔具店的老板正好收集了一套纪念版,还是全新的,我出了高价买了他手里的那套。” “就这么简单?”黄太不信,“许董不缺钱,如果能用钱办到的话他不会这么高兴。” “所以我才说了机缘。”虞念低笑,“老板的小女儿有枚胸针坏了,那枚胸针好巧不巧就出自虞家团队设计的,后来流到拍卖会被拍走。老板女儿十分喜欢那胸针,坏了也还戴着不舍得摘,我将坏了的胸针邮寄给姜成做重新修整。原设计师亲自下场来修整这件事可遇不可求,老板宠爱女儿,所以也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黄太笑,“同样是出去玩买买买,你这买的就大有文章了。” “就看有没有效果了。” 车子离开庄园的范围有一大截的时候,虞念瞧见了路边停靠的一辆保姆车,远远的看着眼熟。等离近了才看清车牌,虞念一激灵,可不眼熟吗? 是江年宴的车。 第128章 就任你去折腾 江年宴的车能在这里出现不是偶然。 更何况当黄太的车靠近时,他所在的保姆车还用车灯闪了闪,有示意的意思。 黄太的司机瞧见,诧异,“黄太,您看……”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意思,忙让司机停了车。见黄太一脸诧异,她解释说,“我这边还有点其他的事,就在这下车了。” 黄太是个精明的人,虽然没看清车里坐着什么人,但光是瞧着那车牌就不简单。想起之前林林种种的事,她轻拍了一下虞念的手,说,“在这下车真的没事?你要是真的为难或者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虞念微微一笑,“真的没事,放心吧。” 下了车,虞念先是站在了路边,等黄太的车离开了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沉沉的东西多了一层。或许就是现如今两人的这种关系,别说是看见江年宴的身影了,哪怕就是看见他的车停在那她都心里紧张。 就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不在车里。 刚要迈步,那辆车就调头过来了,没等她过街。 车门缓缓打开,虞念朝车内一看,江年宴在车里呢。 “上车。”他淡淡说了句。 压力莫名的就更大了。 虞念硬着头皮上了车,车门一关,车厢内尽是男性的气息,木质的却带着攻击性的。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明明这么抗拒他,明明见到他头皮就发麻,可总是拒绝不了他的气息。 像是此时此刻被他的气息萦绕,密密匝匝地裹着她,让她就不经意想到昨晚和今早的缠绵,他的气息无孔不入,纠缠着她的体温和呼吸一个劲往里钻,哪怕他用的是她的浴液,渐渐的也会被他的气息所取代。 “你怎么在这?”虞念轻声问。 这个时间他不该应酬的吗? 江年宴命老刘开了车,回了她一句,“等你。” 虞念一愣。 江年宴转头看她,姿态似悠闲,“早上我跟你说过的话忘了?” 虞念又是一怔。 说过的话?什么话? 见状,江年宴眉心一蹙。 虞念最怕他皱眉,一皱眉准没好事,马上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压低了嗓音说,“你今早……折腾得那么厉害,我哪还有精力听见你说什么了?累都累死了。” 江年宴低头看她。 她也忙敛下眸,不看他的目光。有矫揉造作的成分在,可心脏狂跳也是真的,她哪是习惯说这种话的人呢?耳根子控制不住的燥热,脸也烫了。 车窗外路灯晃耀而过,车内光亮暗调,他看得见她微微霞红的脸颊,媚而不艳俗,能勾得人心发痒。江年宴将脸压低,笑问,“折腾得厉害吗?我看未必,你都有体力在外面跑一天。” “没有跑一天,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呢。”虞念赶紧解释,“而且一个下午也没耗什么体力。” 说完这话虞念突然反应过来,盯着他,“你知道我来找许董?” 江年宴朝后一靠,“嗯。” 虞念心头惊涛骇浪的,可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 可是,这么盯着她有意思吗? “新鱼竿许董喜欢?”江年宴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 虞念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原来你都知道。” 江年宴抬手轻抚她的额前发,“一到南州你就往最出名的渔具店里钻,我总得知道你的偏好吧。以前也不见你多喜欢钓鱼,怎么就突然热衷了呢?” 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耳垂,引起她的轻颤。他的手指搭落在她的脖颈大动脉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触手可及的皮肤微热,鲜活的身躯,甚至指尖上沾着女人的体香。 女人的脖颈如一截白皙的藕,细腻柔滑,令人爱不释手。他就细细摩挲着她的颈部肌肤,脑子里不经过浮过的画面都是悱恻缠绵,还有她细细弱弱的求饶声。 形同幼猫伸爪,清浅划过。 江年宴眸底深处的光渐渐暗沉。 虞念没抬头看他,就任由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温热、刺痒,搅得她心神不宁。她说,“我的确是想帮黄太,许董那关是关键。” 江年宴收回手,“许董是个老江湖,为人做事相当谨慎深沉,今天却能被你的鱼竿收买,这个理由说出去也是会叫人大跌眼镜。” 虞念沉思片刻,“只能说明他早有此意,只不过差个借口。” 江年宴偏头看她,“我以为你会觉得是自己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虞念摇头,“我还没那么大的自信,你刚才也说了,许董是老江湖,那么深沉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个鱼竿打动?我猜想他早就有撂挑子不干的想法了,可就是缺那么一个机会。第一次我和黄太去找他,他自然不能答应,毕竟是董事会的一员,就算他要退也不能留烂摊子下来,势必要观察人心的。” 如果黄太是个心急的,这期间也好,还是今天见面也罢都会想尽各种办法从许董嘴里窥探、试探,也势必会造成许董的反感。想成大事者首要条件就是心态要稳当,否则怎么把舵生意场? 黄太是个沉住气的,这点许董是看在眼里的。 世间事变化莫测,人心也是难料,有时候恰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反倒会达到目的。 江年宴嘴角似有浅笑,“你的眼睛倒是毒。” 虞念抬眼看他,试探性问,“要按你的意思,许董这次会同意,对吧?” “你自己没有判断?”江年宴反问。 “有,但我的判断都是出自我的小聪明。”虞念轻声说,“出自你的判断就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瞥了他一眼,又浅浅垂眸,轻声说了句,“能生生从江年泰口中夺肉,又使得圈中上下尊称你一声宴少,足以说明你在商场上的手段了得,而且我还听说江年泰又折了一个项目,我想跟你在南州时候的运作也脱不了干系吧……” 说到这儿她抬眼,撞上江年宴深沉的眸光后马上又移开视线,“我的意思是,你生意场上经验丰富,所有的判断都不是想当然和心血来潮。” 她的声音小小的,本意是不想让老刘听去太多。可落在男人眼睛里,懂得示弱的女人何尝不是吸引?江年宴就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脸颊微红,明知道有可能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但还是忍不住会失神。 “靠我近点。”他命令。 虞念浑身一紧。 “不想听?”江年宴挑眉。 “想听。”虞念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凑前。 江年宴似乎被她的样子逗笑,唇角微微抿起上扬,但弧度不大,就轻轻浅浅的那么个弯度。他顺势圈上她的腰,低语,“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许董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拾阶而下。另外,你的鱼竿也不白送,又把姜成的手艺给搭进去,许董如果再不领情就不近人情了。” 虞念愕然看着他,“我搭上姜成的事你也知道?” 江年宴笑而不语。 虞念微微眯眼打量着他,有些想法就应运而生了。她微微直起身,“我知道了,那家渔具店老板能把纪念版拿出来,跟你有关系吧?”她顿了顿又说,“老板是发烧友,既然是私藏,就不会轻易把纪念版摆出来。南州酒店的地址是你选的,渔具店就在旁边,不会这么巧。” 江年宴眼底似有笑,浅浅淡淡的,“那家店的老板我的确认识,但所有的坑都挖好了,你能往里跳也是你的本事。” 挖坑的话听着不合时宜,但暗里是有夸她的意思。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良久后说,“是朋友还收那么多钱?” 江年宴这次是忍不住笑了,“花你钱了?” 一句话怼得虞念无话可说。 好半天道,“那我还搭上姜成了呢。” 江年宴挑眉,“我给你搭了线,又往里折了钱,你出点人力怎么了?” 也是。 虞念又没话说了。 车子往城里开,霓虹朵朵砸在车窗上。她开口说,“你刚刚说在等我,为什么要在外面等?你不是跟许董认识吗?” 江年宴看着她,眼里似有深意。 “怎么了?”虞念不解。 江年宴似笑,“既然你做的是大事,就任你去折腾,我去了适得其反。” 虞念怔愣。 她万万没想到他能这么说。 关键是他的确是这么做的。 明知道她在许董的庄园里,明知道她在做什么,然后就一直等在外面? “你……等了多久?” 岂料这个问题问出来竟惹得江年宴的不悦,眉心皱紧,“你说呢?” 我说…… 我哪知道啊! 虞念欲哭无泪地心说。 总之江年宴也没具体说自己等了多久,反倒是问她,“你相信黄太?” 虞念想了想说,“看从什么方面看了。” 没简单回答相信或是不相信,这让江年宴另眼相看,他饶有兴致,“说说看。” 虞念轻叹,“我其实想得挺简单,黄继发用项目的事压过我们,这种人就不是真心奔着合作去的,虞家的厂房合作是牵扯重回江南的大事,而且还是长远合作,另外黄家再不济在江南一带也是财势支撑,日后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那依着黄继发的性情,我并不信任他的长远眼光。” 她顿了顿,思量少许继续说,“黄太有求于我,我帮了她一把,而且是在她决定破釜沉舟的时候,做锦上添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雪中送炭之人少之又少。我就是要让黄太在心里欠着我的这份情,当然,利益面前人心会变,生意场上想要保持长久关系唯有利益,能同等对话最为关键,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江年宴笑看着她,没说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虞念问。 “没说错,说得很透彻,说明你看得也很透彻,但是,”江年宴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帮黄太,仅仅就是这么简单?” 江年宴看着她,目光如炬,忽而笑了。“既然你有你的考量,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但是提醒你一句,你光有聪明还不行,生意场上很多事光靠聪明还不够。就问你一句,你觉得虞倦洲在商场上的考量强过你吗?” “当然。”虞念说。 心里却在打鼓,他这说一半藏一半的话真叫她难受,可又不能追着问,否则太过明显,并且她隐隐有感觉,她的筹划极大可能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江年宴抬手,竟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她一怔。 “不,论聪明虞倦洲不及你。” 虞念捂着额头,怎么可能? “虞倦洲是有商业头脑,虞家出事后他扛到现在甚至有了起色,除了他看项目准外更多的是颇有手腕。”江年宴说。 像是夸虞倦洲的话,可虞念听着他说得“颇有手腕”四个字就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什么意思?” “生意场上不能太循规蹈矩,必要的时候是要另辟蹊径,关于这点上你不及他。”江年宴靠在车座上,淡若清风的口吻,然后说了句让虞念心肝俱裂的话—— “你真以为张玄文当时是欲加之罪?” 虞念一哆嗦。 抬眼看江年宴,好半天才开口,“你……又提张玄文做什么?当时就是张玄文有心为难阿洲。” 江年宴笑了,反问她,“那虞倦洲后来打击报复了张玄文没有?” 虞念的一颗心从嗓子眼直往下降。 开始不安,也开始隐隐有了预感,她不想去系揣摩江年宴的这番话,可又不得不多想。 “你们的圈子阿洲不敢碰,所以他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张玄文?”虞念替虞倦洲说话。 江年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里带了点冷意,“张玄文调戏过你,被当年的虞倦洲揍得半死,你说他不敢去招惹张玄文?” 虞念喃喃,“今时不同往日……” “你信吗?”江年宴笑。 虞念心里惶惶不安。 “不过不重要。”江年宴将她拉近,借着清浅的光亮打量着她的脸,“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的事就不重要了。” 虞念在他眼里看见了一团火,匿藏在暗处的火,能烧人于无形,令人寒颤,令人窒息。 第129章 逼你成婚 江年宴没晃点她,真就是来等她的,然后带着她,回了她家。 算是给了她面子,不,是给了她家门锁的面子,昨天老刘手下留情,没让门锁彻底报废。老刘将他俩送到地方后开车就走了,同样的节奏,次日清晨来接江年宴。 时间不算太晚,有下班晚归的邻居,上班族的、忙着高考冲刺的学生一并都挤在电梯里。虞念站在角落里,唯恐碰上小区的大爷大妈,遛着弯呢就把她往家里带男人的事儿给宣传了。 江年宴站她旁边,但他身形高大的,基本上就把她给挡住了,至少给她创造了一个相对宽绰的空间。然而虽说电梯里没有大爷大妈,但有年轻的姑娘,时不时就拿眼睛瞄一下江年宴。 外形出众的男人总会收割不少恋慕的目光。 虞念能瞧得见那姑娘,虽然她被江年宴挡着,但电梯有镜面,她能瞧见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能瞅见她,于是乎不经意间就眼神与眼神在镜子里碰撞了。 那姑娘也是爽朗,说话挺直接的,“我是住你楼上的,你男朋友可真帅。” 虞念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礼貌性地笑了笑。江年宴微微侧脸瞅了她一下,她没抬头,也没跟他对视。 出了电梯,江年宴不经意问了句,“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虞念不想聊这个话题。 江年宴又问她,“我见不得人?” “能见人能见人。”虞念连连点头。 这跟见人不见人有什么关系?人家说的是男朋友,她能点头或摇头吗?点头,显然不是,本就跟江年宴是不见光的关系,充其量是暖床,江年宴也从没给过她任何身份上的承诺;摇头,那叫外人怎么看?这么晚了带个男性的普通朋友回家干吗?修下水管吗? 江年宴见她一副纯粹敷衍的样子也没恼,走到家门口朝着她一伸手,“钥匙。” 这自然的啊。 虞念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他开了门随口说了句,“门锁还是活了,回头换密码锁吧。” 虞念没应声,心说,门锁活了怪谁? 见他自然而然地就将钥匙揣在兜里,虞念愣住。见状江年宴问,“怎么了?” “我的钥匙。”虞念的视线落在他兜里示意了一下。 江年宴换了鞋,“没有备用的?” 虞念嘴巴张了张,“有……” 江年宴嗯了声,将鞋放好后径直往里走了,扔了句,“这把我留着。” “哎——” 江年宴顿步回头瞅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 他进了洗手间。 虞念在玄关站了数秒,反应过来后跟上。江年宴这边洗完了手,见她站在洗手间门口,问了句,“洗手还是洗澡?” 一句话问得自然,却是吓了虞念一跳,“我洗手,不洗澡。” “不洗澡?”江年宴笑了,身体朝着她倾了倾,“今天事后也不洗了?” 虞念的心脏差点掀起来,耳根子就燥热了。 她不回应这个问题,跟他说,“你进别人家这么自然吗?还有,钥匙你留着干什么?”问完又想到了关键,“还有今晚……你不能再住我这了。” 江年宴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拿了毛巾擦了手,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你家,你是别人?既然不是,我就不算进别人家。留着钥匙当然是为了不用撬锁了,至于今晚,” 他将毛巾挂好,跟她面对面站着,低笑问,“为什么不能住你这了?” 虞念据以力争,“你在这很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江年宴眉间沾了揶揄,“不方便你点外卖叫零食?” 虞念一噎。 少许,“我是说你不方便。”她拼命组词,“你看啊,我这边的小区不够安静,赶不上你家里和你包的酒店房间,还有日常用品啊、换洗衣物啊什么的都没有,昨天你的那身还没洗好呢,明早你都没换的。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你也没吃东西吧?太不凑巧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昨晚那顿饭已经搜刮干净了吧?”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借口不少啊。” 虞念越说越有底气,“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最现实的,冰箱里空着吧?这个时间你不让我点外卖难道还去超市现买?多耽误时间啊,这个时间超市里都是大爷大妈在抢打折商品呢,光是结账就不知道要排多长时间。” 江年宴若有所思,嗯了声。 “所以,宴少你是什么身份?还是让老刘回来接上你去像样的餐厅吃点东西,我呢,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不用管我哈。”虞念觉得胜利在望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虞念浑身一颤,第一个念头就是:虞倦洲来了。 就见江年宴转身朝玄关走去。 虞念一激灵,紧跟其后,“还是我来……” “开门”二字没说出口呢,江年宴就打开了房门。虞念赶紧挤到门口,看到来者后一颗心就骤然落地了,但第二反应就是愕然,不,用惊骇形容更贴切。 “你……” “虞小姐,打扰了。”老刘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屋。 江年宴反客为主的,让老刘将东西提到客厅即可。等老刘放好了东西,问江年宴,“明天还是一早来您吗?” 江年宴刚要回应,想了想转头问虞念,“小区一般几点开始热闹?” “你想干什么?”虞念警觉。 “问问。” 虞念知道他肯定不是问问这么简单,虞念知道他肯定不是问问这么简单,但见他一直等着呢,就回了句,“现在冬天天冷,八点之后才能热闹吧,但也有起得早的,七点不到就去小区旁边的集市上抢新鲜的菜。” 江年宴了悟,跟老刘交代,“明天六点准时来接我。” 老刘也没多余反应,恭敬回答,“好。” 虞念没料到,愣住。 等老刘走了后,江年宴弯身拎了几袋子东西进了厨房。虞念低头一瞧,他拎走的基本上都是食材,地上还留了一袋子,剩下的是整理袋,看着像是衣物。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 这老刘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不对,这绝对是江年宴提前就吩咐好的。 看样子江年宴是铁定心留下了,这不,衣物都备好了。 虞念生无可恋,弯身去拎袋子。 嚯,够沉的了。 刚才好几袋子都这么多东西一股脑拎进去,这冰箱够大吗? 下一秒袋子被上前的江年宴给接过来了,她一抬手,手指头勒出印了。江年宴扫了她一眼,看见了,低笑,“细皮嫩肉的。” 不是,什么意思啊? 她追到厨房。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 “你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在外面吃,家里吃的干净。”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觉得眼前这个状况脱离了她的想象。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江年宴将袋子里的食材逐一拿出来,操作台上摆得满满的。 “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虞念一手搭着门框,指甲轻轻抠着梁木,“就算我吃住院了那也是我的事。” 她是真弄不懂他。 江年宴闻言一怔,收拾食材的动作明显停滞了片刻。少许他皱了眉头,没好气说,“你住院了谁伺候我?” 虞念一愣。 “既然有约定,那至少这一年你给我平安无虞,要不然,”他顿了顿。 虞念警觉,“不然怎样?” 江年宴就忽而眼底笑谑了,“要不然就会延期,双倍。” 虞念倒吸一口气。 “还有什么疑问吗?”江年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没问题了。 还敢有什么问题?她想活得长远点。 “那帮我整理食材?”江年宴提议。 虞念浑浑噩噩地点头。 刚要迈步,江年宴轻笑,“去洗手。” 虞念能把手都给搓破了,洗完手整理食材不又得弄脏了? 食材买得太多,虞念把家里的保鲜盒、保鲜袋尽数都用上了,等冰箱收拾整齐干净,江年宴也把晚餐做得差不多了。 一汤、一荤两素,主食没有。 虞念找了好半天。 江年宴好心提醒她,“没做主食。” 虞念啊了一声。 江年宴刚要开口,虞念就伸手做阻止状,“行,我知道了。” 熟悉的支配感啊…… 曾经虞家的厨师那是严格按照饮食营养比例,其中碳水摄入量就有严格的标准,尤其是对糖量的控制,每周总会有几天是彻底断糖的。虞念能理解,也赞同,毕竟是对健康有益,可是她真的太馋了。 馋碳水,馋甜食。 她知道不好,所以就告诫自己,偶尔吃点吧…… 江年宴连偶尔的机会都即将剥夺,这不是个好预兆。 “尝尝看。” 虞念虽说心情沉重,但还是坐了下来。 该说不说的他做的东西是好吃,但就是另一种好吃,有虞家大厨的味道,其中眼前这道汤做得相当甜美。她连着喝了好几碗,然后说,“碳水不让吃,但晚上喝汤更胖。” “不做主食是怕你胖吗?这是养肠胃的汤,喝胖就喝胖,对肠胃好就行。”江年宴回应。 虞念一口汤好半天才咽下去,何其阴毒啊。 今晚江年宴用餐了。 但他吃得不算多。 这该是他的习惯了吧。 在虞家的时候他早饭和午饭吃得多,晚饭吃得就差些。管家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总是心疼,催着他多吃,“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呢,吃得少可影响长大个啊。” 身高一点都没受影响。 这玩意真是跟遗传有绝大的关系,江家上下就没一个身矮的。 良久后虞念说,“其实我觉得这些天肠胃已经好多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人体有自愈能力的。”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好是好了,但平时的养护很重要。” 平时的…… 虞念心说,不会要天天过来吧? 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平时挺忙的,就这两天不知道抽什么风。 “冰箱里的食材不少,够我吃上一阵子的了。”虞念想了想补上句,“而且我做饭也还挺不错的,起码照顾自己没问题。”她说得含沙射影,背地里话底的意思很明确—— 做饭这种事我在行,所以不劳旁人。 江年宴何尝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没有回应的意思。虞念心里跟猫抓似的,也不知道怎样个逐客令更能既不得罪人还能稳准狠地赶走他。 正想着呢,就听江年宴说,“明天虞倦洲去江家。” 虞念啊了一声。 没听虞倦洲提过。 但一下就想到前两天的事,依照虞倦洲的脾气,肯定是要速战速决的了。 她不知道江年宴说这话时是出于什么目的,想了想说,“季姿想嫁入江家也不是那么容易,除非……” 江年宴抬眼看她。 她默默地喝了一口汤,轻声补上,“那个幕后的人再推波助澜一下。” “你能想到谁?”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思量片刻,放下勺子,“莫拉。” 江年宴面色无澜,“为什么是莫拉?” “逼你成婚。” 江年宴眼皮一抬。 “我猜的没错吧。”虞念也一直在想季姿的事,想着想着有些逻辑和线头就捋清楚了,这件事最受益的其实就是莫拉,一举两得,能快速跟江家把婚事订了的同时,也能帮着江年宴打击江年泰,断了长房那边跟任何财团联姻的可能性。 江年宴饶有兴致,“你用‘逼’这个字,怎么想的?你不是也认为莫拉是我未婚妻?” “之前是这么想的,关键所有人都在说,我也不得不信。后来我发现了端倪,所以开始怀疑这段联姻。”虞念喝汤喝饱了,将碗推到一边,“不说你对莫拉种种的漠视吧,就说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 “你这样的人,就不是一个甘愿被人安排的人,你势必是掌握主动权才行。”虞念一针见血,“真要是联姻,那也是你主动来选,而不是被迫接受。莫拉碰了你的逆鳞,想顺利跟你成婚难上加难,她深知这点,所以兵行险招。” 江年宴轻笑,“所以虞念,你很聪明。” 虞念垂眸,良久后说,“我是站在外围,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清楚点罢了。” 第130章 特助 一句“局外人”让江年宴冷了脸色。 虞念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来,像是一池春江水在一点点凝结、冰封。 她说错了吗? 但明显的,江年宴就是冷下来了,再开口时连语气也都是冷的。“局外人?季姿这件事牵扯不到你吗?跟你无关吗?”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不是你说……要我尽量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干净吗?” 江年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而且这也的确是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竟无话以对。好半天没好气说,“等你真能撇干净自己再说。” 无缘无故又被呵斥了一嗓子。 虞念无语到家了,她到底哪得罪他了? 不撇干净不对,撇干净也不对。 不说话了。 她在静静等着江年宴拂袖而去,显然目前的话题已经濒临紧绷状态,再聊下去可能会闹得更不愉快。 然而好半天都不见江年宴有离开的意思。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起身。 却是打算收拾餐桌。 虞念见状赶忙起身,“我来就行。”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坐了下来。她收拾餐桌,他就一瞬不瞬看着她收拾。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的,几番想开口说,要不你别待在这了,保不齐哪句话我又把你得罪了,生着闷气很容易失眠,失眠很容易变老…… 没敢说。 将碗筷盘子尽数放进洗碗机里,虞念见他还坐在那呢,脸色虽说看不出愠怒来,但也绝不是和颜悦色的那种。虞念想了想,又返回厨房,等再出来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一壶花果茶和两只杯子。 “虽然不是原汤化原食吧……”虞念主动倒了杯茶给他,轻轻推到他面前,“能促进新陈代谢,这新陈代谢能力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慢,所以需要借助……” 见江年宴瞥了她一眼,她赶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年龄大了……我的意思就是说新陈代谢功能的……” “行了。”江年宴懒得听她解释。 虞念闭嘴。 自顾自倒了一杯,自己默默喝茶。 良久江年宴说了句,“周一到我那报到。” 虞念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咽,一脸不解地抬眼瞅他,报什么到? 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补充,“特助上周被辞退了,人事那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先顶上,等找到合适人选再说,我已经跟人事那边打好招呼了。” 虞念怔塄半天,然后“咳咳”了两声,差点被茶水呛到。等喘气喘匀了她才问,“江家的?” 问完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江年宴意外地没怼她,说,“自然是附属江家产业,但整个公司独立运作,目前我的重心也在这家公司上,其中一个项目跟你算是有关系,另外南州的项目也移交了过来。” 虞念听着奇怪,“跟我有关的项目?”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是正在走审批的项目?” 江年宴微微点头。 虞念心脏狂跳的,这么说她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巨额项目了?她之前也是了解过的,项目前期投资就不少,周期不算短,所以整个项目运作起来真叫一个耗资,可同样的回报率也不少,江年宴哪会做赔本的买卖? “项目审核差不多到了末段,等你入职后可以尝试跟项目组的人接触一下。”江年宴慢悠悠喝着花果茶,语气也是慢悠悠的。 虞念没说话,若有所思。 “想问什么?”江年宴知道她一肚子的疑问。 “为什么让我进公司?”虞念直接问。 江年宴悠哉,“你不进我的公司想进谁的公司?司霆远的?” “我没打算进他的公司。”这是虞念考虑过的结论。 江年宴眼皮一抬,“你想进我也不会让你进,你是我的人,进他的公司算怎么回事?” 虞念抿抿唇,这想问题的角度可真刁钻。 少许,“我有自己的公司不进为什么进你的?” 江年宴笑,“拿自家的产业练手吗?” 虞念张了张嘴巴,好半天,“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啊。” “如果是以前的虞家任你怎么去折腾,一条路走错了也不怕,大不了给你时间重头来过,但现在的方远能经得起折腾吗?但凡一个极小的错误决策都能引起骨牌效应吧?”江年宴一针见血。 虞念沉默。 “进中势就不一样,你会有足够的空间去成长去尝试,更重要的是,你会接触海内外更多的项目,开拓你的眼界。”江年宴说,“虞念,你聪明归聪明,也是经商的料子,但从目前你的经验和生意场上判断来看你只是块璞玉,你需要一个能打磨自己的机会。司霆远虽说邀请你进的是总部,但你要面临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中势的性质不同,你只需要面对我就行。” 虞念诧异,“你让我进的是……中势?” “不然呢?”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 虞念的一颗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中势集团,曾经一度能跟虞家齐名的知名实业集团,但在面临市场转型的时候一个错误的商业决策算是断送了集团的前途,当时她还听父亲唏嘘过,说可惜了曾经的轰轰烈烈。 再后来中势一度低迷,据说集团被拆分,有些挺不错的项目就此夭折。再再后来她也隐约听说中势被人背地里整合,项目重组,中势似乎有东山再起的趋势,只不过中势已经易主。 就在虞家逐渐凋落时,中势集团杀出重围重归市场,但幕后重组中势的人始终不在媒体上露面,活跃在各个项目的背后,却与媒体不打交道。直到虞念知道了京城太子爷,直到知道太子爷就是江年宴,她才清楚中势集团背后的主宰人是谁。 生意场名利场,有些消息都不用刻意打听的。 虞念听说这京城太子爷宴少最擅长的就是资金和公司重组,他回归江年后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对着一家投资公司下了手,完成了资本重组,算是拯救了那家公司岌岌可危的前途的同时也占据了大股东之位,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借助这家公司将总部的产业外引,同时也吸纳了更多海外资金的流入。 他就像背后那个搅动时局的人,再僵死的资金链到他手里都能化作资金流,继而形成良好的资金分配关系。 据说江年宴刚回江家时不管是江老爷子还是董事局都没有意向让他进到总部,总部的重点项目也没打算让他插手。江老太心疼小儿子的多年流浪在外,更是希望他就能当个逍遥王爷度过此生。 然而江年宴才是森林里的狼,他另辟蹊径,就生生将自己的羽翼给壮实了。 现如今总部的重点项目他自然是参与的,长子江年泰虽说有话语权,可想把江年宴在总部的势力连根拔起也不可能。而江年宴自己呢,据说除了最初的投资公司外,手底下又整合了其他两家公司,而随着中势集团也被他纳羽翼之下,其势力就不可估量了,毕竟是一个集团的体量。 而让黄继发都心心念念的项目,就是以中势集团牵头的数个重点开发城市打造经济圈的项目,虞念脑子转得快,江年宴既然能把南州的开发项目纳到中势,说明南州的开发项目也隶属于这项审批当中了。 是一盘大棋,也势必会前路重阻。 虞念没想到江年宴会让她进中势,哪怕她再不接触也知道,中势在人才选拔上相当严苛,她就这么进去? 江年宴看出她的顾虑来,“这个机会你得来的的确会比别人容易,但我不会给你开绿灯,你能不能胜任还得看你的本事。” “为什么不让我进项目组?”虞念问。 江年宴轻笑,“你似乎错误评估了自己,你是有很强的商学背景,但以你现在的能力,就算进项目组做助理都难,所以你需要在我身边慢慢磨炼。” 虞念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纸上谈兵可以,论实战,能力还差得远。 “如果不能胜任的话……”她迟疑。 江年宴笑,“不能胜任也没什么,毕竟你的重点工作在晚上。” 虞念抿唇,心里十分不舒服。 “你也可以考虑,还有两天的时间。”江年宴说了句。 今天是周五,周六日有足够的时间让她考量了。 “做你的特助?”虞念迟疑,还不是要天天跟在他身边? 江年宴被她这个问题给弄笑了,“你以为做我的特助很容易?” 她知道不容易。 江年宴朝后一靠,“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想去别人的公司不可能,我不会同意。” “江家那边呢?我进你的公司不怕引来怀疑?”虞念说到这儿顿了顿,是啊,他怕什么影响呢?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 淡淡说,“之前我在中势很少露面,对外也从不宣传幕后老板是谁,你想学习集团经验反哺方远,所以歪打正着将简历投到了中势,各项条件也正好符合,人事那边便通过了。” 说到这儿他眼皮一抬,“觉得怎么样?” 虞念摇头,“一听就是借口。” “就是借口,但他们又能如何?”江年宴语气淡淡的,“而且压力甩到我头上,你就不用操心了。” 虞念一想也是,压力还真落他身上了。 她可以假装不知情,但人事总会把用人简历放到他面前,毕竟是他的特助,那他难道不知道是她?还将她招到集团? “那你……怎么解释?”虞念问。 江年宴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的,“你这是在担心你自己还是在关心我?” “我在说正经的呢。” “我问的怎么就不正经了?”江年宴微微挑眉,“或者长夜漫漫,我们倒是可以做点更正经过的事。” 虞念脸色一僵。 少许,“我……我今天不想。” “不想什么?”江年宴看着她。 虞念敛眸,耳根子微微发热。 怎么能拒绝呢?不可能的。 他今晚留下,目的不就很明显? 江年宴以手支颐,状似悠闲地看着她,“本来我是想着让你了解一下中势目前的部门设置,既然你觉得这不是正经事那就算了。” 虞念啊了一声,“是正经事,是的。” 看出他眼底的揶揄,存心故意的。 总想挽尊一下,就说,“我还没答应呢。” 江年宴与她目光相对,“跟着你的内心走,虞念。” - 唐慧先行出面,见了季姿。 特意找了家安静的会馆,不管是唐慧还是季姿进出会馆时都捂得挺严实的。 是江老太下的死令,势必要在虞家来江家摊牌之前搞定季姿的事。 不用多想,老太太是很不想江择娶个女艺人进家门的,哪怕对方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江老太的思想很传统,未婚先孕并且挟子达到目的她更不能接受。 季姿的肚子还看不出来什么,整个人也没太大变化,画的妆容也很精致。见唐慧盯着自己的肚子瞧,她轻笑,“现在还小呢,医生说发育得很好。” 唐慧冷哼一声,“季小姐,我们谈谈。” 能谈什么季姿在来之前就料到了,她从容而坐,不远处跟着位中年女人,没靠前。唐慧瞅了对方一眼,季姿轻声解释,“是保姆,我现在有着身孕呢做什么都不方便,身边就得有个人照应着。” 这是唐慧第一次看见季姿本人,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但眼睛里写满了算计。她虽然也不喜欢虞念,但虞念骨子里是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在的,而且这个气质也不是所有千金小姐都有,那必然是出自大户人家极好的修养才能滋润进骨子里的气质。 现在后悔都为时已晚了,早知道有季姿这么一号人,她请愿撺掇江择赶紧跟虞念结婚了。现在倒好,各家千金一听江择的名字都恨不得躲得八丈远。 唐慧这个恨啊,真是咬牙切齿的那种,如果不是照顾了修养问题,她势必要像市井泼妇那样撕烂季姿的脸。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竟然要折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换成谁谁不恨? 第131章 可她也没好到哪去 对于唐慧能主动相邀季姿丝毫没有惊讶,在面对唐慧的时候也是从容淡定的。 她开门见山地说了,“江太,如果您来是想劝我离开江择的话那就算了,我不会离开他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唐慧冷笑,“连江择都不能确定这孩子是他的,你觉得我会信?还是你觉得江家的门是个什么孩子都能进的?” 季姿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可以等着孩子出生,只要做亲子鉴定就行了。只不过真到那步,就算证明出这孩子是江择的,江家的颜面也扫地了吧?” 唐慧压着怒火,她十分厌恶眼前这个女人的嘴脸。她儿子就要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吗?唐慧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好不容易缓了情绪,唐慧说,“你攀缠江择无非就是钱,我给你一笔钱,并且也会许你大好前程,只要你打消嫁进江家的念头。” 季姿掩唇笑,“一笔钱吗?江太想给多少钱?” “价码任你开。”唐慧豁出去了,“但是我好心警告季小姐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差不多见好就收,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怪不得别人。” 季姿故作好奇,“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当然是打掉了,难不成你拿着钱还想留着孩子?”唐慧讥讽。 季姿冲着她晃了晃手指,“江太给多少钱我都会看成是安胎费,或者说祖母给未出生的孙儿见面礼也说得过去。想让我打掉孩子可不行,这是一条小生命,江太,听说您平时也喜欢烧香拜佛,有佛心的人可不好这么残忍,是杀生的大罪。” “你——”唐慧气得直哆嗦。 季姿叹气,“江太,我知道您对我有成见,也瞧不上我的职业,但我也是凭本事吃饭,凭能力在影视圈里站稳了脚步,相比那些个每天无所事事的阔太太们要强上很多吧?您不去鄙视那些人相反瞧不上我们这些辛苦赚钱的,不觉得很奇怪吗?退一万步来说,这孩子是我的,至于江择认不认,你们江家认不认都不重要,大不了我就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他是我的骨肉,就像您心疼您的儿子一样,我也是个母亲,我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唐慧刚想发飙,可陡然就反应过来了,微微眯眼看着季姿,这个人怎么突然变脸了?很不对劲。 冷不丁想起自己包里的手机,心里一激灵,难道猜出来她在录音了?再随意扫了一眼桌上,季姿的手机扣着放的,鬼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录音。 可真有心机的女人。 有所顾虑,所以唐慧就收敛了气焰。虽说录音做不了呈堂证据,但能在网上掀起风浪啊喜。 良久后唐慧嗤笑,“季小姐倒是挺会立人设的,据我所知季小姐的私生活可是挺丰富的,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影视圈站稳脚步,但我就想问问你是靠什么能力?依附男人的能力?” 季姿微微抿唇,脸色不大好看。 唐慧一脸的鄙夷,但说出来的话都是尽量控着情绪。“还有季小姐你说错了,我瞧不上的从来都不是职业高低,而是那些不走正道谋利的人,江家的儿媳妇,势必是要品行端正,季小姐你觉得你是吗?” 季姿闻言冷笑,还真是啊,在彼此都有录音的情况下就开始表演起了道貌岸然。她想了想,笑说,“我知道在江择已经有了联姻对象的情况下还去招惹他是我的问题,但江择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我一没哄骗他,二没给他下迷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个行为正常、思维正常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我俩说白了都是明知故犯,所以他不需要承担后果?” 唐慧还真是领教了季姿的伶牙俐齿。 “要江择负责的方式有很多,你想过自己嫁进江家之后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吗?”唐慧冷言,“退出影视圈是必须的了,也就是说你会成为你刚刚口中的那类无所事事只能攀附自己老公的太太了,你就甘心?” 季姿莞尔一笑,“为了孩子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而且我和江择是真心相爱,我相信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唐慧哼笑,“真心相爱?季小姐还真好意思说这个词。” 季姿不疾不徐的,“当然,否则怎么会有爱情结晶?” - 唐慧病了。 在见完季姿回家后就嚷着头疼,躺在床上直哼哼。 紧跟着次日就出了八卦消息,有关唐慧主动邀约季姿一事被曝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馆的照片也流出来了,虽然照片不是高清,但也能看出谁是谁来。 约谈的目的都不用多想,跟孩子有关,网友们顿时脑补出好几本小说了,其中还有悬疑小说。有网友调侃,如果这个时候季姿出了意外或者流产了,那怕是跟江太太脱不了干系吧。 毕竟要江家承认个程咬金是挺难的事。 不少网友就开始隔空喊江择:是妈宝男吗?事件都发酵这么久了还不露面,承认孩子是自己的有那么难吗?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没点数? 也有网友分析说这次季姿肯定能如愿以偿,毕竟是怀了豪门之后,母凭子贵的例子自古就有。 但也有网友不看好,说哪怕生了豪门之后也没得到名分的也不是没有,江家如果就是死活不同意呢?就是撕破脸了呢?说到底都是女人吃亏。 等等众说纷纭的。 网上热火朝天的时候,虞倦洲如约来了江家。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虞念。 虞倦洲本想一个人来,但一大早虞念就打了电话,跟他说,是虞家的事不假,但归根到底更是我的事,所以我不能不露面。 当时打这通电话时是江年宴刚走。 他还是在她那过夜了,次日早上老刘依着他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小区楼下。冬季的天,六点多钟天都尚未放亮,她还在睡着,迷迷糊糊感到床的另一头有动静。 江年宴起床、穿衣、洗漱等一系列动作都很轻,轻到会让虞念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直到房门轻轻关上,就那么一声,其实很轻,虞念却意外的就彻底醒了。 她踱步到窗子前撩开窗帘一角往楼下看,小区里很安静,天还没亮又是周末,没人起得这么早。外面寒凉,窗玻璃上有浅淡的雾气。 没一会儿虞念就看见了江年宴的身影,匿在天际昏暗不明的光线里。小区里也不是不能进车,可别看是老小区,保安还是挺负责的,外面的车没有个大事小情的进不了。 老刘的车进来了,停在不远处的树下,现在小区里没什么车辆流动,所以也方便停靠。关于老刘的车能进小区这件事还是江年宴的“功劳”,小区保安是那种“你要跟我横我就跟你横到底”、“开个好车就了不起了?”的那种人,所以江年宴的车第一次被小区保安拦截的时候虞念就捏把汗,生怕江年宴再仗势欺人。 刚想探头跟保安打招呼呢,江年宴就亲自下了车。虞念紧张坏了,不想江年宴从兜里掏盒烟出来,拎了根递给了保安。 具体聊什么不清楚,但没浪费太长时间,保安被打发得乐呵呵的,临上车前江年宴还将整盒烟塞到保安手里,于是乎车子就畅通无阻了。 江年宴上了车,车子就像是深海的鱼驶出了小区,无声无息的,似乎连只鸟没有被打扰。 虞念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等打算放下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天际有了微弱的光亮,像是混沌之神在缓缓睁开眼睛似的。 也是没了睡意。 她也是奇怪呢,照理说她该能继续蒙头大睡的,毕竟昨晚上江年宴又是挺能折腾的,她现在浑身还乏着。 睡不着虞念也没勉强自己,出了卧室,等进了厨房一看愣住。操作台上保温菜罩是撑开的,她上前掀开一看,放了几只盘子,盘子里是早餐。 其中小笼包和豆花应该是楼下早餐店的,白水煮鸡蛋和牛奶是家里的。 虞念看着早餐看了好半天,想了想还是吃了些。 她怕彻底凉了再热,麻烦。 虞倦洲和虞念来江家时,除了旁系亲戚和江家老二一家外,其他人都在。当然,这件事也犯不上轰动整个江家家族。 江欣竟然在,这个始终在国外奔走的女人,也就是江年宴的姐姐意外回来了。重要的是江年宴赫然在老宅子出现,他俩进屋时江年宴正在看财经杂志,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呢, 见他俩来了也没有多余表示,眼皮微微一抬瞥了一眼,视线不动声色地从虞念脸上滑过,然后落回在杂志上,像是匿藏在空气里似的无声无息。 倒是江欣,看见虞念后别提多高兴了,起身上前就一把将她搂住,“哎呀念念,真是好久不见了。”再微微拉开她,上下打量着满眼惊艳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虞念也还真是好几年没跟江欣碰面了,江欣看上去更成熟干练了,眼睛里仍旧有光,看得出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心情愉悦。 唐慧虽说被季姿一番气血压差点飙升,但一听虞家人来了还是爬了起来,一家三口齐整整地都出现。 江择倒是清瘦了不少,衬得一张俊脸有棱有角的。他几番看向虞念欲言又止的,眼神忧郁的要命。 这里最轻松,和最像局外人的就是江年宴,始终不急不忙地翻着杂志。 虞念今天在江家看见他心里其实一咯噔,她没料到他今天会回江家,昨晚他都没提。虞念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江年宴的背影,此时此刻的他内敛持贵,看上去无欲无求,但虞念就不经意想起昨晚床上的他。 热情似火,强势霸道。 心脏掀了一下,赶忙稳住情绪。 江老太早早地就在主厅等着了,看得出是真心喜欢虞念,见她来了就拉过她的手,真是百般稀罕,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今天是我们两家的大事,所以我让他们都来了,老二媳妇儿生病了,我怕过了病气给你就没让他俩过来。”江老太说。 虞念压根就没想过能这么隆重,还以为左右不过来江家做个最后了结。 一家人落座后,江欣将虞念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了,也不是事不关己就不愁云惨淡,而是江欣这人心思豁达,向来讲究缘聚缘散不强求,所以虞念能不能嫁进江家对她来说都不影响彼此友情。 她倒是心大,坐下来反倒问虞倦洲有没有女朋友。 还把虞倦洲问一愣,便说没有。 江欣笑说,“没有正好,我身边不少单身的小姐妹呢。” 江老太轻声呵斥她胡闹,这个时候添什么乱呢?江欣还振振有词的,“这哪叫添乱啊,这叫优势资源整合,阿洲现在的外形条件多好啊,个子高长得帅又有事业心的,这种男人上哪找啊?” 虞倦洲从容不迫的,“欣欣姐,你说笑了。” 从辈分上论,虞倦洲怎么都不会叫江欣一声姐的,但江欣从年龄上看只比江年宴不了几岁,又没结婚,所以明确禁止虞念和虞倦洲把她看作长辈,非得逼着他们叫她姐。 江年泰没这个心气,跟江欣说,“谈正事呢,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没正形。” 江欣睨了江年泰一眼,“还有什么好谈的?是咱家阿择对不起念念在先,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牵着念念干什么?虞家可不欠咱们江家的。要我说好聚好散,这样的话两家的友情还在,没必要弄得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江年泰脸色不好看,江择支支吾吾开口,“念念,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她根本就没感情。” 虞念来这里本就想速战速决的,而且江年宴还在场,这令她很不自在。这次来江家的心境不一样,尤其是在面对江年宴的时候,总觉得江择固然做了缺德事,可她也没好到哪去。 她说,“江择,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这么说了,一切都过去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第132章 唤他小叔吧 江择在这件事上很被动,虽然是做了这种事,但他也不是个死不要脸的性格,见虞念这么说,心里也就明镜了,他跟虞念是彻底不可能了。 也是下意识的他看了一眼江年宴。 虽说江年宴显得漫不经心,而且一直在看手机没参与席面上的话题,可江择总有种感觉,他跟虞念未必像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 两人一同出现在南州哪是巧合? 江择有质问的冲动,可理智还是回来了。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质问?而且还当着祖母的面。 虞倦洲开口了,他没跟江择他们一家多废话,直接跟江老太对话。“现如今都是这种局面了,两家再进行联姻的确不合适。季姿的事闹得太大,哪怕她口碑再塌也是个有粉丝量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真要是最后闹得不可开交对谁都不好,换言之,江家与她来讲就是穿鞋和光脚的关系,江奶奶,您觉得都到这份上了,她会不会破釜沉舟?” 江老太满脸愁容的,沉默不语。 虞倦洲扭头看唐慧,“唐姨,您昨天也没讨到好处吧?对方势必会有所准备。” 唐慧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江奶奶。”虞念开口了,轻轻拉过江老太的手。 江老太是真心喜欢和心疼虞念的,反手就攥住她的手,眼巴巴瞅着她。虞念心里难受,虽然她对这段联姻没什么留恋,但江老太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 她说,“您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江老太眼眶都红了。 可这次也没法说出挽留或者拖延的话,怎么解决季姿的事这是江家该做的,总不能再拖着虞家一起下水吧。 老太太眼泪都快下来了。 倒是唐慧,意外地恳求起了虞念,“念念,我知道这件事是江择对不住你,但你看江家和虞家都已经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咱们这层关系就这么断了也太——” “唐姨。”虞倦洲不动声色打断了唐慧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们的交情可没断,虽然虞家现在情况不景气,但我相信会好的,我还想着有机会能跟江家合作呢。” 他又转头看向江老太,“您说是吧,还有什么能比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关系更稳固的关系呢?” “是是是,那当然了,两家要合作,一定要合作的,咱两家的关系可不能断。”她紧紧攥着虞念的手,“你呢,当不了我的孙媳妇儿那就当小孙女儿,念念啊,可不能忘了奶奶啊。” “怎么能忘呢。”虞念一听江老太这么说,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这是点头了。 江择也听出意思来,虽然知道覆水难收,但见关系就这么结束了自然还是有点心不甘,他急急唤道,“奶奶。” “别叫我!”江老太脸色转冷,喝了一嗓子。 江择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是彻底把江老太的火给勾起来了,指着他手指头都在颤,“你说你……好好的媳妇儿让你给作没了!你但凡心里有念念一点都不会干出这事儿来!” 江择不敢说话了。 虞念忙宽慰江老太,要她消消火。今天来就是想息事的,老太太可别气出个大事情小情来就麻烦了。 好在江老太听劝,情绪压了又压这才缓了下来。再开口却是对着在座的两个儿子说的。“你俩啊,这是我下的死命令,必须得照做。” 江年泰看向江老太,“您说。” 始终跟局外人似的江年宴也放下手机,视线从虞念脸上很快划过,看着老太太。 “江家和虞家虽然没了联姻关系,但我就是喜欢虞丫头,所以从今天起这丫头就是我认的干孙女儿,这件事我会对外公布。” 江年宴眼底有瞬间的暗沉,但很快恢复如常。 虞念吓了一跳,“江奶奶——” “你听我说完。”江老太挺强势的,始终攥着她的手,“所以你们两个都要全力以赴的帮衬虞家,手里有哪些合适的项目可以合作也要优先考虑虞家。” 江年泰脸色为难,“妈,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就目前现有的项目来说都是多少年的合作伙伴了,临时更换也不好……” “我不听你解释,为难也要给我照做。”江老太打断江年泰的话。 虞倦洲闻言赶忙开口,“江奶奶,以方远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承接不了江家的项目,您的好意我们领了,方远的体量我们稳步在做,您也是了解的,做公司虽说固步自封不可取,但也忌讳盲目冒进,一点点来吧。” 江老太瞅着虞倦洲,叹说,“阿洲,我听着你这口吻怎么就恨不得跟江家彻底划清界线呢?这可不行啊,再说了,你做公司做企业必要的时候要借助东风的,有了东风事半功倍,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虞倦洲毕竟现在混迹生意场,说话办事照比从前都圆滑周全了不少。他微笑,轻声宽慰江老太,“是是是,您说得都对,我呢,也不会抻着清高,当然有东风就会借,只要在方远的能力范围内我势必会来争取。” 江老太抬手指了指虞倦洲,“你啊,可真是在生意场上的大染缸里学坏了,学得四两拨千斤了。” 老太太精明,哪会听不出虞倦洲话里的意思? 只要在方远的能力范围内,那跟他刚刚说的“以方圆目前的情况来看承接不了江家的项目”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个说法了而已。 这小子是懂迂回的。 江老太叹说,“我啊,就觉得太亏欠虞家了,也舍不得放了这段关系啊。” 虞倦洲刚要说话,始终沉默的江年宴开口了,“妈,虞倦洲说得没错,方远目前所运作的项目跟江家无交集,冒然拨项目给方远可能适得其反,再说了,我想这种补偿的方式虞家也不喜欢吧。” 虞念微微敛睫。 她现在一听江年宴说话一颗心就能吊上来,虽然没看他,但也是全身紧绷,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来。 现在的江年宴心性太难琢磨。 虞倦洲面对江年宴的时候也是谨慎,沉默不语。 江老太转头看江年宴,“怎么跟你大哥一样呢?” 江年宴微笑,“妈,您先别急,虞念还没机会同您讲呢,周一她会去中势上班。” 虞念只觉得头一忽悠。 “什么?!” 异口同声的竟然有四人。 江年泰一家三口,和虞倦洲。 虞念的头缓过来之后就开始嗡嗡作响,所有人的目光这下都聚她身上了。 江老太也是怔愣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相比其他人的神情,老太太就显得挺高兴的了,“周一去中势上班?虞丫头,你要去年宴那上班?” 虞倦洲眉心紧皱的。 虞念别提多不自在了,啊了一声,太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虞念是见到我之后才知道中势的情况。”意外的,江年宴给她解释了。 然后轻描淡写说了因由。 就跟他之前提到过的理由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说她想迅速积累经验,想向大公司学习来弥补方远的不同,所以才向中势投了简历。 江择的反应挺强烈,一看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东西被抢走了似的,“小叔,我想念念也不是奔着普通员工去的吧,想学经验就要接触项目,能接触项目的人才选拔十分严格,最后简介不得您过目?” “是。”江年宴不动声色。 “那为什么要让念念去中势上班?”江择有些失控。 江年宴淡淡反问,“为什么拒绝?只因为她是虞念?” 江择两目圆瞪的,想说什么一时间还没话怼。 “首先,她是正常渠道去应聘,HR收到她的个人简历觉得很合适就通知面试,流程有错吗?”江年宴口吻严肃的,“其次,她在经过多轮面试都表现优异,中势有什么理由不用?” 江择看了看虞念,“可、可是她没什么经验,中势怎么会招没经验的人?” 虞念抬眼看着江择,这一刻她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她这才恍悟,原来在江择心里她跟其他的富家千金没什么区别,哪怕是毕业于国际知名商学院,那也不过就是镀镀金让自己的名头好听些罢了。 原来之前她跟他提过的商业梦想他都没放心上。 呵。 江年宴始终不疾不徐,“她是没经验,所以从我的特助做起。” 一句话更是震惊了这四人。 “特助?”这次是虞倦洲开口了。 但相比江择的激动,虞倦洲毕竟是能压住情绪的人,他说,“我想宴少还是了解得少了点,虞念这个人做这类工作可不行,她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我想中势集团的特助一职她无法胜任。” 同样质问的话,虞倦洲所呈现出来的状态跟江择的完全不同。 他相信虞念能胜任而且会做得很好,也相信虞念凭着能力会在中势站稳脚跟,可是虞倦洲不想,他不能让虞念进中势,尤其是做江年宴的特助。 虞念沉默不语。 江年宴却不以为然,“也没什么不能胜任的,我会教她怎么做。” 江择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小叔!您这样不好吧?就算两家没了联姻关系,但外界都知道她跟我曾经的关系,小叔您这么做不就是在落人口实吗?” “我是在为谁收拾烂摊子?”江年宴的口吻陡然转为严肃。 严肃到就连虞念都后背发凉的那种。 江择一激灵。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江年宴微微皱眉,“虞念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心里没数?现在弄出季姿的事已经理亏,本就是你对不住虞念对不住虞家,最后就落在是江家欠了虞家这么一份情意。她能来中势,别说样样条件符合,哪怕跟中势的人才选拔条件相差甚远我也一样会用她,没经验我就教,学不会就慢慢学。江择,我这么做就是在为你补脸。” 虞念暗自看了江年宴一眼,心脏就不自觉地窜跳。虽然她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借口,什么首先其次最后的,尤其是最后,他要是真考虑了江择哪还会强留她在身边? 可真是道貌岸然呢。 但她也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这股子道貌岸然所惑。 江择果然被他说得垭口无语。 虞念觉得,就凭着江年宴的这番言辞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 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 最后用还人情堵上所有人的嘴。 就连虞倦洲都说不出什么来,他是铁定不同意的,可江年宴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他当场拒绝的话就显得太想跟江家割席断义。 最激动的当属江老太,连连点头,“这样就好,年宴啊,这件事你办得太好了。”她看向江择时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你瞧瞧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最后还不是你小叔替你兜底?” “奶奶——” “老三这件事做得密不透风啊。”江年泰打断了江择的话,用意很明显,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将话题引到江年宴身上。 江年宴从容淡定的,“HR的前几轮面试我的确不知情。” 换言之,就算密不透风也只是招聘程序。 江老太可不想听这些个局外话了,轻拍着虞念的手背说,“真好,虞丫头啊,你看这不就是缘分吗,兜来转去的你还得在江家的地盘上。能进中势是好事啊,有年宴带着你,奶奶相信你绝对没问题。” 虞念在这里也不做多余解释,轻声说,“是,能进中势是我的荣幸,以后还要辛苦宴少倾囊相授了。” 没等江年宴开口,江老太就笑呵呵说,“这个称呼啊那是外面的人叫的,你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叫,就跟着江择一样,唤他小叔吧。” 虞念心头一趔趄,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抿唇沉默,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来。 江欣在旁说话了,一拍手,“现在挺好的啊,这不皆大欢喜了?妈,您看您这一下子就多了个孙女儿呢。” “是啊。”江老太高兴,“特别想让虞丫头嫁进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虞念笑,笑得有点艰难。 江欣提出要求,“不过啊你们该怎么叫随你们,我可不当你俩的小姑啊,见着我还是要叫欣姐。” “你啊你。”江老太也没恼,“可真是没个长辈的样儿。” 第133章 我不想让虞念嫁进江家 虞倦洲送虞念回家的这一路脸色都不好看,乔敏加了半天班,听说了他俩上午去江家的事后也不休息了,开车同时往虞念家赶。 一直进了家门,虞倦洲才开口,“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点什么?” 虞念洗了手,出来后一脸无奈,“在车上我就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吧,结果你呢?那脸拉得老长,我还怎么说?” 虞倦洲一脸不痛快,往沙发上一坐,“行,你说,我听。” 虞念刚要开口,就有人敲门。 乔敏来了,速度还挺快的,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问,“怎么样?江家老太太松口了没?江家要是还不点头,我就找几个大V弄点舆论出来施施压。” “松口了,你可别折腾了。”虞念赶忙说。 乔敏还挺兴奋的,“这么说你终于跟江择彻底撇清关系了?那得好好庆祝一下,现在季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能全身而退最重要。” 虞念想了想,“也不算彻底撇清关系,江老太性情中人,可能也觉得亏欠我的,所以认我做孙女。” 乔敏挑挑眉,“你不吃亏啊,这多好的事。” 虞倦洲坐在沙发上,冷哼一声。 乔敏一瞧,几个意思这是? “你这是嫌江老太没认你?”乔敏笑,“弟凭姐贵,这有什么啊。” 搁从前虞倦洲早就玩笑话跟上了,尤其是跟乔敏,他更不会故作深沉。可这次他没有回应,就是脸色很难看。 乔敏一瞧这架势,心说不对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赶紧说!” - 虞倦洲和虞念离开江家后,江老太抑制不住怒火了,又是给江年泰一家好通骂,尤其是江择,老太太一瞧他那样都恨得牙根痒痒。 指着他,手指头直颤的,“现在就是家法没了,但凡还在,我非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孙不可!” 唐慧毕竟是心疼儿子的,跟老太太求情,“您是没见过那个季姿啊,年轻不大心眼不少,去见我的时候监听设备都开着呢。老太太,咱家阿择心思单纯,从小到大跟他一起长大的孩子里哪有心眼这么多的啊?季姿手段了得,咱家阿择就是一时间被蒙蔽了呀。” “一时间被蒙蔽?”江老太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江家的长孙,都多大了识人做事还不会?你要一辈子活在你爸的羽翼下吗?江家旁支像你这么大的早就在总部大展拳脚了!他们想要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就你现在这个造化,非但跟虞家的联姻鸡飞蛋打,还在外面弄了个孩子,你让董事会那些人怎么相信你?怎么认为你进总部能担起重任?”、 江择耷拉着脑袋,说,“奶奶,我不会娶季姿,大不了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带回江家养。” “胡说八道!”江老太气得直拍桌子,“现在是你说不想娶就不娶的吗?人家捏着你的把柄呢!你想得好,还等孩子生下来带回江家,就那样浑身都是心眼的女人你以为她不会利用孩子做文章?连江家都敢得罪,你觉得她是有恃无恐啊还是孤注一掷了?不管是因为哪点,她都是豁出去了的!” 江择紧紧抿着唇,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唐慧听出江老太的意思来,惊骇问,“妈,您不会要让那个季姿进门吧?” “不然呢?你们还有什么办法?你能用的办法我都能想到,结果呢?对方油盐不进吧?”江老太不悦,“总不能伤人性命吧?那就缺了大德了,咱们江家做不出这种事!”、 唐慧忙说,“妈,我可从没这么想过啊,就算不在乎那个大人,肚子里的还极有可能是江家的血脉呢。” 江老太压着气,良久后看向一直沉默的江年泰,“老大。” “妈,您说。” “你家的事你们尽快解决,不能再让舆论满天飞了,虽然我不去总部也很清楚,董事会已经开始发难了吧?”江老太系面色沉沉的。 ·江年泰没隐瞒,“是。” 董事局一发难只有一个原因,股价动荡。 否则那些人哪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股价稳定不了,你的位置也未必坐得时间长。”江老太冷言。 江年泰稳住情绪,“是,妈,您放心,这件事会尽快解决。” 季姿完全素颜加全副武装去了家咖啡馆,藏于胡同深处,非常私人和小众的一家店,从不对外做宣传,能找到这里来的都靠熟人和口碑。一处鸟语花香的小院子,头顶是保温玻璃层,就是哪怕外面鹅毛大雪或倾盆大雨,客人们都可以坐在小院里悠哉地品咖啡聊天,整个院落采用恒温系统,不论寒冬还是酷暑,只要进了这里都很舒适。 这家咖啡馆的女老板是莫拉的同学,两人在学生时期关系就很不错,女老板在海外做艺术品买卖生意,后来实现了财富自由便回国开了这么一家咖啡馆,纯粹是享受生活的,所以咖啡馆赚不赚钱对于女老板来说并不重要。 但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咖啡馆就是这样,每天一开门营业到深夜,来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 今天咖啡馆暂停营业,大牌子挂在朱漆大门上,原本想来这里喝咖啡的客人瞧见牌子后一脸失落地离开。 朱漆大门之内,宁静充满花香的小院里,温暖的咖啡香四溢。 女老板端上咖啡后就回了后厅去准备节日菜单了,整个小院除了季姿外,还有莫拉。 季姿没喝咖啡,要了杯蔬菜汁,营养又不担心糖分过多摄入。 莫拉要了杯美式,醇香得很。 “我看江太太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我很担心……” 见到莫拉后的季姿一反见唐慧时候的样子,没了势在必得,也没了悠闲自在。她满脸愁容,眼睛里也是倦态。 莫拉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担心他们会对付你?” “是。”季姿惶惶不安的,“毕竟对方是江家,财大气粗,真想对付我那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自从跟江家公开叫板后,季姿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方面要承认网上舆论所带来的莫大压力,一方面还时刻担心着江家人会不会对她不利。她睡不好吃不好,而且也进入了孕吐阶段,每天备受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 她一闭眼睛就总会做噩梦,梦里是江择质问她,你不是说你吃药了吗?竟敢骗我!然后就是她被黑衣人追,她知道是江家的人,她拼命跑拼命逃,当黑衣人的刀子要扎下来时她声嘶力竭喊,这是江家的骨肉,你敢伤害江家的人? 黑衣人就冷笑,你以为你能嫁进江家?做鬼去吧! 一刀子就扎下来。 季姿每次从噩梦里醒来都是阵阵恶心,难受得要命。 “怕什么,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莫拉轻描淡写地给了她一个定心丸,“江家时大门大户,要脸的。现在外界谁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江家的股价也因为这件事而波动地厉害,这个时候江家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出事,因为你一旦出事,外界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江家,现在是信息社会,有时候舆论掀得大了,真相是什么反而不重要,大家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季姿听了这番话后还是惶惶不安的,“如果江家真就不在乎呢?或者能做到瞒天过海呢?” “比如?”莫拉故作不解。 “他们想让我无声无息消失很容易,伪造我的生活轨迹也很容易。”季姿一针见血说出最担心的事。 除掉她,又伪造她仍活在这世上并非难事,最起码瞒个一年两年的都有可能实现,而别说也一年了,哪怕过了一个月网友们都不再关注这件事。信息可以伪造,就连视频都可以作假,所以她能有什么力量去跟江家谈条件呢? 莫拉笑了,“季小姐,你不愧是影后,这种桥段也能想得出来,人戏不分了吗?” 季姿一怔, “你觉得是江家同意你进门的成本大还是除掉你又要维系你的活动痕迹成本大?” 季姿想了想,没回答上来。 “江家是有权有势,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行事小心,你以为他们会为了杀一个你而彻底毁了江家?那江家这世代的努力岂不是白费?”莫拉给她分析,“相反,同意你进门无非就是损伤一些利益,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顶多遭人非议,但这一切损失都是暂时的,以江家的能力想要重拾利益关系太简单不过了,至于脸面是江家人最看重的,大不了就是等你生了孩子之后江择提出离婚。所以换做你是江家人,你会怎么做?” 季姿若有所思。 “季小姐,自古都是富贵险中求,你想要荣华富贵却又畏手畏脚怎么行?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退一万步来说,你是在为自己谋福利,上赌桌的人也始终是你一个。当初我找上你的时候就问过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当时你信誓旦旦的,现在已经没了退路,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过去了你就是赢家,别管你在江家是待一辈子还是一年,重要的是,江家承认这个孩子。” 季姿问,“江家真的会妥协?” 莫拉笑,“或许江择想不到那么多,但他的父亲江年泰是个很懂权衡利弊的人,我都能想到的问题他不会想不到,所以你就放心吧。” 她顿了顿,“而且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我,我还能看着你陷入险境?现在引导话题的都是我们的人,就算网上不少有骂你的,可主流方向是我们在把控。这次你是打了个江家措手不及,所以他们根本来不及启动公关,再反应过来已经失去了最好时机。” 季姿经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落下不少,她说,“如果我真能嫁进江家,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莫拉微笑,“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报答。” “那你帮我到底为了什么?”季姿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她可够不上莫拉家族,为什么莫拉会来帮她? “很简单。”莫拉轻声说,“我不想让虞念嫁进江家。” 季姿怔愣了半晌,然后下意识问,“为什么?” “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莫拉淡淡地说。 季姿也聪明地不再多问,有些不是她要知道的事她选择不知情,明哲保身。 良久后她说,“其实江择的心不在我身上,他喜欢的是虞念。” 莫拉嗤笑一声。 季姿抬眼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笑。 “季小姐,你是影后,厚意深情这种戏码不用旁人教吧。”莫拉言辞犀利的,“你都能如愿嫁进江家,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对你来说并非难事吧。” 季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你跟江择私相授受不是一次两次,你说他心里有虞念?呵,他只有他自己,但凡心里有虞念半点,也不会一次次找你寻欢吧。”莫拉眼底不屑。 季姿被她说的脸色不自然。 “总之,我只能帮你进江家,至于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 江年宴没在老宅逗留太久,在老太太训斥江年泰一家时他就打算撤了。 不想江欣也跟着出来了。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哎,搭个便车。”江欣直截了当说。 说话间老刘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江年宴淡淡说了句,“没时间,你找老宅要司机。”话毕开车门上了车。 不想前秒刚关车门,后秒车门就开了,江欣一手扶着车门,居高临下盯着他,“往里窜。” “我说了我没——” 江欣强行坐进来了,大半个身子几乎是压着江年宴。 没辙,江年宴只能往里窜。 “江家司机闲一片,你不找他们来找我,添什么乱?”江年宴眉心紧皱。 江欣偏头瞅他,微微眯眼,“江年宴,你皮子是不是紧了?敢这么跟你姐说话?” 江年宴不吱声了,一脸不痛快。 老刘瞄了一眼后视镜,想笑,但憋住了。 江欣的注意力这才落在老刘身上,“好久不见了老刘。” 老刘赶忙打招呼,“大小姐,是啊,挺长时间没见着您了,越来越漂亮了。” 江欣挺高兴的,又看向江年宴,“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怎么瞧着你都不及老刘会说话,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怎么就没学上人家一星半点?” 第134章 那就提前恭喜他 江年宴无语,“你要到哪?赶紧说。” “你赶着投胎去啊?急什么?”江欣喝了他一嗓子,又扭头笑眯眯地跟老刘说,“得辛苦你了,送我出趟城。” “出城?要去哪?”江年宴皱眉问。 江欣瞥了他一眼,“你管我去哪?我的行程需要跟你报备吗?” 江年宴被怼得没话说。 江欣看向老刘又恢复温和,“就要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您给我个位置,我送您过去。”老刘赶忙说。 江年宴盯着老刘。 老刘也知道他盯着自己,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江欣看出江年宴一脸的不痛快,笑着往椅背上一靠,“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用老宅的司机。” “这是我的车。”江年宴好心提醒了句。 “不然呢?”江欣反问,“我也没说是别人的车,就因为你的车舒服我才上来的。” 江年宴憋气。 “还有什么问题?”江欣问了句。 没了。 江年宴烦躁归烦躁,但面对江欣的强势最终还是低头了,跟老刘说了句,“开车吧。” 老刘照做。 并且丝毫没有惊讶的。 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江年宴和江欣的相处模式。 要说当年江年宴回了江家后谁最担惊受怕?除了江家旁系的那些人外,就当属江年泰和江年启了。江家小儿子回归,老爷子本就因为他自小的遭遇心生愧疚,所以对他的心动和偏爱不言而喻。 非但请来了知名商学讲师为他开各种小灶,还让他同时接触生意场,给他机会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锻炼,可谓是要理论有理论,要实操有实操。 老刘是了解江年宴的,他在外面经历的都是人性的黑暗,看到的几乎都是人的恶,他轻易不信人,在海外争夺地盘毫不手软,因此回了江家,他跟江家俩兄弟相处得并不愉快。 一开始的立场就不同,俩兄弟又视他为竞争对手,自然而然的江年宴对他们也是充满敌意。 老刘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江家? 江年宴说,回江家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需要绝对的权势。 为什么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势? 江年宴说,“站得高就会有话语权,我的人生局面才不会被动,在乎的人才会安全。” 所以,打从江年宴回到江家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是冲着兄友弟恭去的。 可是吧,这人生总有不按照你意愿走的时候,江年宴忽略了江欣。 江欣绝对是江年宴的一步漏棋。 想当年江老爷子对于江欣还心存希许,想着江家女儿哪有不如男的说法?一心也想好好培养江欣,让她能进到总部扛起大旗,于是江年宴在接受教育时,江欣就被江老爷子也遣去听课。 江欣本就不爱生意场上的那些事,所以商学课程上下来如坐针毡,简直比上刑还难受。可很快的她就不难受了,因为她可以拿江年宴做消遣。 刚开始江年宴并不搭理她,就像是他不爱搭理江家那俩兄弟一样。 但架不住江欣热情,没事总找他说话,然后就总给他讲江家的事。在江家,小少爷离家多年这类话题属禁忌,下人们谁都不敢议论的,这是江老爷子明令禁止的事。 然而江欣压根就无所顾忌,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会问他这些年你都在哪啊,都经历过什么事啊巴拉巴拉的一通问。 见江年宴不吱声,她就叹气说,我可怜的弟弟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没关系你别怕了,你现在已经回了江家,你安全了。 这番话要是在江年宴未成年的时候说,那江年宴可能还会心生感动。但江年宴是谁?他在外面的打拼中已经练了铁石心肠,所以对于江欣表现出的这般姐弟情根本不领情。 于是江欣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做姐姐。 见软的不行,江欣直接来硬的。 动不动就揪他耳朵,“跟你说话听不见是吧?我是你姐,小子你给我记住了!” 老刘心里明镜,就凭着江年宴的身手,想要把江欣走揍得哭爹喊娘的太容易不过了,但他没有,就任由江欣对他的捶打,时不时心情好了还会给他来个大拥抱,能勒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那种。 老刘何尝不清楚江年宴的毛病?他哪跟人这么亲近过?别说熊抱了,就是旁人靠近他都会警觉。 江年宴跟老刘说,“她是个女的,我也不好跟她动手。” 老刘一度相信了这个说辞。 渐渐的,老刘开始品出一些个不对劲的意味来了。 他觉得江年宴不是让着江欣,江年宴是怕江欣。 这种怕不是恐惧,也不是担忧。 纯粹就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所以面对江欣多年来的“蛮横跋扈”,江年宴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只能默默承受。 也不算默默,总会反抗几下或反驳几句。 就像是现在。 总会抗议。 然后,被瞬间碾压。 因此要说整个江家谁能拿捏住江年宴的,不是江家长辈,更不是同辈哥哥们,恰恰就是眼前这位只比他大几岁的姐姐。 而江欣就是典型的那种在外谁欺负我弟都不行,只有我才能欺负我弟的既视感。可能就跟年龄有关,她跟江家的两位兄长不那么亲近,就唯独跟江年宴关系近。 江欣的口头禅是:我是你姐,你怎么着? 江年宴再多的反抗之词都没了,能怎么着?还能怎么着?忍着呗。 多情绪稳定,多心思不外露的江年宴,每次撞上江欣总会各种情绪外露。 车行路上,江欣反客为主,指使江年宴可手到擒来了。“帮我倒杯水,渴了。” “水太凉了,你小子是时间长没见我忘了我的喜好了?我不爱喝太冰的东西。” 江年宴随口说了句,“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嘟囔什么呢?”江欣懒洋洋问他。 江年宴暗自叹口气,“没什么。” 换了温水。 “你啊,平时也别总喝冰的,是,你们男的火力壮,但你也有老的时候,必要的时候要懂得养生。”江欣叮嘱了句。 江年宴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点头,“行,我知道了。” 江欣平时玩笑归玩笑,认真的时候也是认真。她看了江年宴一眼,“虞念去你那上班,原因真就是你说的那样?” 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但听了这话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江年宴。 江年宴说,“是。” 江欣一皱眉,“骗谁呢?” “真的。”江年宴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了?”江欣质疑。 江年宴回答得自然而然,“毕竟江择是我侄子。”见她盯着自己,他又不着痕迹地补上句,“换做是你的事,我就插手到底了。” 江欣挑眉看着他,一撇嘴,“说得好听。” 她也是嘴硬,其实听了这句话心里挺甜滋滋的。她不是不知道她这个弟弟性子冷硬,能说出这句话说明真是把她当家人了。 江年宴浅笑,“真的。” 江欣没再吱声。 她想的是今天在江家里发生的事。 江欣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虽说不参与生意场,也虽说她总是在外面跑,但家里有事她也是上心。像是江择的事,看着不关心不发表看法,可江择是她侄子,她没有不关心的道理。 因此在江家的场景一帧帧在脑子里过,然后总是品出一些个不对劲来。 江欣猛地转过大半个身体盯着江年宴,“你是不是……” 江年宴狐疑地跟她对视,“是不是什么?” 江欣欲言又止,好半天说了句没什么,又转回身靠在椅背上。 其实她刚刚差点就问出来,你是不是对虞念有意思? 可这话哪是轻易能问的? 虽说事到如今江虞两家的局面弄成这样,可也是今天才算彻底分崩离析结束关系的。如果江年宴对虞念起了心思,那也绝非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就相当于他在觊觎自己侄子的准未婚妻。 这个说法可真是太不好听了。 现如今老太太又认了虞念做孙女,今天虽说只是提了一嘴,但她了解自己的妈,势必会当成最认真的事去对待。会开发布会,也会举行认亲仪式,没办法,老太太太喜欢虞念了。虞念嫁不进江家老太太还不定怎么着急呢,认亲是绝对不会省略的环节。 江欣想得越来越远,然后越想就越是后背发凉。 可下一刻就把自己的浮想联翩给拽回来了,不能,这种事江年宴有分寸,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不近女色,这么多年也不见他身边有谁,要说他心里有莫拉吧好像也不是,也不见他跟莫拉约会什么的。 “姐。”冷不丁的,江年宴唤她。 “嗯?”江欣从思绪里跳出来,扭头看他。 “有件事,得拜托你。”江年宴轻声说。 江欣挑眉笑,“难得有你求人的时候啊。” “因为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啊。”江年宴笑着说。 江欣睨着他,“有事说事,别说好听的。” “好。”江年宴跟江欣也不客气,“你跟江知行走得近吧?” 江欣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听说过一件事,江知行在学生时期追求过莫拉。”江年宴轻描淡写地说。 江欣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是听说的啊,还是故意打听的?” “姐,你向来聪明。”江年宴浅笑。 江欣打量了他好半天,然后一声叹,“你不是吧?咱们不说联姻不联姻的,就单看莫拉的条件配你是绰绰有余,你还没看上?”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吧。”江年宴说。 “现在知道不能勉强?以前怎么不见你排斥?”江欣一针见血的。 江年宴,“以前就没想过联姻的事,现在两家既然误会了,那就要尽快解决这个误会,否则伤人伤己。” 江欣也是十分聪明的,眉间凝色,“你可想好了,江知行可不是江择,他跟你是同辈,又有成就加持,一旦得到莫拉家族的支持,你就不怕……” 江知行,江家的旁支,也是他俩的堂兄。要说这江知行也是个商业天才,除了江年泰和江年宴外,江知行也是商界的佼佼者了。他任职总部,与此同时手底下也有两家公司同时运营不错。 相比江年宴的深沉内敛、不动声色,江知行属于儒商那一挂的,长得自然也是继承了江家人的俊美,同时身上也股子书卷气。做事手段温和,没有江年宴的凌厉。 江知行学生时代的确追求过莫拉,他比她大几届,在一次商业社团中遇上,江知行对莫拉一见钟情,并且追求了她一段时间,后来没成功,就不了了之了。 江知行后来谈过女朋友,前前后后大概三四个,有意思的是,他的前女朋友们或多或少都有长得跟莫拉相似的地方,比方说眼睛,比方说嘴巴,再比方说性格。 不在乎对方出身,只在乎其长相。 他的几段恋情都没人阻止,原本他自己都没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所以长辈们也不加阻拦。可一旦要牵扯到婚姻,就成了重中之重了。 听说也介绍了几位千金,但最后都无果。江欣同江知行平常也是来往,所以心知肚明,他心里还惦记着莫拉。 江年宴刚刚的问题大有文章。 是吃醋吗? 绝对不是。 江欣岂会不了解江年宴?让江知行有机可乘,这样一来也会极大保留莫拉的情面。可江欣不明白的是,江年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因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可身在这种家庭,接受的就是利益联姻,有没有感情都是其次。关于这点他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懂,却执意将莫拉整个家族往外推,那不是将刀子递给了对方手里? 江年宴说,“想要拔得头筹还需要靠自己的运筹帷幄,靠女人来打天下吗?” “倒不是靠女人,只不过是有东风可借助的话不就事半功倍了?”江欣说。 江年宴微微一笑,“东风我自会招来,不需要借他人的手。” 江欣看了他好半天,然后问他,“你不想联姻,只是不想感情勉强?” “是,不然呢?”江年宴反问。 江欣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奈何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瞧不出丝毫端倪。良久后江欣说,“你可千万别后悔,江知行仪表堂堂的,现如今不比你差,说不准真就能抱得美人归。” 江年宴淡声,“那就提前恭喜他。” 第135章 没事不能来? “这么说你上班的事你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呗?” 乔敏问。 在她认为,虞念最终能跟江择撇清关系那是喜事,是值得庆祝的事。就算江老太心有不舍认了虞倦做孙女,对于虞念来说只有加持不是吃亏。谁知道虞倦洲一脸的苦大仇深,追问之下乔敏才知道原因。 如果是别人,虞念也就顺着江年宴给出的理由来解释了,以免节外生枝。但虞倦洲和乔敏是她最亲近的人没必要遮着藏着,因此虞念就说了实话。 虞倦洲闻言后脸色更难看了。 乔敏则是一脸诧异的,着实没理解江年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虞念点点头,她的确是后知后觉。 她想了想,“司霆远邀请过我,希望我去跟进两家的项目,这件事被江年宴知道了,我猜想的是……” 她迟疑。 见乔敏和虞倦洲都在瞅着她,她清清嗓子,实话实说,“司霆远邀请我,是因为看重了我的能力,我虽没太多生意场上的经验,可面对商场上的瞬息变幻还有很敏感的,我就相当于……”她冷不丁想起江年宴的话,“一块璞玉,需要雕琢才能发光发热。” 乔敏和虞倦洲没说话。 虞念见状有点受伤,“不是,你俩什么意思啊?难道在你俩心里我就是只会游手好闲的落魄千金?” 乔敏叹气,“不是,我没这么想过,你毕业于商学院,本身就具备很强的学识背景,欠缺的的确就是市场经验。我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意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虞念能理解,对于她来说也挺意外的。 虞倦洲的坏脸色一直延续到眼下,再开口时仍旧没好气,“推掉,放着自家的公司不来去别人家上班?哪有这个道理。你要是真想工作,方远还装不下你吗?” 虞念沉默。 虞倦洲见状不解,“你不会真想去吧?” “为什么不去?”虞念问。 虞倦洲反问,“为什么去?” 虞念轻叹,“其实江年宴当时说得挺明白,也挺有道理的,中势集团的确更有优势,并且我能直接接触黄继发想要参与的那个项目里。” 见虞倦洲还要说话,她补上句,“你要知道,黄继发看到的只是蛋糕一小角,我可以进方远,但进了方远接触的也只是项目的冰山一角,能有见到冰山全貌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呢?” 虞倦洲眉心紧皱,“你是去做特助,不是进项目组,别说是隔行如隔山,现在就是隔着部门都是隔座山,你哪有机会去增长见闻?” “总有办法的,只要进了中势就是上了餐桌,同在一个餐桌上就会有机会。”虞念轻声说。 “你想得太天真了,总之,我不同意。”虞倦洲的态度十分冷硬。 虞念叹气,“阿洲,我已经决定好了。” “可是,我不同意!”虞倦洲陡然提高了声调。 虞念看着他,一时间挺无奈。 乔敏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哎哎,不就是上班的事吗?又不是违法乱纪的。”她转头看向虞倦洲,“你收敛一下脾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虞倦洲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乔敏,“你不会赞同她这么做吧?” “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吧,既然你姐自己都决定好了,那我肯定是支持她的想法。”乔敏轻声说,“而且我觉得你姐说得不无道理,她这个时候进中势的确是能得到很大的锻炼。” 见虞倦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乔敏说,“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进到自家公司去,以虞念的能力帮你也绝对没问题,可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方远不论是从高度还是广度来讲都不及中势吧?” 虞倦洲没说话,紧抿着唇,面容清冷极了。 “行了,我又不是一辈子待在那,终究还是要顾着咱们虞家的。”虞念轻声宽慰。 虞倦洲听她这么说,脸色半点好转都没有。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 乔敏从中做和事佬,“哎你俩不饿吗?都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今晚你俩想吃什么我请客,或者你俩请客也行,我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虞倦洲没说话,看样子志向并不在于吃什么的问题上。 虞念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起身说了句,“我接个电话。” 虞倦洲盯着她的背影,面色更是难看。 乔敏适当地踹了一下他的腿,小声说,“你干嘛呀?虞倦洲,越是亲近的人越要尊重她的选择啊。” “她的选择是错的,难道我还能看着她行差踏错?”虞倦洲压低了嗓音,语气别提多不悦了。 乔敏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肯定她会行差踏错?她是个成年人,不是个没有分辨能力的小孩子。” 虞倦洲没再说话,可整个人都很阴郁。 乔敏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压得慌。 阳台这边虞念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江年宴的嗓音,“虞倦洲还在你那?” 吓了虞念一跳,差点惊声。她压低了嗓音,“你怎么知道的?” 下意识往小区里看,并没看见江年宴的车。 江年宴似冷笑,“他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想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向你兴师问罪。” 虞念心说,也不知道是你眼睛毒还是太了解虞倦洲了。 “让他赶紧离开。”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不解,“为什么?” 江年宴呵笑,“因为我不想跟他碰面,你也不想吧。” 虞念心口一抖,“你要来我家?” “不行?” 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啊,可说不行有用吗? 想了想她说,“阿洲和乔敏都在我这,我们还想着去吃饭——” “我半小时左右会到小区,不管他走没走我都会直接上楼。”江年宴打断她的解释。 虞念愣住。 手机那头已经结束通话了。 等折回客厅后虞念整个人心思都不在刚才的话题上了,她想着一旦江年宴登门,依照虞倦洲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就炸了。 头疼。 见虞倦洲扭头看着她,她一时间是又无奈又着急的,便说,“你也别劝我了,既然我能做这个决定说明我是想好了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虞家。” 乔敏察觉出虞念的变化来,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能预感到这句话会给虞倦洲带来很大的不悦,便赶紧说,“这件事咱能不能先翻篇?我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呢,赶紧请我吃饭。” 虞念也知道乔敏在替她解围,刚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虞倦洲去请乔敏吃饭,不想虞倦洲的情绪还在她刚刚的那句话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虞家是吧?只是为了虞家,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虞倦洲眉间的不悦更是强烈。 虞念微微一愣。 虞倦洲说完这句话后眉间似乎也有懊恼,良久后说,“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随你吧。”话毕他起了身。 虞念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乔敏赶紧说,“去吃饭、去吃饭,边吃边聊!” “那个……”虞念迟疑片刻,“你们去吃吧。” 虞倦洲转头看她,眉心又蹙了起来。 乔敏惊讶,“你不吃?” 她其实想得更多的是两人能和解,这么别别扭扭的到什么时候啊。 “我有点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你们去吃吧。”虞念轻声说。 乔敏还想劝,“或者咱们去吃点清淡——” 虞倦洲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哎——”乔敏喊了他一声。 奈何虞倦洲连头都没回。 虞念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江年宴那个人说到做到的,万一真直接登门入室怎么办?再说了,有关她去中势任职的事已经谈到了瓶颈,两人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让他冷静冷静。 她知道虞倦洲反对她去中势,更多的是出于感性而非理性。他已经在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了,那唯一的方式就是冷却。 把乔敏给急坏了。 虞念跟她说,“帮我看着他点吧,放心,他不会拿你撒气的,你说你饿了他准心软。” 乔敏都快急火攻心了,“哎,你说你俩可真是……”一跺脚还是追了出去。 虞念见状真是哭笑不得的,看吧,关键的时候就是重色轻友。 - 虞倦洲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电梯被高层占着他懒得等就直接走了楼梯。很快上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有乔敏试探性的出声,“虞倦洲?” 虞倦洲停了脚步,虽说一肚子火还在,但还是应了一声,“干什么?” 确定他走楼梯间,乔敏赶紧追了下来,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你等我啊,楼道灯光暗,我还穿着高跟鞋呢。” 能听得出来,高跟鞋咯噔咯噔的,显得挺急。 虞倦洲无语,“你慢点。” 老小区了,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有的层数因年久失修干脆就不亮了。 终于乔敏追上他,呼哧带喘的。 虞倦洲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脚,“才下了几层就喘成这样了?高跟鞋上班的时候穿,现在都是休息时间还穿着,不累吗?” 乔敏喘匀了气,“我不是怕你走了吗。”又说,“我都职业习惯了,不穿高跟鞋都觉得矮人好几头。” “没必要,健康最重要。”虞倦洲淡淡地说。 乔敏不谈这个话题,她最担心的是虞倦洲现在的想法,但又不好再反复戳这个话题,就问他,“你要去哪啊?” “回家。”虞倦洲没好气地说。 乔敏一瞧这架势,得,气还没消呢。 想了想,“那怎么办?我以为你去吃饭所以跟出来了,你姐的冰箱,我进门没多久就翻了,没零食也没荤腥,基本以素气为主。她想养肠胃可我得吃肉啊,我肠胃又没问题。” 虞倦洲垂眸看着她。 “我是真饿了,刚才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们谁搭理过我啊?可真是,对于你们姐弟俩我是操碎了心,结果呢,现在空着胃呢,你俩没一个人关心的。”乔敏满腹抱怨,抬眼看他,“我不管啊,反正我饿了,你看着办。” 虞倦洲想笑又没完全笑出来,他看着她似有妥协,“行吧,你想吃什么?” “我也不敲诈你,米其林先放过你,但味道鲜美的必然少不了。”乔敏想了想,“我想吃烤鱼。” “烤鱼?”虞倦洲诧异。 “对,我经常去吃的那家出了荔枝味的,据说可好吃了。”乔敏笑呵呵说。 虞倦洲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的,“荔枝味的烤鱼?还带辣椒?” “当然了,烤鱼不吃辣的多不过瘾啊。”乔敏说。 虞倦洲想想就觉的……荔枝味的香辣烤鱼。 “你饿了就该吃点正儿八经的餐,没事,就算你点米其林我也能请得起你,吃顿饭的钱总能掏得起。”他不想再去想象了,干脆利落地说。 乔敏笑说,“我是那种差一顿米其林的人吗?烤鱼吃得就是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只有人间烟火才能最抚慰人心,你听我的准没错。” 伸手拉了他胳膊,“走吧,再晚去连位置都没了,他家排个号要很久的。” 虞倦洲无语。 - 正好半小时,江年宴进了家门。 虞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心说,可真是啊,但凡虞倦洲再小心眼点扯着话题不放,都能跟江年宴正面杠上。 她站在玄关看着正在换鞋的江年宴,外面寒凉,他的大衣上裹挟着外面的凉气,又夹着他的气息,就显得更是清冷干净了。 “虞倦洲穿过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士拖鞋。 虞念无语,以前也不见他有洁癖啊,这回了江家之后别的情况不知晓,臭毛病倒是学了不少。 她拿了双备用的一次性拖鞋,浅灰色,比酒店的厚实。 江年宴这下满意了,痛快的换了鞋进了屋。 将外套自然而然地脱了挂好,然后进洗手间去洗手。虞念跟在他身后,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明白,“你没来的时候家里的男士拖鞋就是给阿洲穿的,所以你嫌弃什么呢?” 江年宴没闹没怒,就是很安静地洗手,洗完了净了手,他说,“那以后像是这种备用的就多准备几双,或者,帮我准备一双单独的。” 以后…… 虞念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词。 她叹气,“你来是有事?” “没事不能来?”江年宴反问一句。 第136章 趁热吃 江年宴来,还真没什么大事。 可虞念从江家出来后就隐隐有感觉,江年宴肯定会来,而且还是因为在江家里发生的事。 江年宴靠坐在沙发上,伸手一扯她,将她扯坐在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腿结实有力的,虞念下意识圈住他脖子的时候才恍觉,想松手,江年宴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问她,“就你我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虞念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气氛,对于她和他的关系来讲,最不该有的也是这种气氛, “我不相信你来这一点事没有。”她说。 江年宴看上去是挺悠闲,手臂微微收紧时也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眼角眉梢染上几许笑意,“我来找你,能没事?” 一句话问得挺正经,可看他眼里的神色却似不正经,虞念哪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敛眸清清嗓子,“有事你快说,我还没吃饭饿着呢。” 江年宴眉头微微一扬。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跟着阿洲和乔敏去吃饭了。”虞念多少有点怨怼的意思。 江年宴抿唇笑,淡淡的,没瞧出不悦来。 “江家会召开见面会,没意外的话时间定在明天下午。” 虞念心脏一跃的,“解除婚约的事?” “你当老太太是吃素的?”江年宴笑,“还有认亲的事,老太太想认你出自真心是没错,但也有转移舆论的打算,毕竟被外界津津乐道的一段联姻被毁,老太太不推出利好消息,股市还不定怎么折腾。现如今总部的那几位董事都一把年龄了,经不起半点打击。” 江年宴说这番话时似笑非笑的,不说讥讽吧,但也看得出并不算真心臣服。 虞念哦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江年宴冷不丁问她。 虞念没明白他问的什么。 江年宴抬手轻掐她的下巴,笑得阴晴不定的,“以后真想叫我小叔?” 虞念一下明白了。 想了想说,“老太太的意思,我也不好驳了她老人家的好意,都已经取消婚约了,今天在江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怎么拒绝?” 江年宴笑着拉近她,嗓音微微压低,“老太太认下你也是好事,至少能断了江择对你的念想。” 虞念听了这话心里有了嘀咕,原来你也知道这点呢。 江年宴看出她眼底的思量,轻笑,“但是,”他话里一转折,贴近她,“别说不是了,就算你真叫我一声小叔,我想要你,谁都阻挡不了。” 虞念心口一掀,伸手推搡了他,起了身。 江年宴倒是没强迫她什么,任她起身。 虞念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更不想问他是不是又要留宿。只要他在,她就莫名的压力。 权当视而不见,她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进来了,虞念想了想问了句,“那江家能接受季姿进门吗?” “给季姿出谋划策的是莫拉,虽然江年泰一家不清楚背后的人具体是谁,但也不是傻子,可能也猜出了季姿背后出谋划策的不简单,否则怎么就唐慧前脚见季姿,后脚就被狗仔拍个正着?而且话题舆论的带动角度十分周全,所以至少暗自处理这条途径是行不通了,十有八九会让季姿进门。” 虞念摇头,“进门又怎样呢?使着手腕进了门,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之后孩子出生,江家人疼爱还行,要是唐慧翻脸不认人,就可怜了孩子。” 江年宴瞥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 虞念奇怪于他这种笑,“我说得不对?” “季姿想进江家也不是冲着感情去的,真要是那么深的感情,她可能就不进了。”江年宴一针见血地说。 虞念站在原地想了少许,也对啊。 “你在名利圈长大的,这种事还看不穿?人和人交往无非就是利益,或物质利益或情感利益,前者最容易获得,后者踏破铁鞋也无觅处。人生来现实,所以只会朝着最容易追求的去努力。”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沉默,并没迎合他的话。 江年宴看出端倪来,“你并不赞同。” “可能就是因为我在名利圈的大染缸长大吧,才更想去追求情感利益。”虞念随口说了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自古以来爱情被人歌颂,不是因为太容易得到,相反想要觅得一真心人很难。正是因为难才值得被赞颂,也值得让人去心心念念的追求。 江年宴微微眯眼,扭头看她,“你想跟谁追求情感利益?” 虞念明显觉得他的语气冷下来了,一时间心头有点火,她说,“这个话题是我挑起来的吗?是你在说行吗?” 江年宴微微一怔,许是没料到她会呛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恰好这个时间有电话进来了。 是江年宴的。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他却没出去接电话,就在厨房里直接接通。 安静的环境,虞念听得也是清楚,是老刘,询问几点来接他合适。虞念心思一活,照这么看今晚他是有应酬了,那就说明不能在她这留宿了吧。 心挺雀跃的。 江年宴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要老刘一个小时之后来接他。 等结束通话,见虞念目光里都透着警惕,笑问她怎么了。虞念尽量离得他远点,轻声说,“我、我还没吃饭呢……” 江年宴挑眉,“然后?” “然后,”虞念硬着头皮说,“咱们能不能下次?” 江年宴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虞念被他这眼神盯得有点慌神,也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着,这人的情绪她摸不准。 他朝这边过来了,刚一伸手,就听虞念神经紧绷地说了句,“我、我真的挺饿,没力气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往后退了两步。 江年宴似哭笑不得的,伸手打开了洗菜槽上方的水龙头,洗了两下手,然后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了些蔬菜和肉出来。 虞念愣住。 江年宴选了几样食材,尽数放在操作台上。虞念傻愣愣地问,“你……干什么?” “不是饿了吗?”他淡淡地说,“填饱你的肚子应该也用不上一小时。” 说到这儿他抬眼瞥了她一下,“简单吃点?” 虞念这才拾回理智,也才明白自己刚刚是误会她了。忙上前说,“我自己做就行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别耽误了。” 江年宴没说话,开始备菜。 虞念也不说话了,但她也没离开,毕竟人家是在为她做饭不是?江年宴瞥了她一眼,“站这干什么?” “我在想能帮上什么忙。” “帮着备菜吧。” 虞念哦了一声,赶忙上前帮忙。 两人就默默地各忙各的,虞念瞧着他的架势是要做蔬菜瘦肉粥,然后再配两道清淡小菜。 经这几回虞念是品出来了,她不知道是江年宴有心养她肠胃还是出去其他目的,他但凡做的基本上都是江南菜,尤其是江南菜中较为清淡那一挂的,没有重油重盐之类。 吃着吧,其实挺舒服的,可就是不解馋。 “你以为什么?”冷不丁的,江年宴问了她一句。 虞念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被他这么猛不防的一问还给问住了。江年宴正在绞肉馅,没用最细那档,绞出来的肉保留了手剁的口感。 他好心补上句,“你以为一小时我能做什么?” 虞念没说话,脸微微发烫。 是她想错了,是她思想污秽了。 可往往他不就是这样吗? “我也,没多想什么。”虞念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干巴巴的,言不由衷,她哪有没多想呢? 江年宴涔薄的嘴角似有似无地牵动一下,“你觉得,一个小时对我来说够吗?” 虞念手一哆嗦。 似乎逗笑了江年宴,还有意继续逗弄,“你对我在这方面很了解。” “江年宴!”虞念看出他的存心故意,一跺脚,“我不用你做了,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一个小时都完不成吧?”江年宴说。 虞念的脸涨通红。 “我说什么了你又脸红?”江年宴故意道,“之前给你做过了几顿饭你不了解?我每次做饭也没耗费太长时间吧。” 虞念就知道他会这样。 故意戏耍。 这是他喜欢看到的。 简单蔬菜瘦肉粥,两道小炒,前后花了二十分钟。 虞念盯着桌上的热气腾腾,心叹,的确是啊,要她准备这些菜,虽然都不难,但绝对没他耗费的时间短。 “有食欲吗?”江年宴随口问了句,又折回身洗了手。 他有个好习惯,每次做完饭的同时操作台和厨房也都收拾干净了,是个十分会统筹分化的人。 虞念点头。 但她承认自己是饿了,所以才会觉得什么都香,一定是这样的。 “你需要提前吃点吗?”她问了句。 在应酬上基本都别指望着吃饱,她觉得对方好心好意做了饭,那她问一嘴权当礼尚往来。 江年宴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需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 虞念也随之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 江年宴思量少许,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老刘那边很快接了电话,江年宴吩咐他,“往后推迟一个小时。” 老刘显得挺诧异,“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先吃点东西。”江年宴淡淡说了句。 老刘闻言哦了一声,想着应酬的时候的确挺伤胃,便没多问,“好,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江年宴一看虞念已经帮他盛好了粥。 她说,“趁热吃吧。” 心说,做个饭都没用上一小时,吃个饭还需要……她又看了一眼时间,他往后拖延了一小时,用餐时间将近一小时四十分钟,这得细嚼慢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长时间早就消化了,到应酬上同样算是空肚子…… 但这番话没好意思说。 她想的是,只要这位阎王能顺利从她家离开然后别再回来了就行。 江年宴却将手机往桌上一扣,大手一伸将她扯过来,似笑非笑,“对,趁热吃。” 虞念一激灵。 “得抓紧时间。”江年宴凑近她,眼底掀起黑浪,“我吃东西挺耗时间,关于这点,你也很清楚。” 话毕拦腰将她抱起,走进卧室。 虞念都没来得及惊喘,头忽悠一下。 - 虞倦洲还是陪了乔敏去吃香辣烤鱼。 准确说是,荔枝味的香辣烤鱼。 一整条烤鱼端上来,鱼身上铺满了红彤彤的辣椒,散落在旁边就那么三四粒荔枝。虞倦洲生在江南又长在江南,自小在虞家接受的餐桌礼仪也是正统,直到现在,哪怕是在苍蝇小馆子里也会使用公筷。 于是他就用公筷夹起了一颗荔枝,怼到乔敏的眼前,啧啧两声,“就这荔枝?数量少得可怜,如果烤鱼有荔枝味那就是高科技。” 乔敏啧了一声,按下他拿筷子的手,“本来就不是应季的水果,人家点缀个几颗算不错了。” “那你吃什么呢乔小姐?”虞倦洲示意了一下,“满目的红辣椒?” 乔敏笑,“知道你不能吃辣,放心,我很快吃完,然后陪你去吃不辣的。” “不用——” “我说用就用,你乖,听姐姐的话,”乔敏打断他的话。 说到底虞倦洲是真心不能太吃辣,虞家饮食清淡他早就养成了习惯,哪像是虞念似的,本身也不能吃辣但就卯足了劲儿去吃辣,也不知道执着个什么。 想到虞念,虞倦洲眼里的光又没了。 乔敏是个人精,一瞧他这神情也心知肚明,得,赶紧吃。 从苍蝇小馆出来,乔敏就带着他去了蓝鲸,一处能喝酒又有可口餐食的西餐厅,没有高大上,更侧重于年轻人的天地。 虞倦洲笑说,“乔敏,你是觉得我会借酒消愁是吧?” 乔敏跟同事会经常来这里,越是到午夜就越会热闹。当然,她更贪图这里的烤鸡和炙烤和牛肉,味道相当叫人难忘,至于热不热闹的她不在乎,反正每次来她就是奔着吃的。 点了一桌子,外加一大桶的鲜榨啤酒。 乔敏说,“放心,就只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喝醉了耍酒疯我也不会笑话你,又不是没再我面前醉过。” 第137章 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虞倦洲之所以从虞念那离开,其实也是奔着喝酒去的。 从江家出来虞倦洲心里就憋口气,本来是冲着皆大欢喜去的,结果又出了一档子幺蛾子事。 道理他都懂,也知道虞念之所以同意去中势的目的,但他就是钻进了牛角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接受不了她跟江年宴走得太近的事实。 乔敏有烤鱼垫底,喝起酒来也没什么顾忌。虞倦洲刚开始还吃上东西两口,后来干脆就以酒为主,一杯接着一杯。 喝得急了乔敏就会阻了他,给他往嘴里填点吃的缓缓。 酒这个东西,喝醉不喝醉的完全是玄学。心情好的时候怎么喝都喝不醉,心情不好的时候半杯就倒。 虞倦洲喝得多,最后就是自顾自地喝。 乔敏虽说陪喝,但也控制着量呢,她可不想到最后两人都醉醺醺的摔哪去都不知道。虞倦洲去了洗手间,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去吐了。 但左等右等的都不见他回来,乔敏有点担心,起身朝着洗手间过去。刚一拐弯就瞧见前面吵吵嚷嚷的,隐约听见虞倦洲的声音。 乔敏心里一激灵,赶忙跻身上前。 果然是虞倦洲,背靠着墙壁像是在醒酒,他前面站了俩人,看着也像是醉鬼,在虞倦洲面前咋咋呼呼的,起了争执。 虞倦洲不想搭理他俩,一手撑着墙要走,被那俩人拦住,其中一人穿着花衬衫,大着舌头说,“撞了人就、就想走是吧?想、想啥好事呢!” 虞倦洲喝酒本来就因为心情不好,遇上这事儿更是心烦,推开挡路的人,“刚才都道歉了,耳朵聋了?” 被推开的人不算完了,撸起袖子就要揍人。乔敏见状赶忙上前,一口一个大哥赔不是。 但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是个存心惹祸的主儿。 目标转到乔敏身上了。 花衬衫的男人色眯眯的,“你小妞还要为你的小情郎出头啊?这小白脸行吗?要不然今晚跟哥哥走吧。”伸手就要来摸乔敏的脸。 下一秒虞倦洲的拳头就挥过来了…… 半小时后虞倦洲和乔敏离开了西餐厅。 餐厅老板不想把事情惹大,也没报警,不想影响做生意,所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了像是这种事在这样的餐厅太常见了。都是醉鬼,打起人来也没那么精准,加及时被餐厅老板和服务生阻止,才避免了事件的严重性。 对方为自己的行为道了歉,主要是虞倦洲杀气腾腾的,对方着实是被吓着了。 叫了代驾,乔敏本想着在车上跟虞倦洲聊聊天,听他说说心里话,不想他上车没多久后就犯了头晕,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 乔敏将他“捡”回了自己家。 先煮了两人份的解酒茶,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后又强迫虞倦洲喝下了。 虞倦洲靠在沙发上,紧皱着眉头,喃喃的。 解酒茶没有那么快起作用,其实最多就是用来预防明早他起来头晕目眩。 “倦洲。”乔敏一路带他进家门也是挺累,想着他上次从家里走了之后,客房里的床褥还都干净着呢,松了口气,省事了。 她唤他的名字,让他回房休息。 虞倦洲摇头,好半天说,“难受,乔敏,我太难受了。” 乔敏一听这话,还行,没醉到不省人事。也对,毕竟揍了人后还在餐厅里醒了半天酒呢。该说不说的他也算是挺能打人,就嘴角肿了些,身上应该也没什么皮外伤了。 那两人嘴欠,被虞倦洲照着脸挥了好几拳。 乔敏说,“你早点休息,喝了那么多的酒肯定难受。” 虞倦洲还是摇头,“心里难受。” 乔敏看着他轻轻一叹气。 其实虞倦洲心里怎么想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不想承认而已。 良久后她说,“你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这样的话,虞念看见了其实也挺难受的,你想让她放心不下,想让她难过?” 虞倦洲又摇头,喃喃,“所以我才离开……” 乔敏重重一叹气。 “但是,”虞倦洲话音一转,神情落寞的,“她也未必关心我,或许在她心里就只有虞家……” 乔敏轻声说,“有什么区别呢?她是虞家人,关心虞家不就是在关心你吗?而且你这么辛苦这么劳累,不也是为了虞家?” “不。”虞倦洲耷拉着脑袋,“我是为了她,为了能让她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乔敏,我其实在生意场上没那么大的野心,曾经父亲也是这么评价我的,我在商场上缺了歇斯底里的狠劲,这点,其实她是有的。” 乔敏内心波澜起伏的。 “乔敏,你知道是有区别的不是吗?”虞倦洲忽地抬头看她,“你很早不就知道吗?” 乔敏将温水送到他嘴边,哄劝,“你先喝点水。” 虞倦洲倒也听话,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放下。乔敏是了解他的,平时看着意气风发,可实际上心思细腻敏感,甚至说在情感上有些钻牛角尖,这或许是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太怕被遗弃,太怕让人失望,所以就迫切的让自己变得优秀,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事他都会去努力做好。 虞倦洲上学那会儿性子挺内向的,后来多年没见,再见后就发现他在虞家已经开始接触商业。乔敏当时还说,没想到你对生意场感兴趣呢。 虞倦洲笑而不语的。 今天听虞倦洲这么说乔敏才彻底明白,能让虞倦洲心甘情愿去淌生意场的不是虞翼远,而是虞念,尤其是虞家倾倒了之后,虞倦洲希望能扛起所有的担子,包括心理的。 乔敏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自然也是心疼得够呛。 她想了想轻声说,“在虞念心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她为了你这个弟弟能做任何事,所以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 虞倦洲抿着唇,目光悲凉 乔敏挺害怕见到他这个表情的,心里像是塌了一块。 良久后虞倦洲说,“我知道,她跟江年宴走得近就是因为我的事,是我连累了她……” “你不能这么说——” “我心里很清楚,起因在我。”虞倦洲低低打断乔敏的话,“所以我才不敢松懈,一步都不敢停,我不想让她为我牺牲,不想让她为我付出,这些事都应该是我来做……”虞倦洲低声说。 乔敏心疼地看着他,“你其实不需要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 “我不想做她弟弟,只想像其他男人一样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虞倦洲似乎没听乔敏说的话,就喃喃的,嗓音低而憔悴。“让她无忧无虑的,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 乔敏表面冷静,实则内心动荡不安的。 她知道他从不轻易外露的心思,可这份心思又不是她一个人看在眼里,虞念何尝不懂他的想法?这注定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情感搭配,他能为她付出一切无怨无悔,是出于男人对女人最纯粹的喜爱,而虞念呢,也能为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低下高傲的头颅,宁可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却是出自亲情之爱。 虞倦洲的情感隐忍,就像是流动在地表之下的熊熊火焰,表面越是不动声色,内心就越是激烈澎湃。 一时间乔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她心里不酸是假的。 虞倦洲眼里心里都是虞念,她的眼里心里何尝不是他虞倦洲? “其实我最怕的是……” 良久后,虞倦洲才开口。 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启齿,所以他又沉默了大半天才喃喃低语,“怕她喜欢上江年宴。” 乔敏一怔,赶忙否认,“不可能的,她不会喜欢江年宴。” “感情的事谁能说得准?”虞倦洲低垂着脸,“更何况,当年江年宴还在虞家的时候他俩感情就不错。” 乔敏舔舔唇,“当年他是贴身保镖,自然是关心更近些了。” “他曾经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去。”虞倦洲强调。 乔敏听说过曾经发生在虞念身上的事,她说,“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关于这点虞念拎得清楚。” 话虽这么说,可乔敏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底气。 虞倦洲的担心不无道理。 江年宴救过虞念的命,而且不止一次,次次都是豁出命去的。当初没跟江年宴重逢时虞念就说过,她其实是欠了阿宴的,毕竟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现如今江年宴做得再过分,虞念是不是会心生恻隐? 也所以乔敏能体会到虞倦洲的心情。 虞倦洲眼底悲哀,又是许久,“如果她也离开我,那我在这世上就没亲人了……” 乔敏看着他,忽地就心生怜悯了。 他太害怕失去了,像他这样的人会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怎么能呢?你当然有亲人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不想认他们,你不还有我吗?”乔敏轻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想说,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这句话就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乔敏不想做朋友,一点都不想。 虞倦洲抬眼看她。 这一眼,就让乔敏浑身松软了。 他像极了一只在雨天里落魄被淋的小狗,眼神无辜又无助,让她心疼不已,又难以自控。 乔敏在心里说,她喝酒了,也喝得不少。 她今晚所想所做都是因为醉酒。 有了这个理由撑着,乔敏就瞬间管控不了自己奔腾的情感了,恣意而生。她缓缓凑近他,离得越近心脏就越是跳得厉害。 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她的呼吸一下艰难过一下,但还是壮着胆子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先是小心谨慎地轻贴是他的唇角,然后才敢贴上他的唇。 乔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大的事。 主动吻一个男人,以前她是不屑,现如今她是胆怯。 她没敢留恋太久,轻轻碰触数秒就抬起了脸。 这么一个动作,再笨的男人也该明白了。 于是乔敏从虞倦洲眼里看出了愕然,还有震惊。 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排斥和厌恶,或者皱眉呵斥她的大胆行径。 “乔敏你……”虞倦洲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 下一秒乔敏的唇又贴了上去,这次主动揽上了他的脖子。 心想的是,反正吻都吻了,一次是吻,再次也是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干脆洒脱地吻呢,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太压抑了。 而且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彼此多很尴尬的话,那第二天完全可以用喝醉了当借口。 虞倦洲浑身都在绷紧,可没推开她,胸膛明显起伏不定。 稍许,他松了唇角。 乔敏搂他搂得更紧了。 虞倦洲还是艰难地微微拉开她,眼底是晦涩不明的光,嗓音喑哑,“乔敏,你在可怜我?” “没有。”乔敏的鼻尖近乎贴着他的,轻喃,“我是喜欢你。” 虞倦洲微微一颤。 乔敏又情不自禁吻上他。 心想,人生苦短,她就纵容自己这么一次吧,等到老天也不怕后悔。 正想着,就觉得虞倦洲突然反客为主。 这次轮到她倒吸一口凉气。 却被他顺势搂紧,深深吻上她的唇。 - 好在,江年宴没大半夜折回来。 虞念睡了个好觉。 只是次日天将明的时候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跟她说大概几点钟的时候会派车过去接她。 虞念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的余温都没散呢,所以听着这通电话意识还模糊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接我?去哪……”她含含糊糊问。 问完才猛一冷子清醒过来,倏地从床上坐起,上班! “不用了!我正常时间过去,不用派车来接。” 江年宴在那头语气沉沉,“虞念,你知道公司大门朝哪开?” “知道知道。”虞念马上道。 她也了解了一下中势目前的情况,甚至登录官网提前了解他们近几年的项目情况,果然之前江年宴都很少在集团里露面,这么一瞧,这次的项目着实是挺大,江年宴能亲自盯着。 江年宴那头还想说什么,虞念马上又说,“我坐着你的车去太招摇,你也不想让别人说我是裙带关系吧?” 办公场所需避嫌,这是最基本的职场规矩。 岂料江年宴沉笑,“我无所谓,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第138章 入职 HR总监姓唐,让虞念一度担忧是不是唐慧的亲戚,但据说中势成立之初她就在这了,向虞念这颗心才放下。 不到四十岁,看着很精明干练,虞念叫她唐总监,她笑着说,叫我唐姐就行。然后跟虞念简单做了交代,“今天你的工作内容挺简单的,要认识同事,同时要掌握自己的工作范畴。” 见虞念面露惊讶,唐总监笑说,“以为很简单?中势的规模虽说不能跟江家总部比,但大小都是个集团,作为特助,你需要第一时间记住集团上下每一位员工的名字,人和名要能对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至于你的工作内容……” 她顿了顿,问虞念,“江总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虞念面色平静的,“江总怎么能提前跟我说呢?还是要看公司的安排。”她反问了一句。 唐总监微微一怔,看向虞念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打量,但始终保持着微笑,“也对,只不过我以为凭着虞家和江家的关系……我多嘴了。” 她是怎么进到中势的,眼前这位唐总监一清二楚,对外是经过层层考核,可实际上就是江年宴一句话的事。唐总监是中势的老员工,又是做人事的,眼睛毒得很。能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就是有层芥蒂的,在唐总监的眼里,她就是走了后门。 虞念承认这点,但唐总监精明她也不傻,言谈举止间总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她只是微微一笑,“唐总监您是集团的老人了,中势用人向来严谨严格的,是集团上头的要求不假,但同时也说明您这边在筛选人才的时候心里也是有把尺子的。” 唐总监的确有心试探,她多少都是大集团的人事总监,虞念她还是认识的,之前不怎么了解,就知道这位千金不是个善茬,现如今就这么空降中势,自然她是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虞念。 不想虞念说话滴水不漏,又是这么一番话术,唐总监方知,这个落魄千金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江总一个电话打到人事办公室,跟她说,“周一我会拎个人来,你安排一下。” 安排什么? 一听是特助的位置唐总监顿时就傻眼了,上个特助被辞后她这边每天都在焦躁的掉头发,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是江总太挑剔了,而且江总的话说得很明白,以前集团里的特助可以是个花架子,但现在不行,我会来集团亲自盯项目,特助的人选重中之重。 岂料竟安排了一位千金大小姐? 唐总监试探性问江年宴,“虞小姐是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江年宴回了她,“过来历练一下。” 历练。 唐总监每每想到江年宴在电话里说的这个词后背都发凉,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公司,塞人进来只为了历练? 照江年宴的意思,虞念来了之后直属于总裁室,这个职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本就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唐总监亲自带着她到各部门去转悠了一圈,熟悉各部门的情况,以及各部门的负责人。 一圈下来,楼上楼下的着实费体力。 自然也会收割不少目光。 本身作为江总的特助就受人关注,今天又是第一天入职,有认出她来的,等唐总监带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私底下议论纷纷。 经济圈开发项目是个大项目组,一位副总,手下有三名总监,各自带领三支队伍来完成这一项目。一整层,光是这个项目组就占了半层,也能看出其重要性来。 唐总监带着虞念来项目组打招呼时,项目组的成员们各个都在忙,甚至抬头来看情况的都很少,办公桌上的电话此起彼伏,相比其他项目组甚至行政部门来说,这里的确足够忙碌。 副总姓杨,叫杨励,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呢。办公室是一整面的玻璃窗,不管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都没啥秘密。 在呵斥一位女性,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等那位女士从办公室里出来后,虞念瞧见她眼角眉梢的隐忍。 “杨副总,集团出了名的暴脾气,对手下十分严格,刚刚被骂的就是一部门的白黎白总监,平时也是个狠角色,业绩相当不错,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骂了,不过啊,在这个项目组被骂是正常的。” 唐总监笑了笑,转头看虞念,“这么多人,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你能记住吗?” 虞念笑容清浅,“我记性还可以。” “是吗?”唐总监微微一勾唇,末了又突然问她,“虞小姐有意进项目组吗?” 有试探的意味。 虞念微微敛眸,“唐总监,您叫我虞念就好。进项目组没想过,毕竟资历还不够。” 杨励出来了,也顺便看见了唐总监和虞念。 唐总监忙带着虞念上前,为其简单地介绍。虞念主动伸手,“您好,杨副总。” 杨励似乎打量了她一下,伸手与她相握,但也就是匆匆那么一下,点了头权当打了招呼。看得出是个工作狂,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接下来项目一组、二组和三组的总监虞念都见了,白黎没露面,听手底下的人说是去了洗手间。 很快唐总监接到了电话,结束通话后跟虞念说,“江总来了,我带你上去。” 一上午都没怎么紧张,虞念光顾着记人去了,一听江年宴来了集团心里竟哆嗦了一下。 今早江年宴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最终还算是尊重了她的意见,没派车来接。 意外的是,乔敏一大早就来了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说,“下来吧虞小姐,上班第一天别迟到了。” 乔敏跨半个城来接她,虞念又不是傻子,这对时间至上的乔敏来说实在蹊跷。她问乔敏是有什么事吗? 乔敏说,“你千金之躯,一千出门都是专车接送又有贴身保镖跟着,压根儿不清楚早高峰的恐怖,你是想坐地铁吗?就凭你这小身板想挤都挤不进去,还不如坐在我车上舒舒服服地堵着呢。” 有那么夸张? 虞念最开始不信,后来车子路过地铁口的时候她瞧见乘地铁的人都排到外面了着实生了冷汗,她的确没这么早赶过路。 一路拥堵,好在乔敏开车利落。虞念问她虞倦洲怎么样,乔敏目视前方说了句,“没啥事儿,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孰轻孰重能分清。” 虞念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继续问下去。 等把她送到公司楼下,乔敏叫住了她,“中午如果有空的话我找你吃饭。” 虞念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所在的杂志社距离中势不远,都在附近,便点头答应。 总裁室没她想得奢华,照比之前父亲的办公室,光在面积上就小了一多半。 “之前总裁室在单独一层,我是指江总接手之前。后来江总重新整顿,将总裁室分出去一半的面积用来容纳其它部门,所以小了很多。”唐总监随口说明了一下。 虞念临进办公室前扫了一眼,这层有秘书处和战略部,其中战略部的面积不小,看得出江年宴十分重视。 进了办公室,江年宴正在讲电话,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一看真是刚进门没多久。 见她来了,江年宴微微一点头,示意她留下。 唐总监有眼力见,静悄悄地出去了。 江年宴的这通电话时间不长,不知是哪位老总,可能私底下的关系也不错,总之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江年宴这里,跟他约高尔夫时间,江年宴也没给出具体时间,就说具体在看。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虞念没坐沙发上,就站在不远处。 江年宴处理完电话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虞念,上身剪裁得体的衬衫,配黑色志职业半裙,中规中矩的职业装配置,穿在她身上却是别有风情。一头长发简单挽起,刘海自然垂落,精致白皙的耳垂点缀豆大的耳钉,不夸张不显眼,却是在无意之中就平添了柔美之势。 他的视线一路下移,落在穿有长丝袜的小腿上,美则美矣,可是江年宴微微蹙了眉头,“就穿这点衣服来的?” 肯定不是啊。 虞念说,“长款羽绒服加羊毛裤,这身是来了公司之后换的。” 江年宴似乎没料到,愕了少许,“换下来的衣服放哪了?” “秘书办艾米那了。”虞念轻声回答。 “艾米?”江年宴似笑非笑的,“这么快你就记住对方是谁了?” 虞念说,“这不是基本吗?” “以后换下来的衣服可以直接放我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换衣服也方便。”江年宴随口说。 虞念道,“如果是特助的身份,我只能在秘书办换衣服。” 江年宴诧异看着她,少许背靠着办公桌,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笑,“你这么快就投入角色了?” “不然呢?难道你让我来集团是当摆设的?江总,我这个职位是需要签劳动合同领工资的吧?”虞念反问他。 江年宴唇角勾大,似有妥协,甚至也做了妥协的手势。 “感觉怎么样?”他问。 “工作环境不错,工作力度挺强,尤其是大项目组,看得出大家都在绷着一根弦。”虞念看着江年宴,“有压力是好事,但是不是压力过大了?讲真的,我很担心他们的心理状况。” 从她进门到现在,她是处处给他带来意想不到啊。江年宴挑眉,“心理状况?” “中势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应该更关注员工的身心健康。”虞念说。 关于这种事虞念是经常听说,之前虞家一度兴旺,她的父亲最开始也不会去关注员工的心理建设。后来有一次有员工觉得压力太大竟钻了牛角尖打算跳楼,幸好被及时发现报了警。 从那天起父亲就请了专业的心理团队介入到集团运营,就是不想再看到有员工跳楼。 江年宴知道这点,微微点头,良久后说,“中势也有这方面的意向,只不过没做重点部门的扶持。” 虞念在来之前已经看过集团设置,的确有是有,但确实也没做重点。但话点到为止她也不多说。 江年宴看着她,“你的想法很好,但在中势这个部门之所以被边缘化,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时间至上。”她一针见血。 江年宴含笑,“说说看。” “跟江南不同,江南虽说也是人才济济,但相对来说大家的心态较为平和,愿意拿出半天时间来松弛自己,或者真觉得累了该请假的也会请假,即使会出现受不住压力大而寻短见的情况也是个别情况。”虞念轻声分析,“但在北市不同,北市人才济济,来自全球的人才都想在这里分杯羹,有能力的人太多了,竞争压力就大,大家自然不自然的就开始内卷内耗,不敢停歇,尤其是中势集团这种地方,能进来更是机会难得,所以谁敢承认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弱?谁愿意去花时间来放松自己呢?” 江年宴微微一笑,“的确是这样。” 所以虞念才不会继续说下去,也不会继续建议重启部门,因为这对在中势厮杀的人来说反倒成了负担。 效果都不如就在公司附近开个酒吧,任大家入夜后去狂欢去发泄。 “大项目组你要做重点关注,尤其是南州项目,我打算让你去对接。”江年宴提醒了她一句。 虞念早有心理准备,点头,“好。” 江年宴见她应得痛快,笑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事实上大项目组的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白了他们只会慕强,你一旦处在弱势,他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即使你是特助的位置。” “我知道。”虞念说,“我会见势处理。” “见过杨励吧。” 虞念嗯了一声。 “是公司的老人,功德加身,自然就目中无人。”江年宴淡淡地说了句。 虞念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反问他,“为什么留了这么多老人在公司?” 江年宴双手插兜,“一方面公司运营需要人才,这些人的学识背景都不错,另一方面,”他顿了顿说,“拿杨励为例,别看只是副总,但能力相当强,在集团也是根深蒂固。这种人好也不好,好处是为己所用的话能事半功倍,是把利剑,弊端是,一旦成不了自己的人……”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虞念却能听懂他的意思。 第139章 虞小姐活得通透啊 听话听音,杨励还算不得是江年宴的人。换句话说,目前能捆绑杨励的只是项目和利益,要他不管不顾为江年宴打江山,这股子情意还差点火候。 要说整个集团又不止一个项目组,而且像是杨励这种职位的也不是他一个,杨励还有顶头上司呢,但江年宴唯独重点提到他不说,还将那么大的项目交到他手里,看来杨励此人很不一般。 中午都没顾得上吃饭,江年宴简单跟她说了南州扩建项目后就出了门,临出门前又将上午那通电话交代了一下,果然是某品牌的老总,找上江年宴无非是寻求投资合作。江年宴虽说重点倾在中势,但手底下的投资公司也在正常运作。 他交给了虞念一份产品调研方案,要她先去了解,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帮他敲定约见时间。虞念诧异,让她去决定方案可行性强不强?这是她的职责吗?而且她才第一天上班,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你父亲的特助也不是用来跟应酬的吧?”江年宴看出她的疑惑,说,“应该是秘书要做的事不必你插手,以后我会随时给到你一些超出职能范围的工作,希望你能接得住。” 虞念明白了。 在今天之前江年宴的行程都在秘书处那,然后会同步给老刘,毕竟老刘几乎是要贴身跟着江年宴的人。 虞念在秘书处那接手了江年宴未来三个月的行程安排,光是看着就密密麻麻的头疼。 是对他的误解了。 江年宴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从不爱露脸,从不在公共场合下大做文章,她以为他很闲,只要安安稳稳动动手指头投资点项目就行。 手里这份行程足以说明江年宴真是一天到晚不停歇,见人、谈事、实地考察、各种大会小会、应酬……虞念眼下想的是,都忙成这样的一个人,哪来的精力和体力在情事上生龙活虎的? 不该是沾床就能睡的主儿吗。 换做是她的话,她可能到了下班时间连话都不想说了。 秘书处的艾米是个挺健谈的姑娘,但显然不清楚虞念的身份,见来了一位漂亮的特助别提多羡慕了。一个劲问虞念之前在哪工作,又说,你是在哪做脸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提到江年宴中午的这个局,艾米撇了撇嘴,“就今天江总见的这位,在外的形象是挺德高望重的,能力也是相当强,手里握了不少好资源,但就是有个毛病。” 虞念问什么。 “只要酒桌上有女性就一准儿劝酒,特别烦人。”艾米一脸的瞧不上,“之前季葭姐陪着江总跟这个人吃过一次饭,后来江总再跟这人应酬的时候就不再带秘书了,都是老刘跟着。该说不说,咱们江总看着不苟言笑挺不近人情的,但还是挺爱护下属,颇有君子之风,外面多少老总为了生意都恨不得帮着外人一起灌秘书呢,咱们江总可不会这样,也怪不得季葭姐眼里心里都是咱们江总——” “艾米。”身后有人喝了一嗓子。 就是艾米口中的云葭,总裁秘书,听说是人事通过猎头挖来的,以前在某知名品牌旗下公司做助理,来了中势后调整为总裁秘书。 虞念大大方方与她对视,看上去挺成熟稳重。她看过季葭的简历,只比她大两岁,工作经验却是十足,简历相当的漂亮。 长得也漂亮,是那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美,五官轮廓深邃,一眼看上去就是能称之为美女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觉,虞念觉得她对自己存在敌意。 艾米忙叫了一声季葭姐,季葭淡淡地嗯了一声,“身为秘书处的秘书,在背后里说老板好吗?” 艾米赶紧认错,然后借口去忙工作了。 虞念走上前,主动伸手,“你好季葭,我是虞念。” 季葭比她个头高些,所以看着虞念时就多了睥睨的架势,但毕竟虞念的职位在她之上,她伸手与虞念相握,淡声问,“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吧,名媛圈现如今都这么卷了吗?千金小姐都来工作了,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还真是各个都消息灵通啊。 也对,作为总裁秘书,新来的特助是跟她打交道最多的人,作为季葭这种职位的人自然要第一时间了解她的资料。 现在也好在她空降这件事没对外宣传,就对外声称自己是过五关斩六将都遭人质疑呢。 季葭一看在职场上的风格就是极其凌厉,加上之前艾米说走嘴,眼前这姐们儿十有八九是暗恋江年宴,这来自女人最直接的敌意。 想来是打算来个下马威,哪怕无法起到震慑作用,那也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是季葭的想法。 但虞念是什么人? 在外人眼里觉得这富家千金就是温室的花,经不起人世间的风吹雨打,虞念是长在温室没错,可她身处的环境何尝不是名利场?那人与人之间全都是直接的利益牵扯,最能体味人性善恶,照比职场上的人际关系可要复杂得多。 所以季葭这点心思虞念岂会猜不出,她微微一笑,“既然骆驼瘦了,那没办法只能努力吃饱,大家的目的都一样,都希望能在这里扎稳脚跟。至于卷不卷的还看个人,做好本职工作就足够了。” 季葭微微一怔,再开口时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虞小姐活得通透啊。” “可以叫我虞助。”虞念纠正了她的称呼,“我相信季秘能坐在如今的职位上,接人待物自然会比我更通透。” 短暂交锋,虞念暂时占了上风。 这一简短的对话被艾米悄然听了去,午餐的时候就在同事里悄然散开了:新来的总裁特助好厉害啊,不动声色的就把季葭说得哑口无言,季葭什么人啊?平时高傲得什么似的,只有她怼人的份儿,哪有被怼的时候啊。 茶余饭后在集团上下悄然游走时虞念在看投资方案,与此同时也在让艾米帮着调南州扩建项目的浅表资料,作为秘书,先让艾米负责了能负责的部分。 前台小姑娘送了餐食过来。 虞念有独立的办公区,紧挨着总裁室,见有餐食感到奇怪,以为是送错了,她没点餐。前台小姑娘笑眯眯说,“虞助,就是您的,收餐人写的就是您的名字。” 等前台离开后,江年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用餐再工作。” 虞念其实猜到是江年宴了,从订的餐食能看出来,营养是营养,仍旧不解馋。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江年宴思量少许,“猜的。” 虞念信了他才怪。 “打电话是为了提醒你,下班的时候别马上走,稍晚我回公司接你。”江年宴语气挺强制的。 虞念微微一愣,“为什么要接?” “你说呢?”江年宴反问。 虞念能想到的念头挺直接,她压低了嗓音,“你不是吧?我白天已经很累了……” 至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晚上总得让她睡个好觉吧。 江年宴在那头语气似有无奈,“想什么呢?下午江家见面会一开,你觉得你能回得去家?” 虞念愣了片刻,这才记起还有这茬事呢。 “见面会一开,不仅是我,但凡江家人也会备受瞩目,你来接我反倒会节外生枝。”她冷静,“大不了我就去乔敏那,离公司还近。” 说到这儿又想起跟乔敏还约了中午饭局呢,现在早过点了,估摸着乔敏那头也在忙,否则怎么没打电话催她呢。 江年宴沉默。 他这个时候沉默可不代表思考,十有八九是不悦。虞念说,“我刚进中势还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除非你真希望看着我难堪。” 那头许久才淡淡地说,“一旦遇上麻烦打给我。”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不容易啊,妥协了。 随后虞念一个电话打到乔敏那。 乔敏果然在忙,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盯外景之类的工作,总之挺闹腾的环境。见她打了电话过来,乔敏哎呀一声,“都中午了,我都没看时间。” “不是午餐的事。”虞念长话短说,“你今天正常点下班吗?” “差不多吧,可能也会提前走,怎么了?” 虞念说,“我今晚住你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就过来接我一下。” “今晚住我家?”不想乔敏竟十分惊讶。 虞念听着这口吻挺不对劲的,平常如果住她家的话,她都乐不得的,一准儿一堆零食提前备着了。“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去你家呗?远是远了点,但你家小区到了晚上安静。”乔敏说了句。 “你家小区晚上也没人蹦迪啊。”虞念觉得她有点奇怪,但没多想,告知了原因,“今天下午江家会召开见面会。”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但虞念相信乔敏明白。 果然就听乔敏恍悟地哦了一声,“那行,下班我去接你。” 结束通话后虞念心想,这就是朋友间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吧,只要一句话就能懂了彼此,不用解释那么多,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虞念心头滋滋泛着甜。 有些事,有些人,真就是只有在经过大风大浪后才能看得清楚读得明白。 - 午后,江家如期举行了见面会。 就如江年宴说的,两方面。正式解除婚约,和正式认亲。 在解除婚约方面江家做得的确可圈可点,江老太亲自露面,使这次的见面会变得极其郑重。老太太也是高情商,不提错对,不给媒体留把柄的同时,也给足了虞家面子。 但记者也不是吃素的,主动提及了最近有关季姿怀孕一事,并且追问江老太是否因为这件事所以跟虞家退婚?那是不是意味着季姿即将嫁入豪门? 问题挺尖锐。 但老太太那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哪会被这种问题拿捏?她笑说,取消婚约自然是为了两家结成更好的关系去的。 于是,将正式认虞念为孙女一事给提了出来,又说,届时两家会订好良辰吉日举办认亲仪式,欢迎各位记者们参加 这一下就炸了会场了。 果然还是这招狠辣,将记者们所有的关注点全都给转移了。 见面会热火朝天时虞念在埋头忙工作。 手机调静音,因为时不时就会有陌生号打进来,想都不用想,全都是冲着消息来的。 等再一抬头,正好撞上艾米一张笑眯眯的脸。 吓了虞念一跳。 这层本来就挺安静,品牌战略部今天大会拆分小会全都聚到楼下会议室了,所以冷不丁被艾米这么一怼脸,着实是意料之外。 “怎么了?” 艾米晃了晃手机。“虞助,原来你就是虞家小姐啊。” 这姑娘的消息挺滞后啊。 虞念嗯了一声,没说多余的。 艾米还在那晃手机呢,“今天江家认亲啊,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江老太的孙女了呀?双重身份可太牛了。” 虞念:…… 好吧,她收回刚刚对艾米的评价。 消息可真是一点都不滞后。 “资料要到了吗?”虞念不想聊这个话题。 艾米哭哈着脸,“我连大项目组都没进去,杨副总脸色可不好了,我还没等开口呢就被呵斥回来了。” 她又说,“杨副总那个人太难相处了,虞助,要不然咱们从项目组成员下手?” 虞念苦笑不得的,“咱们是正常对接工作,怎么还弄得偷偷摸摸的呢?” 艾米使劲咬咬唇,“我是不敢再去了,也不知道杨副总每天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或者,” 她顿了顿,眼睛朝秘书处一瞥,“要季葭姐出面呢?杨副总多少还是给她面子的。” 虞念心思一活,故作漫不经心问,“季秘经常跟大项目组打交道?” “也不算是经常,你没来之前她会帮着江总跑几趟大项目组,但实际上江总也不是经常吩咐她去。季葭毕竟职位在那呢,杨副总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一通吧?” 虞念可不这么想,她的感觉很强烈,杨励是那种火气上来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 “所以,季葭每次去大项目组都是在为江总办事?”虞念问。 艾米点头,“肯定的呀。” 虞念没再多问什么,若有所思。 第140章 我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杨励是挺不好说话的。 虞念亲自去了大项目组。 这次一进去跟上午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但凡尚在工位上的同事,其眼神全都齐刷刷地过来了。 杨励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明了,“南州虽然只是整体项目的其中一部分,但也是重中之重,而且项目资料里牵涉了大量的专业术语,虞小姐虽说学识背景很强悍,可毕竟没这方面的经验,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资料给到虞小姐也是浪费时间,有些数据和术语虞小姐未必看得懂。” 明显的拒绝,或者就是很明确的下马威。 虞念完全可以搬出江年宴来,告诉杨励,这是江总要的东西,她只是按照江总的吩咐来要资料罢了。 可这么一说无非就成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日后会更难跟杨励打交道。杨励是项目组的老人,手里捏有太多资源,江年宴看上的就是这点,杨励也是聪明人,想让他全心全意效力势必要让他心服口服。 一个集团虽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上下大换血,可真正收复人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来找杨励之前她也了解了一些,猎头公司给杨励开出的条件可不低,一旦杨励萌生了离开的心思,一时间想找到合适的人取而代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中势讲究的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坑的萝卜必然是专业中的掐尖者。 但杨励之所以拖着没走,虞念也在多少揣摩他的心思。 他其实也是在给江年宴机会。 否则这么暴的脾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配合季葭的工作?虞念暗中查了一下,季葭去找杨励,的确都是在传达江年宴的任务。 眼下杨励这种反应,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不买她的账 能理解,面对新上任的特助,他总得掂量一下她的能力。 杨励说,“再者,虞小姐还有精力处理公事吗?”、 这话典型的就是冲着见面会的事去的。 戴有色眼镜看人,不在乎能力高低者,这或许更多的是人的本性了。 虞念没跟杨励正面刚,毕竟敌不动我动是兵家大忌。她只是微微一笑,“人人都说杨副总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没想到您也是个心细又很能关心同事的人。至于您说的业务方面,感谢您的建议,我会注意。” 杨励看着她,眼神里滑过一抹诧异,但很快这份情绪就驱散了。 - 洗手间。 虞念在补妆。 口红刚涂完,就看见白黎从里面走出来了,她也是奔着补妆来的,撞见了虞念后微微一怔,少许走了进来。 白黎就是上午被杨励训斥的项目组总监,目前主抓南州扩建项目。此人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带刺玫瑰,没有她谈不下来的项目,也没有她完成不了的项目,曾经一度是杨励最得力的助手。 有人私下传言,杨励只要再往上升,那白黎将会是大项目组副总最有竞争力的人选。 曾经…… 虞念是从艾米口中听到这个词,仔细询问才知白黎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工作不在状态了,最近更甚。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大项目组的其他两个部门,所以杨励算是怒其不争。 虞念递给了白黎一瓶纯净水,跟她说,“用这个漱口吧。” 白黎迟疑地看着她,少许接过后道了谢。 虞念说了句不客气,等白黎漱好口,将水瓶的盖子盖好后看似随意问了句,“虞助怎么来这边的洗手间了?” 这边的洗手间,一层咖啡室的洗手间。 不在她们工作的楼层范畴,而这里的洗手间面积小相对私隐,很少人来。 虞念不动声色回答,“可能有物业管理检查,几位保洁大姐都把着洗手间呢,我嫌吵闹所以下楼来这了。” 说到这儿她又问,“白总监不是吗?” 白黎眼底快速滑过一丝异样,微微一笑没说话,又示意了一下水瓶,“谢谢你的水。” “大家一场同事不客气,白总监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虞念补了嘴唇上最后一抹红。 白黎看着镜子里的虞念说,“咱俩不是同属一个部门,我想我应该求不到虞助。” “白总监说得不对。”虞念微微一笑。 白黎不解地看着她。 “有些事同一部门的未必能帮上忙,遇上真要帮你的,白总监也未必敢接受吧,跨部门就不同,我跟白总监没有利益争夺,所以不存在竞争关系,所谓帮忙,更多的是出于情分了。”虞念轻声说,“还有白总监说错了一个字,不是求,我跟白总监之间不存在这个字。” 白黎微微眯眼,“出于情分?我跟虞助算是萍水相逢吧。” “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就是缘分。”虞念滴水不漏。 白黎敛眸没再多说什么,少许从包里翻出支口红来。拧开盖子刚想涂,虞念将一支口红递给她,“你那支口红虽说颜色很正,但添加剂稍微有些超标,用这支吧,植物成分提取物较多,虽然附着力不强,然而很安全。” 白黎迟疑接过,打开一看,诧异,“全新的?” “白总监算是赶上了,昨天刚买的。” 白黎岂是糊涂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打量的意味,良久后说,“你就是来找我的吧?” “是。”虞念没隐瞒。 白黎笑,顺手将口红还给她,“我跟虞助的想法不同,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乐意助人,抱歉。” “别急着拒绝。”虞念没接口红,“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上一秒跟你毫无交集的人,下一秒就极有可能成为战友。这支口红白总监还是收着吧,不是为了你的安全。” 白黎面色一僵。 虞念伸出手指晕了唇上色,“其实我的诉求挺简单,就是想尽快熟悉南州扩建项目情况。”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浪费口舌。 白黎明白了,“杨励为难你。” “算不得为难吧,他是项目副总,质疑我的能力很正常,换做是我,未来对接人是个门外汉的话我也会不高兴。”虞念说话说得周全。 白黎问,“你是门外汉吗?” “我初来乍到,我认为我自己不是没有用。” “所以你想曲线救国?” 虞念转过身,看向白黎,“我觉得用‘通力合作’更确切。” “就凭这支口红?”白黎嗤笑。 虞念微笑,“就凭这支口红。” 白黎盯着她,嘴唇紧抿。 - 一个下午算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了,虞念虽说之前做过不少前期工作,但面对所有的事压下来她还是会手忙脚乱,但好在她性子稳,没自乱阵脚。 这期间还不说时不时有陌生电话进来。 刚开始虞念都忘了见面会的事,等接了电话后才想起来。对方是哪的记者她没听清,就听见记者俩字了,她忙说自己现在没空,不方便接受采访。 再之后只要是陌生号她就一概不接了。 乔敏打的语音电话。 电话响起时虞念才发现窗外都黑了,而且还零星飘着雪花。秘书处早就下班了,季葭是最后走的那位。 见虞念还在忙,她想了想上前说,“上班第一天别太拼,毕竟以后有的你忙。” 虞念从一堆资料中抬头,与她对视,“这就走了,谢谢。” 季葭走了。 没走两步又停住脚步。 走廊安静,所以虞念也听到高跟鞋停下来的声音。她问,“有话跟我说?” “听说你在杨励那碰了钉子?”季葭问。 虞念没嘴硬,“是,杨副总不是很好沟通。” 季葭微微挑眉,“你可以直接跟他说是江总要资料。” “然后呢?”虞念说。 季葭淡淡问,“你想要什么然后?” 虞念起身收拾好桌上的材料,轻声说,“以江总的名义施压吗?我想更良好的关系是彼此信服吧。” 季葭看上去有些意外,良久后说,“杨副总待人待事十分严格,你想让他对你信服?上任特助经验相当丰富都没做到这点呢。” 虞念语气始终平稳,“那我可以试试。” 季葭一愣,许久后说,“祝你好运吧。” 踩着高跟鞋就离开了。 乔敏来接的虞念,两人工作的地方正好隔着一条街,大厦对着大厦。说近也是真近,步量过天桥的话也就十分钟左右,可说远也远,真忙起来哪怕面对面都能好长时间见不着面。 周一晚上路不好走,乔敏的兴致跟中午那会完全不一样了,先拉着虞念去了超市,兴奋地说,吃火锅、吃火锅。下雪天跟火锅最配了。 火锅和烤肉,是虞念和乔敏怎么吃都吃不够的。虞念自然不排斥,跟着乔敏去了超市大采购。她俩吃火锅就好在家里吃,味不味的另说,主要是她俩都觉得坐在有地暖的地上,面前摆着一口正宗的重庆辣锅,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别提多惬意。 在自家就很随意了,吃累了直接往地毯上一躺。 临下车前乔敏想得周全,口罩直接给虞念戴上了,甚至还弄了一头假发,红艳艳的打着卷别提多扎眼了。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顶着一头红乱发的自己问乔敏,“你确定我弄成这样不会反倒受人瞩目吗?” 乔敏说,“你要相信我,最危险的方式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虞念欲哭无泪的,不是,这话是你发明的吗? 但事实证明乔敏也是有两下子的,凭着她这三脚猫的伪装本事还真让虞念安然在超市度过。 进了家门,虞念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手间里卸妆,出来后乔敏都把锅子给支棱起来了。 临窗而坐,一张矮桌,涮锅的食材都摆在窗边,桌子面对面摆了两张厚实又柔软的大靠垫,能坐能靠十分舒适。 窗外是长街霓虹,雪始终在洋洋洒洒。 乔敏感叹,“这要是鹅毛大雪该多好,更应景啊。” 又问她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 虞念刚打算跟乔敏取取经呢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虞倦洲。 他打来电话主要是冲着见面会的事来的,担心她被不相干的人骚扰。虞念笑说,你不理他们,他们就打扰不到你。 虞倦洲见她语气轻松不像是遇上大事的样子,就问她在哪呢。 两人的房间,乔敏的住所虽在市区但隔音相当好,再加上虞倦洲打来电话的时候乔敏出了奇的安静,所以电话里的内容就听得一清二楚的。 虞念刚想说在乔敏家呢,就见乔敏拼命冲着她摇头摆手的,虽满腹狐疑,但还是改了口风,“我……跟乔敏在外面吃饭呢,你吃了吗?没吃就过来一起?” 乔敏冲着她挤眉弄眼的。 几个意思啊这是? 虞倦洲说,“你没事就好,我就不过去了,一会儿还有个晚宴。”又迟疑问,“你……跟乔敏在一起?” “对啊,怎么了?又事找她?” 乔敏闷头吃肉。 虞倦洲那边沉默了少许,才说,“没事,我单独找她吧。” 结束通话,虞念用质疑的眼神瞅着乔敏。“什么情况?” 乔敏嗯?了一声,往锅里扔了撒尿牛丸,“快吃吧,肉都好了。” 虞念是最了解乔敏的人,放下筷子,“你今天中午就想在一起吃饭,不是因为离得近吧?” 乔敏一听这话,也知道不可能瞒住虞念,就将火锅调小些,筷子放下,“是,我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虞念马上做打住的手势,“你先告诉我是坏事还是好事?我现在心脏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 乔敏思量着,“我也说不上来是坏事还是好事,看对谁了吧,或者,对谁都不算是个……好事?” “哈?”虞念惊愕,马上轻抚胸口,“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觉得我还是得说,不说吧,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虞念挑眉看着她。 看得出乔敏在说接下来话的时候有点难以启齿,看上去脸色也不大自然。她清清嗓子,“昨晚上你弟他……是在我这睡的。” 虞念无语,“他在你这睡不是常有的事吗?” “我的意思是我俩……那啥了。”乔敏艰难说,“换句话说,我把你弟给睡了。” 第141章 你的私人时间属于我 虞念看着乔敏,久久没出声。 乔敏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之间只有桌上的火锅在咕嘟咕嘟地响。 良久后虞念问,“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乔敏没理解。 虞念无语,“没确定关系吗?这种事发生完了就完了?” 总得有交代吧? 乔敏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又把火开大些,状似轻松说,“也没说什么,他不是喝醉了吗,起得晚,我还得上班呢。” 虞念仔细捋了她的话,很干脆利落地给了个总结,“你俩酒后乱性,然后早上你不负责地跑了?” “我……我哪跑了?跟你说了我得上班啊。” “你急着上班?那么着急还跨大半个城来接我?”虞念信鬼也不会信她,“你得起多早啊才能提前上班点赶到我家楼下?” 乔敏清清嗓子,好半天嘟囔了句,“反正我没跑。” “是不敢面对?”虞念又是一刀。 乔敏险些失手把肉飞出去,她抬眼看虞念,尴尬又有点气恼,说,“我呢,跟你说这件事就是不想瞒着你,毕竟是你弟,我这相当于兔子吃了窝边草。还有,你要是想骂我就骂,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为什么要骂你?”虞念问。 乔敏瞥了她一眼,“咱俩是铁瓷,我却趁着酒劲睡了你弟,搁谁谁能乐意?” “我挺乐意的。”虞念回了句。 乔敏诧异地看着她。 虞念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锅里涮好的肉,“我就问你,你是霸王硬上弓的吗?” 乔敏脸色不自然,“怎么可能?” “那你给我弟下药了?” “当然没有!我哪来的药!” “那你俩发生关系的时候,他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你是谁?”虞念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甩出来。 乔敏咬着唇,好半天才回答,“我……不确定。” 好吧。 所以这才是乔敏不敢面对的原因。 虞念想想就乐。 “你几个意思啊?笑什么?”乔敏急了。 虞念丝毫不在乎形象,将已经涮好的肉尽数夹到自己的盘子里,笑说,“你说你在职场所向披靡的,就连男人都不是你的对手,结果在这种事上前怕狼后怕虎了,吓得都不敢见虞倦洲,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接,你可真行,就怂成这样?” “什么怂啊?我不是有心理负担吗?毕竟是你弟。”乔敏反复强调这一点。 “是是是,是我弟,你都强调好几遍了,然后呢?你是想表达什么?”虞念问她。 想表达什么? 倒是把乔敏给问愣了。 虞念继续往锅里下肉,“如果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作为闺蜜的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但最终的决定还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我,那大可不必,从年龄上说虞倦洲只比咱俩小一岁,是个成年人了,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从人生阅历来讲,现如今他一力承担方远的未来,担起虞家的重担,是个成熟稳重又有担当的男人,他更清楚自己即将要怎么做。我是他姐,他的所有决定我都尊重和支持,当然,也包括你的。” 乔敏敛眸,显然这番话没能让她放下心理负担。她漫不经心下肥牛片,良久后说,“其实虞倦洲是什么心思你很清楚的。” 虞念知道她顾忌的就是这个,轻声说,“但我是他姐,也只能是他姐,关于这点我清楚,虞倦洲更清楚。” 她顿了顿,又说,“我呢,也不想鼓励你一定要去怎么样,现实情况就是这样,你要考虑好,如果想求个心里踏实,不妨就跟虞倦洲把话说清楚,但如果你是顾虑这个,这件事就想模棱两可的过去,我也不劝你。” 乔敏想了想,抬眼看她,“那你是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啊……”虞念想了想反问她,“你想从哪个角度听意见?虞倦洲的姐姐还是你的闺蜜?” “都听。”乔敏高需求。 虞念敛眸低笑,还说不上心?实际上心里在意得很。 “那就先从闺蜜角度说。首先虞倦洲这个人很靠谱,看人得看性格和品德,他性子稳,能撑起事儿,这就很难得,你知道两个人相处,有一方情绪稳定很重要,他不跟异样搞暧昧,身边也没出现过乱七八糟的关系,这就是品德好;其次,是个优质股,值得投资;最后呢,他心思问题,你顾虑这些也很正常,所以你想进一步的话那就去确定对方的心意,总比过你盲目猜测或者逃避要好。” 乔敏听到这儿问她,“换做你呢?” “正面出击,简单直接,不浪费彼此时间。”虞念干脆利落地说。 乔敏用狐疑地眼神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人生苦短啊大姐,你喜欢就去争取。” “那你当年怎么不敢跟你暗恋的对象表白?”乔敏直接扎刀。 虞念无语,“说你的事呢你扯上我?” “你自己处理这方面问题都没有干脆利落呢,这么说服我?” “乔敏,我那时候还是学生时代,那时候想问题能跟现在比吗?人总要长大的,处理事情的方法自然也会不同!”虞念敲敲桌子,“你要是觉得我出的主意不够好,那你就去逃避,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虞倦洲呗?” 乔敏一脸的烦躁,抓了抓头发,“作为虞倦洲的姐姐呢?” “作为他姐姐啊。”虞念忽地笑了,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劝你要抓住,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乔敏等了好半天,“没了?” “没了。”虞念说。 “扯呢!” “虞倦洲也该有女朋友了。”虞念轻叹。 “你这么说太不负责了!”乔敏皱眉。 虞念放下筷子,这次的神情转得严肃了。“行,那我就跟你说实话。我跟虞倦洲从小长到大我相当了解他,他自小就性格内敛,长大了其实也一样。他不跟异样搞暧昧,怎么就独独去你家睡?平时怎么就总喜欢跟你开玩笑?但凡你有点什么事他脑袋都削个尖往前冲?”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是我闺蜜,他爱屋及乌是吧?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我转学后也交过不少朋友,关系也挺不错的,但我从来没见虞倦洲跟我哪个朋友走得近过。这么多年他的确把心思放我身上,可是乔敏,你觉得一个从来没恋爱过的男人理得清自己的心思吗?我倒不觉得他昨晚不省人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明知道是你的情况下还发生了关系,那代表着什么?” 乔敏的一颗心脏咣咣直跳的,下意识问,“代表什么?” 虞念一耸肩,“你自己问去。” “哎,虞念!” “我都送佛送到西了,你还想怎样?”虞念笑,“总之啊,不管什么情况,就是把人睡了就一走了之,这种行为就不对。” 乔敏一时间噎住了。 - 江老太打来电话时虞念刚出电梯。 今天一大早她又蹭了乔敏的车,特意早到了半小时。江老太得知她这个时间就到公司了十分惊讶,然后就不高兴了,“年宴这小子在干什么?是他让你这么早就去公司的?” 虞念解释,“不是江总让的,是我自己,我本来酒没什么工作经验,笨鸟先飞。” “你这个丫头还能是笨鸟?”江老太语气宠溺的,“要我说中势那边的工作你随便做做打发时间就好,你现在都是我江老太太的孙女了,可不能累着。放心,方远的情况我看在眼里呢,必要的时候我会给阿洲牵牵线。” “谢谢江奶奶。”虞念轻声感谢的。 可心里明镜,不管是人际交往还是利益往来,其实讲求的都是双赢,说白了也就是互换,彼此需要才能彼此达成共识。 以方远目前的实力,想搭上江家介绍的客户还是差强人意。 江老太不高兴了,“还叫江奶奶?” “奶奶。”虞念听话的改了称呼。 把江老太乐够呛,连连说乖。“现在你和倦洲都挺忙,我呢,就擅自做主订了结亲的时间,丫头啊,你别怪奶奶啊。” “您想多了,我和阿洲都很感激您呢。” 闲聊了几句,老太太打来电话主要就是告知结亲时间,虞念都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 不得不说结亲这个法子的确是一举两得,一来能削弱季姿怀孕一事的影响,二来,也确实会让圈子里的人重新审视虞家。 老太太最后高兴地说,“以后我再闲着无聊就给你打电话,我给我自家孙女打电话别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结束通话虞念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虞家不曾出事……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她压下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没了回头之路,所以就不用想那么多的如果了。 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里还没怎么来人,除了保洁阿姨,还有加了一晚上班正打算回家休息的员工。 秘书处和品牌运营这层还没来人,但总裁室里有动静。 虞念放下包,朝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百叶窗没放下来,所以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楚。 是江年宴,还有老刘,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念没进去打扰,心想着江年宴这么早就到了公司?那十有八九昨晚是在酒店睡的。离公司挺近的。 电脑刚开,老刘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径直朝着她这边过来。虞念所在的办公区域算是半开放的办公室,两扇通体玻璃门直对着总裁室,所以办公室那边有任何动静她都能看见。 她抬眼看老刘。 老刘说,“虞小姐,宴少叫你。” 虞念有片刻的恍惚。 昨天才是她来集团上班,再听见“宴少”二字竟有点恍如隔世。在这里没人叫江年宴为宴少,在他们口中就只有江总,而在外面人人都得尊称他为宴少,一声“江总”似乎都在犯忌。 还真是,很有规矩呢。 但唯独老刘,不分场合,只管江年宴叫宴少。 虞念扫了一眼时间,这不还不到工作时间吗? 老刘交代完就打算撤了,临撤之前还不忘问一句,“工作还适应吗?” 虞念微笑,“慢慢适应吧,我给了自己一个缓冲时间。” “很聪明。”老刘低低赞了句。 虞念进办公室后,休息室的门敞着的,江年宴在里面,听见动静后让她进来。 她进了休息室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昨晚你睡办公室啊?”她诧异。 江年宴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头发还没干,也没急着吹。有几缕黑发垂下来,显得他就不那么冷硬了。 他嗯了一声,“昨晚喝到挺晚,都是在这附近就直接回休息室睡了。” 虞念看了一眼床榻。 江年宴抿唇,故意笑说,“昨晚我一个人睡的。” 虞念呼吸窒了一下,心跳不稳定,甩了句,“我又没问什么。” 江年宴低头看她,蓦地伸手揽她入怀。 手臂很有力气,她惊骇挣脱,他却将她搂得更紧。 “江年宴!”虞念低呼,“这是公司,你疯了?” 休息室的门没关,虽然从办公室外面看不到这里面,但这也算是明目张胆啊。 江年宴不予理会,低头,唇落她脸颊,“今晚想去哪?我家还是你家?或者,就在这?” “别闹了。”虞念觉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一把推开他。“没事的话我出去工作了。” “还不到上班时间。”江年宴轻笑,“你爱岗敬业的精神是不是可以用在我身上?” “中势不是你的?我努力奉献中势不就是相当于对你奉献吗?”虞念说。 江年宴似笑非笑盯着她,“嘴岔子越来越厉了。” 虞念朝着他微微一欠身,“江总您慢慢整理,我先出去了。” “让你走了吗?”江年宴慵懒地靠在墙上。 虞念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 “帮我拿件衬衫,衣柜里。”江年宴示意了一下。 虞念看着他问,“这是特助要做的工作?” “特助可以不用做这些,但作为私下关系,我能要求你这么做。”江年宴眼底隐隐藏笑。“现在还不到工作时间,所以你的私人时间就属于我。” 第142章 心里就莫名的舒爽 虞念不想跟他拉扯,毕竟是在公司,也毕竟江年宴这个人一旦流氓起来不管不顾的。 走到衣柜前选了件干净衬衫。 其实也没太多颜色选择,衣柜里挂着的衬衫不多,四五件,非黑即灰,像极了他自身给人的颜色。 黑暗,强大又压抑。 衣柜里有淡淡的香樟气,又混着极淡的松香。虞念闻着这香樟气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虞家老宅。 江年宴淡淡问,“怎么了?”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忙摘了件衬衫下来。江年宴将身上随穿的衣服脱了,虞念觉得眼睛热了一下,耳根子竟也烫了。 江年宴接过衬衫穿上,大半的精壮身躯都被衣物遮住了,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 “不帮忙?”他微微偏头,笑看着她。 虞念上前,顺势瞅了一眼门口,还好,这个角度外面看不到。 江年宴被她的小心谨慎逗笑,低低笑声从胸膛漾开。虞念没抬头看他,就低着头为他系衬衫的扣子。 “床榻也需要我做老妈子?”她问。 很不乐意的口吻。 江年宴说,“就会保洁来收拾。”说完他想了想,盯着她的脸,“你帮着收拾的话会惹麻烦。” 惹麻烦? 虞念吓了一跳。 却见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开荤怎么办?” 虞念马上推开他,“最后一颗扣子自己扣。” 想走,手腕却被男人扣住,顺势被压在墙上。紧跟着男人的唇落下来,封住她的,来势汹汹,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虞念只觉得头忽悠一下,窜起的念头是:他不会要在这里吧?而且在这个时候? 唇角疼痛,她闷哼一声。 江年宴低笑,“这样还能走神,嗯?” “宴少——” “叫我什么?”江年宴似笑非笑抬手,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轻揉她的耳垂。 虞念的后背紧贴墙上,尽量避开他的侵略气息。她想了想,低语,“江总。” 江年宴指尖的动作微微一滞,虞念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悦,清清嗓子,“快到上班时间了。” 秘书处马上就要上来人了。 江年宴搭在墙上的手臂没撤回来,覆上她脸的大手改了方向,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上她。 不同于刚刚,这次显得旖旎缠绵。 显然是动了情。 虞念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耳朵却十分灵敏,似乎捕捉到了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 其实是不可能听见的,再不济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隔音效果还是有的,而且办公室离电梯间也远。 江年宴细细啃咬,有折磨人的嫌疑。 就是那种明知道她紧张得要命、急得够呛他还不紧不慢的存心故意。虞念抵着他的胸膛,也不敢太违背她的意思。 一时间心里有委屈,泄露于眼。 可江年宴就喜欢看她这个样子,无可奈何又不能拒绝。 她在他的地盘,在他一手打造的王国,这个想法和念头会让江年宴莫名的兴奋和成就满满。 他恨不得就在这里狠狠欺负她。 看着她泪眼婆娑,听着她的声声求饶。 不是她的幻觉,她听见了敲门声。 浑身一僵。 叩叩叩,三声很有礼节。 江年宴放开她。 但放是放开了,虞念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去。 江年宴打量着她的紧张,嘴角似有似无地扯出笑意。他挺直身躯,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口,抬手系着袖扣系,“进。” 虞念一激灵,下意识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衬衫。 他扭头看她,眼底的笑很故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虞念听见后赶紧缩回手。 是季葭。 虞念听出了她的声音。 季葭在面对江年宴的时候嗓音虽说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能听得出是臣服的心态。同样作为女人,虞念很能理解季葭的心思。 她来办公室是交代工作的,逻辑十分清晰,做事相当干脆利落的风格,虞念一时间出不去就只能站在门侧等着,顺便也在听季葭的工作汇报。 挺大的野心。 这是虞念在听的过程中得出的结论。 她是总裁秘书,却在有意无意涉足特助的工作,甚至她也提到了南州扩建项目,只不过她提及的时候很有技巧—— “江总是需要杨副总那边配合什么工作吗?昨天我看虞助好像在杨副总那边碰了钉子,遇上了棘手的状况。可能是虞助初来乍到的一切还都不熟悉,所以江总您看我需要帮她一下吗?” 这番说辞何其“用心良苦”? 明里像是一切都为了协助她的工作,暗里不就是在说她办事不力,工作能力不强吗? 呵,虞念在心里发笑。 这种人在圈子里她可见多了。 清冷范高级茶啊。 “是吗?”江年宴淡淡地问。 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季葭说,“她没跟您说可能觉得自己能摆平吧,当然我相信虞助的能力,毕竟是通过人事考核才进的集团。我只是怕她一味地想办法而耽误了时间,影响江总的工作安排。” 江年宴若有所思点头,“行,我知道了。” “那我这边……” “这些本来就该是她的工作,所以再被刁难也要完成,否则怎么坐在那个位置上?”江年宴轻描淡写说了句。 季葭许是没料到江年宴这么说,微微一怔,然后说,“是。” “还有,之前因为特助一职空缺,所以有些工作就辛苦让你做了。现在既然虞助上任,你刚刚汇报的一些工作项目就交接给她吧。” 季葭嘴巴张了张,轻声回答,“江总,虞助刚到集团,她或许还没适应呢,您确定要将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给她?” “对。”江年宴言简意赅。 季葭点头,“好。” 临出门之前季葭又补上了句,“虞助直到现在还没来公司,我需要给她打电话吗?” “不需要,你去工作吧。”江年宴说。 季葭走了。 江年宴转身看虞念时,她正是一脸无语的神情。 他笑,“怎么了?” 虞念嘟囔了句,“今天我幸亏来得早。”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瞥了他一眼,装什么糊涂? 但没提这个话题,她当着他的面数落季葭做什么?那她跟季葭有什么区别?而且以这种方式告状,不就明摆着想借着跟江年宴私下的关系泄气吗? 她还不想这么不入流。 江年宴笑看着她,“工作第二天吧,这就树敌了?” 看吧,果然是狐狸老奸巨猾的,什么都清楚。 虞念说,“我顶着虞家千金的身份来集团上班,本来就树敌了。” 江年宴微微弯身,脸颊几乎贴上她的,低笑,“谁欺负你,你跟我说。” 虞念避开他的气息,压了心头的慌乱。她说,“我怎么出去?十点我还要参会。”她示意了一下墙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年宴显得不理解,“十点钟有会?还是你单独参加?” 虞念,“不行?” 江年宴笑,“你是我的特助,什么会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大项目组的工作会议。”虞念如实告知。 江年宴微微挑眉。 “杨副总再不待见我也不能把我赶出去吧,那就不符合公司流程了。”虞念说。 江年宴打量着她,“没想到你对付杨副总那样的人也有一手呢。” “我顶多就是提前功课做得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凑近她,“那你怎么不想着做做我的功课?” 虞念往旁边撤了撤,微笑,“江总不打算爱岗敬业了吗?还是真打算在这里跟我厮混一天?”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 如果可能他还真想厮混一天,就在这里,就在他的地盘。 见他有松弛的趋势,虞念就忙出了休息室,江年宴斜靠在休息室门口,瞧见她跟做贼似的拉开办公室的门东张西望,就忍不住笑。 于是快步上前,将办公桌上一厚摞文件拿在手里,走上前,“虞助。” 这声不小。 结结实实吓了虞念一跳。 下意识转身,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厚摞文件,就听江年宴说,“记住,这些文件都要尽快看完,然后尽快还回来。” 办公室的门开着的,这一幕就会被外面看在眼里。 其实也算是给她解了围,因为如果依照她刚刚偷偷摸摸的出去,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是个见光死。 现在,理由正当啊。 其他同事都没当回事,唯有季葭,脸色难看得很。 虞念平时不是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但瞧见季葭那神情,心里就莫名的舒爽。 - 十点大项目组工作会议,不在虞念的工作行程里。 但她去了。 还是提前五分钟就到了会议室。 完全了解大项目组开会的习惯。 杨励是个对待工作十分严苛的人,所以每次部门开会,项目组成员都要在约定时间之前来到会议室,比如像今天上午十点开会,那项目组的人就要在九点五十五坐到会议室,你可以早到,但绝不能迟到。 缺席要提前请假,否则整个项目组都要跟着挨批。 是在大会议室开会,大项目组里的三组人马都聚齐了。像是这种聚齐三个项目组一起开会的时候不算太多,因为杨励不喜欢浪费时间。 杨励前脚刚进会议室,虞念后脚就跟进来了,抬手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手里拎了只挺精致的小箱子。 杨励没料到她会来,愣了一下。 也别说杨励了,整个会议室的同事都挺好奇,不明白总裁这位新来的特助来他们大项目组干什么? 倒是虞念,大大方方跟大家打了招呼,彬彬有礼的。 都说出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大项目组里男士居多,美女都冲着自己笑了,哪有不回应的道理?那就太没礼节了,于是诸位纷纷跟虞念回礼打招呼。 显然杨励不愿看到这幕,他看向虞念,语气淡凉。“虞小姐要资料都咬到会议室里?是不懂职场规矩还是你认为我们项目组得工作会议像儿戏?让虞小姐你这么不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全都安静了。 在座的都是熟悉杨励的人,知道杨励这个口吻这个态度就是在发火得边缘,谁还敢多言什么,赶紧闭嘴,眼观鼻鼻观心的。 而且大家也不是傻子,杨励以“虞小姐”来称呼她,其实意思很明显,在杨励眼里虞念没资格坐特助的人位置上,至少她现在没资格。 虞念当然也能听出杨励的意思,昨天她还企图去纠正他,此时此刻就任由他怎么叫了,毕竟不管叫什么都只是个代号而已。如果他心悦诚服,自然就会叫她一声虞助,反之,任你如何强调都没用。 她扫视一圈,目光在对面的白黎身上停留数秒。白黎的脸色不大好看,脸上也未施粉黛,就显得有几分憔悴了。 白黎对于会议室里发生的事似乎不在意,她也没看虞念,整个过程都在低垂着脸,神情不大集中,一手有意无意地压着胃的位置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虞念将视线移开,微笑地面对杨励。“杨副总昨天不是担心我不够了解项目吗?昨晚我回去仔细翻阅了南州项目资料,还真是隔行如隔山,也怪不得杨副总昨天那么说。今天来参会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项目情况,这样的话有不了解的,或者是我理解有偏差的地方都能随时拿出来跟大家探讨。” 她看了一眼时间,笑脸相迎的,“我挺遵守杨副总您订下的规矩吧,这还不到十点呢。” “你——” “哦对了,趁着还没开会呢,不介意我给大家加点小零食吧?”虞念轻声打断杨励的话,挺热情洋溢的,“这位是商超项目组的同事小艺,她目前在做一款新品的市场和口碑调研,所以大家既然都在,又差不多都是目标群体,那就帮忙试喝一下?” 说完给小艺递了个眼神。 小艺也是个精明的姑娘,马上求助姿态,“各位同仁们帮帮忙啊,我这边实在是挺急的,各位放心啊,这款饮品零糖零添加,一共五个口味,我都发给大家,大家帮忙尝尝啊,多谢多谢,感恩各位。” 第143章 是出自总裁秘书还是暗恋者? 同事间帮忙,这叫团结友爱,杨励虽然一脸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这件事还是发生在十点会议之前。 小艺前脚发完,后脚就到十点了。 小艺说,“大家可以边喝边开会啊,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多谢多谢。” 等小艺离开,虞念笑问杨励,“杨副总,我方便坐哪?” 没等杨励开口,白黎意外出声了,“虞助坐这边吧。” 白黎身边有空位,正好能容纳多放把椅子,旁边的同事有眼力见,马上挪了把椅子过来。虞念道了谢,大大方方落座。 白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手旁放着的饮品是酸梅味,白黎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多酸少甜,却是很浓郁的梅子味,清雅得很,立刻缓解了白黎胃里的不适和翻江倒海。 虞念虽没看她,但也能看出她瓶没离手,很快小半瓶就进去了。 杨励虽说脾气不大好,但不得不说他在项目运作上那是相当经验丰富,虞念平日里是聪明不假,但像是这种实地学习的机会难得,所以她是步步都不敢落,竖起耳朵学习、记录。 这期间杨励瞅了她好几眼,许是没料到她能这么认真。 一个上午过去,散会后杨励留下虞念,单独跟她谈话。 “你不是奔着项目资料来的这么简单。”杨励没多废话。 虞念也没跟杨励绕圈子,都是市场上打拼的老油条,他什么人没见过?简单直接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 “是,作为特助我需要很详尽知道项目情况和流程,尤其是南州的扩建项目。” 杨励嘴角有笑,却笑得不阴不阳的,“听说这个项目黄继发也有幸掺和一脚,虞小姐,你出身虞家名门,不会不知道以黄继发的实力想要染指江家的项目根本不可能。无意之中听说一件事,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您说。”虞念大大方方的。 “据说黄继发之所以能参与项目,是因为有虞小姐的穿针引线,而虞家也从中分到一杯羹吧?”杨励皱眉,“在一个项目里如果掺杂太多私心,那距离行差踏错也不远了。” “如果虞家从中分到一杯羹,杨副总如何判定我一定会行差踏错?”虞念问。 也明白了杨励对她有成见的原因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利益所在就会心生贪欲,心生贪欲就会企图走捷径。”杨励说。 虞念微微一笑,“这次项目对于杨副总来说受益更大吧,毕竟是项目负责人,一旦搭建成功就将会是杨副总简介里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杨副总也该面临升职了吧?外面那么多猎头来挖杨副总,你都无动于衷,实际上不就是冲着项目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杨副总为了成功会走捷径?” “胡说八道!”杨励不悦,“我干嘛要自毁前程?” “那我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钱不赚行差踏错呢?”虞念反问、 杨励一怔。 “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前途,咱俩的目标都一样,就是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进行下去。长线项目本来不确定的因素就多,如果参与项目的人还不能相互扶持,有劲不往一起使,那项目想要顺利推进很难,我想杨副总也不想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吧?” 杨励盯着她,冷笑,“真是巧言善辩。” “杨副总能提出质疑吗?” 提不出,杨励虽然百般提防着虞念,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在理。 少许后他没好气地说,“江总有心把你扔项目组这边,但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跟下来。” 虞念轻声,“只要杨副总给机会。” - 跟杨励对阵的第一个回合,虞念尚且占了上风。但虞念清楚知道自己这次占上风那是杨励尚有君子之风,不满意不高兴是真的,然而不会背后使绊子也是真的。 江年宴对于她能拿回记录这么详细的项目资料十分惊讶,要知道杨励这个人很轴,以往提交资料和项目书那都是留了一手的,关于他背后的资源他极少外泄。 之前高尔夫预约的虞念也及时确认了,跟江年宴说,“其实对方手里握了多少资源你最清楚,所以这场约会见还是不见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但友情提醒一下,你们预约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降温还有大风。不如约在茶室,环境安逸,而且我听说对方对茶道颇有兴趣。” “颇有兴趣?”江年宴对她这个形容做了重点强调。 “这人一旦飞黄腾达,总想拉高一下自己的档次,奔着社会顶层人士的兴趣爱好去靠。据说此人为了学茶道花了高额的费用请了茶艺师,很是认真呢。” 江年宴打量着她,“这都是短短这两天查到的?包括大项目组成员的情况?” “如果你想称赞我工作效率强可以开门见山,这个人抗压能力强,同时也能受得住赞美。”虞念说了句。 江年宴抬眼看着她,眼里的光很是异样。虞念不明就里,微微一挑眉。江年宴低笑,“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跟你平时的状态不一样。”江年宴说,“看来人还得做事。” 来中势的确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因为之前觉着真要是进入生意场,那也是进到虞家。 这两天很累,乔敏接她上班的路上她都在看资料,可以说她不敢出错,因为整个中势盯着的不是江年宴的特助,而是虞家的千金。 她不能给虞家丢脸。 “以后的工作会越来越繁杂,你要安排好时间,注意劳逸结合。”江年宴随口说了句。 虞家就等着这句话呢,马上恭敬欠身,“是,我一定会注意劳逸结合。” 江年宴岂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叫住了她。“就订茶室吧,回头你选个环境好的。” “已经选好了,而且也跟茶室打好招呼。我会把茶室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过目,没问题就敲定时间。”虞念一一告知。 江年宴轻笑,“你这算是先打后奏吗?” “算,但也是因为肯定你会喜欢那间茶室,另外茶室周围环境我也提前了解过了,无死角,在安全上有保证,老刘可以很方便,当然,也方便对方的保镖。” 江年宴闻言嗤笑,“这以前就是个挺本分的人,在郊区包了几块地想要种点农作物,结果运气好赶上了拆迁红利,摇身成了拆一代。有钱了人就不一样了,资源倒是多了起来,往上流社会靠我能理解,怎么还带上保镖了?” 虞念知道江年宴,平时出门就带老刘,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带其他保镖,带着老刘其实更多的也是为了方便。 没人敢在见宴少的时候带保镖,这无疑就是在挑衅。 虞念见他面色不悦,轻声说,“他带的保镖也不多,就一名,跟老刘的性质一样,我倒是觉得……” 她迟疑片刻。 江年宴微微抬眼,“说。” “我倒是觉得对方在处处模仿你呢,努力跟你的感觉靠拢,并且他那位贴身保镖我查了一下,跟老刘是同乡。”虞念轻声汇报。 江年宴嗤笑,“身价多少啊,就这么谨慎。” 看得出江年宴是死瞧不上这种的,所以的财富不是靠着自己双手打拼,纯粹凭着运气,站在了红利的风口上。 但虞念说,“有时候运气好也是一种能力。” 毕竟还有那么多没赶上拆迁的呢。 说到儿,虞念突然有一种挺强烈的感觉:别看江年宴表面上沉默成熟的,实际上私底下有时候也会挺幼稚的。 就像是即将要见这人,一方面需要对方手里的资源,一方面还挺瞧不上人家的发家史。 什么人呐这是。 这种人是不是就是大家常说的又茶又婊? “你吧,要不就干脆别用人资源,要不就别吐槽别人,累不累啊?”虞念说完这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江年宴在那坐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在教训他? 胆子肥了吧! - 从办公室出来虞念去了洗手间。 这层洗手间比较安静,因为楼层的人少。 一般来说,职场上的各种弯弯绕绕的都会发生在洗手间。 比如说一群同事说坏话让当事人听见了啊,比如说有“心怀不轨”的同事会专门来洗手间闹事。 虞念碰上了后者。 倒不是有多心怀不轨,但虞念分析着以季葭的性格,该不会是藏着掖着背后里铲人的那种,单枪匹马会是常态。 果然,季葭专门等到洗手间没什么人了之后跟虞念说,“聊聊吧。” 虞念诧异,“在这?” 季葭站在镜子前一脸不屑地说,“从洗手间里出去就是上班时间,我还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虞念不紧不慢地问她,“那你能确定里面没人了?” 季葭微微一怔,返回身去里层查看了一番,再回来时又洗了一遍手,“没人,整个洗手间只剩下你我两个人。”她睨了虞念一眼,“你还挺谨慎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虞念淡淡回了句,见季葭诧异,她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事,经常看电视剧里这么演。” 季葭嗤笑,“你应该明白一点,你所在的是职场,不是在演电视剧。” “所以?” “所以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戏码,像是今早,你明明就听见我在办公室里怎么说,你一整天都不闻不问。”季葭冷言道。 虞念觉得挺好笑,“你在背地里说了我的坏话,告了状,反过来还怨我不跟你挑明?季秘,那你想怎么样呢?众目睽睽之下跟你对峙?逼着你在江总面前给我写五千字的道歉信?” “你——” “季葭,讲实话,我不清楚你把我堵在洗手间里的目的。”虞念伸手接了水,沾湿了指尖,然后捋了一下翘起来的刘海。 “如果早上的事让你觉得你是个跳梁小丑,那以后别做了就行,毕竟同事一场,不好在背后给谁扣上帽子。” “你现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江总知不知道你这伶牙俐齿的一面?能把同事逼得无路可走?”季葭面色十分不悦。 虞念觉得好笑,但她也没跟季葭扯些没用的,她说,“你的这番话是出自总裁秘书还是出自暗恋者?” 季葭一激灵,“什么暗恋者?你瞎说什么?” 虞念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这句话纯粹是没事找事了,她转身就打算走,不想被季葭拦住,“没聊完呢,你现在走什么意思?” “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我能浪费这么长时间听你无病呻吟已经够可以的了,我不是心理咨询师,如果季秘过不了心理这关系,不妨去找专业医生看看。” “你——” “还有,我想好心提醒季秘一句。”虞念轻声打断她的话,“我想在职场,尤其是在中势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对自己的上司动了心。如果真心喜欢,那就工作以外的时间努力,而不是背地里中伤他新聘的特助。特助这个职位跟其他职位不同,势必要经过江总点头才行,既然我是他亲自选的,那你今早的那番话岂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在暗地里指责他用人不当?” “江总了解我的性格,他知道我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季葭冷笑。 虞念冲着她晃晃食指,“千万别去用经验或是了解来判断一个男人,尤其是你的上司,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话毕虞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葭满脸通红,又气又恼。 - 黄太给虞念打来电话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跟虞念说,“许董事同意合作了!今晚你有空吗?我跟你碰个面,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虞念今晚肯定没空,手头一大堆资料需要消化呢,但也是为黄太感到高兴,“能拖这么久看得出许董挺谨慎的,我以为当天晚上他就能决定了呢。” “老狐狸,做事谨慎,确定完全没问题才点头同意。”黄太说到这儿压低了嗓音,跟虞念说,“接下来就是将黄继发扫地出门了。” “所以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等黄太你什么时候重回董事局,我们再好好庆祝也都来得及,现在太高调会打草惊蛇。”虞念小心谨慎。 第144章 为什么躲着我 有时候虞念在想,黄太这一遭算是她掀起的风浪吗? 可黄太实实在在跟她说,“我不瞒你说,那种在外装恩爱,私底下却形同陌路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黄继发那个人偷腥绝不是一次两次了,之间他小心谨慎还顾着点我们许家的颜面,随着他在公司的权力增大,他做事也开始不加遮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毁了吧?趁着许家现在还有点能力,否则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被他一脚踹走岂不更惨?” 黄太是清醒人,在经历了婚姻的铁锤挥打后。 末了她说,“我也不给你画饼,你这次帮了我,我欠了你个大人情,这个人情不管什么时候你向我讨我都会认的。” 虞念说,“许医生能帮忙找专家治我母亲的病我已经很感谢了。” “许淮这么积极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黄太。”虞念轻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黄太笑呵呵的,“行行行,我知道、知道。许淮也跟我说了,你俩现在就是朋友关系,但是我有私心啊,总想着你能跟许淮有进一步的发展。” 虞念轻柔说,“感情的事随缘。” “你啊。”黄太轻叹一声,然后嗓音压低了,“江老太认亲的事我也看到了,你要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估计以后主动找上你的人不会少,你要自己把握好,记住虞家落难的时候人走茶凉的感觉,这样日后才不会被些光鲜亮丽的事迷了眼睛。” 虞念明白黄太的意思,轻声说,“放心,我会把握好的。” 跟黄太的通话时间不长,因为虞念这边也没有太多时间。 午后昏昏欲睡的时间段虞念将拟好的报告提交给了江年宴,早于会议半小时前,可以让江年宴有足够的时间去审阅。 江年宴拿了报告后只是简单看了看,然后说,“开会的时候你参加。” “我?”虞念惊讶,“部门汇报会议秘书跟着记录不就行了?” 江年宴懒洋洋说,“有你跟着就够了。” 虞念心说,你请一个特助,能把整个秘书部的工作都省了。 “有异议啊?”江年宴见她神情异样的,凑近她故意笑问。 “怎么敢呢,您是上司,赴汤蹈火我也得去啊。”虞念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窗子都没遮呢,里面发生什么事外面都能看得见。 江年宴笑而不语。 岂料江年宴让她跟着参加的不是部门汇报会议,而是与品牌战略部的会议。 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 跟项目组开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有项目组那么一丝不苟,但同样的相当紧张,完全是脑力与脑力上的PK和风暴。虞念之前也听虞倦洲说过,那还是虞家还在的时候,虞倦洲最头疼的就是跟着父亲参加品牌战略会议。 虞倦洲说,“品牌部那些人真的,天马行空,你觉得逻辑完全不在线,可他最后还能给你绕回地面上。” 在这场会议里虞念完全作为一个记录者和倾听者,跟随着品牌部的同事如何将看似虚无缥缈的想法给落地生根。他们更像是一个品牌的父母,从诞生那日起开始规划它未来的一生,每个阶段有可能遇上的问题和应对的措施,需要为此品牌配备怎样的资源等等。 目前品牌部的工作重点也是在为大项目组合作,但虞念看得出,江年宴更关注项目前期的筹划。 开会途中他基本上都很沉默,大多数在倾听,但当他做决定的时候又是一针见血,落到实处。 虞念这两天跟下来,其实对江年宴的改观挺大的。 之前总觉得他是仗着回到江家后的身份裹挟了红利,又仗着江家老爷子对他的愧疚才步步登天。可现如今看他为项目的事忙前忙后,看着他原来也要因为利益互换而去应酬,看着他在公司里亲力亲为,而且时刻保持高度理智。 像是这次的头脑风暴,江年宴虽然少语,可他绝对是整场会议的精神领袖,但凡他说出的观点和给出的方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合情合理令人折服,并非靠着总裁一职去压人。 虞念虽说今天算是正式跟品牌部的人碰面,但也能看出这伙人各个都是不服输的主儿,如果江年宴没有那个能力,不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 一个会开到下班时间,江年宴还不能休息,虞念又送上另一份安排,“徐行长还有五分钟到,公司小会议室已经备好了,我让行政那边准备了茶点。”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跟江年宴说,“徐行长这个时间来很明显是奔着约晚餐。” “今天晚宴我之前推了吧?”江年宴问。 “是,因为晚宴上的人较多,所以你给推了。”虞念理智分析着,“徐行长显然知道你今晚的行程安排,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连秘书都没带,意思就很明显了。” 江年宴笑,“他顶多就是道德绑架,我这个人没什么思想品德。” 说话间秘书处那边通知徐行长到了。 虞念亲自下楼去接。 徐行长这一路上都对虞念挺好奇的,可能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她是谁来,就扯东扯西问了些旁的事。等前脚刚进小会议室,后脚就想起来了。 一脸恍悟,跟江年宴说,“我就说什么样的女人能做江总的特助,原来是虞家的千金啊。” 江年宴微微一笑,却笑不入眼,“徐行长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的警告和不悦了。 徐行长来是奔着利益来的,哪能冲着得罪人做?忙说,“哎哎哎,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说这句话间虞念已经出去了。 这种私人会晤除非上司有要求跟着,否则就没特助什么事了。是江年宴打发她离开的,最开始他不是这么决定的。 徐行长来之前他说,“这场你也得跟着。” 虞念挺诧异,因为这完全牵扯到了更深层的利益交换,她毕竟是外人。但这个决定在见到徐行长后他就收回了,跟她说,“你可以出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跟徐行长的那句话有关。 如果有关,是不是江年宴怕外界认为他用人不专业? 虞念也懒得去想些有的没的,刚回座位上坐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江年宴发来的—— 等我。 虞念盯着这俩字心口一悸。 等我。 肯定不是等他安排工作。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她想了想拨了乔敏的手机,想着一会儿必要的时候救她一马。 不想手机打不通。 怎么了这是? - 乔敏一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等好几个部门找过来她才知道手机没电,把充电宝往手机上一插后转头又忘了手机的事。 虞倦洲给她打了十遍电话。 然后一个电话打到社里前台,问,“你们乔总编在社里吗?” 前台询问了之下回复说在社里。 等数遍电话打过去后虞倦洲又一个电话打前台,“确定乔总编在社里?” 都把前台给弄懵了,又去确定了一下,回复说,“确定,但在忙。” 虞倦洲就没再打电话了。 后来在车里等累了就下了车,直接进了社里。 虽然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但虞倦洲也不是经常来社里,所以前台小姑娘不认得虞倦洲。一听就是电话里的人,再加上外形出众的,前台别提多热情了。 私底下却在议论纷纷,“是不是来试镜的模特啊,好帅啊。” “是啊,比当红男明星还耐看。” 今天可能是有试镜的小明星和模特,来来往往的不少帅哥美女。 虞倦洲也没让前台去叫乔敏,就在沙发上等着。前台给他端了茶和咖啡,还有水果和各种点心,又问他是不是没吃东西,方便现在吃东西吗? 还真把他当成试镜的人了。 虞倦洲谢绝,随手拿了期杂志来看。恰好有一期是乔敏的专访,一看时间也是挺早的了。虞倦洲冷不丁想起乔敏说的—— 这本杂志刚创建的时候谁都不看好,大牌明星根本邀请不来,有些版面凑不齐就得我们自己人上,自己去做专题,当时那个辛酸啊。 利益社会,哪行哪业不是这样呢? 主要围绕乔敏的工作和生活习惯进行的。 工作上大同小异,开荒辟土,所有创业者的成功之路有相似也有不同。提到生活,必然一条就是爱情。 大抵就是从事这行会碰上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不乏有很多优秀的男性,有没有过动心的时候之类的问题。 乔敏回答得挺官方,说自己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楚,并没有对工作对象产生过情愫。 提到心目中好感的异性类型,乔敏说,谁心目中没有个白衣少年呢? 又问她有没有遇上过心目中的白衣少年? 乔敏说,白衣少年是要藏心里的。 为什么不勇敢追求? 乔敏说,白衣少年更像是一个梦,因为白衣少年总会长大,但梦不想破灭。 虞倦洲阖上杂志,沉思。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乔敏才从楼上下来,身边围着不少人,男男女女的,像是个明星团队。 跟乔敏并排走的男子看着挺年轻,对乔敏挺亲昵,一口一个姐、亲姐姐,那小嘴别提多甜了。身边应该是经纪人,也是嘴甜得很。 这一看就是要捧新人了。 新人最标准的姿态。 就是…… 这新人是不是过于殷勤了? 说话间都要上手搂乔敏了。 在手臂即将搭上去的时候,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截住了。 新人一愣,抬眼看过来。 乔敏最开始没注意,发现前面站着一人后顿步,抬眼一瞧发现竟是虞倦洲。她微怔,扭头顺势看过去,他正箍着新人的胳膊呢。 “疼,你谁啊?放手!”新人不悦了,说疼的时候还有点故意装可怜的架势。 虞倦洲一听这语气心底冷笑,就这伎俩?这都是以前他经常在他姐面前装可怜使的招。不是说疼吗? 虞倦洲顺势加重了手劲,那就让他更疼。 这次看得出是真疼了,新人的脸都扭曲了,再叫出来的动静可就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了。 乔敏拍他的手,“放开,干什么呢?” 虞倦洲瞥了那新人一眼,这才放手。新人撸袖子一看,手腕都红一圈。经纪人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说,“乔总编,这是您朋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我家艺人虽然是新脸,但也是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乔敏看向经纪人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这位弟弟脾气不好,可能瞧出你家艺人刚才要做什么,所以情急之下误会了。” 说着她又看向新人,“你刚才要做什么?” 新人尴尬地挠挠头,没说出来什么。 经纪人一瞧这架势知道是自家理亏,赶紧变脸,“哎呀原来是乔总编的弟弟啊,长得可真帅。您说您有这么帅的弟弟不捧啊,可惜了啊。” 乔敏没等说话,虞倦洲淡淡开口,“能走了吗?” 其实乔敏对于虞倦洲出现在杂志社这件事就是懵的,现在他这么一问她就更懵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虞倦洲就扣住她的手腕,“既然工作结束了,那就走吧。” 话毕将乔敏拉走。 留下经纪人和新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还有过往的同事们,瞧见这幕后都十分骇然。 直接上了虞倦洲的车。 乔敏见他脸色不对,一时间也搞不懂他的情绪何来。她想了想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 虞倦洲没急着开车,扭头看她,“你要不要先看看手机?” 乔敏不明就里,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看才明白。打了这么多遍电话啊,那肯定是什么紧急的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着急。 心想着可千万别是虞念出什么事。 然而虞倦洲就盯着她,好半天也不说什么话。 盯得乔敏心里发毛,“怎么……了?” “乔敏。”虞倦洲开口了。 车厢里幽暗,他的眼似沁了墨似的浓郁得望不到底,盯着她的神情也晦涩不明。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问,“为什么躲着我?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第145章 好久不见了 虞念正想着把项目资料再过一遍的时候不想还真接到了电话,却是许淮打来的,虞念才听了没两句脸色就变了,放下手机扯过外套和包就匆匆离开公司。 上了车,跟司机说了地点。一路出城区的时候虞念才想起来还没跟江家宴打招呼,她掏出手机思量着合适得说辞。 少许滑开手机屏幕,先是打了“宴少”两个字,想了想改成:江总,到下班点了,我先走了。 信息发送出去。 如石沉大海。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是忙着跟徐行长应酬没看手机,还是存心不回复。 她总觉得后者可能性挺小,一个大男人的没那么小心眼吧。 虞念之所以改成“江总”二字,意思就是要他公事公办,不能假公济私。 那边始终没动静虞念作罢,这期间又给许淮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许淮说,“正在努力退烧呢,你也别太着急,情况没有更坏。” 今天正好赶上许淮休息,所以他去了疗养院看宋岚,顺便跟院里专家再做宋岚的近况探讨。 一切都挺好的,宋岚也认得他,还能跟他简单聊上几句。之后自己就独自去了花房,继续摆弄她那盆花,又像是照顾孩子似的照顾着那株兰,培土施肥的时候眼神别提多温柔。 今晚温度有点低,隐隐的有下雪的征兆。 许淮正在跟专家谈话呢,就听有护士在喊:宋女士昏倒了! 疗养院那么多姓宋的女性,但被称为“宋女士”的就只有宋岚。这是宋岚的坚持,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别的,更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阿姨,所以一说“宋女士”大家都知道是谁。 宋岚发烧了,突然的高烧,就在许淮的眼皮子底下。疗养院知道虞念的紧张,所以第一时间要去联系虞念,许淮说他去联系。 非周末出城路不堵,到了疗养院天上开始零星飘雪。许淮在里面帮忙没出来,虞念刚想往里走又见一辆车过来,定睛一看竟是虞倦洲的车。 虞倦洲也看见了她,将车停好后匆忙下车,乔敏竟也跟着来了。 “怎么都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虞念宽慰虞倦洲。 虞倦洲说,“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咱妈这种情况发烧可大可小的。” 乔敏问目前情况如何,虞念也是刚过来不清楚最新情况,一行三人就赶紧进了疗养院。 宋岚虽说是昏倒了,但大概十来分钟后就缓过来,躺靠在病床上看着挺羸弱,脸色是愈发白了,整个人好像又瘦了一圈。 虞念一看见宋岚的样子,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但一忍再忍就挺过来了。 宋岚还在发烧,许淮说之前最高烧到了四十度,现在算是降了些了。已经查了相关血项,目前还在等结果。 虞念坐了下来,轻轻拉过宋岚的手说,“妈,您有哪不舒服吗?” 打从来了疗养院后宋岚大部分状态都是封闭,不跟人交流。而面对虞念时,宋岚也没有表现出多熟络的样子来。 她置若罔闻,视虞念为空气。 虞念这一路上的紧张害怕在这一刻有些崩塌,她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让好好的虞家分崩离析,要让她的父亲撒手人寰,跟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的母亲却对她视而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虞家出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虞念的眼泪就绷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砸。 她紧紧攥着宋岚的手,唤她,“妈,您跟我说句话啊!” 别让她觉得这世上连天都没了。 意外的,宋岚竟有了反应,她微微转脸看着虞念,看着看着眼神里就泛起异样的光彩。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之前也不是完全不理会她,也有情绪激动的时候,但没有过这种目光。 虞念挺激动,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妈,我是念念啊,您还记得我吗?” “念念?”难得的,宋岚喃喃低语。 虞念连连点头,心底的压抑一扫而光,取之而代的是紧张、是兴奋,这是记得她了吗?哪怕是有点印象了。 虞倦洲也挺激动的,凑上前仔细观察。 可下一秒就见宋岚倏然皱了眉头,一把推开虞念,呵斥,“离我远点!” 虞念没料到宋岚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还是极其厌恶的态度,一时间深受打击。情绪也是有点失控,冲上去又紧紧攥住宋岚的手,“妈,我是念念啊,您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啊?” 宋岚却不像是受到惊吓,她死死盯着虞念,眼睛里的神情陌生得叫人心慌。可更让虞念一下子失了勇气的是—— 宋岚眼里的恨意。 那么明显的恨意从她眼睛里迸射出来,不加遮掩的,让虞念一时间失去了动力,后背是阵阵发凉,冷汗顺着额头就往下滑。 她的亲生母亲,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她? “妈……”虞念的嗓音发颤。 宋岚眼角眉梢都是厌恶和恨意,一个劲地朝她挥手,“走开、走开!” 虞念整个人都是透心凉。 乔敏轻轻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岚姨现在不认人,对你这样也正常。” 虞念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虞倦洲坐在了床边,轻声跟宋岚说话,“妈,您先冷静冷静,情绪先安稳下来。” 宋岚对虞倦洲一直的态度跟对待别人大差不差的,平时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今天宋岚在面对虞倦洲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异常,她在打量着虞倦洲。眼神里的光十分奇怪,看得虞倦洲都开始紧张了,生怕下一秒她又很情绪激动地将他一把推开。 “阿洲?”宋岚像是在努力辨认眼前的男子。 虞倦洲一听这个名字差点眼泪下来,他抓住宋岚的手,嗓音都哽咽了,“妈,是我,我是阿洲。” 宋岚倒是没把他推开,而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怎么还没回去呢?” 此话一出,虞倦洲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但是虞倦洲这个反应,就连虞念都惊呆了,愕然地瞅着宋岚。乔敏也一脸惊讶,看了看虞倦洲,又看看宋岚。 许淮是局外人并不知晓个中情况,所以他观察的只是宋岚的精神状态,并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该回去了。”宋岚语重心长地说。 虞倦洲一脸的不自在,“妈,您在说什么呢?您在这,我能去哪?” 宋岚重重一叹气,没回答虞倦洲的问题,就是朝着他挥手,“回去,不走干嘛呢?还继续让虞家人吸你血吗?” “妈!”虞念骇然。 这一声似乎叫醒了宋岚,她抬眼瞅着虞念,刚刚还尚算柔和的眼神又转为冰冷,一字一句说,“看看,就跟你爸一模一样!” 虞念心里一哆嗦。 虞倦洲闻言这番话也顾不上有许淮在场了,再次拉过宋岚的手问她,“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宋岚却不再跟他们说话了,又看着她那盆花目光柔和。 医生进来送检查结果。 基本上没太大问题,昏倒是因为血糖低了,发烧估计是这两天降温有点着凉,总之算是虚惊一场。 可虞念心里长了刺,她不理解母亲为什么那么说话,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而且她感觉母亲的恨意是来源于父亲? 这怎么可能呢? 父母的感情是出了奇的好啊。 虞念敢发誓他俩绝非像圈子里的那些表面夫妻假恩爱,他俩是真恩爱啊,过往的事她都是林林种种看在眼里的。 许淮见她神情落寞,安慰她,“慢慢来,现在宋女士的思维都是乱的,说的话你也别当真。” 乔敏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许淮,将虞念轻轻拉过来,“你吧,千万别跟病人计较,岚姨现在情况特殊,她说什么话出来都是正常的,你要是什么都信,什么都往心里去那可完了,都活不好了。” 医生见挺晚的了,便建议他们先回去,一会儿他们会再喂她一遍药就让她睡了。 见宋岚没什么大碍,几人也放心了。 往外走的时候雪下大了,簌簌的倒是绵密。 许淮有心要把外套脱下来为虞念遮头,可没等有所行动呢,不远处有辆车倏然亮了车灯,就停在疗养院的院内,十分嚣张。 疗养院的保安许是也不敢惹来者,就愣是没敢管。 虞念倏然顿步。 车子她认得。 心口瞬间突突直跳。 许淮、虞倦洲和乔敏瞧见这幕后也停住了脚步。 车门打开了。 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结实的大腿,光亮的皮鞋,踩在雪地上。一把黑伞伸了出来,撑开,紧跟着整个人就撑伞上前了。 虞倦洲看清来者后脸色倏然变得难看。 乔敏下意识看了一眼虞倦洲,心口也在突突跳,再看虞念,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江年宴缓步上前,目光从虞倦洲脸上扫过,落在虞念脸上,手中的伞往她头顶倾斜了,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虞念没想到他会来,但对于他能找到这里来她不会太惊讶,虽然很少人知道虞家夫人目前的下落。 他是江年宴,有心要查也没什么查不出来的。 虞倦洲对江年宴心存警惕,他微微上前挡住虞念,看向江年宴,“我母亲很好,就不劳烦宴少了。” 江年宴笑不入眼,“相识一场,倒算不上劳烦。”又看向虞念,“你从没跟我说过岚姨在这家疗养院。” 虞念红唇抿紧。 心说,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许公子也在。”江年宴笑得浅淡。 许淮岂能不知道江年宴?他伸手,“宴少,幸会。” 江年宴也算给了许家人情面,伸手与许淮相握,但说出来的话并不算太客气,“没记错的话许公子不是在这任职吧?” 许淮微笑,“宋女士的情况我恰好能帮上一二。” 江年宴微微挑眉,“哦?原来许公子的时间很宽裕。” 许淮看出江年宴眼里的攻击性,别管他有没有被虞念接受,雄性天生的竞争意识就燃烧了。他说,“时间宽不宽裕的另说,只要想挤总会有的,就看想不想挤了。” 此话一出,不仅江年宴眸底发沉了,就连虞倦洲的眉心也蹙了一下。 乔敏这个透明人这个时候及时发挥了作用,“都下雪了太冷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雪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原本是想把眼前这个局给破了,不想乔敏马上意识到另一个现实问题也是棘手。 虞念上谁的车? 如果江年宴不出现,那势必是上虞倦洲的车,哪怕许淮有心,毕竟虞念无意。可江年宴来了情况变得复杂,他就是冲着虞念来的,还能允许她上别人的车?可明显的,虞倦洲也不会让她跟江年宴走。 决定权交给虞念的话,无疑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就在这一幕即将发生的时候,从里面跑出个护士来,见他们还在终于松了口气,“你们还没走太好了,还得麻烦你们,宋女士怎么都不吃药啊。” 宋岚不配合用药。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嚷嚷着说这些都是毒药,她不会吃,也不会上当。 许淮作为医生首当其冲,回到房间后他开始哄劝宋岚吃药,并且告诉她,这只是感冒药,要她放心。 可宋岚死活就不要吃。 虞念其实几番想上前但都没勇气。 她不是怕被母亲拒绝,她是怕自己再上前会刺激母亲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 虞倦洲和乔敏都试过了,劝了又劝,宋岚也不知怎的就是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死活不吃药。 就在宋岚皱着眉头推搡他们的时候,突然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江年宴,一下就愣住。 其他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纷纷扭头看着江年宴。 虞念盯着这幕,不经意地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幕:江年宴用枪指着父亲。 那一幕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看到。 她生怕母亲看见江年宴会情绪变得激动或者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可让大家都诧异的是,宋岚开口了,嗓音很轻,还有点迟疑,“阿宴?” 虞念一激灵。 虞倦洲的呼吸微微加促,皱眉看着这一切。 乔敏惊讶,但没表露太多。许淮听见这个称呼后,眼底有疑惑。 虞念悄悄靠近江年宴,她想请求他态度不要那么冷硬,毕竟她母亲已经是个病人了,哪怕他对虞家再有恨也不要怪罪她母亲身上。 没等张口,却见江年宴缓步上前。 他没居高临下,也没冷言相对,而是坐在了床边,看着宋岚轻声说,“岚姨,好久不见了。” 第146章 忘了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江年宴叫宋岚为岚姨,这是依着曾经阿宴的身份叫的。 当年阿宴到江家时才十五岁,是众多保镖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成了虞念的贴身保镖。虽说他挺能打,但在宋岚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所以宋岚不让他跟其他保镖一样叫她虞夫人,就叫她岚姨,又说了,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谁不都是父亲管着母亲宠着? 觉得阿宴是个命苦的孩子。 因为有虞念的地方就会有阿宴,所以有时候宋岚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跟虞念聊天也会跟阿宴聊天,在宋岚眼里阿宴并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保镖,会当自家孩子似的照顾。 所以一直以来虞念都觉得阿宴在虞家是没受到任何委屈的,她的母亲宋岚会很温柔地对待阿宴,她的父亲虞翼远帮着阿宴完成了学业,当然,阿宴也付出了他的好。 虞念觉得即使阿宴从虞家离开也不该是分崩离析的状态。 今晚虞念听江年宴这么从容淡定地叫了声“岚姨”,其实内心挺震撼的。她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江年宴从头到尾都没避讳过自己曾是阿宴的这件事,只不过这件事没人刻意去提,所以除了在她面前他也不会刻意去提。 许淮的狐疑有迹可循。 因为从江家那层关系上来论江年宴跟她差着辈分呢,更别提江老太还对外正式宣布认亲一事,那更是将差辈分这件事给坐实了,怎么论江年宴都不能叫宋岚一声岚姨。 “妈……”虞倦洲挺不想看见这幕的,开口唤了声,但之后的话没说出来。 说什么呢? 说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阿宴了,他真正的身份是江家的宴少? 可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的母亲能听进去吗? 宋岚听见虞倦洲的这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挺高兴的,指了指江年宴,跟虞倦洲说,“今天你俩难得和平相处啊,以前都相互看不惯的。” 虞倦洲心里难受,之后的话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是从前的事了。 宋岚将目光又落回江年宴脸上,微笑,“好像是有阵子没看见你了。” “是。”江年宴态度始终温和,“岚姨,生病了要吃药。就像您之前说我一样,受伤了就要及时处理伤口一样的道理。” 宋岚看着他想了想,问他,“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宋岚点点头,轻声,“难为你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要去保护别人。” 江年宴微微敛眸,低声,“应该的。” 在旁的虞念不知怎的,内心被这三个字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江年宴,他西装革履,一身高贵,不再是曾经那个事事听从的少年,可他敛眸轻语的这一刻,虞念就像是看见了阿宴。 曾经的阿宴,一直陪在她身边长大。 没有虞家的坍塌,没有仇恨相待,有的只是顺风顺水,然后阿宴不曾改变。 可惜,物是人非。 江年宴转头问护士药在哪。 护士就乖乖把药交出去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江年宴才是宋岚唯一的亲人呢。 “岚姨,吃药了。”江年宴语气轻淡。 没有刻意哄劝,也没有过多的话。让人想不到的是宋岚竟然听了他的话,二话没说就把药给吃了。 虞倦洲脸色不好看,乔敏在旁看得清楚。能好看吗?最亲的人怎么劝都不吃,外人一来就听话了。 虞念眼眶有点红,微微偏过头。 乔敏站她身边,见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宽慰。 宋岚吃完了药,江年宴为她拉了拉被子,“岚姨,该睡觉了,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好。” 她点点头,却没立马躺下,朝着虞倦洲一招手,“阿洲,你过来。” 虞倦洲不明就里,走到床边,“妈。” 宋岚看了看虞倦洲,拉过他的手,又看了看江年宴,也拉过了他的手,然后意外地将虞倦洲的手放在江年宴的手上。 这个行为弄得在场的人都一愣。 尤其是两个当事人。 虞倦洲反应过来本能想抽手,却被宋岚紧紧攥住,不允许他挣脱。宋岚看着江年宴,轻声说,“要把阿洲送回家。” 江年宴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面色一僵。 虞倦洲的呼吸渐渐加促,紧抿着唇。 “阿洲啊,你要听阿宴的话,他比你年长,身手又好,有他在你一定能安全到家的。” 宋岚说完这番话许是也真累了,打了个哈欠,躺下来,朝他们示意了一下,“都别在这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乏了。” 回城的时候虞念坐了江年宴的车,虞倦洲自是不愿意,虞念跟他说,我有事要问江年宴。 许淮独自来又独自走。 临上车前虞念单独跟许淮聊了两句—— “我母亲的情况我和阿洲其实心里都明白,至少目前是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许淮,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许淮轻声说,“你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虞念摇头,“你不欠我的,所以没有你应不应该做的事。” 许淮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帮我姑姑。” 虞念一怔。 “别误会,姑姑没跟我说什么,但那次撞见那个叫安安的姑娘之后我就知道了。”许淮声音温柔。 虞念惊叹于他的观察力。 “但其实我来这里,跟你是不是找帮我姑姑没关系,最开始我是心存私念,想着近水楼台,但这段时间一路跟下来,我发现宋姨的病情很特殊,很值得去研究探讨。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不礼貌?” 虞念摇头。 “所以从我个人来讲我还是希望能继续跟进你母亲的病情,但还是要看你。”许淮说。 虞念挺感激许淮的,不论什么时候都挺为她考虑。 她说,“你的工作时间也挺紧张的,所以我母亲这边你就别操心了。当然,如果你有空想研究病情的话可以随时跟疗养院联系,我没意见的,也很欢迎。” 许淮其实听出她言语之下的婉拒之意,笑了笑说,“好。” 虽然没上虞倦洲的车,但虞倦洲始终没开车,就停在那等着虞念。江年宴的车停在虞倦洲后面,许是等得不耐了,车窗缓缓落下,“该走了。” 回程一路,许淮的车开在最前面,可能也知道自己再无可能了,所以车子开得比较快,十分来分钟后就不见了踪影。 虞倦洲的车和江年宴的车都是要回城,所以走得都是同一条路,虞倦洲的车始终在前,江年宴的车也始终在后,前面的车不加速,后面的车也不赶超。 雪还在下,簌簌的。 这个时间了路上的车少,尤其是现在还没进城,这条路上更是没什么车辆,所以两辆车中间一直没插进来其他的车辆。 这个场景就让虞念想起了母亲刚才的那番话,她要江年宴送虞倦洲回家的那番话。 可她明白,母亲真正的意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虞念喃喃。 江年宴坐身边,可能这一天事太多人也倦了,上车后就闭目养神。老刘仍旧安静又稳当地开着车,目不斜视的。 虞念的声音很小,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江年宴没睁眼,淡淡开口,“什么?” “我妈为什么恨我?” 江年宴缓缓睁眼,扭头看她,借着车内昏暗的光亮,她眼角眉梢的悲伤肆意成河。他沉默半晌,说,“岚姨的情况你很清楚,所以你跟病人计较什么?” 一声“岚姨”迅速将虞念的理智拉了回来。 “现在整个江家,包括江奶奶都不知道你当年的情况,今天有外人在场,你难道不忌讳?”虞念着实不解了。 江年宴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嗤笑,“你口中的外人,指的是许淮?” “对。” “所以你很聪明,从此断了许淮再去疗养院的念头。”江年宴笑,“算是聪明。” “这不代表我要替你保守秘密。”虞念说。 “我知道。”意外的江年宴没恼,“你真正想守的是虞倦洲的秘密,以及虞家有可能存在的秘密。” 虞念浑身一僵。 江年宴转头看她,轻笑,“我说得没错吧?” 虞念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你在担心。”江年宴嘴角微扬,“你很怕虞家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美好,虞倦洲的事在你我看来都不算什么秘密了,就连乔敏都清楚吧。真正让你担忧的是,你向来引以为傲的父亲可能藏着秘密,甚至是你的母亲,也有你不知情的一面。许淮是医生不假,可他毕竟不是你母亲的主治大夫,更重要的是他是许家的人,虽然你跟黄太的感情不错,可生意场上利益往来,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是敌人,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终归不好。” 虞念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就这么被江年宴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她内心也是不甘。 “我父亲的事你始终不说,那我问你,我母亲也恨我父亲吗?” 江年宴微微挑眉,“关于这点我不清楚。” 虞念目光里尽是不信。 “真的。”江年宴看着挺坦诚。 虞念不相信他所讲的,“你今晚都能找到疗养院,还有什么事是你查不出来的?” 江年宴眼底似笑非笑的,“你高看我了,我又不是神,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查出来。但是,”他微微侧身,看向她时眸光慢慢凉下来,“类似今晚不经我允许就擅自离开的行为不许再有,这次是看来岚姨出了些状况我不跟你计较,否则你以为我会饶了你?” “我已经告诉你了。”虞念觉得自己很冤。 “我同意了吗?” 虞念抿唇,许久,“已经下班了,难道我连自己的时间都不能有?” “你自己的时间?”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太爱岗敬业快忘了自己是谁了?也忘了什么才是你最该做的事了?还打算要我强调多少遍?” 虽是笑,可眼里的冰冷一直蔓延到涔薄的嘴角,周身散发出的冷凝气息渐渐充塞着整个车厢。 虞念心口一颤。 她这才意识到,这阵子江年宴温和,她的确都快忘了他实际上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虞念,我想查你的事易如反掌,所以不要跟我藏心眼耍手段,许淮的事我没跟你计较,是因为我知道你对他不感兴趣,但既然一早就明确了心思,就不该让他去疗养院帮忙。”江年宴冷冷地说。 虞念心中无语,“我明确拒绝了,但对方是个成年人,难道我还能左右他的思想限制他的行为?” 江年宴闻言,大手改了方向,绕到她的后颈往前一带,她整个人就被强行拉了过来。他盯着她的脸,眼里已经没笑意了,“你最近愈发是爱顶嘴了。” 言语之中有警告之意。 虞念没再说什么,她又不傻,这个时候不会硬碰硬。 气氛紧绷的时候,向来都不爱插话的老刘突然开口了,“宴少,进城之后怎么走?” 算是拯救了一下岌岌可危的状况。 江年宴松手,不着痕迹瞅了一眼老刘。 虞念急忙开口,“我想回家。” 江年宴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眉头又皱了,“都几点了?这个时间你回家,明天不上班了?”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心说,也没多晚啊…… 江年宴往后一靠,命令,“回公司。”又淡淡补充,“今晚睡休息室。” “不行……”虞念的条件反射在接触到江年宴冰冷目光后,言辞上就变得不那么硬气了。 良久后她才说,“休息室里没有我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护肤品什么的都太不方便了。” 更主要的是,她真的怕跟江年宴共处一室。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就是淡淡开口,“老刘。” 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江年宴一眼,“是,知道了。” 虞念的一颗心不安地悬着,她没明白老刘知道什么了。 车子继续前行,进了城后车辆就多了起来。虞倦洲的车没往车堆里扎,但因为渐行渐多的车,他也看不见江年宴的车了,将车子停一边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念接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车窗外的车子多了,前后也不见虞倦洲。虞倦洲问她进城了还不打算下车吗?虞念心里别提多憋得慌了,她想下,能下得去吗? 她说,“阿洲你送乔敏回去,她大晚上跟着你折腾到了郊区,你要对人家负责。” 一语双关。 第147章 江年宴,你眼睛里污秽 “虞倦洲的事,我不希望你插手去管。” 虞念跟虞倦洲通话结束后,车内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江年宴就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 虞念浅愕了少许,扭头看他,“阿洲的事?你指什么?” 江年宴眉间肃气没有散尽,残留几许仍旧是教人不敢轻易造。他反问,“你说呢?” 虞念想到了,只不过有关这个话题她想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但显然江年宴不打算让她四两拨千斤,她想了想说,“阿洲是我的家人,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这么说相当于在刀尖上行走,但虞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走。 果然江年宴眼角眉梢的寒凉一层一层地压下来,落在眼眸里就成了冰封之寒。他嗓音凉凉的,“父母和子女之间尚且都有独立的空间,何况你和虞倦洲?他是没成年的孩子?还是长到现在心智没发育好?需要只比他大一岁的你为了筹谋划策?” 虞念喃喃,“不是……这个意思。” “你当虞倦洲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江年宴转头看她,相比打电话之前的神情,现在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寒凉非常。 “或者,你想提他决定他要怎么做?” 虞念觉得他眸光里有咄咄逼人的东西,似寒光,又似冷刀,带着锋利要往她心窝子里剜。 她隐隐有些预感,而且是不好的预感。 理智上的她在告诫自己:闭嘴吧,什么都别说了,他怎么说怎么想你听听就算。 可情感上就有股子执拗,促使她激起了情绪,最终问了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年宴微微眯眼,大手重新扣上她的后脑勺,往前勾,她拗不过他的手劲,整个人只能不自然地前倾。 “你到底是想帮虞倦洲,还是想满足你以前没满足的愿望?” 这一瞬虞念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光似的,脸颊如火烧。她条件反射,“什么叫满足我没满足的愿望?江年宴,你眼睛里污秽,所以看人看事都是污秽的吗?” 江年宴眼底更凉了,下巴的弧度明显冷硬,他微微眯眼,低声,“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虽说嗓音不高,可明显能感觉出他有不悦,有怒火,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他看似越平静,内心的怒火就越大。 可虞念也是来了气,她是觉得今晚上江年宴十分的蛮狠不讲理。上了车后怒火更像是无处安放所以势必要找到泄气口才行,实际上虞念心底也有滞闷也有委屈,来自于宋岚。 她心里太难受了。 今晚尤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以往虞念来疗养院的时候,宋岚虽说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包括上次宋岚因为她碰了花伸手将她推开的事,虽说虞念会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在自欺欺人,不断地告诉自己:母亲生病了,所以才不认识我,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很正常、很正常…… 每次去疗养院虞念都心怀期许,告诉自己,今天会有奇迹发生,今天母亲能认出我来,她甚至还有可能会跟我说几句话…… 但每次从疗养院出来她的心都蒙上阴霾,脚步比灌铅了还要沉。一如既往的失望,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安慰自己。 有时候就连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她可怜,她反倒去宽慰别人:没事,我相信有一天她会认得我的,一定会。 可是今晚虞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母亲不认得她,而是根本不想理睬她。 她在母亲眼里形容虚设。 这个强烈的念头来自于母亲对待虞倦洲甚至是江年宴的态度上。 她知道阿洲是谁,就连多年没见的江年宴站在她面前都能被她一眼认出,唯独她全程被漠视。 她不嫉妒阿洲,不嫉妒母亲对阿洲的和蔼态度和关心,她嫉妒的是江年宴,母亲凭什么对他那么关注?那么特殊?哪怕母亲眼里的温柔挪出半点给她,她今晚的情绪也不会这么失控。 于是虞念也冷言相对,盯着江年宴的脸,一字一句说,“难道不是吗?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性,你生性多疑性格乖张,你以为待在你身边的人很舒服?错!待在你这种人的身边会让人窒息得很,窒息到恨不得去死的地步!” 虞念的这番言辞虽说没再语气上歇斯底里,可在态度和心境上已经完全失控。言语之间字字犀利,如刀子似的。 果真是惹得江年宴不悦,他收紧了大手,一字一句咬牙,“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后脖子的窒息感陡然加重。 男人的手劲大,她脖子细,他修长的手指完全盖得住她的颈动脉,一时间她就觉都得脑子不过血了似的,呼吸困难不说,还头晕脑胀。 有多少次她被江年宴折磨的时候就有着此时此刻的念头—— 就这么死了算了。 今晚这种念头尤其强烈。 当她从母亲眼睛里看见厌恶和愤恨的瞬间,虞念突然就觉得万念俱灰了。 所以她没挣扎,就任由江年宴掐着自己。 突然车身猛地晃动一下。 江年宴的手劲就松了松。 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年宴彻底松了手。 前方老刘说了句,“宴少,刚刚有只猫窜过去了,抱歉。” 江年宴的目光瞥过去,正好与后视镜里的老刘对视了一眼,老刘没多说什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虞念整个人还没怎么缓过来,怔怔地僵在那。 江年宴没再为难她,也没跟她说任何。再往后座一靠时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平静得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他淡淡开口,“开车注意点。” “是,宴少。” - 其实虞倦洲和乔敏并没有把话说开,在杂志社的地下停车场里的时候。 当时虞倦洲是兴师问罪的口吻找上的乔敏,事实上他也是奔着想问清楚的目的去的。 但没等乔敏说什么的时候虞倦洲就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于是乎两人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了,乔敏甚至都顾不上明天一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一股脑地也跟着虞倦洲去了郊区。 回程漫长路。 至少乔敏这么认为。 她从没像此时此刻这么期待过虞念。 多希望虞念能在车上啊。 等虞倦洲讲完了电话,两人之间一度陷入沉默。 只有车子的引擎声,虞倦洲甚至连车载音乐都没开。 车子向前行,乔敏悄悄打量着身边的虞倦洲。 他面色肃穆,下巴紧绷。 或许是今晚宋岚说的话叫他肃了眉头,或许是,此时此刻他的想法跟她一样,都很希望虞念能在车上吧。 又过了五六分钟,乔敏觉得闷得慌。 车窗外的雪影大了。 车灯晃过去都是簌簌而落的身影。 乔敏在想,这是虞念最喜欢吃火锅的时节啊。 她伸手想去开音乐。 虞倦洲却开口了,问她干什么。乔敏的手僵在半空,少许说自己想听音乐了。 “想听什么?”虞倦洲问。 乔敏想了想,“爵士吧。” 冬季的夜晚,尤其是还在飘着雪的时候最适合听爵士了。 虞倦洲开了音乐,找出了音乐类别,然后让乔敏自己选。乔敏平时就熟悉虞倦洲的车,所以操作起来也是自然而然,很快就选定了一些做顺序播放。 音响里传出悠缓的爵士调子,在这样寂静的冬夜里就显得愈发慵懒磁性,让人听着浑身犯懒心里发甜的。 就给人一种整个人窝在懒人床上的松弛感。 乔敏的身子微微侧到一边,头抵着车窗,耳朵里是音质极好的音乐,感受着的是车窗的微凉,和一窗之隔的簌簌白雪。 良久后,虞倦洲开口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乔敏正听着音乐有些昏昏欲睡了,冷不丁听见这么一个声音,乍以为是自己做梦,等缓了半天才意识到不是做梦。 她嗯?了一声。 虞倦洲目视前方,“刚才在停车场我问你的话,需要我重复?” 乔敏心叹。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她思量少许,坐直了。 “我没躲你。” “撒谎。” “我还没说原因呢你就觉得我在撒谎?” “对。”虞倦洲语气坚决。 “对什么啊?” “你就是在躲我。”虞倦洲强调。 乔敏问,“我躲你干什么?” 虞倦洲抿唇不语,下巴微微绷紧,仔细看,耳根竟有些微红了。 乔敏想着,他应该不好意思说出来。 可这念头刚落呢,就听虞倦洲低声说,“因为咱俩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就要应个景,虞倦洲这句话说完,车子下一刻就颠簸了一下,恰如乔敏听见这话后同样颠簸的心脏。 压着块石头。 目标不算小,虞倦洲又不是新手绝对能躲过,只不过他在说刚刚那句话时心也是乱的,蒙了眼睛。 虞倦洲稳住了方向盘,很尴尬地说了句抱歉。 但不意味着他会结束刚才的话题,道歉完了之后还能神奇地接上,“所以,你在躲着我。” 乔敏也是服气的。 见逃避是不行的,而且她也知道这件事除非虞倦洲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在乎,否则总是要面对的。 她坐直,思量着说,“我没躲你,真的,那天早上我着急走是想着去接你姐,她第一天上班我不放心。” “天不亮就走?那么早就堵车?”虞倦洲问。 乔敏,“哪有天不亮啊……” “我看过行车记录仪了。”虞倦洲打断她的狡辩。 乔敏哑口。 良久后,她开口,“行吧,我承认,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毕竟那天晚上……” 她迟疑少许,清清嗓子接着说,“你已经喝醉了,我不该趁人之危。” 算是她主动的。 也是乔敏有心想去主动的。 那晚她心里头就像是住了头魔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就是迫切想要释放,想要将一些个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关系彻底打乱,将这死水一样的局面给掀得惊天动地。 她就那么做,她主动吻了他。 可接下来的事,她发誓真的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你认为你趁人之危?”虞倦洲皱眉。 “你是虞念的弟弟,我该爱屋及乌,不该有了非分之想,是我禽兽了。”乔敏积极做检讨。 “你没爱屋及乌?” 乔敏的嘴巴张了张。 算是,爱了…… 又特别及乌了。 “不是,虞倦洲,你扯着那晚的事不放干什么呢?说到底你也不算吃亏吧。”乔敏心烦意乱的。 能走到最后失控的地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虞倦洲低声,“我是在跟你讨公平吗?我是觉得你不该闭口不谈这件事,尤其是天不亮就落荒而逃的行为,极其恶劣。” “逃?我……” 好吧,其实就是在逃。 乔敏重重一叹气,“我敢不逃吗?你说我和你姐是闺蜜,我又对你……重要的是……” “是什么?”虞倦洲语气上有点急躁。 乔敏舔舔唇,“你说你以前也没谈过恋爱,那种事是第一次吧?” 陡然刹车。 乔敏一个惯性差点冲出去,猛地伸手一撑,方才免去了撞头之痛。 “老兄我说你……刹车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 虞倦洲没回应她,就转头盯着她,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乔敏收回胳膊揉了揉,见他这副表情,她叹说,“我难道说错了?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我算是欺负了一朵小白花你说我内疚不内疚?” 虞倦洲抿唇,盯着她不说话。 “你哪怕在感情这件事上身经百战也就算了,我也能过意得去,但你不是,所以你还不允许我有点罪恶感?”乔敏觉得自己的这番逻辑都很乱,但没关系,只要主打一个死鸭子嘴扁就行。 闻言这番话虞倦洲突然笑了。 看得乔敏愣住。 这是给孩子说傻了? 虞倦洲忽然就一改刚刚被动的局面,侧过来身体,瞅着她似笑非笑的,问了句,“说得你好像身经百战似的,自己都是个青铜,还装什么王者?” 乔敏呼吸一窒,满脸不自在的,“谁啊?什么青铜王者的,听不懂!” “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虞倦洲笑看着她,“你那晚难道不是第一次?” 第148章 冬夜麻辣摊 那晚,两人其实都是第一次。 而且两人在感情生活上都能用“贫瘠”来形容。虞倦洲没有恋爱经历,打小就开窍晚,长大后忙着学业忙着事业更是没时间,重要的是他的心思用在虞念身上呢。 乔敏看似风风火火的,从事她那行身边哪会少得了型男帅哥?但让她跟那些人嘻嘻哈哈的行,动真格的就没那个本事了。 有手底下的人说些闲言闲语的话乔敏也不是没听见,在那些人眼里,像她这么个大总编,手握时尚资源,多少明星达人都得看她脸色?多少新人想要出头不得过来拜拜山头?她所处的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帅哥没有?不就是勾勾手指头的事吗? 换句话说,她想潜规则谁是太正常和容易的事。 可乔敏还是曾经的乔敏。 哪怕现在她现在身披奢华,出入名利场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但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傲气和那份执拗。 傲气让她不愿意跟赖以生存的约定俗成同流合污,执拗让她在早就看惯了灯红酒绿饮食男女的现状后还想去相信世上有纯粹的爱情。 乔敏心里的白月光就是虞倦洲。 再见面时,这抹白月光就再也从心里挥之不散了。 现如今,她跟她的白月光睡了。 有种感情叫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她破戒了,然后发现自己还有点上瘾,所以一时间她惊惧,她落荒而逃。 虞倦洲直截了当戳穿了她,让她所有从容不迫的假象都变得无所适从。一时间乔敏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就愣愣地看着虞倦洲。 像是被人点了穴。 虞倦洲凑近她,笑,“没话可说了?” “虞倦洲。”乔敏反应过来,神情认真的,“你想怎样呢?” 一句话倒是把虞倦洲问愣了。 “你觉得我是落荒而逃,那么找到我呢?你想怎样?”乔敏将问题说得很具体。 “我……”虞倦洲迟疑了。 乔敏见他这般反应,苦笑,“你看,虞倦洲,你都没想好这个问题就来找我,何必呢?” 虞倦洲敛眸沉默了好久,再抬眼时一脸认真,“是,我是没想好我到底想怎样,但是我找你……就是单纯的想找你,我就觉得毕竟两人发生了关系,这件事不能当做没发生,我也没那么放得下。” 乔敏轻声说,“当你还没想好的时候你不该来找我,就该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这至少是成年人维持体面的一种方式。” “你的第一次是给了我,我该负责。”虞倦洲不赞同她的说辞,摇头,“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不能不承认。” 乔敏听着他这番话怔愣了少许,然后问他,“你来找我,其实就是觉得你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是吧?” “是。”虞倦洲这次回答得很肯定。 乔敏不吱声了。 就那么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虞倦洲见她笑,心里没底了。“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乔敏这个时候反倒坦荡了,她说得直截了当的,“虞倦洲,其实你不用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而且那晚咱俩都喝醉了,你我都是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是时机到了、感觉对了,所以有些事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你不用对我负什么责,而且是我也不需要你的负责。” 虞倦洲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与她对视,“所以你这么说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的是,一切都放轻松,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当今社会饮食男女,这种事太正常了。”乔敏清晰地说,“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以前我们相处,日后还怎么相处吧。” 虞倦洲眉头微微皱着,他其实听乔敏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不,是极其不舒服。他想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他想负责到底,可是除了责任他似乎给不了其他什么了。 乔敏明显不想聊这件事了,轻声说,“开车吧,我挺累的。” 虞倦洲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沉得要命,呼吸都挺不顺畅的。良久他重新启动了车子。 乔敏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飞雪,起风了,夜色下的飞雪被吹得凌乱,就像是她的心,被一些个莫名其妙的情绪牵扯得烦乱无比。 - 北市的城市灯火因为这场雪变得朦胧。 进了城,越是走到繁华就越是热闹,哪怕都挺晚了。或许是因为下雪,不少年轻人跑出来拍雪夜、压马路。 虞念对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虽然她出身江南,本该有物以稀为贵的思想。 可能是今晚太压抑了,所以她无心欣赏。 有足够长的时间里车厢里都很安静,老刘连音乐都没敢放。 江年宴的不悦早就消散了,只是刚刚那场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两个人的气场都很低。 车子从立交桥下来,滑到辅路往集团方向去。本就是霓虹扎堆的地方,光鲜亮丽的背后却也有最寻常的人间烟火。 夜归人不少,有到周围餐厅吃饭吃到挺晚的,有的是加班加到挺晚的,总之在繁华背后的胡同里总能找到能抚慰人心的小摊小贩。 在飞雪之中寒凉就多了温暖。 还有五分钟车程的时候江年宴突然让老刘停车。 老刘惊讶,“宴少,马上要到了。” “停车。”江年宴吩咐。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 虞念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洋洋洒洒的白雪,思绪却困在疗养院里出不来。 许久她才意识到车子停了。 定睛一看,还没到公司呢,但就在附近了。 她不解,为什么在这里停车。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低低的,“想下车走走吗?” 虞念一怔,好半天反应过来,“下车走走?”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点头。 她转头看了看车窗外,良久后点头。 其实虞念怕冷。 都说大江南北人,其实反倒是北方人最怕冷,因为没有学的南方人一身抵御寒凉的能力,也因为北方一降温室内反倒温度很高。 但虞念不抗冻。 接触了寒气就总会瑟瑟发抖。 前阵子北市降温,她早早的就备好了羊绒毛衫之类的衣服。 所以下车的时候虞念稍有迟疑,也怕冷。只是没想到一推车门出去,气温还算是温和,并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寒凉。 江年宴站在她旁边,相比她一身过膝的羽绒服,他是一件灰色羊绒大衣,脖子上搭了条同色系的围巾。 下一秒男士围巾就被围到了虞念的脖子上。 “我不——” “戴着。”江年宴说着去撑伞。 “在北方下雪,人们都不打伞。”身后虞念说。 江年宴转头看她,“雪下得有点大。” 剩下的话没多说。 虞念观察了一下四周,但凡路人都在雪中肆意行走的。她扭头冲着江年宴摇摇头,“太傻了。” 全都不打伞,就冒出他俩打伞的,显得格格不入的。 江年宴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理由来,一听这话一时间无奈。他撑开伞,淡淡说了句,“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大家都在做的事未必都对。” 就这样,一把伞,两只人。 夜归的人虽说都没什么打伞的,可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打伞的。 虞念听着鞋子踩雪上的声音,心倒是逐渐平静下来了。 果然有些担心是多余的。 这世上不在乎你的人那么多,你并不没有那么重要。 一路上江年宴撑着伞,伞面是朝着她倾斜的,他的一侧肩头落了雪。两人没说话,就在雪中慢慢行走,老刘开着车在后面很缓慢地跟。 也不能说两人完全没引起瞩目,毕竟外形同样出众,重要的是身后还跟着辆限量版豪车。 在不少年轻男女眼里,这是什么理想照进现实啊。 途径一条胡同,有大团的热气与飘雪厮缠。 本就不长的胡同,站在胡同口往里瞧就能瞧出个大概来。在尽头有个摊位,上头搭着布棚子挡雪,有几个夜归者围着摊位吃东西,热气腾腾的,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一幕在这样的冬夜就显得格外难得可贵。 虞念停住脚步往里看。 “想吃?”江年宴语气轻淡。 虞念不是想吃,她只是觉得胡同里的一幕看着挺温馨的。 或许坐那吃东西的人也有身不由己的,但起码在这一刻,美味能带来快乐,让人短暂地忘记痛苦。 她想点头。 可转念一想江年宴肯定不同意,而且要怎样呢?她坐那吃,他在旁边站着看? 虞念说,“不想。” 抬腿想走,就听江年宴说,“想吃就去吃吧。” 虞念一怔,扭头看着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不了吃完你就直接吃药,车上和公司里都有药。”江年宴说。 虞念张了张嘴,“你……放那么多药干什么?” 他肠胃又没有问题。 江年宴没解释那么多,就是淡淡说,“想去吃就去,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五分钟后,虞念坐在了摊位前。 是个麻辣烫的摊位,那种最传统的放进热锅里煮的串串麻辣烫,摊位不算大,一共就四个大格,竹签子串了各种食材一个两排分开来放,看过去整整齐齐的钎子排列。 虞念只在很小的时候,当时还是在小学时看见过这种摊位,后来麻辣烫都搬进了店里,脏摊变成了干净摊。 但好像感觉就没了。 江年宴坐在虞念身边,倒是没站着,也没像从前那样守在她的身后。 就陪在她身边。 三分钟前江年宴做了一回散财童子,遣走了还在摊位上的食客。 原因不是没有空位。 而是虞念坐下来后对面的眼镜男时不时抬眼瞅瞅她,却在接触到江年宴冰冷的眼神后吓得钎子都没拿稳掉锅里了,溅起了一串油星。 与此同时江年宴伸手挡住了油星,保住了虞念的衣服。 眼镜男连连道歉的,许是被江年宴的气场吓着了,或者见油星溅江年宴手上了,东西也不吃了,溜之大吉。 江年宴要求摊位老板将刚刚眼镜男掉钎子的那锅东西都换了,老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年宴,说,“就掉了一个钎子而已,你要是嫌不干净就吃其他锅里的吧。” 虞念暗自拽了拽江年宴的衣角,冲着他摇头。 人家老板这小本生意的,那锅里的煮串还不少呢,怎么可能说换新就换新? 江年宴说,“钎子上沾了对方的口水,你怎么能确保那人没有传染病?” 此话一出,原本也觉得没什么的其他食客都吃不下去了,一时间拎着钎子有点左右为难。 老板也为难,由衷地说了句,“这位先生啊,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常年坐办公室的,我做这生意不容易,是,你说得是有道理,但这个点了,你让我重新换一锅我卖给谁去?” 于是,江年宴掏了钱。 不但给了老板钱,还给了几位食客,意思挺明确,清场。 食客们拿到钱都挺高兴的,清场就清场吧,还能拿到清场费呢。 老板也高兴。 江年宴出手阔绰的,别说重新换锅换食材了,就是让他马上去进一套全新设备,只要钱到位了他都干。 而且相比伺候数个人,照顾两个人多简单。 江年宴没让他忙前忙后,食材下进去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老板也是个明眼人,钻回椅子上一坐,掏出手机开始听午夜小说,像是恐怖类的,虽然声音放得挺小,但偶尔也能传出一惊一乍的动静来。 别看就是个建议棚子,但因为锅里冒着热气,老板又架起了一个露营用的那种炉子,里面还是烧木柴的,火炉烧得挺旺的,一时间置身摊子倒是一点都不冷了。 布棚子外冬雪静静而落,一时间倒有种岁月静好之感了。 虞念跟江年宴说,“你也是吃过苦的人,怎么现在反倒不理解人间疾苦了?” “我能理解人间疾苦,但我忍受不了不讲卫生。”江年宴将一串煮好的宽粉放虞念面前的盘子里,他不喜欢粉丝之类的东西,总觉得吃在嘴里黏糊糊的,难受。 虞念其实在这种地方没有特别爱吃和不爱吃的,她都喜欢吃。 闻言江年宴的话后,她说,“你别忘了你刚到虞家那年也是脏兮兮的。” 是有存心故意的意思。 虞念今晚上有邪火。 但她失策了。 江年宴非但没恼,还很很理智地跟她讲述了个事实,“我当时只是被晒黑了,跟脏兮兮无关。” 第149章 你就尝尝 虞念仔细回忆了他刚来虞家的时候,的确是黑黑瘦瘦的,显得很羸弱,但确实不是脏兮兮的。 “你不吃点?”她跳开话题,突然问江年宴。 问完也觉得怪怪的。 果然,江年宴摇头。 这都是虞念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问题。 虽说老板在那听一惊一乍的鬼故事呢,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横空插话进来,“我这些串串啊,吃了这顿想下顿,里头是有秘方的,跟别人家的味道不一样。” 虞念已经好几串进肚了,跟老板说,“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老板得意洋洋,“是吧?小姑娘一看就是吃货行家,我跟你们讲,就我这秘方那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圆数里,不是,放眼整个北市都做不到我家这口味的信不?” 他看向江年宴,“所以你尝尝,尝一口也没啥能吃亏,也没啥能上当的。” 虞念突然想到很早之前在街上听到的那句话—— 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一块钱买不了上当…… “人家老板都力荐了,你就尝尝呗。”虞念还挺想看他吃路边摊什么样的。 以前就没见他吃过,现在想看他吃这种东西更难吧。 江年宴摇头,态度挺坚决。 但虞念也挺坚持,选了串蛋饺递给他。“给。” “我不吃。”江年宴盯着蛋饺,神情别提多严肃。 虞念瞧见他这样就挺想笑的,但忍住了,她说,“我都拿出来了,不好再放回去。” 老板抬眼瞅了一眼他俩,心说,都出手阔绰地把摊位包了,你们想怎么吃都行啊,放不放回去的都是你们在吃。 江年宴说,“放你盘里就行了。” “就恰好我不喜欢吃这个。”虞念说。 江年宴不是没看出来她眼里的存心故意,微微眯眼,“虞念,你胆肥了是吧?” “不吃扔了浪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虞念这次倒是没怵他,还挺语重心长。 一时间弄得江年宴挺无语。 伸手接了过来,挺一脸嫌弃。 见虞念盯着他瞧,他眉头皱得就跟抹布似的。好一会儿他咬了一小口。虞念将一份新的料碟推到他面前,“蘸着吃试试。”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明显的无奈。 但还是照做。 这次也没一小口一小口了,干脆一口吃进去,嚼了几下咽肚。 虞念问他,“味道怎么样?” 江年宴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不怎么样。” 虞念及时给他补了串海带,“你再尝尝这个。” “我不……” “尝尝,别有一番风味。” 看得出江年宴是真的不爱吃这玩意,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最后还是嚼吧嚼吧咽了。 见虞念还盯着自己,他没好气说,“你喜欢吃你就多吃,别再给我了。” “味道不好吗?” “难吃。”江年宴给了两字评价。 还没等虞念发表意见呢,麻辣烫老板不乐意了。“哎小伙子,你有钱你也不能乱讲话啊,我这怎么不好吃了?” 远程距离许是觉得不够过瘾,老板干脆搬个椅子过来坐他俩对面,跟江年宴理论,“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江年宴语气不好,“说什么?难吃不让人说了?” “难吃?你说难吃就难吃了?”老板可不爱听这话,“我这串要是难吃的话,每天晚上能那么多人来吃吗?” “别人爱吃不代表我就爱吃,别人说好吃我就一定要觉得好吃?”江年宴还较起真来了。 老板更较真,“那别人都觉得好吃你为啥觉得不好吃?” 江年宴眉头拧得啊,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对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你凭什么说我这个就难吃?”老板问。 江年宴许是没遇上过这么难缠的,干脆冷了脸,“你这是在赶客人?” 老板一听这话马上偃旗息鼓,起身赶紧回到里面坐好,继续听他的鬼故事了。 开玩笑呢,这人还没结款呢。 虞念这个过程里都在闷头吃东西,顺便竖着耳朵听热闹。江年宴低头一看,就短短的时间里她面前放了一堆竹钎子,料盘里满满一座小山。 “认真吃你的东西。”江年宴知道她在凑热闹。 虞念故作不解,“挺认真吃呢。” 一顿麻辣烫,吃到午夜。 虞念觉得所有不好的情绪都随着那一口麻、那一口辣给消化出去了。 回到公司已是午夜,雪下得更大了。 这个时间整个集团都静悄悄的。 江年宴走在前面,虞念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声尽数被奢贵的地毯给吸走。无声无息,就像是外面的雪似的。 进了休息室,江年宴跟她说,“去泡澡吧。” 虽说之前遮着伞身上没被雪打湿,但毕竟是在外面走了一小段路,怕沾了寒气,虞念便进了浴室去泡澡。 江年宴的休息室虽说不算太大吧,但功能区划分得十分整齐,该有的一应俱全,但在虞念看来,就单单这么一间休息室,在寸土寸金的北市,那都是寻常打工人这辈子攒钱都买不上的。 可就算是站在云端又如何呢? 虞念又想起了虞家。 想起虞家就又想起今天母亲的反应。 心里的阴霾又一点点爬上来了。 没换洗的衣物,所以虞念就裹着浴袍出来了。她出浴室原本想问江年宴她的换洗衣服怎么办。却见江年宴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深色衬衫,深色西装裤,显得整个人颀长非常。房间里没开灯,所有的光亮都来源于窗外。他匿在暗影里,背影显得几分寂寥。 虞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但因为有了这种感觉而让她不舒服。 回头一想,他这种人能寂寥? 许是听见了动静,江年宴转身过来。 他的眼眸很黑,犹若窗外的夜色,或者他更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恶魔,他代表着夜,夜即是他。 虞念想问的话都尽数消失了。 “过来。”江年宴命令。 虞念紧了紧浴袍,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说,“我累了。” 江年宴没说话,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看得她头皮一阵阵的发紧。 良久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少许,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解开了她的浴袍。 她的手还在紧紧攥着浴袍领口。 “松手。”江年宴眼底沉沉的。 虞念抿着唇,指关节都攥得泛白。 江年宴俯下头,唇轻轻抵在她耳上,“你觉得今晚能躲过?” 没觉得。 虞念渐渐松了手。 浴袍落地。 相比她的落魄,江年宴仍旧穿戴整齐,表面看着极其禁欲,可眼里暗自燃起的烈火已经使得他的贪欲暴露无遗。 “搂住我。”江年宴说。 虞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照做。她走近他,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就被他抱起来了。 虞念的头忽悠一下,想着他应该是要将她抱床上去了。 但没有。 江年宴竟将她抱出了休息室! 虞念整个头皮都要炸了,浑身僵直,“你、你要带我去哪?” 出了休息室就是办公区,他是疯了吗?而且出了总裁室走廊里都有摄像头。 就在虞念惴惴不安时,江年宴将她放坐在办公桌上。 好在,没抱她出总裁办公室。 可这也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 “你……” 江年宴抬起食指抵在唇稍,“嘘。” 虞念噤声,一脸警觉地盯着江年宴。 江年宴的办公桌靠近窗子,平时他坐在桌前办公时背后就是大片的城市楼影,入夜后就是一片霓虹,是最佳的观景区。 可现在虞念坐在办公桌上,背后是大片的雪景。室内虽说很暖,可因为虞念一丝未着,就总能觉得丝丝缕缕的冷意钻进身体的毛孔里。 江年宴没马上做什么,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更像是欣赏。 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良久后江年宴俯身下来,高挺的鼻梁近乎贴上她的,“你可真美。” 美得就像是被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一样,她身上的每一寸都透着完美的艺术性,如月亮女神般高贵清冷。 他形似缱绻,低低的语息继续落下,“但越美的东西就越让人有毁坏的冲动。” 虞念一激灵,心紧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见江年宴站直,眼里是翻腾的暗海。 “江年宴,我们不能在这……” 江年宴没说话,大手扣在腰带上,缓缓解开。 在这样一个冬夜,白雪纷纷。 金融中心之巅,灯火繁华霓虹,谁都想不到会在总裁室里发生这样一幕。 虞念眼里是大团大团的黑影,室内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似的,唯独她白得发光。 江年宴就这么要了她。 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这是他的地盘,所以他肆意妄为,甚至胆大包天。 - 翌日很早老刘就送来了衣物。 虞念是听见了敲门声陡然惊醒了。 身边还躺着江年宴。 天色微微泛亮。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是睡在休息室里了。 昨晚江年宴折腾她到很晚,现在她还觉得脑袋昏昏涨涨的。 敲门声很轻,伴着小心翼翼的询问,“江总,您在里面吗?” 虞念听出是保洁的声音,负责这层所有的清洁工作。 心一下就提上来了。 男人的手臂却及时圈住她,没让她立马起身。 江年宴另条胳膊伸出去,按了床头电话,就直接是免提状态,吓得虞念大气不敢出一下。 很快总裁室的电话响了。 保洁马上去接了。 “今早总裁室和休息室都不用收拾,你先出去吧。” “好好,知道了江总。” 很快,房间内外安静了。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又要起身。 纤腰被男人从身后搂住,顺势拖回了怀里,“去哪?” 刚睡醒的男人,连嗓音都是慵懒磁性的。 虞念不敢贪床,说,“一会儿该到上班点了。” 江年宴笑了,示意她看墙上的时间,“中势是有不少爱岗敬业的,但天还没大亮就有人来上班吗?” “不行。”虞念还是着急忙慌的,上次就被季葭堵在办公室里,幸好她没往深了想,可今天这样太明显了。 江年宴顺势翻身将她压住,仍旧一副慵懒模样,“想起来也行,再陪我一次。” “别……” 接下来的反抗尽数被江年宴以吻封住。 - 江老太定下来的认亲时间是在周六。 老刘被江老太借调过去帮忙了,短短数天内定场地、拟邀请嘉宾名单、酒水菜单等等相关繁杂事宜老刘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然,虞念和虞倦洲是重中之重。 在此之前虞倦洲特意又去了趟江家见了江老太,表达了他和虞念的请求,就是认亲仪式可以用,但媒体现场参与就算了,这件事弄得太过大张旗鼓也不合适。 毕竟江家的声望摆在那,也的确需要点到为止。 江老太是同意的,她要虞倦洲放心,那天现场绝对不会出现媒体记者,而且来往的宾客也会进行严格筛选,只请跟江家有生意上密切往来的即可。 又跟虞倦洲说,“奶奶知道你一心为了虞家,所以那天谁是认亲会,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名利场呢?所以有些人脉你要打下来,对你有利,对虞家也有利。” 虞倦洲知江老太的良苦用心,谢过再谢。 转眼就到周六了。 这天天气不错,气候倒也不冷。 江家鲜少这么热闹,门庭若市的,一辆辆豪车停进来热闹非常。江家的下人们全员上阵,里里外外的忙活。 但凡在邀请之列的嘉宾都到了,不但到了而且还是早到。江家人也到个齐全,包括江家旁支的亲戚、长辈们,毕竟是认亲大事,哪怕平时私底下明争暗斗的,但关乎家族的事,大家该走的流程也要走的。 虞念和虞倦洲一起来的,算是早来的了,不想老宅里还这么热闹。看见他俩来了,那些嘉宾们别提多热情了。 惊得虞念差点崴了脚,压低嗓音对虞倦洲说,“这些人怎么没直接去会场呢?都凑在老宅这做什么?” 虞倦洲想了想说,“可能都想见证一下大型认亲现场吧。” 第150章 演技大爆发 认亲是分两部分流程进行。 上午是集中在江家老宅,主要就是进行认亲的仪式,这对于江家这种大家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虽说现如今江家不设祖宗祠堂,但祖训堂还在,所以届时江家但凡有话语权的长辈们都会集中到祖训堂来见证这一刻。 中午就会到会场,邀请各界宾客,其实就是做个告知,让外界都知道这件事。而江老太跟虞倦洲所提到的名利场,实则指的就是中午这场宴席。 宴席能持续到晚上,所以各个流程都很严谨。 在这场认亲仪式上,最积极的除了江老太外,竟是江年泰一家,尤其是唐慧,积极发挥了江家长媳的职责,没少帮着老刘忙上忙下的,热情程度都传到了虞念的耳朵里。 后来她才知道,唐慧还向老太太建议,这场认亲就该往大了做,比方说摆放三天三夜宴席的那种,江家大门大户的,这件事很重要。 江老太出于对虞念的疼爱和愧疚的确是犹豫了,有所考量,还是虞倦洲劝说江老太一切从简,江老太这才驳了唐慧的建议。 唐慧为什么那么积极? 虞念看得很明白,用认亲仪式的声势浩大来压江择和季姿的丑闻,这也算是挽救了一落千丈的股票市场。 豪门之地,名门之家,其中的每一步那都是有算计的。 只是就连江家都没想到一些宾客竟直接来了江家,好在都是平时关系走得频密的。 虞念成了今日的香饽饽,走到哪都受人瞩目。 江年泰一家,江年启和妻子丁婕,包括江欣都回来了,旁的就是江家的亲属们,期间有一男子生得也是伟岸挺拔的,虞念看着眼熟,私下一打听才想起来,是江知行,江年宴的堂兄。 据说也是在集团里数一数二的角色。 跟江年宴有着同样的爱好,都不爱面对媒体,所以外界对他的报道也是少之又少。 眉眼间跟江年宴也是几分相像,只是此人眼神柔和,不及江年宴那般冷冽疏离。 江年宴迟迟没露面,昨晚还强行留宿她家的男人。 在床上,他抵着她的额头低笑,“明天你就成我的侄女了?” 虞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她觉得江年宴的态度叫人不安,虽说看不出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可眉间的沉沉叫人不寒而栗。 他就发了狠地吻她,甚至还咬伤了她的唇角。 还有变着花样折腾她。 从那天在办公桌上的发疯发狂,到昨晚的缠绵不休,江年宴更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 虞念不愿去深想江年宴的情绪。 自始至终她都觉得他们两人早晚都会走到分崩离析的那步,最迟也就是一年,最早……随时。 让虞念没想到的是季姿竟然来了,挽着江择的胳膊,穿得富贵逼人的。 在场的人都看见她了,不管是宾客还是江家下人,瞧见这幕后都在窃窃私语。 当时仪式还没开始,虞念和虞倦洲坐老太太身边,跟几位江家长辈正聊天呢,江年泰作为江家长子和掌舵人协同夫人一起在招待宾客们。 江择就带着季姿回来了。 季姿倒没有那么明显的显怀,但一举一动都透着怀有身孕的架势。江家长辈们自然是觉得丢脸,可事到如今也不能说什么。 江择带着季姿上前跟长辈们打招呼,自然也是能看见虞念。他脸色不自然,看向虞念时眼里还是有明显情意,倒是季姿丝毫不畏惧,也不愧是影后出身,全当在演戏,别提多自然了。 在江择的介绍下季姿主动跟几位长辈们打了招呼,落落大方的。又主动给江老太奉了茶,嘴巴挺甜的,“奶奶,喝茶。” 也不知道是江老太就是不情愿,还是在顾及虞念的感受,她是伸手接了茶,但没喝,而是转手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淡淡地说,“这杯茶等你进了江家的门再喝也来得及。” 一句话说得江择脸面无光,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虞念。 季姿则微微一笑,“是。” 虞念不是没瞧见江择的样子,而且从进门到现在他每次看过来她都能感觉得到,但怎么说呢? 毫无波澜了。 昨晚乔敏还在电话里问她,“咱假设啊,假设明天认亲会上季姿也去了,你会怎样?能不能尴尬?或者是不自在?” 其实不得不说今天的认亲会也是季姿融入江家的最好时机,如果江家不得不默认了季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势必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露面。 江家的其他长辈们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长房这边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他们接受了季姿。 虞念来之前想过这个问题,三人见面将会是个什么场面呢?她会不会觉得难堪,或者其他什么感觉? 但今天真撞上了,虞念反倒觉得轻松了。 好像是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释放了似的,她对江择没有恨,同样的,对季姿也没有。 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可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在虞念这里是翻篇了,但在季姿那,才刚刚开始。 仪式前有些准备工作,江家长辈们先临时开了闭门会议,商讨的其实也不止是认亲的事,可能还有江家的其他事宜。 就腾出了让众人自由活动的时间。 江欣虽说不掺和江家的事,但不代表着她在江家没地位,但凡来江家的嘉宾还是很给江欣情面的,所以江欣脸皮也厚,拉着虞倦洲满宅子走。 于是虞念落单了。 再于是,季姿主动找上了虞念。 虞念早就有心理准备,现如今的季姿虽说革命尚未成功吧,但也是一脚迈进了江家,之前两人毕竟有过节,今天可不就到了该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江宅布置了冷餐区,虞念手持托盘正打算拿些水果垫垫肚子呢,季姿就款款而来。 先是夹了块点心,然后娇滴滴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啊,最近总是饿,像是些糕点什么的都不敢离身。那天我还跟江择说呢,真怕我吃成个胖子,还好他说了不会嫌弃。” 虞念瞥了她一眼,没吱声。旁边的下人上前,恭敬问,“小姐,您想吃什么?” 下人们也都是人精,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后就连对虞念的称呼都改了,之前会叫她虞小姐,今天没等仪式开始换成了“小姐”的称呼。 季姿就站旁边,一听下人这么叫脸色就变得不好看。 虞念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这种场合自然是如鱼得水。她没像季姿那样主动去拿夹子,跟下人说,“少量香蕉和樱桃就行。” 很快下人将香蕉和樱桃放到了虞念的碟盘里。 “江家大门大户,季小姐既然有心嫁进来,可能最紧要学的就是名门礼节。”虞念淡若清风地说,“规矩,在江家眼里是比天还大的事,季小姐千万不要仗着怀有身孕就为所欲为。” 季姿眯眼盯着她,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言辞。 确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哪怕她已经爬到了影后的位置,哪怕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苦心经营优雅形象,可她骨子里还是没有虞念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哪怕季姿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就算虞家现在落魄,虞念往那一站仍旧像个发光体似的引人瞩目。 这是来自虞念自身就有的高贵和优雅,必然是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才能养成的气质,旁人模仿不来。 “还有你担心吃胖的问题。”虞念一手持着樱桃,润泽的红衬得她指尖恰似葱段,白皙细嫩得很。 “还是别不在乎了,你的形象以后代表的是江家,所以你不但要现在注重身材管理,在未来的每一天也都要注重身材管理,江家有自己的营养食谱,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比你做明星还难,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你日后要打理的人际关系才是最复杂的。” 季姿冷哼,“虞念,我怎么听着你的口吻酸溜溜的呢?” “酸溜溜?”虞念笑了,“季小姐,你多想了。” “我怎么能多想呢?”季姿故作轻叹,一手轻抚小腹,“我承认是我抢了你的未婚夫,但感情这种事还是看开吧。你也不想想,你跟江择在一起那么多年,他怎么就偏偏跟我上了床,而且还让我有了孩子?说明什么?” 虞念微微一笑,“说明你不要脸呗,还能说明什么?” 在旁的下人没绷住,扑哧笑了。 也知道失礼了,赶忙道歉。 季姿脸色突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转头呵斥那个下人,“什么东西你是?主人家说话哪有你听墙角的份儿?还不滚远点?” 气急败坏之下心性暴露无遗。 那下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淡淡回嘴,“今天管家就是安排我在这候着的,不好意思季小姐。” “你——”季姿气得眼珠子瞪老大。 虞念轻叹一声,跟那下人说,“没事了,这只碟盘帮我收一下吧,顺便帮我倒杯咖啡,谢谢。” 下人接过她手里的碟盘,恭敬离开。 “季小姐。”虞念转头看她,“你如此盛气凌人,就不怕以后的路更难走吗?能进江家的下人那都是老人了,有了他们的拥护你之后的日子才不会难捱,这点道理不懂?” “呵。”季姿根本就没听进去,冷笑着说,“你这是以江家孙女的身份开始来教训我了?一口一个江家,怕是你嫁不进来恼羞成怒故意来恶心我的是吧?” 虞念看着她,心里几分无奈,她似乎看到了季姿的以后。 她不想多跟季姿说什么,转身要走。 季姿却行动力挺快的,一下挡住了虞念的去路。虞念猛地顿步,险些撞上她。 “季小姐,你要干什么?”虞念皱眉。 季姿扬起下巴,“话还没说完呢就走?你心虚什么?” 虞念无语,“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咱俩有什么可聊的?”她又提醒了季姿一句,“还有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你的肚子当成武器,除非这孩子不是江择的,否则你就要好好看住了,要不然跑了你的荣华富贵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想,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季姿冷言,“现如今我马上就会嫁进江家,你呢,现在也被老太太认了,别管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在外界认定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最好管住自己,江择已经不是你的了,不要再去招惹他,到最后弄得彼此脸面上都挂不住是小事,惹得外面贻笑大方才是大事。” 虞念闻言之后忍不住笑了,笑得挺无奈。 “你笑什么?”季姿不悦。 虞念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季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拼命巴扯的未必是别人想要的,所以不要自我感觉良好,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说得比唱的好听。”季姿神情冷冷的,“背地里打的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我认为能被抢走的都是垃圾,季小姐,你以为如果我想使手段的话还用得着是见不得人?我真想抢你不是对手。”虞念语气不屑,“还有,你是在谁的授意下敢跟江家谈条件的你心里最清楚,难道还不收敛点?” 季姿脸色一变,刚想反击,目光不经意扫到了不远处,紧跟着整个人竟踉跄了一下,然后一手扶住餐桌一手指着虞念,“你、你……你说话怎么这么歹毒呢?” 这话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人都朝这边看了。 而江择这个时候恰好也过来了,急匆匆的上前,“怎么了?” 季姿见到江择后立马变得委屈,一下就扑他怀里,眼泪瞬间下来,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下周围人都朝这边靠过来了。 虞念冷眼看着眼前这幕,心里都快给季姿鼓掌了,果然是职业啊,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江择其实最怕的就是这俩人见面,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无奈问发生什么事了,季姿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来这找点吃的,她、她就来说我,说我……不要脸勾引你,还骂我们的孩子……说这孩子是、是孽种……” 第151章 江年宴在长辈席上 周围都是些宾客,虽说明目张胆地往前凑合看八卦太明显,但一个个的可没打算离开,都竖着耳朵听,瞄准时机看呢。 江择一脸尴尬地站在那,胸前衬衫都被季姿给弄湿了,他看了看虞念,又伸手来拉季姿,“别闹了,这么多人呢,你怀有身孕就别到处走了,去楼上休息。” 季姿抬头,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江择,她在诅咒咱俩的孩子!你不要弄错情况了!你怎么能说我在闹呢?是她——” 她伸手指向虞念,嗓音还不小,也委屈不小,“是她恶语伤人在先,你都不知道,你没来之前她态度嚣张得很。” “行了,别闹——” “虞小姐。”季姿扭头看向虞念,一张小脸挂泪,这眼泪掉的可真是极为艺术的。“我知道你对江择跟你退婚这件事耿耿于怀,我也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都是要看开的,江择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又何必久久不能释怀呢?更何况我和江择已经有孩子了……” 说着嗓音哽咽了。 “怎么回事?”江年泰威严的声音扬起。 他是发现不少宾客都朝这边过来,于是就来看看,身边还跟着唐慧,瞧见这幕后面色一僵。 很快江欣和虞倦洲也过来了,虞倦洲走到虞念身边,“出什么事了?” 虞念也不急着解释,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就是下巴朝季姿那边一抬。就见季姿的泪水比刚刚还夸张,但是她挺聪明,没向江年泰告状,而是朝着唐慧发出求救信号。 大抵还是刚才那番话,只不过后来加上句,“我怀的是江择的孩子,她骂我的孩子是孽种,这不就是在骂江家人吗?” 江择脸面上愈发挂不住,扯了季姿一把,低喝,“有完没完?这么多人呢,不嫌丢脸吗?” 季姿哭哭啼啼的,“我是被骂的那个,该丢脸的人是她啊?江家人对她还不够好吗?甚至奶奶都要认她为亲孙女,她倒好,把心里的愤愤不平尽数撒我身上,不就是瞧着我还是个外人来欺负我吗?” 这一来二去的虞倦洲也看明白了,眉头紧皱,“江择,你不管好你的人,放她出来作什么妖?” 江择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眼看他,“怎么说话呢你?” “我说错了吗?虞念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别说你了,整个江家上下都知道虞念是个什么性子,今天这种日子,到底谁往谁身上泼脏水你心知肚明。”虞倦洲本就对江择看不惯,如此一来态度也挺不好。 江择刚要说话,季姿又开始嚎了,扑在江择的怀里,“他们虞家太欺负人了,阿择,你要为我做主啊。” “江择。”虞念终于开口了,她热闹也看完了,也觉得季姿这演技其实也不过如此了。她叹了口气,“我建议你带她离开这,她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你说谁——” “够了。”江年泰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喝了一嗓子,“江择,带她去休息。” 季姿再不甘心自然也不敢继续在江年泰面前怎么样,只能抽泣着耷拉着脑袋。江欣招呼着各位宾朋先简单用点冷餐,打着圆场。 江择拉着季姿刚要走,就听淡淡的一声从人群中扬起—— “等等。” 众人循声看去。 包括虞念,愣住。 竟是江年宴。 她还以为今天他不能来了呢。 但很快就看见了他身边的人。 莫拉。 他不但来了,还带着莫拉一同前来。 虞念瞥开目光,虽说明知道这种场合看看这幕很正常,但也不知怎么了,心口竟有点微微发酸发胀,还有点闷疼感。 众人见到江年宴后窃窃私语—— “是宴少。” “没想到今天能见着他。” “今天江家认亲,他当然得回来了。” …… 江择乖乖地喊了一声,“小叔。” 江年宴微微点头,目光状似不经意从虞念脸上滑过,看向江年泰,“大哥,江家做事向来有原则,像是今天这种事葫芦糊涂过去会遭人话柄,倒不如解决得明明白白,这样一来也不至于拉了江家的声望。”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年泰哪能应下江年宴?两人本就在暗里你争我夺的,应下了岂不就是往坑里跳?江年泰说,“本来就小事一桩,不过是女子间拌嘴能有什么大事?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耽误了正事。” “牵扯到老太太要认的孙女,这件事也不小吧?”江年宴淡淡反驳。 江年泰还要说话,就听江欣开口了,“老三说得对,念念马上要进江家了,我瞅着季小姐也是满腔委屈的,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对她俩都不公平,女子的事怎么了?大哥,你可不能太传统了,女子的事就不是大事了?” 江年泰不悦地看了一眼江欣,他知道她是跟老三一条船的。 唐慧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但可惜江年宴没给她机会,转头对旁边的人说,“把你刚才看到的事说出来。” 大家这才发现江年宴身边还有一人,看打扮就是江家的下人。之前大家伙之所以没关注此人,是因为都以为他只是在这边服务的。 此人也确实是冷餐区服务的,所以当季姿看清这人后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江择敏感发现了季姿的神情变化,一时间也就更确定了。 这人站出来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说自己是被管家安排在冷餐区,专门服务大家的,又将刚刚季姿是如何主动找上虞念,又如何口出狂言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虽然后面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因为当时季小姐骂我骂得特别难听,还是虞小姐替我解了围,但是就我看到的,虞小姐绝不会骂出那么难听的话,我在江家工作十多年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虞小姐,她平时来家里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是季小姐……” 就像虞念说的,能在江家工作的下人都不简单,而且还是工作有年头的人,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像是刚刚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这下人就称虞念为小姐,这表示江家对虞念的接纳,包括下人们;但现在面对一众外人在场,下人就照常称呼虞念为虞小姐,表示规矩不能乱,仪式还没完成。 做事张弛有度,懂分寸,这就是江家的下人。 所以季姿不懂就不懂在这,身为影后,之前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在她眼里这些下人根本就跟蝼蚁般低贱。 季姿一听就炸了,“你胡说什么?你都不在现场做什么证?你——” “有完没完?”江择冷喝一声,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放开——” “闭嘴。” 一场闹剧,丰富了业余时间。 江年宴对那下人说,“去工作吧。” “是。” 江欣赶忙招呼宾客们用点茶水点心。 江年宴看向江年泰和唐慧,微笑,“大哥大嫂,看来未来二位的日子不会清闲了,不愧是影后,戏不少。” 唐慧脸面上挂不住,红一块白一块的,江年泰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紧紧抿着唇,眼睛里几乎要冒火,少许他说,“老三,毕竟是一家人,做事要做这么绝吗?” 江年宴状似恍悟,“看来今天大哥一家也要乘着东风把江择的事定了,早说啊,起码我刚刚还会给未来侄媳妇留三分薄面。” 江年泰冷笑,“你能这么好心?” 唐慧及时打圆场,“仪式要开始了,我看咱们也准备准备吧。” 莫拉走到虞念身边,轻声问,“你怎么样?” 虞念看见她就想起季姿,莫拉处心积虑的把季姿拉进局中,后续呢?看到今天的这幕,莫拉有没有后悔曾经的步步为营?她轻轻一摇头,“我没事。” 江年泰夫妇离开了。 江年宴看了一眼虞念,淡淡说了句,“差不多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 江择今天带季姿的确是有目的的。 季姿进江家大势所趋,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想趁着今天的认亲仪式顺便就让季姿进了江家,哪怕今天不怕事情定下来,那江家的各位长辈们还要该见就要见的。 就跟江年宴说得一样。 虞念是重点。 所以时辰一到,江家的几位长辈鱼贯而入进了祖训堂,按照辈分依次而坐。 祖训堂不能随意进,位于江家老宅最深处,是独立的两层小楼,楼前有小院,小院有流水淙淙,水中的锦鲤据说也是有年头的了,最大的那条还是老爷子年轻那会放进去的苗子呢。 要么有重大事件,要么是江家子孙犯了错。像是上次江择就被罚在祖训堂,一旦被罚进来,可不是随随便便想出就能出的。 以前江家有家法,偌大的宅子里江家姓氏不少人都同住,所以规矩一多惩罚也就越多。 现在大家都废弃了传统观念,尽量不凑在一起住,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家法渐渐的也就没了。 可今天,颇有古时大家族共同议事的架势。 江老太为江家长房长者,集团又以长房这边为主,所以在一众长辈中就属江老太的位份最高,所以她坐主位,两侧是江家的其他长辈们。 自古认亲仪式较为复杂,江家虽说在之前删减了一些个繁文缛节,可毕竟是认亲大事,像是祭拜天地和祖先的环节必不可少。 在认亲仪式之前,按照规矩虞念已经先将江家先祖牌位进行移位。 但江家没设祖宗牌位,只有先祖的画像,挂于祖训堂的正中央,但凡祭祖日都由江老太带领江家儿女燃香祭奠。 没错,不是江家男儿,是江家儿女,像是江欣在祭祖之日也要是进祖训堂进行祭拜的。 江家先祖就是北方,所以重男轻女的思想不重,甚至还有点重女轻男的趋势,关于这点在祭祖仪式上尤为明显。 虞念先是要将江家先祖画像“请”到家中,先做祭祀和叩拜,然后再派人亲自护送画像回江家,这一环节必不可少。 而在江家老宅要做的,首先就是拜神。 神龛燃香火。 虞念跟着几位长辈向神龛跪拜,祈求神明保佑和赐福。 紧跟着是拜祭先祖。 这一环节极为重要,尤其是在大家族中。 行鞠躬礼,将糯米饭和鸡鸭鱼肉等供品供放在供桌上,由江家的管家诵读先祖宗庙的祷文,有向先祖祈求平安和福泽之意。 向先祖献茶、上香、敬献香烛、献酒、献花等等,最后会有告祭文,向先祖表达感激之意。 而这一环节所有的供品是要留到次日生人食用,蜡烛要保持到燃尽为止。 再由管家宣读文书,这一环节主要是生人对生人了。 虞念要先向江老太敬茶。 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奉茶。 改口叫江老太为“奶奶”。 江老太乐得合不拢嘴,给虞念包了个大红包外,还给她手腕上套了只玉镯。老太太一生爱玉,能入得了她手的玉那都是顶好的。 喝了茶,那就是亲孙女了。 接下来虞念就要敬一圈茶,虽说不用再跪蒲团,但江家的一圈长辈她都要挨个敬茶,同样的,喝茶的长辈们也要回晚辈礼。 江家长辈里,就包括江年宴。 他虽说坐在长辈席的最末端,可也是长辈。 虞念需要向他敬茶。 其他长辈倒也和善,有的虞念自小就见过的,等虞念敬茶上前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寒暄两句,又要她没事多到家看看之类的话。 很快虞念接的礼物都快拿不了了,只能暂且搁置一旁。 叔叔姑姑这一代其实也不少,旁支的很多虞念都不认识,自然也不怎么说话,敬完茶领完见面礼道个谢,这辈子可能就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 敬到江欣时虞念就轻松多了,叫了她一声姑姑。 江欣笑着接茶,“乖啦乖啦。”又探身跟她说,“这声姑姑就只准今天叫啊,之后该怎么叫还怎么叫,我可不想被叫老。”说着喝了茶,给了虞念一个红包,直截了当说,“里面不是钱啊,是打折券,以后你的婚纱我负责了,亲自给你设计,然后给你打个最低折扣。” 虞念忍不住乐了。 江老太皱眉,“真是没正形。” 剩下最后一位就是江年宴了,虞念一颗心倏地就提了上来。 第152章 谢谢小叔 虞念走到江年宴面前。 他端坐,她于他面前端茶而立。 倒了茶,茶温正好。 虞念微微欠身,将茶杯奉上,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叫出了那句,“小叔,请喝茶。” 手中的茶杯迟迟没被接走。 虞念下意识抬脸看他,却被他眼底的黑魆吓了一跳。他盯着她,薄唇微抿时眼角眉梢尽显冷冽。 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也隐隐地从他看似平静的情绪中嗅出了他的不悦。 她抿抿嘴,再轻声开口,“请喝茶。”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为难她。 但好在江年宴最终还是接了茶,呷了一口,更像是走个过场似的将茶杯搁置一旁。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行啊,别出幺蛾子就行了。 “等等。”她刚要走,江年宴从身后叫住了她。 虞念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过身。 “送你的。”江年宴递了个锦盒。 虞念一愣,她没料到他还能准备礼物。下意识接过来,打开一看又是怔住。 与此同时在场的人也看见了锦盒里的物件。 是条项链。 这项链虞念看着眼熟,紧跟着就想起来了。是上次拍卖会上江年宴拍的那条,结结实实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项链光是拍卖价就已是极高了。 在场的人都是懂货的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江年宴出手的阔绰来。 江欣感叹,“老三,你这份可真是大礼了。” 江年宴盯着虞念的脸,似笑非笑,“难得认个侄女,当然要往心窝子里疼了。” 话虽这么说,可虞念从他轻淡的口吻中丝毫没听出长辈疼爱晚辈的情感来,更像是在敲打着她什么。 虞念的头皮阵阵发紧,锦盒拿在手里就跟烫手芋头似的。 “喜欢吗?”江年宴淡淡地问。 “喜、喜欢。”虞念竟心慌了。 江老太误会了,笑呵呵说,“念念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老三平时是严肃了些,但相处长了习惯就好,你现在不是还在你小叔手底下工作吗?别这么拘谨。” 虞念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小叔”指的就是江年宴,等反应过来时又平添了几分尴尬。 “关系是复杂了些。”江欣在旁打趣道,“既是上司又是小叔,老三,”她看向江年宴,“现在毕竟是自家人了,平时还是要多加照拂啊。” “放心。”江年宴的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脸上,似笑非笑的,“我会好好照顾我这位侄女。” 江老太闻言挺高兴,“念念之前没在公司待过,有你照顾着我还放心些。” 虞念敛着眸,心脏却在狂跳。 她太清楚江年宴口中的“照顾”指的是什么了。 “你过来。”江年宴淡淡吩咐。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眼一瞧,就见江年宴是盯着自己说话,浑身又是紧了紧,压着呼吸走上前。 江年宴将锦盒里的项链拿出来,“转过去。” 是要给她戴上? “不用——” “转过去。”江年宴又淡淡重复了一句。 虞念只好照做。 江年宴起了身,伟岸的身影几乎都能将她笼罩。 他亲手将项链戴在了她脖子上,虽说两人没有贴得有多近,可她的后颈能时不时感觉到男人手指的温度,在最后项链戴好后,男人的手指似乎无意般抚了一下她的脖子。 就这么一个恰似无心的举动,却刺激得她整个后背一紧。 江欣在旁一瞧,“可真好看。” 江年宴于她身后而站,虞念只觉得脖子上沉甸甸的,她转过身,敛眸轻声说,“谢谢……小叔。” 没抬头,所以她不知道江年宴什么神情。 - 虞念的认亲环节过后,江择就带着季姿进来了。 但因为季姿还没进江家的门,所以季姿不能进祖训堂,只能站在院子里为诸位长辈们敬茶。 虞念已是江家一份子,虽说跟江择同辈,但仪式没完事所以不能走。江年宴示意她坐旁边的空椅上,她迟疑一下。 照理说不该坐的,江家的规矩讲究。 但江老太也是心疼虞念的,招呼着让她坐,“都折腾一上午了,你小叔让你坐你就坐吧。” 虞念坐在江年宴身边,心理压力别提有多大了。 大厅连着庭院,推门敞开,季姿顶多能到门前。考虑到她怀有身孕,江老太就没让她跪。 江择在她身边,跟着她一样敬茶。 管家负责将一杯杯茶送到诸位长辈手中。 这期间长辈们是可以训话,也可以说些告诫之言,不管说什么晚辈们都要听进耳朵里。 但敬茶一整轮下来,几位长辈都没说什么,除了江老太叮嘱了江择两句,要好好照顾季小姐,让季小姐安心养胎之类的话。 能理解。 在江家,像是季姿这种身份的毕竟还是会矮人一截。 可到了江年宴这,事情就起了变化。 江年宴没喝这口茶,甚至都没伸手去接这杯茶,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管家将其放在旁边的桌上。 就听他淡淡开口,“既然要做江家人,那该守的规矩就要守了。” 语气虽淡,可不怒自威。 季姿之前也是听说过江年宴的,江家的另类,虽说在众多长辈面前位份不高,年龄又不算大,可但凡江家上下没有敢招惹他的。 一声“宴少”也不是凭空而来。 季姿心里直打鼓,小声说,“是,小叔,您说。” “先不用叫我小叔,毕竟还没嫁进来。”岂料江年宴说话不客气,“今天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免日后进门之后总会闯些不该闯的祸。” 说到这儿,江年宴看向坐在对面的江年泰,“大哥,我替你训话未来儿媳妇,不介意吧?” 江年泰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想的,但当着众多长辈们的面也不好反驳,便道,“当然不介意。” 江年宴嘴角微扬,语气却是冷淡,“在江家有内外主次之分,季小姐,你尚且没进江家的门,先是搬弄是非后又惹了口舌之争,这便不合规矩,哪怕是日后进了江家门,今天的事也始终会成你的话柄。” 季姿一听这话自然不服气,抬头看向厅内,开口,“我今天——” “厅内人训话,听着。”江年宴语气冷了几分。 就连身边的虞念都感觉到了,寒意悄然蔓延。 季姿不敢再吱声了。 江年宴继续说,“为了你日后能好过,至少不会落人话柄,季小姐,你需要进来敬一杯赔罪茶,也好明白江家人不是谁都能轻易惹得来的。” 季姿懵了。 抬眼看大厅。 江年宴好心解释了句,“向你招惹的人赔罪。” 什么?! 不但季姿愣住,就连虞念也呆住了,扭头看着江年宴。 江年宴没看她,眼神极其淡漠,就跟他要求季姿敬茶道歉的语气一样淡漠,却具有十足的震慑力。 江年泰再不想承认季姿也毕竟是要进门的人,他清清嗓子,看向江年宴,“平辈之间没必要这样了吧?” “没规矩不成方圆,刚才发生的事大哥也看见了,这种事发生在江家就是笑话,季小姐不做些表示总会不长记性。”江年宴的态度很坚决,他看向江老太,“妈,这件事您怎么看?” 都不用多问,江老太肯定是拉偏架的,她说,“就按照老三说的去办吧,刚才的事我也听说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我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季小姐没来江家之前,江家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江年泰一听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也没辙。 季姿见状慌了,伸手拉了拉江择的衣衫,江择在众多长辈面前还能怎样?而且刚才的事季姿也是做得过分,他说,“就是进去赔个罪,忍忍就过去了。” “你——” “季小姐,请吧。”管家从容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姿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江择不会站在她这边。只好忿忿进了大厅,接过管家手里的茶上前。 虞念瞧着季姿这架势心里正打鼓呢,可别故作一个不小心把茶水泼她一身,怀有身孕的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念头刚起,就听江年宴淡淡提醒了句,“这里是祖训堂,季小姐的茶杯一定要拿稳了,否则是对先祖们的大不敬。” 一句话成功得让虞念安了心,让季姿的脸色更难看。 就这样季姿为虞念敬茶赔罪,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不能撕破脸皮。 虞念心想,江年宴这招可真够损的了。 认亲仪式结束后众人就去了宴席。 宴席的会场最后还是定在了江家的地盘,也算是讨个吉利。 就在江年宴之前常年包房的酒店。 六十层是宴请大厅,再头顶就是江年宴的那间套房。 直接来宴席的宾客也不少,西装革履衣香鬓影,现场乐团悠扬的音乐,空运的红酒香槟供应不断,花香伴着嘉宾们身上散发的香气,名利场的热闹就尽收眼底了。 江择主动找上了虞念。 在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虞念原本想去透透气,不想被江择给拦下了。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虞念不解。 江择一脸颓废,“念念——” “还是叫我虞念吧,你一个快结婚的人这么叫我不合适。”虞念纠正他的称呼。 江择苦笑,“你刚认了亲,就是我妹妹,我叫你念念有什么不对?” 虞念不想跟他掰扯这个,“找我有事?” “为季姿的事。”江择低声,“今天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是她在无理取闹,我不是不相信你。” “江择,你的道歉我领了,从今天起你最好看紧季姿,她太能作妖了,像她那种性子的人即使进了江家也会吃亏。”虞念语气淡淡的。 江择冷笑,“吃亏也是她自找的,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处心积虑拆散咱俩,一门心思想要嫁进江家,那势必是要让她知道江家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往里进的。” 虞念惊诧地看着他。 见状江择说,“怎么?觉得我不该这么说她?但这就是我的想法。念念,我不爱她,最后点头同意也不过就是看在孩子的情面上。是,我是犯了错,不该跟她有任何关系,不该不珍惜咱们的感情。” 虞念看着他,“你来找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想让我原谅你?江择,我没怪过你,而且咱俩之所以走到退婚的地步也不单单是因为季姿,她就是跟导火线而已。咱俩之间的问题你该很清楚才是。” 江择一脸痛苦,“可是念念,我爱你。”他凑近她,“我现在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很怀念咱俩之前的日子,在我心里,你才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女人什么都不是。” 虞念朝后退了一步,“江择,你喝多了吧?” 她又想起之前他做过的事。 江择在她眼里瞧见了警觉,心里的情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上前一把拉住她,“我没喝醉,事实上我连酒都没喝,念念,我清醒得很,就算你恨我我也要说,我真的爱你,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是你!” 话毕低头就要来吻她。 虞念一把将他推开,呵斥,“江择,你做人做事别太过分!” 话毕想走。 江择也是情难自控,长腿一伸就要追。刚要伸手抓她,恰好休息室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人,顺势将虞念拉到了身后,冲着江择冷喝一声,“还没闹够?” 虞念下意识抬头,男人结实的背影将她挡了个严实,他的大手还控着她的手腕没松开。 江择一看是江年宴,脸色就变了。 “小叔。” 江年宴眼神淡漠,“今天你和季姿虽然不是主角,但毕竟也是一起在宾客前露面,你不在宴会厅待着,来这干什么?” 江择抿抿嘴,“我来找念念说点事,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江年宴眉眼冷肃,“有你那么解释的吗?上次的事还不长记性是吧?” 江择心中自然愤愤不平,又眼尖地看见江年宴始终拉着虞念的手腕,抬眼与他相对,“作为小叔,跟侄女这么亲近也不好吧?” 虞念心口一抖,下意识去挣脱手。 江年宴也没为难她,倒是松了手。他双手顺势插兜,这次再看向江择时眉间如染上了瓦上寒霜—— “我想做什么,还轮得着你来置喙?” 第153章 她不是我侄女 在虞念这件事上,江择其实对江年宴的意见不小。 不管是之前传出来的一些个流言蜚语,还是让虞念去中势上班的事。 他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这俩人一定有关系。 可这也只是他的一种感觉,找不到证据。 所以今天江择在面对江年宴时多少泄露了内心的不满,尤其是他插手了虞念的事,这叫江择心里更加不爽。 在江择心里,虽说他和季姿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可他不爱季姿,分开是早晚的事,虞念是他的这才是事实。 他不会轻易放下虞念,哪怕现实不允许。 江择没被江年宴沉凉的眉眼吓着,他总有种“你都在打我老婆的主意,我就不能反抗吗”的情绪。 所以他迎上江年宴的目光,“小叔做事我当然不敢置喙,但有句话好心提醒小叔。” 江年宴神情淡漠。 江择看了看她身后的虞念,又看向江年宴。“她是拜了祖宗牌位认了亲的,从今天起您就是她的小叔,有些事是亲人间能做的,有些事却是亲人间做不得的,我怕小叔贵人事忙忘了这茬。” 虞念听着这番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觉得江择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和江年宴的事早晚会被外人知道,哪怕平日里她已经一再注意,可一旦呢?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有一天他俩的关系被人发觉,那也是她和他彻底断了联系、断了关系之后,到时候就算被传得沸沸扬扬,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年宴不疾不徐,“我怎么看待我和虞念的关系就不用你操心了,江择,管好你的人做好你的事。” 江择使劲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恢复了平静。 虞念一颗心却在狂跳,因为刚刚江年宴的那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江年宴那句话里有十足的挑衅和宣告意味。 很快虞念打消了脑子里的这个念头。 他的心思谁人都揣摩不了。 江年宴看向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虞念轻声说。 “要进休息室?”江年宴问。 虞念是原本要进休息室躲躲闲的,不料被江择这么一通闹腾,再加上江年宴还在这,她就是想进也得打消这个念头。 刚想说不是,就听江年宴先开口了,“休息室现在不方便进,而且你今天是主角不能离席太久。” 虞念本就是想赶紧撤的,不想听他这么一说备感不解,休息室不方便? 正想着呢,却见休闲室的门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虞念的目光下意识迎上去,怔住。 是莫拉。 也看见虞念了,微愣。 相比上午的光鲜亮丽,此时此刻的莫拉显得不大有精神,脸上的妆容有点脱落,眼睛里也有明显的倦态。 虞念虽说站在那,可心里就像是翻江倒海了似的,而且像是有只手在狠狠攥她的心脏,钝疼又酸楚。 怪不得他跟她说休息室里不方便进。 有他和莫拉在,的确不方便啊。 虞念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抽了耳光似的,也多亏了江择是吗?如果不是江择闹那么一出,她就该推门而入,到时候映入眼帘的就该是缱绻缠绵的一幕吧。 “对不起,打扰了。”她反应过来,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走了。 “哎——”莫拉想叫住她,但她跑得太快了,莫拉也不方便大呼小叫的。 等虞念彻底跑没影了,莫拉转头看江年宴,“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江年宴眉梢深沉,没应这个话题。再开口时嗓音淡淡的,“你去整理一下,至于两家的事还是要选个正式的时间跟老太太说才好。” 莫拉恹恹点头,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休息室,再看向江年宴时嗓音压下来了,“我不欠你的江年宴。” 江年宴眉眼淡淡,“我从没这么觉得。” “所以,你现在反倒是轻松了?”莫拉问他。 江年宴也没瞒着她,“是有这种感觉。” 莫拉笑了,笑得有些无奈,“真是造化弄人呢。” “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我会跟你一起。” 她闻言,抬眼看他,“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不欠你的吗?” 江年宴注视着她。 莫拉看着他,“因为这些年你的心从来都没放在我身上过。” 江年宴目光很平静,“很抱歉。” “你可真是……”莫拉想笑,还笑不出来。 可真是个既有魅力又很残忍的男人啊。 终究没能说出来这句话。 “但是江年宴,我对你动心过。”莫拉低声说,“曾经也一门心思在期待你我以后的日子,可是爱你太累了,我也会累,也会退缩。” 江年宴看着她,不语。 “就这样吧。”莫拉其实有一肚子的话,但也不知怎么了,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良久后还是说了现实问题。 “这件事终归对你不好。” 江年宴淡声,“不用操心,我向来不在乎那些。” 莫拉抬眼盯着他,眼神异样。 江年宴问她怎么了。 莫拉这次的嗓音压得更低,“虞念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江年宴微微蹙眉,“什么怎么想?” 莫拉看他,“江年宴,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莫拉轻叹,“你对虞念很不一样,或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话已至此她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江年宴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伟岸身影透着冷漠和疏离。他想着莫拉的这句话,眼底慢慢有了冷笑。 是啊,怎么可能一样呢? 太不一样了。 - 江年宴回了休息室。 江知行早把茶沏得,茶海兰花香四溢。 见江年宴回来,江知行淡笑,“这么看来,我们这个小侄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乖巧,实则骨子里倔强得很,也难怪江择到了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江年宴在他对面坐下,“她不是我侄女,你想认是你的事。” 江知行给彼此倒了茶,提醒,“你是坐进了祖训堂喝了茶的,现在翻脸不认人?晚了吧?” 江年宴一手控着茶杯,轻描淡写说,“繁文缛节,如果我不想遵守,它就什么都不是。” 江知行抬眼看他,笑,真是嚣张啊。 “说回莫拉的事。”江知行没再揪着虞念的事不放,轻声说,“你真的欣然接受?” “不然呢?”江年宴微微挑眉,端杯品茶,“我还能当着正主的面棒打鸳鸯?” 江知行轻轻一笑,“听你的口吻像是个受害者。” “不是吗?”江年宴反问。 “如果真是受害者,以你的性子该不会让我如愿。” 江年宴喝了茶,语气淡淡,“毕竟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这个说辞你自己信吗?”江知行似笑非笑问他。 江年宴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然呢?” “不然……”江知行似思量,“还有另一种剧本,就是你原本不想联姻,于是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江年宴嘴角微微挑动,“我逼得你挖自家人的墙角,觊觎未来弟妹?” “就像你不承认虞念是你侄女一样,‘弟妹’二字按在莫拉头上我也不是不承认的。”江知行似笑非笑说。 “既然如此,你还想跟我谈什么?”江年宴倒了茶,轻描淡写,“我是可以处心积虑,但不代表能左右你们的感情。” 江知行微微一笑,“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至少对于你来说,不是吗?” 江年宴扫了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只是微微抬起杯示意了一下,“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功德一件。” - 一整晚江欣都巴着虞倦洲,拉着他见这个见那个的,丝毫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但她护犊子,但凡来敬酒的江欣都给挡回去了,告诫敬酒的人,“这都是我们自家孩子,可不许这么灌我们。” 是真心把虞倦洲当亲人看待,也是为了虞倦洲的事操碎了心。 虞倦洲很感激江欣,也总不能让她挡酒,所以一来二去的也会喝上一些。有几次他都是端着酒杯从虞念身边过,都顾不上说话。 名利场,利益场,大家都很现实。 因为一场认亲,虞念和虞倦洲的身价的确跟着水涨船高了,前来巴奉的就肉眼可见的多了。 哪怕不是巴结,那也差不多到了平等对话的程度。 虞念就连一句“少喝点”都没机会跟虞倦洲说。 乔敏发来微信,问她一切是否顺利。 虞念想了想,回了句,“有季姿在就很热闹呗。” 乔敏发来惊讶表情,“还敢当着江家长辈的面作妖呢?” 虞念回,“可不?演技精湛。” “然后呢?” 然后…… 然后被江年宴罚了。 想到江年宴,她心里又是一堵。 心中就忍不住忿忿:江年宴你是种猪吗?这种情况下你也能…… 但很快又被自己这烦躁的情绪给吓了一跳,莫拉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俩在休息室里有点什么也正常吧? 虞念啊虞念,你烦躁个什么劲呢? 她择了偏静的地方吃点餐食,目光能及季姿的身影。这种场合自然是少不了她的,许是在名利场待惯了,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如鱼得水。 但这次季姿挺聪明没主动来招惹虞念,就是跟虞念的目光对撞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离开。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虞念正打算垫垫肚子呢,不想莫拉过来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走。 莫拉看穿了她的心思,快步上前拦住了虞念的去路。虞念抬眼一看,微笑,“莫拉。” “你在躲着我啊。”莫拉挺直接的。 “哪有啊,我都没看见你。”虞念下巴微微一抬示意,“我想拿点菠萝糕,刚才被几位太太拉着喝酒,胃里难受。” 莫拉闻言没说什么,微微侧身让路。 虞念觉得这个时候真是尴尬啊,但眼下又恰巧没人来找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夹菠萝糕,放在精致的碟子里,问她,“你来点吗?” 莫拉说,“我戒糖。” 虞念哦了一声,“那挺厉害的,我不行,虽然不贪糖吧,但如果一点不吃还总馋。” 莫拉微微一笑,拿了餐碟在手,走到她身边的冷餐区,夹了些清淡的入盘。“其实是有方式方法的,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虞念,“不过你都已经这么瘦了,还年轻,皮肤又好,也不急着现在就戒糖。”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 “我觉得你跟我生疏了。”莫拉凑近她。 “哪有啊,你多想了。”虞念觉得她离得自己太近了,都恨不得贴上的那种,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莫拉轻叹,“你看,还说没有,是因为江年宴?” 一句话让虞念微微变了脸色,“跟他有什么关系?莫拉,你可别乱想。” “是你别乱想才对。”莫拉又靠近她,“你刚才在走廊的时候是不是误会了?” “啊?” 莫拉轻声说,“我和江年宴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休息室里我们是在谈事。” 虞念惊讶地看着她。 一对未婚夫妻只是在休息室里谈事,尚且不说这个说辞靠不靠谱,就说莫拉这种急着跟她解释的行为就让她很困惑。 别说谈事了,就算真做点什么也轮不到跟她解释啊。 “莫拉,你……”虞念着实一头雾水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怕你误会。” 虞念更是不解,“就算我误会又怎么样呢?你为什么怕我误会?” “因为……”莫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 虞念等着她说下去。 结果好半天莫拉也没说,那架势就是不准备说了。 半晌,莫拉才道,“总之,你其实是要感谢我的。” 虞念放下碟盘,终究还是没能吃进嘴里一块,今天莫拉的言行举止太奇怪了。 “这话怎么说呢?” 莫拉敛眸,少许抬眼看着她,“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还摆脱不了江择。你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但又没办法让他主动放弃。” 虞念看着她,眼里平静。 莫拉见这幕一下就明白了,“你早就猜到了是吧?” “是。”虞念也挺直接,“当我当时想得更复杂,而且我也没觉得你这么做是为了要我感激你。” 莫拉轻轻一笑,“我想我应该能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觉得是阴谋论,对吧?” “难道不是吗?” “是,但也不全是。”莫拉看着她,“我当时的确是想助江年宴一臂之力,他跟长房之间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能帮上他也算是不枉认识一场。但是……” 她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了真情实意,“我更多的,就是不想让你嫁给江择,不想看着你这辈子就被他给毁了。所以虞念,我这么做的很大目的是为了你。” 虞念听了这番话后,心里惊涛骇浪的。 她是万万没想到莫拉会这么说。 少许后她找回理智,问莫拉,“我不明白,你说你为了我,但是为什么要这么为我?” 莫拉叹,“就算……我想继续跟你保持这段难得的友情吧。” 这不是实话。 虞念轻笑摇头,“你认为我会信?莫拉,”她抬眼看着莫拉,眼里的神情渐渐转为严肃,“我和江年宴的事,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吧?” 第154章 这是宴少交代的 南州之行莫拉能千里迢迢,必然是察觉出了什么,她俩又在南州相遇,莫拉不是笨蛋千金,相反她极其聪明,又十分有心计,怎会不怀疑她和江年宴私底下的关系? 可莫拉隐忍不提,又设计季姿进江家的门,虞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拉为了两个家族能联姻,什么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虞念只是不理解,莫拉找她说这番话干什么? 莫拉闻言竟是笑了,她也没遮遮掩掩,看着虞念,“是,我知道。” “所以,你该是来警告我的?”虞念问。 “警告你什么?离开江年宴?离开中势?或者提醒你现在江年宴是你小叔,你要收敛?”莫拉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她摇摇头,“不是的,我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就这么简单。” 虞念迟疑地看着她。 莫拉微笑,“你看,这就是人心。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因为你觉得你跟我的未婚夫有染,所以你看见我总会不自在。” 这句话说得的确让虞念感觉到了不舒服。 “那我问你,是你主动勾引他的?”莫拉似笑非笑地问。 虞念脱口,“我没勾引过他。” 莫拉笑,“我当然相信,而且我相信如果你俩之间有关系,那你一定是被动方。江年宴那个人,看上去云淡风轻远离俗尘,骨子里却藏着强势和掠夺,本性如此,掩是掩不住的。” “我不明白。”虞念说, 不明白莫拉明知道这些事还这么淡定。 莫拉轻笑,“因为我跟江年宴已经没有关系了。” “啊?” “跟你面临的问题一样,我和他想要彻底断了关系还需要通报两个家族,但是……”莫拉思量少许,继续说,“我的情况会比你的更复杂。” “你要……解除跟他的联姻关系?”虞念惊愕。 莫拉说,“确切说是我和他,这是我们达成的共识。” “为什么?” 莫拉抿唇浅笑的,“我想,很快你就知道了。” 虞念闻言这话也就不追着问了,虽然她很好奇,莫拉家族实力雄厚,与江家旗鼓相当,一旦联姻就是强强联合,怎么说断就能断呢? 良久后虞念说,“恐怕这虽然是你们的共识,但家族未必能同意。” 莫拉思量,“或许也没那么困难。” 高深莫测的。 末了虞念问,“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以为你这么做是在让贤吧?” “我说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不希望咱俩的关系被外界的事打扰。”莫拉由衷地说,“就只是这样,真的。” 虞念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诡异。 - 正餐开始后虞念喝了几杯酒。 因为江老太的身体缘故,所以她没跟到最后,来宴请席上简单用些餐,又代表江家长辈敬了诸位嘉宾的酒后就回了老宅。 没了江老太挡着,虞念就难免会被敬酒。 虞倦洲也没能幸免于难,就连江欣都喝多了,虞倦洲被几个龙头拉着脱不开身,虞念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见江年宴。 开席的时候她见着他了,许是也喝了酒不知去哪躲醉。 虞念又想起那个休息室,想着尽快离开宴席,去休息室躲躲。 刚出宴席大厅,就见一管家打扮的人走上前,“虞小姐。” 虞念一眼认出这管家,是这家酒店的,服务楼上套房的。 “你……” “这是楼上的房卡。”管家将精致的信封递给虞念,“您喝了酒,还是上楼好好休息吧。” “不用——” “这是宴少交代的。”管家轻声打断虞念的话。 江年宴? 虞念下意识环顾四周。 “宴少不在这。”管家微微一笑。 不在这? 回公司了? 不能吧,今天他没安排任何行程。 “宴少人呢?” 管家表示不清楚。 “只是让我把房卡交到虞小姐手里。” 虞念也是头晕沉沉的迫切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室虽说最近,可宴会厅的人谁都能进休息室,一样被打扰。 想了想接过房卡,还是决定上楼。 酒店隔音相当好,进了电梯就杜绝了大多数声音。等到了套房这层,安静得就像是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似的。 走廊尽头就是江年宴常年包的套房。 曾几何时虞念一次次走在这条走廊上,盯着尽头的房门心口阵阵发颤,所有的不甘和恐惧等等情感支配着她,让她每往前走一步都是艰难。 虽说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这个套房了。 可过往的记忆又是死灰复燃,时刻充塞着她的大脑,提醒着她曾经的不堪。 曾经的不堪吗? 虞念苦笑,现在的她也没好到哪去吧。 进了房间,虞念隐约闻到了酒气。 想着自己的几杯酒下肚,没想到酒味这么大呢? 可这一路走来也没闻到太多酒味。 虞念想起之前经常被江年宴叫到这个套房时,为了方便,套房里放了几身她的换洗衣物。 她想了想走进更衣间,查看之前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准自己的衣物早被清理了吧? 不想还在。 整齐的或挂或叠,很整齐的放置。 再看首饰区也有几枚耳钉规整地放在首饰盒里,是她之前换下来的。 虞念也不知怎么了。 这里明明是她最厌烦和恐惧的地方,此时此刻却叫她感到放松和安全。 身后有低笑声,沉沉的。 吓了虞念一跳,陡然转头。 愕然,“你怎么在这?” 竟是江年宴。 他慵懒地斜靠在门边,领带已经解了,身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隐约露出结实的胸肌,相比在宴会上的禁欲正经,眼下就显得性感蛊惑。 “回房里醒醒酒。”江年宴的声线低低的,异常勾人。 虞念一下明白,原来房间里似有似无的酒气是他身上的。 没由来的危险感悄然来临。 她脑筋转得快,“我记得有对耳钉落这了,所以想着上来看看,没找到,那我下楼了。” “不打算换衣服?”江年宴微微偏头看她。 虞念摇头,“衣柜里的衣服太休闲了,不适合换。” 而且她要是穿着换好的衣服下楼,让别人看见了怎么想。 江年宴嗤笑,“这种场合不一定要穿的多正式。” 虞念嗯了一声,“但是我真没打算换衣服,我……还是下去吧,不打扰你休息。” 话毕想走。 经过江年宴身边的时候虞念在心里默默祈祷,放她走、放她走…… 手腕被男人一把扣住。 顺势一带,她一个身心不稳撞进男人怀里。 虞念呼吸一窒。 江年宴扣住她的细腰,薄唇贴着她的脸颊游曳,“是我叫你上来的,我能放你走?” “宴少……”虞念近乎哀求,“你别这样,楼下他们还在,今天还是……” “那些人在不在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年宴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她的长发,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他眼里黑暗痴迷,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认了亲又怎样?虞念你别忘了,是你跟我有契约在先,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你疯了吗?毕竟这场认亲席还没散,楼下那么多江家长辈还在!”虞念挣脱不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江年宴一把将她拉近,眼底藏着幽深,蕴着危险。“的确,今天一整天你可没少喊我小叔,想提醒我什么,嗯?” 虞念张嘴,“我、我没……” 其实是心有一点奢望的,她想着是不是可以让江年宴收敛些,至少今天会收敛些。 不想,他连今天都不放过。 或者…… 虞念盯着他眼里的阴沉,心口突突直跳。 或者恰恰就是因为今天是认亲,所以他才变本加厉? 江年宴的手指覆她脸上,“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不在乎你在我身下口口声声喊我小叔。” 他凑近她,微微眯眼,“别说是名义上的,就算你是我亲侄女,只要我想,你都是我的。” 畜生。 虞念在心头这么骂。 “脱了。”江年宴轻笑。 虞念一激灵,“今天不要……求你。” “担心什么?”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因为虞倦洲在楼下?” 虞念的嘴唇微微发颤。 江年宴讥笑,“既然喊我一声小叔,那就乖乖听话。”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一颗扣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脱。” 虞念欲哭无泪。 她能感觉到江年宴的不悦。 像是在压着一团火,在酒精的刺激下就烈烈而生。 而他,将这团火要发泄在她身上。 她抖着手指,想先解开项链。 却被江年宴拦下了,“项链戴着。” 衣服尽数脱下,就在他毫不遮拦的注视下。 只身就戴着那条项链。 哪怕是在暗光浮动的房间里,项链上的宝石都熠熠生辉。 “喜欢吗?”江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挑了她颈间项链,似笑非笑的。 虞念收敛着急促的呼吸,“太贵重了。” “贵重吗?你敬我一杯茶,喊我一声小叔,这点礼不算贵重。”他缓步绕到她的身后,将她推到了镜子前。 她浑身上下就一条项链,身后的男人衣衫尚且整齐,衬得她狼狈不堪。 他就轻轻将她扣在怀里,欣赏着镜子里的女人。 又纯又媚。 男人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宴少……”虞念觉得很难堪,身体微微发抖,“今晚求你不要……” 江年宴微微偏头,笑,“怎么不叫我小叔了?” 他目光又落在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命令,“叫。” 虞念抖着唇,很艰难地唤了他,“小叔。” 江年宴眼底更沉了,眉间似燃燃烈火,不悦明显蔓延唇角。他一把将她推到窗子前,强迫她看着脚底下的繁华世界。 足有六米多高的通体落地窗,虞念置身其中犹若蝼蚁。 “不要!”她拼命挣扎,抗拒。 但江年宴的手劲很大,将她整个人按在窗子上令她挣脱不开。 他贴上她,粗葛的呼吸扫落她耳畔,“爽吧?楼下宾客们都在,你却在楼上套房里跟小叔偷情,嗯?” 虞念红了眼眶。 虽然高空如斯,楼下的人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可她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玻璃窗上倒影出她苍白的脸。 还有身后男人阴沉冷冽的眼。 渐渐的,房间里氤氲旖旎一片,模糊了她的视线。 - 江家认亲会之后,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虞念一如既往地去中势上班,虞倦洲一如既往地为虞家四处奔波。像是什么都没改变,可冥冥之中又有什么变化了。 主动找虞倦洲谈合作的肉眼可见增多,虞倦洲变得很忙,比从前还忙,有时候就连虞念找他都找不到,一打电话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 虞念问过乔敏,你俩有没有谈过啊,那晚的事? 乔敏洒脱的,“谈过啊,以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没必要吧,现代男女灯红酒绿的,那种事也没必要看得很重。” 虞念自然了解乔敏,她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什么都在乎。 这段时间倒是便宜了那个叫乔深的,三天两头约乔敏,动机显而易见。虞念问乔敏,“你对乔深什么感觉?” 乔敏对乔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想了半天说,“他温文尔雅,不惹人讨厌吧,就是相处起来还算愉快。” 虞念又问她,“你真觉得你跟阿洲没戏?” 乔敏沉默了许久,说,“有些感情不是我积极主动就能有结果的。” 虞念看着干着急,主要是,她见不到虞倦洲。 她这边的工作也是密集。 自打她厚着脸皮在大项目组蹭会后,杨励虽说对她还是有偏见,但没有刻意针对她了,再加上之后几次她参会时提出了几条中肯意见,使得整个项目组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工作量就多了不少,但与此同时她了解项目的情况也越来越深。 平时还要跟着江年宴进进出出。 只是自从认亲会那晚她被他强行留在套房后,之后的数天里虞念都以各种工作借口尽量避开与他的单独相处。 直到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江年宴以工作为由叫她来了办公室,却将她压在了休息室的门上。 他抵着她,笑得不阴不阳的—— “虞念,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第155章 这个屋子里不仅仅只有咱俩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再说了就算到下班点也有不少加班的,加上品牌战略部的人最近挺频繁往总裁办公室里跑,虞念此时此刻一颗心都是吊着的。 “你别这样,有人进来看见……” 话没等说完,她的唇就被江年宴给堵上,就着被抵在休息室门上的姿势,缠绵悱恻。 虞念其实挺害怕的,他们没进休息室,相当于还在办公室呢。所在位置虽说从外面看是视线死角,但落地窗没遮没掩,被撞见的可能性还是有。 她一手抵着他的胸膛,可男人的力气大,紧贴着她就让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渐渐的她不挣扎了,因为她发现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兴奋。 不反抗,默默承受。 可很快虞念心底也升腾起一股子燥热来,而且时时刻刻有可能产生的危险竟成了刺激,禁忌的,明明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 欲罢不能。 有人敲了办公室的门。 虞念这才像大梦初醒似的一把推开江年宴。 唇间尽是男人的气息,还有唇瓣红肿。 江年宴低笑,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前带,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虞念脸一热。 急急低语,“再不让人进来会被误会的。” 江年宴含笑看着她,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走回办公桌,让外面的人进来。 在此之前虞念赶忙拾掇好凌乱的领口。 她在办公室里穿衬衫和职业裙,明明很普通的制服穿她身上就格外诱人,衬得她愈发玲珑有致,身段媚得很。 有时候她在她的工位上忙,江年宴隔着光透的玻璃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尤其是腰身盈盈一握的,他总会心生一股子邪念。 就恨不得立马出去将她狠狠压在工位上,让这集团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该死。 江年宴将目光瞥回来。 杨励进来后发现虞念也在,也没往心里去。她是特助,出现在总裁室再正常不过。 但他刚刚无意之中看了一眼虞念,总觉得她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说不上来哪奇怪,再看江年宴,虽说衬衫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看不出端倪来,但仔细瞧着他的脖颈也有些微红,像是蹭红。 总之这俩人看着都挺正常,可又透着难以言喻的不正常。 杨励不是没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 都是关于这位新来的特助的。 说她是关系户,跟集团总裁关系匪浅。现如今认亲事件弄得集团上下都知道,大家都说这可真是近水楼台,怪不得一步登天,原来是总裁的侄女。 真是侄女关系? 杨励对这件事有所质疑。 但对于他来讲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 他汇报工作时江年宴没让虞念出去,作为特助本就该熟悉项目的每一个流程。等汇报完,江年宴主动问了句,“虞念在你那跟项目跟得怎么样?” 虞念正在旁边记录呢,一听这话手指头一抖,差点笔掉地。 赶忙稳住。 杨励听出端倪。 他直接叫她名字,没称她为虞特助,显而易见不避讳两人熟稔的关系。 而且江年宴当着虞念的面这么直接问杨励,久混职场的人也能听出这话背后的信息。 表面上是在询问杨励,实则是在敲打。 杨励说,“虞特助算是半路进来的,虽然不是项目组的人,但她很聪明能另辟蹊径,其实是个做项目的好苗子。” 江年宴闻言似满意,转头看向虞念,“听到了吗?杨副总在夸你,这很不容易。” “是杨副总不吝赐教,我才有学习的机会。”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 杨励说,“这个机会还是虞特助自己争取来的,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杨副总。”江年宴开口,“虞念初来乍到就跟去你们部门,聪明归聪明,论经验还是尚浅。你是项目组的老人,该批评指正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杨励听出江年宴“托管”的口吻,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面方面江年宴也在含沙射影地提醒他,他对这个项目很关注,也很重视。虞念就是他亲自派的人,识相的最好不要横生枝节。 作为集团的老人,杨励虽说没完全归顺于江年宴,但毕竟是顶头上司,而他也是想做成现如今的项目,所以在表面上是要过得去的。 他说,“江总,但凡牵扯到工作上的事我不会含糊,只要虞特助别喊苦不叫累的,我想她的进步会很大。” “那就劳烦杨副总费心了。” “江总客气了,都是为集团做事。” 等杨励离开后,虞念跟江年宴说,“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什么意图?”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 “为我铺路。”虞念叹气。 江年宴说,“为你铺路很正常,起码你在项目组里光是人情打点这方面就能节省不少时间。” “是能节省时间不假,但这会带给对方压力。”虞念轻声说,“我是要长期跟项目的,跟项目组打好人情关系这也是必修课。” 江年宴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愣是没敢伸手,下意识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紧张兮兮跟他说,“你疯了?外面的人能看见!” 江年宴坐在办公桌旁,从这个角度可不就一清二楚的? 他却微微挑眉,“现在又没人经过。” 虞念无语,没人经过不代表一会儿没人来啊,秘书处那边还有动静呢,品牌部还在开会呢,随时都能散会。 “我出去了。” “让你走了吗?”江年宴一身慵懒的,“过来。” “你别——” “过来。”江年宴打断她的话。 虞念没辙,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趁着现在还没人快步到他身边。他伸手一拉竟直接将她扯坐怀里,一手扣住她的脖颈,薄唇压了过来。 她又急又怕的,可在他怀里挣扎就形同火上浇油,很快她就感觉出他的变化来,腿被硌疼了。 “宴少!”她压低嗓音,抵着他,“放我走吧,会被人看到的。” 江年宴的呼吸粗沉,张口咬开了她的一枚衬衫扣子,低低地说,“今晚别回去了,在休息室等我。” “不要。”虞念想都不想拒绝,“你今晚是两场应酬。” 她可不想等着他,她想回家好好休息。 “那就跟我去,累了可以回车上休息。”江年宴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贪欲。 虞念有话等着他,“是你说的应酬这种事我可以不参与,我——” 话没等说完,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外面,下一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就钻进了办公桌下面。 钻完自己都后悔。 是疯了吗? 马上起身撤离多好,现在好了,被困在这方寸空间里出不去,也是够丢人的了。 江年宴也没料到虞念会有这个举动,哑然失笑地看着她。 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是品牌部的负责人。 出了名的认真负责,而且但凡他来找江年宴谈事那都不是轻易能结束的。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摊上一个能汇报的主儿呢。 办公桌虽说宽大,可再宽大的地方也是有限。 虞念藏在里面百无聊赖的,就连手机都不在手边。 她在心里暗暗祈求,老天,赶紧结束吧这一切。 品牌部汇报工作那都是奔着各种灵感大爆发来的,负责人说得激情四射的,江年宴也不好意思打断他。 时不时故作不经意地瞄办公桌下方,能瞧见虞念一截白皙的腿。 就有点心猿意马。 “江总?”对方见江年宴有点心不在焉,心里一激灵,“您不会觉得……方案不合适吧?” 江年宴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跟对方说,“你继续。” 嗓音低低淡淡的。 这般态度倒是让虞念挺不舒服的。 好啊,你现在能风轻云淡了,不找个机会先把对方支走让她先出来,反倒有扔她在这自生自灭的。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虞念盯着眼前男人的两条大长腿,西装裤下的结实流畅线条,恶作剧的心思就有了。 存心故意是吧? 行,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虞念轻手轻脚凑近。 手就跟蛇似的顺着男人的西装裤腿探了进去。 下一秒就明显瞧见江年宴的小腹收紧了一下,呼吸都跟着重了。 “江总,您没事吧?” 江年宴说了句没事,与此同时眸光敛下,正好对上办公桌下方的女人脸。她似有似无地冲着他笑,眼里是故意的神色。 很好,敢主动招惹他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眼神有警告之意。 但虞念可不在乎。 能折腾他一时是一时,哪怕短暂的报了仇让他失了控也是好的。 男人继续谈公事。 虞念的手不老实,再次探进他的西装裤绾里,柔软的手指轻贴他结实小腿的流线一路向上。 她能明显感受到男人腿部肌肉的紧绷,硬得就跟石头似的。 “江总,您脸色怎么……” “没事。”江年宴再开口时嗓音明显粗噶,他轻咳了两声,调整好了情绪后又补充,“你继续说吧。” 品牌部的负责人狐疑地看了江年宴一眼。 他总觉得总裁是有什么,或者是身体上的不舒服?总觉得他坐立难安似的。而且他也隐隐感觉整间办公室里有点奇怪,还说不上来哪奇怪,就感觉这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是人吗? 品牌部负责人想到这儿的时候后背一凉,下意识环顾四周。 冬季天短,这个时间外面已经暮暮沉沉的了。中势地处高位,远远的能看见大半个北市的霓虹,正零星的开始聚集。 那些个明暗交替的光落进来,办公室里就陡生异样来。 负责人咽了一下口水,压低了嗓音问,“江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 江年宴抬眼看他。 他清清嗓子,“我总觉得,这个屋子里不仅仅只有咱俩……” 办公桌下,虞念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去握江年宴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促使江年宴闷哼一声。 这一声可把对方给吓着了,“江、江总……” 吓得又四处张望的。 其实关于中势还是有点诡异传说的,但凡都市,尤其是办公室总会有些个阿飘传说吧。 “没事。”江年宴说话有点不自然,只觉得腿上是软软的触感,问对方,“还有要汇报的吗?” “有,还有很多。”对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江年宴的一手搭下来,对面看不出来,实则掐住虞念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脸。 “如果你害怕的话……”江年宴的呼吸微微发沉,“可以明天再汇报。” 有赶客的架势了。 但对方误会了,一听这话马上表态,“不害怕,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害怕那些个鬼鬼神神的呢。” 更害怕被老板瞧不上。 江年宴暗自叹气,这怎么还轴上了呢? 但品牌部这位负责人的性子江年宴了解,毕竟在一起共事好多年了。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的人,而且脾气还倔,就是那种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 那就继续汇报吧。 江年宴不再被动了,他还是反击,哪怕不方便大动作。 手指顺着女人的领口就探进去。 虞念本能逃脱,可男人的腿有力,将她一下勾过来。情急之下她偏头一下咬了他的手指。 江年宴似乎早有预料,咬就任她咬也不撒手,继续逗弄她。 这下虞念是真急了,偏头一口咬了他的大腿内侧。 这一下刺激得江年宴又是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倒不是有多疼。 他能明显感觉体内的火在燃烧。 品牌部负责人一脸惊骇得看着江年宴,眼珠子瞪挺大的。 江年宴微微弯身,一条胳膊抵着办公桌,一手探下来掐虞念的脸。情绪尽量调整正常,跟对方说,“今天先到这吧,剩下的明天汇报。” “不行啊江总,工作太多了——” “我不是很舒服。”江年宴打断他的话。 被一个下属催着工作还是头一遭。 品牌部负责人一瞧这架势也不方便逗留了,他说了声好,然后起身想走,但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句,“江总,我不是危言耸听啊,就是据说建国前啊,咱们这片地是片荒坟,您看……咱们要不要找个高人瞧瞧?” 第156章 你也不是个有圣母心的人 江年宴从品牌部负责人眼里看出了谨小慎微,甚至还有些担忧和害怕。 心中感叹,这人也是集团老人了,跟客户或去谈方案或去杀价那都是勇往直前,哪还说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说? 江年宴的情绪始终平稳,“没必要。” 品牌部负责人想了想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因为我觉得……”他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这间办公室啊,阴气有点重。” 等下属走了,江年宴一把将虞念从办公桌下捞出来,扯着她就要往休息室走。 虞念如临大敌的,“快松手。” 顺便看到了江年宴的变化来,他现在明眼可见的狼狈,高高隆起的帐篷十分骇人。 江年宴将她往休息室方向推,低笑,“办公室里突然多出个女鬼来,我试试女鬼的本事。” “有人!快松手……”虞念瞥见了季葭的身影,蓦然心惊。 看样子是要进总裁室。 江年宴微微皱眉,但还是放开了虞念,回了办公桌。 季葭进来时看了一眼虞念,眼里的情绪虽说很淡,可虞念还是看出了她的隐隐不甘心来。 虞念趁着这个空挡出了总裁室。 临关门前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经意与江年宴的目光隔空相撞,他眼神深邃,虽似内敛,却又有一丝揶揄成分。 虞念的心一拎,赶忙别过眼。 - 大项目部还在加班。 虞念去拿资料的时候就看见白黎一脸为难地坐在那,身边有同组的同事在跟她说话,“黎姐,今晚你要是不去的话咱组其他人够呛能盯下来啊,王总手底下那名猛将可不是吃素的。” 白黎沉默少许,开口时挺迟疑,“我现在……就算去的话也未必能让对方尽兴,一旦破坏了氛围反倒会影响合作。” 手底下的人也挺为难的,“那怎么办呢?杨副总今晚是跟着江总那场应酬的,肯定顾不上咱们这边。” 虞念上前,“怎么了?” 手底下那姑娘看见虞念就跟看见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虞特助可以啊。” “啊?”虞念一愣。 白黎也是一愣,赶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是咱们部门的事。” 虞念听得一头雾水的,但好在那姑娘给她讲述了一下情况,原来今晚有场应酬,对标他们正在做的一个项目。可白黎表示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去,然而她不去的话整个项目组就拉不出来负责人,那对方肯定不满意。 对方一旦不满意就会影响明年的合作,因为这次见面就是在做明年的预算。 虞念知道这个项目,问白黎,“那位王总会去?” 王总那个人,有着一切成功男人该有的毛病,私生活混乱,平日里好色,据说还潜规则女下属,但就架不住人家背景深,资源雄厚。 圈内的人,那些有良心的老板要是跟他应酬就带着男下属去,直接拼酒就好了,但有良心的老板能有多少呢?尤其是话语权少的负责人,为了能谈下合作就会带着女下属去,那酒桌上的劝酒场面就不入眼了。 听说之前有场应酬,王总都把对方女下属灌得不省人事,最后死活拖到了酒店,那女下属清醒过来后不依不饶,王总为了息事宁人掏了不少一笔钱总算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事情是压下去了,可事件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中势毕竟有实力,大项目组的人也挺有底气的,所以只要是跟王总的应酬,杨励向来不让女下属去,是任何一个女下属都不准出现在酒桌上的那种强硬态度。 王总为此还挺不高兴的,但也不敢跟中势的人太叫嚣,就直接找到集团副总那阴阳怪气,集团副总是长袖善舞,说,“这是我们总裁定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没辙啊。” 的确是江年宴吩咐的,尤其是王总那边的应酬,女同事一概不准参加。 而且江年宴还叮嘱了副总,“如果王总找上门,你就往我身上推,他要是心不甘就来找我。” 王总哪敢为这种事来找江年宴? 如果江年宴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集团总裁,那王总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但江年宴背靠京圈,身份在那摆着呢,王总自然不敢招惹。 白黎说,“王总不去,他手底下的总监会去。” 虞念明白了。 白黎提到的那位总监是个女的,别看王总德行一般,但手底下笼络的人是相当强悍,那位总监业务能力相当强,同样的,酒桌上也是挺能喝的。 “这种场合部门负责人不在也的确不行,这样吧,我陪你去,场子上的情况还得你来镇,喝酒的话都是女人应该也不会太为难,真劝你酒我替你喝,其他同事也能分担些。”虞念说。 下属一听这话都快谢天谢地了,“太好了,虞特助毕竟职位在这摆着呢,对方也不敢不卖面子的。” 白黎迟疑地看着虞念,眼里有犹豫。 “别犹豫了,这不是你们一个部门的事,咱们是一个整体啊。”虞念说。 白黎抬眼看她,眼神有异样。 - 去应酬的路上虞念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 “去跟王总的人见面?”江年宴挺神通广大的。 虞念没瞒着,“是。” 江年宴说,“这是大项目组的事。”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是正在参与项目吗?” 江年宴在那头沉默片刻,“你向来聪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平时不会做。” “今晚的情况特殊。”虞念虽说没跟白黎一个车,但还是压低了嗓音,“白黎身体不舒服,我总不能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吧?” “你也不是个有圣母心的人。”江年宴很了解她,不是说虞念不善良,她只是活得很通透,不会轻易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你在打什么主意?”他一针见血地问。 虞念抿唇笑,“笼络白黎,与对方人脉先打个脸熟。” 江年宴低笑,“你倒是敢说实话,拿中势的资源来为自己的资源打基石。” “也是为了做好目前的工作。”虞念笑说,“虽然你敲打了杨励,但杨励没有百分百为你卖命之前对我也势必有保留,我倒不如从白黎下手,可能会事半功倍,再者,我也的确是出于想帮她的心思,你不能把我想得太现实。” 江年宴笑了笑就没再说这个话题,许是在车上,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压得很低,“应酬结束回休息室等我。” 虞念只觉得心脏一忽悠。 嗓子竟几番燥热干涩了,她清清嗓子,“今晚订的餐厅离我家近,所以完事之后我就不折腾了,还请江总高抬贵手。”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似乎被逗笑,他没说行或不行,就结束了通话。 虞念攥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对方总监跟白黎算是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在名字上。 姓黎名白,正好跟白黎的名字是反着来的。黎白说她是采用了父母的姓氏,恰好,白黎的名字也是这个思路。 但两人的性格差得天壤之别。 白黎有傲骨,这是虞念最早就发现的,黎白这个女人呢,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跟白黎的雷厉风行严苛严肃不同,黎白见面后就一口一个宝贝,十分会钻营关系。 因为有利益往来,所以黎白都是在商言商的,虽说跟白黎有缘,但明显看得出她比白黎更现实。 但好在没强迫着白黎喝酒。 这源于虞念。 在见到黎白后,虞念就表示今天她来就是替白总监喝酒的。刚开始黎白还不清楚虞念的身份,旁边人一介绍就立马恍悟,主动跟她握手—— “幸会幸会,听说江总身边多了位特助,身份不简单的,今天终于有幸见着了。” 又说,“哪敢劳烦虞特助啊,我先敬三杯,权当见面礼了,您随意。” 也算是挺识趣的女人。 也能看得出来真就是个职场老油条了。 黎白这个人好搞定,只要不是个习惯灌酒的人就一切好谈。但虞念也不能说一点酒不喝,适当的时候也会跟黎白碰碰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气氛如果不出岔子的话一直进行到最后就是功德圆满,有了虞念这位总裁特助坐镇酒桌,黎白算是收敛了。 就这样快到后半场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虞念顺势一看,下一秒心里咯噔一声。 竟是王总! 白黎也没料到王总会来,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了。 倒是黎白施施然起身了,笑说,“我们王总啊,听说今晚虞特助来了,特意扔了半场应酬来见见虞特助。” 这是虞念第一次见到王总这个人,怎么说呢?见面不如闻名。 照片上看着尚算有模有样的,见到本人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活在P图里的男人有多恐怖。 也就一米七的个头,当然,身高是其次,主要是气质实在是太猥琐了,贼眉鼠眼不说,一笑起来两眼放光的样子就跟色狼无异。 相由心生,这话说得半点不假。 王总挺主动,上前就来握虞念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的,“都说虞家小姐是十足大美人,今天见着真人可真是……哎呀,比他们口中说的还要美啊,美上千倍万倍的。” 第157章 意图明显 还是轻敌了。 王总能来,明显是黎白暗自告知酒桌上的情况。 虞念只觉得手都快被对方给攥麻了,几番抽离都没能如愿。而她身边的白黎,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调整情绪,立马上前朝着王总伸出双手,顺势将虞念的手解放了出来。 “王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黎总监也是的,不提前说一声,要是知道您能来,我高低把杨副总拉过来陪您喝酒啊。” 虞念的手是被拯救出来了,但手指头还真是被攥得麻嗖嗖的。她警觉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心知肚明这老匹夫就是有心来的,没那么轻易打发。 王总开始扯着白黎的手不放了,眼睛里仍旧在放光,“我这不是听说白总监身体不适吗?哎呦,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咱两家公司可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身体可不能垮,真垮了哥哥会心疼的。” 白黎直犯恶心,但还是面带微笑。 “杨副总在不在场的无所谓,今天这不虞小姐来了吗?”王总说着就松开了白黎的手,胳膊一抬就要搭虞念身上。“有虞小姐在,咱们这桌就有意义。” 虞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王总的“狼爪”,微微一笑,“王总是从上个席宴下来的啊?那肯定是喝了不少酒。”她拎起旁边的茶壶倒了杯茶,“王总这个时候最适合喝两口茶解解酒,这串席喝酒第二天可难受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推诿政策,想以茶代酒不可能。 这种情况对于虞念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只是喝喝酒别过分,她还是能扛过去的。 果然,王总将茶杯推开,又顺势来摸虞念的手,眼睛里别提多明显的贪欲了。“喝什么茶啊,今天好不容易见着虞小姐了,那咱们不得一醉方休啊?放心,咱不怕喝醉,真喝醉了哥哥管你,你就放心大胆地喝。” 虞念敛眸,又轻轻避开王总的手,跟桌上的同事交代了两句,那同事就出了包房,很快带着服务生拎了不少啤酒过来。 王总这一瞧,“虞妹妹,你这是瞧不上哥哥啊?” 改口叫妹妹了,意图十分明显。 虞念笑说,“这哪是瞧不上啊?知道王总您海量,但我也听说王总您可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您看我们一桌子女同事,大家就那么点酒量,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咱就喝啤的。” 白黎看了一眼服务生拎进来的啤酒,也是不少的,刚想周旋,就听王总笑呵呵说,“我就喜欢听虞妹妹说话,都说到哥哥心里去了。行,哥哥就听你的!来啤的!” 白黎悄悄拉了一下虞念,“别逞强啊你。” “不然呢?”虞念问她,“你能上阵?” 一句话问得白黎哑口无言。 王总开始张罗喝酒了,咋咋呼呼的,那嘴脸别说君子绅士之风了,小人都比他更有风骨。 各种劝酒,主要就是针对虞念。虞念也不含糊,啤酒跟他一杯一杯的喝,但她也是记仇的,不但拉上王总,还一杯杯劝黎白喝酒。 黎白最开始还想左右搪塞,但虞念没给她机会,几句话压下来她就没理由推脱了,再加上王总也不是个维护下属的人,也撺掇黎白喝。 虞念不动声色给了白黎一个眼神,白黎心知肚明,这是虞念故意整那个黎白,就是让她在通知王总这件事上长个记性。 白黎也不是省油的灯,将眼神传递给在座的下属。 下属各个都是人精,立马就明白了白黎的意思,开始轮番向王总和黎白敬酒。 今晚也算是虞念她们做了两手准备,因为白黎无法喝酒,因为对方是黎白,所以虞念要是在酒桌上单扛黎白肯定不行,所以虞念也是挺聪明,叫了好几个同事来坐镇。 这也是王总没来之前,黎白没怎么劝酒的原因,明显的,一旦劝酒就会占下风。 现在,虞念她们就吃到了人多的红利。 许是黎白想着所有精力都用在白黎身上,所以只带着一名手下贸然前往,现如今虞念这边以多胜少,黎白的手下是个新人,喝酒不大行,两杯啤酒下肚就开始飘飘然,所以主力在黎白和王总身上。 但哪能架得住轮番敬酒? 王总是喝酒喝一半接到黎白的讯息,号称虞家小姐在酒桌上,顿时色心起。胃里上顿白酒还没倒干净呢,眼下就开始混着酒喝。 不喝还不行,酒杯刚想落下就被虞念给劝起来了。 黎白也是一样,打从王总进门到现在,她连吃口菜的机会都没有。 黎白喝趴下了。 哪怕是啤酒也架不住轮番轰炸。 王总走路晃悠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抓着白黎的手都能认成是虞念,一口一个虞小姐,口口声声地感叹,“你说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喝醉了,说话就更加放飞自我。 等王总去洗手间,虞念跟白黎她们暗自商量着,等王总一回来她们再轮番敬一波,以黎总监喝多了为由收尾。 白黎问虞念怎么样。 虞念说,“还好,啤酒我还算能招架得住。” 白黎瞅着她,“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 虞念没说太多话,实际上有点头晕了。 很快王总回来了。 可让虞念没料到的是,王总是回来了,但身后跟着服务生,手里拿了两瓶白酒,这一下就让虞念如临大敌。 白黎也变了脸色,问王总,“这是……” 王总呵呵笑,命服务生把酒打开,然后咕咚咕咚倒了两大杯,一杯放到白黎面前,一杯放虞念面前。 “两位妹妹,你们灌我那么多啤酒,现在也轮到我做主场了吧?” 两大杯白酒,满满的,还不是那种专门喝白酒的小酒盅。 白黎见状马上说,“王总,知道您今天高兴,但您看黎总监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咱们还是撤了吧,改天再聚。” 王总醉眼迷蒙的,一挥手,“想撤啊?没问题,你俩一人一杯干了咱就撤。” 白黎逢源,“王总,在座的都是一众女孩子,您也得怜香惜玉不是?” “我就是怜香惜玉才陪着你们喝了那么多啤酒,但咱们也不能老啤酒吧?喝得太不痛快了。”王总说着就催促她俩,“来来来,你俩要真有诚心就把这酒干了。” 虞念不能窜酒,这一杯酒要是下肚可就交代了。同桌下属见状豁出去了,上前要来替酒,被王总拦下了,“这两杯酒就是要她俩喝,其他人不准代替。” 这是铁定要把她俩给放倒的架势。 王总的态度挺嚣张,酒醉之下形象全无,眼里全都是色眯眯的架势。 都是合作对象,白黎也没法抽身就走,除非是不干了。 一杯白酒就送到白黎面前,王总逼着她喝。虞念见状,也知道这两杯酒不下肚这王总不会善罢甘休,她顺势拿过杯子,笑对着王总,“我们白总监啊最近身体不舒服,吃着药呢,忌酒,您看她整场都没敢碰酒一下。这就是知道要跟王总的人见面她才来的,之前不知道推了多少酒席了。” “小宝贝,你别急啊,那杯是你的啊。”王总色心起,拉着虞念的手,“不过,你想替白总监喝也行,你把这两杯喝了,咱这局就结束,怎么样?” 白黎见状一咬牙,“不用替,这杯我喝。” 说着要来拿杯。 虞念没给,皱眉看着她,“想想你自己的情况。”然后抬杯示意一下,“这杯我喝。” 话毕举杯就喝。 她想着硬着头皮一口气,但万万没想到这酒高度,太烈了,一口咽下去整个食道就跟火烧似的。 还剩半杯怎么都喝不进去了。 王总一看,“哎不行不行,你这剩得也太多了,虞小姐,咱是合作关系,你得拿出诚意来。”说着竟上手强灌。 喝醉酒的人手劲也是格外大,虞念几番挣扎不得。白黎和其他同事都惊了,谁能想到这个王总能直接这么干?一时间都上前来拉。 王总醉醺醺咋呼,“都他妈不想合作了是吧?装他妈什么高贵?谁不知道她在圈子里的风骚劲?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不把腿劈开她是怎么勾搭上江家人怎么沾江家的光?” 开始说话不着调了。 酒杯一下被虞念给拨开了,王总没拿稳,酒杯砸地上。 王总不悦,抬手就指着虞念,刚想口吐芬芳的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谁他妈——”王总酒劲上头,回头就要骂,却在看清来者后生生把话咽回去。 虞念顺势一看,怔住。 竟是江年宴。 意外出现在包厢里的男人,却让她瞬间心里就有了底,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下一秒跌坐在椅子上。 江年宴身后跟着老刘,见到包厢里的情况后他的面色变得沉凉了。 很快又跟进来一个人,是杨励。 看见这幕后愣了一下,紧跟着皱紧了眉头。 王总刚才还要指着虞念骂呢,眼下瞧见了江年宴,可能还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出了幻觉,手好半天还没收回去。 江年宴走了进来,视他为无物,伸手将虞念拉了起来。虞念的头晕晕沉沉的,踉跄了一下,被他顺势扣住腰揽入怀里。 第158章 你的行程就是我 被江年宴拉进怀里的瞬间,虞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完了”的念头挺具体的。 一桌子同事,外加客户,副总杨励也来了,然后她在江年宴的怀里…… 虽说脑子开始昏沉,但她目前尚算有理智。还思量着要不要就势叫他一声小叔? 可这么叫了,是不是更会让人浮想联翩? 脑袋越来越沉。 别看只有半杯白酒,但酒劲窜上来的快,她开始愈发的头晕目眩了,只能靠着江年宴。 恍惚间虞念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只要她遇上麻烦甚至身陷囹圄,他总会出现,护着她,带她走出绝境。 王总这才意识到真是江年宴来了,一改刚刚的嘴脸,赶忙上前,主动伸出双手,“哎呦哎呦,这不是江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既然来了,咱喝两杯?” 江年宴没松开揽着虞念的手,目光淡淡瞥过来,“王总为了劝我这几位手下喝酒也真是煞费苦心了,上一个局说撇下就撇下,怎么?王总是嫌公司业务太多了?” “嗨,我这点业务哪能跟江总您的相比?我这不是听说您身边的得力战将来了吗?难得的机会,我这也算是来混个脸熟不是?”王总醉意熏熏,说话就有点不分场合。 江年宴冷笑,没理会王总的话。 转头看了一眼酒桌上的情况,问其他人怎么样。 白黎看着虞念忧心忡忡的,“我们都还好,之前的酒大多都被她喝了,同事们喝得少。” “喝的什么?”江年宴微微皱眉。 “啤酒。”白黎示意了一下酒瓶。 江年宴扫了一眼,微蹙的眉头这才松开。 王总大着舌头,“江总啊,要不说虞小姐的酒量是这个呢。”他竖起了大拇指,“可真厉害啊,喝啤酒就跟喝水似的,要不是后来我上白酒,那我就该撂这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冷笑,“王总好气度,为了喝醉个女人都能想出这招。” 王总是真醉了,否则怎么能听不出江年宴话里的嘲讽?怎么能看不出江年宴眼里的冰冷? 就连向来不想揣摩江年宴心思的杨励都能感觉到来自他周身的寒凉,像是有寒雾慢慢地升腾,快速地笼罩了整个包厢。 也不知怎的,杨励竟觉出一股子不安来。 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只是隐隐感觉危险。 奈何,王总感觉不到,可能酒劲上来飘飘然了。 王总笑呵呵的,“江总啊,您才是大客啊,来来来,今天难得碰上,我陪您喝两杯。” “王总。”江年宴语气淡凉,“我手底下的人醉了,不介意我把她带走吧?” 王总微微一愣,“哎呀……” 有意犹未尽的架势。 但江年宴没容他说完话,他开口,“杨副总,白总监和其他同事就麻烦你送一下了。” 杨励其实憋着火呢,一听这话马上点头,“行,放心吧。” 白黎看了一眼杨励,没说什么。 王总一听这话不依不饶了,“哎不行啊,咱都没喝好呢……” 江年宴没搭理他,拦腰抱起虞念就出了包厢。 但临出包厢前江年宴给了老刘一个眼神。 就这么一个眼神,老刘就心领神会了。 - 江年宴抱着虞念上了车,老刘没马上回车里,等出了餐厅后老刘先去打了个电话,跟那边交代了几句后才回车上。 跟江年宴说,“宴少,都安排好了。” 江年宴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也找点人盯着点杨副总,那边人多,他一个人未必能顾得过来。” “放心吧,我刚才都叫人过去帮忙了。” 江年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 虞念靠着他,整张脸低垂着,姿势不是很舒服,他伸手抬了抬她的脸,往后坐了坐,她再靠着他就舒服了不少。 老刘问他回哪? 江年宴想了想说,“回住所吧。” “好。” - 王总在酒桌上没占着什么便宜,喝得醉醺醺的上了车还忍不住嘟囔忍不住骂。叫了代驾,王总百看不顺眼,骂骂咧咧的,“怎么不特么是个女的呢?” 身边斜靠着一女人。 黎白。 醉得不省人事。 王总一肚子滞闷加酒气没地方撒,扭头看了一眼黎白,色心起。 他一把拉过黎白,嘴巴凑她耳边,说了含含糊糊暧昧的话。黎白嘻嘻笑,抬拳轻捶他,“讨厌……” 王总一脸的贪欲,跟代驾报了个酒店地址,又急火火地将手伸进黎白的衣服里。 车子调头,前方塞车。 王总一脸不耐烦地大呼小叫,命令代驾换好走的路走。 好走的路就得穿街走巷,各种小路,代驾告知王总,“跟您说一声,如果拐小路的话会绕行。” 王总嚷嚷,“废什么话?怎么好走怎么开!” 代驾照做。 一路穿街。 还会经过老街。 老街年久失修,路灯就惨淡得很。 王总在车上正跟黎白黏糊呢,就觉得车子猛地停住,他一个身心不稳往前冲,头磕在车座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张口就要骂,却见代驾指着前面结结巴巴的,“先、先生……他们是……” 王总眯着眼睛往前一看,迷迷糊糊间瞧见几个人朝着这边过来,看上去来势汹汹。 代驾结巴了,“不、不会是抢劫的吧?这可不关我的事!”话毕竟然推开车门撒丫子就跑了。 王总气急败坏的,“投诉!我要投诉你!” 但这个时候讲这个没用,他也察觉出危机来了,也顾不上醉不醉酒的,连滚带爬到了驾驶位想赶紧把车开走,不想屁股还没坐稳呢,车门就被人拉开,紧跟着王总就被人一把薅下车了。 王总鬼哭狼嚎的,一个劲嚷嚷,“我给你们钱,我配合你们!” 带头的说,“行啊,钱拿出来。” 王总战战兢兢掏出钱包,带头的夺过来一看,上来就是一脚,“妈的!两百块钱?你他妈晃点老子呢?” “卡里有!都在卡里!还有手机零钱包里都有钱……大哥,现在谁还带现金啊。”王总的酒都醒了一大半了。 带头的怒,“手机?银行卡?你是怕我们还不够高调是吧?兄弟们,给我打!” “别、别打啊……” 对方压根不听他说什么,纷纷上来就一顿打。 车上的黎白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狂欢呢,兴奋地直拍巴掌,然后倒在后车座上就不省人事了。 王总被打得很惨,带头的下手挺狠。 上前一把揪住王总的头发,骂骂咧咧,“有钱人是吧?我呸,我今天就看看像你们这些有钱人骨头硬不硬。” 一伸手,手底下的人递上来一把刀子。 王总吓得冷汗直出。 “按住他。”带头的一声令下。 王总都吓哭了,一个劲求饶。 带头的烦躁皱眉,“真他么的吵!” 紧跟着一刀子下去。 王总发出凄惨的叫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被切下来了…… - 江年宴将虞念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虞念的酒劲完全上来了,圈着江年宴的脖子,笑嘻嘻地问他,“你去哪了啊?” 江年宴没明白她问什么,想了想说,“我的行程你不是知道吗?” 其实在通完电话后他就隐隐觉得不妥,以至于应酬开始了他都还在惴惴不安。 这种感觉江年宴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虞念被暗恋她的人骗到外地,当时他都想好了,如果他赶到后看见的是不堪的一幕,他会亲手宰了那小子。 江年宴给老刘去了通电话,老刘接到命令后就找到了那家餐厅的负责人,要负责人盯着虞念所在的包厢,一旦有什么不对劲马上通知他。 刚开始没什么。 江年宴之所以没担心是因为他相信虞念搞定黎白还是很容易的。 直到餐厅那边通知说包厢里进了男人…… 如果虞念只是单纯喝啤酒的话江年宴倒是不担心,有一种天生能喝酒的人就是不管喝什么,不管怎么喝都很难喝醉。 虞念是只要是啤酒,她就有恃无恐。 因为她啤酒随便喝,不管喝多少都不会醉。当然,并不是虞念的酒量有多大,这种事就跟天生的似的,就像体内能快速分解啤酒似的,很神奇。 江年宴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当然这件事外界没多少人知道,所以会给外人造成一种她酒量很深的错觉。 但有个问题。 就是千万别混酒喝,一旦混了酒,哪怕是很小的一口,那她很快就会醉倒。 不醉酒的虞念绝不会主动搂着他。 对于江年宴的回答,虞念显然很不满意,冲着他晃了晃手指,“你能有什么单独的行程?你的行程就是我……明白吗?” 江年宴微微挑眉。 明知道她是醉言醉语了,他没推开她,倒是挺有耐性地问她,“什么叫我的行程就是你?” 虞念倏然坐直身体,皱眉盯着他,“你想……推卸责任?你是怎么答应我爸的?你是我的保镖,要时刻盯着我的安危,不能随便乱跑,知道吗?” 江年宴一怔。 虞念硬气不到三秒,又一头栽他怀里,他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沉默少许后,再开口嗓音有点喑哑—— “你在说什么呢?” 第159章 你要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 虞念醉了。 醉得厉害。 从迷离的眼神和吃吃的笑声里不难看出,她伸手勾着江年宴的脖子,像藤蔓似的缠绕,柔软的身体如水般。 她说,“阿宴……你忘了被罚的时候了?你要长记性呀。” 江年宴在听到“阿宴”两个字时,给她褪外套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渐渐的,他的眼神变得晦涩深沉,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底深处疯狂蔓延。 良久后他问,“长什么记性?” 褪了她的外套,让她更舒服些。就听她呵呵笑,“阿宴、阿宴……你可真是……” 她还在黏着他,“你被罚,然后你还怪我走路不长眼睛呢。” 江年宴一怔。 少许苦笑。 过往尘封的记忆了,倒是伴着她的醉酒一点点打开。 南北差异从踩井盖开始。 那年的阿宴刚到虞家没多久,虽说年纪小小的,但能打得成年保镖们哭爹喊娘。 然而身手强悍是一方面,业务能力又是另一方面。 初到虞家之时,阿宴的“贴身保镖”概念并没有建立起来。像是很多时候虞念都不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而且那时候阿宴很听虞念的话,虞念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说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着了。 虞念出事就是因为井盖。 不能踩井盖。 这是虞念每次经过井盖时阿宴都会说的话,虞念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踩井盖?” 阿宴想了想说,“听老辈人说踩井盖会中邪,能见鬼。” 不是所有的女孩儿一听到“鬼”这个字就会吓得不要不要的,像是虞念,闻言后非但不害怕,反而一脸好奇地问他,“真的吗?那你踩过井盖见过鬼吗?” 阿宴摇头。 他没踩过井盖,也没见过鬼。 因为不能踩井盖这件事似乎都成了他根深蒂固的东西,自小就有人不停地告诉过他,在他还幼小的时候就觉得踩井盖是挺严重的事。 虞念闻言还挺失望的。 直到有一天外出,虞念打发阿宴帮她去买奶茶。当时车子停在路边,不远处恰好就有个井盖。 虞念瞅着瞅着好奇心就上来了,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在井盖旁边转悠来转悠去的。 思量着到底要不要踩上一脚。 只要踩上一脚就能见鬼了? 她还没见着鬼呢。 而且这是大白天,周围又那么多人,就算现身的鬼长得特别吓人她也不会害怕。 当时司机下车去接电话了,也没看着虞念。她下定决心后,一脚就踩下去了。 先是闭着眼睛,踩上之后再悄悄的、悄悄的睁开眼睛。 周围人来人往的。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有鬼出来的样子。 是踩得不够? 虞念想了想,又在井盖上连续蹦了几下。 于是,在街对面刚买完奶茶的阿宴就瞧见虞念来了个原地消失,井盖一翻,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周围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阿宴飞快冲到街对面。 虽说虞念没受重伤,但擦伤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脏。 虞念一身的狼狈,被阿宴带回家后就窝在卧室里不出来了,光洗澡就洗了好几遍,管家心疼地说,“洗得皮都快没了,愁死人了。” 虞翼远爱女心切,听说这件事后十分不悦,斥责了阿宴没看好小姐,罚他在老树底下站着,一天不准吃饭。 其实在虞家没有处罚下人之说,像是保镖也从没说领过罚,阿宴的处罚搁在别处都不算是处罚,但在虞家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虞念是到了大晚上才从崩溃的情绪里走出来,那么爱美爱干净的人,拿了母亲平时用的香水,一股脑喷了小半瓶在身上,最后清醒了。 被熏得清醒了。 走到哪都是一瓶行走的香水,而且还是大号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虞念走到了阿宴面前。 阿宴差点被熏个跟头。 惊悚地瞅着她。 虞念跟他说,“我发誓我都洗了好几遍澡了,但是香水味还是挺大的。” 又将手里的保温饭盒递给他,“你吃呗,晚饭还挺好吃的。” 阿宴摇头说,“不吃。” 脾气还挺倔的。 虞念说,“没关系的,我爸就是杀鸡儆猴呢,你现在自由走动和大吃大喝的他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阿宴不听劝,没到时间不动弹,没到时间也不用餐。 气得虞念连连跺脚,“阿宴!你是存心故意的是吧?” 当时阿宴其实也带着气呢,毕竟刚当人保镖,也没练得很稳重内敛的性格,他说,“我故意什么?我故意让你踩井盖的?我故意让你往下掉的?” 虞念是个千金大小姐,平时身边的人都是巴着迎合着的,哪有像阿宴这种呛声的?虽然虞念不像其他豪门之后那么嚣张跋扈,可听了这话也是委屈生气的。 她瞪着他,“是你说的踩井盖能见鬼!结果呢?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先怨起我了!” 阿宴也不客气,“我说能见鬼你就信?那我说你不吃不喝就能羽化成仙了你信不信?” “你——” “别人是走路不长眼睛,你是踩井盖不用脑子吗?” “阿宴!”虞念真的生气了,指着他手指头都在抖,“你竟敢这么说我!” 阿宴皱眉,“这么说你怎么了?我看你是今天摔得不重,半点记性都没长。” 虞念气坏了,指着阿宴,“你、你,再罚站一天!” 结果第二天时间一到阿宴就到处走动了。 虞念拦住他,气鼓鼓的,“时间到了吗你就到处乱走?” “到了。” “到什么了?明天晚上才到时间。”虞念不依不饶。 阿宴看着都不到他胸口位置的虞念,一字一句说,“你没有处罚权,想处罚我,你可以去申请一下虞先生。另外,掉井里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作的,怪就怪我太听你的话。” 虞念充满警觉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以后,你要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阿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阿宴被罚,虞念长没长记性不清楚,总之阿宴自己是长记性了。 从那天开始阿宴的眼睛就长在虞念身上,哪怕虞念再想喝奶茶指使阿宴去买,阿宴都会拒绝。 “小姐少喝点外面的饮料,会肚子疼。” 但虞念就爱喝外面的饮料,什么不健康就爱喝什么。 最开始阿宴真就是铁面无私。 虞念也豁出去了,不是不帮她买吗,行,她自己去买。 但没等走到地方呢就会被阿宴给拽回来,挣扎得厉害干脆将她扛起来就走。 后来虞念开始示弱,不跟阿宴对着干。 对着干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结果这招是极其的好用,并且在未来的几年里百试不爽的。 她楚楚可怜的,扯住阿宴的衣袖,“阿宴,好阿宴,你就让我喝吧,我保证在肚子疼之前就不喝了。” 阿宴被她气笑了,“你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肚子疼?” 一句话把虞念给问住了,但虞念马上想出来对词,“那我就喝十口,绝对多一口都不喝,这样行了吧?” “不行。” “阿宴……”虞念轻轻晃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 最后阿宴还是心软了,叹气,“行吧,我可以帮你买,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走,还有,”他强调,“只喝十口,你自己说的。” 虞念的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乖乖地跟在阿宴身边一起去买奶茶。 奶茶店老板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打趣他俩,“你俩是兄妹还是一对两小无猜你呢?” 虞念虽说当时小,可少女心还是有的,闻言这话脸就一下红了。 阿宴似乎不喜欢这种调侃,面色严肃说,“她是我家小姐。” 老板见状不敢多言了。 虞念手抱着奶茶别提多开心了。 见阿宴盯着她瞧,她笑呵呵的,“放心、放心,我只喝十口。” 结果一口就吸了大半。 阿宴方觉上当,“你——” 虞念娇笑的,“可不能反悔啊,是你答应我的,可以让我喝十口。” 阿宴微微眯眼,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这么多心眼呢? 结果,就是十口。 一杯奶茶喝了个见底光。 半粒珍珠都没放过。 阿宴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后来再像是奶茶之类的东西,阿宴就给她限制在两口。 多一口不带让她喝的。 除此之外,因为有过踩井盖吃亏的经历,每次虞念如果逛街路过井盖之前都会被阿宴提醒一句—— 别踩井盖。 有时候阿宴也不说话,就跟在她身边,一旦虞念不小心踩着井盖了,阿宴抬手就给她一个脑瓜崩,说是北方那边的习俗,踩井盖就脑瓜崩。 这该是阿宴明目张胆地欺负她的时刻了。 后来虞念就记住了,打老远瞧见井盖就觉得后脑勺疼,于是就绕道走了。 再后来,阿宴就没受过处罚。 所以今晚虞念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年宴想起的就是这件事。 事实上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他之后的形影不离也是起源于这件事。 江年宴低叹一声,起了身。 胳膊又被虞念一把搂住,“你要去哪呢……” 他反身过来,嗓音低低的,“我去拿你的家居服。” 第160章 叫我什么? 几乎是连哄带劝给换了家居服,最起码睡觉能舒服些。 放了水,瞧着她一脸难受样,江年宴重重叹气。果不其然,抱她进浴室的时候她死活就不配合,直到趴在马桶上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于是醉酒之后也不忘干净的虞念决定要洗澡了。 怎么说呢,就是醉酒后的虞念并不老实,跟平时耐得住性子压得住情绪的样子大相径庭。 就连江年宴也没见过她醉酒后的样子。 曾经在虞家,名媛圈聚会的时候虞念也喝过酒。别的名媛都在喝香槟、红酒之类,就她跟人喝啤酒,其他的酒一概不喝。 当时也就是因为虞念是富家千金,旁人不敢说什么,甚至不少名媛为了讨她欢心也改成了喝啤酒。 那时候虞念还没成年,他一度担心她喝酒的问题,岂料虞翼远听说她喝的是啤酒,压根就不担心,说,“没事,让她喝吧。” 也是那次他才知道虞念喝啤酒没什么大碍,特殊体质。 醉酒能折腾,能作。 这就是虞念。 在浴缸里洗澡也不老实,几番坐不稳差点滑水里,没辙,江年宴只能按住她,帮她洗。 虞念刚开始喋喋不休的,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逻辑,颠三倒四,再配合着几声咯咯笑。知道的是她喝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邪了。 光自己说还不行,还得有人迎合。 于是,江年宴边给她洗头发就边配合她,她说什么他就嗯啊答应。 说完话又开始哼哼歌。 虞念哪哪都好,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很好听,但折在五音不全上。虞家有个音乐房,里面的乐器应有尽有,西洋的、民族的,吹拉弹唱外加一整套纯手工定制的架子鼓。 说是虞念挨样学过各样乐器,但学什么都是半吊子。虞翼远心疼闺女,只要闺女喜欢那就二话不说将乐器买回家,然后就是……搁置。 据说虞念想学乐器的最终目的是纠正她的五音不全问题,结果乐器都过了一个遍她还是唱歌跑调,干脆就放弃了。 她自己还振振有词呢: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虞念哼的什么歌,好像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再加上醉酒的缘故,别提多折磨耳朵了。 折磨江年宴的耳朵。 他叹气,“别唱了。” 奈何,就像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一样,一个醉鬼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哼的调子跑得有多离谱。 她非但没收敛,还放声高歌。 江年宴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洗完了头,他前脚刚给她裹好头发,后脚毛巾就被她甩掉了。 虞念不唱歌了。 改成黏着他了。 凝脂白玉般的胳膊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突然而然的。 江年宴没有心理准备,竟生生被她的动作带的一趔趄,紧跟着整个人栽进浴缸里。 虞念被逗笑,指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的。 女人在浴缸里,媚色粉红,酒气和热气裹挟在一起,就使得浴室里徒增了不少暧昧之气。 江年宴身上还是衬衫西装裤,进了浴缸就全都湿透了。 身上衬衫紧贴着胸膛,结实胸肌明显可见,身上流畅线条惹眼得很。 虞念盯着他,收了笑。 又很是不解地嗯?了一声,醉眼朦胧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她又凑前,左看看右看看的。 江年宴垂眸看着她,眼神已渐渐深沉。 虞念伸手,突然掐了掐他的脸,“呀,真的啊……” 江年宴哭笑不得。 “阿宴……”虞念吃惊地看着他,“你都长大了呀,比以前帅好多啊。” 江年宴看着她,沉默不语。 虞念主动靠近他,仰头看着他太累,就将额头抵在他胸口上,“阿宴……阿宴……” 她唤他。 江年宴浑身紧绷,薄唇也微微抿紧。 “阿宴……”似乎就很执着于听见他的回应似的,她又唤道。 良久—— “嗯。”江年宴低低回应。 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每一次都像是一把极薄的刀片轻轻从心头划过,不会剧痛,却也是流着血的浅痛。 虞念呵呵笑,额头仍旧抵着他,“怎么一转眼你就长大了呢,阿宴,她们要是看见你的样子,肯定会像蜂蜜见着花蜜似的……把你扑倒呢。” 江年宴伸手环住她,微微一用力将她拉近,低笑,“那你呢?” “我?”虞念的头晕沉沉的。 许是刚才作得厉害,精力耗费得太多,此时此刻说话就含含糊糊的不亢奋了。她抬手无力挥了挥,“你这么结实……我扑不倒你。” 她在他怀里不算老实。 许是觉得小腹硌得慌,她下意识去拨一下。 江年宴呼吸更沉了。 虞念嘟嘟囔囔的,“什么……这么大。” 江年宴觉得胸腔掀起巨浪。 他扣紧她,薄唇压下来,“那换我扑倒你。” 虞念迷迷糊糊的,抬眼看着他,意识有些涣散,“你扑倒我吗……你欺负人吗?”她指着他,“你是我保镖,你敢欺负我?” 江年宴的唇贴在她耳畔,嗓音低沉喑哑,“敢,欺负的就是你。” 话毕,火热的吻绵延而下。 “阿宴……”虞念觉得浑身泛软。 江年宴于她唇间厮磨,含糊低问,“叫我什么?” 虞念软得似水,整个人都恨不得瘫在他身上,她喃喃,“阿宴……” “再叫。”江年宴低低命令。 虞念嘴唇翕动,“阿宴……” 江年宴的手劲忍不住加大,掐紧她的细腰。这一声“阿宴”成了致命的催情符,他情难自控,轻咬着她的唇低喃,“妖精。” - 虞念这一觉睡得瓷实,等睁眼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快下午了。 卧室里光线很暗,她缓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年宴的家里。卧室的窗帘显然是换过了,之前就是很薄的纱帘,遮光度不好。 现在遮光度极好。 开了窗帘,大片阳光就迫不及待闯进来了,撒了一地的光亮,倒影了璀璨耀眼。 虞念一时间还没适应,挡了小半天眼睛才缓过来。 确实是在江年宴家里。 虞念起了床。 浑身就跟抽骨断筋了似的,又疼又乏的。 渐渐的一些个记忆回来了。 在这个屋子里缠绵悱恻,从浴室到客厅,再到床上,屋子里留下了激情的身影。 她喝醉了。 之后的记忆很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只记得江年宴出现在包厢里,到了家里之后呢? 她好像说了好多的话,但说什么不记得了。 床头留有字条,是江年宴。 他让她休息一天。 既然如此虞念也想放懒一天了,她浑身乏累得不行,真要是去公司她未能盯下来,而且都这个时间了。 拖着一身倦怠进浴室的时候,脖颈和胸口又是红梅朵朵开。 泡了澡,又差点睡着。 餐厅有餐食,是江年宴提前备好的,放在一只只保温盒里倒也不凉。 虞念吃得挺慢,不是在努力回忆断了片的记忆,而是尽量让自己清醒点,吃个东西都在几番瞌睡。 天杀的白酒。 天杀的王总。 还有那个黎白,简直就是小人行径。 手机响了。 离她八丈远。 虞念是半步都不想动。 但手机一遍遍响。 没辙,拖着“残破”的身躯去拿电话,手机接通的瞬间她也一屁股窝沙发里,真是,不想再多动一下了。 不想,电话接通后,那边说了几句话,虞念在这头愣住了, - “所以,我怀疑江总断了与王总那边的合作就是因为昨晚的事。” 咖啡厅里,白黎跟虞念说了这么个结论。 电话是白黎打的,约虞念见面。 这也是虞念愣住的原因。 有什么不能等她到公司了再说?还有,白黎能主动约她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虞念深信一点,通过昨晚的情况,她应该更走近白黎了一些。 白黎今天竟也没上班。 见着虞念后她就是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晨起不舒服,所以干脆请了假,昨晚上的事现在想想也是恶心,你怎么样?” 虞念说没事,然后具体问了跟王总项目合作的事。 “我也是听项目组同事说的,今早江总亲自下的命令,断了跟王总那边的一切合作。”白黎轻声说。 虞念倒吸一口气。 其实中势集团跟王总那边的合作项目还不少呢,算是战略合作伙伴了,多项捆绑,这也是王总刚开始在餐桌上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实际上,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呢? “而且还传出来一件事。”白黎轻声说, 虞念抬眼看她。 “王总昨晚去酒店的路上被抢劫了。”白黎说。 “啊?被抢劫?”虞念惊愕,“这年头能遇上抢劫的?” 别说北市了,就放眼全国发生这种事都很少,那都是能瞬间爬上热搜的新闻,但王总被抢劫这件事没听说啊。 “具体情况不知道,就是听说还进了医院,但没报警。”白黎说。 虞念更是不解,抢劫还伤了人? 白黎看着她说,“据说王总被人断了一根手指头。” 虞念更是愕然。 “这听着怎么不像是抢劫,更像是寻仇啊。” “如果是昨晚的事,那就相当于寻仇了。”白黎一字一句说。 第161章 你风评不好 昨晚的事虞念能记起来的就是醉酒前的,但白黎滴酒未沾,所以全场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白黎便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尤其是江年宴看王总的眼神。 “就跟要吃人了似的,脸色特别不好看。” 虞念能想象出他那张脸一旦冷下来是什么样,以往在虞家的时候,她每次看见他冷着脸的时候也都是肝颤。 “那断指是……” “我想想……”白黎喝了口咖啡,等放下杯子,有些记忆也就回来了。 “王总好像是指着你骂得挺难听。”白黎看向她。“骂人的话我就不复述了吧?” 虞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还是很在意别人骂我的。” 白黎略感诧异地看着她。 虞念接收到了她这眼神,笑问,“怎么了?” 白黎思量少许,“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展开说说。” 白黎将咖啡杯轻轻一推,朝后一靠,目光落虞念脸上,“那我就直说了。” “嗯。” “你的风评不是很好,本身就是富家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私生活就丰富多彩了些,所谓风评不好其实就是在男女关系上。所以当你来集团做了江总的特助后我的确是瞧不上你,因为我认为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你能坐到那个位置,无非也就是凭着男女关系了。”白黎说了这番话。 虞念闻言后浅笑,没打断,而是继续倾听。 不过,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但后来经过接触,我觉得你这个人似乎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只凭着关系往上爬。你很聪明也很能吃苦,杨励那么难搞的人都拿你没办法。项目上的事你明明是外行,可也能用很短的时间去了解项目并且熟悉,甚至在开会的时候都能提出中肯意见,这很不容易,也让我觉得,你在商学院的学霸名头不是混来的。” 虞念微微一笑,“看来你背地里查了我不少事。” “工作习惯吧,像我们做项目的习惯了解一下背景。”白黎说。 “所以,把我当成项目研究?” “是。”白黎不避讳。 虞念倒也没生气,“我和江家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就不认为我是进水楼台了?” “如果你进了集团就躺平,毫无波澜的话,那我会百分百相信你是近水楼台,但现在我的确对你有所改观。”白黎说得实在,“而且我也想得明白,你本身就有人脉资源,这是你的得天独厚,同时你也很有能力,这就不会让人嫉妒,只会羡慕。” 虞念微微挑眉,“所以,你羡慕我?” “羡慕。”白黎看着她,“但我想,这人啊来这人间一趟,都是各走各的路各吃各的苦,像是你,历经大风大浪,虞家破败不堪,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觉得你更想家庭和睦父母安康吧。” 虞念轻轻一笑,敛眸掩下心头泛起的苦涩。 是啊,她出身富贵不假,含着金汤匙长大也是真,可从小到大她拥有多少富贵就历经多少危险,她是千金小姐,衣食无忧,然而缺少的是自由自在。 现如今,自由自在了,但虞家没了,最疼爱她的父亲也已经不在了,白黎说得对,如果能有选择的权利,她宁可出身普通,只要一家人能够快乐健康的在一起。 或穷或富都有各自的造化,说白了都是来人间渡劫一次,生活对于每个人来说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说回王总的事。 “也没证据能证明这件事跟昨晚的事有关。”虞念说。 白黎点头,“是没证据,一切只能靠推测,我想哪怕王总都不能确定对方是谁。但他不敢报警,估计十有八九也是怕事情闹大。” 虞念心说,手指头都没了一根还不算闹大呢? “接上了吗?”她问白黎。 “说起这件事就很戏剧化了,当然,我也是听说的。”白黎低声说,“说王总当时是抱着根断指直奔医院,身边还跟着黎总监,但黎总监醉得厉害,竟一把将王总的断指抢过来,说……” 虞念听着呢,却瞧见白黎有点支吾。 “说什么?” 白黎似在憋笑,但也有不好意思的成分,她看了看四周,身体超前探,声音压得更低,“那个黎总监大庭广众之下就嚷嚷,跟王总说,你怎么还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的小弟弟放出来,是想玩群吗?还说什么平时就算吃药都挺不过两分钟的,总之就是,把王总床上的不行基本上都抖出来了。” 虞念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黎总监怎么想的,数落完王总就把那根断指一扔,当时就在急诊门口呢,一辆救护车正好过来,不偏不倚压上了断指,那根手指头就……”白黎说到这儿,无奈地一耸肩膀。 虞念的表情一言难尽的,搓了搓胳膊,想想就挺疼的。 “也就是说,王总跟那个黎总监他俩……” 白黎嗤笑,“要不然昨晚怎么往酒店走呢?” 虞念一阵唏嘘。 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做什么啊? “你和江总……”白黎看着她。 虞念一激灵,抬眼看她。 白黎似乎在斟酌之后的话该怎么说,但虞念没让她把话说出来,“我和江家的关系都在明面上摆着呢,之前有联姻关系,现在虽然没嫁进江家,但也算是半个江家人,是江老太的抬举,也算是心理补偿吧,江总呢,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对我还算照顾,也是看在江老太的面子上。当时认亲的时候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多加照拂。” 白黎微微一笑,“怪不得呢。” 虞念知道她不会信,聪明如她,能猜到是江年宴为了昨晚上的事动了王总,并且切断了与王总的一切合作,显然不会相信这只是照拂关系。 但白黎的聪明也体现在人情世故上,看破不说破,这该是成年人、成年世界的游戏规则。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说王总的事吧。”虞念转了话题。 或者说,是切入了正题。 白黎看着她,笑,“你还真是聪明。” 虞念轻声说,“因为咱俩的关系还没熟络到让你浪费休息时间来找我,只是为了说些八卦。” 白黎微微点头,“这倒是。”她对上虞念的目光,“但实际上,我的真实情况全公司上下只有你才知道,不是吗?所以你我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明明不那么熟悉,你却为我去挡酒。” 虞念敛眸,少许抬眼,“是,我知道。” 白黎淡笑,“所以我今天上午没去集团,你也能猜到我干什么去了。” 虞念喝了口咖啡,等放下杯子后问她,“怎么样?孩子很健康吧?” “你果然是知道的。”白黎无奈笑着摇头,“所以说,你调查人的本事也不错。” 虞念轻声说,“当时我听见你在洗手间里吐就开始怀疑了,很抱歉,私自查了你的事。” “像你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白黎没责怪她。“所以第一次开会的时候送饮料的小姑娘是你临时抓过来的吧,也多亏了那瓶饮料,才让我盯完了全场。” 白黎在怀孕这件事上向来小心谨慎,身边的手下都没有一个看出来的。但当她拿到那瓶饮料之后她就怀疑虞念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直到昨晚,白黎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你知道我怀孕不能喝酒,所以才陪我一起去应酬。” 虞念点头。 “我不明白。”白黎目露质疑,“你为什么要帮我保守秘密?” “那你会认为我能怎么做?”虞念反问她,“向上级报告你怀孕了?” 白黎微微抿唇。 “我明白你隐瞒怀孕的目的,大项目组正面临着人员调动,如果杨励再升一级,副总的位置极有可能会落你头上。说白了,你们目前所负责的项目很重要,重要到会决定你们是否会升职,这个时候你怀孕的事如果公开的话,那将会是对你职业生涯的打击,所以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是,” 虞念低叹,“白总监,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就算你有心隐瞒也不可能啊,再过两个月你就该显怀了吧。” 白黎眉色凝重,良久后才说,“我知道。” “这么说,你想出对策了?”虞念问。 现如今就业压力大,环境内卷,尤其是像北市这种竞争力极大的一线城市,多少新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把上头的人给挤下去。而女性在就业中遇上的困难远远大于男性,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妇女,更是会被许多公司拒之门外。 白黎有顾虑,很正常。 白黎眉梢思量,“项目我打算一直参与下去,捆绑深了,等真瞒不住那天我会请病假,居家工作。” 虞念大吃一惊,“你要一直瞒着孩子的事?”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白黎面色凝重,“我没有办法。”她看向虞念,“暂且不说我没有你的背景,就单说年龄和目前状况来说我都没有你那么大的优势。我只能赌一把,现在是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候。” 虞念叹,人生阶段不同,哪能说就这么一次关键时刻呢? 良久后虞念抬眼看她,问了句,“杨励知道这件事吗?” 白黎一怔。 虞念盯着她,一字一句问,“杨励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第162章 你连自己的小叔都勾引 虞念的话就跟扔了枚手雷似的,炸开之后一片寂静。 就见白黎怔愕的好半天才喃喃,“我、我……我看你是误会了,这孩子跟杨励有什么关系?” 说完面露懊恼,这般解释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念也很坦诚,说,“之前我只是怀疑。” 是啊,经白黎这番的反应,虞念的怀疑就坐实了。 聊这个话题其实很尴尬,一旦处理不好的话可能彼此之间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但虞念不怕,因为这就是她的目的。 白黎沉默了许久,才问她,“你是怎么怀疑杨励的?” 虞念轻叹,“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了,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从杨励看你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一二,所以大胆的猜测了一下。” 白黎敛眸,面色笼罩淡淡忧愁。 虽然没明着回答,但虞念也知道她的沉默就相当于承认了。 良久后虞念问,“杨励知道这件事吗?” 白黎微微点头,“昨晚我告诉他了。” 虞念一愣,她没想到白黎会一直瞒着杨励到昨天晚上。 白黎抬眼,“你刚到大项目组打招呼那天,我因为怀孕的事心烦审错了一组数据,幸好被杨励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重大失误。” 虞念一下想起杨励当时一脸严肃呵斥白黎的场景,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你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白黎轻声说,“不算太长时间,刚满一年。” 虞念叹,“感情深浅倒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又问,“杨励什么意思?” 白黎摇头。 昨天跟杨励说完这件事他始终沉默,后来白黎就要求他送她回家,这件事就始终搁浅状态。 “所以,你还是想生下来?”虞念问。 白黎点头,“是,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虞念看着她,“万一杨励不想负责呢?” “孩子是我的,也是我决定要生下来的,他想不想负责那是他的事。” 虞念也是佩服白黎的坚决。 这勇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可能是……”白黎思量少许,眼神寂寥地说,“我觉得自己太孤独了吧,就希望这世上有个跟我有血缘的人陪着我。” 虞念心口微微一颤,然后是心疼。 白黎的背景资料挺好查的,自小家境不算太好,之后父母相继过世,她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父母两方的亲戚都避而远之,相当于没有。 而白黎自小就挺要强,她清楚知道像她这种出身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考出去,考上理想的大学。 所以她很用功也很刻苦,学习成绩相当不错,最后也如愿考上重点大学,读的也是重点院系。说到底白黎是个很聪明的人,上了大学后没有死读书,而是积极参加各类活动,与此同时边打工边学习。 别的同学打工无非去做些卖力气的工作,按小时结的那种,但白黎不是,她早早就跟相关企业合作,作些兼职,赚的远远高于同系的同学。还年年拿奖学金,将省下来的钱都如数寄给了奶奶。 后来白黎在外面租了房子,方便兼职,并且将奶奶也接到了身边。 本来一切都朝着好的发展,但奶奶毕竟上了年龄终归离世,从此之后白黎就彻底成了只身一人了。 所以当虞念听白黎那么说,她就立刻明白了白黎的心情。 太孤独了。 是啊。 虽然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可人有的时候又惧怕孤独。 虞念在想,这世上幸亏有母亲在,有虞倦洲和乔敏在,要不然她的生命也是一片死寂。 白黎没有陷入过多的低沉情绪里,她问虞念,“你开诚布公,是有目的的吧?” “是。”虞念也没掩藏,“我想尽快参与核心项目去,杨励对我有戒心,我也没指望他能对我做欢迎状,所以你算是我拉拢的目标。” 白黎笑,“你倒是把话说得实诚。” “职场相交,重要的就是利益社交,放眼整个社会也是一样,除非金兰,否则谁都不想浪费时间进行共情社交。说白了人与人交往图的就是价值的等价交换。”虞念轻声说,“你的难处和不便,旁人帮不得我能,我的难处和不便,其他同事帮不得但你能,所以,你我在职场上可以互惠互利。你想往上爬,我想深入项目,单打独斗不行。” 白黎细细听来这番话,没恼没怒,良久后说,“你挺敢提条件,换做旁人定不会答应,因为这就相当于你握住了我的把柄,而我对你的软肋一无所知。” “我的软肋给你也没有用,就像是你的把柄,对我来讲很重要吗?白总监,一点都不重要,我跟你没有竞争关系,不是你的项目组同事,也不是跟你有竞争关系的同级领导。我的诉求就是参与项目,很简单。”虞念说。 白黎微微一笑,“你确实说动我了。” “不过现在摆在眼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虞念面色严肃,“你能保证杨励不会弃卒保车?” 白黎敛眸,久久沉默。 - 江年宴打来了电话,约好了晚餐一起吃。 虞念虽说今天休息,但也知道江年宴的具体行程,诧异,“今晚不是要跟经销商见面吗?” “让集团副总去了,有点累。”江年宴说。 虞念误以为自己听错,累吗?他在说累? 还真是活久见啊。 意外的是订了离她家近的餐厅,用完餐后驱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家。 本以为时间尚早,但跟白黎聊了挺长时间,又在附近转了转也就快天黑了。 虞念没开车,直接叫了辆车想着直奔餐厅。很快车子来了,她报了手机尾号上了车,然后靠在后车座上就在想今天的事。 想王总的事,想白黎的事,想杨励那种性格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做的问题。 想想竟打了瞌睡。 跟昨晚的醉生梦死有关。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到餐厅还有段距离,她便阖眼休息,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好想直接回家睡觉啊。 晚餐不晚餐的,不吃也成啊。 这个念头落下后她就睡过去了。 等再睁眼时发现车子还在走,车窗外却黑了。 冬天天短倒也正常,可虞念感觉到不对劲。从她打车的地方到餐厅她看过时间,半小时的路程。她是早于晚高峰叫的车,所以路上并不算太堵。 虞念开口,“师傅,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窗外的建筑,很荒凉,这根本就不在市区了。 下意识去摸手机。 惊骇发现手机不在身边了! 虞念立马警觉地盯着司机。 司机是个女的,戴着太阳镜。 刚上车那会儿夕阳沉落,司机戴着太阳镜也是正常,虞念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窗外已经黑了,不会有光耀眼,却还戴着太阳镜就很奇怪了。 司机不说话。 “停车!”虞念冷言命令。 但司机仍旧置若罔闻,铆足了劲往前开。周遭光线惨淡,路灯都像是老化了似的,发出的光如萤火般。 车厢里就暗沉沉的,司机的脸都掩藏在昏暗里。 事到如今虞念也知道是出事了。 是以前虞家得罪过的人? 那也不能这么久了才冒泡吧? 可如果不是,那还能是谁? 她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 “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虞念微微眯眼,厉声问。 司机有了反应,冷笑,“原来虞家千金也有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有江年宴撑腰你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虞念一怔。 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正想着就见司机摘了太阳镜。 虞念通过后视镜能看见对方的脸,这么一瞧心底骇浪。 竟是黎白! 陡然就想起白黎提到王总在医院里的事。 “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白瞅了一眼后视镜,眼神狠毒愤恨,“什么意思?你是千金大小姐,当然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往上爬有多不容易,现在就因为你,我的一切都被毁了!” 虞念冷言,“你的一切毁不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劫持,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你现在把我放下,把手机还给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黎白,既然你知道我身份背景,就该知道你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我要的不是好处!”黎白咬牙切齿,“王总撤了我的职,又通知同行所有不准对我录用,我的职业生涯彻底毁了!他那个人睚眦必报,日后也不会放过我,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而且我会让你在临死前都深受折磨!” “我看你是疯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毁的你你去找谁,现在冲着我下手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江年宴能对着王总下手?如果王总没遭难,他会把怨气撒我身上?” “你怎么确定是江年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黎白歇斯底里的,跟个疯子无异,“虞念你臭不要脸,江年宴不是你小叔吗?你连自己的小叔都勾引,十足的浪货!” 虞念咬牙。 想着黎白是背朝着她,算是弱势,于是一个猛扑上前,原本想勒住黎白的脖子,逼迫她停车。 却万万没想到刚一动弹虞念就浑身泛软,四肢使不上劲。 第163章 被劫 虞念心凉了半截。 不可能啊,怎么会无端中招? 上车后她没吃任何东西,也没闻到异常的气息。这车上也没吃的,如果有气味的话那黎白怎么没事? 目光落在手旁的矿泉水瓶上,一激灵。 是了,她喝了水。 当时她同时叫了好几种车型,想着什么车型来得快就坐哪种。最快接单的是专车,车上都提供矿泉水的,正好她上车后也觉得口渴了便喝了水…… 黎白在水里动手脚了。 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而且她叫车都是平台派车,黎白怎么就恰好能接到她的单?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原本来接她的车根本就不是黎白。 她上了车喝了水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所以就算专车司机打电话来她也听不见,因为她喝了动过手脚的水,因为黎白拿走了她的手机。 “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虞念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这种情况她也没法跟外界联系,车窗外黑乎乎一片,看来是不在城区了。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黎白看出她刚才的打算,笑得阴沉沉的,“虞念,别想着自救了,没用的。知道为什么没给你绑起来吗?我给你下药的量足着呢,三天的量,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从后视镜看了虞念一眼,“这三天你浑身无力,但意识会清醒,我就是要你清醒地体验被人糟蹋的感觉。” 虞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春药,之前江择用在她身上的。 “放心,不是春药。”黎白也不愧是能混上高位的人,眼睛毒,一下看穿虞念的心思。“只是会让你全身无力,对方有蹂躏的癖好。” 虞念警觉,“对方?是谁?” “放心,不是王总,你背靠着江年宴,他对你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但这次我把他给得罪了,他想弄死我易如反掌。我必须得自救,对方是王总不敢得罪的势力,但就是有个要求,那边就是对你感兴趣。” 黎白语气阴沉,“也算是替我解恨了。” 虞念听了这番话脑袋嗡嗡的,她说,“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保命吗?我能确保你的安全,而且你想远离王总也很容易,我可以送你出去,再给你一笔钱,保你衣食无忧,只要你放了我。” 黎白听了后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你?就凭你?虞念,你还当自己是虞家千金呢?这个时候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你都自顾不暇了,你哪来钱和人脉?” “我没有,但是……江家有。”虞念豁出去了,“你也说了,我背靠着江年宴,只要我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他不会为难你,也会满足你的要求。” “放屁!”黎白恶狠狠的,“他要真那么在乎你,我把你掳走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出事,他肯定会追查到底,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虞念,你以为过了今晚你还能回得去?想回去那也得等对方玩够了,到时候我早就远走高飞,你或者是江年宴又能耐得了我何啊?”黎白笑得狰狞,“都不用多,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能离开边境线,到时候江年宴哪能知道你被带去哪了。” 虞念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黎白说,“你还是收了心思吧,乖乖的可能还不会受罪,否则那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折磨人的花样多着呢。” 话毕一个猛地拐弯,虞念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在了车门上,许是药劲的缘故,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 虞倦洲给虞念打了五六遍电话,都被提醒说关机。 他就在虞念的家门口,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坐立难安的,干什么都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 他先给疗养院那边打了个通电话,疗养院告知宋岚的情况一切都好,就是上次病了之后总不配合吃药,还总是发脾气,后来江先生打了电话来,还亲自又来了趟疗养院,宋岚才肯乖乖吃药。 虞倦洲闻言惊讶,详细追问疗养院。 疗养院得知他并知晓这件事也觉得不解呢,“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呢。” 又接着说,“你们离开疗养院之后宋女士不是很配合吃药,江先生打来电话询问宋女士情况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便在电话里劝说了宋女士,宋女士挺听他话的,之后又发生不吃药的情况,江先生亲自来了一趟,宋女士便吃药了。” 虞倦洲没料到江年宴会做这些事,等结束通话后怔愣了好半天。 之后他给虞念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他干脆驱车来了她家,敲门,人不在家。 心里的不安就加重了。 给乔敏打电话,乔敏在加班,没跟虞念在一起,也不清楚虞念去了哪里。 没辙之下,他只能给江年宴打电话。 江年宴接电话的时候就在餐厅,得知是虞倦洲多少有点愕然。当听到他问及虞念时,江年宴说,“手机没电了。” “她跟你在一起?”虞倦洲问。 江年宴说,是。 虞倦洲就没再多问,但明显能察觉出情绪的低沉来,良久后他说,“你后来又去疗养院的事我听说了,谢谢。” 江年宴没冷嘲热讽,只是淡淡地说,“客气。” 虞倦洲跟他没什么话聊,于是也就结束了通话。 那边刚一挂断电话,这边江年宴就给老刘打了通电话,吩咐一句后挂断,又给虞念打了电话。 虞倦洲说得没错,关机。 江年宴边打电话边往外走,等到了餐厅门口,老刘已经将车开过来了。见江年宴面色凝重的上了车,惊讶问,“宴少,出什么事了。” 江年宴没再继续打虞念电话,反倒是打开了手机的一个软件,回了老刘,“虞念可能出事了。” “啊?” 江年宴分享了老刘一个定位,命令,“跟着定位走,同时查一下她今天都跟谁见面了。” 同时做好几件事这是老刘的本事,也是能做江年宴左右手的最重要原因。很快老刘就查出来了,在与办事人通电话时都是免提,所以江年宴也听得到。 手底下的人表示说,“虞小姐今天就见了白总监,通过附近监控查到了虞小姐之后的行踪路线,逛街一切如常,后来虞小姐上了一辆车。” 老刘让对方将车牌号发他。 很快手机有了照片。 来自交通摄像头的高清照片,其车牌号清晰可见。 江年宴盯着车牌号,脸色沉沉的。 之后老刘又收到了消息,跟江年宴说,“确定是没下车,那辆车朝着相反方向开了,如果判断没错的话,虞小姐打车原本是要往餐厅走的。” 江年宴想了想,“车子不好追吧?” “是。”老刘说着,单手传了江年宴一组视频。 “这辆车开到了摄像头盲区,之后就没再摄像头找到过它,十有八九是换了车牌。” “查车主。” 很快,老刘查出了车主信息。 “是黎白,王总的那名手下,昨晚在医院里闹了一通,今早就被离职了。” 江年宴微微眯眼,好半天才想起对方的样子,面色就愈发沉凉了。 “叫人尽快查出这个人的背景,还有平时明里暗里有来往的人,都查仔细了。” 老刘明白江年宴的意思,能这么公然劫人肯定是有后招的,如此费尽心思,说她背后没人指使不可能。 “是。” - 虞念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是在一个房间里。 光线很暗,挡着窗帘看不见外面什么情况,等视线适应了她发现房间里很简单,简单的桌椅和她此时此刻躺着的一张大床。 没她想象的荒屋,或者脏兮兮的地方。 房间里虽说陈列简单,但很干净,还有股子干柴垛的味道。 虞念试图动动手脚,发现徒劳。 四肢就不像是自己的似的,怎么都动不了,就只能躺在那。但是能开口说话,她小声出了动静,嗓子没事。 就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虞念马上阖眼,以静制动。 先了解情况再说。 有脚步声进来了。 不止一人。 就听黎白开口了,“坤哥,您看这人都帮您弄来了,我的事……” “急什么?我还能出尔反尔?”被叫做坤哥的人低喝了一嗓子,“这妞一直没醒,不会醒来之后就成傻子呆子了吧?我可警告你,老子要鲜活的,什么叫鲜活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坤哥您的喜好我肯定是知道的呀,我绝对相信坤哥,就是……这个地方我不方便待太长时间。”黎白低三下气地说。 坤哥没出动静。 房间里暗,所以虞念才敢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去偷看。 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个头不矮,看不清长相,因为他是面朝着黎白的。在对黎白动手动脚,笑声里也开始了不正经,“你不想待在这还想回去啊?不怕那个王总找你麻烦?” 看出黎白的不情愿,但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个男人,就陪笑着迎合,“坤哥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给您惹麻烦吗?姓王的难缠,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呢,我就想着能尽快离开就离开啊。” 第164章 不愧是虞家千金啊 坤哥继续对黎白动手动脚的,说出来的话挺没底线。“那你得让我快活快活吧,咱俩都多久没见了,不想我?” “哎呀坤哥,您还能瞧上我?那不是躺着的吗?你的兴头可别在我身上浪费了。”黎白左右逢源的。 她这点心思对方看得清楚,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顿时翻脸,“你他么扭捏什么?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是吧?不想被搞别他么来求我!” “坤哥,您别气啊……” 接下来就腻歪在坤哥身上了。 虞念心说,不会就当场上演激情四射吧? 不过好在那个叫坤哥男人带着黎白离开了,虞念能稍稍松口气。 卧室外应该有人守着了,就听坤哥命令了句,“里面有动静随时喊我。” 听回答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还真是看得起她,被人下了药,还派了俩人来看着她,当她会飞檐走壁吗? 没一会儿虞念就隐约听见了动静。 女人的呻吟声。 虞念心头一激灵。 这是一个普通的民宅? 应该是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虞念头皮发紧。 又听男人一声吼,“给老子叫!” 似乎还听见皮带打在身上的声音。 女人的呻吟声变了味道,歇斯底里的。 虞念的魂都快吓走一半了,想起之前黎白说的话更加肝颤,看来说的就是坤哥了,怎么办? 卧室门口那俩人还聊上了—— “坤哥又开始折磨人了,还不知道那女的能不能囫囵个走出来呢。” “这不就是咱坤哥的喜好吗?我看坤哥跟那女的认识,应该就是前来个前餐,不会浪费太多精力,正餐不在屋里呢吗?” 虞念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那个坤哥能时间长点…… 可是,她又在期待谁来救呢? 脑子里不经意冒出江年宴的脸。 她没去赴约,江年宴应该能查她的行踪吧?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遇上危险了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念就下意识地总想为江年宴拖延时间。 哪怕现在的他很混蛋,哪怕他总是伤害她。 但在她内心深处就很坚定江年宴一定能来,跟从前一样。 曾经的她遇上危险,曾经的阿宴哪怕千里迢迢也会赶赴救援。 隔着房门,虞念听见黎白的喊叫声越来越大,那个坤哥果然有这癖好,对方喊得越大声他就越兴奋。 黎白在求饶,哭天喊地的。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妈的!求老子办事就该想到这点,像条死鱼似的,真是败老子的兴!” 虞念一激灵。 不会……这么快就完事了吧? 听见了脚步声靠近。 虞念又赶紧闭上眼睛。 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个坤哥顶多就十分钟? 但门口的人还不忘恭维呢—— “坤哥威武啊,那女的被你搞得哭天喊地的。” “我们坤哥当然能耐了。” 虞念想吐。 这番话看起来对那个坤哥很受用,他语气听着挺愉悦,问,“里面的醒了吗?” “没听见动静啊。” “妈的,是不是那个娘们下药下太狠了?要半死不活的塞我这,老子废了她!” 话音落,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虞念一下就紧张了。 几乎屏住呼吸。 很快,她的脸就被只男人手给摸了一下,手指间还带着女人的香水味,是黎白的。 虞念几乎想吐。 如果可能,她真想吐他脸上。 坤哥啧啧了两声,“皮肤可真滑啊,富贵家养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老子今天可要好好开开荤。” 虞念尽量控制情绪,始终阖着眼。 坤哥收回手。 虞念没睁眼,但也知道他没走。 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喜欢女人叫吗? 她现在比死鱼还死鱼,他应该没兴趣吧。 对于有癖好的人,反着他来不尽他意,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但说白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她等不到江年宴来,她该怎么办? 如果真就躲不过去,那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就听坤哥一声冷喝,“把那个娘们给我弄进来!” 很快黎白就被扯进来了。 虞念始终没敢睁眼,所以不清楚黎白现在什么状态。她倒是开口了,有气无力的,“坤哥……” 听这动静明显的就是被折腾得不轻。 经过江年宴,虞念也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江年宴在情事上没特殊嗜好,所以她觉得受了折磨完全是承受不住他的大胃口,仅此而已。 但坤哥这明显不是。 她还记得当年在名媛圈里,有个姐姐十分风流。 说话也相当大胆。 那姐姐有过好几个男朋友,就分享说,在床上真正强的男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花架子,越不行的花架子才越多,特殊嗜好也就越强。你们看以前宫里那些太监们,跟他们对食的宫女们哪个不是遍体鳞伤的? 虞念在想,这个坤哥十有八九就是后者。 而他的手下们又是常年拍马屁的,这人啊,恭维话听多了就会迷失自己,忘了自己真正是什么样子了。 “怎么还没醒?你他么给她用了多少药?成心不让老子玩是吧?” 黎白慌里慌张的。“坤哥,我哪敢啊,她在车上还有意识呢……她、她就是装的!” 虞念恨不得掐死黎白。 “装的?”坤哥冷笑,“那老子试试。” 说着,就坐在了她身边。 虞念头皮一紧,正惶恐着他是不是要当场扒她衣服的时候,就觉得一只男人手陡然扼住了她脖子,收紧。 顿时,虞念呼吸不畅。 想抬手去反抗,四肢仍旧无力。 男人加大了手劲系,笑得狰狞。 虞念再也不能装下去了,她已经被掐得几乎意识涣散,没办法只能睁眼。 见她睁眼,男人才松了手,哈哈大笑,“真他么是装的!臭娘们挺聪明啊。” 黎白那边似乎一下放下心了,跌坐在地。 虞念的气管呛进了空气,直咳嗽。 “我的小宝贝呛着了,来,哥哥帮你拍拍。”坤哥言语猥琐,伸手扣住她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靠他身上,大手一个劲在她后背不停地摸。 虞念强忍着恶心。 室内已经开了灯,她咳嗽之余瞥见了黎白。 她坐在那,身上衣服被扯得破烂不堪的,即使勉强穿着也露出大片肌肤来,身上一道道的红印子,她想起听到的抽皮带声音。 不经意对上黎白的视线。 黎白竟用仇恨愤怒的眼神瞅着她。 虞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药可救。 这种人,无药可救。 许是觉得黎白在屋子里碍眼,坤哥跟那两名手下说了句,“还不带黎小姐出去?” 两个手下上前将她拉起,其中一个手下色胆起了,“坤哥你看,咱兄弟们能不能……” 坤哥现在哪还顾得上别人?一挥手,不耐烦,“带出去让兄弟们玩玩吧。” “谢谢坤哥!”两个手下兴奋坏了。 黎白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上前一把抱住坤哥的腿,“坤哥,我是来找您办事的啊,现在人都给您带来了,您刚才也……是您答应我的,会保证我安全带我走的。” 坤哥扭脸瞅着她,皱眉,“我答应保你安全就能保你安全,但是你得跟着兄弟们出海才能离境,船上就你一个娘们,你以为这种事能躲得过?想平平安安,那你就聪明点,听话点。” 然后一抬下巴,两名手下迫不及待上前拉走黎白。 虞念心头惶惶的。 黎白固然可恨,但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鬼哭狼嚎声一直在外面回荡,坤哥一嗓子吼,“带出去玩,别让他么打扰老子的兴致!” 很快,就没了黎白的声音。 坤哥迫不及待地将虞念放倒,借着光亮看清虞念的模样后更是欣喜不已,手按捺不住到处摸,“真他么漂亮,这身材真他么媚啊,这得多少男人愿意死你身上啊。” 也是借着光亮,虞念看清了眼前这个坤哥。 估摸着三十多岁,长得倒也精神,身材是挺魁梧,脖子上稳着一条青龙。两眼睛里放着狼光,就跟野兽看见猎物了似的。 “不愧是虞家千金啊,这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了。”他说着往前凑,一张口烟臭味扑面而来,“哥哥好好疼疼你。” 虞念最厌烦的就是烟草味,此时此刻连死的心都有。 她冷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坤哥闻言哈哈大笑,“小美人,你不认识我,不耽误我想搞你啊。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出了名的媚,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就说你身上这味儿——” 说着低头就埋进她脖颈,先是狠狠吸上一口,然后用力啃咬了一下,疼得虞念冷汗都差点下来,但生生是抗住了没吱声。 这种人,越出声他就越亢奋。 “原来这就是千金的味儿啊,就是比普通女人香啊。”坤哥色眯眯的,恨不得一口活吞了她。 “你不能碰我。”虞念言语冷冷的。 坤哥乐了,“老子想碰你就能碰你,怎么就不能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虞家千金,就该清楚我现在跟江家的关系,你碰了我,就是碰了江家的孙女,你以为江家能饶过你?”虞念冷言。 第165章 到底经历过什么 其实虞念说这番话没有太大底气,这个坤哥能瞄上她,不可能不清楚她的情况。 知道她的情况还明知故犯,说明他极有可能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坤哥笑得讽刺,“江家?我知道江家有权有势,那又怎么样?等船一到,你就跟我上车直奔码头,很快我就把你带出边境,就算他们江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你。” 虞念心口一凉。 怪不得压根就不怕呢,一旦出境就形同大海捞针,哪怕有线索也不能立马找到,这段时间她怕是已经被这个坤哥…… 怎么办? 坤哥的狼爪又伸过来,“不过小宝贝,咱还有点时间,所以你得先让我爽爽。” 他迫不及待地脱衣服。 虞念头皮一麻,急得要命,拼命想动弹,无济于事。 解开裤子的时候虞念没眼看了。 怎么说呢。 好像挺一马平川的。 坤哥见她撇过眼,竟还得意洋洋的,“怎么样小宝贝,被哥哥的大家伙吓到了吧?” 虞念终于明白什么叫缺什么就爱炫什么了。 坤哥扑到她身上猴急地扯她衣服时,虞念眼睛一闭:完了! 衣扣崩落。 她想哭。 心里念着的却是:阿宴,你在哪? 念头也就刚落,恍惚间虞念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有打斗的动静,还有男人的惨叫声。 坤哥色性上头,浑然不觉什么,就唾骂了句,“艹!一个娘们都搞不定!” 他以为是黎白在反抗呢。 可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一股大力给踹开,砰地一声,整个房子都近乎被震了一震。 坤哥被打扰,勃然大怒,“谁他么打扰老子——” 话都没说完呢就猛地收住音。 虞念下意识去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看见了幻觉。 她像是看见了江年宴,身形伟岸又熟悉。他风尘仆仆,深色过膝大衣衬得他眉眼异常寒凉。 有坤哥的手下从后面扑过来,被紧跟其后的老刘一把扯住,紧跟着一脚踹开,就听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也不知道是坤哥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竟看着江年宴惊呆住了。 哪怕虞念没瞧见坤哥的眼神,也能感受到他的惊惧来。 就见他指着江年宴,竟都结巴了,“你、怎么……是你?” 可江年宴看到的场面是,赤着上身,裤子都褪到一半的男人正趴在虞念身上,她的衣衫凌乱不堪。 他目光透着显而易见的杀意,面色沉冷得骇人。大踏步上前一把将男人薅了下来,紧跟着狠狠一拳挥了上去。 江年宴的手劲向来不轻,尤其是在打斗上面。 关于这点虞念是最清楚的,所以她也很清楚为什么他身手这么好还让老刘跟在身边,不是他的身手不如老刘,而是有些时候不需要把人打伤。 坤哥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掉了好几颗牙。 都来不及提上裤子,屁股还光着呢。 江年宴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虞念身上,看了她一眼。 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眶倏地就红了。 见状,江年宴内心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撞击,波涛汹涌般。他控制好情绪,抬手摸摸她的头,低声说,“没事了。” 虞念知道自己没事了。 就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她的眼眶才红了。 江年宴起了身。 就在这一刻,虞念瞧着他的侧脸,心头就凛了一下。 他的侧脸极其锋利冰冷,寒意迅速回到他的眸底深处。 江年宴上前再次将坤哥薅了起来,那坤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惧怕的缘故,竟连反抗都没反抗,就是哇哇大叫,“你、你敢伤我,布爷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江年宴闻言不怒反笑,“现在把布爷搬出来不觉得晚了吗?你打她主意之前没查一下她是谁的女人?” 坤哥一下就懵了,“什、什么?” 坤哥只知道她是虞家千金,是江家新认的孙女,怎么就成他的女人了? 就冷不丁想起之前听人说过一件事,京城的宴少好像是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那位。 再联想到刚刚虞念说的,原来她还有另一层意思。 坤哥在心里咒骂,妈的,这下可一脚踢铁板上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吗?”江年宴笑得冷淡,“行啊,今天小惩大诫,让你长点记性。” 话毕竟将他生生拖到了墙角,大手控住他的后脑就要往墙上撞,老刘见状及时阻止—— “宴少,这是在国内!” 江年宴的手劲已经使了,老刘出面劝阻虽说及时,江年宴虽说也放缓了手劲,但坤哥的头还是撞在了墙上。 好在没使狠劲。 可这一下子撞得也不轻,坤哥被撞得昏天晕地,一个脚步不稳又趴地上了。 五分钟后。 江年宴悠闲靠坐沙发上,修长的右腿叠放在左腿上,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结实有力的,一张俊脸,目光却是冷淬得叫人不敢直视。 虞念浑身无力地靠他怀里,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江年宴一条胳膊圈着她,修长的手指时不时会卷着她的发梢玩弄。 地上跪了一众人。 是坤哥还有他的手下,目测能有二十多号人。 而江年宴呢,就带了老刘,两个人前来。 老刘于旁边负手而立,面色沉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故意,江年宴让老刘给了坤哥一件遮体的衣服,但只是衣服,没裤子。 坤哥在撞头的时候受惊过度失禁,干脆就给扒了。 江年宴还一副很好心地跟老刘说,“怎么也得给坤哥找件衣服不是?要不然让他的手下笑话吗?” 嗯,找了件衣服。 背心。 坤哥穿上后,剩下一半还光着呢。 老刘故作歉意,“抱歉啊,我没找到干净的裤子。” 此时此刻坤哥就光着半身跪在那,只能用力扯着背心的下摆来遮羞。 但再怎么扯,什么条件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江年宴嗤笑,也算是能遮住。 这么个背心都能遮住,呵…… 另一边黎白在那瘫着呢。 老刘进屋后先打了头阵,于是就看见几个男的在糟蹋她,还以为是虞念,吓得魂都快没了,等救下来一瞧,是黎白。 黎白被折磨得不像样,身上衣服早就没了,披头散发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之前坤哥在她身上留下的皮带痕迹。 老刘弄了件衣服扔给她,算是尽到了最后的绅士之风了。 但实际上黎白是罪魁祸首,这种人被现世报也不可惜。 坤哥艰难地跪着往前走,恳求江年宴,“斩……” 刚说这个字,就见江年宴的眸光沉凉下来,坤哥见状忙改口,“宴、宴少,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她是你马子啊,我但凡知道一点我不敢……”说到这儿一指黎白,“都是她!她压根就没告诉我这点,就跟我说她能把虞家千金弄过来……” 虞念在江年宴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可同时也听到了坤哥说了一个字,那个字…… 她细细回忆,好像听着耳熟。 冷不丁就想起一幕来。 是在那个叫封窑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看到江年宴后也说了这个字,当时的神情就跟坤哥一样,是惊惧。 如同看见地狱阎罗。 一定是一个名字,只不过大家都没敢说出全称来。 虞念开始捋时间线。 他十五岁那年到了虞家,之后在虞家长大成年,后来离开了虞家,这中间又隔了数年他才回了江家。 那令人惊惧的名字,十有八九就是他离开虞家后的造化。 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年宴冷笑,问坤哥,“怎么偏偏就是虞念呢?” 坤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刘在旁冷喝一嗓子,“问你话呢!” 坤哥一激灵,忙说,“我、我是对虞小姐心心念念……”小心翼翼看向江年宴,见他目光如锥,又赶紧求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宴少放过我吧,我、我发誓我马上就走,再也不踏进这里半步!” “什么时候的船?”江年宴漫不经心地问。 坤哥支支吾吾。 这次老刘倒是替他回答了,“船天亮后会抵达码头,会一直停靠到入夜,猜的没错的话,最迟天亮前你们就要从这里出发,然后赶往码头对吧?” 坤哥见瞒不过,只能点点头。 江年宴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时间,“倒是宽裕。” 坤哥不明就里,但又隐隐觉得不安。 江年宴将目光落他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坤哥很是尴尬。 就听江年宴笑说,“我听说你有特殊癖好啊。” 坤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年宴又说,“什么样的人就会带什么样的手下,想必你的手下也跟你一样吧?口味独特?” “宴、宴少……” 江年宴问那些手下,“有没有伺候过你们的坤哥?” 手下们被打得不轻,一听这话蓦地明白什么意思,各个都大惊失色,然后就会牵扯伤口,又都在龇牙咧嘴。 坤哥也顿时明白,惊恐程度不亚于刚刚黎白的样子,“宴少!我求你,求你饶了我吧……” 奈何江年宴根本就不看他,目光沉凉,仍旧冲着那群手下,“怎么?让你们伺候坤哥委屈你们了?” 手下们各个都不敢吱声。 江年宴懒得多言,叮嘱老刘,“那就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伺候一下坤哥,谁不行,那就当场废了,留着也没用。” “是。” 第166章 你该庆幸 接下来的场面江年宴没兴趣看。 他微微低头看向虞念,“我们回车上,脏眼睛。” 虞念嗯了一声。 浑身还是软着的,就只能被江年宴抱了起来。 坤哥还在那趴着求饶呢,被老刘照屁股踹了一脚,“不想在客厅就滚进卧室,瞎嚷嚷什么?” 求饶的还有黎白。 整场里都一声不敢吱的,却吓得最要命的一个。 她踉踉跄跄上前,噗通跪在江年宴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宴少,我知道我做错了,这次错得离谱,但我也是没办法啊,王总他不会饶过我的,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求求你行行好给我条活路吧。” 江年宴居高临下看着黎白,面无表情时就会显得沉凉无情。 他说,“黎总监,你这话说得江某不明白,你的活路是我该给的吗?我没为难你吧?” 黎白哪会听不出江年宴不悦的语气,连连示弱求饶,“我知道宴少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一个女人,我知道我的请求痴心妄想,但还是希望宴少能带我离开这,求求您了,您帮我这一次,我给宴少您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江年宴敛眸。 视线却是落在虞念脸上,微笑低语,“看看别人求我的态度,再看看你。” 虞念将脸扭过去,不看他。 江年宴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黎白是个人精,这个时候当然要紧抓住机会了。见江年宴软硬不吃,就一把扯住虞念的衣角,求起了虞念,“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打你的主意,虞小姐,大家都是女人,求求你帮帮我。” 江年宴皱眉。 喝了一嗓子,“老刘。” 老刘赶忙上前一把将黎白扯开。 江年宴冷淡地说,“我看你挺会为自己铺路的,为了铺路不折手段,像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没人帮你你也能适者生存。” 话毕抱着虞念就离开了。 “宴少!”黎白在身后歇斯底里的。 老刘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些手下身上,冷喝了一嗓子,“还不赶紧的?” 手下们各个都是吃了亏的,也知道老刘身手了得,为了活命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地朝着坤哥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都让他么不想活了是吧?放开!别他么碰我——” - 回到车里,虞念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周围环境。 应该是个远郊,周围都挺荒凉的,就不远处有栋独立的二层房子,还不算是别墅,顶多就是以前村民自己盖的那种二层住家。 看来是他们常聚的点,从这里出去再直奔高速就能很快离开北市。 然后呢? 赶往码头一路走水路出境,虽说路程不近,但对于那些人来说是轻车熟路了。 “怎么回事?”江年宴这才倒出功夫问她。 说话的同时抬手摸了摸她。 虞念说,“给我下的不是春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意识很清醒,但浑身泛软不能动。” 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气息不稳。 江年宴微微蹙眉。 应该是肌松之类的药物。 “黎白知道那个坤哥的喜好,所以给我下了这个药。”虞念说。 “他碰你了?” “没有。”虞念说。 江年宴冷笑,“就他?那么个小玩意碰你,他可真好意思。” “你什么意思?还希望我被碰?”虞念也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上来有了怨怼。 江年宴一怔,没料到她会怼这么句话。好半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敢碰你,我废了他。” 虞念心说,现在也跟废了他没什么区别了吧。 “你怎么找到我的?”虞念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可能是经历了死里逃生,她的心情跌宕起伏罢了。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异常。 “问你话呢。”虞念觉得他神情奇怪的。 江年宴没说话,而是朝着她脸的方向伸手。虞念不明就里,想躲还躲不开。 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然后竟将她的耳钉取下来了。 “你——” 虞念诧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跟踪器?” 江年宴没隐瞒,“是。” 虞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那小小一枚耳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江年宴当着她的面就把耳钉给破坏了,扔掉。 已经被她知道了,这个耳钉她以后也不会戴的。 虞念是有些生活习性的,哪怕如今已经没了虞家千金的身份,哪怕虞家没落,虽说她出门示人不再戴贵重的首饰,但身上肯定是要有装饰的,这是养在骨子里的习惯。 有时候是手链,有时候是项链,有时候是耳饰。 所以这就有了江年宴方便下手的机会,再不济还有胸针之类的饰品呢。 虞念没料到他会这样,急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不这么做今晚怎么找到你?”江年宴皱眉,“你该庆幸,否则明天这个时候你就被带出境了,到时候你能面临什么处境不清楚吗?” 虞念被说得一句话没有。 是,她很庆幸今天是戴了这玩意儿。 少许她问,“你还在哪装了这些东西?” 江年宴笑,“不能告诉你。” “你——” 江年宴好笑地看着她,“除非你光着出门。” 虞念气得瞪他。 就是浑身不能动弹,否则她下车就走。 可是这种地方…… 她不再纠结跟踪器的事,像江年宴这种人,怕是用跟踪器是最简单的事了。他有老刘,老刘又有庞大的人脉关系,想查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里面那些到底是什么人?”虞念问了重点。 江年宴沉默。 虞念看着他,一度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开口了,“东南亚一带的,他们为某个组织服务,不是这边的居民,所以做起事情来不顾后果。” 他说得含蓄不清,可虞念听得心头阵阵发凉。 “就是那个坤哥口中的布爷?是那边的狠角色?”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无奈,“你的耳朵够尖的了。” 然后告知,“是,布爷是那个组织的头,东南亚一带的狠角色。" “什么组织?”虞念追问。 江年宴抬手轻掐她的脸,“有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所以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但因为这件事你算是得罪了那个狠角色吧?”虞念想到了关键。 坤哥一看地位就不低,光是手下就不老少,而且出言嚣张,甚至都不把京圈放眼里,一看就是深受那个布爷重视的人。如此重要的人被江年宴今晚这么折腾,不结仇恨才怪呢。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在担心我?” “我在说认真的呢。”虞念盯着他。 江年宴微微抿唇,俊脸凑近她。 虞念呼吸一窒,“干什么?” 江年宴眼底沾笑的,薄唇似有似无贴着她的脸颊,慢慢游走,又滑到她的耳边,“就不会说一句担心我的话?” 虞念的心跳加速,尽量控制着呼吸频率,“江年宴,你别闹了……” “闹什么?”江年宴的唇往下移,轻轻啃咬她的耳垂。 她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江年宴……你还没回答我呢。” 江年宴稍稍移开脸,借着幽暗的光亮看着她,良久后才开口,“我跟那边早就有芥蒂,也不差这一桩事了。” “因为你也在那边待过,对吧?”虞念一针见血地问。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了,盯了她好半天,然后伟岸的身体撤了回来。再开口时语气很淡,“虞念,我刚刚说了,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想好好活着,知道的越少越好。” 虞念看着他的侧脸,锋利似刀,愈发棱角的弧度就愈发显得不近人情。 “我只是……”她欲言又止。 江年宴转头看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知道当年我父亲到底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毅然决然地离开虞家,离开虞家之后你又去了哪里?怎么中间隔了好几年你才回的江家?” 这些事她都查不到。 准确说,她的父亲,虞翼远,不管是怎么查,找了多少专业的人去查,能查到的事都是在明面上摆着呢。她暗自找人查过,而且她查父亲这件事还被虞倦洲知道了,连他都觉得惊讶,反问她,“你怀疑父亲什么?你从小到大他都在你身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你曾经说他害死过一个孩子,是谁?”虞念追问。 江年宴眼里慢慢聚拢了寒气,这教虞念不寒而栗。 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见他这样过了,只有提到过去,提到他不愿去回忆的他才会有这幅表情。 他看着她,“你敢听吗?虞念,你父亲所做的,和我所经历的不是你这种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所能想象的。” “是,我的出身我无法选择,但我有权利知道真相。”虞念与他对视,丝毫无惧。 江年宴笑了,却是苦笑。 仔细看去更像是有一股子悲凉。 虞念心头一凛,怎么会这样? 良久后,江年宴才收了笑,语气就变得寒凉,“你想知道真相之前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承受真相的能力,在你想知道真相前我倒是想先问你,你母亲是怎么疯的?” 第167章 一直下去也挺好 江年宴的这番话让虞念怔愣了好久。 她喃喃,“不是的,我母亲她……不是发疯,她没有发疯。” 江年宴眼底的笑意很淡凉,“有些发疯不是歇斯底里,一个人的心死了,那也就疯魔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虞念盯着他。 江年宴微微弯唇,这次的笑就少了寒凉的意味,他的大手探过来,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我的意思很简单,在我想疼你的时候你就别想着问东问西,我说过,有些事一旦问到底了,那平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连自己都愕然。 所以,就别怪虞念也不可思议。她看着他,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想让我过平静的日子,当初又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江年宴眼角眉梢染上烦躁。 是啊,如果想让她过平静的日子,当时知道虞倦洲出事后他就该在背后默默地解决掉张玄文的为难,不会在虞念面前露面。 当时知道是她相求,知道是她遇上了困难,他连想都没想就同意见面。那一刻他想的是,虞翼远,你女儿现如今落我手里了。 他想折磨她,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 让她知道他们虞家并非良善之户,让她所有的美梦都破碎。 可直到现在江年宴都没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现如今他愈发有个心思,很可怕的心思。 就这样,他和她的关系,一直下去也挺好。 这个念头,最近窜得厉害。 所以江年宴自己都震惊。 他回答不上来虞念的问题,但又不想让任何事干扰了现今的平静。 见虞念还在盯着他,眼神似锥,这让江年宴感到十分不舒服。 他想掌控。 想让她的眼神软下来。 听着她求饶,看着她示弱…… 江年宴眸底转暗,扭头看着她。 虞念瞧见了他眸光的变化,看上去深沉沉的,一时间心里就激灵了一下。 江年宴压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耳畔,男人微沉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低笑,显得几分不正经了,“不能动?” 虞念从他这般口吻里读出了几分意思来,头皮倏然发麻,急了,“江年宴,你不能乱来!” 他的唇微微凑近她,“你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乱来?” “不要……”虞念后悔。 不应该追着他问,不应该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显然他是临时兴起,而不是一开始就有这方面心思的。 更像是逃避。 可在这个地方不行啊。 然而,江年宴的一腔热情哪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就见他升起了隔音板又降了挡帘。 虞念整个人靠坐在后座上,动也不能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 “江年宴……”她带着哭腔。 江年宴缓缓解开腰带,凑近她低笑,“你可以随便叫。” “不要……” 江年宴压脸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抗议和不甘尽数吞噬。 衣物尽数褪去。 坤哥虽说没得逞,但也在她身上留了些许痕迹。 江年宴瞧着她身上的痕迹,脸色就显得铁青。 虞念似乎又在他眼里瞧见了杀气。 江年宴借着幽暗的光打量着她。 她一丝不挂地坐在那,接受着他目光的巡视。 这一刻她觉得很难堪。 江年宴拨了电话过去,与此同时,修长的手指覆上她胸口的红痕,轻轻摩挲。 虞念觉得冷。 车里明明暖风很足,可她还是觉出寒意来。 那边接通了。 “宴少。” 虞念在手机这边都能听见坤哥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那些手下的粗喘声。 虽然她不可怜坤哥,可听见这一幕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看着江年宴的脸。 他的脸颊弧度锋利得很,罩上寒霜后更显得骇人。 “完事之后给他点教训,摸了不该摸的东西,以后就别让他有机会摸了。”江年宴淡淡命令。 “是。” 虞念的呼吸急促。 她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也得罪了江年宴,让他痛下杀手的话…… 不敢想象。 果然,再温和的老虎也是头老虎,变不成只猫。 江年宴将手机扔一旁,伟岸的身躯压过来,俯脸,低低宣告主权—— “虞念,你是我的。” - 虞倦洲将所有的应酬都推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就低落得很。 之前是不安。 在得知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后,不安就成了烦躁。 莫名其妙就将车子开到了杂志社楼下。 就连他都没意识到,等停了车才发现。 没给乔敏打电话,也没上楼。 楼上灯火通明。 这对杂志社来说是常态,不少来社里拍照的明星都是挤着时间的,小明星迁就杂志社的时间,杂志社迁就大腕的时间。 虞倦洲在辅路停好车,熄了火。 良久后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就不紧不慢地抽着。 他仰头看。 在想,乔敏这么晚了有没有加完班,她有没有吃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一支烟都抽完了,虞倦洲就突然看见了乔敏。 乔敏穿得不算厚,一件月光白色的新中式外套,下身配了浅咖色的裙装,头发就简单地挽起,在这样的夜里,她纯净得似一抹月光似的。 虞倦洲有冲动想下车找她。 于是,这股子冲动就化作了行动。 他下了车,顺手将车上的外套也带上了。 乔敏穿得单薄,下楼许就是买杯咖啡或者蛋糕,这个点了,估计她把助理都打发走了。 想到这,虞倦洲就觉得她精明是真精明,但傻气的时候也真傻气,哪有自己加班把助理打发走的? 果真就是去买咖啡的。 通透的玻璃门内,光亮柔和,笼罩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柔白。 咖啡小哥很殷勤。 这使得虞倦洲不是很爽快。 可在瞧见乔敏的瞬间,心头的烦躁倒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虞倦洲加快了过街的脚步,却在下一秒陡然顿步。 有个男人出现在乔敏身边。 好像是一直在咖啡厅等着呢,见着乔敏之后起身上前。 虞倦洲微微眯眼,这男人看着眼熟,是…… 那个律师? 虞倦洲面色沉凉了下来。 许是乔敏没料到能在咖啡厅里遇见他,微微惊讶,但很快两人就交谈了。 乔敏脸上有笑容,虽说挺礼节,但仍旧让虞倦洲挺不爽的。 虞倦洲站在那盯着咖啡厅的方向,臂弯上还搭着准备披在乔敏身上的大衣。 寒风凛然的,他眼睛里却是熊熊冒火。 虞倦洲抿抿唇,朝着咖啡厅走去。 这厢乔敏正在思量着要不要请乔深吃饭呢,尤其是在得知乔深出现在咖啡厅其实是在等她之后。 对于乔深这个人,乔敏其实不讨厌,就像是她跟虞念说的,人很优秀,彼此又是单身,似乎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但要说乔敏对他有多深情厚意还谈不上,她觉得爱情这东西是个奢侈品,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不过说实话,在这样寒凉的冬夜,当她加班加到烦躁得不行,只能借着买咖啡的由头下楼透口气时,乔深就这么出现在她身边,着实让她心生悸动。 悸动,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那么孤独。 乔深绅士得很,看出她眼角眉梢的倦怠,轻声说,“不用想着请我吃饭,你几点完事?我等你,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乔敏不想麻烦他,这大晚上的,“我开车了,你送我回去的话,明早我上班还得打车来社里。” 乔深微微一笑,“那好办,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 “真的不用。”乔敏由衷地说,“我家离得比较近,都不够你往我家赶的油钱呢。” “我只是——” “乔敏。” 一道男人声打断了彼此的谈话。 乔敏扭头一看,怔住。 - 乔敏上了虞倦洲的车,临上车前她对乔深一再感谢,并承诺有机会请他吃饭。 乔深是做律师的,自然能看出些什么,苦笑着问乔敏,“你喜欢他?” 这一刻乔敏突然觉得,她不能这么对待乔深。 她微微点头,“是,喜欢。所以对不起。” 乔深走了。 走之前他叹气说,“感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乔敏,我喜欢你,所以在你没嫁人之前我都是有机会的。” 上车后,乔深的这句话始终在乔敏耳朵里转,一时恍惚。 嫁人吗? 虽然她不再是懵懂少女,可也历经了现实的捶打。 能觅得彼此都心仪的良人谈何容易? 虞倦洲抽走她手里的咖啡,她一怔,转头看他。 “吃饭了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乔敏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吃了点东西。” 说着探身要去拿他手里的咖啡。 虞倦洲没给她,“下午三点多吃的东西,现在都几点了?这么晚还喝咖啡,不打算睡了?” 乔敏说,“咖啡对我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 “对胃不好。”虞倦洲说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仰头把她的咖啡给喝了。 “哎,你……” 乔敏眼睁睁地看着他几口闷了咖啡,只剩下一个空杯子…… “过分了虞倦洲,那是我的咖啡!” “乔深买的?”虞倦洲似笑非笑。 乔敏,“是……” “那我喝了怎么了?”虞倦洲存心故意的。 乔敏无语,“你怎么来了?” 第168章 说你是我的 虞倦洲没说什么,下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包上了车,递给了乔敏。 乔敏接过,打开一瞧怔住。 “你为了臭美晚上向来吃的少,都是小份装的,放心吃吧。” 虞倦洲在得知乔敏还在加班后,来之前去了趟她最喜欢吃的餐厅,点了小份饭菜一并拿过来。 其实他也没想好说到了地方后是上楼还是不上,今晚就这么遇见了也是他没料到的事。 乔敏看着保温袋里的这一盒盒的,惊讶,“没少点啊。” “都是你爱吃的。” 乔敏不明就里,“你来是专门送外卖的?” 虞倦洲想了想,“也不是。” “那……” 虞倦洲没打算开车,靠在那说,“就是觉得有点累。”他伸手帮她打开一只外卖盒,“快吃吧,别凉了。” 乔敏其实没打算吃晚饭,都这个点了,再吃完什么时候消化?可虞倦洲真就是太了解她的喜好了,果真全都是她爱吃的,于是也就忍不住了。 “累了就该早点回家休息啊,南辕北辙干什么?”乔敏掰了筷子,说了句。 又问他,“你呢?吃了吗?” 虞倦洲不饿,也没什么胃口,便让她吃。 乔敏也没客气。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事都不舒服。”虞倦洲说。 乔敏想起他之前的电话,敛眸,“你姐的事?” 虞倦洲想了想,“算是吧,她跟江年宴在一起呢。” 乔敏哦了一声,原来啊。 见她没继续往下说,虞倦洲转头看她,“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点什么?” “他俩不能在一起。”虞倦洲皱眉。 乔敏夹菜的动作滞了一下,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你去阻止?” 虞倦洲怔了怔。 “如果你阻止不了,那你就要尊重你姐的决定。”乔敏轻叹,“再说了,谁给你说他俩在一起了?他俩……不是一路人。” 说这番话时乔敏竟有些不确定。 江年宴和虞念到底算不算一路人呢? 如果是很早以前问乔敏,乔敏会觉得可笑,一个千金小姐,一个贴身保镖,在一起吗? 可现在呢? 暂且不说江年宴的家世背景,只说他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和言行,乔敏就不确定一旦江年宴犯了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怕是天下人越是说什么他就越是明知故犯。 这是乔敏最怕看到的事。 虞倦洲沉默。 少许见乔敏手里那盒快吃完了,又很自然地给她打开了另一盒。“那就说说你吧。” “我?”乔敏诧异,“说我什么?” 不是在说虞念的事吗? 他这就翻篇了? 乔敏还想着怎么来番长篇大论劝说他呢。 “那个律师。”虞倦洲微微蹙眉,“他在缠着你?” “没有没有。”乔敏马上说,“人家乔律师人挺好的,他没缠着我也没跟着我,就是今晚他原本是约我吃晚饭,我加班给推了,没想到他在咖啡厅一直等着。” 说到这儿她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乔律师了。 听了这番话虞倦洲心里不是滋味。 这番不是滋味怎么讲呢?就是比知道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还闹心和烦躁。 “你觉得他人好?” 乔敏嗯了一声。 虞倦洲心里更不舒服了,“你不会是想跟他试试吧?” 乔敏没看他,不紧不慢嚼着菜,少许后说,“乔律这个人,挺适合做老公的。” 有体面的工作,自身条件也很好,说话办事温文尔雅。自打相亲之后,她母亲可没少在她耳边念叨乔律师,更重要的是,这个乔律还亲自登门拜访,哄得她父母都挺乐呵的。 人是挺优秀的,所以身边惦记的人肯定不老少。 虞倦洲闻言后胸口滞闷了好半天,像是有口气似的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特难受。他说,“做律师的浑身都是心眼,你也不怕吃亏。” 乔敏被这话逗笑,抬眼看他,“那做生意的比当律师的心眼还多呢,无奸不商。” “你觉得我奸?”虞倦洲皱眉看她,眸底深处明显的不悦,“还是我对你使心眼了?从小到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乔敏将盒子盖好,喝了几口水,从车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又从外卖袋子里翻出了薄荷糖。 就不紧不慢地撕开薄荷糖的透明包装袋,将糖塞进嘴里。做完这些她才抬眼看虞倦洲,问他,“你在愤愤不平什么呢?” 虞倦洲一愣,好半天,“啊?” “乔律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眼多不多,甚至我跟他在一起会不会吃亏,等等这些都是我的问题。”乔敏轻叹,“我没有拿他跟你比的意思。” 虞倦洲不满,“为什么不能拿我跟他比?” “你为什么要跟他比?”乔敏反问。 虞倦洲被问得无话可说。 “如果你把我当成姐姐,那大可不必担心,我有眼睛,也有判断标准,乔律这个人怎么样,适不适合我,我能看得出来。”乔敏说话不拐弯抹角,“但是,你总想着因为那晚的事来负责,真的不用,我跟你说过了,那晚的事我心甘情愿,不后悔也不想索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心上。” 虞倦洲显得有些狼狈。 其实一直以来乔敏看问题都看得很毒。 他很想对乔敏负责,可与此同时又无法下定决心。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怕的是自己一时脑热做出不理智的决定,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乔敏。 一时间车厢里沉默。 乔敏的手机响了,是手底下干活的人,在汇报工作进程。乔敏听完后便让对方下班了。 虞倦洲转头看她,“我送你回去。” “不——” “这么晚了我不放心。”虞倦洲有点躁。 乔敏知道有时候他也挺孩子气的,便点点头。她先上楼取东西,虞倦洲将外套递给她,她刚伸手,他就改主意了,跟着直接下了车。 她一脸不解。 虞倦洲将外套披她身上,裹紧了,说,“我怕你出尔反尔,进了杂志社就又奔着工作去了。” “那你这是……” “我陪你上去,取完东西立马就走。” “不用吧?”乔敏觉得太夸张了。 虞倦洲看着她说,“对于你,我还是很了解的。” 乔敏一怔。 “比那个律师了解你。”虞倦洲又没好气地补了句。 乔敏莞尔。 - 虞念香汗淋淋的。 整个人像是钉在车座上似的一动不能动,只能随着男人的狂野动作而浮动。 最后到全身颤抖。 男人着迷地轻抚她因激情而泛着红粉的肌肤,如羊脂玉微微染了红晕,像是一件世间罕见的珍品, 江年宴痴缠着她的红唇,低声引诱,“说你是我的。” 虞念的嗓子都在刚刚那场声势浩大的情事里喊哑了。 被他逼着说这句话,她轻轻开口,嗓子都有点疼。 极小的声音,如猫儿般。 江年宴压身下来,成功地引来她的惊喘声,眼底兴味十足。“我没听清。” 虞念有气无力的,只好说,“我是你的……” 比刚刚稍稍大点声。 “再说。”江年宴眼底情欲泛滥,盯着她的脸颊低声命令。 虞念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小小的,因无力又听着柔软如棉。 江年宴觉得心底深处有股子情感在迸发,促使他情难自控。 他掐住她的细腰,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虞念抑制不住出声惊叫,下一刻被江年宴低头封住唇。 又不知过了多久,虞念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终于听见江年宴闷哼一声,又咬住了她的唇。 虞念觉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浑身也抖得厉害。 江年宴感受得一清二楚,偏过头来亲吻她的脸颊。 相比之前的狂风骤雨,事后他会温柔许多。 可虞念是了解他的,他的唇吻着吻着就会再次点火。 她恳求低喃,“别再一次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燥热得慌。 江年宴低笑。 许是考虑在外面,所以就放过了她。 抽身而退后,他为她清理了一下。 看着她软若无骨的模样,江年宴的眼眸又暗了暗。 虞念累到不行,直接躺在了后车座上,身上盖着江年宴的外套。 在临闭眼前她在想,老刘是不是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怎么办呢? 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老刘的确在外面站了挺长时间。 但没靠近车子。 当他亲自盯着里面完事后,从院门一出来就瞧见树下车子在晃动就明白了,择了稍远的地方候着。 江年宴下车时,老刘正往身上喷东西呢,两条手臂不停挥舞,差点抡到江年宴。 他一个闪身避开老刘的手臂,“抽烟了?” 老刘知道江年宴过来了,所以才更着急弄走烟味。他笑说,“我这不是没忍住吗,又怕身上留烟味。” 又抬袖子闻了闻,“这玩意听挺管用的啊,我觉得没什么烟味了。” 能快速分解烟味的喷剂。 江年宴接过来看了看,又扔回给老刘。 私下,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两人就没了平时里的一板一眼,所以老刘说话也就随便些了。 “来一根?”老刘问江年宴。 江年宴,“不要。” “真挺管用。”老刘说。 站在风里,就算身上有烟味也闻不到了。江年宴问他,“你接他家广告了?这么卖力推销。” 第169章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老刘笑说,“这不怕你烟瘾犯吗,以前一天都恨不得一包烟的人,现在说不抽就不抽,肯定难受。” 江年宴嘴硬,“我是没时间抽,再说了,我也没戒,偶尔也抽。” 又问老刘,“里面什么情况?” 老刘笑,“平时他怎么折磨人,今天别人就怎么折磨他。不过二十号人轮下来都没你时间长啊。” 最后一句似开玩笑。 江年宴瞥了他一眼。 老刘马上解释,“不是,宴少,你就说咱那辆车吨位够重吧,都直晃悠,我不想看见都难。” 江年宴眉心一皱,“烟味散尽了没?散尽了走人。” “是,宴少。”老刘明显在江年宴眼里捕捉到一丝不自在,忍笑。 往车子方向那边走的时候老刘说,“那个阿坤今天受了这些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肯定能惊动布爷,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江年宴淡淡地说。 老刘想了想说,“以前你一身铠甲没有软肋,不好被人拿捏,现在……” 江年宴偏头看他。 老刘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现在毕竟虞小姐跟在身边,你就算是顾着江家的脸面都不能让虞小姐出事,这多少都能成为负累。” 江年宴冷笑,“我跟布爷之间尽量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是他的手下不懂事,我替他教训了手下,他还师出有名?想必老脸都被他手下丢尽了。” “这不就是怕他反咬吗?” “那就尽管放马过来。”江年宴眼底寒凉。 回到车上,虞念已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是被折腾的还是终于踏实下来了,总之睡得很安稳。 老刘以为江年宴会坐副驾,不想他还是坐到了后座,将虞念的头扶起,让她枕着他的腿。 她轻轻呻吟一声,随着车子的惯性往他身上靠了靠。 头就抵着他的小腹。 江年宴觉得有团火又开始蔓延。 虽说车子里够宽敞,但毕竟也是有局限,所以他也没能畅快淋漓,而且…… 刚才仅仅就那么一次更像是前餐,顶多让他打个牙祭。 幽暗的车厢里,江年宴低头看怀里的女人。她安然入睡,跟之前的惶恐和惊惧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让江年宴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就觉得好像她在他的世界里才会这么安然。 他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脸。 柔软得很。 温热,又没完全散去刚刚情欲染上的红晕。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外套之下就是玲珑有致的身躯。 像是妖窟一样勾着他,令他难以自控。 他品尝了她的美好,就再也戒不掉了。 - 乔敏回社里是奔着取东西的,所以也没让虞倦洲等太久,拿好东西后就出来了。 都这个点了,社里的人基本上该走的也都走了。 不想到了电梯间后发现电梯都不运行了,乔敏诧异的,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给物业打电话,物业值班人员表示几部电梯刚刚线路串联故障,修理师傅正往办公大楼那边赶呢。 乔敏叹气,“活久见了,见过坏一部电梯的,没见过同时都坏的。” “走楼梯吧。”虞倦洲提议。 总不能一直在这等着电梯修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也只能走楼梯了。 乔敏想想,二十多层……头都大。 楼梯间里安静。 都夜深了,别说是社里,就连整栋办公大楼都没什么人了。 之前乔敏加班到大半夜的时候都是坐电梯也没觉出什么来,现在是走楼梯,一圈圈往下走,高跟鞋一声声回荡周围,听着就觉瘆人。 她尽量放轻脚步。 虞倦洲走在前面,人高马大的,每下到拐角处就在原地等她。 后来也不知道走到几层,声控灯就不亮了。 不管乔敏怎么跺脚拍手,都是不亮。 虞倦洲在前面成了探路的,必要时会扶一下乔敏。 “平时少有人走楼梯,走的话也是白天,所以灯坏了没人及时发现也没人及时修吧。”虞倦洲说。 乔敏嗯了一声。 渐渐的视线就适应了,窗外多少会有月光洒进来。 见虞倦洲走走停停的,乔敏说,“你不用管我,我穿高跟鞋走得慢,你先走。” 虞倦洲虽然嗯了一声,但还是没有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有一层可能是跃层,所以楼道里没窗户,光线极暗,所以乔敏下楼就格外小心。 虞倦洲回头,隐约就瞧见乔敏扶着墙一点点往下蹭,着实是哭笑不得。叹说,“我背你吧。” 说着朝前上了几步,蹲身下来。 “不用。”乔敏站在那,“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快起来。” 虞倦洲挺坚持,“穿高跟鞋下楼不方便。” “我都习惯了,快起来吧。”乔敏说着弯身来拉他。 虞倦洲见她坚持也就没勉强,起了身。 可他忘了楼梯与楼梯之间狭窄,他一起身,乔敏往后让了让,一下就没站稳,整个人晃悠了一下。 虞倦洲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 她就撞他怀里了。 “崴脚了吗?”虞倦洲低声问。 彼此离得近,两人的呼吸就轻轻浅浅地交缠交织,又是在相对昏暗的环境下,就平生一股子暧昧来。 乔敏觉得气息短促了,敛眸轻声说,“没事。” 她对虞倦洲是有情的。 就是因为有情,哪怕她再如何装出洒脱的模样,这般近距离相处她还是会心脏狂跳。 她的身体记忆只有他,对于他的气息和体温就自然而然地接纳,而他也能轻而易举唤醒她的情愫来。 这很危险。 错了一次,就不能错第二次了。 更何况是注定了没结果的事。 “真没事?”虞倦洲的嗓音很低柔。 乔敏微微点头,这才发现他其实搂她搂得也很紧。 隔着衣料,她都能感受到他大手的温度。 “你……先放开我啊。”乔敏低声。 楼道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或许是彼此的心跳声。 她紧贴着虞倦洲,也感受到他心跳得很快。 抬眼,却不想跟他的视线相撞。 虞倦洲没松开手。 就借着昏暗的光看着她的脸。 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像极了那晚当他褪去她的衣衫时,她难以自已地叫着他的名字,也是这样细细小小的。 虞倦洲眼底的光渐渐暗沉。 看着她,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那晚的情景。 喘息、呻吟、忘我、缠绵……那晚他像是渴了许久的人,在她身上一遍遍开垦和驰骋。 “我想起一件事。”虞倦洲俯脸,唇似有似无擦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耳畔。 乔敏浑身一颤。 男人的气息温热,从耳朵钻入像是钩子似的往她心里钩。 “什……什么?” 虞倦洲呼吸间都是女人身上的芳香气,不浓烈,淡淡的却是勾人得很。 理智开始渐渐抽离。 他更贴近她,“那晚没做任何措施。” 乔敏觉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呼吸一窒。 “我……我那天……”她艰难开口,“安全。” 其实她也紧张得够呛。 她查了一下,虽说是安全期但也未必安全,尤其是第一次,很容易中招。 可这种事她也不好跟人讨论。 跟虞念吗? 要跟她说,我跟你弟弟是第一次,你说我能不能怀孕? 这话乔敏是说不出口的。 虞倦洲微微抬脸,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与他眸光相对,“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虞倦洲眼眸愈发深了。 乔敏抿唇不语,隐隐的有一种预感。 所以,当虞倦洲压下脸时,她觉得头忽悠一下,双臂却情不自禁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他吻了她。 由最初的轻柔碰触到瞬间的情感迸发,只不过短短数秒时间。 他的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抚上她的脸,吻来势汹汹,火热激烈。 渐渐的又变缠绵。 最后他轻抵着她额头时,气息也是紊乱灼热。乔敏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经过一次床笫之欢,她太明白男人传递的信息了。 一时间脸红耳燥。 虞倦洲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软腰,嗓音喑哑,“去我家。” 乔敏知道不能这样,不能。 但双腿软得要命,当虞倦洲又情不自禁吻上她时,她知道自己正在渐渐坠入深渊…… - 虞念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江年宴走没走。 她被他带回了他家。 到家后他给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抱她回了床上。 她要求穿家居服。 江年宴笑着说,第一,家居服脏了,第二,你在我床上,也没人敢往卧室里进,你还穿什么衣服? 虞念当时仍旧又困又累的,也就不再跟他掰扯,眼睛一闭又睡到了现在。 她试着去动动手脚。 腿仍旧没什么力气,手指能稍稍能动,再咬牙使劲,胳膊顶多就是移动个一点点位置。 黎白还真是狠啊,不会真要她三天不能动吧? 虞念欲哭无泪的,那她要上洗手间怎么办? 现在再一回想也真是后怕。 如果江年宴没赶到,或者赶到的晚了,她一旦被那个坤哥带上了船离开边境,那未来三天将会是她的至暗地狱。 正想着卧室的房门推开。 是江年宴,今天竟没去公司吗? 第170章 幸亏不是圣母心 江年宴今天还真留在家里,而且看那架势他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虞念一看见他就紧张。 见状他坐在床头,含笑看着她,“我还能比那个坤哥可怕?” “看哪方面了。”虞念嘟囔了句。 卧室里就他俩,所以她的小声嘟囔他也听得见,他饶有兴致问,“哪方面?” 虞念脸一红,不说话了。 江年宴伸手扳过她的脸,“还喜欢玩野的?” “我、我没那么说,你别胡说八道。”虞念的脸更红了,情急之下都有点结巴。 江年宴压身,大手绕到她的后脑,轻轻啃咬了一下她的唇,笑得不正经,“玩正常的你都受不了。” “别说了。” 可江年宴就想逗她,重要的是今天也有时间来逗她。 “或者我们可以试试?” “不要!”虞念吓得够呛。 江年宴瞧着她眼底里的惊慌就忍不住想笑,修长的手指轻滑她的脸颊,“紧张什么?” “是你瞎说话。” “我是认真的呢?”江年宴看着她。 虞念觉得后背都发凉,脸却愈发红了,“就是不行。” 江年宴微微挑眉。 “你……”虞念有示弱的架势,敛眸没看他的眼,就落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你本来就……” “就什么?”男人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上,温热带着木质香,干净又禁欲。 可这般禁欲的气息又在这样的男人身上出现,就更具诱惑力。 虞念的呼吸微微急促,“就……很大。” 说完更没眼看他了。 女人的脸肉眼可见的红晕,如霞红染上腮边,美不胜收。江年宴看着她这般模样,还有她说这番话时娇羞的嗓音,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长了脚的什么东西一个劲往他胸腔里钻。 妖精。 他压脸下来,嗓音喑哑,“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 她一激灵。 男人的唇轻轻擦着她的耳垂,似有似无地啃咬,哑声低语,“玩死你。” 虞念避不开,只能嘴上抗议,“江年宴!” 江年宴抬眼笑出声。 从他眼里,她看出他的消遣和存心故意。 过分。 良久后她说,“我记得你今天还有几个会要开呢。” “有集团副总盯着,我倒也能偷空闲。”江年宴看着她,又问,“这么躺着不累?” “累。”虞念觉得后背躺得都疼。 江年宴抿唇浅笑的,找了套干净的家居服。 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虞念有点不大好意思,可自己又没法穿,就只能顶着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当然,这期间又不免被他欺负几下。 她的身体他很了解,所以总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情愫来。 江年宴就轻笑,在她耳畔说,“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 弄得虞念无地自容。 江年宴将她抱到了客厅。 今天阳光很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瞧见花园里的郁郁葱葱。本是萧瑟的季节,可花园里的盆栽长势很好,姹紫嫣红的,一看就是有专业人员打理。 虞念看着这满目的阳光,又想到昨晚经历的一切,深深感叹,黑暗与光明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老刘就是披着阳光来的,带了不少衣服。 虞念一瞧全都是女装。 江年宴问她喜欢吗? 其实都是虞念喜欢的牌子,以前经常穿的。江年宴之前也给她买过衣服,也都是这些牌子,他好像很执着于复原以前的她。 虞念说,“我现在穿衣服没那么多讲究。” 舒适就好。 江年宴没多说什么,让老刘把袋子放一旁。 老刘将衣服放好后没立马离开,江年宴见状刚想起身,就听虞念问,“是黎白那边的事吗?也算是跟我有关的事,别避开我。” 老刘心说,这虞小姐也够可以的了,还对宴少提要求。 像是这种事江年宴是最讨厌人前说,尤其是关于布爷的。 但隐隐的老刘觉得……宴少可能会妥协。 果不其然,江年宴坐回沙发,也示意老刘坐下,“说吧。” 老刘这个难受啊。 倒不是说他面对虞念难受,是不能抽烟难受。 坐下来,跟江年宴汇报,“布爷的人不到天亮就离开了,黎白被带走了,一起上了船。” 江年宴嗯了一声,“随时关注一下那边,有任何动静马上告诉我。” “放心吧。” 虞念思量着问,“这种情况下黎白跟过去,生不如死吧?” “咱们的人回来说,黎白当时是想逃的,被抓了回去,看来也知道自己一旦上船会是什么后果。”老刘说了句。 虞念刚听老刘的这番话时就觉得哪里有点异常,反复品着才品出意味来,他说的是“咱们的人”。 下意识去看江年宴,他却没有任何不悦和反应。 这句“咱们”总是让虞念觉得……嗯,说不上来的感觉。 虞念轻轻叹气。 坤哥没非但没讨到好处,还在这件事上吃了大亏、丢了大脸,这一股子怒气他没法跟江年宴讨回,必然是要撒在黎白身上。 江年宴听到她叹气,转头看她,“你不会心软了吧?” “我没那么圣母心。”虞念说了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我还差点因为她被毁了。” 她只是觉得这人心可怕,哪料到一个饭局能演化成这步田地? 如果黎白当时没起贪欲之心,没将王总偷着叫到酒桌上,也就没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本来可以皆大欢喜。 真可谓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虞念唏嘘的是这个。 江年宴笑,“行啊,幸亏不是圣母心,否则我还得想办法帮你捞人去。” “为了害我的人去求你吗?”虞念问。 她脑袋是被门挤了。 江年宴说,“求也不是不可以,你让我去捞人我就去捞,但条件可不低。” “我没这爱好。”虞念回了句。 江年宴抿唇浅笑。 老刘真是开了眼的,就这样玩笑都敢跟宴少开的。他清清嗓子,“我也就是说这件事,我走了……” 总觉得在这待着不自在。 江年宴也没留他,叮嘱了他通知一家餐厅,到点备好餐食送过来。 等老刘离开后,虞念问江年宴,“王总的手指头是你找人废的吧?” 江年宴拿了湿纸巾擦了手,从果盘里拿了苹果慢慢削皮。“王总?听说是遇劫匪了吧。” 虞念看着江年宴,“跟你没关系?” “一个想占你便宜的男人,你是在替他质问我?”江年宴没恼,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虞念由衷地说,“这种人是挺遭恨,我也没那么大度,可是我不希望这件事跟你有关。” “为什么?” 虞念敛眸,“不为什么,就是不希望。” 他的曾经是阿宴,是天天需要见血见危险的人,现在的他是江年宴,是京城太子爷,他该是上流是贵族,是要舍弃过去身份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虞念不希望他去做这些事,还有那个什么布爷,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希望江年宴再有接触。 见她不说,江年宴也就不明问了,他说,“他该庆幸只是没了根手指头,而且导致他真正没了手指头的人是黎白。” 他真的该庆幸。 是在境内。 否则那个王总掉的就不是一根手指头那么简单了。 虞念一想,也是,这也是黎白铤而走险的原因吧。 一个苹果削完了,虞念以为他要吃,不想他又将苹果切成小块放碟盘里,拿了精致的水果叉,叉了块苹果送到她唇边。 虞念愕然。 但还是吃了。 “你不会真要一天都待在家里吧?” “不是一天。”江年宴淡淡说,“你什么时候能动弹了才行。” 虞念的头皮发麻。 “你现在不能动,身边也不能离人。”江年宴轻描淡写讲出原因,“家政到家里,做事情未必让人放心。” 虞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是我们两个人……很无聊吧。” 大眼瞪小眼吗? 江年宴笑了,“无聊?怎么会?”他又塞了她嘴里一块苹果,“难得休息,在家躺着歪着都很舒服,还能随时……” 见他凑近,虞念紧张的苹果都不会咬了。 江年宴在她耳边低低补上完整的意图,“干你。” 虞念就知道他没好话。 但这话听见耳朵里,她还是浑身燥热了一下,抿唇瞪着他。 江年宴被逗笑,再送她唇边苹果她就不吃了。 “怎么了?” “少吃少喝。” “为什么?”江年宴不解。 虞念甩了句,“减少上洗手间的次数。” “我乐意帮你啊。” “我不乐意。” 就这样,虞念在不能动的这两天里,江年宴还真就留在家里。 她就像个全瘫的人似的,被他抱来抱去。 晒太阳、吃饭、看书,当然,是江年宴给她念,他还特无聊的给她将灰姑娘的故事。 气得虞念抗议,“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江年宴有理由,“不是喜欢南瓜车吗?” 虞念:…… 自然少不了被他欺负。 就像他说的,兴致上来了他会随时将她抱回床上…… 完事之后以给她洗澡为名占便宜,占着占着他又会忍不住。 畅快淋漓之后,江年宴将她锁在怀里,嗓音喑哑地说,“真希望你一直这样。” 虞念可不希望这样,像个扯线木偶似的。 江年宴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眼底是情欲的猩红,“要不然我把你弄瘫得了,这样你就能一辈子都听我的话了。” 第171章 大不了我护小姐一辈子 这番话听着可不像是调情,虞念总有种误觉,这种事对于江年宴来说并不算什么。 虞念的后背阵阵发凉。 许是见她面露惊色,江年宴忽而笑了,“逗你的,还真信了?” 信了。 虞念觉得刚刚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 虞念醒来的时候觉得胸口很沉,想转身,岂料刚一动就被男人的手臂重新圈住,顺势将她往怀里收了收。 男人的嗓音还透着未全清醒的含糊,低低道,“别走,再睡一会儿。” 虞念被他的手臂搂得快透不过气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好半天才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埋在男人的颈窝里。 可这样一来,她的前身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很是真切的感受到男人结实的肌理和流畅的线条。 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完全醒,她已经清晰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她浑身僵着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点了火。 江年宴没有醒来的迹象。 昨晚上他开视频会议开到挺晚,她学精了早早就睡,也不知道是几点他回了卧室,有想弄醒她的意思,她就可怜巴巴地求饶,这才免了一场折磨。 江年宴也不傻,自然看得出她的有心逃避,而且还有心装睡,临睡前低笑着在她耳畔说,“先饶你一次。” 虞念愣是没敢睁眼,也没敢有半点回应。 眼下,虞念就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活火山旁,随手都能惊醒火山遭到岩浆喷发。 隔了好半天她才微微抬脸,小心翼翼得很。 这个角度就能清晰打量男人的脸颊和五官轮廓, 这一刻虞念才突然意识到,再遇江年宴后她好像就从没看看大打量过他,哪怕是两人缠绵的时候,她更多的时候是闭着眼,不敢去看他。 江年宴就会扣住她的后脑,低低命令,“看着我,不准闭眼睛。” 大多数是强迫面对像是今天主动打量是头一次。 他是个骨相极佳的男人,这完全就是上天恩赐的长相特点,骨相好的男人即使年老也是上乘颜值的,皮色可老,骨相却在。 虞念想起他刚到虞家的第二年,该是他十六岁的年龄了,身高个头一下就窜起来了,骨骼流畅,肌肉也变得十分结实。当时十一岁的她站在他身边就跟个豆芽菜似的,显得格外的弱不经风。 她那时候就总喜欢让他背,哪怕在花园里溜达累了,也会跟他说,“阿宴,我走累了,你背我回房间啊。” 阿宴来虞家的第二天多少还有点反骨,他说,“小姐的脚这么不受力吗?应该多锻炼锻炼了。” 虞念才不想锻炼,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懒。所以每天阿宴叫她晨起跑步她都不起床。 直到有一次开家长会,老师对阿宴说,“作为虞念的哥哥,平时里还是要多注意她的身体素质锻炼,她在多项运动中表现得不算太如人意。” 说得算是挺委婉的了。 那时候上学,阿宴作为她哥哥的身份一并跟着进了学校,所以有时候开家长会的时候虞念就会把阿宴推出去,久而久之全校都知道虞念有个又高又帅、同时冷淡沉默的哥哥。 有不小女生喜欢阿宴,她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情书。 给阿宴的情书,托她带给阿宴。 每每拿到情书后阿宴连看都不看直接扔了,看得虞念又羡慕又惋惜的。直到虞念再大一大收到了第一封情书的时候,她才知道一些个真相。 之前不是没人给她写过情书,都被阿宴暗中给截下来了。她能收到那封情书也实属不易,那个男孩子装得挺好,见缝插针才将情书送到了虞念手上。 虽说虞念不喜欢那个男生,但这股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着实叫她感动啊。 当然,这男孩子的行为很快就被阿宴发现,之后情书就再也没送到她手里。 虞念去问阿宴,“我情书呢?” “销毁了。” “凭什么?那是给我的情书!” “小小年龄要什么情书?万一被骗了呢。” “阿宴,你没权力这么做。” “我要时刻保护你的安危,这就是我的权力。” 在之后,那个给她递情书的男孩子见着她就绕道走,虞念别提多纳闷了,终于有一天拦住他问为什么一副很怕她的样子,男孩老实回答,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哥,你哥前一阵子把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给揍了,揍得不轻呢。 虞念又去找阿宴对峙了。 阿宴倒是挺诚实,承认的确是把对方揍了。 虞念诧异。 阿宴说,“他对你有邪念,并且想要进一步图谋不轨,为了小姐的安全,我必须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把虞念吓得够呛,都要图谋不轨了? 赶紧往阿宴身边凑,她太害怕了。 阿宴知道她有心理阴影,宽慰她说,“小姐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后来虞念才知道阿宴将对方打成什么样,鼻梁塌了,小腿骨折。能在那种学校读书的学生家境都不错,于是对方家长找上了虞家,谴责虞家仗着权势欺负人,死活就要讨个说法。 当时虞倦洲出差不在家,是宋岚处理了这件事。 她将虞念和阿宴都叫了出来,当着学生家长的面她没提阿宴是虞家保镖的事,就是很心平气和地问阿宴为什么打人。 阿宴说,“我不但打了他,还打了他的几个朋友。” 宋岚闻言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宴说,“他召集几个外校的学生,让他们假扮劫持者,他再趁机英雄救美,这样一来可以抱得美人归。” 宋岚神情淡然地看着对方家长,情绪如水般的,可语气上不大客气了,“贵家公子年纪轻轻就好伎俩啊。” 对方家长自然不肯承认,一口咬定阿宴是冤枉人。 阿宴说,“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当面对峙。” 对方家长不依不饶,声称自己的儿子被吓到了,自然是虞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宋岚不急不躁的,提议干脆报警吧。 “这种事交给警方去调查最合适,是否对错让警方来判,如果是虞家对不住贵家公子自然是要登门致歉的,可要是贵家公子有错在先,那虞家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家长一听这话心里没底了。 自然,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从那天起,学校里还真没有男生敢打虞念的主意了。 话题再说回身体素质提升上。 自从阿宴得知虞念需要加强体育训练后,就想方设法为她制定了不少锻炼项目,每次锻炼对于虞念来说都生不如死的,根本坚持不下来,最后阿宴也不想为难她了,就此作罢。 虞念也挺郁闷的。 阿宴说,“没事,大不了我护小姐一辈子。” - 一辈子…… 虞念冷不防地从回忆里走出来,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江年宴英挺的眉骨上,竟不知不觉间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她暗自心惊,抽回手。 然后发现了一件事,自己能动了! 虞念又试着动动手指头,还真是能动了。 她动了动身体,动了动让腿脚,终于可以动了。 虞念都快喜极而泣,终于,能动了。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用力抻个懒腰,于是她抬眼看了看江年宴。 似乎没有醒来的架势呢。 虞念放轻了动作,用最缓慢的动作拉开江年宴箍着她的手臂。当手臂拉开时虞念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刚要起身,男人的手臂却又压了过来,这次连同男人的身体顺势也压下来。 “你——” “看了我半天,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福利,结果大失所望。”江年宴自小养成的警觉,哪怕是熟睡着,身边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能醒来。 自小到大,他的身边没睡过人,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没挨很近睡过。 重逢虞念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要了她那晚后他就自然而然地睡在她身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内心竟充实得很。 像是空缺了好久的感觉终于被补齐了。 至今,江年宴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来,唯独知道的就是,他要把她留在身边。 所以虞念醒来的时候江年宴已经醒了,只是犯懒不想睁眼。 哪怕江年宴再痛恨虞翼远,再不愿去回忆在虞家的一切,他都不得不承认,抱着她入眠的感觉很好。 最初江年宴将这种感觉视为报复。 虞念是虞翼远心头的宝贝疙瘩,那他就要狠狠践踏虞翼远最珍贵的东西,就像当年虞翼远毫不留情对待他最珍贵的友情一样,将他心头唯独那一抹光给熄灭了。 现在江年宴无法去肯定是否因为报复,他只想拥有,疯狂而强烈的。 虞念被他压在身下,这个姿势就是,更加强烈感觉到他的苏醒了。 完完全全苏醒。 她没敢动。 但还是跟江年宴说,“我能动了。” “然后呢?”江年宴微微挑眉。 能动有什么惊喜的?之前又不是真瘫了。 虞念说,“我都好久没活动了,所以我想起身好好活动一下。” 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眼底饶有兴致,“好久没活动了?你就除了昨晚上没活动外这两天没少活动吧?”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你是在埋怨我没让你尽兴对吧?” 第172章 现在大家真就都想开了吗? 在家里休整了四天,确切说是在江年宴家里待了四天。 等再回致和的时候虞念都恍若隔世。 其实也不怪她有这种感觉。 当她站在致和时,脚底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繁华,周遭是同事们忙碌的身影,都市的文明和快节奏接踵而来。 她接触人性的黑暗面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前两天的坤哥事件总是让她惶惶不安,所以身处文明社会她总会恍惚,仿佛下一刻又会被拉入无尽的深渊里。 虞念再进大项目组的时候白黎对她的态度就截然相反了,虽说没有明面上有多开绿灯,但让她接触了核心资料,为此杨励把白黎叫到了办公室。 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是放下来的。 白黎手下的人挺担忧,生怕白黎又被杨励批。 去洗手间的时候,虞念确定了一下没有旁人,走到洗手池旁边洗手边问白黎,“今天吐得厉害了。” 白黎也没瞒她,点头,脸色怏怏的,她洗了手,又用随身带的玫瑰漱口水漱了口,才轻声说,“不过你上次给我的饮品还不错,每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时候喝上几口总是顶事的。” “下班前你要对的方案我都帮你对完了,有两处批注你看一下,其他的基本没问题的。”虞念挤了护手霜,搓揉着手说。 她今天一来公司就直奔了大项目组,的确是为白黎雪中送炭来了。 白黎轻叹,“今天多亏了你帮我。” “杨励还没决定呢?”虞念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 在办公室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只是说工作呢? 白黎笑,“我压根就没指望他什么,而且我也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主动辞职,为了这个孩子我更需要这份工作。”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之前接触的一些个名媛姐姐里面的确有不少是留子去父的,可最起码都是结了婚的。而杨励至今的态度扑朔迷离,虞念从感性上觉得他不会是个不负责的人,但理性上还是担心杨励会为了前程搭上白黎。 白黎提到了王总那边。 “手指头彻底是没戏了,但挺奇怪的是黎白被辞退后就无声无息了。” 虞念现在一提到白黎心里就一激灵。 敛眸想了想说,“被辞退了还不走?等着被王总打击报复吗?” “问题就在这,王总那个人我们组常年打交道很了解,心眼特别小,出了这档子事他能放过黎白?”白黎轻叹,“可能黎白早就遭到打击报复了。” 虞念也心叹,心说,黎白也是作茧自缚,说不定此时此刻她现在的遭遇还不如待在王总身边呢。 不敢去想象黎白到底会经历什么,那个坤哥凶神恶煞的,离境的途中这个黎白想都不用想就成了发泄桶。 “你这几天跟着江总出差,我就特别好奇一件事。”白黎补了妆,轻声说。 虞念休息这几天,江年宴都是声称出差安排,所以几天没来公司,同事们也没有怀疑的。 虞念看了镜子里的白黎,“好奇什么?” “好奇你跟江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叫他什么。”白黎浅笑,对上她的视线,“是叫小叔还是叫其他的?” 虞念被她这么一问心里都发慌了,将口红往小包里一放,“什么其他的,不懂你说什么,回去工作了。” - 跟乔敏坐下来用餐的时候又是到了周五,下午的时候乔敏能稍微松口气,所以中午特意找了虞念吃饭。 看得出乔敏心情挺不错,一个午餐点的就跟晚餐一样丰富,就差开瓶上好的红酒了。 “咱俩凑一起吃这么文绉绉的饭不觉得奇怪吗?还不如去吃麻辣烫。”虞念如实说。 这种餐厅,对于虞念来说过去早就吃够了,所以没什么执念,对于乔敏来讲这是她经常出入的场所,也早就腻了,一对好朋友凑在一起当然吃些更接地气的舒服。 “新开的餐厅,我先来尝尝这里的鱼子酱怎么样,晚上跟你弟弟来这家吃饭。”乔敏笑着说。 虞念差点一口水没咽下去呛着。 她不过就是在江年宴家待了几天而已,怎么感觉外面的世界变化好大。 “你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小啊,什么情况?中午来吃一顿就是为了给晚上的那顿试餐?还是为了……虞倦洲?” 乔敏嗯了一声,脸颊竟然微微红了。 虞念一瞧,这是有情况啊。 便追问乔敏,“赶紧说。” 乔敏清清嗓子,“急什么啊?我约你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说这件事,毕竟是你弟弟,我怎么着也得跟你报备不是?” “别废话,说重点。” “重点就是,这几天我跟虞倦洲都是在一起的。”乔敏笑眯眯说。 虞念瞪大双眼,好半天问她,“在一起的意思是?” “你别误会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一起。”乔敏托腮,一手端着水杯,明明是杯柠檬水,生生让她喝出了红酒的感觉来。 “前两天我是在他家睡的,昨晚他在我家,所以这两天我和他天天在一起呢。” 虞念等了半天,“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乔敏不解。 虞念也是一脸的困惑,“没后续了?你们从一时情迷到夜夜笙歌的,没接下来的打算?” 乔敏敛眸,笑了笑,“没后续,就这样挺好的。” 虞念啊?了一声,着实不解了,将水杯往桌上一放,“敏敏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虞倦洲不想负责?我这就打电话骂他去。” “不是。”乔敏叹气拉住她,“我跟你说这件事呢,就是因为你和虞倦洲的关系,但我可没打算让你出手干预啊。” “那你俩也不能做……”虞念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大,忙压了下来,近乎气声,“不能做饮食男女啊。” 乔敏说,“两个人走在一起没那么简单的,念念,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管是我还是虞倦洲,都没把握成为彼此心目中最理想的那一个,倒不如就这样,不需要任何承诺,在一起快乐一天是一天,如果哪天觉得腻了、没劲了那就潇洒放手。” 虞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讲真,乔敏能这么想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良久后乔敏叹气说,“不是男女之间发生了那种事就一定要确定关系的。” 虞念闻言这话心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和江年宴何尝不是这样呢? 现在她算江年宴什么人呢? 乔敏见她眼神落寞,伸手抓了抓她的手,“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你的情况特殊。” 虞念当然知道她没恶意,只是为她和虞倦洲的这段关系感到担忧。 “但是你喜欢虞倦洲,这点我是知道的。”虞念轻声,“你俩男未婚女未嫁,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人生阅历上说都很般配,应该在一起的。” 乔敏轻笑,“感情的事随遇而安,最勉强不得。” “那……那位乔律师呢?” “当然拒绝了,毕竟我现在跟虞倦洲在一起呢。”乔敏想都没想。 虞念挑眉,“这不就成了女朋友的自觉性了?既然是饮食男女,那还在乎这些?” “大姐,不管有没有确定关系,尊重他人这是最起码的道德品质。”乔敏给出理由。 虞念笑,“好吧。” 也是活久见的。 “那虞倦洲也能遵守这点?”虞念又问。 乔敏迟疑,“这个……不清楚,不过照目前来看他身边也没有走得近的女人吧。” 虞念瞅着她,深深一叹气。 “怎么了?”乔敏问。 虞念看着她摇头,啧啧两声,“不得不说你的心是真大啊。” “这不就是当下男女的状态吗,都很孤独,所以凑在一起,不用承诺,不用给彼此压力。”乔敏说。 虞念想了想,问她,“如果有一天虞倦洲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呢?” 乔敏敛眸,沉默了许久,抬眼轻笑,“那就祝福他呗。” 虞念呵了一声,“但愿你能这么洒脱。” “不然呢?”乔敏眼底染上寂寥,“我还能去抢新郎闹人礼堂去?”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说不准提前嫁人的是我呢。” 虞念心说,胡扯吧你,都为了虞倦洲明确把乔律给拒了,还提前嫁人的是你,你找谁结婚去? 正想着呢,乔敏的手机响了。 乔敏接电话的时候眼神温柔下来了,透着显而易见的幸福感,虞念这一瞧就明白了,肯定是虞倦洲。 就听乔敏说,“我跟念念在一起吃饭呢,你要跟她说话吗?” 很快手机递给了虞念。 虞念现在最想问的就是虞倦洲是怎么想的,但当着乔敏的面也不好说什么。接过来,虞倦洲就问了她,“你没出什么事吧?” 虞念心里一激灵,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知道的话他不会这么问。 便说,“能出什么事?你是盼着我出事呢?” 虞倦洲叹气,“我怎么可能盼着你出事?没事就好,就是前两天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虞念差点脱口,所以你去招惹乔敏? 咽回去了,没多说别的,转手又把手机给了乔敏。 乔敏跟虞倦洲聊天的时候语气温柔心得很,听上去两人也没聊什么正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对正在热恋的男女煲电话粥。 虞念叹息,前有白黎和杨励,后有乔敏和虞倦洲,现在大家真就都想开了吗? 第173章 是宴少你的 乔敏约虞念出来,其实更多的是说她和虞倦洲的事。 虞念跟她多年朋友,自然理解她的想法。在乔敏认为虞倦洲是她的弟弟,两人哪怕是没名没分在一起,那毕竟是在一起了,总要知会一声的。 临别的时候虞念跟乔敏说,“我是他姐姐没错,但他是成年人了,我不能干预他的任何事。但有件事出于闺蜜关系我势必要告诉你的,方远在北市不会太长久,虞倦洲最终还是要回江南,你想过以后吗?” 乔敏敛眸。 “还是你俩都没提这件事?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虞念问。 乔敏轻叹,末了说,“我俩连关系都没确定,这件事他更不会同我商量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如果……”虞念想了想,有个大胆的念头,“他想让你跟他走呢?” 乔敏思量少许,“我不知道念念,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说实话,让让我放弃目前的工作我还无法做到。” 虞念点头。 明白。 乔敏在时尚圈打拼到现在,那都是靠她的能力一步步走出来的,她的自信、她的骄傲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王国赋予的,一旦失去了这些,她就成了折翼天使,失去了光环。 回到办公区还没到上班时间,虞念接到了虞倦洲的电话。 出于对他的了解,这通电话她是势必能接到的。 虞倦洲在电话里听上去有些别扭,“那个,虞念……” “你想说乔敏的事?”虞念比他干脆。 虞倦洲那头沉默片刻,说,“乔敏都跟你说了吧?” “是。”虞念轻声问,“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虞倦洲在那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好,末了说,“我以为你会打电话骂我一顿,那倒不如我先主动给你打,先来找骂。” “我为什么要骂你?” 虞倦洲沉默少许,“毕竟我没给乔敏任何承诺,我俩现在的关系……”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虞倦洲如实告知,“我不清楚自己能不能给她一个未来,所以这个承诺我不敢轻易给。” “但是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对吧?” “是。”这次虞倦洲挺肯定的,“至少目前我想跟她在一起。” 虞念嗯了一声,想了想,问了早先同样的问题,“那你回江南呢?” 那头久久没有答复。 “阿洲,你跟谁在一起,又是以怎样方式在一起这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只有一点要求。”虞念轻声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伤害乔敏,这是底线。” “当然,我不会伤害她。”虞倦洲说。 虞念嗯了一声,“那就好。” 通话间江年宴就来了办公室,身后跟着市场总监和销售部经理,边走边聊。江年宴腿长,步子迈得大,所以后面跟着的总监和经理就得近乎一路小跑跟着,还得节省时间汇报工作。 看得虞念就觉得很是内耗啊。 虞倦洲在那边说话间,江年宴就已经走到虞念身边了,虞念赶忙打断虞倦洲的话,匆匆掐断通话。 手机屏幕黑屏之前,江年宴看似随意扫了一眼,淡淡命令,“来办公室一趟。” 虞念应声,拿了笔记本就赶忙跟上。 进办公室后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下午上班的点…… 太卷了。 显然,江年宴为了节省时间,是将两个部门的小型会议移到了总裁室。 等虞念了解这点后想将秘书叫进来,被江年宴阻了,随口交代虞念,“你来跟全程就行。” 连带的让她做了秘书处的工作。 虞念倒是没什么异议,助理嘛,只要他想,可以指派任何工作给她。倒是市场部和销售部的人眼神异样,悄悄瞥了她一眼后都没说什么。 虞念来这里是工作的,压根不是看谁的眼色,所以内心毫无波澜,旁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别看只有两个部门,而且就只有两个负责人来了,可事情是一大堆,一个项目压下来两个部门需要协作,势必会有部门与部门之间的摩擦,尤其在时效上的保证。 两个部门的负责人说着说着甚至一度都脸红脖子粗的。 要搁虞念刚来集团那会儿,肯定就会想办法劝说了,但现在习以为常了。而且这种情况都不算什么,开大会的时候才有意思呢,各部门之间唇枪舌战,不知情的还以为要打群架。 可很多的好点子也是在彼此强烈的交流中得出的,对此虞念是挺佩服江年宴的,不管大会小会上,手底下的人只要争吵那就让他们吵去,他落得清闲看热闹,等吵完了,相关的办法也就出来了,他就来个总结完事。 能做到这点,也是他的本事。 像是眼下,江年宴就坐在总裁椅上,一手撑腮,听着市场总监和销售部经理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压根不担心这俩人真要是气急了动起手来。 虞念呢,也学得江年宴的冷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俩人吵来吵去。 江年宴示意她坐。 坐着,看热闹吗? 好吧。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 等市场部总监和销售部经理离开后,虞念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袋嗡嗡的。 再看江年宴,淡定自若的。 她可真佩服他。 “我把这次会议重点同步到秘书处,这期间提到的经销商和相关客户我会统一一下资料呈报给你看。”虞念的工作思路很清晰。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神色淡漠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虞倦洲找你干什么?”江年宴轻描淡写问了句。 虞念一愣,这才知道他中午那会儿是看见了。 想反击一句,他是我弟,找我就算闲聊也正常吧。 可瞧着江年宴这张阴晴不定的脸,这句话就生生咽下了。她清清嗓子,在他面前站定,“阿洲跟乔敏在一起了,打电话就是跟我说这件事。” 江年宴闻言看着她,眼底有明显的怔愕。 不知是因为没料到她会如实相告,还是说惊讶于事件本身。 总之,虞念都清晰地看得出来。 她探身,朝着江年宴晃了晃手,“嗨?” 江年宴这才有反应,眉微微一挑,“虞倦洲和乔敏在一起了?” “是啊。”虞念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能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忽而笑了。 虞念瞅着他,“你觉得他俩合适?” “特别合适。”江年宴起身走到她面前,借着抻懒腰的动作,手臂落下时顺势擦着她的后背。 虞念条件反射瞅了一眼窗外,还好,没人经过。 “能不能正经点?” 江年宴乐了,“我还不正经?真要是不正经刚才当着下属的面我就把你拖进休息室了。” “你……” 流氓。 “怎么办?”江年宴微微靠近她,压低脸,说了句。 虞念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眼里似笑非笑的,落下来的话却暧昧非常,“总也要不够你怎么办?” 虞念脸一红,“我去工作了。” 手腕被男人一把控住,顺势将她拉了回来。 “疯了?快放开。”虞念吓够呛。 连百叶窗都没放下呢,这要是被经过总裁室的人看见…… 她最怕江年宴的疯。 像是现在,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似的。 江年宴将她的一脸惊慌纳入眼底,可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一把搂怀里,“怕看见?就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又怎样?” 虞念双腿立马软了,挣扎,“你抽什么风?快放开。” 江年宴手臂结实有力,半点想遮掩或者挪地方的意图都没有,就在办公桌前,明目张胆地搂着她,时刻都有被撞见的危险。 可这种危险就成了刺激。 男人一张俊脸埋她颈部,细细啃咬,嗓音含糊喑哑,“知道开会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满脑子都是你在我身下求饶呻吟的画面,他俩看你,我都恨不得把他俩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他的唇用了力,在她的脖上留下印记,低低道,“我现在就很想把你压在办公桌上,让所有人都看见,也让所有人都知道。虞念,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别人敢多看你一眼,敢碰你一下我都不会放过他。” 虞念心里惶惶的。 尤其是他的那句:这辈子都是我的。 “有人要来了,你快放开……”虞念急得够呛。 可她越着急,江年宴就越是疯。 他控住她的后脑,强行让她抬脸看着他,命令,“说你是我的。” 然后忍不住低头啃咬了一下她的红唇。 虞念呜呜抗议。 “说。”他的脸近乎贴着她的脸,命令成了哄劝。 不说,就没有松手的迹象。 一旦被人撞见,吃亏的也是她自己。 “我是你的……”虞念轻喃。 她的嗓音轻柔无助,像柔丝似得往他心口里钻。他眼底的光渐渐变得深沉,“再说一遍,你是谁的?” “我是……你的,是宴少你的。”她眸光潋滟的。 “妖精。”江年宴薄唇轻吐这两个字,情不自禁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第174章 江年宴是个疯批 江年宴是个疯批。 表面内敛沉稳,实则骨子藏着的疯狂足以毁了一个人。 从他还是阿宴的时候,从他只身闯匪人窝的时候,从他生生挨了刀子还能背着她一路前行的时候,虞念觉得流淌在他血液里的疯狂就从没消失过。 哪怕现在他是京城太子爷,哪怕他现在一身华贵。但一身文明高订的西装也遮不住他的野心和骨子里的阴鸷。 大多数情况下休息室都成了江年宴的纵情场所,虞念的物品留在休息室的也越来越多。江年宴从外面请了专业机构,单独派人来负责总裁室和休息室的清洁工作。 一来休息室里的情况不会外泄,二来……江年宴玩得也很疯。 许是禁忌刺激了甜头,每每夜宿休息室时,办公室必然也成了江年宴寻求刺激的场所,虽说事后也会收拾,但难保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专业机构的专业人士最为稳妥,嘴严又跟集团上下的人没交集。 当然,还有江年宴的家里,是除去休息室外的重要场所,有时候虞念陪着江年宴开会开到很晚,江年宴就直接带着她回了家。 而她自己的家就跟度假似的,十天半个月都回不去一次。 当然,也不是没有闲言闲语出来。 虞念就听到有同事私下议论过—— “有江总的地方必然有虞特助啊,好像江总做什么事都让虞特助留在身边呢。” “她是特别助理,留在身边有什么奇怪的?” “不一样,有的工作秘书做就行了,但江总似乎只信任虞特助。” “那女人的权利是挺大的,现在整个大项目组都快成她的了。” “那还不是江总默许的?” “叫一声小叔是不一样啊,杨励不得哭死?” “真是小叔吗?我总觉得他俩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 时间一长,就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主动找她核实的。 当然,绯闻的女主角不是她。 有同事过来悄悄跟虞念说,“有人说江总办公室里传出女人声,你知道这件事吗?” 当时虞念的头皮都快炸开了,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发现了,但瞧着同事的眼神不像是在套话,一颗心多少能放下点。 “江总办公室里有女人声很正常啊,每天汇报工作的那么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都是成年人了,还不明白我在问什么啊?” 虞念提着气,“那听见女人声的同事没去查个究竟啊?” “谁敢去查江总的事啊,不过这种事落在江总身上挺不可思议的,他向来不近女色,真要是偷偷带到办公室里那也挺……狂野的啊。” 虞念心说,不近女色吗? 呵,每晚都恨不得把人折磨死。 那人又问虞念,“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我要知道?” “你是总裁助理啊,江总的事你能不知道?” “他的私人生活我不清楚。” …… 这话也不知道怎的,就传到了江年宴的耳朵里。 也是这天快下班的时候虞念接到了总裁室的电话,江年宴的嗓音低低沉沉的,“进来。” 现在虞念一听他说这话,心尖都跟着颤。 这种颤抖里有担忧,因为她怕江年宴疯起来什么都不顾,但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好像她也被江年宴的这种疯给传染了似的。 所以江年宴才会低笑着跟她说,“承认吧,你很喜欢这样。” 她进了总裁室,瞧见江年宴身影的瞬间,她的确会有反应。是那种最纯粹的生理反应,可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江年宴将签好的文件给她。 她伸手去接,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架势。 虞念抬眼,“江总……”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着她问,“听说你不清楚我的私人生活?” 虞念松了手,双手搭在办公桌边缘,轻轻扣住。“那我要怎么跟外面人说?我说我知道?不但清楚你私人生活,还清楚你在床上什么样?” 江年宴不怒反笑,“你敢说,我就敢应着。” “你……” 疯子。 她的脸微微泛红,江年宴最喜欢看的就是她这般模样,想生气还无处发泄,总让他有想狠狠蹂躏的冲动。 他将文件交给她,似真似假地说了句,“看来下次你叫的时候要收敛些了。” 虞念耳根子烫了一下,心脏都快蹦出来。 “但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江年宴看着她,眼底有笑还有暗光,存心故意的同时也隐隐藏着情欲,不疾不徐补上句,“叫得越大声越好。” 他坐在那,衬衫、西装裤十分周正,明明一身禁欲疏离,但看着她的眼神里沁着叫人魂游的勾引。 虞念决定装聋。 因为再听他说下去,她也会被引得浮想联翩,尤其是眼前的这张办公桌。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江年宴像是看穿了她心思似的,意味深长地说,“这张办公桌,很香。” 虞念转身就走。 “晚上回我那。”江年宴慢悠悠落下一句话。 虞念的腿一软,一个趔趄。 隔着窗子,她看见总裁秘书季葭一脸不解又转为嫌弃的神情。 肯定觉得她又在江年宴面前装柔弱了。 - 白黎的肚子一天天明显了,这天午饭的时候虞念跟白黎在一起吃的。 中势有自己的员工食堂,菜品不错。因为员工多的缘故食堂也挺大,上下两层的面积,各地美食差不多都能吃到。 白黎吃得清淡,没什么胃口。 虞念打餐的时候给她点了一小份山楂雪球,她吃着倒是挺开胃的。 白黎今天穿的宽松,自打开始显怀的时候她就换了穿衣风格。临来餐厅的时候还有手底下人跟她说,“白姐,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胖了呢?” 大项目组的应酬仍旧不断,但每次是项目一部的事都是杨励亲自参加,一来二去的虞念也看出些门道来。 所以打完饭菜后虞念跟白黎说,“我觉得杨励不像是不想负责的样子,你看他,场场应酬都不让你去了。他是大项目部的副总,要管着的不仅仅是你们项目一组,其他两组你以为没意见?” 白黎笑说,“就我现在这样的,就算去应酬也不行啊,杨励不是个傻子,能给自己挖坑吗?” 虞念看了她一眼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瞒不住了。” “第一阶段的项目快投放了,也是有你的帮忙效率才这么快,到时候我就请个长假。”白黎说,“我自从来了中势就没怎么好好休过假,用我这几年的辛苦给我肚子里的孩子换个安静,值了。” 这阵子因为白黎的缘故,虞念在项目组的工作也是越来越顺利,就连大项目组的人都开玩笑地说,“虞特助,你干脆调到我们项目组来得了,以你现在对项目的了解足够了。” 所以虞念看见白黎这样也是挺心疼的。 见状白黎笑了,“你这什么眼神啊,弄得像是在可怜我似的。” “我是在心疼你。”虞念如实说,“本来活得挺潇洒的姑娘……” 现在却是如此小心翼翼的。 “我现在不潇洒吗?” “潇洒。”虞念叹气,“都过头了。” 白黎笑。 她变得比以前爱笑了。 虞念也感叹她的变化来。 白黎说,“虞念我跟你说啊,能改变你的不是别人,就只有自己。当你想开了所有的事你自然而然就会改变,断舍离的感觉未尝不好。” “你倒是想明白了,孩子呢?”虞念压低了嗓音,“养个孩子又不是养宠物,真当那么容易呢?孩子会长大会懂事会问的,如果有一天孩子问你他爸爸呢,你怎么回答?” 白黎想了想,“如果到那天杨励还没结婚,那我就跟孩子说他就是你爸,如果杨励结婚了,我就跟孩子说你爸挂了。” 虞念:…… 就这? 白黎轻笑,“我现在不想那么多,如果只纠结这个的话,那会无限内耗,何必呢?老辈人总是说孩子需要个完整的家庭,可如果就是没有呢?也得面对现实吧?再或者是有个完整的家庭,但家庭不幸福,天天吵架的环境,我想对孩子更是一种不负责吧。” 虞念点头,这倒是。 白黎往嘴里塞了一颗雪球,“我这几年呢,虽说不能跟大门大户的比,但账户上的存款也够了,跟孩子快快乐乐的生活也没什么负担,最起码不用为了生计东奔西跑,让孩子一生下来就受苦,这是我能给孩子创造的最大的条件。” 虞念叹气,“已经足够好了。” 白黎在这件事上能想得通,而且虞念也能感觉得到她是认真的,没在强颜欢笑,可她不相信杨励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这天下午,杨励堵住了她的去向,将她直接拉进了楼梯间。 这一幕让别的同事看见。 就在杨励找虞念谈话的时候,一些个流言蜚语就传出来了。 “看见没?连杨励那么有板有眼的男人都被征服了。” “还上着班呢,就这么迫不及待钻楼梯间啊。” “她身材那么好,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吧?” 先是从行政那头传出来的,源于眼尖的小前台瞅见杨励拉着虞念进了楼梯间,于是乎这番言论传到总裁室这层的时候就成了—— 杨副总跟虞特助私底下激情热吻呢,怪不得虞特助在项目组一路开绿灯,原来爬上了杨副总的床啊…… 第175章 好一个近水楼台 流言肆起,对于杨励和虞念来说却是浑然不知。 杨励堵住虞念,目的就是白黎。 所以将虞念拉进楼梯间后,杨励先确定了一下楼上楼下都没什么人后直截了当问她,“白黎的事你知道?” 虞念现在不是很满意杨励,当然,这是出于他在感情问题的处理上,在工作上她还是很佩服杨励的。 她故意反问,“白黎什么事?” 杨励被这一反问弄得相当不自然,眼神甚至有些尴尬,见虞念一直盯着他,他皱眉,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别装糊涂。” “杨副总,装糊涂的人是你吧?”虞念的声音虽说很小,但语气十分肯定,气势是足够的。“既然今天你找了我,那咱们也没必要遮着藏着,是,我是清楚白总监的事,但她的事是谁造成的?还有,你看不见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还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干什么?” 杨励微微眯眼看着她,“所以,你利用这件事靠近她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能让你更快渗透到项目里,是吧?” “是。”虞念没避讳,“这的确是我的目的,可我有这种想法有问题吗?我一没盗取商业机密,二没造成恶性竞争,我只是单纯地想进到项目里而已。还有,关于我的目的白黎一早就知道,杨副总未免后知后觉了。” 杨励显得心烦意乱,从兜里掏出烟盒叼了支烟出来,点上。 虞念皱了皱眉,稍稍离他远一些,强忍着没转身走掉。她背靠着楼梯扶手,良久后才说,“杨副总找我,目的是什么?还是你认为我有能力说服白总监处理掉你认为的麻烦?” 虞念是个很聪明的人。 虽说楼道里说话较为安全,也虽说他俩的交谈声很小,可一旦隔墙有耳被人断章取义就很麻烦,所以虞念在整场对话里不提“未婚先孕”,不提“怀孕、“孩子”字眼。 杨励也意识到了这点,看了她一眼,稍许后吐了烟雾,压低了嗓音说,“我从没认为那是个麻烦。” 虞念看着他。 杨励沉默了少许才又开口,“我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利用白黎,白黎这个人外冷内热体,表面看雷厉风行的,实际上就是外强中干。”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么多年她辛苦打拼到了现在,其实没什么朋友,外人都觉得她太锋利,性格跟刀子似的不好相处。但这跟她自小的经历有关,自小就没得到过关爱,什么都得靠她自己。可这人哪有不想被人关怀的呢?越是看着冷硬的人,哪怕得到一点关心都越是会珍惜。” 说到这儿他看向虞念,“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你是虞家千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你没历经她的苦,所以自然不会共情。但她不一样,你对她好一分她会还你十分。” 虞念敛眸,良久后说,“我是没生长在那样的家庭,也不清楚她小时候遭受过什么事。可人与人相处贵在理解和尊重,我理解她也尊重她,这也是她愿意让我融进项目的原因。” 她抬眼看他,“倒是你杨副总,既然你这么了解她,怎么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杨励闻言愣住,“什么下一步的行动?”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虞念给问住了,看着他好半天,然后说,“不是你什么意思呢?白黎目前都这样了,你没有下一步的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 杨励更是一头雾水的,“那不这样下去还能怎么样?” 我…… 虞念强压下情绪才没把脏话说出来。 她朝着肚子比划了一下,“她都这样了。”又朝外比划了一圈,“很快她就会这样,你还想一直下去?同事怎么看她?你是想逼着她辞职还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踩着她的功绩继续你的升职之路?” “我没这么想过。”杨励皱眉,“我怎么可能踩着她的成绩去升职?我清楚她现在的情况,所以尽量减少她的工作量,之前我也跟她说过,她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休假,哪怕不想工作了也可以。但白黎那个人太要强,她还想工作,那我只能随着她的意思……” “你等等。”虞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接问他,“你有没有要跟她结婚的打算?” 杨励看着她,眼神挺奇怪的,像是她问了个十分可笑的问题。 “我当然要跟她结婚了。” 呃…… 虞念觉得……一头雾水,这怎么跟她想得大相径庭?她仔细观察杨励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你跟她结婚是因为……她现在的情况?” 杨励明白她说的是白黎怀孕,又是哭笑不得的,“当然不是,从我俩确定关系那天起我就有娶她的打算,要不然我浪费那时间干什么?玩感情游戏?那我出去玩好不好?还吃着窝边草干嘛?” 虞念又觉得……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想的,不,甚至是跟白黎告诉她的情况不一样。 “你等等,我有点乱。”虞念仔细捋了捋,“既然你跟她是恋爱关系,为什么平时藏着掖着不敢公开?” 这总是强有力的理由了吧? 虽说中势没有明文规定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但难保杨励不会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岂料杨励轻叹,“不是我不想公开,是白黎她一到公司就视我为洪水猛兽似的,跟我划界限划得特别开,是她要求不公开,我只能尊重她的意思。” 虞念脑子嗡嗡的,好半天又问,“白黎有一天跟你说她的情况了吧?那天你在办公室的脸色可不大好。” 杨励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下想起了虞念说的那天。 他道,“是,她那天是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当时也是懵的,不过这种反应很正常吧?我也没料到。” “你还说什么了?”虞念追问,她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杨励想了想,想起来了,“我跟她说,你现在也不能结婚。” 虞念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杨励用手比划了一下肚子,嗓音压了压,“她反应得厉害,这个时候再举行婚礼不得要了她命?还有,我俩现在手头上的工作都多,她现在这样,我又腾不出时间来,那婚礼交给谁来筹备?是我和她婚礼,交给别人像什么话?肯定要我跟她亲力亲为才行吧。” 虞念有气无力地问,“背后的原因你跟她说过没有?” 杨励不解,“这还用说吗?显而易见的事吧。” 显而易见…… 杨励这个钢铁直男也是够了。 “那你觉得……”虞念问了个大胆的问题,“白黎认为你俩在谈恋爱吗?” 杨励一怔,“不然呢?如果她没把我当她男朋友,怎么会跟我发生……那种关系。” 最后这句说得有点不自然。 行了,虞念懂了。 她深深叹息,给了杨励一句忠告,“杨副总,我觉得你这个人啊,不管在做项目上还是在谈判上都很精明睿智,但就是在感情上有点缺心眼,你吧,有什么话都要开诚布公同白黎讲,要不然她会误会的。” 一句话说得杨励摸不着头脑了,问她,“误会?误会什么?” 这一次虞念把话说透了,“误会你只是玩玩而已。”她靠近他,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将嗓音压得极低,“所以她打算去父留子,你好自为之吧。” - 翌日下午,虞念才间接地听到有关自己的流言,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在洗手间偷听到”的,而是秘书处的艾米好心告诉她了。 “就在电梯里有两个同事在说,江总进了电梯他们都浑然不觉的。”艾米拉着虞念说着悄悄话,冲着总裁室一努嘴巴,“江总脸色挺难看的,我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 “他误会什么?”虞念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艾米。 艾米一挥手,“你想想啊,他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却跟项目组的头走得近,作为你的上司该怎么想?肯定认为你跟他不是一条心啊。” 原来…… 虞念一颗吊着的心放下了,她还以为艾米知道了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呢。 “你相信我?”虞念问艾米。 艾米笑,“当然了。” “为什么?” 艾米说,“你是千金小姐啊,又是江老太亲自认的孙女,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还用得着跟杨副总搞七搞八?再不济江总还是你小叔呢,你真想奔着成功去,直接巴结你小叔不就好了,近水楼台嘛。” 好一个近水楼台啊。 于是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虞念眼睁睁看着杨励从总裁室里出来,显然不大愉快,杨励的脸色挺难看的。 隔着玻璃门再看江年宴,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正心里打鼓呢,好死不死地就跟他的视线撞一起了。虞念赶忙撇开眼,紧跟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虞念深吸一口气,接起。 果然,那头嗓音沉沉的,“进来。”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不进去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总裁室门口,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江年宴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似锥的。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嗓音也冰冷冷地扬起来—— “你是我的人还是杨励的人?虞念,我看你现在是胆肥了!” 第176章 是,你信我 虞念一听这话头皮都发麻,心说,流言蜚语真是害死人啊。可与此同时也挺委屈,忍不住呛声——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自己没有判断?我现在工作生活基本上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可能跟别的男人搞暧昧?” 话音刚落,就见江年宴微微一怔。见此状虞念一下就明白了,他说的不是她和杨励流言蜚语的事。 那…… 虞念顿觉尴尬。 江年宴在她一顿怼后也没恼,竟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虞念你可真行,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这笔账呢,你先迫不及待摊牌了。” 虞念艰难地咽了口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谈不上摊牌不摊牌的。” “先说项目的事。”江年宴语气又是淡淡的,虽没像刚刚那么森凉,但口吻越是平静就越是显得严肃。 “司霆远是怎么回事?” 其实虞念在意识到江年宴没在提流言的事后,心里就隐隐有预感了,十有八九就是项目的事。 大抵事情是这样的。 大项目组一部,也就是白黎所负责的项目部,目前主要就是在负责南州项目的前期开发工作,主体项目自然是大头,由中势主要控股完成。而南州项目还需要后期部分工程承接的合作伙伴,所以从项目还没启动的时候就开始公开招标。 其中黄继发走了个便宜,算是江年宴给他开了绿灯,虽说只是一个偏角的项目吧,但对于黄继发来说也够了,毕竟是搭上了京圈来做事。 但杨励敲定了主要承接商,并且将承接商的方案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总裁办公桌上,表明这是大项目组的意见,其中通过审核的人员中也包括了虞念。 也就是说,虞念对于司家的参与非但不拒绝,还很支持。 当然,最终名单的敲定权在江年宴手中。 可江年宴一看到提交名单,心头的无名火蹭地上来了,尤其是见到虞念也参与其中的时候。 虞念看着他,面色倒是挺平静的,问他,“你在恼火什么?” “你说我在恼火什么?” “我不知道。” 江年宴抿着唇,下巴绷紧的时候别提多森凉了。良久后他说,“司霆远对你虎视眈眈,我还要往他兜里塞钱?” 虞念轻叹,“虎视眈眈吗?我跟他一直没联系。” “现在不就可以联系了?” 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你也心知肚明,南州的项目最好的承接商就是司家。” 江年宴微微眯眼,透着明显的危险。 可虞念无惧,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我来说,中势的势力在北,司家的势力在南,南州更像是南北的必争之地,对实际上江家在你没回来之前,他们对于南州这块地方并没上心,所以方便了司家的趁虚而入,在南州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你现在有心发展南州,但因为有司家的势力在必然有些力不从心。” 她一字一句分析目前的情势。 江年宴嗓音冷淡,“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有心想吞司家在南州的版图势力。”虞念直截了当地说。 江年宴看着她,良久忽而笑了,“虞念,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虞念心说,我就那么容易被人小瞧吗? 毕竟我也是知名商学院毕业的行吗? “你接着说。”江年宴拎了只笔在手,在修长的手指间转来转去的。 虞念盯着他的手指,觉得或许他更想夹烟吧。 “一山不能容二虎,跟你的想法一样,司家肯定也有这个念头,尤其是司霆远在跟虞家合作上看似成功实则没赚到太多便宜的情况下。将南州吞了,防止你们江家入局,该是他最直接的想法。” 她看着他,语气肯定,“但现实是东风压不了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司家和江家暗斗只会便宜了渔翁。而且南州的蛋糕太大了,不管是你还是司霆叶,想要独吞不可能。” 江年宴冷笑,“所以你认为他会有心跟江家合作?” “司霆远想合作的不是江家,而是中势,是你。” “为什么这么说?”江年宴似笑非笑。 虞念跟他对视,“因为你要在江家夺势,而他要在司家守势,你们两人相斗非死即伤,可一旦合作那就是强强联合,他又不傻,能借你这个京圈太子爷的势他为什么要单打独斗?同样的,你能借司家在沪圈的势,怎么可能白白浪费机会?” 江年宴微微挑唇。 他没说话,就似打量般地瞅着她。 瞅得她浑身发毛。 刚想问他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就见他抬手朝着她示意了一下,“你过来。” 虞念条件反射,“我不过去,有话就这么说。” 江年宴微微挑眉,“不怕我说些让你不好意思的?” 虞念警觉地看着他。 他笑,很恣意。窗外大片的霞光落进来,他落在光影里,像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眼里深邃的琥珀色就如熔岩般热烈。 微抿的嘴唇线条优美且饱满,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他不再像刚刚那么严肃了,就连坐姿都开始放懒,坐在那,一身黑色衬衫衬得他肌肉线条分明。 “例如你在床上刚开始如何抗拒,最后又巴着我不放——” 虞念二话没说赶紧上前,“行了你别说了。” “再靠近点。”江年宴说。 虞念硬着头皮,“会被外面的人看见,已经很多流言蜚语了。” 她显得楚楚可怜,站在那里,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湖水。一身职业装的她皮肤异常白皙,仿佛是月光下的瓷器,尤其是身姿曼妙,如同柳絮轻舞。 江年宴笑了笑,抬手按键,百叶窗就缓缓阖上了。 虞念扭头一看惊愕,再转头来盯着江年宴,“你干什么?疯了?” 直接的念头就是,他的疯病又要发作了。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分场合,是你怕外面的人误会,那我就干脆断了他们的窥视欲。”江年宴不疾不徐说,“毕竟接下来我们要聊的还是较为私人化,所以,再过来一点。” 虞念心中腹诽:你分过场合吗?只要你想,怕是现在都可以吧。 见她不动弹江年宴倒也没恼,起身绕到办公桌前,靠在了桌边,朝着她一伸手。 明显的他已经给了她台阶,虞念不下也得下。 她朝前走了两步。 江年宴胳膊一伸,顺势将她捞过来。 “你说好不碰我的。”虞念吓了一跳。 “碰你腰也不行?”江年宴意外说了句。 虞念:…… 行吧。 “你跟我说说看。”江年宴搂着她,依旧悠闲地靠着桌边,的确是没有进一步占她便宜的架势。 但他笑得邪气,当他笑时,整个气氛仿佛都变得有些异样,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远离。这种笑容似乎能够看透别人的内心,让人感到不安。 “你是太了解司霆远了还是了解我?” 他问得轻描淡写,但虞念听着却是后背发凉。 送命题。 一旦回答不好还不定能惹来他做什么呢。 虞念对上他的视线,说,“我只是了解这其中的利益瓜葛。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只有存在共同的利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能够长远。” 江年宴笑了。 但显然对于她的这番回答不是很满意,他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脸,“那你认为我会不会同意合作?” “会。”虞念很肯定地说,“一本万利,你没有不合作的理由。” “谁说没有理由?” “什么理由?” “例如,他趁着这个项目就能接近你。”江年宴摩挲着她的红唇,眼底渐渐暗沉。 虞念任由他指间的摩挲,没逃没避,“那是你想多了。” “虞念,你曾经也是在社交圈里长袖善舞的人,男人什么样你不清楚?”江年宴凑近她,“越是看着绅士的男人,骨子里就越是邪恶。他看着你的眼神看似清朗,实际上想的都是怎么将你压倒在身下。” 虞念抬眼看他,“比如说,你。” “是,比如说我。”江年宴不怒反笑,“但我不用想,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 虞念见他没正经了,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搂得更紧。 勒得她惊喘一声。 “别这么叫。”江年宴压脸下来,轻轻啃咬她的脖颈,嗓音喑哑,“我会忍不住。” 虞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别……” “跟杨励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江年宴状似随意问她。 薄唇还在她皙白的脖颈上游走,渐渐的,探向她性感的锁骨。 原来这件事并没有翻篇啊。 留在最后的,才是最致命的。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虞念微颤着嗓音,因为胸前的一颗扣子被他轻轻挑开了。 男人掐着她的细腰,唇顺着她敞开的衣领缓缓向下,嗓音含糊,“你当我信?” “你信。”虞念呼吸显得急促。 江年宴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少许,他直起身,似笑非笑,“你刚刚说什么?说我信你?” “是,你信我。”虞念对上他的视线,压着紧张的呼吸,“你不信我的话,你不会是这个态度。” 第177章 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江年宴笑“我不信你的话会是什么态度?” 虞念心脏跳得快,敛眸,“就像是……封窑。” 江年宴眸波震荡了一下,嘴角微抿时就显得不自然了。良久后他才开口,显得没好气的,“我还敢吗?我差点没命。” 又瞥了她一眼,“看着你长大的,都不知道你还能挥刀子。” 虞念敛眸怼了句,“我自保有什么错?” 江年宴看着她,说了句,“我那时候……” 虞念抬眼看他。 江年宴沉默,始终没说下去,良久后轻声一句,“以后不会了。” 虞念一怔。 江年宴没再多说什么,放开了她。 虞念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还好。 良久后他说,“大项目部提交的方案我会考虑一下,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不会让你去接洽司霆远,死了心吧。” 虞念一听这话哭笑不得的,心说,项目一部人才济济的,就算我想接洽也轮不到我啊,可真逗。 但这番话没说出来,何必惹得他不痛快?害人害己的。 就“嗯”了一声。 一旦能合作的话,这项工作倒是很适合白黎。 白黎……她又想起杨励的话,那俩人可真是,一个钢铁直男不会表达,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意问。 见她答应得痛快,江年宴瞅着她面色狐疑,“我以为你会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我想跟项目进展,又不是要加强人际交流。”虞念想得清清楚楚。 这个回答倒是让江年宴眸底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但不是很明显,或者他明显在掩藏。 “还有那个杨励,既然流言都出来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离他远点。”江年宴没好气说了句。 虞念朝后退了退,“清者自清,这种事越解释越没人听,只要相信的人相信就行。” 她想的是白黎。 只要白黎别误会她就行了。 说完这番话虞念就离开了。 江年宴靠在桌边想了好半天虞念这句听着挺拗口的话:只要相信的人相信就行…… 是在说他吗? - 快下班的时候虞念一直留在项目组没回总裁室。 越是到下班点项目组就越热闹,白天的时候不是开会就是出去盯现场和沟通客户,一回到公司手里又一大堆的工作,所以加班成了常态,尤其是一部。 白黎怀孕之前就是个工作狂,所以她带的兵最能熬。 虞念还不算是项目组的人,有时候都受不住他们的高强度工作,想来项目组的那些同事年纪轻轻就冒白头发也是挺让人心疼。 杨励来了一部,给大家买了奶茶和点心,又跟大家伙说,“能早回家休息就早回家,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项目组不是离了谁就转不了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有女同事似开玩笑地问,“杨副总,是只有我们一部有这福利啊还是整个三部都有?” 项目一部人多,分属不同的项目,问这话的同事没怎么跟虞念共事过,所以这个问题问得就有点故意的成分。 话音落,其他同事的目光就往虞念身上落。 虞念目不斜视,也不参与话题,更没理会周遭的目光,认真地在记录项目数据,这些数据要在第一时间汇报给总裁室的。 杨励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奶茶和点心分下去后就走了。 虞念看了一眼白黎的办公桌,上面放着的不是奶茶和糕点,而是气泡苏打水和苏打饼干,她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白黎找她的时候还差十分钟下班。 “聊聊?” 聊呗。 正好虞念也想找她。 她以为白黎是冲着流言来的,不想白黎提到了司家承接项目的事。“我想过了,如果南州的项目能跟司家合作,接洽工作我最适合,这样的话我可以先调南州去。” 她瞅了一眼肚子。 虞念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黎微微一笑,“心有灵犀。” “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白黎迟疑,“倒也……没什么了。” “流言你不在乎?” 白黎看着她,“说不在乎是假的,但因为流言的女主角是你,所以我不信。” 虞念心生感动,叹气问她,“这么说你不相信杨励?” 白黎苦笑,没说话。 “杨励没找你谈?或者你不好奇杨励跟我说了什么?”虞念问。 “找我谈?”白黎说,“倒是让我下班之后等他一下。” 说到这儿她笑了笑,笑得挺无奈的,“杨励还能找你说什么,十有八九他是察觉出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所以想探你口风呢。” 虞念瞧着这一幕心叹,误会还真挺深呢。 想了想说,“我想杨励今晚能跟你说些挺重要的事,不论如何你都要等他。” 白黎狐疑地看着她。 “既然你都相信我了,那这次也相信我的话吧。”虞念想着这俩人可真是,有些话还真要杨励当面跟白黎说清楚比较好。 没聊几分钟的事,虞念刚坐下没多久就觉得周遭空气一下冷却下来了。 那些吃着零食商量方案的声音、喝奶茶的动静、正在接热水泡面的声响……好像都消失了。 虞念刚开始没察觉出什么来,直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江总。”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了。 虞念一怔,手上的动作停滞一下,转头去看。 是江年宴来了项目组,身后跟着其他部门的领导。她也没当回事,以为他是来找杨励的,不想见他径直朝着她这边走过来了。 虞念赶紧按了一下确定键和保存,等他走近后没等他开口呢,她赶忙说,“报告已经做完了,我现在打印给你。” 她以为他是来催报告的。 心想着,就这么几分钟还等不了?而且这份报告也不着急吧,不是说明天上交吗? 岂料江年宴看着她问了句,“忙完了吧?走吧。” 话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她的手腕。 虞念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然后还听见四周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时间她慌了,“江、江总……” “下班了不知道怎么叫人?”江年宴垂眸看着她,语气很轻。 虞念脑子里乱成了麻。 她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明天公司里能传出什么话来,心里急得够呛: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作死是吗? 这下她想不关注周围的目光都难,就那么下意识一扫…… 却发现大家伙都在悄悄打量这边,完全是那种想八卦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姿态。 虞念硬着头皮,眼睛一闭,死就死吧。 “小、小叔。” 下一秒明显感觉到攥着她手腕上的力量加重了些,她低垂着脸,没顾上江年宴是个什么神情。 拜托,这个时候她才是受害者行吗? 江年宴沉默片刻,淡淡“嗯”了声,“老太太早就到餐厅了,让长辈等你不好。” 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恍悟了。 虞念的一颗心放下来了,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扫到白黎脸上,却见白黎用了然的目光瞅着她,似笑非笑的。 这一刻虞念才恍悟,白黎真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什么了。 “我的包还在楼上,我去……” “让老刘先拿上车了,走吧。”江年宴轻声打断她的话。 好吧…… - 回到车上,她的包果然比她先上了车。 老刘识相地升起了隔音板, 江年宴一直牵着她没松手,直到上了车,原形毕露了。 大手探过来轻捏她的脸,“我发现你叫小叔叫得越来越顺口了,是吧?” 虞念抬眼看他,“那刚才的情况下你想我叫你什么?” 如果一声宴少叫出来,那就是惹人非议了。 江年宴看穿她的心思,眼底的笑亦真亦假的,“跟杨励传出流言你不怕,跟我就怕了?” “因为我跟杨励没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端。”虞念说。 相反跟江年宴,关系复杂得很。 江年宴抿唇笑了,显得慵懒十足,意外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有纵容。虞念摸不透他现在的心性,问了他,“餐厅的事是你编的吧。” “不然呢?”江年宴将她的一捋发别在了耳后,淡若清风说,“这是最直接的辟谣方式。” 虞念心说,你辟谣的方式可真是简单粗暴。 “我们去哪?”虞念问。 江年宴胳膊一伸将她搂在怀里,低头来寻她的唇,低喃,“先去餐厅吃饭,然后,度过美妙夜晚。” 虞念的心口窜跳一下。 - 等再见到白黎的时候,虞念在她眼里明显可见的愉悦和开心。 就明白了。 趁着午休的时候她来到白黎的办公桌前,将两瓶气泡苏打水放到白黎跟前,感叹,“直男就是直男啊,谈恋爱谈了个自我感动不说,知道你能喝苏打水就死命给你买,还只瞅着一种口味,杨励这个人双商也不低啊,怎么在男女之情上这么迟钝?” 搁以前白黎肯定不搭腔的,但今天她一把将气泡水拿了过来,说了句,“他那是老实。” 虞念掩唇笑,果然是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白黎见状,呵呵了两声,眼睛里闪耀着熠熠的光,存心故意的成分,“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你叫他一声小叔,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 第178章 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虞念知道瞒不过白黎,在她刚刚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之后。 或许在王总被人无声无息收拾了后,白黎就知道了。 虞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天只能轻声说,“我跟江总……跟你们的性质不一样。” 一个再如何钢铁直男,一个再如何迟钝,最起码是处在正常的恋爱节奏里。 她和江年宴呢? 人前她叫他江总、叫他宴少,也叫他小叔,人后呢?她不得不爬上他的床,一次次肆意纵情。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的未婚妻,说好听点是见不得光的情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他花钱买来的暖床的。 白黎是个聪明人,没对着这件事刨根问底。 她轻轻拉住虞念的手,说,“你的很多事我虽然不知道,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虞念,你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跟我见到过的那些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一样。可你看着坚强,实际上很脆弱。” 虞念抬眼看她,微微笑了笑,“我这么明显的吗?” “我跟你的生长环境不同,但有些情感是共通的,虞家现在处境艰难,你进到中势,其实也不过是想为虞家的以后铺些路。之前我对你有偏见,可我现在挺佩服你的。至于我和杨励的事,我很感谢你。” 她攥了攥虞念的手,“总之呢,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好。”虞念感动。 - 晃眼就到年根了。 越到年底公司就越忙,虞念也是盯项目盯得紧,因为白黎手头上的工作不少都分到她手里了,对此杨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阵子他的重心都不在工作上。 虞念那天无意当中瞧见他在选戒指,被撞见后还显得挺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警告虞念,“不准告诉白黎。” 虞念故作惊讶,“不告诉她?你是脚踏两只船?” 杨励一听这话竟急了,脸红脖子粗的,“胡说!” 逗得虞念挺想笑,但忍住了,“行,惊喜保留,等待你这位英雄出场。” 心里却是羡慕,也为白黎真心感到高兴,白黎也算是没看走眼。 她也笑自己,明明接触白黎的时候是奔着私心去的,现在的私心竟是成了希望白黎能幸福。 杨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的,大项目组的其他两个部门就有意见了,一些个不好听的话也时不时地钻出来了—— “她又不是项目组的,真以为自己是个特助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人家是特助那么简单吗?没听她喊江总一声小叔?杨励那么有原则的人不都得给她开绿灯?” “有关系有背景就是好啊。” “这叫会投胎,就算是落魄千金吧那也是出身大户,可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的虞念全当耳旁风,还好他们只说到了这一层,没说更难听的。 这期间司霆远给她打了电话,叙旧的同时也谈了工作上的事。这段时间司霆远没在北市,打算过两天就来北市,希望能有机会约她共度晚餐。 晚餐就免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虽说招标的合作对象还没最后敲定是司家,但从江年宴频频召集杨励开会就是八九不离十了。虞念没参与他们的讨论之中,因为项目组这边人手不够。 所以虞念婉拒了司霆远的邀请。 招标期间,私下见面太过敏感。更重要的是司霆远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难以琢磨,从商之人,又是能坐到头椅的人,心思自然深如海。 她不愿主动去招惹司霆远,更不想去研究这个人。 司霆远也明白她婉拒的原因,笑了笑没勉强,反倒是提到了一件事—— “在南州的项目上司家跟中势势均力敌,一旦确定了竞争关系的确两边都不讨好。之前湛家也参与了一脚,可湛家的那份生生被江年宴给吞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虞念听到这番话别提多震惊了。 湛家也染指了南州? 这件事她丝毫都不知情。 想起过往江年宴对湛家的态度,想来不告诉她这些事也是合乎常理。 江年宴去外地出差,跟他一同去的除了市场部的负责人外就是杨励。照理说作为总裁特助,虞念是要随行,可疗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宋岚这两天不是很舒服,江年宴便没让她跟着。 虞念疗养院和公司两头跑,江年宴留了老刘在北市,随时听候虞念调遣。虞念知道老刘在江年宴身边向来是形影不离,这次留在北市一时间让她无所适从。 江年宴说,“有老刘看着,我放心。” 虞念心头刚泛悸动,又听江年宴不疾不徐补了句,“否则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都不知道。” 说这番话的时候江年宴刚跟她翻云覆雨完,还没从她体内退出来。将她扣在怀里,薄唇意犹未尽地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游走。 虞念像是条被人脱了鱼骨的鱼,似水般瘫在他怀里,已经没了力气避开他事后的热情。可听了这句话后别提多诧异了,转头看他。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好吗?”江年宴半真半假地说。 虞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扭开的脸却被江年宴扳过来,他低笑着问,“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嗯?” 虞念一惊,浑身都紧了一下。 刺激得江年宴闷哼一声,大手轻拍了她的腰肢,哄劝,“放松,别这么紧。” 一句话又说得虞念满脸通红,“你——” 江年宴顺势将她重新压回身下,女人的惊喘声和男人舒服的低叹声同时扬起。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额头抵着她的,眼底幽黑,深不见底的。“问你呢。” 虞念明显感觉到他又蠢蠢欲动了,美眸染上轻薄泪雾,无力求饶,“宴少我好累……” 江年宴掐着她的腰,精壮的身体彻底压下,低头吞噬了她的惊喘,然后低低命令她,“回答。” “不会……” 江年宴热情如火,轻吻她的唇角,低问,“不会什么?” “不会喜欢别人……” 江年宴满意了,“真乖。” - 宋岚并无大碍,只是这两天的胃口不好,医生说她不爱吃饭。 虞念天天往疗养院跑,可每次都碰壁,要么宋岚就是躺在床上睡觉不见人,要么就是在花房里照顾她那盆兰花不搭理人,不管虞念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是没听见似的。 虞念终于崩溃,在目送宋岚回了房间后藏在楼道里哭了。 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江年宴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压着哭声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情绪,对着手机喂了一声。男人的耳朵挺尖,问她,“哭了?” 虞念嘴硬,说了句没有。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低笑,跟她说,“院长跟我说了,岚姨这两天不爱吃饭,大问题倒是没有,你也不用担心。” 虞念嗯了一声。 喉咙还是堵堵的,除了担心宋岚的身体外更多的是委屈,现如今的宋岚是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完全视她为陌生人了。 “江年宴……”她低声道,“你知道是吧?” “什么?” “之前你提过我母亲的情况。”虞念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心底那股子燥闷挥之不去,“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手机那头沉默。 许久后他说,“你现在不适合待在疗养院,回车上让老刘带你回去。” 虞念几番在控制情绪,可开口的时候嗓音还是哽咽,“我不想……” 他始终没说。 江年宴在那头似叹气,“放心吧,我已经叮嘱过院长,岚姨不会有事。” 虞念整个人蹲下来缩在墙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两年其实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今天她就格外脆弱。 “还有件事,今年除夕夜来江家过。” 虞念眼眸一震,颤音,“啊?” “是老太太的意思,邀请你和虞倦洲一起。”江年宴淡淡地说。 “我在疗养院——” “你每年除夕都在疗养院守着,最后岚姨不是也没见你?”江年宴打断她的话,“先对自己好,自己过舒坦了才有心情照顾别人,明白吗?” 又说,“老太太刚认了你,按老辈规矩这个除夕你需要在江家过。” 虞念不是不想陪江老太过,搁平常她就二话不说去了,但除夕夜江家其他人都去,那一家子人想想还是让人紧张。 她忍不住问了句,“那你……除夕会回江家吧?” 他在手机那头笑了,“你希望我回去吗?” 虞念抿抿唇,良久后说,“希望,又不希望。” 怕他,可同时又挺打怵面对除了江老太的其他江家人的。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被逗笑。 最后他也没说除夕之夜到底回不回江家,但根据虞念对江家的了解,除夕之夜但凡江家子女都是要回老宅过的。 但除夕还没到呢,一件大八卦就爆出来了。 直接冲上热搜。 有人爆料莫拉小姐现身香港街头,名车傍身疯狂购物,并下榻某知名酒店,而跟她同进同出的人并非是京城太子爷,而是太子爷的堂兄江知行。 第179章 让小叔看看 这条消息一出来,瞬间秒杀中势里关于虞念和江年宴悄悄蔓延开来的流言蜚语,什么虞念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还有一些个更隐晦的,状似暗自怀疑虞念和江年宴私下有暧昧之类的……全都不敌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 能这么火速爆开,狗仔可不是只凭着一张嘴皮子说说的,是几张相当清晰的照片放出来,让这个所谓八卦有了切实的影子。 四张莫拉和江知行在一起的照片。 两张是在酒店同出同入的照片,莫拉挽着江知行的胳膊,显得格外亲昵;另外两张是在车上,一张是两人激烈亲吻,另一张火爆,是莫拉跨坐在江知行腿上,尽显暧昧。 虞念被秘书处安利了热搜后,一点开话题一看,窜到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江年宴被绿了…… 老天,有生之年她还能见着这般劲爆的事呢? 她仿佛看见江年宴怒火中烧的模样。 就是别管江年宴要不要跟莫拉联姻,哪怕现如今两人明显的已经崩了,但截止到现在两家都没对外公布取消婚约,所以在外人眼里莫拉跟江年宴还是有关系的,结果,横空插进来一个江知行? 这让江年宴脸面上很挂不住吧。 虞念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关注是因为牵扯到了江年宴,还是说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总之这个劲爆的话题她是时刻关注着了,可大半天下来不管是江家还是莫拉家族都没任何人出面表态。 就连两个当事人也没有出面。 大有一副任你们随便去猜去想的随便态度。 虞念知道莫拉这个人做事我行我素,十分的有个性。可牵扯到家族利益这么大的事,虞念总觉得她还没那么不懂事到这步田地。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网友都是在惊叹豪门之家玩得挺开,一女围着两个京圈子弟转,着实是让人开眼。 也有人说江知行这墙角挖得也是明目张胆,莫拉算是他的弟媳了,这都敢撩拨。 还有人说莫拉家族跟太子爷的婚礼本就扑朔迷离,虽然有放风出来,但始终没拿到台面上说,说不准两人早就掰了。 更有人接着这个话题延伸,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紧跟着还有网友分析江知行在江家的地位,不是人不理解莫拉为什么会选择江知行而放弃江年宴?作为江家长子这支脉的,江年宴能被称为太子爷那就代表地位远远高于江知行。 是个女人,尤其是奔着联姻利益去的女人都会选择江年宴而非江知行。 于是有网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江年宴不行。 关于这个可能性成为热搜评论。 有网友说,京圈太子爷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就算出现也只是侧脸或是背影,这么不喜欢面对镜头十有八九是有缺陷。 虽说看着偶尔露面的侧脸或者背影觉得还不错,身材看着也挺结实,但保不齐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相反从狗仔流出来的这几张偷拍照片来看,江知行高大伟岸面容英俊的,尤其是车上激情的那两张,光是瞅着照片就能看出性张力来,所以莫拉该是着道了。 能提出这种观点的人都是反着推逻辑的。 如果太子爷不论是从长相外形还是生理需求都强过江知行的话,那莫拉为什么会“红杏出墙”? 于是又有一种声音出来了—— 话说这太子爷是成年之后才被江家老爷子认回,之前生活在哪里,都做过什么一概不得人知,可以说这太子爷相当神秘。 相比江家其他子弟,太子爷显得格格不入,这说不准就是身患隐疾呢,否则一个挺正常的人干嘛那么遮遮掩掩的? 总之网上众说纷纭的。 虞念看着这些天马行空的猜测,看得直想笑,尤其是看到说江年宴不行的那条。 她都恨不得浑身上下长满嘴得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不行,他就是个禽兽,白天文明,晚上本性暴露。 虽然她不知道江知行是个什么情况,但她能肯定的是就以江年宴那种贪得无厌的欲望,搁谁都想逃。 难道……莫拉选择江知行不是因为江年宴不行,而是因为他太行? 他们俩…… 应该没发生过什么吧? 虞念赶忙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些个念头一旦泛滥会让她很容易深陷。 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虞念冷不丁想起江年宴曾经提过莫拉的事,并且表示会有一件事发生,难道他早就知道莫拉跟江知行…… 她想得头大。 虞念往下拉着页面,网上对于江年宴并非自小生活在江家的事都在众说纷纭。她在想,江年宴不爱面对镜头十有八九是跟他小时候经历有关,不过更有关的应该是…… 她想起了之前他们口中的布爷。 虞念隐隐有感觉,相比在虞家做保镖的日子,江年宴可能更忌讳的是离开虞家后的日子,所以他不面对镜头,极少在公众场合下露面,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关于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在网上沸腾了整整一天。 到了晚上江年宴打电话来的时候竟没提到这件事。 他还在外地,应该是刚开完会,听声音挺倦怠的。 先是打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很快就转为视频通话。 虞念是刚洗漱完整敷面膜呢,见状也没摘面膜,就着一张大白脸打开了视频。她这边光线暗,一张脸就白得格外明显。 所以视频一开,江年宴显然是吓了一跳。 瞧见这幕,虞念就忍不住想笑,好在有面膜挡着脸能遮住面部表情。 她窝回床上,不管是床头灯还是床头都能看出她的所在位置,所以江年宴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没回我那?” 倒没有责备的意思。 虞念说,“我当然要回自己家了。” 还是待在自己的地盘舒服,虽说她这房子的面积没有他家大。 江年宴也没计较,从视频里能看出他也是回了酒店的,冲了澡,头发还是湿的。没穿浴袍,上身就是光着的,房间里的光线柔和鹅黄,有效描绘着他极好的、又具备视觉冲击力的身材。 哪怕虞念再觉得他混蛋,都不得不被他的身材吸引。 像是此时此刻,画面里的江年宴十足的具备诱惑力。 犹如精心雕琢的雕塑,每一寸肌肉都充满力量与美感。肩膀宽阔而结实,十足的安全感。他的胸膛结实饱满,线条分明,再往下会隐隐看见他的腹部,紧致平坦,没有一丝赘肉。 还有没露出画面的腰线,线流畅优雅,与宽阔的肩膀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往下就是修长有力的双腿,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浴巾遮上。 虞念赶紧收回念头。 心说,也不知道江年宴知不知道今天的热搜啊。 江年宴靠着床头,看上去十分慵懒性感,看来打电话给她也什么重要的事,单纯就是聊天而已。 他微微挑眉,就有了痞气,“穿得有点多。” 虞念穿着一身缎面睡裙,要说穿的有多多倒是不至于,北市的冬天室内相当暖和,不需要穿得厚实。 她自小的家居服大多都是绸缎,用的也都是苏绣,不是她有多喜欢,而是这些都是自小宋岚就帮着她准备的,宋岚爱穿旗袍,自然也希望虞念骨子里穿着的都是大家闺秀的贵气。 所以虞念穿绸缎都习惯了,当然除了绸缎她还喜欢棉麻,一般在夏天穿。她喜欢棉麻的质地,越穿会越柔软凉爽,越穿也会越舒服。 江年宴在手机那头又笑说,“解开扣子,让小叔看看。” 亦真亦假的。 “你别闹了。” “闹?”江年宴在那头笑了,“在这种事上我什么跟你闹过?” 又饶有兴致的,“脱了。” “江年宴。”虞念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一下热搜的事,他能这么轻松,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吧。 “嗯?”他在那头懒洋洋应声。 虞念问,“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顿了顿,补上句,“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说完这话,她目不转睛盯着江年宴的脸。 然而江年宴并没表现出丝毫愕然和惊诧,仍旧懒洋洋地表示,“今天开了一天会,手机没怎么摸。” 看吧看吧,虞念一颗心都吊着了,江年宴这是完全不知情啊。 “莫拉和江知行。”江年宴又慵懒开口,“他俩的事被人爆出来了?” “啊?”这个反转让虞念惊了一声。 江年宴似乎被她这个神情给逗笑了,嘴角上扬,“什么反应这是?不是他俩的事吗?” “你……不是没看热搜吗?”虞念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你早就知道他俩……” 江年宴懒懒地嗯了声。 虞念犹若石化。 良久后才找回声音,“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江年宴倒也没瞒着她,“江知行喜欢莫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喜欢,那我就成人之美了,有什么不妥?” 虞念的嘴巴张了又合的,然后就想到了一种极大的可能性,“江年宴,你是在利用江知行退婚?” 第180章 有病吗? 什么人能在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后还风轻云淡的? 尤其还是江年宴,这个京城太子爷的身份。 哪怕是普通男人遭遇了这种事也会炸吧,甭管这个男人喜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无关乎爱与不爱,只关乎男人的脸面。 江年宴却是这般反应。 那他就绝对不是仅仅知道他俩早就在一起这么简单了。 极大的可能就是,莫拉能跟江知行在一起这件事是江年宴一手促成的。 虞念能猜到这层,手机那端的江年宴也没惊讶,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仍旧是一副悠闲慵懒状。“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虞念一怔。 “因为你很聪明,有些事不用我多费口舌你自然就猜到了。”江年宴轻笑。 猜是猜到了,可这跟亲耳听见他承认是两码事。 心境完全不同。 像是虞念此时此刻自然那也是惊愕,不,用惊愕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都算是含蓄了,她冲上脑的念头是:江年宴疯了。 于是她就把这个念头秃噜出来了—— “江年宴,你疯了?” 江年宴似乎被逗笑,浓眉微微一挑的还反问她,“我怎么就疯了?” “你为什么啊?”虞念也是活久见了,这世上还有人给自己设计绿帽子的,也是开眼了。 手机那头江年宴又往下靠了靠,姿态更是悠闲。 江家是京圈大户,江家长辈们极其注重礼仪和素养,所以江家子弟示人时向来克己复礼,举手投足都是有章有法的,沉稳持重,哪怕是江择都不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必须要有礼有节。 像是江年宴就算是半路才杀回江家,也就算再阴谋阳谋的算计,那也要在举手投足间保持高门子弟的风骨。 所以虞念眼瞧着江年宴这般懒洋洋的姿态,想着假若老太太瞧见这幕就该呵斥了。 “想不到?”看来他今晚还真有时间,都愿意跟她扯皮了。 虞念不想动那个脑筋。 见状江年宴倒是好心解释了,“如果江家提出退婚,必然能损莫拉家族的面子,而且两家的交情不说彻底断了吧,但也会淡上几层。这个时候如果是江家其他人横刀夺爱,那性质就不同了。江知行越主动,我就会显得越被动,如果你是莫拉家族的人,此时此刻会怎么想?” 人之常情,自然是愧疚。 对江家长房这边愧疚,而且木已成舟,莫拉家族也不可能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继续跟长房这边联姻。 可对方是莫拉家族啊,能这么轻易就被套路了? 虞念提出质疑。 江年宴笑说,“你都能想到这是个套路,莫拉家族能想不到?甚至说莫拉会想不到?” “那他们还能配合?”虞念不解,“仅仅就因为上了热搜?” 江年宴低低的嗓音听着磁性性感的,“热搜?如果莫拉不想的话,你认为这八卦能让放出来?就算不受控,对于莫拉家族来讲也不会在乎热不热搜的。” “那……” “能让莫拉和莫拉家族妥协的原因只有一个。”江年宴系轻笑,“就是莫拉喜欢上了江知行,所以她不会再接受跟别人的联姻。” “啊?”虞念大吃一惊。 江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这副样子要是让江知行看见了该受伤了,他好歹也是江家人,京圈子弟,而且外形条件相当不错吧。” “很少见你这么夸一个人。”虞念嘟囔了句。 本就是牢骚一句,不想被手机那边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的。他说,“谁说的,我夸过你。” 虞念呵笑,夸吗? “漂亮,身材好,聪明,这些都是我夸过你的吧?”江年宴笑看着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沉,又有明显的存心故意,“更重要的是,在床上够媚。” 虞念一咬牙,掐断通话。 她就知道,说来说去的最后绝没好话。 很快手机又响了。 还是江年宴的视频通话。 这个男人,怕是也没人这么挂过他吧。 虞念干脆不接了。 将手机扔一边。 反正他又不在北市,远隔千里的还能拿她怎么样? 手机响了好半天,不响了。 很快,那边发了条消息:接电话。 虞念当看不见。 江年宴又发—— “虞念,你翅膀硬了是吧?” 虞念躺在床上敷着面膜,权当休养生息。 手机再响,还是视频通话。 她就是不动。 这次打了两遍,江年宴还挺不依不饶的。 然后再一条语音发过来,“你当我拿你没办法是吧?就不怕我替你攒着?等回去一起跟你算账?” 虞念心说,人生在世得过且过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手机消停了。 可虞念的大脑没消停,躺在床上就一直在想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要说江知行吧,的确是个帅哥。 单从外形条件来说的确是不输于江年宴。 江家出美男,江知行是数一数二的。 身材也是不错。 应该说江知行是完全长在莫拉审美上的男人。 那时候莫拉还总在她面前提到江年宴。 莫拉跟她透露说,她第一眼见到江年宴的时候就被吸引了,不是因为他显赫的家庭背景,仅仅是因为他的长相和身材。 她跟虞念半开玩笑说,如果江年宴不是江家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那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得到他,哪怕来一场一夜温存的成年人游戏也行。 莫拉在她面前大大方方承认她对江年宴的垂涎,给出的理由是: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不是只有男人垂涎女人的身材,女人也会对身材极佳的男子想入非非,当然,男子对男子也有几率。 那时候莫拉还不清楚她跟江年宴的关系,莫拉或许也没想过她所心心念念垂涎的男人却是夜夜在别的女人床上度过。 虞念觉得自己想远了…… 她将飘散的思绪收回来,又想到莫拉本身。 所以就像江年宴刚才说的,江知行有能让莫拉着迷的资本。 可为什么呢? 虞念想到这儿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了一个重点,确切说刚才她是问了,但江年宴没回答到根本上。 她扭头盯着手机。 打电话问他? 这个念头冲上脑里时立刻就被她给按下去了。 算了算了,这件事左右跟她也没关系,问得那么清楚明白干什么呢? 虞念下了床去洗手间。 冲洗脸上面膜的时候,心头的狐疑又泛上来了。听江年宴的意思,江知行对莫拉一直有意思,之所以现在才出手,那是江年宴一手促成的。 可是江年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擦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若有所思。 应该知道得清楚明白对吧? 毕竟她现在算是跟江年宴绑在一起的,如果他的计划和他的想法她没有提前知晓的话,一旦这把火惹到自己身上该怎么办? 还真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虞念又回到床上,手机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的,最后还是决定问。 拨了电话过去。 不想直接被那头按断了。 这是…… 不高兴了还是忙了? 他几乎半裸的在床上能忙什么公事? 除非有女人在身边。 正想着,就见江年宴发了一条讯息:打视频。 这口吻…… 谁叫她就很好奇这个问题呢。 打了视频通话。 江年宴接了。 “虞念,谁给你的胆子?”他懒洋洋的,看着倒不像是生气。 “我这不是打给你了吗?刚才……洗脸去了,再不洗我的脸就干了,北市冬天太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虞念扯了个谎。 江年宴低笑,“干吗?我觉得你的水挺多。” “江年宴!” “我说错什么了?”江年宴故作无辜,“你的皮肤干吗?” 虞念抿着唇,他就是存心故意的。 “有什么要问我的?”江年宴还是了解她的。 虞念闻言,直截了当,“你为什么要促成他俩在一起?” 江年宴语气淡淡的,“你倒不如问我为什么不跟莫拉家族联姻。” “是,我就是想这么问。”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很简单,我就是不想。” 虞念怔愣。 “我为什么要娶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回家?有病吗?”江年宴说了句。 说得虞念都觉得…… 不是,联姻本来就没将喜不喜欢考虑到首位不是? “这种事不难理解吧,否则你跟江择退婚干什么?”江年宴皱眉。 “我跟江择退婚,不是因为江择的背叛,根本原因是在于虞家的没落。联姻的基本是两个利益体就算不是势均力敌也相差不多,否则一方就必须要仰着另一方。我不想这样,而且我也的确嫌江择脏。”虞念清晰地说。“所以,我们的情况不同。” “也所以……”她思量半晌,接着说,“你以喜不喜欢作为联姻标准,我觉得……” “觉得什么?”江年宴眉心皱得更深了。 虞念清清嗓子,“我觉得这就是你的一个借口。” 江年宴这个人,心深似海的,不定背后又在筹划着什么呢。 岂料她的这句话引得江年宴不悦。 她没看错,哪个隔着屏幕都能明显感觉出男人的不悦来,他反问她,“我不喜欢她,所以不想跟她结婚有什么问题?这很奇怪吗?” 话毕就掐断了通话。 虞念举着手机愣了好半天…… 这,几个意思?她说什么了就惹得他说翻脸就翻脸了? 这人今晚的情绪怎么变幻莫测的? 还是受热搜影响了吧…… 第181章 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成功的 总之,虞念就是觉得今晚的江年宴怪怪的,尤其是提到不想联姻的原因,他的语气近乎孩子般的执拗。 不是,他不是猜到她有问题要问吗?是他要她问的啊。 手机响了一下。 虞念一瞧,莞尔。 又是江年宴发来的讯息。 还是语音。 “我一个太子爷,凭什么去做婚姻里的傀儡?我想得到什么凭我自己去拼去夺,靠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语气是相当的不悦和恶劣。 虞念都没将手机贴耳朵上,直接外放……她侥幸自己做了个正确决定。 就江年宴这愤愤不平的嗓门,她耳膜非得给震坏了不可。 虞念听完这番话简直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强调的必要吗?感觉在这件事上江年宴有着莫名的执着。 后来,手机就偃旗息鼓了。 虞念没回复,江年宴没再发过来什么。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竟然睡不着。转头又忍不住去翻网页,关于江知行与莫拉的事更加沸沸扬扬的。 因为有新的照片出来了。 拍到了江知行陪同莫拉逛奢侈品店的照片,除此之外,两人还进了一家珠宝店。 照片里的珠宝店没拍到店名,但有眼尖的网友,声称这家珠宝店主打的就是钻戒,而且但凡能在那家店里展出的宝石,尤其是钻石,那都是相当昂贵。 一时间众人哗然。 暂且不说店里的钻石是不是昂贵吧,重点是落在戒指上。 两人去买了戒指,这是奔着要结婚的节奏去的? 网友们沸腾的,就跟结婚的人是自己似的。 虞念一眼就认出那家店了。 一来她自小就在各大奢侈品品牌里面耳熏目染的,别说是照片里露出的是店门了,哪怕就是一个小角落落在她眼里,她也能看出是哪个品牌。 二来她关注珠宝类,所以很清楚这家的实力。网友们说得没错,的确是以钻戒著称。但网友们是往外行了说,这家店的钻石不光奢贵,在品质上还相当稀少,非上上品不做,所以能戴在客户手上的钻戒都是全球独一无二的。 换言之,能进那家店的,都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比网友们猜测的出来的结论更有切实证据,所以虞念才惊讶万分。 莫拉家族与江家是世交,据说莫拉跟江年宴也是认识多年,联姻一事是两家早就定下来的,可这么多年都没能尘埃落定,不想江知行一出手,马上就谈婚论嫁了。 还真是……这世上太多事都人算不如天算呢。 虞念又想着江年宴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总觉得哪句怪怪的呢? 翻个身,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不停地往前倒啊倒的,终于记起来江年宴说的那句——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虞念盯着天花板。 对,就是这句,当时她听了之后就觉得怪怪的,后来话题一打岔就给岔过去了。 喜欢? 他口中的喜欢应该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喜欢吧。 能不喜欢吗?想怎样就怎样,手捏着她的软肋就可以肆意妄为。 换做是她,她也喜欢。 换做是她…… 虞念浮想联翩的,如果她跟江年宴的位置对调,她该怎么对待江年宴?自己曾经受过的罪与侮辱全都在他身上上演一遍? 看着他跪地苦苦求饶?看着他痛哭流涕?看着他明明那么不甘还不得不臣服的样子? 想想就挺爽啊。 虞念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了。 但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在痴心妄想。 算了,睡了。 - 翌日,关于江知行和莫拉的事热度还高着呢。 那厢,江年宴批准了大项目组的方案,同意与司家联手共建南州项目。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虞念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告诉她这件事的人是白黎。 “我是他的特助,结果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项目组总监的口中。” 咖啡厅里,虞念一脸笑得无奈道。 白黎来找虞念的时候,正好虞念做事做得也头脑浑浑噩噩的,便跟着白黎下楼去了咖啡厅。虞念点了一杯美式,白黎要了一杯气泡水。 白黎主要就是跟虞念说大方案通过的事,得知虞念后知后觉倒也没觉得奇怪。 对此虞念诧异,看着白黎问,“你好像知道我不知情。” 白黎笑着嗯了声。 虞念挑挑眉。 其实这不符合工作流程,哪怕江年宴人在外地呢,像是工作上的重大决定肯定要同步给她这位特助吧。 也就是说,特助需要第一时间知道顶头上司的决定和动态啊。 白黎说,“江总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想避开你的,不想让你参与。” 虞念抿了口咖啡,可真苦。 “就像是我马上要去跟司总谈项目的具体事宜,这件事你也不知道。”白黎忍笑。 虞念哑巴了。 的确是,不知道…… “杨励打来电话,特意叮嘱我一定不能带你去,说这是江总命令的。”白黎敛眸藏笑。 虞念啊?了一声。 至于吗? 谈到两方合作的事,显然白黎知道的比虞念多得多。她说,“江总是有意,但司霆远这个人老谋深算,给了江总一个台阶,主动飞去找了江总来亲自谈这件事。我听杨励说,当时他们开会开了整整两天,也算是把项目的一些个未知给聊开了。” 虞念闻言感叹,这做生意的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江总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明知道是情敌,明明就死看不上司霆远,但还是放下个人恩怨携手合作,气度大啊。”白黎也感叹了一句。 虞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情敌?” 白黎见状笑说,“要不然怎么不让你跟着去见司霆远敲定这件事?”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哭笑不得的,“你可真能想。” 白黎挑眉,“我这么想有问题吗?” 她放下手里的气泡水,伸出食指轻轻捅了捅虞念的胳膊,“这次是莫拉和江知行的八卦救了你,真的,自打那天开始,咱公司下面的小姑娘就传开了,你真当江总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拉走这件事不会让人误会?真以为大家就信了你的那句小叔?” 虞念没法同白黎说明情况。 只能苦笑说,“从一定意义上说,他的确就是我的小叔。” “是吗?那你小叔对你可不一般啊。”白黎抿唇笑,“防别的男人跟防贼似的,你说你要是哪天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他会不会宰了那男的?” “别瞎说。”虞念叹,“我跟他……真不像你想的那样。” 白黎清清嗓子,“是吗?我可是听说司总有追你的打算。” 虞念笑得言不由衷的,“这种话听听也就罢了。” 她也想过江年宴的心思。 之前就说过即使与司家合作,那跟司家对接的人也不会是她。 在她理解,江年宴是有两层意思。 一层就是,作为两家合作的繁杂事宜,接手人必然是项目的负责人,她充其量就是特助,不是项目的直接负责人,一旦对接不符合流程标准。 另一层意思,趋向于白黎想的那样。 只不过白黎是想美好了。 并非是男女浪漫之情。 江年宴视她为所有物,是他的一个物件,所以当外界有人对他的物件起念头的时候他势必是有反应。 她是他的,这句话他不止一次说。 哪怕在床上,他也会逼着她一遍遍承认自己是他的。 江年宴这种人占有欲强,所以司霆远是他的情敌?不,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东西脱离了他的视线而已。 “不过这次江知行和莫拉的事闹得太大了,两人真奔着结婚去的呀。”白黎平时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但面对虞念除外。 虞念思量着,想起两人进戒指店的那张照片,微微点头,“看样子是吧。” “他俩可以啊,一个公开挖墙脚,一个公开红杏出墙。” “也不算吧,男未婚女未嫁的,事情是做得极端些,但从道理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莫拉是个姑娘家,跟江年宴只是联姻,那保不齐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瞧见了江知行所以一见钟情了呢。” 虞念没说太多内幕,“莫拉在家受宠,她要是想嫁谁,估计她爸妈也拦不得吧。” 白黎似笑非笑的,“我怎么觉得这是江总喜闻乐见的呢?他对那个莫拉没什么感情吧。” 闻言这话,虞念沉默少许,说,“商业联姻,利益为上,感情其次。” 白黎倒不反对这句话,点点头。 又笑说,“上流社会,搞不懂。” 说完又跟虞念碰了一下杯子,“差点忘了,你也是上流社会的。” “什么上不上流的,我现在就是只落魄蝼蚁,任谁来了都能踩上我一两脚。”虞念笑了。 白黎可不赞同她的话,“你落魄归落魄,但千金也是真千金。你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就算落魄,你有的东西也是寻常人没有的。寻常人,要是遇上杨励那个冷脸早就退避三舍了,你呢?才短短时日就打入项目大本营了。” “你想说我脸皮厚吗?你可以直说的。”虞念笑。 “你是自信。”白黎一针见血的,“骨子里养出来的自信,这跟你自小的生长环境有直接关系,所以哪怕落魄也不怕,我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 “早晚会东山再起的。”白黎轻声说,“这是我的直觉,虞念,你要相信我的直觉,你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成功的。” 东山再起啊…… 虞念想想就美,到时候把江年宴踩在脚下,这感觉太爽了。 第182章 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似的 带着这种念头,虞念觉得一下午的工作都有动力了。 当然,她也八卦了一下白黎的事。 白黎竟一反寻常的女强人形象,看上去竟有些羞赧,小声跟虞念说杨励跟她求婚了,在北市的最高餐厅,又说杨励能那么做倒是吓了她一跳,在这方面杨励不是个很放得开的人。 虞念真心替她高兴。 又问她,“既然都求婚了,戒指呢?” 白黎低声说,“是钻戒,太招摇了没戴,等结婚直接戴对戒吧。” 她寻常就不是个爱显摆的人,这个时候更是低调。虞念能理解白黎的想法,这年头不管是悲伤还是喜悦都不适合显露人前,你悲伤,看你热闹的人多,你幸福,嫉妒你的人多。 就是虞念觉得可惜。 “那枚钻戒价值不菲呢,我之前在杨励那不小心撞见过一眼,看得出杨励是把你疼心里的。”虞念笑说。 白黎的嗓音压得更低,“就是知道价值不菲才更不想戴着招摇,再说了,现在我和杨励的事同事们还不知道呢。” 虞念好奇他俩是怎么想的,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白黎笑说,“等项目第一期告一段落的吧,再说了,我现在怀孕不舒服,身子骨也的确折腾不起。你知道杨励老家不在本市吧?” 虞念诧异,“不是北市的吗?” 之前她进中势的时候查过一些人员的资料,其中就包括杨励和白黎,杨励的资料显示是本市人,白黎虽说家庭背景不大健全,但也是本市的。 白黎说杨励的户口是毕业后落过来的,但祖籍不在本市。 “结婚的话会办两场,一场在北市,一场在杨励的老家。”白黎说,“他老家那边可有意思了,人还多,据说也有自己独特的婚礼习俗,但就是挺耗人的,没点体力都盯不下来。” 虞念出生江南,知道地方有很多婚礼习俗,的确有意思归有意思,但累人也是真的。而且南北方的婚礼时间都不一样,就白黎这身子骨,目前的确不大现实。 “那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孩子出生后吧,我就结一次婚,穿婚纱得美美的才行。不过……”白黎神秘兮兮的,“我俩先登记结婚了。” 虞念:…… 她觉得,世间事魔幻得不行。 上一刻白黎还抱着留子去父的心态要度过一生呢,这一刻她跟杨励就花好月圆了,甚至还扯了证。 白黎一脸幸福跟她说,如果决定要结婚的话那就晚结不如早结,要么就不结。 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呢。 虞念坐在工位上,想着白黎的事几多感叹。 当然,更让她感觉魔幻的还是莫拉和江知行的事。 因为江家表态了。 不但江家表态,莫拉家族也表态了。 就在昏昏欲睡的下午,艾米买了咖啡回来,递给虞念的同时赶紧跟她说了这件事。虞念头一晚没睡好全是梦,眼下正瞌睡呢,等来了续命咖啡的同时又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一时间瞌睡全无。 上网一看,果然,两家表态。 说是两家表态不准确,切实说是两方表态。 江知行和莫拉。 先是江知行,公开在网上承认他喜欢莫拉,也希望跟她共度一生,并且表示说莫拉一直就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会倾尽此生所有来呵护莫拉、爱护莫拉。 莫拉是一小时后表态。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张狂,就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条消息—— 没错,本小姐要嫁的人就是江知行,怎么了?关你们什么事? 来怼广大网友们。 自然惹来不少非议。 总之一时间网上可热闹了。 莫拉的性子摆在那呢,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有时候是挺豪横,但坏心思没有。 虞念重点看江知行的表态。 可真是江家儿郎的典范啊,不,该是所有男儿的表率吧,这担当能力相当强呢。 虽说两人背后的两个家族没发声,但两人能这么说,看来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虞念点开日历看了一眼。 照这么个架势,今年除夕该热闹了吧。 莫拉肯定会去江家,但这次去,意义就不一样了。 - 江年宴这次出差,应酬是难免的。 归期他没说,这晚他也没打来电话。 虞念今天难得早下班,好好地泡了个澡,滴了白花精油进去,氤氲间尽是白花的幽谷香气。 从浴室出来后又瞧见了放在玄关上的橙色盒子。 里面是只包。 曾几何时都快被她买空的奢侈品品牌,从她懂事到后来长大,都不知道在这个牌子上砸了多少钱进去了。 虞念不痴迷什么品牌,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些牌子不过就是寻常玩意,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是高攀不起了。 今天因为下班早,所以她难得的逛了商场,想着乔敏的生日快到了,选些礼物给她。走到这家品牌店门口的时候她就驻足了,一时间有些恍惚,才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进这家店了。 上次进店买东西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似的。 老刘一直远远地跟着她。 像极了年少时的阿宴,只不过当初阿宴跟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她回头可以随时询问阿宴的意见。 她记得有一年也是进这家品牌店买包,因为她的身份和平时的消费都摆在那,品牌店专门清空了其他客户,只为她一人服务。 那天下午她试了一只又一只的包,什么稀有皮什么限量版的,只要她想试,下一秒店里马上双手奉上。 阿宴就陪在她身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足足一个下午。 后来她试烦了,随手指了一排包,“就这些吧。” 虞家出事后,她尽数将那些包卖掉,也的确是折回了不少钱回来。 她进店里了。 也不是一定要买什么,就是单纯得想要怀念一下。 怀念什么呢? 不是过往的奢靡,而是从未失去安全感的感觉吧。 店员对她不是很积极。 正常,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名牌,肩膀上背着的还是只帆布包。 环保又实用,关键是她觉得现在的帆布包设计得都挺漂亮的。 老刘没进店,站在距离店门二三十米的地方等候。 她逛了一圈,才有个店员懒洋洋上前来询问她买什么。虞念瞧着这店员的样子,挺想笑的,但忍住了。 真是看人下菜碟啊,不过这种店正常。 虞念想了想,说了一款包型。 那店员就差没明着翻白眼了,跟她说没有现货,需要等。看着虞念的眼神别提多明显了,那意思是就算有,凭你能买得起? 虞念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很浅淡地哦了一声。 许是见她没有刨根问底的架势,店员反倒有点懵,照理说来店里问这款包的客人那都是势在必得,都会连续追问之类的。 店员清清嗓子跟她说,“这位女士,您想要那款包的话就得等,您要不先看看其他的有需要的吗?” 虞念哪会不清楚店员话里话外的意思? 笑说,“快到年底了,业绩还没完成吧?” 店员一怔。 “这样吧,您先帮忙查一下我的账户看看我需不需要配货,如果一定需要配货的话我再考虑一下。”虞念风轻云淡地说。 店员瞧这架势心里没底了,但还是嘴硬地说,“我们这……也没有配货一说,是真的没货啊。” 但还是要了虞念的电话号码去查了会员信息。 这么一查着实是吓了一跳。 很快店里经理过来了,那态度别提多殷勤了,跟见着亲人了似的。一口一个虞小姐,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位店员,也一改刚刚的傲慢,点头哈腰的。 经理先是跟她道歉,说店员不懂事,刚来店里没多久,还请她千万别往心里去。转头又一个劲呵斥店员,被虞念给阻了。 在这个圈子,尤其是这种品牌,见人下菜单成了基本人性,也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没必要置这种气。当然,如果换做是她以前,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店经理热情归热情,但也跟虞念说了实话,表示说她要的那款包目前店里就有一只,但是颜色肯定不是她喜欢的,大红色,那意思是能否让虞念等等,她就算调货也把好看的颜色给调过来。 虞念其实本就没想买,问店员的时候真就是随口一句,现在真要是调来了,那么贵的包她可不舍得买。于是就哦了一声,“这样啊,那就算了,改天我再过来。” 最后在店经理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告别。 等回到家虞念竟有点后悔了,应该买一只送给乔敏的,但是那么贵的包……她不想用别人的钱。 还是买些力所能及的吧。 正想着门铃响了,是老刘。 手里就拎着只橙色盒子,挺大的一只,虞念是懂货的,一瞧就是包。 她惊讶。 老刘将东西放置玄关,跟虞念说,“虞小姐,这是宴少给你订的,命我马上送过来。” 老刘说话办事都挺利落,交代完,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眼下,洗过澡的虞念再来看这只盒子,想了想将其打开。 一瞧,还真是她在店里问的那款包型。 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第183章 人间理想 虞念将这只包拿进客厅,端端正正摆放在茶几上,跟它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分钟。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江年宴发了过去。 附带了一个“?” 很快,江年宴回了讯息:不是想要这个包吗?颜色应该是你喜欢的。 虞念想了想:老刘跟你通风报信了? 江年宴回:说你在店里被为难。 虞念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还好吧。 又问他:这只颜色的包量少,怎么拿到的? 江年宴发了个无奈表情。 虞念不解,她这个问题很让他无奈? 江年宴:我抢劫行吧? 这次轮到虞念发个无奈表情了。 少许,江年宴回:一只包而已,有什么难拿的? 虞念觉得,他现在的口吻可真是像极了曾经的她。 她又想了半天,最终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 稍微晚点的时候乔敏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一个人朋友圈的截图。 虞念没来得及看是谁的朋友圈,第一眼看见的是上面的照片。 是江年宴的照片,应该是在宴席上,他坐在那,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尽显矜贵和疏离,身边站了几人跟他敬酒,那几人举手投足都是恭敬。 照片是两张,一张侧脸一张正脸,全都是抓拍的角度。 再看配图文字,写有:人间理想,当属太子爷宴少。 文字后面配上发花痴的表情。 发朋友圈的人,陌生的头像陌生的名字,但只看发的内容就是个女人。 虞念回了乔敏一个问号脸。 乔敏:名媛圈里的一位,你们之前也有过联系。不知道跟谁出席了内部宴会,十足的想要拉近关系。 她说了一个人名。 虞念一下想起来对方,的确之前有过来往,但后来虞家出事,不少人都断了跟她的联系,尤其是那些个名媛,各个都现实得很,恨不得不认识她似的,其实就包括乔敏发的这位。 这位呢,很有男人缘,之前就是身边男人不断,很有手段。长得不说多倾国倾城吧,但身材好,很有魅力。 乔敏:之前在活动上撞见的,她加了我,但凡我发个圈她都积极点赞评论。 虞念直接语音发过去:你可以啊,面子很大,我在她那都是被删的。 乔敏发来一声嗤笑:听说她那个老爹贪了一笔钱犯了事,得罪了不少人。 虞念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动示好乔敏了,乔敏可能在政商上没有太大资源,但手握丰富时尚资源是肯定的,这对名媛们来讲是最切实的。 乔敏说那女人挺长袖善舞的,能进到有江年宴的晚宴席可不简单,势必是跟着有权有势的人去的。 虞念跟乔敏叹说,“以前觉得这姑娘挺精明的,怎么还能干这糊涂事呢?” 乔敏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各圈都有各圈的规矩,不同于商圈,像是江年宴所在的圈层都是以低调为主,不爱高调示人。 而江年宴能出面的宴席那更是不简单,人不见得多,但规格一定是极高的,因为参与宴席的人身份都不简单,所以像是他们这类人都很讨厌被暴隐私。 虞念之所以说那姑娘干糊涂事,就是因为那姑娘不懂规矩,不该拍的照片非但拍了,还高调发圈。 乔敏嗤笑,“她家顶多就是有点钱,未必能接触更高端的圈子,别说是她,你放眼整个名媛圈,有几个能像虞家似的能接触到江家这种京圈里的尖尖?所以她们自然不懂规矩。” 她又发了一条语音,“不过听说那女的盯上江年宴了,也正常,江年宴那么一条大肥鱼的,想通过他实现人间理想的姑娘太多了。” 虞念问乔敏有本人照片吗? 乔敏笑说,你不会忘了认长什么样了吧? 虞念老实回答:还真有点忘了,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很快乔敏发来了一张照片。 虞念点开一看,微微愣住。 比她记忆里的样子更媚,举手投足尽是女人味。是在泳池旁的照片,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的,尤其是那双眼,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魅惑。 她发给乔敏:是整脸吗? 比她记忆里的好看不少。 乔敏说,听说是从头到尾没少砸钱,不过做得挺高级,痕迹感不强啊。 又问虞念: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眼熟? 什么意思? 乔敏便跟她说了一件事—— “听知情的一姐们儿说,这姑娘就是照着你的眼睛整的,给到机构的照片就是你。” 虞念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什么?” “是不是之前挺羡慕你的颜值啊?”乔敏笑说。 虞念仔细回忆一下,隐约间似乎想起来一些细枝末节。之前她俩相处的时候,那姑娘好像是夸过她眼睛好看,还开玩笑说,要不然我也整个跟你一样的眼睛,这样咱俩就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啦。 虞念觉得后背都发凉。 乔敏说,“她现在顶着一双跟你很像的眼睛去勾搭江年宴,你猜江年宴会不会心思松动,她可比你热情洋溢多了。” 虞念哼笑,“是吗?那我可要恭喜我自己了。” 结束对话,乔敏又截了那人朋友圈好几张,一股脑儿都发给她了。 她一张张翻看。 江年宴的照片还不止一两张出现在她朋友圈里,还有张高尔夫球场上的照片。 他逆光而站,身边站着人,两人应该在聊什么,手里拿着球杆。 配图文字又是一顿矫情输出。 瞧着时间,就是江年宴这次的出差时间。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跟江年宴有接触?就算不是最直接的接触,那至少带着她出面的那人跟江年宴有接触。 虞念放下手机,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怎么形容呢? 有点不舒服,似苦涩,还有点酸酸的。 虽然刚才她对着乔敏说得挺潇洒,挺想得开的,可现在安静下来后她就有了这般心绪。 她努力去形容,最后找到很合适的描述,就像是自己的东西在被外人抢走似的。 是,还没抢走。 在被抢走。 虞念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心绪后觉得可笑。 这个时候如果有能让江年宴心仪的女人出现,对她来说不就是好事吗?她现在巴不得江年宴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了不是吗? 但这么想着,她还是忍不住将有他照片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江年宴。 什么都没说,就是发了截图。 发完,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目光时不时瞄向手机。 她想看看江年宴是什么反应,她觉得这更多是一种八卦心理。 但等了十来分钟都没等到江年宴的回复。 虞念不知道他在忙还是无话可说。 江年宴向来不是个爱解释的人,或许在他认为这只是一件无关轻重的事。 虞念干脆不等了。 暗笑自己是魔怔了?你管江年宴是个什么反应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当中好像有人在叫她。 嗓音冷冰冰的。 这声音很熟悉,尤其是转冷的时候,虞念蓦地睁眼。 不想室内灯光大亮的,她下意识抬手遮眼睛。 就听有个女人声音扬起来,听上去风情万种又透着撒娇情绪的。 “宴,她怎么睡你床上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虞念第一个念头是,谁睡他的床啊?谁不要脸了?我是在我自己家睡觉行吗? “起来。”又是一道男人声音,冰冷冷的。 虞念终于适应了眼前刺眼光线,抬眼这么一瞧,愣住。 竟是江年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站在床边。 一身西装革履的,浑身都散发着岑冷。 他身边还有个女人。 确切说是黏在他身上的,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傲人的身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而江年宴对于女人的热情也没拒绝,他一手环着女人的腰,占有欲般的。 虞念一时间有点懵,再环顾四周时头皮都炸开了。 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在江年宴家里呢? 女人说话了,嗓音软软糯糯的,“宴,人家不管啦,快把她赶走啊。” 虞念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发朋友圈的那姑娘吗?而且这么近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的眼睛整得还真挺像她的。 “你怎么回事?赶紧走。”江年宴又是一句冰冷冷的。 虞念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而且今晚这事儿太诡异了,她开口,“江年宴——” 还没等把话说清楚,就听那女人一声尖叫的,“宴,她穿的怎么是我的睡裙啊?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我知道了,她要取代我!宴,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虞念皱眉,冲着女人冷喝道,“你眼瞎?还是穷疯了?谁穿你睡裙了?还有——”她目光转向江年宴,语气更冷,“我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睡觉,怎么来的你家?你对我做什么了?” 而且还弄了这么个女人来恶心她? 江年宴一皱眉,显然是一脸的不耐烦,语气凉凉的,“你自己看看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虞家低头一看,愕然。 不是,她怎么穿这么暴露的睡裙? 根本就不是她!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正想着就见那女人扑过来,尖尖的指甲一下就划伤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喊,“不要脸的女人!抢我的男人还穿我的衣服,你以为你还是虞家千金吗?衣服还给我,你赶紧滚!” 第187章 我是疼惜念念 年三十这天,江家老宅从清晨开始就热闹了。 而管家和厨房那边的忙碌是从凌晨就没停歇,老太太要穿的新春服早早就熨烫好悬挂,各个房间的布置安排,整个宅院从新春福字到树灯陈列、从老宅正门入口到两侧花径,再到入花园的小径直到主屋、主厅,一路的鲜花铺路,都是提早一天大批量空运而来的紫色莲,在太阳初升之时将莲花花瓣撒满小路,人行其中这叫步步生莲。 这是江家传统的过年规矩了。 但也因为现如今的时代将这个环节进行了改良。 早年江家高门大户,政商同时沾,那个时代相当高调,金箔制成金球做庭院引路灯,以铜钱铺路,一直能铺到外宅老远,每到除夕当天就会有山户清苦人家下来拾捡铜钱,除此之外江家还会在集市施粥,引得百姓赞叹。 现如今七彩琉璃灯取代金箔,紫莲取代铜钱,但江家在除夕这天布施慈善从没更改,会捐款捐物给贫困山区,年年如此次次不落。 除此之外,江家除夕这天没变的传统还在人员上。 江家以及旁亲在这天都要聚集江家老宅,依照祖训祭祀祖先,在一起度过除夕。晚辈们依照老规矩需要为长辈们守夜,也是年年如此。所以哪怕现如今江家都分家了,可这天该是热闹还是热闹。 这就是虞倦洲头疼来江家的原因。 其实在逢年过节这件事上,虞家跟江家的情况很像,尤其是到了除夕这天,虞家的和宋家的亲戚们全都凑在一起了,光是各位长辈就不老少。 小时候虞念和虞倦洲每到除夕就开始“复习”各家亲戚该叫什么,堂家的、表家的,时不时就会弄混。亲戚们多,孩子们自然就多,孩子们一多比较也就多了。 当年因为父亲的缘故,各家叔伯们说话办事尚算收敛,她是虞家千金,长辈们也都捧着让着的倒是没什么,但虞倦洲就很打怵,不管是跟亲戚们见面还是跟那群孩子们玩。 有一年除夕虞倦洲就跟几位表兄弟打起来。 犹记得那一年的江南还下了雪,虞家老宅里的池塘结了一层薄冰。一大早就有管家叮嘱全家上下,又在池塘旁围上了防护栏。 不想还不到年夜宴开席呢,虞倦洲和几个表兄弟一并落水,惊动了全家上下,又赶忙叫来了家庭医生。 问了原因才知道是几位表兄弟出言不逊系,呵斥虞倦洲说他是个野孩子,根本就不该在虞家过年,气得向来性子稳当的虞倦洲就跟几个孩子大打出手。 那年父亲震怒,一并罚了几个孩子去跪祠堂。虞倦洲跪满一个时辰,惩罚他有事不会好好说话而是动手打自家兄弟;其他几个孩子要跪到子夜,惩罚他们乱讲话,诋毁自家兄弟。 父亲说,言行不善毁于口,幼小的孩子心不善则行不端。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了。 那几个表亲的长辈们虽说面色不悦,但也没敢出言阻止或是给孩子说些好话,只能任由几个孩子跪到子夜。 自打那次开始,虞倦洲就很讨厌一堆人凑在一起过除夕。 虞念小时候喜欢过除夕,后来就不大喜欢了,尤其是逐渐成年后,长辈们凑在一起,精力就全落在晚辈们的身上,说来说去的也左右不过晚辈们的事。被询问和盘问的多了,虞念也就觉得烦了。 所以她理解虞倦洲头疼人多过年的原因。 除夕这天虞念是坐着老刘的车回的江家,跟着江年宴一起的。 因为前一晚江年宴去了她那。 早上她不想跟他一同前往,江年宴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反问她,“你担心什么?怕别人对着我们说三道四?” 难道不怕吗? 江年宴将她拉上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中伤你。” 虞念可不抱着太多的期待,“嘴长在人脸上,你还能管得住别人说什么?” 江年宴笑得浅淡,“成年人的世界,一旦牵扯利益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这样一路回了江家老宅,下车的瞬间虞念有片刻的恍惚,老宅的朱漆正门全都敞开了,高梁门楣挂了八只火红的灯笼,一字排开。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穿上了新春喜服。 正门外的偌大停车场停了不少车,大部分都是豪车,今天江家的司机们穿得不再是西装革履了,而是喜气的改良汉服,本就没有太胖体型的,所以各个都精神得很,他们负责接送各家亲戚长辈。 虞念之所以恍惚,是因为她仿佛看见了虞家。 曾经虞家门楣之外这是这般,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江老太今儿挺高兴,尤其是见着虞念进门了之后,赶忙招呼管家将备好的姜果茶端上一杯来。 紧紧拉着虞念的手说,“来了,可终于来了。快让奶奶瞧瞧这阵子上班有没有累着?”还真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心疼,“都肉眼可见的瘦了。” 又看向紧跟其后进屋的江年宴,“你是怎么回事?都是自家亲戚,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江年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连同围巾一并交到下人手里,轻叹,“妈,是她爱岗敬业的,这种事不是我能劝得的。” 江老太不信,狠狠瞪了江年宴一眼,抬手轻抚虞念的脸颊,啧啧两声,“瞧瞧把我们给累的啊,这脸儿本来就小,现在又小了一圈了,再继续瘦下去就没了。” “奶奶。”虞念轻声说,“我没累着,真的,宴……”险些将“宴少”俩字秃噜出口,赶忙改了称呼,“小叔他也没在工作上为难我。” “臭小子敢为难你,奶奶为你做主。”江老太宠爱地说,又拉着她,“快坐,坐奶奶身边来。” 主厅陪着江老太聊天的叔伯和媳妇不少,也有同辈分的人。江老太是江家的主心骨,自然是众星捧月。 但江老太的一句“坐奶奶身边来”,宠爱谁更多就显而易见了,身边挨着江老太坐的人赶忙给让了位置。 要说旁支的孙辈其实不少,但江老太这脉的就只有江择一个,现如今认了虞念做孙女,自然是疼爱有加的。 待虞念坐下,江年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择了最旁的位置坐下来,顺手拿了本杂志来看。要说他那个位置也刚刚好,像是远离了人群,但大家说什么他也能听到。 置身事外,却又对情况一目了然。 下人赶忙上了热茶给他。 江老太见江年宴没忙着处理外事,而是坐在那没有离开的意思甚是满意。 管家这边上了姜果茶,亲自倒了给虞念,笑着说,“老太太心挂着姑娘,昨晚上就开始叮嘱厨房做姜果茶千万不能味道太重,说姑娘你不喜欢。果子没选太甜腻的,天刚亮的时候老太太就又叮嘱了一遍,千万不能煮腻口了。” 虞念闻言这番话心头泛暖,“谢谢奶奶。” “这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谢字呢?”江老太轻声催促,“快尝尝,是不是你爱喝的。” 姜果茶算是虞念从小喝到大的东西,当年先是虞家的厨师做。她和虞倦洲小时候爱感冒,宋岚就从老辈人那里要来了姜果茶的方子,从配料到熬制时间都相当讲究,着凉受风的喝上一大碗逼出寒气就好,平时也能做饮品来喝,强身健体。 后来方子流到江家,也是因为一次江家来虞家做客,当时江择不适应江南天气就感冒了,宋岚便命厨房将备好的姜果茶端上。那时江择还小,一闻有姜味就以为是药,死活不肯喝。虞念就笑话他,还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 宋岚便笑着说,“这丫头平时还是挺爱喝的。” 江老太有心记着,一到寒冬季只要虞念来江家,一准儿能喝到新熬制的姜果茶。 可今天这姜果茶一口喝下去,多了一点点清柚的气味,虞念一怔。江老太轻声跟她说,“有些事不是一成不变的,新尝试些口味有可能也会不错,你觉得呢?” 老太太智慧,虞念懂得她的意思,太过熟悉的口味容易念旧。 她说,“是,这样很好喝。”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她就很喜欢这丫头的聪慧劲。 一旁有长辈开口了,是江老太这旁的亲戚,说是有多近倒是不至于,据说都出五服了,往年也没见过来,今年倒是来了,带了女儿过来跟老太太亲近亲近。那姑娘名字简单,单名一个卉字,老太太便叫她小卉。 跟虞念差不多的年纪,但胜在辈分大,跟江年宴同辈,老太太在跟虞念说话时,小卉的眼珠子一个劲儿往江年宴身上瞟。 说话的是小卉母亲,笑说,“怪不得这虞丫头讨得老太太您和老三的喜爱,长得不但漂亮,还乖巧懂事得很,搁谁谁不心生怜爱呢。” 有刻意同江家这边亲近的姿态,所以在称呼江年宴上用的是“老三”。 大门大户,人多心思就多,像是这种虞念也是见多了的。 江老太拉过虞念的手拍了拍,笑着说,“我的孙女,自然是人见人爱。” 小卉母亲赶忙说,“是是是,这孩子懂事,而且能进中势,自然也是老三疼惜她。哎,小卉,你可得跟念念好好学学,日后希望也能有机会进到中势。” 虞念敛眸听着,心里明镜了。 这是要给自家女儿铺路呢。 这是江家,真要是进集团工作也不是中势啊,自家集团不能进?所以显而易见这母女俩是冲着江年宴去的。 想来莫拉和江知行的事不管内亲还是外亲都没有不知道的,见江年宴单着了,念头都打上了。 虞念闷头喝茶,看戏。 江老太一听,“哦?小卉想进中势啊?” 小卉母亲在旁暗自怼了一下女儿,小卉马上恭敬回答,“是,如果能有机会进中势是我的荣幸,而且我听说三哥在经商上颇有经验,我很想跟三哥学习。” 虞念在心里绕了好半天才捋明白,小卉口中的三哥是江年宴。 江老太笑呵呵的,“小卉这孩子嘴甜的呢。” 没应她进中势的事。 小卉母亲忙说,“小卉读的就是商学院,这不一直把她三哥当偶像看待?” “商学院啊,那跟我这孙女是一样的。”江老太把话题又落虞念身上。 小卉闻言,脸色惊喜的,“是吗?那真好,以后我就多多向你请教了,念念,你可千万别嫌弃我笨啊。” 虞念放下杯子,马上说,“说请教过谦了,咱们相互学习。” 心说,就这言论是挺绿茶的。 接下来小卉的一番言辞更加证实了虞念的看法。 小卉扭头看向江年宴,一声三哥叫得格外亲切,“我的工作经验不是很多,还得麻烦三哥你多教教我,争取能进到中势为三哥排忧解难,啊,三哥,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呀?” 嗓音娇滴滴的。 虞念觉得“我见犹怜”这四个字更适合眼前这个小卉。 江年宴没回头,甚至眼皮都没从杂志上抬起来,口吻清淡地说,“进中势不是光靠学历,我是疼惜念念,但也跟她自身能拼能吃苦有关。她进到中势的日子不算长,但集团重点项目所有环节她都吃透了,这不是只有学历摆在那就能办到的事。” 小卉闻言这番话,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挺不自然地笑了笑,“念念可真厉害。” 虞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说话。 心头却是惊涛骇浪的,江年宴在乱说什么呢? 茶言茶语截止在江择两口子的到来。 于是,更茶言茶语的来了。 江择一早跟着父亲去了集团安排相关事宜才回来,但季姿是始终待在老宅的,只不过是分了别处的院子给她,等着江择回来她才露面,也是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傲慢得不行。 肚子已经大了,穿得很人间富贵花。 恨不得将珍宝首饰尽数戴身上。 直到现在江择看见虞念后还是不大自然,上前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笑得挺尴尬的,“念念来了。” 虞念微微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季姿在那边开始作妖,“哎呦老公……快扶我一把。”显然不想让江择太靠近虞念。 江择颠颠上前,搀扶着季姿坐下来。 “虞念。” 冷不丁的江年宴起身,转头朝着她唤了声,示意了一下手机,“你手机没电了吧?项目组的电话,你过来接一下。” 第188章 还记得我吗? 虞念的手机有电,而项目组也没人找她。 等到了庭院虞念才知道这件事。 江年宴有意将她支出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 庭院有腊梅,恰好这个时候盛放,前夜又洋洋洒洒下了雪,枝头含苞红梅半掩藏在白雪里。 江年宴就站在老桩腊梅树下,他的眉眼被衬得似乎也染了几分春情。 他说,“跟江择保持距离,不要跟他有互动。” 虞念心说,我是有病吧,还跟他互动? “你支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她问。 “是。” 虞念无语,“行,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 江年宴一把拉住她,“态度这么敷衍?听进去了吗?” “江年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跟他互动?如果我对他有留恋,那干脆不退婚好不好?”虞念怼了他一句,大过年的她不想置气。 江年宴见状不怒反笑,“怎么脾气这么大?我说什么了?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季姿是省油的灯?” “我心里有数。”虞念不想在这跟他多费口舌,这是庭院,随时都有人过来。“你先放手。” 江年宴刚想说什么,管家从斜前方过来了。 虞念心头一惊,赶忙挣开江年宴的手,而这幕显然是被管家看在眼里,但又不动声色地敛眸。能在江家做工多年的,别说是管家了,就连普通下人那都是人精,不该看的不该说的统统都会管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嘴。 江年宴面色无虞,就像是件稀疏平常事似的。 等到管家上前来,他淡淡问,“什么事?” 管家恭敬地说,“老太太和几位长辈唤您去祖训堂。” 江年宴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不动声色补上了句,“知行少爷他们来了。” 虞念在旁听得清楚,也一下明白长辈们要议什么事了。 管家又跟虞念说,“小姐也回来了,正找您呢。” 是江欣。 “好,我去找她。”虞念趁着借口马上脱身。 江年宴没马上走,问管家,“老太太那边什么反应?” “老太太平时不关心外面的事,也是昨天才知道莫拉小姐和知行少爷的事,刚才看着老太太倒是没什么脸色,莫拉小姐的长辈在今早也亲自打了电话给老太太。” 江年宴嗯了一声,淡淡的。 - 莫拉心理素质强大。 虞念往花园走这一路会时不时听见有旁人在议论。 都是来江家的那些个旁亲,有来花园溜达透气的,三三俩俩的顺带的就八卦了莫拉的事。 “换做是我啊,都不好意思露面的。” “是啊,可真行,你看人家在暖房,就跟没事人似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大门大户呢,做出这不要脸的事。” 细碎的声音如数传进虞念的耳朵里,他们往花园外面走,虞念往花园里面进,一进一出就能打个照面。 见着虞念后几位碎嘴子忙又换了嘴脸,笑呵呵地跟虞念打招呼不说,还主动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套近乎。 虞念还亏着自小也是生长于大户,旁系亲属众多,所以在记人方面算是不错,所以记得这几位,都是旁系女眷,许是见老太太去了祖训堂,这都出来散步了。 本就是无关轻重的人,与她更是没关系,所以虞念也没打算有多深交,大致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算离开了。 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叮嘱了他们一句,“现在莫拉家族和江家的事还没敲死,所以诸位婶子们还是要嘴下留情,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的吧。” 几位一听这话赶忙闭嘴离开。 虞念来花园是找江欣的,不想远远就能看见莫拉在暖房里,真是跟他们口中说的,还有心思悠闲赏花呢。 进了暖房,莫拉听见了动静转身,见来者是虞念,笑了笑说,“江家的花啊草啊的养得都比别人家好太多,你看那大束昙花,本该是晚上偷偷开着的,现在倒是开了。” 虞念轻步上前,看着不远处的大束正在怒放的昙花,赛雪的白,漂亮得紧。她轻叹,“可惜开花的时间太短。” 莫拉说,“所以能不能看到,全凭缘分。” 看到和看不到又有什么呢? 虞念觉得这昙花像极了人间富贵,再长久落在宇宙长河里也不过转瞬即逝。 “外面沸沸扬扬,你倒是挺有心思在这赏花。”虞念笑说。 莫拉微笑,“嘴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虞念刚要说话,就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你倒是潇洒了,想过江家吗?想让俩兄弟反目吗?” 是江欣。 听说虞念在花园,她又折了回来,正好将莫拉的这番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莫拉抬眼一瞧,没恼也没怒,轻声说,“我还没那个本事吧。” 江欣掩唇笑了笑,双手揣兜,姿态挺逍遥的。 “倒是你啊,听说好几年不回老宅过年了。”莫拉回了句。 江欣回答得大方,“今年要不是你和江知行这档子事发生我也不会回来,每年无聊死了,不过今年热闹了,有念念在,还有你的八卦可以听。” 虞念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江欣真是,徒有个长辈身份,形骸放浪得很。 莫拉哼哼笑,“今年有念念来是事实,你想观个热闹可能会失望,你当江家会把这件事放明面上说?” 江欣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莫拉没说,反倒看向虞念问,“你认为呢?” 虞念抬手捋掉了眼前金钱叶上的水珠,思量着说,“退婚不重点强调,定亲不大张旗鼓,对外界的交代就是,两家喜结连理。” 哪怕莫拉嫁给的是江知行,那也是江家人,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仍旧是两家的联姻。 江欣琢磨着虞念的这番话,笑道,“还真有你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她一抬眼,不经意瞧见莫拉在瞅着虞念微笑,眼里的光柔柔的。江欣胳膊一伸搭在虞念肩膀上,“莫拉,你可别打念念的主意,她现在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再不济还有老三为她撑腰呢。” 虞念反应快,轻轻推来江欣,“瞎说什么呢?” 莫拉笑说,“以后是一家人多好。” - 江老太和几位长辈议完事后,果然就如虞念之前推测的那样一切都风平浪静,江年宴和江知行是最后出的祖训堂,从两人的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落进江家也是有本事熄得无声无息的。 后来老太太又单独将江知行、莫拉和江知行的父母唤了去。有下人端了茶水点心进老太太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江欣将那下人拉到一边问,老太太有没有生气的迹象?又说,我是怕老太太伤了身子骨,毕竟大除夕的,谁都不想出事。 下人自是不敢多言,就简单回了江欣的话,“老太太看着一切如常。” 年夜饭之前大家的时间都是自由。 男丁们自然是凑在一起侃天侃地,从历史到政治再到商业的。老宅有处梨花厅,平时江老太嫌麻烦也懒得请人进宅唱戏,今天除夕,江家早早就定了京剧名角,太太家眷们聊天喝茶听戏也是好生热闹。 当然也有搓麻将的,攒局的人就是小卉母亲,竟生生把打算听戏的江老太说动了,坐在了麻将桌上。 又招呼了江年宴,美其名曰说,陪着老太太耍几圈,让老太太乐呵乐呵,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 话都这么说了,江年宴也不好驳面子,大除夕的谁不想讨个好彩头? 小卉乖巧地坐母亲身边,正好跟江年宴面对面。 有了江老太坐镇的麻将桌自然就会吸引不少人。 虞念经过时一眼就瞧见了江年宴坐在那,本想走,不料江年宴看见了她,抬手朝着她一招呼,“过来。” 一众人都齐刷刷瞅着虞念。 江老太念叨着,“念念可对玩牌不感兴趣。” 虞念上前了。 江年宴的眼睛往旁边一瞄,“坐。” 虞念愕然。 这个空座就挨着江年宴。 隔空总觉得有愤愤不平的目光,她下意识去寻,不想一下撞见了对面小卉的视线。 那眼神啊,虞念心头都能生生激起一片寒。 一下就心知肚明了。 这把椅子放在江年宴身边那可是大有意图的,想来麻将玩开了之后,那小卉必然会找个借口坐在江年宴身边。 “愣着干什么?坐吧。”江年宴摸了张牌,又随口说了句,“公司不少同事团建的时候都喜欢玩上几把,她不会,到时候会没有共同话题。” 江老太点头,“也对,进了公司就是入乡随俗。”她码好了牌,又说,“不过念念啊,如果你觉得辛苦可一定要跟你小叔说,你小叔不敢为难你。” 虞念心说,可没少为难…… 她微微一笑,“好。” 江年宴没抬眼看她,却嘴角微扬。 椅子离他近,所以虞念是靠着他的。他倒是挺有耐性,跟她说,“打一张出去。” 以前在虞家,那些走动的亲戚们也喜欢玩牌,可她是半点不会玩。所以江年宴这么一说她有点懵,问他,“我打哪张?” 逗得江老太在旁边哈哈笑,跟虞念说,“要是丫头你打,奶奶给你喂牌。” 虞念甜甜一笑,“谢谢奶奶。” 江年宴含笑,“既然你都有靠山了,那就随便打一张吧。” 两人离得近,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地落下来,就像长了脚似的往她耳朵里钻,激得她耳畔麻酥酥的。 她稳住情绪,手指头在牌上犹豫,最后选了张两萬,转头看江年宴,有询问的意思。江年宴微笑,“行。” 虞念打了张两萬出去。 老太太还真给喂牌呢,看得出是真疼爱虞念,还说呢,“老三你也不用教她,今天丫头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小卉母亲听了这话笑说,“姑娘可真有福气啊,我家小卉要是能得老太太您的一分疼爱我就知足了呦。” “都是亲戚都是晚辈,当然都疼爱了。”江老太笑呵呵说。 桌上你迎我往的,再轮到虞念出牌的时候手机震了。 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挺执着,一直在打。 虞念将主场让给了江年宴,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出去接电话了。 - 寻了偏厅长廊。 僻静。 隔着大片腊梅能隐约瞧见戏台那边的情况。 爱听戏的长辈和太太们在那边聚着,跟在偏厅里打牌、观热闹的像是两个世界。 长廊温暖,镶了落地长窗。 风过时将腊梅上的雪吹落。 就又像是下了一场雪似的。 虞念接了电话,“喂?” 她的目光穿过飘雪腊梅,一直落在戏台上那一抹红上。 这里太安静了,就安静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虞念感到奇怪,“哪位?” 那头说话了,是个男子的声音,嗓音很低,“虞念。” 虞念一怔。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浑身一激灵。 良久后她才开口,“你……” 那头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是湛川,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对方的自报家门还是让虞念心头狠狠一凛,呼吸都跟着一窒。 紧跟着就听身后有一道男人嗓音淡淡扬起,“虞念。” 虞念猝不及防,手一抖,手机“啪”地落地。 条件反射扭头,是江年宴。 他站在距离她数步之遥,伟岸的身躯遮住了大片光亮,又像是所有的光都被他吸走了似的,眉眼罩在光阴里,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就那么伫立,已然令人有了压迫感。 江年宴缓步上前,早在虞念有了动作之前将手机拾起来。 他扫了一眼屏幕,淡淡地问,“谁打来的电话?” 虞念下意识瞥了屏幕,可能刚刚信号中断了,通话结束。她压着心头的紧张,尽量嗓音平稳—— “项目组的一个同事,拜年的电话。” 她撒谎,不是因为对方是湛川,恰恰是因为江年宴很忌讳湛川,她不想节外生枝。 江年宴似笑非笑,“看你很紧张?” 虞念伸手夺过手机,顺势揣进衣兜里,“你突然在身后出现了,跟鬼似的走路没声,搁谁谁不吓一跳?” 江年宴盯着她数秒,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似的。 忽而笑了,“长廊温度低,回屋吧。” 第189章 在欺负晚辈 湛川来了电话。 已经失联了好多年的男人突然有了消息。 但实际上湛川并没有失踪,就像是在南州的时候蒋文钧很清晰明白地告诉了她有关湛川的成长痕迹:去国外留学,然后又回国工作,最后回了北市,回到了属于他们京圈里的舒适圈。 虽然当时蒋文钧没跟她说湛川回北市任职的具体职位,但从蒋文钧的只字片语间虞念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直到莫拉跟她提到了湛川的情况。 可虞念始终没想过主动联系湛川。 暗恋这种东西属于懵懂阶段的最美好,就像是一块裹着七彩糖纸的糖,不剥开它,你始终会惦记着,会下意识觉得它是甜美的,日后偶尔想起也会是甜甜的,还有一份遗憾的酸涩感。 可一旦剥开了糖纸呢? 里面糖的滋味就一目了然,它甚至都不是块糖。 她曾经那么、那么地喜爱湛川,想着的都是湛川的美好,但实际上虞念很清楚自己在怀念什么。 她怀念的不是湛川本人,而是由湛川带给她曾经情感懵懂萌芽的喜悦和期待,就恰好是湛川而已。 江老太轻声唤她的时候,虞念这才意识到自己愣神了挺久的了。 年夜饭开始了。 在老宅的主餐厅。 湖上厅。 又叫莲花厅。 江家没分家之前大家伙用餐都是在莲花厅,建在人工湖之上,湖面撒满了莲花花苗,等莲花朵朵开时,这里也是极佳的赏莲之地。 除夕夜,这里又热闹了。 长辈、平辈和晚辈,各家媳妇儿等等摆了将近十桌。 江老太坐主桌。 依次是江家的几位有话语权的长辈。 照理说这桌就连长子江年泰都没资格坐的,但江老太说,“这些个繁文缛节听着头疼,大家喜欢坐哪就坐哪,大过年的不要拘着。” 话虽这么说,可大家伙谁真敢随便坐呢? 还是按照辈分该怎么坐就怎么坐,祖辈规矩不敢破。 但江老太主动带头破了规矩,抬手招呼虞念,要她就坐在自己身旁。“你这孩子平时吃得就少,来,坐奶奶身旁,奶奶盯着你吃饭。” 不合规矩。 可她是老太太,有绝对的话语权。 虞念自然是得听老太太的了,虽然很想跟江欣她们坐一起。 刚落座,又听老太太喝了一句,“老三,你怎么回事?项目没你盯着不会塌,你赶紧坐过来吃饭。” 江年宴也不是很有时间陪着老太太玩牌。 手机总是不闲着。 后来都把老太太给吵烦了,把江年宴赶下了牌桌。 亲戚之中有不少拉着江年宴套近乎的,也不光是他忙,像是江年泰、江年启,那都是亲戚们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没怎么闲着。 江年宴从不是个喜欢遵守老礼的人,在一些个规矩面前他也是无拘,于是老太太让他坐他也就坐了。 在桌的长辈笑说,“这老太太啊偏心谁心疼谁一目了然啊。” 江老太笑说,“人老了嘛,就喜欢小辈待在身边。” 所以虞念愣神的时候,江老太唤了她,又给她夹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菜,“多吃点,你看你现在瘦的,小脸都快没了。” 虞念觉得芒刺在背般。 但实际上不是在背,而是在她的正对面。 她不经意撞上江年宴的目光,他正看着她,有打量,还有一目了然的锋利。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开始不安分地窜跳。 就听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淡而沉,“不用总想着工作上的事,好好过年。” 算是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虞念闷头说了声,“好。” 她觉得,以他的精明不会真觉得她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江老太在旁念叨,“你这个孩子,这时间啊都是有限的,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工作上,该放松就去放松,现在都放假了,工作上的事就别想着了,再不济还有你小叔呢,该他操心的事你就闲着。” 虞念微微一笑,“是,奶奶。” 吃过年夜饭就是茶点时间。 下人们将该备好的烟花都尽数集中到燃爆点上,除夕之夜也是烟花之夜,听管家说今年老太太高兴,所以采购了不少的新奇花色。 会在戏台那边赏烟花,但也是考虑长辈们上了年龄不耐寒,就随意大家,想在哪赏烟花都可以。 江家上下忙碌着。 太太们翻着花样的讨老太太开心。 虞念尽量避着江年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他察觉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惶惶不安的。 终于跟季姿来了个正面撞见。 季姿挺着肚子,相当于直接挡住了虞念的去路。 “想说什么?”虞念挺不想搭理她的,但走廊窄,她就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似的。 季姿看着虞念冷笑,“你可真行啊,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手段这么高明?不但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还勾得老三频频为你破例的。什么富家千金?我看不过就是只高级鸡罢了。” 虞念听着这番话倒是没恼,反倒是笑了。 笑得季姿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虞念今天穿了一身小洋装,纯白色,衬得肤色干净剔透得很。反倒是季姿,虽说也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可整张脸有明显的水肿,照比之前的光鲜亮丽是差了一大截。 但这倒不是吐槽的点,怀孕的女人嘛,不管什么样都值得被尊重。 然而季姿这般姿态可着实叫人尊重不起来。 虞念说,“能理解,以前备受瞩目的影后现如今灰头土脸无人问津,心里自然是股子邪气没地撒的。但是我得好心提醒你,你现在怀着孕呢,心里总有滞气可对孩子不好,而且一个孕妇了,嘴上一定要留德,不是为自己也得为孩子,省得日后等孩子出生,你口出污秽都习惯了,还怎么教育孩子呢?江家向来礼数周全,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恐怕日后会吃亏呢。” “你——” “还有,”虞念淡淡打断她的话,“别总仗着过往荣耀以为能在江家呼风唤雨,进了江家一切都照着辈份来,莫拉的家庭背景尚且如此,何况你还算不得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你直到现在都不算是有名有份,所以我劝你还是安生点,别把自己的前途给作没了。” 今天季姿的确是没讨到任何风头。 本来她和江择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尤其是她以子要挟进名门的事,大家表面上不说,可实际上心里是瞧不上的,再加上虽说她是住进了老宅,江老太和江年泰夫妇也算是默许,但没对外大摆宴席,这就差了一道手续,在名分上也不算是名正言顺。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明眼人,能瞧得出江老太宠爱虞念,所以虞念成了焦点也正常。 季姿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关于今晚的际遇,虞念的确是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季姿是想着除夕夜,江家的直亲和旁亲都会来,她呢,一是家喻户晓的影后,二还怀了江择的孩子,这可是双重加持啊。 就算那些个长辈不将她放眼里,像是些平辈、小辈的也会主动跟她亲近吧,说不准还能拍拍照要要签名之类,她受到追捧欢迎,江家的长辈们也说不出什么来,让江家给名分的事不就提上日程了? 岂料一切都没能如她所愿。 她像个透明人似的,旁人见她顶多就是点头示意,有的甚至视而不见。 更让她不悦的是,江择根本不站在她这边,或者就是整个不见他的人,许是跟着平辈们不知道去哪玩了。 都在老宅,她还得打电话才能找到江择。 气得她跟江择发脾气。 岂料江择恹恹地说,“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回房间,你现在挺着个肚子,就算回房休息旁人也不会说你什么。” 季姿没回屋。 所有人都在呢,这个时候她不凸显自己的存在感还等何时? 但她没想到整场的焦点落在了虞念头上。 尤其是看见虞念竟跟江老太坐一个主桌,她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都是平辈,凭什么? 想到这儿,季姿就更口不择言了,“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还在我面前说教?中势是那么好进的吗?老三却让你进了中势不说,还让你做了特助。虞念,我就想问问你,特助是做什么的呀?是陪人睡觉的?陪老板?陪客户?” 季姿讥笑。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厉喝,“瞎说什么话?还有,老三是你能叫的?” 是江择。 气冲冲而来。 上前后一把扯住季姿,冷喝,“你想干什么?你怀着孕呢,能不能留点口德?” 季姿一把甩开他的手,一脸的冷嘲热讽,“好啊你,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不露头,看见我跟她这只狐狸精在一起你倒是急了,江择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还忘不了她?” “胡说什么?赶紧跟我走。”江择拉着她要走。 季姿还不算完,死活不走,“你怕什么?怕我说实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就是不敢接受虞念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子的事实!她早就跟你小叔勾搭上了,你还——”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一切都安静了。 季姿捂着脸愣住,就连虞念都惊了。 再看江择,看着自己刚刚掴了季姿的手,一时间挺懊恼。 他也着实是忍无可忍了,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季姿很快反应过来了,整个人都要疯,“江择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好啊,你为了她,连你孩子的妈都恨不得打死是吧?” 江择实在丟不起人,“你不走是吧?那行,我警告你,你这么大吵大闹的很快就能引来不少人,你想丢人现眼随你。” 他转身要走。 季姿一把拉住他,歇斯底里的,“江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你觉得我丢人现眼?她虞念就是个狐狸精她不嫌丢人我嫌什么?” “你——” “闹够没有?” 冷冷的一声扬起,嗓音很淡,却极具权威。 季姿一震。 虞念转头,瞧见是江年宴来了。 心里一声叹。 季姿是不敢再大吵大叫了,可也没说灰溜溜地走掉。 江择心烦意乱的,叫了一声小叔。 江年宴走上前,面色清冷地看着眼前这幕,“江择,你自己的女人管不住吗?不知道老太太最烦有人在老宅大呼小叫的?” “对不起小叔。”江择扯着季姿就要走。 季姿仍旧一脸不情不愿,狠狠瞪了虞念一眼,当然,刚刚虽然骂得欢,可她不敢当面骂江年宴的。 “等等。”江年宴出声。 江择一怔。 “你。”江年宴冲着季姿开口,命令了句,“道歉。” 季姿转头盯着江年宴和虞念,紧紧抿着唇。 江年宴语气轻淡,“为你刚刚说过的话,跟虞念道歉。” “她没做什么恶心人的勾当还怕说吗?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季姿硬着头皮说。 江年宴的脸色虽未变,可眼底凉了凉。“恶心人的勾当?例如?” 季姿不吱声。 江择想打圆场,“小叔,她其实就是——” “论勾搭人的本事季小姐不在话下吧?不是你先勾搭江择的吗?季小姐健忘。”江年宴一口一个季小姐,看得出是真没把她视为家人。 季姿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的。 “这次不想道歉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个人不是很心疼晚辈,有时候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江年宴风轻云淡地说。 这番话明明说给季姿听的,却叫虞念心尖颤悠。 等江择灰头土脸拉着季姿离开后,江年宴没离开,反倒将虞念一把推墙上,他颀长的身躯贴上去。 “你……唔。” 没等虞念开口,他就压脸下来,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走廊,随时都能有人过来。 虞念吓得挣扎。 可抵着他胸膛的双手被男人仅凭一只手就钳住,一并固定在她头上。腾出只手紧紧掐着她的细腰,薄唇似火,在她唇齿间汲取芳香。 虞念呜呜抗议,直到江年宴深埋在她衣领间,在她脖颈狠狠吸出红痕来才算完。 “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呼吸急促。 江年宴没放开她,低笑,“在欺负晚辈。” 第190章 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虞念眼瞧着他。 走廊光亮尽数都是灯笼倾泻来的光,有几缕就跃在江年宴的眉梢上、深眸里。暗红的红于他眸光里流转,像是平添了一道猩红似的。 她看不穿他的心思,所以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但不忘提醒他,“这里随时都能走人,你想让江家上下都知道咱俩的关系?” 江年宴闻言并没听话的避嫌,当然,如果他真能言听计从就不是江年宴了。于是,他反倒是压近她,似笑非笑问,“那你想让江家人知道咱俩的关系吗?” 虞念一怔。 而后笑了,眼底有几分讽意,“咱俩的关系?想怎么讲呢?说你堂堂江家三少爷做了好几年虞家的保镖?” 江年宴没恼,“如果你想说,可以。” 虞念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回这番话的真假来。“然后呢?跟所有人再说现如今山水轮流转,我现在就是你一个暖床的?” 江年宴微微挑眉,“你是这么想我们的关系?” “不是吗?” 江年宴若有所思,再开口时似真似假的,“你是我的,是在我身边的女人,这么表达我想更精准。” 虞念呵笑。 江年宴瞧着她的表情,“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虞念不想跟他多言,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她说,“你还不放开我吗?看着我不堪你挺高兴是吧?” 江年宴问她,“你现在还有这种想法?” “以前跟现在有区别吗?”虞念反问。 脚步声渐渐靠近。 可江年宴没动,还保持着贴近她的姿势。哪怕他俩没什么,就单靠着这种暧昧姿势也会让人想入非非。 见他不动,虞念急了,使劲试图挣开手,不想却被他箍得更紧,就连掐着她腰的手劲也加重了。 虞念慌了,又挣了几下没挣开后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江年宴,你想干什么?”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还不止是一个的脚步声。 应该是老宅子里的下人们。 江年宴看着她没说话,黑眸里是深沉的光,像是思量,可又像是有着若若隐若现的歇斯底里,那是一种疯狂,是一种似乎想要将一切原本祥和、平静的气氛彻底打碎的疯狂。 “江年宴……”虞念觉得头皮在发麻,气息也愈发急促,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你可别发疯……” 江年宴微微眯眼,眼底的猩红似乎更盛。 他低语,似喃喃又似跟她说,“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属于我的,有什么不行?” 话毕就蓦地压脸,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这次相比刚刚更是汹涌而至,他似乎在逼着彼此要面临一个怎样的境遇似的。 虞念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激烈。 甚至她都狠狠咬上他的唇,他却始终没松开她,连同血腥味一并送入她口中,吞噬她的唇齿。 虞念绝望了。 她闭上双眼,任由江年宴的行为放肆大胆。她似乎都听见老宅下人们有说有笑,只等着他们发出惊叫声。 近了、近了…… 虞念的心不停往下坠、往下坠…… 耳畔是男人低喘声。 她衣衫的扣子被扯开,露出大片肌肤…… 一切都晚了,即使江年宴这个时候撤开,那落进下人们眼里的也都是暧昧的狼藉。 虞念犹若心死…… 只等着被审判的那一刻。 然而,她预想中的惊叫声并没发生。 那些个脚步声似乎没了。 虞念以为是自己的误觉,又或者是那些下人们瞧见这幕被吓到了,都没敢吱声。 她蓦地睁眼。 扭头一看。 走廊入口并没出现什么人,好像是那几位下人从另一个入口去了别屋。 一颗心终于落地。 可紧跟着胸口就疼了一下,她闷哼一声。 夜愈发深,灯笼的光就映得走廊红彤彤一片。 却也是缠绵暧昧。 这光就映得人心发痒发慌。 她衣衫不整,肩头露出大片,胸前白腻肌肤被灯笼的光衬得愈发诱人。江年宴情不自禁,俊脸深埋,直到她疼痛出声他才抬起脸。 也不知道是虚惊一场还是委屈,虞念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泪意漾在眼眸,宛若冷泉中沁泡着的晶石。 江年宴瞧见她眼里的泪水时眸光狠狠一震,他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时间面露懊恼。 他想安慰她,或是说点什么。 可眼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年宴……”虞念的嗓音很轻很弱,像极了一只猫崽子似的,“你是个疯子……疯子。” 江年宴低头看她。 她也仰头盯着他,哽咽控诉,“你想逼死我吗?你为什么这样?” 江年宴的嘴唇翕动一下。 他是疯了。 刚刚的念头是失了理智的疯狂。 他想的就是,让他们看见,就让他们看见。 他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被他按在怀里的女人就是虞念,她是他的,不属于江择,也不属于别的男人,只属于他江年宴的。 他想告诉所有人,虞念是他江年宴的女人。 这个念头就在刚刚如萋草般疯狂滋长蔓延。 刚刚就像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对,就这么做。 他在等着那几位下人上前,等着他们撞见这幕后的惊慌失措。然后他会扯着虞念的手,将她拉到众人面前,跟所有人说,尤其是跟老太太说,我要她,她是我的。 虞念的眼泪像是鞭子,着实将他抽醒了。 江年宴终究一句话没能说出来,只是默默帮她整理好了衣衫,然后伸手将她轻轻拉怀里,大手轻扣她的后脑,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头。 很快,他觉得胸口湿润了。 胸腔攀升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烦躁,不是烦她,而是眼下这种状况令他无所适从。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无所适从的感觉,这是一种超出他能掌控的感觉。 良久后江年宴才开口,“别哭了。” 他其实挺怕她哭的。 从做保镖那时候起,只要看见她哭他就没辙,一点办法都没有。 走廊外陡然乍亮。 夜空被瞬间点燃,紧跟着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光。 江年宴轻拍了她脑袋两下,“放烟花了。” 她喜欢看烟花。 应该说是极其喜欢。 江年宴记得她有这喜好,但他觉得不过就是小女孩心性。 江家每年都有除夕夜烟花秀的习惯,今年管家在筹买烟花的时候正好撞见江年宴在家。以往像是家里这些事他都不过问的,但今年他阴差阳错地看了烟花购买清单,跟管家叮嘱,“高空礼花多加一倍,以紫色调为主吧。” 开场的礼花就是紫色主调,缀以金色、蓝色成了汪洋火焰之海。 虞念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收呢就被烟花吸引了。 扭头瞧见万丈高的礼花火焰,瞬间悲伤的情绪也被治愈了。 她走到走廊的玻璃前,仰头看着夜空。 这个还真是绝佳的观赏点。 隐约能听见有人欢呼声。 是老宅子里的其他人,这个点全都跑出来看烟花了。 衬得走廊这边倒是难得的安静。 独得一隅。 烟花炸开,虞念眼里也尽是姹紫嫣红。 江年宴走到她身边。 她仰头看着烟花,他转头看着她。 抬手食指微微弯曲,拭去了她眼角还残留着的泪水。 似无奈,又很想笑。 可真是…… 又是大团烟花在夜空绽放,惊得虞念眼底都是喜悦,刚刚的情绪似乎就一扫而光了。 江年宴从身后将她搂进怀里。 她微微一怔。 江年宴微微弯身,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说,“别乱动,好好看烟花。” - 烟花过半就到了拜年的时间。 晚辈们逐一给长辈们拜年。 江老太坐正中位置,但凡上前拜年的都有红包,跟结婚未婚的没关系。 轮到虞念的时候,江老太不但给封了个大红包,还送了她件礼物。 一枚通体细腻白润的玉镯,那成色自是不用说的,价值连城。虞念觉得太过奢贵,刚想拒绝,江老太按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们虞家最懂这些首饰,尤其是玉,所以应该知道这个玉镯的难得,奶奶就是想把这好东西留给你,所以你势必是要收着的。”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戴玉的少,可我觉得那些金啊钻啊的都不及这玉漂亮。” 虞念承认这点。 “可是奶奶,这太贵重了。” “收着。”江老太轻声说,“你要是不爱戴也留着,回头给你的儿媳妇。” 虞念微微一怔。 江老太见状笑说,“没反应过来是吗?傻丫头,你早晚得结婚生子的吧。” 许是鉴于江择在场,江老太也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换成了,“你的婚事奶奶可要替你好好把关。” 弄得虞念不大好意思,又碍于江年宴在场,这番话就听得挺是别扭的。“奶奶,我现在不想这些事。” “知道你喜欢做事,但工作归工作,个人的事还是要考虑的。”江老太温厚地说,“放心吧,你的另一半奶奶会帮你把好关。” “妈。”开口的是江年宴,淡淡提醒,“还有等着给您拜年的晚辈呢,别误了时辰。” 江老太笑呵呵说,“我这啊,一跟丫头聊天就总忘了旁的事。” 虞念忙说,“奶奶,我也有礼物送您的。” 她也不想耽误时间,忙将随身带着的一长条扁形锦盒递给江老太。江老太没料到她还会为自己准备礼物,高兴坏了,当场就打开了礼物。 周遭人都挺好奇,抻头去瞅。 锦盒开,里面竟是本经书。 再看那些瞧热闹的人的表情,可谓是各异啊。 内敛点的就是相互交换个眼神,张扬点的干脆就说,“呦,经书啊,姑娘真是有心呢。” 话虽这么说,但明显能听出些意思来。 虞念没搭理旁人,江老太也没理会那些人的大呼小叫,翻看经书往落款上一瞧,愕然,转头看着虞念,“是圆妙老法师的抄经?” 虞念微笑,“是。这部《法华经》是圆妙老法师亲自抄写的。” “你亲自为我去求的?” 虞念轻轻点头,“我看您现在一直在修《法华经》。” 看得出江老太是真挺喜欢的,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轻抚着经书的封面,“念念啊,你可真是有心了,那圆妙老法师的墨宝可是不好求的。” 虞念轻声说,“圆妙老法师人很好,知道我是送长辈聊表心意便应了我的请求。” 旁亲有不懂的大有人在,心里不免嘀咕,就这么一部经书,没镶金也没带玉的,怎么就讨得老太太喜欢了? 但江家本亲的人都是看门道的,跟外行不同。 作为江家的大当家,江老太什么礼物没收到过?贵气逼人的比比皆是。就像刚刚老太太送给虞念的那枚玉镯一样,可不是简单的玉镯,玉质贵重这倒是其次,虞念出生富贵,也同老太太一样什么珠宝贵器没拥有过? 可老太太给虞念的是自己嫁妆中的其中一件,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虞家懂行,虞念更是自小耳熏目染,所以一眼能看出那玉镯的与众不同,这也是她刚刚惊愕的原因,只不过是碍着众人的面没把话说透罢了。 再说眼前这部佛经。 说她是送礼送到老太太心坎上了一点都不夸张,老太太是真喜欢。 老太太礼佛半生,送佛经自是讨喜。但虞念有心,请的是圆妙老法师的亲笔,那可就更胜过世间珍宝了。 圆妙是得道高僧,修为相当了得,十分受到尊重,得此老法师的墨宝及其祝福,老太太能不高兴吗。更重要的是,据说这圆妙老法师经常云游,要么就是闭关打坐,想见一面着实不易,所以能求得此经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再看其他人为江老太备的礼,无非都是身外之物,这么一对比就显得虞念更加有心了。 江老太心疼地问她,“求了多久啊?” 虞念微微一笑,“没多久,我与老法师有缘。” 多余的话不说,实际上自打老太太认了她那天起她就开始琢磨佛经的事了。 江老太岂会不知,拍拍她的手,可真是个让人疼进心坎里的孩子。 作为晚辈,虞念还要给江年宴拜年…… 她恭恭敬敬说了声,“小叔过年好,祝您万事胜意,寿……比南山。” 第191章 礼物 虞念这一声年拜的,存心故意。 说白了她就想给他找找不痛快,非得在除夕这天给他添个堵。 不想,还真没堵着江年宴。 江年宴竟赏了她个红包…… 红包是江家统一的,以红缎刺绣为主,缀以祥云花纹,就连同红包上的字那都是请苏绣大师亲自操刀的。 所以虞念接过红包,上头写有三个字:壓歲錢。 以繁文绣之。 红包肉眼可见的厚实。 不但有压岁钱,江年宴还备了份礼物给她,礼盒包得精美。 他说,“这是你进江家过年的第一年,所以除了压岁钱,我还另外备了份新年礼物给你。” 虞念觉得自己是失策了。 怎么就能想着给他拜个年就能恶心着他了? 江年宴辈分大,这每年给他拜年的晚辈也不少,他自然是早早就备了红包来回礼。 还想看着他出糗,怎么可能? 小卉在旁笑说,“三哥对念念可真好,不但有红包还单独备了礼物呢,真叫人羡慕啊。” 可很烦人啊。 虞念心想。 这般茶言茶语的真是受够了。 而且还叫她念念?这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在她们两人之间都没有交流过的情况下。 却听江年宴不疾不徐开口了,“我对她好,不行吗?”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长辈之口,像是江家那几位有话语权的伯爷,甚至是江老太都很正常,可江年宴这么一问,总叫旁人觉得怪怪的,可能就是他虽说辈分大,但毕竟年轻。 小卉被江年宴这么一问,一时间脸色有些难堪。 江老太还是照顾了小卉的面子,微微一笑说,“江家直系女孩子少,念念是唯一的侄女,成了万人宠也正常。” 小卉母亲暗自怼了一下小卉,对着江老太笑脸相迎的,“是了是了,小卉跟念念差不多岁数,都是小女孩子心性的,可别理会她的胡说八道。” 江老太笑着回应,“没关系的,念念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 之后的拜年礼江老太就没参与了,接受完所有晚辈们的拜年后她就先去睡下了,上了年龄的人熬不了夜。 跟江老太平辈的几位长辈也陆续休息,剩下的就是需要守夜的晚辈们。 但除去江老太和平辈,像是江年泰、江年启也算是他们的晚辈,跟江年泰这一辈分的人也并不是各个年轻,所以江老太临上楼前叮嘱大家的是—— 身体好、年轻的小辈守守夜就行了,年长的就都去睡吧。 这么一来,就有不少陆续去睡的了。 虞念是跟江择他们一辈的,年轻身体又好,所以理应守夜。他们下面还有小辈,但基本上都是小孩子了,所以不想睡觉的就被江家下人们领去外面玩,困极了的去睡也无妨。 季姿早早就把江择给叫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生怕他跟虞念接触半分。 虞念回了房间就没再出门到处溜达。 她是住在主宅里的客房,跟来老宅过年的亲戚们一样,大多数都住在这边的客房。像是江择和季姿是跟江年泰他们住在主宅旁的庭院,独立庭院。 虽说是守夜,但江家这些个直亲和旁亲基本上也就一年聚这么一次,所以哪怕是年轻的辈分也没凑在一起说说话或是玩玩牌,大家都待在各自的房里。 一小时前虞念和江欣去送了莫拉。 莫拉没过门,在江家过年夜不合规矩,江知行亲自送的她。 但虞念和江欣都心知肚明,江知行今晚会陪着莫拉,不会再折回来了。 十分钟前江欣才从虞念房间里离开。 两人在一起自然先是聊起江知行和莫拉的事。 江欣说,“这种事其实都算是江家大事了,以往联姻那是谁就是谁,谁敢忤逆长辈啊。”然后方觉自己这番话有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马上又解释说,“不是说你和江择啊,你俩的情况特殊,不在我的论述范围内。” 虞念当然了解她,也没往心里去。“但看奶奶的神色不像是动怒,所以她老人家是同意了?”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对方是莫拉家族,你当老太太想肥水流外人田?江知行毕竟不是直系嘛。”江欣小声说,“可现在莫拉和江知行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江年宴又摆明了不想争取联姻的态度,老太太也不能强人所难了。” 两人都不是喜欢八卦别人事的人,所以也没聊几句莫拉,倒是江欣的感情扑朔迷离的。 江欣笑,“该着急的也不是我,再说了,这世上千金易得有心人难寻,随缘吧。” 又问她,“你小叔送你什么礼物了?打开瞧瞧。” 对于这件事江欣挺好奇。 她说,“你都不知道,能让老三费心准备礼物的可没谁,往年有晚辈给他拜年,顶多就一红包打发了。” 虞念说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一台笔记本,方便我工作。” “笔记本?老三这么抠门?”江欣狐疑。 “可不?”虞念说,“新年礼物送的都跟工作有关,所以你刚刚说他没送别人,那别人也没去他那上班啊。” 江欣啧啧两声,“这老三也真是的,哪能这么压榨自家人呢,改天我去他公司说说他。” 江欣走后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临出门前还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我能守到几点,算了,实在顶不住我就睡了。” 庭院里偶尔还能听见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打着灯笼放着烟花。 虞念这才打开江年宴送的礼盒。 打开的瞬间,心脏蓦地加速,将东西从里面拿出来看清后脸就顿时红了,然后就是后怕,幸好没当众打开。 她接到江年宴礼物时,还有人打趣要她当场打开看看。 其实最有礼貌的该是如此。 就连江年宴都似笑非笑地跟她说,“你可以打开看看。” 虞念最终没打开。 因为哪怕江年宴没说这句话她都有可能会打开,可偏偏他就说了这句话。 她觉得,江年宴的神情不靠谱。 幸亏,她尚算了解江年宴…… 是一套情趣睡衣。 呵,算是内衣吧。 暴露得不行。 黑色蕾丝的。 虞念用食指挑起内衣细细的带子,打量着眼前这少得可怜的布料。 太要命了。 可真是胆子大啊,难道就不怕她真的一时头脑发热当场就开了礼物? 不是,这套内衣他是怎么买的呢? 正看得面红耳赤呢,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江年宴。 江年宴的短讯—— 喜欢吗? 虞念很想回一句:喜欢你大爷。 脑子有包吗送她这东西。 她没回。 很快手机又震动一下。 还是江年宴:穿给我看。 虞念气得牙根痒痒,想着如果江年宴就在她面前,她定然会把手机摔他身上。 可转念一想,可算了,他还是别在她面前了。 将那些个暴露的玩意统统装回盒子里。 打死她都不会穿的。 虞念倒了杯牛奶慢慢喝着,然后给乔敏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 其实在乔敏接通的上一秒虞念才反应过来,想按断的时候却晚了。 听到那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虞念赶忙说,“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也不等手机那头说什么,她就马上挂了。 很快手机那头发过来一条:瞧你那点出息。 虞念忍不住笑,回了句:新年快乐。 乔敏也回了句新年祝福。 于是就安静了。 或许太好的关系,反倒除夕这天总会忘了说些祝福的话了。虞念原本打电话给乔敏,跟她闲聊几句,因为想着除夕之夜她应该不会睡的。 后来才想起虞倦洲去了她那…… 这个时间,年夜饭和给长辈们拜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就连吃饺子的时间也过了,那两个人…… 果然,她一点都没想多。 牛奶越喝越渴了,赤脚去倒水,凉水壶里的水没了。 这个时间也不方便再麻烦下人来送,毕竟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她出了房间,打算去倒些水喝。 老宅里安静下来了。 就连之前在庭院里跑来闹去的孩子也都回房间睡觉去了。 江家其他人有没有守夜不清楚,虞念只觉得走廊里挺安静的。 可楼梯下到二层时,虞念隐约听到了些声音。 很小的声音。 像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似女人在说话。 虞念脚步一顿,最先窜过脑子的念头是……不会有什么邪事发生吧?越是这种老宅子,这方面的传说就越多。 就像是虞家的老宅子有时候也会传出些鬼言鬼语的,有些下人说他们有时候会听到女人的哭声。 虞念又仔细听了听,好像又不大像。 依照她平时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可今晚就出了奇地想上前一探究竟,于是脚步一转,轻手轻脚地朝着走廊尽头一步步过去…… 走廊尽头是间杂物房。 说是杂物房,但都是放些大件的物品,平时也没什么人往这间房里进。 房间的面积不算小,分里外间。越是靠近,声音就越是清晰。 就是女人的声音。 可这声音是明显的压抑,压抑之中还带着难耐的情欲。 虞念心里一咯噔。 这女人的声音很耳熟,她知道。 是季姿! 第192章 你已经戒不掉我了 虞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关于季姿的。 她放轻了动作,将杂物房的外门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啊,你轻点,讨厌……”季姿的嗓音娇滴滴的。 “轻点?轻点能满足你这小贱蹄吗?”男人的嗓音含笑,又带着粗喘。 “人家可怀孕了。” “刺激吗?”男人粗喘低笑,伴着里面桌椅偶尔碰撞出的声响,“趁着老公睡着,挺着大肚子跟老公的二叔偷情,嗯?” “二叔,你好讨厌啊。”紧跟着是季姿的娇喘。 声音是从最里间传出来的,里门紧闭,但也是挺清晰地钻进虞念的耳朵里。 虞念如被雷击,震惊到浑身僵直。 最初听见有男人声音的时候她第一念头就是江择。 可能是人家小两口喜欢一些不同的口味。 但万万没想到她撞见了一场奸情! 而且竟在江家的老宅子里。 更让虞念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是江年启!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 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到了江择,他是睡着了是吗?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的二叔厮混在一起。 还有丁婕,江年启的妻子。虞念虽然跟丁婕接触得不多,但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是个很能拎得清的人。 倒不是她圣母心。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里间的污秽之言她就想到了那两个人。 季姿可真是胆子太大了! 里面两人的战火激烈,几番季姿都娇呻难耐的。 “想我了吗?”江年启低声问。 “想,人家想死二叔了。” “有你老公在,还能想我?” “别提江择了,自打我搬进江家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季姿愤愤的。 “简直是暴殄天物,你要是我的,我天天……”之后的嗓音压低,似乎说了调情的话,引得季姿娇喘连连的。 “人家不都已经是二叔的了?只要二叔回来,二叔不都是要欺负人家一番呀。” “没办法啊,你太诱人了,二叔忍不住。” “跟二婶婶比呢?” “她哪有你勾人?她像个冰山似的……” 里面又是缠绵的大动作。 虞念的脚终于能动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心如捣鼓似的。 不想一下撞在了一尊结实的胸膛上。 一激灵。 没等惊喘出声,嘴就被人捂住了。 男人从身后搂着她,薄唇落在她耳畔,“别喊。” 江年宴。 虞念身体微微一颤。 江年宴松开捂着她嘴的手,顺势轻轻将杂物房的外门关上。 整个过程虞念都骇然地瞅着江年宴,他太平静了,脸色不见丝毫波澜。 就像是杂物房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江年宴将她一路拉到了楼梯口,刚想上楼的时候虞念“哎”了一声。江年宴顿步,转头看她,眼里似笑非笑的,“怎么?还没听够呢?” “不是……”虞念翻个白眼,“我想喝水。” 见江年宴面露不解,她叹气解释了句,“你当我愿意下楼来喝水?房间里没水了,我又不想麻烦下人。” 心想着,这一幕也幸好是被她撞见了,旁人一旦听见了呢? 江年宴笑了,“我还以为你有听墙根的嗜好呢。” 虞念差点背过气。 他没松手,就牵着她的手一步步下着楼梯。虞念见状,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手挣扎了一下,却顺势被他攥紧。 “江年宴你快松手。”她压低了嗓音说。 可江年宴置若罔闻。 “江年宴!”虞念急了。 江年宴低笑,“不是渴了吗?省点口水。” 丝毫不见怕的迹象。 就这么一直拉着她到了楼下茶水间。 这才松了她的手。 江年宴先是接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几口就喝光了。 他见状笑,“都渴成这样了还顾着八卦呢?” “你认为是八卦?”虞念不解地看着他。 又四下瞅了瞅,确定外面没人后她压低了嗓音又问,“你也是才知道的还是早就发现了?” 江年宴拿了只空的玻璃壶,接水的同时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等接好了水,又朝着她一伸手,“上楼。” 虞念怔愕地看着他的大手,少许后朝着他一伸手,“我自己拿进房里就行了。”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引狼入室。 不料江年宴笑了笑,干脆一把拉住她的手,二话没说就往楼上走了。 虞念豁不出去脸,夜深人静的老宅子,虽说一旦惊动什么人丢大脸的人肯定不是她,但她也不想无端卷入是非。 所以也不能在楼梯间上拉拉扯扯的。 就这样回了房间。 江年宴放下玻璃壶,说了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虞念不信。 江年宴笑看着她,“有什么不信的?” “你太镇定了,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虞念说。 “那你想让我什么反应?”江年宴一脸好笑的,“难不成我还能大喊大叫?或者像你似的,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我……我可没怕。”虞念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挺丢脸的。 江年宴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是看出了些端倪,但没想到这两个人胆子不小,尤其是季姿,怀有身孕还能从他们的院子跑到老宅里厮混。” “他们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念回想着他们的对话。 江年宴没说话。 虞念沉默少许,突然啊了一声,愕然地瞅着江年宴。 这一眼江年宴看得清楚,也明白虞念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他说,“季姿想要的是后半辈子的荣华,所以她还没胆子大到乱扣孩子父亲的帽子,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江择的没错。” 虞念心想,一旦是江年启的孩子,那江家得乱成什么样啊。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她问了句。 现在也够乱的了. “现在?什么怎么办?”江年宴没理解她的话,顺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 他应该是跟什么人去谈事了,刚刚将她搂进怀里时,他的外套上沾着些许的寒凉和极淡的烟草味。 将外套往沙发扶手上一放,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虞念顺势跟了上去,站在洗手间门口,“就是季姿和你二哥的事啊,这件事对江择和丁婕来说太不公平了。” 江年宴从镜子里看着她,“你想卷进去?” 虞念赶忙摇头。 “这件事跟你、跟我都没关系,所以聪明的人都选择明哲保身。”江年宴顺势伸手接了洗手液,丰富的泡沫徐徐而出,他边洗手边说,“老二想引火自焚,就随他去。” 虞念盯了他好半天。 “想说什么?”江年宴拿了擦手巾,笑问。 虞念说,“江家家大业大,但你们兄弟缘薄。” “你想说我对他们太刻薄吧?”江年宴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虞念的确是有这意思,点头。 江年宴也没恼,可眼底的笑意在一点点消散,他从镜子里瞥她,“老辈的话没错,兄友弟恭,兄友才能弟恭,如果你的兄弟满脑子只是算计和利用,你还会觉得这份兄弟情是难得可贵?” 虞念无话可说。 在虞家,她没有跟她利益相冲的兄弟姐妹,所以无法去裁定江年宴的想法是对是错。 但在江家,他头上的两个兄弟跟他的确是存在隔阂,这也是她明眼能看出来的。 中势集团,说白了就是江年宴脱离于江家产业的自营产业,可要说江年宴完全放弃了江家产业也不可能,外界谁人不知他手上吞了不少江年泰的项目。 她轻轻叹气。 可大门大户,谁家关上门不是一大摊子烂事呢? 江年宴从洗手间里出来,顺势将她压在墙上,“你是不是太操心别人的事了?不想想你?” “我?” 江年宴垂眸看着她,笑了笑,低头来吻她的唇。 虞念一激灵,伸手挡住他的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江年宴也没拉下她的手,俊脸却是顺势往下压。压得她手都酸了,干脆反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他趁机占便宜。 他却笑了笑,薄唇一偏落在她的耳畔,细细的吻缠绵悱恻,轻吮着她皙白柔嫩的肌肤。嗓音低沉喑哑的,“你不是也在跟你名义上的小叔在发生关系?” 虞念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还在捂着嘴,声音含糊地从掌间溢出来,“不一样,我跟季姿不一样的……” “好,不一样。”江年宴的唇移到她的脖颈,细细啃咬,似宠溺地应着。“你是被小叔强迫,是小叔主动招惹的你。” 虞念浑身微颤,手指泛软,“江年宴……你疯了,这是在老宅,你不能留在我房里。” “为什么不能?只要我想,我就能留下。”江年宴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衣衫扣子,嗓音渐渐粗哑,“穿上我送你的,让我看看。” “我不要。”虞念拒绝。 江年宴低柔哄劝,轻轻掐着她细腰的手也熨烫着她的肌肤,徐徐而下,“乖,换上。” 虞念的呼吸愈发急促。 她是有心拒绝,可她的身体太熟悉他的气息和碰触了,渐渐的一些熟悉的情欲就在小腹间攀升,随着他手指的温度,她也越来越烫。 江年宴感受到了她的变化,腾出一只手拉下她的手,薄唇覆上了她的,低低喃语,“宝贝,你已经戒不掉我了。” 第193章 这件事会被发现吗 最后虞念还是被他哄劝着穿上了那身睡衣。 当她换好了衣服别别扭扭从洗手间里出来的那一刻,江年宴的眼神都变了。 他慵懒地靠在床头,眸光就愈发深沉,也愈发显得深邃似深海。他朝着她伸手,“过来。” 虞念一想到这里是老宅头皮就发麻,虽说心惊胆颤,但也无可奈何。她走到他面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内衣设计得衣料少得可怜,就像布料是设计师亲自手织的似的不舍得用。只是关键的位置做了一点点的遮挡,若隐若现得更叫人抓心挠肝的。 房间里没开明灯,夜灯的光焦柔,落在虞念身上像是铺了层细沙,加上她的肌肤白皙,男人眼里的她就宛若月光下的美神,明明圣洁得不可侵犯,可眼角眉梢又是惑了人命的媚和娇,叫他欲罢不能。 虞念太明白江年宴眼神里的深谙是意味着什么。 毫不遮掩的,情欲似海,铺天盖地。 可他没饿虎扑食,明明眼里已是一片欲望的海。 眼前的美艳令他忍不住打量。 虞念一头如瀑长发很是随意地盘起,露出如天鹅般的颈,白皙纤细的,连着诱人的锁骨,那两处窝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有几缕碎发垂下,衬得肌肤就愈发柔嫩。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锁骨窝缓缓下移,男人手背上青色血管随之凸起,彰显了男性的力量之美。 虞念眼瞧着男人的大手愈发放肆,身体在微微发颤,她还在做最后挣扎,“江年宴,你今晚不能留宿……” 江年宴的手指又落回她红唇上,细细描绘着她漂亮的唇型。 她的唇形相当漂亮。 看似清冷,却又会因微微上扬的弧度生生泠出诱惑之色来。她的唇色也诱人,自然嫣红,尤其是当她难耐又不敢娇喊出声时她总是习惯咬住唇,那唇就被她细细的白齿咬得愈发红润。 在她小时候,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她就总会轻轻拉着他的袖口晃动两下,一张嫣红的小嘴微微一嘟,嗓音就像是沾了棉花糖的甜似的—— “阿宴阿宴……你就帮帮我嘛,阿宴最好了呀。” 每次。 是的,江年宴细细算过,是每一次。 每当她那样,他就毫无招架,只能一次次应了她的要求。 有时候看着怀中沉睡的女人,看着她眼角带着湿润,他就在想,如果重逢那天她也像小时候那样,娇滴滴的、楚楚可怜地跟他说,“阿宴,你就帮帮阿洲嘛,你最好了呀……” 他会放下一切芥蒂帮她吗? 江年宴心里清楚得很,可能性很大。 他极有可能会心软,会毫不犹豫帮她捞出虞倦洲。 但虞念那天看着他的眼神没有重逢后的喜悦和亲近,有的只是惊恐和逃避,像极了他离开虞家的那一天。 她殊不知,她眼神里的惊惧像是锋利的刀子,生生豁开他的胸口。 他疼痛的同时,是化不开的愤怒。 这愤怒无处安放,他只能统统归集成对虞家的恨。 他要她。 撕毁她的高傲和圣洁。 又何尝不是试图想要撕毁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小女孩? 试图,让自己解脱。 她对他的逃避、对他的躲闪,甚至是对他的恐惧,等等这些个反应都让江年宴滞闷不已,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强制,想要摧毁。 就像是此时此刻,他的手指碰触的都是她肌肤的颤抖,他知道她不想,知道她很担心被外人知道他俩的关系,这一切的“知道”都让他更加叛逆。 江年宴起了身,将她一把拉到镜子前,从身后将她搂住。 他横过来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笑,“看着镜子。” 虞念抬眼。 镜子里的自己抚媚妖娆,脸颊绯红。 明眸也是染了情欲的波,盈盈之间透着媚、透着娇。 “不想让我留下来,嗯?”江年宴的嗓音似情人般的低喃,薄唇微张轻轻厮磨她的耳鬓。 两人脸颊相贴,似缱绻。 虞念看着镜子。 男人的手臂横亘于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半阖眼眸,与她颈侧间的厮磨间也都缱绻缠绵。 似恋人间才有的姿势。 可他的眼眸又是沉黑的骇人,情欲在疯狂滋长,却还有着令人一眼看不透的深情。 虞念的心口微窒,胸口就蓦地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 就这样,就在镜子前。 江年宴让她看到了自己如何从抗拒到难以抗拒,最后到往我沉沦。 之后他完全抱起她,以抵在墙上的姿势迫着她求饶、哭泣。 他似深情,可眼神凶狠,似野兽般凶残地啃噬身下的猎物。 虞念怎么睡着的已经不知道了。 或许是在强大又极致的快乐中昏厥。 直到,她被隐隐的震动声给惊醒。 男人是在她身边睡的。 当她睁眼时就隐约瞧见江年宴起身正在穿衣服,似乎在讲电话,嗓音压得很低,“嗯,行,我知道了。” 虞念蓦地坐了起来,身体酸痛得很。 江年宴听见了动静,结束通话后扭头看着她。 房间里很暗,他伸手按了床头灯。 外面也不安静。 有人说话,还有脚步声,糟糟乱乱的。 虞念一脸惊恐地看着江年宴,“出什么事了?” 可脑子里的念头是,不会他留宿她房里的事被人发现了吧? 却又觉得不对,不该这般大动静才是。 江年宴身上衣服没穿完,一身结实流畅的线条都还暴露在灯光里。他也没避开她,当着她的面穿好了裤子、上衣。 探身,抬手一揉她脑袋,“没事,你接着睡,跟你无关的事。” “我哪能睡得着?”虞念更是惶惶不安的。 江年宴系好了衬衫扣子,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季姿的情况不大好,叫了救护车,老太太担心,叫了江家男丁都去搭把手。” 季姿! 虞念一下就想起杂物房里的那场偷情…… 江年宴微微点头,“十有八九有关系吧。” 虞念头皮都跟着发紧发麻。 虽然她没亲眼看见,但哪怕只是用耳朵听的都知道那俩人着实是干柴烈火,动作幅度相当激烈,不管是江年启还是季姿都似乎忘情到不顾及怀孕一事了。 “这件事……会被发现吗?” 江年宴不知,“看季姿是什么情况了。” 说话间他已穿戴整齐,跟她说,“继续睡吧。” 虞念却下意识地一把扯住他。 江年宴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眼神变得柔和,抬眼看她,“怎么了?” 她软若无骨般地坐在那,长发披散着,似绵密的海藻,嫩白的肌肤从发间泄露出来,胸前和脖颈有红梅,无一处不昭示着似水柔情的。 窗外天色未亮,这间卧室里暧昧缠绵的气息还没散尽。 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她说,你能留下吗? 他觉得,自己可以留下。 虞念抬头看着他,一截细白的颈部惹得人眼深沉。 她眼里有微微的不安,“你这样出去……会不会被人看见?” 江年宴心底有瞬间的失望,可也没表现出来,淡淡开口,“休息吧,不用操心这种事。” 终究,她在乎的还是她自己。 转身要走的时候,虞念又“哎”了一声,声音很小。 江年宴转头看着她。 虞念想起身,又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的,毯子缠身又不方便下床,她就只能指了指他,“你的扣子系好吧。” 江年宴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可他来了兴味,故意说,“系好?已经系好了。” 虞念见他存心故意的,干脆就豁出去了,直接下了床,走到他身前抬手为他系好了衬衫扣子。 将脖子那处的咬痕就给遮住了。 她刚收手,江年宴就顺势搂住她的腰。 “你又不着急了?” 相比他的一身整齐,未着丝缕的她就像是山中精怪,妖娆诱惑得很。 江年宴享受着怀中柔软,说,“说到底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急的。” “快走吧。”虞念的手搭在他胸前,都能感受到男人肌理的力量,真是生怕他又起了兴致。 江年宴觉得衬衫上都染了她肌肤的香气,勾得他又是一阵阵的躁。他压低了头,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喑哑道,“下次受不住的时候别咬我脖子,真想咬,咬别的地方。” 虞念脸一红,推搡着他,“胡说什么?” “胡说吗?”江年宴着迷地摩挲着她的红唇,低喃,“这张小嘴,又不是没咬过别的地方。” 虞念一颗心被撩得七上下八,红着脸,“你到底走不走了?” 隐约间,像是有救护车的声音。 江年宴一把将她扯近,又狠狠咬了她红唇一下,低低落下句,“小妖精,我还没够呢,先攒着。” 虞念心口一哆嗦。 - 季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虞念的耳朵里。 这是藏不住的。 救护车直奔老宅,当季姿被江择抱上救护车时,不少人都看见了她下半身流着血。 江老太后来一直没睡觉,待在佛堂里念佛。 江年泰两口子、江年启和丁婕和江欣都去了医院,留下老宅里的人心浮动由江年宴来安抚。但江年宴虽说留在了医院,但派老刘去了医院帮忙打下手。 等天亮后江年宴送别了各位亲戚。 年初一就散遣了亲戚还是头一遭,以往都是要在老宅子里热闹三天的。 虞念在佛堂里陪着江老太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听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孩子没事,她这才离开了老宅。 讲真,虞念十分不喜欢季姿,可孩子是无辜的。 没让江年宴送,随便指派了江家的司机将她一路送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江年宴的电话。 问她,“怎么走了?” 虞念听出他嗓音的倦怠,打发那些个亲戚也的确是个挺熬心的活。她说,“毕竟是江家的事,我掺和其中也不好。” “老太太没当你是外人,不过这个时候你离开也好,宅子里乱糟糟的。”江年宴说。 又叮嘱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好好吃饭。 挂了电话后虞念哑然失笑,还以为她没长大吗? 这厢补觉也就补了一个来小时吧,乔敏打来了电话。 她也不愧是消息灵通,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听说季姿住院了,弄得声势浩大的。” 虞念补觉补得不上不下的,浑身又是酸软泛疼的,她懒洋洋地嗯了声。 “听说大出血,孩子差点没保住,抢救了挺长时间呢。” 都到了抢救的程度? 虞念一个激灵,“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啊?不是在虞家吗?”乔敏觉得奇怪。 “她的事我也没关注,就知道救护车来了。” 乔敏啧啧两声,“孩子是真遭罪了,那个季姿也是挺有手段的啊,为了个名分,挺着大肚子也要讨江择欢心,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得那么开。江择也真是的,一点轻重都没有,不顾及大人也得顾着孩子吧。” 虞念在这边听得云山雾罩的,“啊?”了一声。 什么跟什么啊。 乔敏却没明白她这声啊是个什么含义,压低嗓音说,“江家的医院,里面都有我认识的人啊,就算主治大夫口风紧,也架不住有些个小护士说些悄悄话。季姿造成这种情况,人家做医生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据说当场就把江择给训了,说他一个做丈夫的不懂得体贴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控制不了欲望,总之说了一大堆。” “那些个小护士都在传呢,这江家的小公子简直就是被影后迷了心窍。” 虞念听了一万个无语。 这江择就生生戴了顶绿帽子不说,还百口莫辩的。 “听说,江择也被他父母训了,唐慧说话可难听了,呵斥江择,那个狐狸精是给你下迷药了?”乔敏啧啧两声,“你说季姿是不是给江择下药了啊?至于吗?” 没下药…… 跟江择压根就没关系。 可这番话虞念没法说。 一旦说出来可就是惊涛骇浪了。 然而到了晚上,事情就又有了新的反转。 这次也不用听乔敏说了,都在网上炸开了。 说从季姿病房里传出争吵声,疑似江家小公子对着季姿大打出手,有在外收拾卫生的护工偶尔听到季姿歇斯底里的哭声。 第194章 对我有一分真吗? 舆论怎么沸沸扬扬的虞念不想去关注,因为相比那些只会猜测的人,她应该算是最接近真相的了。 这还是头一回虞念觉得在家里待不住的时候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惶惶的。 可现如今江家发生的事跟她没关系,就连江年宴也这么说的不是吗? 稍晚些的时候,江年宴来了她这。 进门后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倦怠,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后背好半天。还是上午那身衣服,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很随意岔开着。他抬手扯了衬衫的扣子,脖颈处的红痕稍稍褪了些颜色。 搁以往,每当他来家里她都很紧张。但今天她竟是渴望见着他的,见他看上去挺累,她端了柠檬水在茶几上,轻声问他,“你是从哪来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瞧瞧情况。 江年宴仍旧靠在那,没坐起身,但回答了她的问题,嗓音都是低低懒懒的,“从老宅。” “那些亲戚才安顿好?” 江年宴嗯了一声。 虞念光想着那么一大帮子人就头大,过年行程意外的更改,确实是挺麻烦,人少尚算好安排,人一多,各种杂事也多。 两人之间出现沉默。 很安静的气流在两人之间肆意流窜。 良久后江年宴问,“想知道季姿的事?” 虞念嗯了声,倒是挺直接的。 怎么说呢,她倒不是有多关心季姿,只是很关注这件事。而且怎么讲呢,要说季姿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现实,毕竟算是她勾搭的江择劈腿。 暂且别管她到底要不要嫁入江家,最起码季姿是最直接的导火线。 江年宴坐了起来,见她柠檬水都帮他倒好了他笑了笑,“为什么不直接问?还挺有耐性的。” 虞念见他主动提起,那她也不客气了,便道,“我是挺想问的,热搜上都说江择朝着季姿大打出手了。但我看你挺累的,所以想缓缓……” 她把柠檬水端给他,“要不,你先缓缓?” 一句话把江年宴给气笑了。 还缓缓,怎么想的? 他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倒是解了乏。放下杯子他说,“江择虽然德行有亏,但还不至于动手去打女人。” 虞念愕然,“都被戴绿帽子了还不至于?” 江年宴看着她,眼神似有考量。 虽说是在自己家里,但虞念接下来的话挺小声的。“季姿跟江年启说,自从她进到江家后江择就没碰过她。除非季姿撒谎,否则江择一定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江年宴若有所思,别管江择之前是个什么状态,昨晚只要他没碰过季姿,季姿却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大出血,这一下江择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择的确是在病房里发了不小的脾气,这件事怕是盖不过去的,至少江年泰会彻查这件事。”江年宴通过老刘,也大致上知道医院里的情况。 虞念问,“奶奶知晓了吗?” 江年宴微微点头,面色淡淡的。 “奶奶肯定不想事情闹大。”虞念轻声说,“在奶奶看来,昨晚留在江家的都是亲戚,能跟季姿偷情的也肯定出自亲戚,季姿那么高傲的人不可能看上司机或是下人,退一万步来说真是司机和下人那也是江家的人,说白了都是家丑不可外扬。” 江年宴说,“公开处置不可能,但少不了内部调查。不管是江年泰还是唐慧,本来对季姿进门这件事就心怀芥蒂,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哪会算完?而且就算长辈们想息事宁人,戴绿帽子这件事江择也忍不了。” “可对方是江年启,能怎么办?”虞念说。 江年宴抬眼看她。 看得虞念发毛,“怎么了?” “至少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江年启。” “那江年启呢?事发的时候他还跟着去了医院。” 江年宴笑说,“人人都说江家三子中属次子最与世无争温文尔雅,可在我看来三子之中就属次子最暗藏心思,他才是佛口蛇心的八贤王。” 他轻轻转着杯子,“像是这种人,必然不想事态的发展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内,所以昨晚他跟着去就变得顺理成章。” 虞念恍悟。 是啊,否则平时在面上看着都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他怎么说去医院就去医院了?再说了,他跟江年泰的关系也很一般。 “这件事跟你无关。”江年宴淡淡地强调一句,“所以不管什么人问你什么……” “我都不知道。”虞念马上说。 江年宴瞅着她笑了,“嗯。” 虞念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伤的只是江老太的心啊。 “那接下来呢?” 江年宴说,“季姿明天出院,或许这件事就该有了结了吧。” 虞念闻言沉默,稍许重重一叹气。 江年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看着挺伤春悲秋啊。” “我就是在想,季姿图什么呢?”虞念眉心微蹙,“虽然江家直到现在还没许她名分,可她也算是住进江家了,但凡知道江家的谁不清楚这件事?既然当初拿了孩子做筹码想要一跃龙门,这马上临门一脚了怎么还能犯这么蠢的错误?” 江年宴不紧不慢地喝着柠檬水,没吱声。 “是不是……”虞念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抬眼看江年宴。 江年宴眼皮一抬,“你想说是江年启的存心故意?” “不排除这种可能吧。”虞念说,“季姿漂亮是漂亮,但毕竟名花有主,江年启也不至于痴迷到去挖自己侄子的墙角,是我心理阴暗吧,我会想成阴谋论。” 江年宴放下水杯,“过来。” 虞念迟疑片刻,但还是起身上前。 江年宴将她拉坐在自己身上,双臂顺势环抱住她,于她腰后十指交叉。 看着她笑,“所以说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聪明,季姿哪怕有你一半智商都不会上了江年启的贼船。前者擅于心计,后者耐不住寂寞,自然是一拍即合了。” “可江年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打击江年泰?一旦东窗事发他不是把自己都折进去了?”虞念想不通这点。 江年宴轻笑,“应该会有后手吧,他不用多,一桩丑闻就能让江年泰翻个大跟头,毕竟之前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了,就看这次是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江年启能从丑闻中脱身而出,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虞念不说话了,思量着。 江年宴偏头瞅她,见她聚精会神的模样着实想笑,“女侠,你又琢磨什么呢?” 虞念眉心还微微蹙着呢,看向江年宴,“季姿在娱乐圈里混了多少年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大染缸啊,什么人见不着?什么事碰不到?都能步步为营进到江家那是手段非常啊,还能在江年启身上翻船吗?我觉得她并非是耐不住寂寞,她对江年启是有所图才对。” “所以?” “所以,我觉得季姿肯定也留后手。”虞念下了定论。 江年宴往沙发背上一靠,将她往前一拉,她就顺势趴他怀里。 这姿势别提多暧昧了。 “江年宴,我在跟你聊正事呢,你别瞎起性。”她赶紧提醒他一句。 与此同时她僵在他身上一动都没敢动。 “紧张什么?”江年宴不怒反笑,手指掀开衣摆钻了进去,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腰心。 细腻软滑,令他爱不释手的。 虞念觉得腰间泛软也泛痒,下意识扭了一下腰。 就听男人闷哼一声,倏然掐住了她的腰。 虞念陡然不敢动了。 “虞念,故意的是吧?”江年宴盯着她,咬牙说。 “没有,你放我下来吧。”说着她要撤。 被江年宴手劲一使重新按回怀里,“别乱动,抱一会。” 好吧,虞念不动了。 良久后,江年宴开口,嗓音低低的,像是透着浅浅苏醒了的情欲。“虞念。” 虞念觉得这一声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挺好听的。 “你说你有阴谋论,觉得男人接近女人都有目的。或许像是季姿那种女人的确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枪,但你不一样。” 他轻轻扣住她的后脑,灼热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游走,“男人靠近你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上你,你有让男人疯狂的资本。” “包括你?”虞念呼吸急促。 江年宴与她视线纠缠,“包括我。” 虞念暗自攥了攥手,“包括,曾经的你?” 江年宴盯着她,眼底在隐隐翻腾着暗浪,深邃、神秘,像是带着宇宙最深处的黑暗力量般。他的眼神让虞念没由来地感到害怕,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良久后他不答反问,“曾经的我,对你不好吗?” 好。 很好。 而今两人走到了这步田地,虞念出了奇地想要追寻一个答案了。 “曾经你对我的好里,有几分真?” 她最近一直有个想法,曾经的阿宴为什么会被带到虞家?是父亲无心的举动还是他的存心故意?他有他的目的,可真想要挖掘出他想要的真相,估计得需要时间吧。 江年宴盯着她良久,抬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男人的手指温热,还沾了她肌肤的淡香。她有预感,这个答案她应该轻易得不到。 果不其然,就听江年宴淡淡反问,“那现在的你,对我有一分真吗?” 第195章 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虞念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如果真要是论真的话,那她所有的真也都是给了曾经的阿宴,那个始终跟在她身后护她周全的沉默男人。 许是因为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所以江年宴留宿了,折磨了她大半宿。床上的男人会撕毁所有的矜贵和优雅,像是头猛兽般猛烈吞噬猎物。 在将她高高抛上云端时虞念趴伏在他怀里,虚无缥缈的意识里扯出一些个想法来:人人都说京城太子爷禁欲矜贵,是冷面俊容的佛子…… 这番形容更适合曾经的阿宴。 梦中多舛。 却全都是阿宴。 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可又不像。梦里的她不在虞家,而阿宴的容貌更像是现在,眉眼冷峻脸颊棱角分明得很。 像是在森林里走,周围雾蒙蒙的,她置身其中,身后仍旧跟着阿宴。 她害怕,不敢前行,怯怯开口,“阿宴……” 身后是男人低低的嗓音,“我在呢,别怕。” “我还要往前走吗?” “走吧,我陪着你。” 她停步了。 “阿宴,我好累,你能背着我吗?” “小姐……”阿宴叹气,语气似有无奈。 “我不管,反正我累了,我不想走了。”她发了脾气,跺了两下脚,“刚才树枝都把我的脚划伤了。” “我看看。” 阿宴择了一处干净的位置让她坐,单膝跪地,将她受伤的脚拉至他结实的大腿上。她的视线从男人结实的腿缓缓上移。 阿宴穿得简约,深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因为是在林间走,他就将袖扣解开,袖子挽上小臂,露出流畅的肌理。 他不苟言笑,眼眸深邃。 她就忍不住问,“阿宴,你会紧张吗?” “会。”阿宴没抬眼,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她的脚踝,是划破了点皮,但不严重。 她好奇,“会在什么情况下紧张呢?” “小姐发生危险的时候。”阿宴回答。 脚踝骨一凉,是阿宴掏出了湿纸巾为她擦拭了伤口。她一激灵,忍不住叫,“阿宴,好凉。”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挺娇气的,可恰恰因为对方是阿宴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撒娇,就好像觉得不管她怎么作怎么撒娇,阿宴都会无条件包容她。 于是就听阿宴说,“小姐,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用手温暖了暖湿纸巾,再擦拭她脚踝骨时也就没那么凉了。 处理完伤口,阿宴还是背着她前行了。 她双臂搂着他,这一刻就像是搂住了全世界似的。 她喜欢阿宴这么背着她,他的背宽厚安全,每次被他背着她都能昏昏欲睡的。 她问阿宴,“你背过别的女孩子吗?” 阿宴说,“没有。” “那以后你也不准背别的女孩子。”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嗯,她还好喜欢他身上的气息,清淡的木质可又透着年轻男子朝气的活力气。 阿宴说,“好。” “那万一你以后背别的女孩子了呢?”她还有点不放心,微微偏头瞅着他。 她觉得,阿宴越长大越帅了,这张脸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不会。”阿宴低声说。 她听着他这么保证,心里甜滋滋的,可还是不死心问,“你保证?” “我保证。” 她放心了,手臂就将他圈得更紧。 阿宴误会了,轻声说,“小姐,放松点,我背得动你,不会让你摔着。” 她当然知道。 可她就是想圈紧他。 她说,“我怕你丢下我不管了。” “不会的。” 她靠着他,又开始了昏昏欲睡。 她轻唤,“阿宴……” “我在。” “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小姐需要我陪一辈子?” “嗯。”她低低地说,“这辈子我只要阿宴。” “好。” “你答应了呀?” “是,我答应了。” “那你不能离开哦。” “好。” 她微微偏头,“可是,你万一离开了呢?” “小姐想怎样就怎样。” 她往他身上贴了贴,想了好半天,“如果你离开我了……那阿宴,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 虞念从梦中蓦地醒来,耳边还回荡着梦里的话:那阿宴,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的呼吸急促。 这不是梦。 曾经她的确这么跟阿宴说过。 就是她被学长困在山洞里的那次,是阿宴背着她一路走出了大山。 那时候她怕极了,抱着阿宴哭了好久。 阿宴就任由她跟藤蔓似的缠着他,轻抚她的后背,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虞念永远记得那天。 她出了奇地依赖阿宴,也出了奇地害怕阿宴再也不管她了。 当那个学长一改往日温雅,像野兽似的撕扯她的衣服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阿宴,只有阿宴。 所以那天她跟阿宴说,这辈子你都不要离开我,如果离开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窗外隐隐有亮。 天快亮了。 江年宴睡在身边,胳膊仍旧箍着她。 她背贴着他的前胸,几乎是被他嵌怀里的,同时一条手臂环着她的腰。这是一直以来他俩入睡的姿势。 虞念从梦里醒来,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梦里阿宴的脸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了。 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虽说没醒,但似乎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异常。他收了收手臂,脸颊就顺势贴过来了,含糊了一句,“做梦了?别怕,我在呢……” 虞念的心口狠狠一颤。 再醒时是被电话吵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年宴昨晚光顾着教训她了,总之手机没调震动,手机铃声响时虞念睡得迷迷糊糊的。 于是就听见江年宴接了电话。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都不到一分钟,虞念恍惚间听见江年宴回了句,“行,我现在回去。” 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却使得虞念一激灵清醒了。 她蓦地坐起身。 江年宴结束通话已经起身下床,见她坐起来,说了句,“你继续睡,我回老宅一趟。” 虞念条件反射,“季姿的事?” 江年宴嗯了一声。 “季姿的事为什么要你回去?”虞念惊讶。 江年宴眸间似有思考,但很快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了,在家好好休息。” 可没等去洗漱呢,江年宴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 手机那头说了什么听不清,但从江年宴倏然皱起的眉头来看,这件事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听他问,“让她回老宅干什么?” 虞念在床这头听着,不知道他口中的TA指的是谁。 却见江年宴的目光落她脸上,一激灵,她? 手机那边又说了几句,江年宴的眉头始终皱着,良久后说,“行,我接上她一起。” 挂断电话,江年宴直接跟她说了,“老宅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也回去一趟。” “我?”虞念惊愕,紧跟着反应过来,“他们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电话里没说那么详细。”江年宴说,“但我觉得应该不会。” - 江家老宅,仍旧红灯笼高悬。 只是没了之前的热闹。 但一迈进老宅的大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子凝重,就连老宅的下人们各个都显得很紧张。 虞念跟着江年宴进了老宅后却被通知去祖训堂,虞念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七上八下了。也不知怎的,心头泛起不安的情绪来。 然后做了个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拉了拉江年宴大衣的衣袖。 真就是下意识的…… 是老宅里传出来的这种不安,让她有了这个动作。 江年宴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 虞念这才意识到,赶忙松手。 下一秒他拉过她的手攥了攥,抬眼看她时眼神柔和,“别怕,没事。” 虞念吓得四周张望,好在没人,赶忙挣开他的手。 祖训堂里江老太正襟危坐,左手侧坐着江年泰、唐慧、右手侧坐着江年启和丁婕,江择也在,没坐正位。季姿坐的椅子铺上了挺厚的毛毡,照顾了她的身体情况。 江年宴和虞念进来了后,祖训堂里的下人们依次退了出去。 除了管家。 见下人们都出去了,管家顺势将祖训堂的大门关上了。 季姿的状态不太好,俩眼睛挺红,哭得跟桃子似的,但看露出来的身体部分没有淤青,所以不存在大打出手的情况。 见江年宴来了,她眼睛又红了,眼泪啪嗒啪啪往下掉。 江年泰的脸色十分难看。 唐慧的眼睛也挺红,盯着江年宴跟盯着仇人似的。 包括江择。 眼睛里近乎冒火,脸色铁青地直瞪着江年宴。 虞念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里气氛的不对劲,怎么江年宴像是公敌似的?她下意识看向江年启,他倒是脸色平静得很。 丁婕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所有人之中她倒像个局外人了似的。 江老太开口了,却是对虞念说的。 “丫头啊,找你来老宅是有旁的事,所以就先让你小叔带你回来。但你也看到眼下的情况,你呢也是自家人,想留下来我没意见,如果不想掺和,我就让管家先带你回大厅。” 江年宴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江年宴这一眼的意思,他让她走,离开这里。 之前他就说得很明白,这件事她别参与进去,任何人问有关季姿的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虞念想得很明白,自然是想明哲保身。 可她觉得这气氛不对劲,心底的惶惶不安如洪水般汹涌而至,她转头看着江老太,轻声说,“奶奶,您也说我是自家人了,那我就留下来吧。” 第196章 这种货色能入我眼? 虞念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江年宴的目光,肯定是不悦的了。她视而不见,视线始终落在江老太身上。 江老太见她这么说,微微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示意了一下,“你们坐吧。” 依次而坐。 祖训堂里的气氛不好。 但其实能来祖训堂里处理这件事,说明这件事已经足够严重了。 江老太看向江择和季姿,开口时语气威严,“你们说说情况吧。” 这边话音刚落呢,那边季姿就掉眼泪了,啪嗒啪嗒的,一副十足委屈状。 虞念就坐在她对面,冷眼看着季姿,心底冷笑,不愧是影后啊,这哭起来可真是我见犹怜,不知情的人可不就能被这演技给骗了? 江择先开口了,情绪愤愤,嗓音十分沉冷,“奶奶,我不会娶这个女人进门,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从今以后我跟这个女人没半点关系。” 虞念心头一凛,果然是怀疑到孩子身上了。 念头刚起,就听季姿痛哭流涕地说,“江择,你怎么能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孩子的情况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啊,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江择冷笑两声,转头瞥向江年宴,“孩子的亲爹怕是另有别人吧!” 这一眼就让虞念明确了,果然啊。 看来季姿是打算将这一盆脏水泼江年宴头上。 这胆子不小。 看来季姿和江年启还不是偷情这么简单啊,两个人果真是800个心眼子。 江年宴面色淡凉,不为所动。 江老太沉住气,看着季姿,“你怀有身孕进了江家,结果在大年夜惹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如今瞒是瞒不住的,所以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如果胆敢有隐瞒或者胡编乱造,我也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很威严。 季姿的眼泪可以说是预备军似的,说来就来。又是泪汪汪的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江择的……我爱阿择。” 江择冷哼。 “大年夜那晚我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对不起阿择……但是,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如果大年夜那天我不跟他……他就会对我和我的孩子不利,我得罪不起他……”季姿艰难地说。 “谁要对你不利?”江年泰喝了一嗓子,眉头皱紧。 就见季姿战战兢兢地瞅向江年宴,红唇也抖得厉害,“是……小叔,他强迫我,我没办法。”说完她看向江老太,“奶奶,既然您今天要查明白这件事,那也请您不要徇私,我才是受害者,一直以来都是小叔在强迫我威胁我,明知道我已经怀了阿择的孩子他还不放过我……” 虞念看着这一幕,心叹。 江年泰看向江年宴,面色僵冷的。江择盯着江年宴的神情更直接,那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他似的。 “小叔。”江择咬牙切齿的,“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江年宴无视江择的质问,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季姿脸上。 可明明就是平静,却叫人不寒而栗,至少季姿不经意对上江年宴的目光时吓得一哆嗦,像是被冰刀子狠狠刮过似的。 虞念不动声色地将这幕看在眼里,心底讥讽,连对视都不敢,还敢栽赃嫁祸呢? 江年宴开口了,嗓音沉沉,“刚刚你说我威胁你,是吧?” 季姿仍旧不敢直视他,但嘴挺硬,“是!” “那我倒是挺好奇,我威胁你什么了?或者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江年宴淡淡问。 “你……”季姿红着眼睛,“你一直不满长房这边,一直想抓住长房的把柄给予反击,你的胃口中势根本满足不了……” 江年宴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打击你未来公公?季姿,你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吗?” “季姿。”江年泰语气冷冷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自己被逼无奈,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 “是,我是没那么大的利用价值,我把小叔指出来你们也不会信,可是我真就是被他胁迫的。在我进江家的前一天晚上他强迫了我,并且拿着艳照威胁我,命我不准说出去。后来他壶从我嘴里问一些关于长房这边的事,我、我不知道小叔到底要做什么……” 季姿说得楚楚可怜的,抖着唇,“年夜那晚小叔叫我去找他……我不想去,可我不敢不去,他手里捏着那些照片,我怕……” 江年泰的面色越来越铁青,江择的神情更别提了,唐慧着实忍不住,愤怒,“老三,这么多年你明里暗里跟你大哥争利益夺人脉,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想着是一家人,不想家丑外扬,现在倒好,你都能把心思打在你侄媳妇的身上了,你可太过分了!” 江年宴嗤笑一声。 虞念挨着他坐,也听见了这声嗤笑,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这么笑。 京城太子爷,堂堂江家宴少,真想威胁一个人还用得着强迫? 当她听到季姿搬出艳照这个借口时,心里都在几番苦笑。这借口着实是太拙劣了,也能看得出季姿压根就没领教过江年宴的狠辣。 虞念的呼吸微微加促。 曾经不堪的一幕又在脑中浮荡—— “虞念,我想要你还需要强迫吗?” “求你,大人有大量……宴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阿洲。” “我需要强迫你吗?” “不用,宴少不需要强迫任何人。” “我是在问你,别人怎么样我不感兴趣。” “不用,我也不用宴少来强迫。” …… 虞念紧紧抿着唇。 季姿啊季姿,你真是太不了解江年宴了。 心头是惊惧的骇浪,曾经江年宴威胁她的手段一桩桩一幕幕的都一一浮现。其实在这个祖训堂,在江老太面前,最该控诉江年宴恶行的人是她,而不是季姿。 虞念啊虞念,你留下来是对的。 或许你可以看一场大戏,看着江年宴这个恶人怎么被恶人磨。 就听江年宴开口,“一个女人吗?我利用她能起什么风浪?”他说得随意,不愠不恼,接下来的话就锋利了不少—— “我若强迫个女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见色起意,所以你们认为这种货色能入我眼?”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 季姿是影后,那曾经是被众人捧着众人夸的,哪有男人能这么说她?一时间自然是又气又怒,但当着众人面也不好发作,就又开始掉眼泪,梨花带雨的。 虞念坐在旁边,虽在面色上看上去没什么波动,可心里掀起巨大骇浪。 见色起意。 是吗? 季姿干脆打感情牌了,抽泣着,“我知道我百口莫辩,小叔在江家的地位我是知道的,我人微言轻不敢得罪,如果不是这次东窗事发,这件事我也没勇气说出来。奶奶……”她抬眼看着江老太,“我只求您能让我生下这孩子,他是江家的孩子啊,是阿择的孩子,你们不承认没关系,看在它是一条生命的份上留下这个孩子,只要孩子生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江老太威严地说,“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一个孩子的性命。” “谢谢奶奶……”季姿感激涕零的。 “孩子是无辜的不假,但有些事如果看不到证据,也不好随便冤枉旁人,老太太,您说是吧?”一直沉默的丁婕竟意外开口了,嗓音清清淡淡的。 虞念跟丁婕并排坐,所以看不见她的神情,心里估算着丁婕的立场。 江老太明白丁婕的意思,问季姿,“你拿不出证据?” 一旦拿不出证据,只靠着季姿空口白牙的控诉,那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成为悬案,这其实是老太太想看到的事,但季姿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季姿能这么傻?在没有后备的情况下肆意攀诬江年宴? 虞念旁观者清,觉得没这么简单。 季姿抽泣着开口,“其实……年夜那晚,宅子里有下人是瞧见的。” 虞念心头一激灵。 下人瞧见? 江老太追问哪位下人。 季姿在老宅子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所以认得下人也正常,她说了一人的名字。 很快那人就被管家带进来了。 眼瞧着一屋子的人,下人有点不知所措。 江老太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但今天板起脸来也是够人呛的了,她问,“年夜那晚你看见什么了,一五一十说出来。” 下人慌得要命,下意识看向季姿。 季姿带着哭腔,跟那下人说,“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 下人哆哆嗦嗦开口。 “年夜那天……我、我看见……”他说到这,拿眼睛瞥了一下江年宴。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江老太皱眉。 下人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说,“我看见三少爷把季姿小姐拉到了……杂物房,真的,我、我就看见了这些,其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他连连发誓,“当时季姿小姐发现我了,还、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别声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我的确是给了他一笔钱。”季姿眼泪汪汪的,“我没办法,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的话吃亏的终究是我啊,一定会有人说是我主动勾引了小叔……” 第197章 他跟我在一起 季姿又是梨花带雨了一番,不知情的真会觉得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江老太脸色挺难看,问那下人,“是亲眼看见了?看得清楚?” 下人不自觉地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看了一眼,显得战战兢兢的,但还是结巴地开口,“是、是。” 江年宴饶有兴致,“看见我的脸了?” “这……”下人支吾。 江老太皱眉,“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下人忙回答,“我虽然没看见三少爷的脸,但我清楚看见三少爷的背影了,我们做下人的,在江家待的年头长,不会认错人的。” 虞念一听这话,心里狐疑了一下。 江家男儿自身条件向来很好,像是过世的江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仍旧腰不弯背不驼的,风度翩翩得很。所以,江家三子都继承了极好的基因。江年启虽说比江年宴大上些岁数,但从背影上看极其相似,别说江年启了,哪怕是江年泰,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都会认成是江年启甚至江年宴。 江择心里插着针,所以在这件事上没什么理智可言,他质问江年宴,“小叔,年夜那晚你到底在不在杂物房?” “不在。”江年宴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始终淡淡。 “下人都看见你了!”江择近乎低吼。 “他看见的只是背影。”江年宴很是平静。 江择指着下人,“别说是他们认我们了,就单说我认他们,光是看着背影都知道谁是谁!你觉得他能认错?” 江年宴看着他微微蹙眉,“江择,你长点脑子。” 江择气得眼珠子通红的。 唐慧质问,“如果不是你,年夜那晚你跟谁在一起?谁能给你证明?” 语气咄咄逼人。 “他跟我在一起。” 陡然,一道轻柔的嗓音扬起。 一直平静如水的江年宴面色陡然一变,转头看着身边的女人,眼神愕然。 而其他人也看向了虞念,各个惊讶。 虞念硬着头皮迎上这些目光。 内里都懊恼极了。 怎么就一下没忍住呢? 或许在瞧见这帮人咄咄逼人后着实忍不住了。 接下来呢? 总不能跟大家说那晚江年宴始终待在她房里吧? 这不就间接地救了季姿吗?从季姿偷情的矛盾转移到她跟江家小叔行为不端的矛盾上了? 江择怔愣许久,再开口时语气有了更明显的质问和受伤,“念念,你刚才说什么?你……” 江老太看向虞念,“念丫头?” “我能证明年夜那晚小叔没去杂物房,因为我俩在一起。”虞念硬着头皮说。 豁出去了。 之前话都说了,还能怎么收? 唐慧一下反应过来了,指着虞念,“好哇,你俩!你俩竟然干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我们没有。”虞念觉得心虚,但声调不小。 “没有?没有的话那你俩怎么会在一起?”唐慧可算抓到把柄。 虞念攥攥手指,然后清晰感觉到江年宴也在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狗男人。 她忍不住出手帮他,结果他就要看着她身陷囹圄吗? “我们,在谈工作。”她思量出一个听着就蹩脚的理由。 然后可想而知,没人会相信。 唐慧冷笑,“谈工作?小叔和侄女大年夜不睡觉待在一个房间里谈工作?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虞念正想反驳呢,就听身边男人淡淡开口了,“是侄女没错,但虞念同时也是我的助理,在一起谈工作有什么问题?” “深更半夜的谈工作?”唐慧讥讽,不依不饶的。 江年宴没搭理唐慧的冷嘲热讽,转头看向江老太,“是南州的项目,您也是知道那边项目在赶进度,所有项目的负责人过年都没休息,我是项目的总负责人,虞念又是特助,我们没有手下人在拼命我们却在享乐的理由。年夜那晚我们一直在视频会议,相关的开会时间我都可以公布出来。” 他说话不疾不徐,丝毫没有狡辩的架势,平静得就跟说件稀疏平常事似的。 江老太微微点头,“南州项目的事我听说了,的确进度很紧张。老大,这件事你也是清楚的吧。” 江年泰点头,“是的母亲,我知道这件事。” “所以,”江年宴的视线落在唐慧身上,眼神转冷,“既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该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随意给人扣帽子,大嫂,你说是吗?” 唐慧一脸不自在,嘟囔了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不叫人怀疑吗?” “那大嫂要看视频会议的证据?就怕大嫂看不懂。” “你——” “小叔,你现在是在撇清自己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一旦出事你一定不会让我单独扛着!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季姿歇斯底里的又是一通闹。 那嗓音尖锐得很,却又带着哭腔。 演技也是绝了。 生生把话题又给扯回来了。 虞念瞅着季姿,真是绝。 她看向江老太,“奶奶,我能问下人个问题吗?” 季姿哭着瞅向虞念,虽说泪汪汪的,但明显带着警觉目光。 江老太当然没意见,“你问。” 虞念看向下人,“你别紧张,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下人不紧张是假的,连连点头,双手不安地搓来搓去的。 “你说你看到的是三少爷的背影,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对吧?”虞念问。 下人点头。 “子时之后老宅里就暗了,你怎么确定看到的人就是三少爷呢?仅凭着一个背影?”虞念问。 下人的嘴巴张了张。 唐慧开口说话,“刚才他也说了,在江家工作时间长的下人光是看背影也能分辨谁是谁!” “是吗?”虞念微笑,却是看向下人,“光线不明,如果身影相似呢?你也能那么肯定谁是谁?” “这……”下人迟疑。 “这样吧,换个方式再问你。”虞念轻声说,“你说季小姐给了你一笔封口费是吧?” 下人点头,“是……”说完又忙解释,“我、我不是一定要收那笔钱的,我当然也挺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紧张。”虞念始终温和宽慰,“那你能说一下当时季小姐给你钱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虞念!你什么意思?”季姿愤愤不平盯着她。 “你急什么?”虞念不疾不徐的,“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并且都找到奶奶面前了,又不想奶奶徇私,那这件事势必要查清楚才对。” 江老太没容得季姿大呼小叫的,“念念,你接着问。” 季姿见老太太都出声了,就没再敢多说什么。 下人紧张地咽了口水,“季小姐就是给了我笔钱,叮嘱我别声张,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原话?”虞念挑眉问。 下人点头。 季姿那边暗地里刚要松口气,就听下人说,“哦,季小姐还说一句,三少爷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儿子,这件事会气到老太太,所以叫我不要声张了,哪看哪了。” 季姿的面色一下变得紧张。 虞念看着下人,问,“所以,季小姐主动提到了三少爷,对吧?” 下人点头。 “胡说!你胡说!”季姿显得挺激动,指着虞念,“你这是在故意引话呢!” “不引话怎么能知道当时你对下人说了什么?也只有引了话才能让这屋子里的人知道你栽赃嫁祸。”虞念语气森冷反击。 她看向江老太,“奶奶,年夜那晚我在老宅所以很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子时之后晚辈们都各自回房守夜了,所以宅子里很暗,尤其是大厅。下人虽说对家里人的情况了解,可那么暗的光线下看错背影很正常,而下人之所以认定那个背影是……小叔,就是因为季姿的那句话肯定了对方的想法。午夜那晚小叔跟几位长辈谈完事后就跟我在一起了,我们……一直在开视频会议,这点都有时间证人,所以季姿在撒谎,跟她在杂物房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小叔。” 江老太也能想明白这点,脸色更加沉凉。 江年宴则看着虞念,眼底是捉摸不透的神色。 一旁的丁婕冷笑,“季小姐,你这招玩得可真大胆啊。” 季姿这次眼泪下来得更快,刚想嚎,就听江择愤愤问她,“到底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骗你们啊,我没有……” “还不说实话吗!”江年泰冷喝,“季姿,你现在还没嫁进江家呢,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栽赃嫁祸?我看也未必是江家人吧,当晚留在老宅的男人可不少。” 季姿哆哆嗦嗦的。 “要我说季小姐撒谎成性,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未必是江家的,大哥大嫂,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玩了仙人跳都不自知呢。”丁婕不疾不徐地说。 季姿情绪激动,“孩子是江择的,是他的!” “事到如今你让我们还怎么信你?”唐慧气急败坏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江家!” 季姿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双手紧紧攥着。 丁婕开口说,“季小姐,江家也不是个没理可讲的地方,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也不会委屈了你。” 季姿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丁婕,“你是在火上浇油吗?还是在幸灾乐祸?那你又知不知道,跟我在杂物房里偷情的人就是你丈夫?” 第198章 证据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砸入早已经动荡不安的湖面上了,顿时掀起更大的风浪。 江年泰和唐慧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老太也是愕然。 江择先是震惊,然后愤怒,“你说什么?” 反倒是丁婕很冷静,相比她刚刚主动的参与,此时此刻倒是沉默无语。虞念虽说不方便探身去看丁婕的神情,却是在心里产生一丝疑惑,这个丁婕的反应似乎奇怪了些。 江年宴的神情都不用多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被人冤枉的时候尚且都不疾不徐的,眼下更是风轻云淡。 一直沉默的江年启开口了,明显嗤笑,“这是诬陷老三不成转头盯上我了?季小姐,你我平时都没什么往来,年夜那晚你出事,我是看在大哥一家的情面上才跟着去了医院帮忙,你不知恩也就罢了,怎么还想着倒打一耙?” “二叔,你现在是想撇清关系是吗?当初是你说一旦东窗事发你会想办法保我,结果呢?从年夜那晚出事到现在,你保过我吗?现如今你别怪我把你供出来了,既然你想让我一个人吞苦果,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江年启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季小姐,你这肆意攀诬得太明显了吧?” 江年泰看着江年启,虽没说话但眼底有思考。 哪怕是在祖训堂,哪怕面前的都是自家人,但季姿这番言论和行为也是极其丢了长房脸的,所以唐慧的面子很是挂不住。“季姿!你倒是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季姿直接迎面江老太,“奶奶,年夜那晚下人看到的背影其实是二叔,那晚跟我在杂物房里的人就是二叔。是她要我诬陷小叔的,我给下人钱,并且暗示下人跟我偷情的人是小叔,等等这些事都是二叔指使的。” 江年启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江老太眉心紧皱,看得出在强忍情绪。 “我是有错在身,在二叔主动找上我的时候我没能控制住自己,除了年夜那晚,之前我和二叔也在一起了好多次。”季姿眼珠子虽然红彤彤的,但这次没梨花带雨,反倒嗓音挺冷冽的,“应该说,每次二叔来老宅我俩都在一起,也有在他车上的时候,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年夜的前一天,也就是二十九那天,如果你们不信可以调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那段时间是空白的,因为那段时间记录仪被他关上了。” 江年启嗓音冷冷的,“季姿,你编瞎话的本事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你想干什么?先是老三再是我,我看真正居心叵测的人是你,谁指使你进江家挑拨离间的?” 季姿笑了,带着泪的,死盯着江年启语气愤愤,“果然是一出事就想着把自己摘出去啊,丁婕……”她又看向丁婕,“他已经好久没碰过你了吧?他在跟我翻云覆雨的时候说你就是个冰山,给他带来不了任何欲望。” 丁婕没说话。 “你说我居心叵测?江年启,咱俩居心叵测的人是谁?你想利用我的手来打击江家两个兄弟,想一箭双雕,结果呢?暗地里你压根就没想保我,就是把我推出去当枪使!” 季姿又看向江老太,“奶奶,这次我说的句句属实,江年启嫉妒他大哥又忌讳自己的弟弟,他其心可诛!” 江老太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愈发难看。 江年泰开口了,“江年启让你诬陷老三,你为什么同意?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哥。”江年启不悦,“你还真相信她说的话?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整个过程里,江老太是在压怒火,丁婕不知心中所想,所以全场下来最冷静的当属江年宴和虞念了。 虞念是知道真相的,但这些话断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果然是做贼的人心虚,之前江年启一直稳着不说话,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现在被曝出来,虽说情绪上没大起大伏,但话多了。 “我为什么同意?”季姿苦笑,指着江择,“一切还不是因为他?” 江择愤恨地瞅着她,“因为我?是我逼着你去偷情?” “有什么区别吗?”季姿冲着江择哭吼,“自从我进了江家,你珍惜过我吗?江家上下都瞧不上我,根本没把我当成是自家人,你呢?你也是一样!你从不护着我,尤其是我跟你妈产生矛盾的时候你在哪?你永远是躲出去的那个!还有,从我进江家到现在你碰过我吗?你心里就只有虞念,你做梦喊着的都是她的名字!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犯贱跟我上床?” “你给我闭嘴!”江择眼珠子通红,气急败坏的。 虞念心头一激灵,就这么无缘无故被cue了。 江年宴原本平静的神情隐隐有了浮动,眸底深处滑过一抹暗光,深邃叫人生骇。 “怎么?虞念就在你眼前你不好意思承认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二叔偷情?那都是你逼的!我也需要人疼也需要人爱,江择,这些你给过我吗?”季姿豁出去了,“你连个名分都不舍得给我!” “季小姐。”沉默许久的丁婕开口了,“那你认为江年启会给你名分?” “丁婕!”江年启低声喝道。 丁婕没搭理他。 季姿看向丁婕,“我从来就没指望二叔给什么名分,说白了,我心知肚明我跟他就是一段上不了台面的关系。但那又如何?我只想追求那一刻的快乐……”她又看向江年启,“但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卑鄙,想卸磨杀驴,半点露水夫妻的情分都不讲。” 江年启冷喝,“一派胡言!你说你跟我偷情,有证据吗?” 季姿笑得凄厉,“江年启,你是真以为我拿不出证据来,所以就肆无忌惮是吧?” 江年启面色一怔。 “这么说,你是有证据了?”江老太才开口说话。 季姿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挺小巧的,但一看就是录音设备。她说,“我就是怕日后东窗事发自己成了牺牲品,所以才做了完全准备。” 她按了一下设备上的按钮,有外放功能。 “啊,你轻点,讨厌……” “轻点?轻点能满足你这小贱蹄吗?” “人家可怀孕了。” “刺激吗?趁着老公睡着,挺着大肚子跟老公的二叔偷情,嗯?” “二叔,你好讨厌啊。” “想我了吗?” “想,人家想死二叔了。” “有你老公在,还能想我?” “别提江择了,自打我搬进江家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 “简直是暴殄天物……” “人家不都已经是二叔的了?只要二叔回来,二叔不都是要欺负人家一番呀。” “没办法啊,你太诱人了,二叔忍不住。” “跟二婶婶比呢?” “她哪有你勾人?她像个冰山似的……” …… 年夜那晚的偷情画面现在以声音的方式原本呈现。 虞念身临其境,清楚这些话都是当晚发生的。当然,录音笔里还有更淫秽的言语,加上两人激情澎湃的声音,这次江年启想不承认都难。 “这种虽然在法律上做不了证据,可里面的声音是谁大家一听就能听出来,江年启,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江年启气得脸色冰冷。 丁婕淡淡说了句,“江年启,你出轨都出到晚辈身上了,就这么饥不择食?” 江年启指着季姿,“这个贱人诬陷我!” “我诬陷你?大家都是长了耳朵的。”季姿冷笑,又说,“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但哪怕我离开江家我也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江择的,你们爱信不信!” 江择眼睛似兽,猛地起身就冲向江年启,“我杀了你这个禽兽!” …… 场面一度失控。 后来虞念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有管家和江年泰拉着,江年启就被江择给掐死了。 场面失控之前,江年宴让管家带走了江老太和虞念,显然这次江年启的实锤对于江老太的打击不小。之前虽说季资把脏水泼在了江年宴身上,可说到底老太太是不信的。 万万没想到会是江年启。 虞念照顾着江老太,江年宴又折回了祖训堂去收拾残局。 和管家一起将老太太带回了卧室,虞念倒了水送到老太太嘴边。喝了几口水老太太这才稍稍缓过来,脸要是煞白的,气得够呛。 一个劲地骂江年启为孽子,又问虞念,“季姿和老二的事,老三事先知不知道?” 虞念心里一激灵,抬眼却是不动声色,接过老太太手中递过来的水杯,说,“这种事原本就上不了台面,外人怎能知晓呢?” 江老太喘着气,一个劲往下压怒火。“造孽啊,真是造孽!” 虞念抬手为江老太轻抚胸口,“奶奶,事已至此我们就想想应对的办法,总不能让这件事发酵了出去。” 话虽这么说,可虞念心有余悸。 江老太能操持这么一大家子的事,那绝非是心思单纯之辈,江家三子的明争暗斗老太太肯定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季姿和江年启的事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当就能毁了江家,所以如果老太太得知江年宴提前就知晓这件事那势必会起了疑心。 第199章 他可怜? 江老太也是好半天才压下来情绪,但整个人要说有多好并不是,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 良久后江老太说,“要说你小叔啊,这孩子自小就命苦。” 冷不丁地说起了江年宴。 虞念微微一怔。 江老太重重一叹气,问她,“你小叔的事你知道多少?” 虞念有点懵,也拿不准江老太这么问的真正意图。还有江年宴在虞家做保镖的事,这老太太到底知道多少,是深是浅不清楚。 她没具体回答,反倒是四两拨千斤反问,“奶奶,您想说什么?” 江老太靠坐在沙发上,示意虞念坐过来。 虞念便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江老太轻轻拉住她的手,却是在说江年宴的事。年宴这孩子很小就被人绑架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虞念点头。 富家子女在很小的时候不会抛头露面,尤其是像江家这种有传承的大家族,对于子女对外的公布和露面更是严格,基本上都是成年之前尽可能少亮相于人前。 江家长子江年泰倒是例外,因为是江家的长子长孙,所以自小就挺受关注,想藏着掖着都难。其他的子女是成年后才对外公布的。 反观虞家没那么多规矩,但其实如果让父亲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想她的父亲也会做出江家同样的选择,毕竟她小时候过早地遭遇了惊恐的事,否则父亲就不会雇佣贴身保镖了,也算是亡羊补牢。 江家对孩子们的保护其实挺严实,他们京圈聚会不清楚什么情况,但像是富人圈聚会,江家未成年子女几乎不露面。 可即使这样,江家小公子还是遭遇了不测。 “当年啊,江家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但就是没老三的消息,赎金给出去就石沉大海,足足四年的时间,老三才跟家里联系上。”江老太叹气说。 “四年的时间?”虞念惊讶。 “对,应该是在老三快16岁的时候吧。” 虞念在心里盘算着,阿宴是15岁那年到了虞家,对于他的身世他从来不说,但依照老太太的话,那就是阿宴在虞家快到一年的时候江家找到了他? 等等…… “奶奶,您说是……小叔跟江家联系的?”虞念抓住了关键。 江老太点头,“没错,是老三主动跟家里联系的,但那时候他没回江家,直到多年后才回来。” 虞念心里没着没落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懵。 也就是说,江年宴在虞家做保镖的时候就跟江家取得了联系,但联系上了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回江家,为什么? 现在回忆当初,有些事就有迹可循了。 在虞家的那几年江年宴从没道破自己的身份,却在虞家每次跟江家聚会的时候他总会很巧合地不在场。 原来如此啊。 “他……小叔为什么那么做呢?”虞念问。 岂料江老太摇头,“关于这件事怕是只有年宴自己才知道了,还有过世的老爷子,当年年宴是跟他父亲联系的,江家旁人他一概没联系,包括我,哪怕多年之后他回了江家,直到现在他也从不跟我说以前的事。” 见虞念面露愕然,江老太苦笑,“年宴啊,跟我母子缘薄,毕竟在他成长过程中缺席了那么多年。” “奶奶,我觉得是您想多了,小叔他之所以不说可能就是怕您伤心难过,那么小的孩子被人绑走,那些年肯定经历了很多难事,如今再提不过就是徒增忧伤。” 江老太点点头,“我每次问老三,老三也是这么个说辞,但我和他母子一场哪能不担忧呢?就总想知道那些年他都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跟江家取得了联系为什么不回家。” 依照江年宴回江家的时间来推算,他并非是离开虞家后就马上回了江家,他又在外面待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彻底回归江家。 而那两年的空窗期,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外界一概不知。 想来这江老太也是不知晓的。 虞念冷不丁又想起了一个人,那位东南亚头目布爷。江年宴的行踪或许就跟那个布爷有很大的关系。 “奶奶,那些绑架小叔的人后来找到了吗?”虞念问。 江老太点头,“找到了,是一股境外势力,老爷子亲自处理的。”许久后,她又说,“他们父子俩在这件事上也不对外多说什么,现如今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所有的事也就只有老三自己知道,他不想说的话任何人都勉强不来。” 又说,“我就是觉得亏欠老三,自打他回了江家也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现在倒好,联姻对象跑了,季姿又差点把一盆脏水扣他头上。你小叔啊,”老太太又是一声叹,“顶着京城宴少的名号是让人敬畏不假,可实际上都快成了软柿子了,江家集团他挤不进去,只能另谋出路,我这光是看着又着急又心疼的。” 虞念几番往下咽口水。 没听错吧,江年宴可怜? 虞念是有多想跟江老太说自己是如何被江年宴强迫的,是有多想告诉老太太有关江年宴的真实面孔? 他可怜? 那被他强迫威胁夜夜承欢的她呢?不可怜吗? “念念啊,今天叫你来呢其实是为了别的事。”江老太看上去挺倦怠的,拍拍她的手,“年夜那天江家的一房亲戚,你可能没留意,但对方的老太太可喜欢上你了,在我面前夸了你好几次,想让我拉拉线,跟她家的长孙。那小伙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可比江择那个浑小子争气得多,公司在国外,昨晚上刚回国,我这就想着今天下午约你们见一见,就是没想到能出了季姿这档子事。” 虞念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在安排相亲呢。 赶忙说,“奶奶,我现在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我知道、知道。”江老太轻声说,“这种事呢你排斥也正常,而且以你的条件哪会缺男孩子追?可你既然叫我一声奶奶,我总得在这件事上为你把好关才对得起你母亲啊。” “奶奶,”虞念说,“现在江家出了季姿的事本就乱糟糟的,我的事您就别担心了。” “两码事。”江老太宽厚,“总不能因为老二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就耽误你的事啊,念念啊,你去见见人家,奶奶的眼光哪能错?现在但凡江择那个浑小子闹点什么新闻,外界就总能扯上你,浑小子是我孙子不假,但奶娘也心疼你啊,所以遇上个有缘的,对你真心实意好的,也能堵上外面人的嘴。” 虞念哭笑不得,“奶奶,我活着又不是为别人怎么看我的。” “知道你磊落,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旧情不放。”江老太苦口婆心,“我们当然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可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你说呢?” 又道,“去见见,真不喜欢奶奶绝对不勉强。” - 江老太也是生猛。 竟让江年宴送她去相亲。 出了江家,坐在江年宴的车上虞念心有余悸的。 脑子里还回荡着江老太叮嘱江年宴时的画面。 江年宴全程都面色清冷的,跟江老太说,“我并不认为他俩适合,一个常年在国外,一个常年在国内,怎么相处?” “他时间较自由,比大多数人都轻闲。”江老太被季姿的事牵连的,交代这件事也有气无力的,“念念的情况他也了解,会迁就念念的。” 江年宴下巴的弧度绷紧,良久后说,“当初跟江择挺早定下联姻这件事就欠考虑,虞念现在刚进公司没多久,而且本身年龄也不算大,没必要急着给她安排婚事。” “这不就是有合适的了吗?去见见又没什么。”江老太挺坚持,“老宅这边到市区的路不好走,你送一下。” 跟江年宴就是一副不用商量的口吻。 季姿和江年启的事说到底还是要关门处理。 这件事除了那个目击的下人和管家外,江家其他下人们一概不清楚。那下人是不能待在江家了,听江年宴的意思是,江家会给对方一笔钱安置到国外去。 关于季姿和江年启的后续事,江年宴上了车后才跟她说。 虽然他脸色不大好看,但虞念问了,他倒是没瞒着。 老太太心脏不舒服,否则是绝对不会离开祖训堂,也不能让他们几个人在祖训堂里闹事。老太太受不住离开后,祖训堂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江择是豁出去了,真是给江年启好一顿揍,那生龙活虎的劲儿谁都拉不住。 “连你也拉不住?”虞念不信。 江年宴说,“老二的确该打,我为什么要拉着?” “这件事就是内部消化了吧?”虞念问。 “不然呢?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江年宴淡淡回应,“江年启这次栽跟头会直接影响他在公司里的地位,老太太肯定会做出调整,虽说她老人家不在董事局,但她的话在董事局里还是很管用。” “季姿能被赶出江家?” 江年宴思量少许,“看看老太太怎么决定吧,就算不出江家,她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了。” 话说到这,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虞念,“晚上的相亲不准去,谁家好人相亲要安排到晚上?居心叵测。” 虞念怔了怔,然后说,“江家的……” 第200章 是娇贵 话又说回来,一般相亲都会约在晚餐吧,介绍人的想法总会是,晚餐用完可以看场电影…… 安排在午餐,吃完之后只能上班。 江老太的一番心意,哪怕是江家都出季姿那档子事了老太太都没食言,而相亲对象挺积极的,提前订好了餐厅。 餐厅在老城区,古时是皇城之地。上百年的建筑临街而立,红墙之内便是那家餐厅。属于新式菜,食材要求相当严苛,所以口味极佳,就是菜价昂贵击退了大多数食客,所以餐厅哪怕被扣上网红之地,但能进来打卡消费的也不是芸芸众生。 许是碍于江老太的威严,江年宴还是拉着虞念来了这家餐厅。红墙之内是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设计,但江年宴没将车停进停车场,就停在红墙这边,所以一眼能瞧见餐厅的落地窗。 透过落地窗就能看见餐厅里的情况。 像是被水晶灯海洋包裹着着的童话世界。 但餐厅里没什么人用餐,临窗的观景位有一男子坐在那,慢悠悠地喝着东西。 相亲对象没跑了。 都是江家人,礼仪姿态自然做足。 江年宴哼笑,“还包了餐厅。” 虞念这才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虞念虽说不想去,但也不好拂了江老太的情面,伸手开了车门。 “做什么?”江年宴淡淡问了句。 虞念不解,“下车啊。” “让你去了吗?着什么急?”江年宴微微蹙眉。 虞念更是一头雾水的,“不让我去?那你亲自送我过来干什么?” 就为了进来溜达一圈走个过场? 她倒是无所谓啊,只要他能有合适的理由让江老太不动怒。 现如今江家一团乱,她不想继续惹得老太太不高兴,火上浇油。 江年宴熄了火,转过头看着她,深邃的瞳仁微微一缩。“那我问你,你进去想怎么做?” 怎么做? 虞念思量着,“两个素昧蒙面的人坐在一起聊天是挺尴尬,快速地吃完这顿饭,然后礼貌道别,回头跟奶奶说不大合适,就这样。” 江年宴似笑非笑的,“你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既然就是走个过场,那我替你走。”说着开门下了车。 “啊?哎——” “待在车上,别乱走。”江年宴一手扶车门,头一低对着她叮嘱了一句。 虞念在原地愣了好半天,等江年宴的身影都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他想干什么? 虞念又坐了回来,关好车门。 透过车窗,她能瞧见餐厅里即将发生的事。 说实在话,她对于相亲这种事挺打怵的。 很快,她就看见了江年宴。 进了餐厅。 水晶灯光的光亮打在他宽拓的背影上,笔挺颀长,优雅又高贵的。对方显然看见了江年宴,赶忙从座位上坐起,目光能及很恭敬。 从教养上说江家人肯定都不差,江年宴是长房这边,在京圈里那是权可倾天的地位,但凡在京圈的哪有不知道他的?更何况是江家本族的人了。 两人聊了什么不清楚,虞念能看到的只是江年宴的背影。 他在对面坐下来,显得姿态慵懒又悠闲,相反跟他对面站着的小辈就没坐了,站在那,好像是江年宴在问什么事,他在恭敬作答。 对方具体长相虞念看不清,有一定的距离,但身高和身材也是继承了江家的优良基因,很是吸睛,如此这么一推算,从长相上来说对方也不会差。 两人聊天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见对方掏出了手机。 虞念一个激灵,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会要给她打电话吧? 手机没响。 那边已经通了电话。 虞念这才落下心。 那人离开了。 离开得挺匆忙。 江年宴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随意一抬手,餐厅经理很快上前。他交代了两句,那餐厅经理连连点头,又命服务生撤走眼前所有餐具。 没一会儿,全新的餐具重新上来了。 虞念也不知道江年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纳闷呢,就见他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这次她的手机响了。 江年宴打来的。 接通的同时,她下意识抬眼去看,他隔着落地窗也在看向这边。 这一刻流光溢彩。 有些明艳的光笼罩着他。 夜色绚烂,夜生活似乎在这一刻也有了多姿多彩的滋味。 “进来。”手机那头的他说。 虞念不确定相亲对象还会不会回来,问,“进去做什么?” 那边笑了,“这是餐厅,当然是吃饭了。” 这个时候包下餐厅是明智的。 江家的事现在时不时窜上热搜,有关江择殴打影后季姿一事直到现在还在网上沸沸扬扬,直到现在热度都没下去。 她和江年宴出现在餐厅,旁边没人还好,一旦有别的食客认出他们,许是会为江家热度再添砖加瓦。 江年宴点了餐。 关于口味的问题虞念从不担心,这世上有三个男人最清楚她的喜好,一是父亲,二是虞倦洲,三就是阿宴。 曾经她一次次偷着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最后的点餐工作都落在阿宴身上。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 此时此刻虞念已坐在江年宴的对面,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除夕那天湛川打来的电话。 从那天通话中断后湛川就再没打过来电话。 虞念一时间不敢接。 江年宴见状不解,“怎么不接?” 手机一直在响,也不能不好不接。 虞念硬着头皮接起,肝颤。 却在听到那头的声音后,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轰然落地。 是相亲对象,先是自报家门,跟她解释说手机号是他同江老太索要的,还请见谅。他跟虞念解释说他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十分抱歉今晚的爽约。 听他的声音急急匆匆,一看真就是在处理紧急情况。 虞念落落大方,跟他说没事,要他先处理好手头上的急事,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对方许是没料到她能这么大度,照理说这种事女孩子被放了鸽子,再大度的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些不快,尤其对方还是个千金小姐。 对方又是连连道歉,在电话里想跟虞念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虞念一听这话头都大了,赶忙说,“没关系,您先忙,见面的事不着急,而且年后我手头工作也挺多的。” 温柔婉拒。 很明显,对方也是能听出来的,放不放弃不清楚,总之对方寒暄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江年宴看着她,似有打量。 很快他点的餐逐一上来。 这期间江年宴都没说话。 虞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甚至都觉得他的眸光里是沉沉暮色,怪瘆人的。 她问,“你不吃?” 江年宴的心思显然不在用餐上,良久后他才开口,语气淡淡的,“你似乎看见陌生号挺紧张。” 虞念一激灵。 她觉得坐在对面的江年宴眼神似刀,像是能剖开她的一切似的,将她的隐瞒和担忧尽收眼底。 “现在电话诈骗这么多,我当然要小心为上了。”她给出个借口。 “是吗?”江年宴微微一笑,拿了刀叉切了盘中鸡肉,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这倒是,小心为上。” 虞念低头用餐,但总觉得江年宴怪怪的。 眼前多了个盘子。 是他刚刚切好的鸡肉,换到了她面前,又顺手将她的盘子换走。 他的习惯。 从阿宴到江年宴。 这个习惯似乎一直没变。 虞念看着盘中切好的鸡肉,肉快切得大小合适,一口吃下去不多不少。 每次跟江年宴出来吃饭,很多时候都能让虞念想起以前。 像是她每次去西餐厅吃饭,餐盘中的肉都是阿宴给切好的,入口肉块的大小都很有讲究。 一次她偷听到几个保镖的聊天,围着阿宴。 有保镖问阿宴—— “大小姐挺难伺候的吧?” “还好。” “还好?可别逗了,我看她每天都闲不住往外跑,你就得时刻提防着,不省心。” “她年龄小,好奇心强很正常。” “用餐之前都得是你先切好?” “嗯。” “怪不得外面都说咱这虞家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娇气啊,吃个饭而已,还需要人这么伺候着。” “不是娇气。” “嗯?阿宴,你说什么?她不是娇气是什么?” “不是娇气。”阿宴当时的嗓音轻轻淡淡的,但明显是强调的口吻,“是娇贵。” …… “不喜欢吃?” 虞念愣神间就听对面的江年宴问了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入回忆里了。 “挺好吃。”她反应过来。 江年宴没怎么吃,或许是他所有夹菜和切肉的动作都是为了她。 良久后他突然又说了句,“所以,除夕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不是同事吧?” 虞念手指一抖,手中叉子险些掉桌上,幸好她能及时调整情绪。 压着惶惶不安的心跳,她抬眼看他,“有同事打我电话很奇怪吗?为什么你会怀疑?” 都说有理不在声高。 像她这种没理的人,虽然不用蠢到声高,但反问的方式总能避免被怀疑的命运。 江年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真是同事?” “不然呢?” 江年宴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轻声道,“快吃吧。” 第201章 我对你就有贪欲 虞念不知道江年宴心中所想,她估计着以他的性子多半是不相信的,可他在之后就没再提那通电话的事了。 而关于相亲对象放鸽子一事,虞念得知详情后也是无语。 江年宴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承认是他做的手脚,都是江家人,谁家负责什么产业什么项目他很清楚,想让对方自顾不暇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相亲的事算是暂时翻篇了。 就连江老太也知道了这件事,给虞念打了电话,还不忘夸对方呢,“真是有礼有节的孩子,还特意打了电话来跟我道歉。念念,你可别生气啊。” 虞念都恨不得这件事偃旗息鼓了,所以当江老太再询问她时间的时候她说,“奶奶,我瞧着他的事挺棘手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完。我这边假期也不多了,上班之后会很忙,所以相亲的事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知道你忙,但能不能倒出时间还有个人能说的算。” 老太太一个电话打给了江年宴。 而江年宴就坐在虞念身边。 江老太给江年宴打电话就一件事,要他适当地减轻虞念的工作量,该让她相亲的时间就别用工作来占着,又问他记住了没有。 江年宴答应的挺好,江老太也挺开心。 结束通话后他笑,“想得美。” 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 - 很快,季姿的事有了结果。 跟江年宴之前推断的差不多,季姿没被赶出江家,但在老宅内也不允许随意走动了。她一口咬定孩子是江择的,江年泰也决定等孩子一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 至于能不能如愿嫁进江家,如果说以前还有三分希望,那现如今是半分都没了。江择显然对季姿极其厌恶,自打出事后就干脆不回老宅了,成天在外花天酒地,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传出他跟某个流量女明星好上了的绯闻。 气得季姿每天在老宅子里闹,但闹归闹,她也不敢惹得江老太生气。江家下人们都听说了江择在外面的事,有些不明就里的还挺可怜季姿的,然而季姿对下人盛气凌人也是常有的事,如此一来彻底是惹得下人们都不悦了。 唐慧见天唉声叹气,要不就跑去江老太那边哭诉。 江老太说话直接,“江择是长孙,你当我不心疼?不恼怒?可你儿子做的那都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虞念,本来能成我的孙媳妇,现在好了,逼得我没办法厚着脸皮求着人家当我孙女。你再看看你儿子,一个季姿还不长教训,在外面天天女人堆里混,江家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 江年启的日子不好过,就算这件事是压下来了,外界不知情,可江年泰是知情的,哪怕江老太不发话,江年泰也在董事局处处针对江年启,甚至撤了他手头上不少项目。 气得江年启一改平日里的隐忍和文雅,冲进老宅直接朝着江年泰挥拳头。 挥拳头这天是季姿事发后的第三天。 还在年里。 江老太心寒地说,“普通人家都能过个安稳年,怎么咱们江家就不行?” 家家户户红灯笼高悬的日子,江家却仍旧鸡犬不宁。 江年泰被江年启打了两拳,嘴角打出血了。江老太气得够呛,罚了江年启不说,一看到季姿就气不打一处来。 干脆让季姿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季姿痛哭流涕的,说自己一旦搬出去不就让外界看笑话了吗? 但江老太决心已下,这次也显得铁石心肠了。 江家在外面也有房子,江老太跟唐慧说,“既然是阿择的孩子,阿择在外面混着不露面,那就你跟着出去照应着吧。” 倒是拨了几名下人跟着。 唐慧差点背过气,她现如今是死瞧不上季姿,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同住一个屋檐下,最后唐慧的气肯定会撒季姿身上,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虞念也是从江欣口中得知的这一切,江欣说,“现在有没有觉得你小叔是江家清流?江家三子,翻脸了两子,最后一子得利。” 可不就得利? 江年启手里的项目折了,却都在江年宴手里被盘活了。 江年启不敢冲着江年宴挥拳头,毕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只能吃这哑巴亏。 虞念觉得自己又阴谋论了。 这一切是不是江年宴设计好的呢? 而关于丁婕的事,是江年宴同她说的。 这晚,江年宴来了她家。 还不到开工的时间,虞念还挺珍惜仅存不多的假期。而这些天虽说还在年里,但江年宴可没怎么歇着。 江家的事一件接一件,工作上的事也确实没停歇。 年间有些聚会,圈内人的,小而隐蔽,这类聚会江年宴不会婉拒,毕竟也都是生意场上的往来关系。 见他来,虞念便问,“从聚会出来的?” 江年宴现在来她家就跟到自己家似的随意,很快换了放在家里的家居服,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坐沙发上,看着挺倦怠。 他说,“聚会推了,回了老宅。” 虞念现在一听“老宅”两个字都肝颤,再一想到走廊尽头的那件杂物房更是觉得辣眼睛的。她问,“不会是季姿赖着老宅不肯走吧?” “季姿搬出去了,唐慧亲自盯着。”江年宴慵懒地靠在那,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坐在了他身边。 江年宴似乎不大满意她的不迎合,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怀里,手臂环上了她。 “丁婕跟老二提了离婚,老太太把我也叫过去了。”江年宴说,“说白了我就是个局外人,但有时候局外人更累。” 虞念惊愕,坐起身扭头看着他,“丁婕要离婚?” 江年宴点头,“她跟老二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或者说他俩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就是商业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这次老二理亏,也正好让丁婕找到了借口。” “奶奶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样?丁家因为这件事找上了门,江家理亏,只能同意。” “丁婕的诉求?” “什么都不要,只要求离婚。”江年宴说,“但丁家是生意人,哪能容下自己女儿竹篮打水一场空,跟老太太提了些条件,包括抽走老二名下百分之一的股份。” 虞念不解,“丁婕手中不是持有集团股份吗?再抽走江年启的那份,那她……” “没有。”江年宴回答得干脆。 虞念一愣。 “江家在股份这件事上向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像是唐慧也是在生了江择后才持有股份,并且还有持有条件。丁婕跟老二始终没有孩子,所以丁婕并没获得股份。” 虞念呵笑,“还真是精打细算。” 又问,“奶奶不会同意吧?” “除了股份,其他条件基本上都是答应的。其实丁家也不过是想通过女儿获得既得利益,倒是好处理,只是这个丁婕,还真是对江家半点留恋都没有。”说着,江年宴偏头看她,“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啊?” “听说丁婕嫁进江家之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对方是个穷小子,所以丁家没同意,硬是跟江家联了姻。” 虞念明白了,怪不得。 江年宴还在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的神情。 虞念好半天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不解,“怎么了?” 江年宴笑说,“我之前无意当中撞见过那小子,不论是家世还是外形条件都不及老二,你说丁婕怎么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呢?” 虞念想了想说,“外形也好家世也罢,都不过是锦上添花,最难得是真心吧。老话说得好,千金裘易得,有情郎难寻。” “要说真心的话,老二对丁婕还挺不错。听说但凡是丁婕喜欢的,老二都会双手奉上,丁婕说不想要孩子他也不勉强,心里眼里也都是丁婕。照理说日久生情,丁婕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江年宴看着她说。 虞念问,“他俩结婚五年了吧?” 江年宴点头,“江年启结婚晚,现在算来差不多是五年。” “才五年而已,江年启就出轨了,而且还出轨了自家的侄媳妇,这就是你口中的对丁婕好?”虞念可不赞同江年宴说的那番话,“出轨得这么娴熟和大胆,在早之前还不定有过多少婚外情呢。” 江年宴沉默。 “女人对这方面事很敏感的,我想丁婕早就知道江年启在外是什么德行,所以没对他动心也实属正常。”虞念说。 江年宴思量少许,“或者说江年启迟迟得不到回应所以放弃了?” “或许吧。”虞念挺不理解他怎么对江年启和丁婕的感情这么感兴趣。 “这可不好。”江年宴意外笑了,“既然对一个人有贪欲,想要得到,那在没得到之前怎么能轻易撒手呢?” 虞念听着这话不是个滋味。 正狐疑着呢,江年宴就重新圈上她的细腰,手臂微微一个用力,她就紧贴着了他怀里。 他笑着敛眸看她,语气恰似轻柔,“像是我对你就有贪欲,所以不达目的不罢休。当然,如果这期间有谁敢打你的主意,又或者你对谁动了念头,我绝对不会放过。” 虞念心脏蓦地一缩。 第202章 Z君 丁婕能来找虞念,这是虞念始料未及的事,毕竟在她跟江年启离婚这件事上虞念帮不到任何忙。 虞念心里隐隐有感觉,十有八九还是跟季姿的事有关。 也不过短短几天,季姿企图借子节节高攀的梦想就破灭了。 江年宴出差了。 所以虞念跟丁婕的这场会面压力不大,如果江年宴在北市,她许是出不来的。有关丁婕和江年启的事,江年宴的态度很明确,尽量离他们远一点。 当然,这番话是在东窗事发之前说的,现如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虞念也挺好奇丁婕找她的目的。 丁婕和江年启闹离婚一事外界不知,但江家的热度也因为季姿的事没冷却,所以以防万一,丁婕订了较为隐蔽的会馆。 虞念按照地址找过来,可谓是闹市中的一处静谧地,明明隆冬,会馆内却是鸟语花香。 是丁婕的一位表亲开的会馆,她跟虞念说,安全得很。 上了茶,淡淡兰花香。 曾经在虞家,虞倦洲极爱茶,家中有专门的茶房,备有各类极品茗茶,而且虞家还有茶院,虞家老宅独立出的一处小院子,虞倦洲闲暇时候还会去院子里亲自晒茶、炒茶。 虞念说不上有多喜欢茶,但也不排斥,只是看着丁婕很娴熟的茶艺她是倍感惊讶。丁婕照比唐慧来说很年轻了,茶艺该是唐慧那个年龄的人更注重的。 丁婕轻易看出她眼底的惊讶,说,“曾经有个人很喜欢茶艺,我就学了,当时年龄小不觉得什么,现在随着年龄增长,我倒是能静下心来了。” “你也没多大。”虞念说。 丁婕以热水烫壶,抬眼看了看她,“比你大好多呢。” 虞念微微一笑,不作回应了。 她跟丁婕算不上熟络,所以也没想着太过寒暄。 “很奇怪我今天约你吧。”丁婕没绕弯子。 虞念也很实在,一点头,“是。” 丁婕微笑,“是,我们平时见面少,没什么交集。”她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和江年启离婚的相关事宜已经谈妥,出了正月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出正月?” “毕竟在年里,不想触霉头。” 虞念哦了一声。 茶好了,丁婕给了倒了一杯,邀请她品尝。 虞念抬手,拇指和中指轻抵茶杯边沿呷了一口,口感馥郁,是极品上好茶。 丁婕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描淡写地说,“年夜那晚其实你看见了吧?” “咳……”虞念差点一口茶喷出去。 抬眼愕然地瞅着丁婕。 丁婕眉眼神情始终淡淡,有笑意,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架势。虞念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一时间没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丁婕笑着看她,“其实那晚我看见你了。” “你……”虞念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不但看见她了,还看见江年宴了。 “我不是想秋后算账。”丁婕坦诚告知,“其实那天晚上江年启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出去了,我看见他跟季姿厮混在一起,后来我看见你下了楼就走了,我也不想被别人发现。”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照她的说辞,她应该没看见江年宴。 “你怎么知道江年启有问题?”虞念问。 丁婕嗤笑,“他早就有问题了,之前他在外面也不是没跟女人厮混过,可惜我没找到证据。季姿也算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江年启想利用她倒打一耙是真的,但为她神魂颠倒也是真的,他俩在一起厮混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找机会得到证据?”虞念倒吸一口气凉气。 “是。”丁婕承认,“我厌恶这场婚姻,可又不能主动提出离婚,必须抓住江年启理亏的证据我才能全身而退。年夜那晚我是有心取证的,但你恰好出现了就打断了我的计划。不过好在季姿狗急跳墙拉着江年启同归于尽,我这才渔翁得利。” 虞念听了这话感慨了好半天,然后问,“所以,哪怕结婚多年,你心里还一直装不下江年启?只因为……他不是你想嫁的那个?” 她觉得丁婕这个人虽说心思重,但好歹是个爽快人。 丁婕也没意外她知道这些事,笑了笑,“你是听说我曾经想嫁的那位是个穷小子吧?” 难道不是? 虞念面露狐疑。 “他不是穷小子,实际上他家里也是京圈,只不过他脱离了家族,一心想独立罢了。”丁婕轻声说,然后话锋一转,“但我没跟他谈过恋爱,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虞念啊了一声,这事儿就有点……看头了。 “想听吗?”丁婕问她。 虞念点头,“好。” “那就先叫他Z君吧。”丁婕语气很轻柔,虽说没直接提那人的名字,可眼底的爱意已然藏不住的。 丁婕最初跟Z君认识还是因为京圈聚会,可谓是惊鸿一瞥。Z君那时候还在国外读书刚回家族不久,丁婕喜欢上了他。 Z君对她也挺好,毕竟都是京圈的人很容易打成一片。丁婕比Z君小好多,所以Z君每次见到她都管她叫黄毛小丫头。 还不是黄毛丫头,带个小字。 “我俩在年龄上的确差出很多。”丁婕笑说,“可那时候就是芳心动了,我在心里还默默发誓呢,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但没多久丁婕就听说Z君有女朋友了,两人是同学,是Z君主动追求的那个女生。丁婕得知这个消息后黯然伤神了很久,但在Z君面前她从不显露什么,还总笑说要见见他女朋友。 女朋友是见了,是个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都是美态,很婉约的江南女子,却因为跟Z君同在海外求学,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丁婕嫉妒那女子,可又很喜欢跟她接触。 那女子误以为她是Z君的妹妹,诧异问Z君,“你跟你妹妹相差这么多呢?” Z君笑着说,“是世交伯伯家的女儿,小丫头黏人得很。” 女子就摸着她的头说,“黏人好啊,黏人的小姑娘才讨人喜爱呢。” “后来Z君结婚了。”丁婕说。 “跟那女子?” 丁婕摇头,苦笑,“他俩分手了。” “啊?” “跟家族利益有关,Z君跟那个女子,两家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往来,自然是没法在一起,当然,我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丁婕说。 Z君当时是家里最寄予希望的儿子,所以江南女子就不是Z君族人的首选,甚至丁婕还听到了来自他家的这样一句话—— 你哪怕喜欢的是丁家姑娘,那等她成年之后我们都能同意你们结婚。 这也许就是丁婕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虽说她知道希望渺茫。 Z君家给他选好了结婚对象,Z君强烈反对,但架不住家里人以死相逼,与此同时他听说自己喜欢的女子嫁人了,一时间心灰意冷就同意了家里人的安排。 婚后的Z君并不快乐,跟妻子始终相敬如宾。 那妻子也不是飞扬跋扈之人,温婉大方,渐渐地也算是把Z君的心收回来一些。那时候丁婕没事就去见Z君,他的喜怒哀乐她都清楚。 “我没有做小三的打算,实际上他一直拿我当小妹妹。”丁婕强调。 虞念点点头。 Z君跟他的妻子算是相安无事的相处了,说到底丁婕还是很怀念那段日子的,因为她可以打着是他小妹妹的名义跟他相处。 直到Z君遇上了一个让他失去理智的女子。 其实很像他的初恋,那个江南女子。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极为相似,连喜好都很一致。Z君为她痴了迷,竟不顾老婆孩子舍弃一切跟那女子私奔了。 两人离开了北市去到别的城市,Z君虽说不能给那女子名分,却一心一意待那女子。丁婕后来也见过Z君和那女子,两人生活得虽说清苦,但挺快乐的。 女子对丁婕挺热情,但有一天女子问她,“我是不是跟他的初恋很像?” 丁婕从女子眼里看出了诚惶诚恐,那一刻丁婕挺怜惜她的,轻声说,“别瞎想,他都为你舍弃整个家族了。” “其实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他能为我舍弃整个家族,那不管他心里藏了谁,是不是把我看做替代品都无所谓,我肯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后来呢?”虞念问。 丁婕垂眸,给彼此添了茶,轻声说,“后来他俩就一直在一起,直到发生车祸,两个人都没抢救过来。” 虞念一愣。 就这么,没了? 丁婕抬眼看她,微微一笑,“觉得可惜?可世间事就是如此,不甚圆满,多有唏嘘。有时候我在想,我对Z君究竟是什么感情呢?如果Z君没死直到现在,我还会不会一样对他始终念念不忘?” 虞念一点点转着茶杯,思量半天问丁婕,“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丁婕抬眼看她,“有时候老三提到你,总会夸你聪明,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 她放下茶杯,收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句,“我口中的Z君就是湛家的二爷湛既明,而他的初恋女友你更熟悉,就是你的母亲宋岚。” 第203章 你这个禽兽 虞念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恍惚了一路,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建筑她似陌生。 是,一切都来得叫她陌生。 她那么笃定的事,那么确信不疑的事都在发生变化,在疯狂地瓦解她的信仰。 虞念浑浑噩噩的,以至于手机在包里响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还是司机提醒的她,她这才手忙脚乱地翻手机。 是江年宴打来的。 她甚至都盯着江年宴这个名字看了好半天。 接通后江年宴嗓音沉沉,“怎么才接?”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竟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少许她才干涩地说,“去见了人,在车上,没听见。”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年宴听出了她的异常,敏感问,“见了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江年宴……”虞念一手攥着车门把手,攥得手指头都生疼。 她叫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觉得莫名的委屈和恐惧,还有说不上来的焦躁不安,又好像她以为自己一路过来是鲜花,馥郁芬芳,可不曾想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些个所谓的鲜花和美好尽是假象。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虞念一时间分不清了。 她想哭,眼眶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手机那头怔了片刻,再开口问她时嗓音低柔,“慢慢说,别怕。” “我……”虞念想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丁婕给的信息对于她来说难以消化,一时间脑子都不转了。 江年宴在那边很有耐心,没催没促,就一直在等着她开口。良久后她才颤着嗓音问他,“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母亲并不爱我父亲,是吗?” 手机那头沉默稍许,说,“你父亲对你母亲很好,你母亲对你父亲还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虞念听着刺耳。 江年宴低叹,“夫妻两人相处,人心都不是石头。” “丁婕和江年启也没有日久生情。”虞念捂着心口,觉得疼。 “不一样。”江年宴意外地为虞翼远说了好话,“你父亲是真心对你母亲好,他对你母亲和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 “你怎么替他说话了?” “我不会扭曲事实。” 虞念不说话了,可一场倾盆是倒回进心里,成了苦涩的汪洋,她几乎都透不过气来。 “现在要回家?”江年宴没追问她见了什么人。 虞念嗯了一声。 “回家之后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晚餐就别出去吃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 “听话。” 虞念是挺听话。 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翌日虞念实在没熬住就去了疗养院。 买了不少日用品给宋岚备着,又陪着宋岚去花园里晒了太阳。 宋岚今天的状态还不错,没抱着那盆兰花如痴如狂,见虞念来了也没表现出很排斥的神情来,甚至她晒太阳时虞念就坐身边,她也没反对。 主治医生跟虞念说,这阵子宋岚的情况就挺好的,跟外界也会有互动。 “更爱美了呢。”医生说。 在疗养院什么样的老人都有,但宋岚格外爱干净,穿衣整洁不说还十分讲究,现如今也爱装扮,据护工说,宋女士每晚入睡前都会做皮肤护理,以前只是偶尔,现在皮肤护理一做都能做一个多小时。 虞念并不惊讶,因为虞家出事之前母亲就这样。 有时候一天下来什么都不做,护理脸和身体就是从早到晚,美容师亲自来家里,为母亲量身打造护理方案。 “口红的颜色真漂亮呢。”冷不丁的,宋岚开口了。 虞念一怔,发现宋岚是盯着她的嘴唇说话一下反应过来。“妈,您喜欢啊?” 宋岚没回话,就是盯着虞念的嘴唇在看啊看的。 虞念昨晚上睡得不好,一夜多梦,怕影响皮肤今早就素面朝天,临出门前觉得脸色不大好看就随手涂了些口红。她皮肤白,口红只是做了个简单晕色,更衬得皮肤凝白。 她拿出随身包里的口红,跟宋岚说,“我帮您涂点。” 宋岚也是出身江南,虞念的白皙皮肤就是随了宋岚,所以这口红的颜色很适合宋岚。 涂口红时宋岚没反抗,虞念别提多激动了,差点眼泪都出来。她轻轻给宋岚涂抹口红,跟她涂抹的方式一样,浅浅一点然后用指肚慢慢晕开,果然是美的。 她又掏出化妆镜,展示给宋岚看。 宋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虞念见她心情挺不错,便说,“妈,您看您现在还这么漂亮呢。” 也不知道宋岚是听进去了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之她笑得挺开心的。 “我听爸讲,您年轻的时候有好多追求者呢,我爸也是排除万难才将您娶回家的。”虞念试探性说。 宋岚不语,似没听见虞念说的这番话,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 “在我爸之前,您有喜欢过其他男生吗?”虞念的语气故作轻松。 她其实很不想问,可关于过往的事她目前也只能问宋岚。大门大户的亲戚是多,可大多是树倒猢狲散,能联系上的也不过就是想看笑话。 宋岚将镜子扔在地上。 就突然来了情绪。 虞念一愣,转头看着她。 不像是在生气她的话似的,更多是在生镜子里自己的气。 虞念觉得沟通艰难。 良久后,很是心不安地问宋岚了一句,“妈,您还记得湛既明吗?” 宋岚肩头微微一颤。 这次有反应了。 转头就盯着虞念,眼神十分犀利。 虞念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 这么久了,她提虞倦洲,提她父亲,甚至提虞家过往宋岚都没什么反应,可提到湛既明她就有反应了。 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妈……” “滚!”宋岚突然说了句。 虞念一怔。 “离开这,我不想见到你!”宋岚的情绪一下变得激动。 把虞念吓着了,赶忙来安抚她,“妈,您别激动——” “别碰我!你这个禽兽!别碰我!”宋岚的情绪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怒吼。 虞念狠狠一颤。 - 虞念是等着宋岚情绪稳定后才离开的疗养院,没再进宋岚的房间,因为宋岚的反应太强烈,她甚至都把那盆兰花给砸了,歇斯底里地吼叫,“把它拿走,我不要看见它!” 出了疗养院虞念的眼泪流下来了,满腔的后悔和委屈抑制不住,蹲在门口就哭出声来。 对于母亲的情绪波动她倍感后悔,宋岚已经是个病人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咄咄相逼呢?过往的事如何有那么重要吗?她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可同时她又很委屈,她很想去证实父母其实是相爱的,虞家很好,她的父亲也很好,他们并没有瞒着她的事。 虞倦洲的车到疗养院附近的时候,打远就瞧见蹲在门口的虞念。 乔敏坐副驾看得最清楚,指着外面,“在那呢。” 十分钟后虞念上了车。 乔敏坐在后座陪着她。 她不说话,眼泪也没再往下掉,就是整个人很抑郁。 虞念不说话,乔敏就不开口问,就那么默默地陪着她。 虞倦洲先进了疗养院去看宋岚,在里面待了将近半小时,等回到车上后跟虞念说,“放心吧,咱妈没事,我进去的时候宋女士在刷韩剧呢,看得可乐呵了。” 虞念突然抬眼盯着虞倦洲,一瞬不瞬的。 虞倦洲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 虞念一听他这么叫她,眼里的锋利就渐渐收敛了,整个人又变得柔弱下来。 乔敏给虞倦洲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多问了,赶紧开车。 虞倦洲满脑子是问号的,但还是挺听乔敏的指示,转过身启动了车子。 往市区走的时候,乔敏见她情绪稳定了些,就轻声问她,“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咱们直接去吃点东西?新开了一家泰餐挺正宗的,咱们——” “我想吃火锅。”虞念轻声说了句。 “火锅?”虞倦洲稳稳控着方向盘,“没问题,有家涮锅还不错。” “重庆火锅。”虞念说。 乔敏转头看她,“天冷还是涮清汤羊肉锅吧。” “不想,就想吃点辣的。”虞念吸了吸鼻子,眼眶又微微泛红。 虞倦洲见状赶忙说,“哎,你可别哭啊,行,咱去吃重庆锅,我马上带你去。” “找那种最正宗的店。”虞念带着哭腔。“不正宗的别带我去。” “行行行,我知道有一家,保证最正宗,厨子家三代以上都是重庆人,总行了吧?”虞倦洲最怕她掉眼泪,她只要眼眶一红,别说去吃火锅了,就算想吃龙肉他都会想尽办法搞来。 “重庆人就一定会做火锅吗?”虞念眼眶湿了,有点得理不饶人。 虞倦洲马上改口,“祖祖辈辈都是开火锅店的,最正宗的那种。” 虞念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还是没控住滑下来。 乔敏伸手将她搂怀里,哭笑不得地宽慰,“念念你乖啊,咱们马上就去吃火锅,别哭了。”又跟虞倦洲说,“路过药店的时候别忘了停一脚。” “放心吧,忘不了。” 得提前给虞念买好药。 第204章 已经不是从前了 结果虞念这一晚没少吃,而且全程吃的都是辣锅,清汤锅那头连动都没动,连涮蔬菜都是用的辣锅。 以往虞念也会馋重庆锅,但每次吃都会要鸳鸯,吃上一口辣的就要用数口清汤的缓一缓。她的情况虞倦洲和乔敏都清楚,所以这次也是点了鸳鸯,结果让他俩大吃一惊。 期间虞倦洲问了虞念,但虞念几番迟疑都没倒出实情,最后只是埋头涮东西吃。虞倦洲挺着急的,乔敏则暗自碰了碰他,“难得见她吃得高兴,咱就陪吃完事了,想说自然就说了。” 等虞念被送回了家,一个小时后乔敏打来了电话。她问,“肯定发生了大事吧,你又不跟阿洲说,是不是跟阿洲有关?” 虞念躺在床上,胃里火烧火燎的,她边揉边说,“嗯,所以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我还不想让阿洲多想。” “我呢,虽然不清楚究竟出什么事了让你失控,但是对于阿洲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乔敏轻声说,“你也是知道的,阿洲早晚要离开虞家。” “我知道。”虞念一提到这件事也是堵心。 “关于这件事我也没法跟阿洲去沟通,是他的心结,我不敢碰。”乔敏说。 虞念叹气,沉默了好久后说,“早晚要面对的。” “那边的环境多复杂啊……” 结束通话,虞倦洲的微信发过来了,叮嘱她再吃遍药,万一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联系他。 虞倦洲发的是语音,背景挺安静。刚刚乔敏打来电话的时候背景像是健身房,她回了个“好”,又问虞倦洲,“怎么没跟敏敏在一起?” 虞倦洲回:她今晚有电话会议。 虞念给他发了个了然的表情,想了想又发了语音给乔敏:什么情况?不是电话会议吗?还去健身房健身? 乔敏回:虽然你是他姐,但我也不怕同你讲,欲擒故纵懂吗?就算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现在让他魂系梦萦一下也好。 虞念给她回了一个竖大拇指。 刚睡下也没多久,她就觉得胃里越来越难受,起身想喝水的时候只觉得胃抽动一下,下一刻赶紧冲进洗手间。 吐得稀里哗啦的。 食管都被灼烧得疼。 刚从洗手间里出来没两分钟肚子又痛,再次折回洗手间。 真就是应了上吐下泻这个场面了。 等江年宴进家门的时候,虞念已经跑了四次洗手间了,扶着墙有气无力的。客厅开着台灯,江年宴一眼就看见了虞念,脸色煞白。 他甚至都来不及换鞋,从玄关直接冲进客厅,一把接住了虞念。 “哪不舒服?”江年宴皱眉问。 离近了这么一看才发现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后背的衣料都被汗打湿了。再一瞧她佝偻着身躯,一对秀眉拧得跟抹布似的,心里一下明镜了。 所以没等她回答他就又问,“贪嘴零食吃多了?” “不是……”虞念都要哭了,疼得难受,“吃火锅。” 江年宴一听脸都黑了。 “我都吃药了。”虞念赶紧说。 江年宴没好气的,“还想去洗手间吗?” 虞念摇头。 已经浑身无力了,腿都在抖。 江年宴狠狠咬了四个字,“活该遭罪。” 虞念无力推搡他,“你快走,我都挺难受的了,你还骂人。” 江年宴简直是,又被她给气笑了,“你不该骂吗?” 也不跟她多废话了,顺势打横将她抱起了起来就往外走。 “去哪?”虞念的声音跟猫崽子似的。 “医院。” “我不想扎针。” “闭嘴。” 很快虞念被带到了医院,直接住进了病房。该抽血抽血,该扎针扎针。 扎针的时候虞念下意识地将头扭到一边,江年宴见状不着痕迹上前,伸手将她的头揽过来,她的脸就贴着他的小腹,隔着衬衫都能感受到他小腹的结实和流畅。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怕扎针。 江年宴轻抚着她的头做宽慰,等医生和护士们都出去了后,他低头看着她,“很快就好了。” 这家国际医院的背后老板就是江家,所以谁人不认识京城宴少? 医生和护士往病房外走的时候被守在门外的老刘叫住。 老刘说,“今晚的事……” 剩下的话没说。 但医生和护士都是聪明人,尤其是那位主治大夫,很快明白了老刘的意思,轻声说,“放心,今晚我们看的只是个普通患者。” 老刘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病房里,虞念靠在床上,输液能有个十来分钟,肚子能稍稍好些了。江年宴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太仓促没备吸管,对付喝。” 她一生病住院,喝水都得吸管,所以要说她身上没大小姐的毛病也不是,像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小要求其实不少。 虞念腾出另只手想接过来,江年宴却没松手,杯子送到她唇边。她放下手,低头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江年宴也没勉强,将杯子放床边柜上,说,“别人一有事顶多就是喝酒,喝醉了睡过去也就好了,你呢?每次胡吃海塞能把自己弄医院来。” “我哪有每次?”虞念恢复了点力气,但额头上还会时不时冒汗, 江年宴抽了纸巾出来,在她额头上擦了擦,“从小到大次数还少吗?” 虞念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上落下阴影,加上脸色仍旧苍白,整个人柔弱地靠在那就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江年宴心口一悸,再开口嗓音转轻,“还难受吗?” 虞念回,“还好。” 抬眼看他时眸波盈盈的,像是点缀了银河星子,让江年宴心头又痒了一下。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在外地出差,这次预计返回是两天后呢。 “事情办妥了就回来了。”江年宴似很随意地回了句。 虞念哦了一声,心说,那还挺快的。 胃又开始不舒服,她微微蹙眉。 “别说话了,躺下休息。”江年宴最清楚她的状况,以前在虞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来照顾的。 虞念也是体弱靠不住了,于是就听话侧躺了下来。 一阖眼就觉得头晕晕的,天旋地转。 可真是好汉还架不住三泡翔,更何况她这么个弱女子。 折腾了大半夜的又累又困,江年宴的手又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轻拍,渐渐的她就有了困意。 似梦似醒间她喃喃,“江年宴……” “嗯。”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江年宴坐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轻抚她的动作没停,“你乖乖睡觉,什么事都不要想。” 这话就跟能催眠似的,很快虞念就沉沉睡去了。 过了十来分钟,确定虞念睡着了,江年宴才出了病房。 跟老刘交代一声,“查查怎么回事。” 老刘,“好。” 见江年宴又要回病房,老刘说,“我叫人抱一床被子吧。” 高级病房有人住着呢,被占了。 虞念这间病房是临时空出来的,里面倒是有张沙发可以睡人,可不能没枕头被子,睡得也不舒服。 江年宴说,“不用,今晚我不睡,她后半夜还会闹腾一阵。” 老刘不清楚虞念的以前习惯,听江年宴这么说也是相信的。 只是…… “你缩减了工作时间风尘仆仆赶回来本来就休息不好,再熬一晚身体哪能受得住?”老刘担忧。 “没关系。”江年宴伸手拍拍老刘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别守在这了。” “可是——” “回去吧。” 后半夜的时候虞念果然睡得不安分了,被子踢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江年宴一直在沙发上坐着处理公事,听见动静后将电脑往旁边一放,起身走到病床前伸手一摸,发烧了。 意料中的事。 身体挺烫。 如果没有经历过从前,现在江年宴该是慌的。但他都习惯了,将早就备好的温度计拿出来,塞进了虞念的腋下。 直到现在他还是习惯用传统的温度计,水银针的那种,像是电子温度计他从来不喜欢用。可能是偏见吧,他总觉得电子温度计测量有偏差。 虞念发烧不舒服的原因,躺着也不老实。 他就轻轻按住她的身体,尽量不让她动来动去的。 虞念紧皱着眉头,许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的,“阿宴……” 江年宴轻按着她的大手微微一颤。 良久后他才低身下来,轻拍着她,“我在。” 虞念带着哭腔,声音小小的,“阿宴,我好难受……好难受。” “很快就好了。”他低声安慰。 虞念眉头还是紧锁,“会不会死,我会死吧……” 江年宴哭笑不得,打小就这样,一生病住院,稍微疼一点就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 “不会,不怕。” 体温量好,还达不到高烧。 江年宴就接了温水拿了毛巾到床边,打湿了毛巾一遍遍给她物理降温。 擦拭了她额头、脖颈、手心,在解她衣扣的时候,江年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在虞家的时候,有一次她也是发烧,当时宋岚和虞翼远都在外地赶不回来,他就帮着虞念物理降温。当时她衣服上的扣子就被他按在指间里,末了还是松开了。 江年宴的眼眸暗了暗,从回忆里走出来。 指间的扣子圆润细腻,他轻轻一解,女人白净的肌肤就露出了一大半。 已经不是从前了。 就连病床上的女孩也长大了。 第205章 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简单的物理降温江年宴也是做得仔细,几乎是从头到脚一遍遍擦拭。 整个过程里虞念都是迷迷糊糊的,但就苦了江年宴。 终于帮她将温度降下去了,江年宴叫护士拿了套新的病服。 给虞念换衣服的时候,她整个人软塌塌地趴靠在他身上,他几乎是每分每秒都有将她压床上的冲动,此时此刻怀中女人软得跟摊水似的。 她是退烧了,但他浑身燥热得要命。 给她换好衣服,见她稳当地睡下后江年宴进洗手间里冲了个澡。 冷水溅在男人阔达的后背上,水流顺着流畅结实的骨骼和肌肉肌理徐徐而下。水已经够凉,可小腹还像是藏着火山亟于喷发,烧得他只觉得浑身骨骼都疼得很。血液奔腾着,促使他呼吸都急促,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释放。 眼前浮现的还是女子茭白柔软的身躯,怀里的香软感犹在。他狠狠咬牙,“妖精。” 冲了挺长时间才稍稍缓解。 回到病床旁,虞念仍旧睡得踏实,再一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下去了。 算是退烧了。 江年宴暗自松了口气。 - 翌日,也不知道虞倦洲是怎么知道的,带着乔敏来了医院。 当时虞念已经醒了,正在皱着眉头吃早餐。 因为清淡。 就是简单的白粥和清炒小菜,小菜里的油星都很少。 虞念试图跟江年宴讨价还价,被江年宴给呵斥了,“为什么住院不清楚吗?” “那我不吃辣的——” “也不行,这阵子只能清淡。”江年宴低声打断她的话。 虞念着实委屈得够呛,讲真,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肠胃变结实了。因为都有好一阵子了不管她吃什么肠胃也还好,并且之前也不是没吃过辣锅也都没事。 她还想呢,自己的肠胃果然是得公主病的,虞家没落了,她的肠胃也就不矫情了。 果然这世上有种行为叫做“打脸”,有些事真心不能下太早定论,否则脸就会被打得很难看。 她现在就觉得脸可疼可疼了。 但吃着眼前这些清汤寡水的…… “我宁可大吃一顿住院了。”她嘟囔了句。 “说什么?”江年宴故意凑近她,“来,再说一遍。” 虞念闭嘴。 但其实也闭不了嘴,江年宴一口粥一口粥得喂她呢。她想自己喝,江年宴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自己喝?一勺子舀了不少,能分十口喝完。” 哪有那么夸张…… 也就是在这时虞倦洲和乔敏进来了,老刘走在前面,叫了一声,“宴少。” 江年宴抬眼看了看,没过多表示,似乎早就料到虞倦洲会来,所以他喂粥的动作没停。 倒是虞念,哪料到他俩会来,怔愣片刻,直到江年宴将粥递到她唇边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别提多尴尬了。 “张嘴。”江年宴淡淡说。 虞倦洲将这幕看在眼里,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乔敏心头直突突,下意识抬眼看虞倦洲,心说可千万别打起来…… 虞念看向江年宴,“我自己吃就行了。” 江年宴倒也没为难她,放下勺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叮嘱她说,“都吃完,不准剩。” 虞念以为他会出去,毕竟现如今江年宴和虞倦洲这俩谁看谁都不顺眼。不想他根本没有出去的打算,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右腿往左腿上轻轻叠放,扯了一本杂志看起来。 这一幕看得虞念…… 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你们怎么来了?”虞念尽量视江年宴为空气。 虞倦洲也打算这么做,走上前轻声说,“你都住院了,我能不来看看吗,是昨晚吃辣的吃多了吧?” 虞念脸上又是尴尬。 好半天嗯了一声。 乔敏可做不到视江年宴为无物,说话的时候还是加着小心。江年宴对她而言可比山上的猛虎更骇人,她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老虎动怒了。 她在床边坐下,“都怪我们,昨晚上真不该纵着你吃那么多。”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吃,你们也不能绑了我的手脚。”虞念轻笑道。 天明之后,她觉得身体好多了,靠在床头也是有力气了。 不用说又是跟从前一样,她还问了江年宴,昨晚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江年宴没好气地说,“你什么都清楚,然后屡教不改。” 虞念被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又问江年宴,“那是你照顾得我?” 江年宴用一种“这不废话吗”的眼神瞅着虞念。 好吧,虞念知道了,她不过多问了。 病房里有江年宴在,似乎不少话题都开展不起来。虞倦洲倒是敢说,“我问过医生了,你差不多明天就能出院,出院之后你先住我那吧,或者跟敏敏住一起也行。” 吓了虞念一跳,下意识往江年宴那边瞥了一眼。 江年宴头也没抬,始终在不紧不慢翻看杂志。说他没听见不可能,虞倦洲就是用正常音量在说话,明显也是说给江年宴听的。 “我去你那住干什么?” “你自己住就会瞎吃东西,这次住院了,你至少三个月内不能胡吃海塞。”虞倦洲说。 虞念只觉天雷滚滚的,三个月内? 比江年宴还狠。 “在敏敏那也行,让家政阿姨负责你的饮食。” 乔敏在旁轻声说,“对,你住我家,离公司还近,你知道我那个家政阿姨,做饭还是很讲究的。” 虞念赶忙说,“不用了,我真没那么娇弱,不管在你们谁家我都不习惯,还是待在自己家里好。” 见虞倦洲还要说话,她赶忙又道,“也别派家政阿姨来,你知道我的,我喜欢安静,家里长期多个人我会不习惯。” 虞倦洲微微蹙眉,“你怎么还跟我见外了?” “跟谁见外也不能跟你见外吧,瞧你这敏感劲。”虞念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还是你姐,还用你操心吗?” 如果这话不是在江年宴面前说,虞倦洲也不会多想,此时此刻听了这话他心里很大不舒服。 又简单聊了两句,虞倦洲才跟江年宴说话。 “宴少,这次谢谢你。” 可嘴上虽说是感谢,实际上他带着疏远。 是恨不得带着虞念一起要跟江年宴划清界限的那种疏远。 乔敏暗自捏了把汗。 虞念的一颗心脏也七上八下的。 江年宴头也没抬,语气却是淡淡,“谢字就不用了,你姐现在跟我在一起,她的身体情况我自然会负责。” 在面对虞倦洲的时候,江年宴丝毫掩藏的打算都没有。 虞念心口一突突。 虞倦洲的脸色下沉,眉心紧蹙,盯着江年宴了好半天说,“你说她跟你在一起,你能给她什么名分要她跟你在一起?” “阿洲。”虞念及时出声喝止了他。 这么问太敏感了。 难道还让江年宴说出他俩很是不堪的关系? 乔敏也起身轻轻拉了拉虞倦洲的衣袖。 虞念开口说,“阿洲,敏敏,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 乔敏闻言后也跟虞倦洲说,“对啊,咱们不还要去办别的事吗?” 奈何虞倦洲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睛盯着江年宴,似乎很执拗地在等着他的回答。 江年宴有动作了。 他将杂志放到一边,起身走到虞倦洲面前。 锋利深邃的眸光先是落在了虞念身上,见她脸色泛白,他又将视线移到虞倦洲脸上。“你姐跟我在一起是既定的事实,至于名分,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 虞念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眼去看江年宴。 乔敏也愣住了。 虞倦洲听了这番话却笑了,满眼讥讽,“给得起?宴少,你这话说得可真是随意,你敢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江年宴微微一笑,视线再次落到虞念脸上,反倒是问她,“你想吗?” 虞念下意识脱口,“不要。” 对外公布什么? 公布她一个落魄的虞家千金现在沦为京城宴少的暖床?只能靠着他的怜悯过活? 江年宴的眸光隐隐沉了沉,嘴角的弧度也紧绷了些。但一切的变化很细微,让人察觉不出。 虞倦洲眸底也有暗涌,翻滚汹涌。 江年宴看了他一眼,“出去说话。” “好。”虞倦洲没惧怕什么。 等两人出去后虞念一把抓住乔敏的手,乔敏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 宽慰她说,“应该没事的,大庭广众之下江年宴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虞念心里七上八下的。 “倒是江年宴刚刚的话很奇怪。”乔敏小声说,“什么叫名分他给得起?你跟他……” “我跟他的关系就是那样,你很清楚。”虞念眼底寂寥,靠回床头时身体软软,刚刚经过他俩那么一吓她都觉得自己元气大伤了。 “你觉得他口中的名分能是什么?女朋友?情人?或许在他认为,我是他的女人,这就是所谓名分。可一旦对外公布,你觉得外界会怎么想我?” 乔敏想了想,说出心中迟疑,“可是我觉得……” 虞念抬眼看她。 乔敏抿抿嘴,“你当我和虞倦洲是怎么知道你住院的?” 虞念一愣,“江年宴?” 乔敏点头,“在后半夜吧,江年宴打了我电话,详细问了我你都吃了什么,哪些蔬菜哪些肉类,辣锅吃了多少等等。” 虞念,“啊?” “昨晚后半夜是发烧了对吧?”乔敏问。 虞念点头。 “那就是了,他需要知道你具体吃了什么来判断你是单纯性发烧还是因为饮食上的过敏。”乔敏轻叹。 虞念挑眉,“饮食过敏?别逗了,我又不是过敏体质。” 然而乔敏像是看着怪物似的看着虞念,那眼神别提多震惊了。 看得虞念一头雾水的,怎么的呢? “大姐,你不会不知道你吃茼蒿过敏吧?”乔敏诧异地问。 虞念一脸无语,“敏敏,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见我吃茼蒿过敏吗?我又不是没吃过茼蒿。” “你吃火锅配茼蒿就会过敏啊,炒着吃没问题。”乔敏更是懵了,“所以每次吃火锅我和阿洲都不会点茼蒿啊,你……”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虞念,“你不会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吧?” 虞念愣住。 然后这才细细回忆。 其实她并不大喜欢吃茼蒿,那个味道她接受不了,所以平时也很少吃。但在以前的确吃火锅的时候吃过茼蒿,当时是跟着同学们在外面聚餐,别人点的。 她吃完之后肠胃就开始不舒服,那次也是住院,当时她就以为是自己贪嘴吃坏了肠胃。再后来也没单独点过茼蒿,直到现在,她每次跟乔敏或者跟虞倦洲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他俩也从不点茼蒿。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乔敏用怜悯的眼神瞅着她,点头,“看样子是的。” “包括江年宴,也知道?”虞念不可思议。 “他打电话直接问的,那肯定是清楚这件事啊。”乔敏说。 虞念无语了。 自己的情况竟然周围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我觉得,他好像挺关心你的。”乔敏说了刚刚没说出的结论。 虞念沉默,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乔敏知道他俩的情况,所以在下一个定论的时候也是态度迟疑。 毕竟江年宴这个人心思深沉,他到底在想什么谁都看不穿。 虞念明白她想说什么,忙打住她的念头,“不可能,他对我顶多就是……”她思量着该怎么定义江年宴近期的心思变化,末了说,“感情比较复杂吧。” 他恨虞家,可同时人生最重要的阶段还是在虞家度过的,别管她父亲对他做过什么,至少他在虞家的时候是被真心对待。而她呢,自小就依赖于他,她的所有安全感都来自于他,这种复杂的经历他能剥离开? 她不信。 - 走廊尽头,江年宴和虞倦洲面对面而站。 窗外阳光落进来,拉长了彼此的身影,衬得两人同样的颀长伟岸。 虞倦洲没等江年宴开口,率先开了口,“能放过我姐吗?” 江年宴有些逆光,面容映在明艳的光亮里隐隐看不清,可他的话干脆直接,“不能。” 第206章 我们需要见一面 阳光偏移在虞倦洲的脸上,跟江年宴逆着光不同,他是迎光而立,俊挺的眉宇映得清晰光亮,所以眸底的一抹晦涩之意就显而易见了。 他沉默地盯着江年宴,没恼没怒,良久后说,“你拿我的一切来押虞念的服从,可实际上你真敢动我?现如今的虞家是树倒猢狲散不假,可方远的背后是沪圈,你动了我就是动了沪圈的利益,风险想过吗宴少?” 作为虞氏集团的分公司方远,自打虞家没落后的确是处境艰难。他由江南到北市千里迢迢试图稳住市场,这过程里的层层艰辛自然是不用说的。作为京城太子爷的江年宴,背靠庞大的京圈,想捏死他的确易如反掌。 可现在方远还没死,又为重回江南做了不少工作,包括与沪圈重新挂钩,江年宴这个时候想动他或者想动方远也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江年宴手插兜,面对虞倦洲的咄咄强势他显得很悠闲。他似笑非笑的,“我现在的确不能动你,跟你有没有沪圈背景没关系。你也知道我是个疯子,一旦疯起来我管你是谁。” 虞倦洲微微眯眼,“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想到我要说什么了吗?”江年宴的语气不疾不徐。 虞倦洲的嘴唇抿了抿,绷出严肃的弧度。 “我不动你,是只想给京圈留点面子。”江年宴态度随意,“毕竟京圈里折了一个张玄文已是损失,你再被我废了岂不是可惜?” 这一下虞倦洲的脸色转冷了,语气森凉的,“京圈跟我没关系。” “倒是有意思。”江年宴嗤笑,“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往京圈里钻,你倒好,避犹不及。” 虞倦洲的眼神凉凉的。 “你以为你还能在虞家待多久?”江年宴的语气沉凉下来了。 虞倦洲微微下巴,整个人孤傲,“我就是虞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江年宴唇角讥讽,“但愿。” - 虞念出院后回的是自己家,有江年宴在,自然是不会让她住别人家里。 调了位江家营养师到家里,是江老太的决定。 虞念贪嘴吃进医院这件事没在江老太面前瞒住,老太太本身也知她脾胃弱,二话不说把最好的营养师派过去了。 江年宴提了意见,“用餐之前去她那就行,不用住家。” 虞家怕吵闹这件事是不假的。 江老太则误会了,叹气说,“念念目前住的房子的确是小了点,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处房产吗,空出一套来给念念住吧。” 江年宴说,“她想住,我随时都能给她空出来。” 问题是,她不住。 其实他也觉得虞念现在的房子小,离市区也较远,不是没想过给她腾套房子出来。可她不愿意,就喜欢待在那个小区里。 他也问过她,“平时不是嫌吵吗?住这里岂不是更吵?” 有了年头的小区,进出的白头发比黑头发的都多。上年龄的人睡眠少起得就早,天不亮的时候小区就有了热闹劲,然后到了晚上睡觉也早,还不能弄出太大动静。 就说虞念的邻居就是个年轻人,被楼下老太太投诉好多次了,说大半夜的咣当房门吵得人睡不着觉,但实际上那年轻人每晚加班到家九点多钟,正常的洗漱走动关房门的。 所以江年宴很不理解。 虞念说,“我以前活得更像是浮在云端,现在挺好的,小区里有烟火气,我又有安静独立的空间。” 身在烟火又独立于世,这许是虞念最喜欢的。 江老太想了想说,“她小区里没有大户型出售?” 江年宴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但事实上还真没有。 不是没有大户型,而是没人出售。 距离地铁步行五六分钟,小区外的公共交通四通发达,餐厅、大型超市、菜市场各种便民的铺子鳞次栉比,据说每周还有大型集市的露天大市场。 就连江年宴觉得的吵闹在他们眼里也都是烟火气和人情味,一个小区里住着的都是十好几年的邻居了,所以是个相当成熟的社区,极少有人出售房子。 之前江年宴打听过,哪怕问了内部人都表示说没有房源,他甚至都想过高于市场价购买,后来这件事被虞念知道了,她表示说自己目前住的户型是最舒服的,多少钱也不换。 营养师很有分寸和边界感,不会去打扰到虞念。 转眼就到了开工的日子。 江年宴却没让虞念上班,仍就留家里好好养身体。 为此虞念觉得挺郁闷的。 好在留家里也能办公,除了不去负责江年宴的行程外,项目的事虞念还是紧盯着。白黎的孕反越来越严重,这件事都传到秘书处去了。 艾米给虞念打了电话,“新年过后的重大八卦你听吗?关于白总监的。” 虞念心里预感强烈。 果然就听艾米说,“白总监未婚先孕啊,这件事白总监自己不说,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在洗手间里吐都被不少人看见了。” 虞念知道这件事肯定捂不住,心想着杨励怎么想的?可真行。 念头没凉透呢,项目部就通知了开会的时间。 虞念一瞧这开会通知的方式着实不解。 一般来说如果小组开会就直接组群通知了,即使是整个项目组开会,那在通知邮件里也不会抄送到总裁室。 但这次杨励召开的是整个项目部会议,然后在邮件发送上抄送给了江年宴。 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需要视频会议的人不止虞念一个,整个大项目组那么多人,有些在外赶不回公司的都需要参加视频会议。并且杨励在会议邮件里公然请江年宴务必在百忙中抽身参加会议,这话看得所有人都直呼杨励挺硬核。 江年宴年后开工又出了差,不在北市。 虞念怀疑江年宴能不能看见邮件都两码说,每天的邮件那么多。 不想十分钟后江年宴竟回复了邮件。 就一个字:好。 这着实叫人大跌眼镜。 项目组开会是在下午,五点半,正是大多数打工人的幸福时光呢。虽说项目组加班是常事,可也有不加班的,就等着半小时一过坐上回家的车,或简单弄个晚餐或点上一堆可口的疯狂刷剧。 要是换成其他会议在这个点开,就连在家休养的虞念都会嘀咕几句,马下班的点结果开会,开的还不是小组会议,得多少人在心里骂杨励缺德啊。 但恰恰就是杨励组织召开,这让虞念心里有些期待了。 五点半一到,视频会议开始。 在公司里的直接去了大会议室,杨倒是挺早就都到了,项目组的几位负责人也到了,没见着白黎。 白黎今天极其不舒服,她手头上的工作还是虞念帮着完成的。 五点半,没多一分也没少一秒的江年宴上线了,背景看上去很商务。 除了白黎,大家都到齐了。 杨励这个人开会没那么多啰嗦话,所以进入会议主题的节奏相当快。开始是快速地汇报这两天的工作,主要汇报给江年宴。 讲真,这才开工没两天,事情再多也上升不到要亲自汇报给江年宴的程度?所以大概二十多分钟吧,工作环节上就结束了。 大家以为还会有什么新的任务,不想杨励说,“还剩十分钟下班,我呢,利用这十分钟同大家讲明一件事,讲完大家就下班,绝不多耽误大家一分钟。” 大家一听又来了精神。 就听杨励主动提到了白黎。 杨励说,“白总监不是未婚先孕,我和白总监早就登记结婚了,婚礼还没来得及补办,工作太忙了。” 这话就跟一枚鱼雷被投入深海炸开了似的。 众人哗然。 虞念其实也震惊,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也隐隐有这个预感,但真是没想到杨励能这么直截了当。 再看视频里的江年宴,面容冷静,眉眼不惊的,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可虞念觉得哪怕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十有八九也是这副扑克牌脸。 “还有,我和白总监是自由恋爱,不存在其他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问题,没能及时告知大家,让大家平添不少误会,抱歉。”杨励说。 一时间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祝贺的话。 虞念没开口说什么,看着会议室里这些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心说这人啊真是善变,到处传谣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嘴脸。 等大家七嘴八舌之后,杨励直接问了江年宴,“江总,这件事您有什么意见?” 杨励这么问大有文章。 虽说中势没明确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爱,但这方面都像是墨守成规了似的,尤其是杨励和白黎身处的职位,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会让上级多想,严重的还会提出两人需得辞职一人的要求,即使不说,可能在以后晋升的路上也会困难重重。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等着江年宴对杨励的“裁决”。 就见江年宴抬腕看了看,然后抬眼说,“杨励,就你这点私事还浪费我十分钟时间吗?你想跟谁结婚,想娶谁问我意见做什么?是我给你保媒拉纤的?想跟我讨假期你就直说,别拿工作忙当幌子。” 话毕,率先退出了会议室。 虞念在家里沙发里窝着,见这幕后着实是忍不住想笑,但奈何旁人能瞧见她的脸,就只能一忍再忍的。 再看杨励,脸上丝毫尴尬都没有,嘴角隐隐扬笑。 然后跟大家说,“今天就到这吧,下班时间到了。” 视频会议结束后虞念都能想象到那些人在想什么。 显然江年宴的反应很重要。 一旦江年宴面露不悦或者说了什么重话,那就释放了一个重要信息,集团是反对职场恋的,而且杨励和白黎两人必然要牺牲一个。 可江年宴说的是,你这点私事。 那意思就太明显了,你杨励是不是跟白黎在一起那是你的事,跟集团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实则是不在意这件事的。 很快白黎发来了微信—— 江总今天的反应叫我很吃惊啊。 后面跟了个震惊的表情包。 虞念盯着那表情包就忍不住笑:吃惊什么? 白黎:我总觉得杨励跟江总不对付,江总肯定会趁机为难他一下……好吧,我承认我格局小了。 虞念发了个笑脸过去:你吧,思路再打开点。 白黎:例如? 虞念:你呢,虽然是杨励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假,但你的工作能力江总是肯定的吧,而且你也没有离开中势的打算,没错吧? 白黎:没错啊。 虞念:这就是了,所以你怎么不认为这是江总想通过你来留住杨励的“手段”呢? 一句话让白黎恍悟,她发了捂嘴笑的表情:你可真抬举我。 虞念:你家杨励啊从今以后肯定会为江总死命卖力了,没办法啊,你就是他的软肋呢。 一句玩笑话,却在打完软肋这俩字后心口堵了一下。 白黎回:其实我一直觉得杨励早就有心留在中势了,只不过是想江总给他个台阶下。 虞念:都说好事成双,年前是杨励跟着江总出差的…… 剩下的话就不说了。 若不是有想升他职的打算,江年宴不会带着他去出差。 懂得都懂,更何况向来聪明的白黎。 白黎发了个憨笑表情,又道:婚礼的时候你必须来啊。 虞念:那肯定的呀。 白黎:做伴娘! 虞念:…… 跟白黎断断续续聊到了天擦黑,营养师来了,钻进厨房后也不怎么弄动静,尽量不打扰虞念。 手机再响的时候正好营养师在煲汤。 好在江老太没派个保姆来,营养师兼职了厨子。 虞念以为是江年宴打来的,抓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刚想挂断手指就停顿了一下。 她盯着那个陌生号,心底就隐隐攀升起预感来。 这个号,好像年夜那天的…… 响的时间有点长,对方挂断了。虞念暗自松了口气,刚想划开屏幕,不想手机又蓦地响了,还是那个号。她手指一哆嗦,不小心就按了接通。 虞念呼吸一滞。 手机那头的嗓音很沉稳,“虞念?” 这声音顺着耳朵一下落进心里,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少许,她开口,“是。” “我是湛川。” 虞念心跳很快,那种即将跳到嗓子眼里的快。她使劲攥了攥手指,压着紊乱的气息,“哦,你好。” 湛川沉默片刻,又低沉开口,“年夜那晚打扰到你了吧?很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外办事才回北市。” 像是在解释从那次电话后直到今天才打电话的原因。 虞念的嘴巴张了张,好半天说了句,“忙点好。” “方便见面吗?”湛川很直接。 虞念一哆嗦,“啊?现在?” “不,明天。”湛川轻声说,“虞念,我们需要见一面。” 第207章 他毕竟是我弟弟 这场见面不是虞念想要的。 怕破坏心中美好。曾经湛川在她眼里是发着光的,那么优秀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能给人心悦的力量。他虽寡言,但眼神温柔,似冬日枝头的一抹春意,似乎凝聚了世间所有美好。 可虞念也分得清,曾经的美好和光环更多是她赋予的,现如今的湛川还会跟从前一样吗? 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想去打听湛川的事,她享受那份留在心底的美好,不想被现实磨成了苍白。 但真正不想见湛川,还有个重要原因。 虞念更多是在逃避。 翌日,虞念打车来了湛川指定的会馆。 前一晚在电话里虞念明确表示了拒绝,就是很委婉地告知自己不大有时间,手里的工作较多。 湛川在手机那头很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借口,轻声说,“你住华桂园吧?明天我去接你。” 就是,什么感觉呢? 虞念在这边拼尽全力找借口挣脱,湛川在那边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 湛川的态度不强硬,说话也不是硬邦邦的,但恰似柔势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虞念听得出这次的面是非见不可了,暗自叹气,只能同意。 湛川在电话里先是问她,“约晚餐方便吗?” “约中午吧。” 晚上总会让人意识薄弱,她怕起了不该起的软心。 会馆私隐。 虞念丝毫不奇怪,湛川所在的湛家在京圈占据非同一般的地位,所以出行势必低调。 进会馆后都不用虞念多言,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的服务生便问她是虞小姐吧,然后带着她往包厢里走。 要穿过人工栽培的竹间小路,脚下游曳着金灿灿的锦鲤,见人走过也不惊慌,仍旧高傲。水声泠泠,古琴悠悠,衬得会馆更是安静。 虞念听见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咚咚的,每往前走一步,紧张感就加重一层。直到服务生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前停下,跟虞念说,“里面的先生已经到了,您请吧。” 等服务生离开后,虞念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状态后,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进。” 虞念放下手时,竟觉得手指头有点抖,甚至都有掉头走的冲动。 她推门而进。 却不想眼前一暗。 是男人主动给了她开了门。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这一刻就这么见面了。 虞念下意识抬头。 先是一眼望见的是男人深邃的眼眸,广袤而神秘,像是探不到底,可又平生了一股子威严。 湛川。 像是她印象里的那张脸,英俊无俦。 却又不像。 比多年前清瘦了些,脸颊就显得棱角外捉,长眉锋利,鼻梁高耸,唇薄,俊则俊矣,就是五官轮廓过于犀利就显得整个人冷冽凌厉,叫人轻易不敢造次。 他没穿制服,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宽肩窄腰身材极好,哪怕隔着衬衫看不到,虞念也能感觉出他肌肉筋骨的结实。 “来了,进。”湛川的嗓音低柔时也会平添几分薄凉。 可能跟他的工作有关。 比学生时期更有男性魅力,不张扬很是内敛,他的年龄加上他的阅历,足以成为众多女人心目中的那个人。 可虞念不知怎的,心头的那份阳春白雪在渐渐融化。 不能说曾经的美好消融了吧,好像这一刻四目相对时曾经的熟悉感倏然就消失了。 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的是给了她权威的压迫感。 包厢不大,两个人见面聊天却是正好。 可见湛川此人拿捏对方心理很在行。 两人面对面坐下,桌上已是精美小菜和点心。虞念一看都是江南一带的美食,微怔片刻。 “这么多年口味没变吧?”湛川问,“这家会馆的厨子会做地道的江南菜,味道不错,我想你应该喜欢。” 虞念光是用看的也能感觉出这桌餐是用了心的,轻声开口,“费心了,湛……湛检。” 对湛川情况最了解的人当属蒋文钧,但在南州的时候对于湛川的情况也只是寥寥带过,京圈的人一旦进了体制身份就较为敏感,所以蒋文钧也是聪明。 至于后来再陆续听到湛川的情况也不是很准确。 在决定来见湛川之后,她给蒋文钧打了个电话,问明了两件事—— 一是湛川目前的情况。 经蒋文钧表示,湛川回国之后并没从事自己喜好的行业,也没像家族其他人那样从商,他走了仕途,公法检进了检,一路披荆斩棘以最快的速度在检察院站稳了脚步,现如今成为检察院最年轻的检察长,十分受上头领导的赏识,前途无量。 虞念在网上查过湛川。 信息不多,却会在某些大型案件,尤其是商业案件中看见他的名字。她进入了检察院网页,会看到湛川的名字、照片和名字,一身制服的他威严凛然,哪怕只是看着照片都叫人不敢造次。 果然最年轻的检察长,却战绩赫赫。 二是湛家的情况。 蒋文钧跟虞念如实说,湛家老太爷的确是病重,而且这过了年之后身体更差了,整个人都待在部队医院里。 “估计啊……”蒋文钧叹气,“是快不行了。” 又叮嘱虞念,“京圈的事你知道分寸的啊。” 知道。 毕竟虞家跟江家走得近也会耳熏目染,像是京圈中的这些老辈,身体状况基本都不对外宣传。 看来之前她所接收到的信息至少一半是真的。 湛川听她叫了一声“湛检”后,提壶倒水的动作滞了滞,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给她倒好了柠檬水,说,“你这声湛检就叫见外了,那我叫你什么?虞小姐?”他笑了笑,“还按以前叫吧,或者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虞念抬手抚了一下水杯,轻声说,“嗯,好。” 以前每次见到他都叫他湛川学长,相比湛川的冷峻,像是蒋文钧就随和多了,所以虞念就会直接叫蒋文钧。 “好多年没见了。”湛川没让场合冷下去,抬眼看她,“小姑娘也是长大了。” 虞念不自然地笑了笑,“生活会迫着人长大吧。” “虞家的事我听说了。”湛川拿起公筷夹了块点心放到她面前的骨瓷盘里,“很抱歉,当时没能帮到你。” 虞念垂眸,“都过去了。” 湛川放下筷子看着她,不说话了。 虞念以前面对湛川的时候话就不多,反倒跟蒋文钧打打闹闹的很自然,这么多年没见现在再见,一时间虞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加上湛川现如今是检察长的身份,讲真,她有点打怵跟官场的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湛川。 见湛川不语,虞念抬眼看了看。不想,见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眼眸黑魆,似不见底深潭。 虞念又忙移开目光,心脏跳得不安分,呼吸也隐隐加促。 许是跟他从事的职业有关,她觉得他的眼神极为锋利,能看穿一切的那种。 湛川开口了,嗓音挺低,“不尝尝看吗?” 虞念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点心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说,“挺好吃的。” 湛川嘴角微扬,“只咬了点心的表皮就能判断出好不好吃?” 似促狭。 虞念一时间挺尴尬,是,她的确没尝出味道来。 这场见面让虞念变成了彻头彻尾的i人,像是有话题能说,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抱歉。”湛川轻声说,“我现在,不大会说话。” 虞念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道歉,心想着,你以前是不爱说话,现在是不大会说话?她思量少许,“在检查院,该说更多话才是吧。” 走仕途哪有不会说话的? 湛川听出她的意思来,不疾不徐解释,“我更多是在面对违法乱纪的人,所以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习惯了,不会好好说话。” 虞念看着他,“哦,这样啊……” 然后呢? 好像话题终结者是她。 湛川也没迫着她说话,拿起公筷问她,“还想吃哪个?” “不用不用,我自己夹就行。”虞念轻声拒绝。 湛川瞧出她眼底的慌乱,微笑,“好,你随意。” 随意,哪能随意啊? 虞念在心里默默说,眼前坐着的可是专门打老虎的年轻检察官,手段了得。 但…… 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湛检……” 见他微微挑眉,她又改口,“湛学长,你找我是有事吗?” 手机里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湛川的视线始终在她脸上,她的不自然、她的紧张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是个眼睛毒的人,轻声说,“你不想见我,进门到现在又显得很抗拒,是为了什么?担心虞倦洲?” 虞念呼吸一窒,眼波微微震动。 良久后她说,“是,我怕你带走阿洲。” 湛川看着她,眼角眉梢渐渐染了严肃。 “你其实……”虞念瞧见他神色的变化,心里一下就没底了,“就是因为阿洲的事吧。” “念念。”湛川这一次没叫她虞念,而是过往对她的称呼,嗓音低低的,“阿洲早晚要回湛家的,他毕竟是我弟弟。” 虞念的呼吸一下受阻,气道都像是堵住了似的,心脏剧烈撞击胸腔疼得很。 她在心里喊:不,阿洲不是你叫的,他也不是你弟弟,不是,他是虞家的孩子! 第208章 你们凭什么 阿洲是五岁那年来了虞家的。 当时是父亲牵着他的手进的虞家大门。 那一年虞念六岁。 哪怕是只有残缺的记忆,她也还有翻出零星画面来。她还记得母亲当时看见阿洲时,将他抱在怀里,眼眶微红。 父亲当时的脸色也挺凝重,但很快将她召到跟前,跟她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他叫什么呀?”虞念问, 父亲想了想说,“他叫倦洲,虞倦洲,你可以叫他阿洲。” 父亲又跟虞倦洲说,“孩子,从今以后虞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以叫我俩为爸爸妈妈,但如果你不想叫的话也没有关系,总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你有姐姐,有家人,虞家就是你的靠山。” 虞倦洲来家里半年几乎都不说话。 虞念对他十分好奇,头几个月总会问东问西,比如说他的爸妈是谁,为什么来虞家等等,但虞倦洲从不回答。 如果不是见过他说话,虞念真以为他是个哑巴。 母亲将她叫到跟前,跟她说,“阿洲经历了很不好的事,除非他愿意说,否则我们就不要问了,你逼着他说,他会更难过的。” 从那天起虞念就不再问了。 虞倦洲虽说不爱说话,但平时挺黏着她的,可能是她真心把虞倦洲看作弟弟,而那时候她也是真心想要个弟弟或妹妹的。 虞家是大户,多出个孩子自然是被人怀疑,最初的时候父母对外说是过继的孩子,渐渐地随着虞家生意越做越大,加上虞翼远对阿洲的重视和爱护,外界就更愿意相信虞倦洲是虞翼远在外面的孩子,再后来也没人再去在意这件事了。 而虞念知道阿洲的事是一年后了。 那晚虞念和虞倦洲都饿了,打算跑到楼下厨房找点吃的,结果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就隐约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母亲说,“湛家的情况摆在眼前呢,阿洲我们是绝对不能还回去的。” 父亲:“放心,阿洲是咱们的孩子,我不会把他还给湛家。再说了,湛家的老太爷气性大,阿洲又不是正室出的,回湛家也是受气,哪有在咱们虞家好啊。” 母亲叹说,“从今以后就让阿洲彻底跟湛家那头断了吧,既然湛家都不承认他,这种亲人不要也罢。” 父亲:“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好好把阿洲抚养长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就这么多了个儿子,也是好事。” 当时虞念听得云山雾罩的,但虞倦洲的脸色很难看,小小的年纪脸上就挂满了悲伤。 次日,阿洲就主动喊了人。 他喊了她父母,爸爸、妈妈。 直到虞念长大些了才大致知道了阿洲的身世,也知道了父母口中的“湛家”是谁。 华北湛家,所属京圈。 阿洲的亲生父亲在湛家排名老二,有原配妻子,两人属联姻关系。后来他的亲生父亲爱上了其他女人并且私奔,生了虞倦洲。再后来他亲生父母因故离世,据说在抢救之前托孤,所以阿洲才被父亲带回了虞家。 换言之阿洲是湛家的私生子,在身份上的确是不好听,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湛家老太爷再想念都不将阿洲接回湛家。 湛家的老太爷也是绝情,而阿洲的亲生父亲也是硬骨,从私奔那天起就彻底跟湛家脱离关系,老太爷甚至是在两人身亡后才知道孩子的存在,那几年父子俩断得干净。 虞念有一回试探性地问虞倦洲,还记得小时候多少事。当时虞倦洲已经挺大了,向来什么事都喜欢跟她说、从不跟她藏心思的人板起了脸,跟她说,“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虞倦洲从没跟她发过脾气,那还是头一回她见他变了脸色。 许是也察觉到这点,虞倦洲软了语气,但在态度上还是挺郑重的。“爸妈说了,我就是虞家的孩子,关于这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变,所以你以后别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虞念明白得很,阿洲有心结。 而且心结还不小,所以他不愿意去面对,宁可逃避。 真心放下的人不会是他这种态度,连提都不想提。 但从那次起虞念就真的再也没提过。 不提,是因为她也出于私心。 虽然她没跟湛家的人接触过,但从父母的谈话里她就潜意识觉得湛家人冷漠无情,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而且她真心不想让虞倦洲认祖归宗,那样一来她就少了个弟弟了。 这么多年,从小长到大,她早就将虞倦洲当作是自己弟弟了,任何人都别想带走她的弟弟。 她是认识湛川挺长时间后才知道他就是北市湛家的人,也才知道原来湛川就是虞倦洲同父异母的哥哥。 当时在国外读书,谁是什么身份的谁也不在乎。能玩到一起去的都仅限于看对眼和有共同话题,价值观相同。 知道湛川就是京圈北市湛家的还是因为蒋文钧,有一次聊天的时候他无疑提到了。当时虞念挺吃惊的,蒋文钧见状更吃惊,问她,“他姓湛啊,你之前一直不知道吗?这个姓多不常见啊。” 不常见吗? 当时虞念想的就是姓湛的人也不少啊,而且她的确没想过对号入座。 但湛川从没在他面前提虞倦洲的事,甚至他都从不提家里的事,所以虞念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实情的。 现如今他找上她,开门见山提的就是虞倦洲的事,可想而知过往的情况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对面,湛川将虞念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 眼睁睁瞧着虞念的脸色转白。 良久后他轻叹一声,“所以你不想跟我见面,归根到底你是不想让倦洲回湛家。”他抬手提壶又给她倒了些水,“但是念念你要知道,他是湛家的人,认祖归宗是避免不了的。” 虞念悲由心生。 这份悲凉是替虞倦洲的,她很心疼。 她看向湛川,眼神沉重的,“何必呢?阿洲从小到大都是长在虞家的,湛家从没想过要认他,现在又是何必?” 湛川看着她,深邃瞳仁微微一缩,似有怜惜。他说,“我知道你对湛家有怨气——” “我没怨气。”虞念打断他的话,虽说不礼貌,但也不想让他这么扣帽子。 “哪怕真有怨气也不该是我,而是阿洲。但实际上阿洲并没有,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跟湛家毫无关系,也不想牵扯进湛家的事,所以他不怨不恨。” 湛川的态度始终温和,嗓音很低,“你一定清楚他的想法?” 虞念噎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最了解他。” 湛川没说话,手指搭在空酒杯上轻轻转着,眉间有思量。 良久后他才开口,“我是后来才听爷爷说起这件事,但其实关于父亲和倦洲生母的事之前在家里就会听到人说上几嘴。当年父亲临终前托孤,而且是拼尽全力按了血手印上去的,想来就是希望倦洲跟湛家脱离关系。这些年爷爷每每说起这件事也是忧伤,但到底还是尊重了父亲的原则,没去打扰倦洲。” 虞念抬眼看他,微微抿着唇,脸色不好看。 “但我想你也听说了,否则不会这么抗拒跟我见面。”湛川是个聪明人,做他们这行的思维缜密不说,眼睛也毒,所以将虞念的心思分析得透彻。 “爷爷病重,已经念叨好几次想认回倦洲,年前更是因为这件事一股火进了医院,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说到这儿,湛川轻声补了句,“他的确时日无多了。” 虞念沉了沉气,如果换做是别的事她也就心生恻隐了,毕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的心愿。可因为牵扯到虞倦洲的事,她还是将这份恻隐狠狠压下。 “对你来说他是和蔼可亲、给了你全部爱的爷爷,可对于倦洲来说呢?”虞念问,“他甚至都没见过他,更没享受过一天的祖父之情,你们凭什么这么要求阿洲?” “念念——” “就因为他生父姓湛,就因为对方是他爷爷,你们就要道德绑架他?” 湛川看出她眼里的激动和愤愤,沉默良久,然后说,“至少这件事你该让倦洲知道,至于他要做什么选择那是他的事,不是吗?” 呵。 虞念笑了,染了几分讥讽,“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见我?直接去找阿洲不就行了?” 湛川一怔。 “其实你心里也没底,不是吗?”虞念也不忌讳他了,盯着他的脸,一针见血的,“所以你来找我,不就希望我能替你去做说客吗?” 湛川坦诚,“的确是这样。”然后补了句,“我跟倦洲没交集,从来没有过。”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能为湛家去做说客?凭什么认为他就能听我的?”虞念反问他。 湛川抿唇,许久后说,“还是那句话,他是湛家人,骨子里流淌着湛家的血,再者,爷爷想要他认祖归宗,这是老爷子最大的心愿。” 虞念盯着他,久久没说话。 良久后她才压下汹涌的情绪,说,“话我会替你传到,但阿洲最后会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像你刚刚说的一样,我尊重他的选择。” 第209章 你在提防我? 虞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会所,因为打从她出会所的时候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保不齐哪步踩空就会从云端坠落。 湛川要送她走,被她拒绝了。 出了会所她没第一时间叫车,只觉得心口堵得要命,透不过气来。 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慢慢地往前走,会馆外是条林间路,春季绿绿绒绒,夏季郁郁葱葱,秋季会黄金铺路,唯有冬季风景欠缺,两侧光秃秃的,好在还残留一点年味,树挂的彩灯还没来得及撤。 走了五六分钟呼吸才慢慢顺畅过来,以往她受不住北市的寒凉,眼下冷冽的空气随着呼吸往体内钻,倒是缓解了内心的焦躁不安。 身后那辆商务车慢慢跟着,是湛川。 他没开公家车,自己的车,还好不那么引人注目。 末了,车子开到她的前方,车窗缓缓落下,湛川侧身过来,“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虞念停下脚步,“真的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湛川叹气,“从出会馆我就一直在跟着你,你什么时候叫的车?” “我只想走走。” “念念。”湛川语气似无奈,却始终没妥协的意思,“上来吧,我还有话同你讲。” “该说的刚刚不都说了吗?”虞念淡定地看着他。 湛川见状又气又好笑,“我是能吃了你吗?这么怕我。你要是不上车,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了。” 言语和态度都相当坚决,微微扬眉时就多了显而易见的权威感。 虞念一怔。 现如今的湛川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强势。 湛川下车了,绕到副驾这边开了车门,等着她上车。虞念不想跟他在大街上拉扯,他们两人已经吸引了不少关注目光了。 上了车,男人的气息密密匝匝地将她包裹。是那种冷冽中又带着几缕温暖的味道,像耀在皮革上微微泛光的春日阳光。 湛川稳稳控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虞念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手上。指骨很长,骨节分明,很有掌控力,虎口处有道疤痕,还挺明显的,像是刀伤。 原来做他这行还挺危险的。 “我承认。”湛川不知道她在看着他的手,看向前方的目光深远又幽深,良久后他开口,“我是有利用你的心态。”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了解倦洲,怕适得其反。念念,很抱歉,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 虞念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两侧光秃秃的树快速后倒。“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不管是作为阿洲的哥哥还是检察长,他想去充分了解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湛检不愿花时间在阿洲身上,只是奔着家中长辈的心愿去的,那倒不如直接做场戏就好了。当今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样的人雇不到?哪怕找个跟阿洲长相相似的也未必做不到。” 湛川低低说,“是湛家的孩子就是湛家的,不能弄虚作假。” 虞念心说,既然这样,这么多年了湛家都做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察觉出她的心思还是本来就想告知,就听湛川说,“其实爷爷在几年前去过虞家。” 虞念一愣,“谈阿洲的事?” “是。” 虞念扭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读书的时候,听爷爷说当时倦洲也在家,是生了病留在家里养病,你回了学校上学。” 虞念细细回忆就有了印象,是有那么一年,临快开学阿洲阑尾炎犯了便没跟着她一起出国回学校报到,那年阿洲做了阑尾手术,术后在家休养了一阵子才回学校。 原来那年湛家来人了。 “看见阿洲了?” 湛川点头,“看见了。爷爷跟我说,当年他第一眼瞧见倦洲时感觉像是看见了我父亲,只不过倦洲能比父亲的眉眼更柔和些,许是因为随了生母的缘故吧。” 虞念诧异,这件事她竟没听阿洲提起过。 她难以想象阿洲见到自己的亲生爷爷是个什么状态。 不过想来当年是不欢而散,否则阿洲不会之后一直待在虞家。 “我父亲说阿洲是故交托孤,除非是阿洲自己同意,否则父亲不会同意湛家带走阿洲的。” 湛川承认,“是,听说当时这件事的确是没谈拢,后来爷爷提出了个建议。”说到这儿,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虞念突然有种预感,就在这么一瞬间。 她问,“这个建议……跟我有关?” 湛川微微扬唇,眼底有浅浅的笑,“你是真聪明。” 可虞念没笑,她觉得湛家人做的事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爷爷提议让倦洲认祖归宗,因为这是早晚的事,湛家的孩子必然是要回归湛家。如果真心不舍得,那么两家可以联姻。”湛川说到这顿了顿。 虞念蓦然心惊,“两家联姻?” “是,湛虞两家,倦洲和你,这样一来还是一家人。”湛川轻声说。 “这简直是……”虞念皱眉,陡然脱口,“荒唐。” 她强压不悦。 “当然,这个提议是被虞家否了的,理由跟你认为的一样。”湛川不疾不徐的。 “本来就很荒唐,我和倦洲是姐弟。”虞念强调。 “不是亲生姐弟。”湛川轻声提醒了她一句。 虞念本想说,不是亲生姐弟胜似亲生姐弟,但转念觉得湛川的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湛川放缓了车速,前方开始堵车,一排排尾灯都快成了红色的海,极其缓慢地往前流动。 “那年的事我记得。”他目光深沉,眸底跃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虞倦洲休假再回学校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而且也是从那年开始,他不再喊你姐了。” 虞念愣住。 是……吗? 她再次回忆。 虞倦洲后来是不管她叫姐了,尤其是虞家没落了之后,虞倦洲每次喊她都是虞念、虞念的,从……那年开始? 她好像的确有印象了。 那年他休假之后回了学校,好一阵子跟她说话都是怪怪的。她也是敏感,问他出什么事了?好像是有什么话说。 虞倦洲说她在胡思乱想。 “当年爷爷提议的时候倦洲就在身边,据说面色有异,还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湛川记得清楚,“那年我还不知道倦洲的真实情况,真心把他看成是你弟弟,但显然,他从那年开始就不再视你为姐姐了。” 虞念完全有印象了。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湛川的意思。 实际上这两年她也隐约能感觉出来,只不过她始终将两人的关系拉在姐弟这个层面上。 “阿洲现在就是视我为姐姐。” 湛川微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虞念觉得湛川的这个口吻有点异样。 又听他不疾不徐继续说,“但愿乔敏能拴住他,否则,”他趁机扭头看了她一眼,“倦洲的心思还会兜兜转转回你身上。” 虞念愕然地看着他。 “是,倦洲目前的情况我都了解。”湛川解答了她的疑问,“你刚刚也说了,不管是出自湛家背景还是职业背景,我想查个人还是不算困难的。” 少许,他又补上了句,“包括你的情况。” 虞念呼吸一滞,“我?” “是。”湛川的嗓音低淡,“你现在跟江年宴在一起吧。” 她听了这话,耳朵陡然刺痛了一下,可更多的是心头宛若翻起巨大风浪。而湛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心无处安放。 “曾经对你形影不离的保镖,谁能想到竟是江家的人。念念,江年宴如何我不予置评,只想劝你一句,别陷得太深,及早抽身。” “湛学长。”虞念努力压下动荡不安的情绪,冷静开口,“在前面路口停吧,我约了乔敏。” 湛川苦笑,“你在提防我?” “既然你知道乔敏,也清楚我的情况,那也应该知道我和乔敏是挚友,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一起逛逛吃吃。” 车子减了速,却在胡同口一拐便进去了。 巷子狭窄,一旁停满了车辆。 湛川停了车。 虞念伸手去开门,却开不了。 她转头看着湛川。 湛川却没有马上给她开门的打算,他转过来身,阔拓的肩膀几乎挡住了大半片的光亮,似阴影将虞念笼罩。 虞念感觉到了压迫感。 不同于江年宴。 江年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带着与生俱来的毁灭。而湛川的压迫感来源于他的身份,哪怕他没穿那身制服,也能从他凛然的眉宇间迸射出威严来,叫人不敢造次。 虞念的呼吸紧了紧,语气尽量平缓,“我虽然不满意湛家的行为,但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跟阿洲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尔反尔。” 湛川盯着她的脸,盯着盯着,他缓缓朝她靠过来。 虞念的手扣着门把手,一下就紧张了。 湛川的脸于她的额头上方,只要她微微一抬头,额头就能触及他方正的下巴。可湛川没容她所有动作,他微微屈身低头下来,他的薄唇就离得她好近…… “湛学长,我、我跟乔敏约的时间快到了,麻烦开一下车门吧。”虞念的后背紧紧贴着车座,呼吸一下紧过一下。 奈何湛川充耳不闻,甚至盯着她脸颊的动作都没变。 他眼眸微微转暗,低低地说,“我以为……你今天见到我会很高兴。” 第210章 那件白衬衫 虞念闻言,心一下提了一大截上来。 湛川垂眸看见的是她的鼻梁,秀气又坚挺,明明是江南女子的婉约气就平添了更多立体的漂亮。再往下是红唇,她没浓妆艳抹,浅淡的一抹红就是自然而然,是她本来的唇色。 “在学校的时候,你、我还有蒋文钧经常凑在一起玩,今天怎么了?”湛川微微挺挺身子,最终还是没让刚刚的暧昧恣意横流。“是时间长没见就生疏了?真跟小孩子似的。” 见他稍稍撤开了距离,虞念才暗自呼吸调整情绪,轻声说。“经历不同,大家背景也不同,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湛川看了她良久,微微一笑,显得有几分苦涩。 手机响了。 是湛川的。 虞念见状赶忙道,“不打扰你了,我就在这下车……” “别动。”湛川的嗓音低低,却有十足威力。 车门依旧没开,虞念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手机是当着她的面接通的。 那么安静的车厢环境,虞念想不听都难。 就听那头唤了湛川一声“湛检”,语气恭恭敬敬的。 跟工作有关,好像是哪起案子遇上了刺头,挺棘手,让手底下人办起事来挺麻烦。湛川听到这番话后肃了神色,“麻烦?你吃着公粮干这行怕的是麻烦?审不了就把你们那层皮给我扒下来,不要丢检察院的脸。” 对方马上解释,态度别提多诚恳了,看得出湛川在他们心里是相当有威望的。 湛川说,“我现在回去。” 虞念暗自松了口气。 刚刚还不觉得什么,这通电话真正让她感觉到了权威之势的压迫感。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没厉声厉气,可他的语气越是淡淡,就越是不怒自威。 等湛川通完电话,虞念说,“我看你挺忙的,所以——”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真的——” “乔敏和倦洲他两个正对彼此上头呢,她有时间陪你?”湛川笑了笑,就融化了眉眼的冰封,他抬手照着她脑袋微微用力揉了揉,跟对待个小姑娘似的。“坐好了。” 这该是从两人见面到现在最亲近的动作了。 虞念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是曾经,湛川都没这样过。 车子启动了,朝着她家的方向。 也不用问他为什么知道她的住所,有心要查一个人,怎会查不到? 就是…… 这种被人直接拆穿,真是尴尬啊。 - 回了家,虞念思来想去的还是给虞倦洲打了电话。 虞倦洲在电影院。 是有个新片要上,今天乔敏参加了他们的首映礼,虞倦洲做陪同。 虞念得知后也没表露太多,那头也不安静,她扯了个谎说没什么大事,虞倦洲想了想跟她说,等首映礼结束后打给你。 她并不想跟虞倦洲说湛家的事。 一点都不想。 哪怕她现在没成年呢,她都能给自己扣个不懂事的帽子不管不顾这件事。 但毕竟是成年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又能如何? 看得出湛川的态度十分坚决,这必然是来自于湛家的决定而不是湛川自己的,否则以他今天的坚决,让虞倦洲认祖归宗不会等到现在。 更重要的是,湛家的事早晚会让外界知道,虽说湛家老爷子的地位不及江老太,但毕竟年龄和阅历都摆在那,至少在京圈人人还是认他的,所以一旦老爷子过世,这件事哪怕不在外界传来,京圈也都会知道。 虞倦洲虽说不在京圈,可并不意味着他不跟京圈里的人打交道,知道是早晚的事。 在等虞倦洲电话时虞念恍恍惚惚睡着了。 躺靠在贵妃椅上。 也不知是今晚降温还是心理原因,她觉得有点冷,将毯子盖在身上,暖融融的很快困意就来了。 学生时代虞念看过一本书,一本青春疼痛文学。 书中有位谦和温雅的学长,偏爱穿素白色的衬衫。他的衬衫大多为浅色,又白色居多,衣服总是干净得清透,像是带着阳光的颜色。 她一度痴迷于书中的身穿白色衬衫风度翩翩的学长。 直到,去国外上学后遇上了湛川。 虞念的梦境似乎回到了那年。 春末夏初的校园,大片郁郁葱葱的古树下,身穿白色衬衫的湛川骑着单车穿过。叶隙中泄出的光亮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发丝上也沾着光亮。 她怔怔地看了良久。 觉得,他好像是那本书里走出来的学长…… 手机的震动声将虞念叫醒时,她眼前似乎还晃动着透着温暖阳光的白衬衫。 看了一眼手机,竟睡了一个多小时。 虞倦洲打来的,第一句就是,“我需要去你那吗?” 虞念说不用。 虞倦洲像是在车里,能听见很安静的爵士乐,是他在车上常放的那首。他说,“那好,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直接去找你。” 虞念闻言哭笑不得,“我如果不跟你说实话,我之前打给你做什么?” 虞倦洲笑,“我不了解你?一个小时,足够让你改主意好几回了。” 虞念心说,果然是够了解我。 要不是睡着了,她这一小时肯定是在“告诉”和“不告诉”两个选择里来回拉扯。 她问乔敏呢。 虞倦洲说,“我提前出来了,在车库等她,她还没忙完。” 虞念心照不宣的。 虞倦洲作为长相相当不错、身材也极其不错的男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女子眼里的香饽饽。从来都是别人等他,哪里见他这么积极等过旁的姑娘。 细细想来,其实打从多年前跟乔敏重逢后,虞倦洲就挺重视她的,虽然那时候他叫她一声“敏姐”,可但凡是乔敏喜欢的、乔敏说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虞念觉得,与其说虞倦洲对她有心思变化,倒不如说他其实最没明白的就是他自己的心思。 “姐?”虞倦洲以为没信号了。 虞念从思绪里走出来,再去提湛家的事,心情就变得沉重复杂。 虞倦洲整个过程都在倾听。 或许,是在倾听吧。 总之在她说湛家事的时候他全程没打断她。 只是中途的时候他点了支烟,啪地一声,打火机点燃时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挺明显。 虞念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完后,轻声说,“你有知情权,当然,你也有选择权,如果你就是想这辈子都不回湛家也没关系,你高兴就好。” 虞倦洲在那边沉默了许久,车窗打开,他抽了一口烟,吐出大片烟雾来。 “你是知道我的,我的确不想跟湛家有任何关系。血缘在那摆着我没法选,但我可以选择这辈子不认他们,就像当年他们不认我一样。” 虞念沉默。 她知道。 这么多年来虞倦洲不提湛家的事,他是没放下,虞念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无助,只不过不曾想虞倦洲的怨恨能这么深。 手机那头的嗓音很凉,瓦上霜、井里冰都不及他淡淡语气里透出来的寒意。 “虞家落难的时候,父亲都不曾求助过湛家,我更不会,哪怕现在再难,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虞倦洲说。 虞念想了想,“听说……湛家老爷子曾经去过虞家。” 虞倦洲呵了一声,显而易见的冷笑。 虞念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到他的神情,疑惑,“怎么了?” 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应该是还有别的事。 “湛家老爷子何其尊贵啊,像我这种出身,在他眼里不过就是私生子,连家谱都进不去的。他想认我并非是真的想认我,不过是碍于湛家其他长辈的闲言碎语,也顺带的想让湛家嫡亲们有个好名声。” 虞倦洲冷嘲热讽道。 那年湛老爷子亲自去了虞家,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后内心还是隐隐泛起暖意的。他为之不堪的身世,就像是个烙印似的烙在他身上,不被承认、不被认可。他何尝没羡慕过湛家的那些个兄弟?哪怕是寻常人家,他也是羡慕的。 但后来虞家养父母将他心底的那份空虚给填平了,他就暗暗在想,以后不论遇上什么事,不论什么情况,他都会好好照顾他的养父母,这辈子都是虞家的儿子。 湛家老爷子来他是心有恻隐,可也没想过真要离开,就好像是在证明一点,其实湛家是有人惦记他的。 结果湛家老爷子哪怕到了虞家,态度也十分明确,作为私生子的他进不了家谱。当时虞翼远就笑了,当然也是给足了对方面子,说,“老爷子,既然倦洲进不了家谱,那您又何必要走这一遭,从北市到我这里也算是千里迢迢了。再者说,倦洲是既明的孩子,怎么能说他是私生子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嫡庶之分?” 湛老爷子却是精心打了算盘,他表示要虞倦洲认湛川的母亲为妈,这样一来才能以正房之子的身份进到家谱里。末了又说,“一个拐得我儿子背叛家族、迷了心窍的狐狸精,有什么资格生下湛家的孩子?” 虞翼远闻言这番话脸色不大好看了,便婉拒了湛老爷子。于是乎,湛老爷子才提出了两家联姻一说。 自然,又是被虞翼远拒绝。 虞倦洲跟虞念说,“姐,湛家人当年说的那番话我是一字不差听进耳朵里的,这样的人家,你当我稀罕去认、去求、去巴结?” 第211章 以女伴的身份 他不稀罕。 哪怕虞念之前并不知道湛老爷子去过虞家,也哪怕她从没跟虞倦洲聊过湛家的事,但出于对虞倦洲的了解她也清楚这点。 虞家出事,惊动了整个商圈,那时候湛家从没露面表示过什么,哪怕打个电话问问虞倦洲的行为都没有。 所以当时虞倦洲被张玄文为难,虞念的第一选择也不是湛家。 许是同时想到了这件事,虞倦洲沉默了许久后嗓音喑哑地说,“早知道……我宁可去求湛家也不让你去……” 剩下的话就没说了。 虞念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阿洲,跟你没关系。” 虞倦洲说,“姐,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而且这件事我也不想要你多思多虑的,我会找湛川谈。” 虞念思量少许,“好。” 跟虞倦洲通完电话,虞念反倒睡不着了。 看着窗外昏昏沉沉的夜,虞念心里头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透过通透的玻璃窗她盯着遥遥的天际,那些晦涩不明的光游走着,模糊着天地间的边界。 似乎在这种混沌中藏着一头兽,在伺机冲出,只为吞噬一切。 她在怕,湛川只是个导火线。 房门响了。 男人推门进来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虞念扭头去看。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玄关位置。 一眼就能瞧见江年宴高大的身影。 他出了个短差,现在回来就直接进她家门,习惯都成自然了。 玄关是灯带的光,鹅黄色,温温柔柔的光感。洋洋洒洒铺洒在江年宴的头发上,折射出光泽。他弯身换鞋时眉眼陷入浅淡的暗光里,整个脸颊棱角分明。 虞念陷入恍惚。 如果当时阿洲出事她去求湛家,那现在该是如何? 她跟湛川的关系将会怎样她不得而知,但能肯定一点,她跟江年宴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吧,像是平行的两条线,没有交集的那一天。 她又在想,如果当时在那片树影下看见的是江年宴会怎样?如果那天身穿白色衬衫的人是江年宴呢? “怎么了?”江年宴走进来,见她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感到奇怪。 虞念从荒唐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说了句没事。 江年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仰头看着他,跟只弱小的猫似的。 江年宴伸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高大的身躯微微压下。 男子身上的气息清冽,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意。 年是已经过了,看似阳光明媚的天实则入夜后还是寒凉,哪怕外面的迎春花开,那再来一场倒春寒也是要了命。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江年宴饶有兴致盯着她,“有事?” “没事。”虞念赶忙说,纤细的手指抵了抵他结实的胸膛,“你都把外面的寒气带进来了。” 声音小小软软的,听得江年宴心窝泛痒,忍不住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便起身了。 江年宴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老刘来了。 没进门,就是拎了好几套衣服过来,衣服都有外罩罩着,就单看罩衣服的料子竟都是香云纱,上头的绣品都是纯手绣,相当讲究。 虞念不解。 老刘笑呵呵的,“好像是要参加个什么聚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虞念愕然,“一个聚会他就要备这么多套衣服?” 得多大的聚会啊。 老刘说,“这些衣服是宴少为你准备的。” 虞念好半天,“啊?” “还有,”老刘轻声说,“宴少前后这两次出差,为了急着赶回来都在加班加点,挺消耗身体的,还得请你照顾他一下。” 虞念一愣,“着急赶回来?” 冷不丁想起上次,他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回来了,也不说什么原因。 “可能是担心虞小姐你吧。” 老刘说完这番话功成身退。 虞念将几套礼裙尽数抱到沙发上去,齁沉的。 趁着江年宴还没出浴室,她蹲身下来撩开香云纱衣罩的一角,露出绣有缠枝花瓣的裙角。 妈呀,这一眼就足够了。 虞念又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虽说没看见裙子的全貌,但只瞧见的一角里也能窥见出富贵逼人来。 这是要上天啊? 等江年宴从浴室里出来,一眼就瞧见挂在便携式晾衣架上的衣服,一水儿的整齐,就杵在客厅中央。 他笑,“老刘的速度可以啊,这么快就送来了。” 虞念没说话,看着他,眼神里尽是不解和疑惑的。 冲过澡的江年宴显得清爽得很,扫走了眉宇间的风尘仆仆,头发没干透,随意套了身浅色家居服,倒是平添了邻家哥哥的亲切感。 他坐在沙发上,胳膊顺势一伸将她揽入怀,“几套礼裙你选选看,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选别的。” 虞念扭头看他,“老刘说是宴会?” “是。”江年宴点头。 虞念吃惊,“这种场合你向来不参加的。” “圈内的小型宴会,不对外。”江年宴轻声说。 圈内? “你让我也去?” “当然。”江年宴笑,像是她问了个挺好笑的问题似的。 虞念愣了愣,“以你助理的身份去?”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挑眉,“又不是商宴,我带什么助理?” “那为什么让我去?” 江年宴轻描淡写的,“女伴的身份。” “啊?” 相比她的震惊,江年宴倒是风轻云淡得很,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合情合理”。“除了你,我身边又没别的女性,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 “江年宴……”虞念一颗心跳得别提多厉害,拨开他的手臂,转过来身跟他面对面,“你说了,是圈内聚会,对吧?” “对。” “京圈的人?” “当然。” 虞念见他这么理直气壮的更是大无语,一字一句跟他说,“圈内聚会,我以你女伴的身份陪同参加,你是疯了吗?” 她顿了顿,“哪怕是以江家孙女的身份陪同你参加,那也是挺奇怪的事。” 侄女陪同小叔吗? 江年宴瞧见她眉眼的认真严肃劲,突然就笑了,“所以,还不如以女伴的身份陪同。” “你……” “那聪明如你,给我想个好点子。”江年宴往沙发上一靠,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松,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要不然,让乔敏替你?” 虞念差点一口凉气,好笑地看着江年宴,“你没问题吧?怎么想的能想到人乔敏身上?她现在跟阿洲在一起你不知道?” “所以啊,我认识和接触过的三位女性,莫拉,乔敏和你,莫拉肯定不行,乔敏你也说了,她的情况也不允许,就算两肋插刀她也没这个义务。只有你,”他看着她浅笑,“而且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最合适不过。” 虞念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江年宴,你再回忆回忆,看看身边还有谁能陪同,哪怕江欣去都比我合适啊。” 纯粹是疯了。 “江欣?”江年宴皱眉,“算了,我可伺候不起她。” 躲她还来不及呢。 虞念着实是又气又想笑的。 江欣和江年宴的相处模式她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江年宴天不怕地不怕,向来心狠手辣的主儿,但就是怕江欣。见江欣就跟老鼠见猫似的,这完全就是来着血脉上的压制。 她还想说什么,江年宴便伸手轻轻捏了她两下脸,似笑非笑说,“你陪同我参加,不管什么身份,都能让那些对你有想法的人断了念头,以后谁想动你,也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拍拍她的头,“选你喜欢的。” 虞念木涨涨的,耳畔总是回荡着他刚刚的那番话。 - 虞倦洲送乔敏回了家,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没说上去,也没说立马要走,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乔敏见状也没急着下车,转身看着他,轻声问,“需要我在这还是,我上楼?” 常言道,再成熟的男人有时候都像个孩子,但这话其实用在女人身上也是合适的。也就是说,有时候会像个孩子这是人性,也是人特权,没人要求谁一定要绷着成熟的那根弦连半点放松心态都没有。 尤其是在情绪低落的情况下。 乔敏看得出虞倦洲的心事重重,这一路上他很少说话,显得心不在焉。 虞倦洲靠在车座上,眉眼间透着倦怠,他低低地说,“我没事。” 乔敏心态成熟,像是这种情况也没追着不停问,她说,“那……需要我离开?” 虞倦洲没说话,眸底神色讳莫如深的。 乔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刚准备下车,手腕就被虞倦洲轻轻扣住了。 她扭头看他。 “陪陪我吧,别走。”虞倦洲低声说。 向来沉稳的男子却平添了几分委屈感,是,乔敏感受最深的是,他竟是有了委屈感,这在打小就爱装小大人的虞倦洲来说实属不易。 乔敏关上了车门,重新坐了回来。 虞倦洲也没跟她说什么事,只觉得一腔的烦躁无处发泄。他不想因为这些无端的情绪连累了乔敏,可与此同时他又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伸手揽过她。 就很安静地将她搂在怀里,一言不发的。 乔敏也就任由他这么做了,哪怕他一句话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心情的压抑。她不清楚在他等她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最近有关湛家的事她是听说了。 心里总是隐隐有种预感,他的情绪变化十有八九跟湛家是有关的。 末了,虞倦洲低头,幽暗里缓缓来寻她的唇。 乔敏没躲没避,主动圈上他的脖子给与回应。 他的唇徐徐而下,大手熟练地解开她的衣衫扣子…… 第212章 小侄女还是小嫂子? 所谓圈内聚会,那不论是从参与的人数还是背景范围上都是侧重于小众。 跟沪圈聚会的侧重点不同,沪圈更多是商业、金融人士,而京圈,除了商业还会牵扯到政治,所以京圈聚会相对来说私隐性更强。 以往像是商圈聚会虞念参加的也不少,最甚者有一次聚会她光是礼裙就备了12套,会根据不同时段来调整服装。 但在那种场合下人人都如此,虞念并不觉得什么。 虽说之前虞家与江家走得近,可毕竟一个是长江以南一个是长江以北的势力,所以虞念之前从没参加过京圈的聚会。 而京圈聚会对于参会者的背景要求得十分严格,尤其是能请得动江年宴的聚会,那席上势必都是冒尖的权贵了。 不需要太多的礼裙,全程只需一件即可。 虽然江年宴给她的可选性很多,礼裙做得件件漂亮。 跟她以往穿的礼裙不同,可供她选择的礼裙大多是具有国风设计,偏旗袍性质,但又因改良就愈发内敛低调。 看见这些礼裙虞念才知道为什么连礼裙外罩都以香云纱设计,那一件件的礼裙看下来,光是那料子就堪比黄金奢贵了,跟别提那绣工着实是一针一线下来的。 每一件! 虞念的确敢这么说,每一件礼裙都叫人爱不释手。 她穿过的礼裙多得数不清,可就唯独这次这么真心觉得能有礼裙拴住她眼睛。 江年宴见她每一件都喜欢,忍不住打趣说,“以前你选礼裙可没这么纠结。” “都没这些好看。”虞念轻声说。 但实际上好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她是被这复杂的手艺所震撼。 江年宴笑说,“每一件都好看那就每一件都留着,没必要纠结。” 虞念拒绝了,最终选了件最满意的。 她是觉得衣服做得就跟艺术品似的,她平时也穿不着何必浪费? 江年宴也没强迫她,只是跟她说,“这家的老师傅手艺了得,传承家族。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请她做些常服,平时都能穿的。” 虞念微微点头,“好。” 江年宴见她嘴角上扬,眼里是柔和明亮的光,想着,就是个小姑娘啊,还是这么喜欢漂亮衣裳。 京圈内的聚会大多选会所,因为宾客们身份特殊,所以在聚会日期选定后会馆方面就要开始筹备了,从外部装点到内部会场布置,从宾客休息到餐饮,从宾客的人身安全到食品安全等等,一系列的工作细致又繁杂。 而能承办圈内聚会的会馆背景也不寻常,其背后老板势必也是京圈的人,所以一场聚会就成了一个闭环设计。 快到会馆的时候虞念竟有点紧张了,江年宴看出她的情绪来,笑问她怎么了。 虞念如实告知,“我担心我适应不了里面的情况。” 京圈跟沪圈太不同了,在沪圈她感觉自由些。 江年宴微笑,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早晚都要适应京圈,今天权当练习。” 虞念一愣,扭头看他。 今天是老刘开车,车内没升隔音板,所以两人交谈的内容老刘能听见。他抬眼,在后视镜里不着痕迹看了看江年宴。 江年宴靠在那,状似慵懒,“老太太认了你,你就是江家人,以后像是这类聚会少不了,再不想参加一年到头也总要露那么一两次面。” 虞念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江年宴转头看她,欲言又止。良久后说,“总之别紧张,也没必要紧张,跟在我身边就行,看顺眼的人你说两句,看不顺眼的都不用搭理他们,谁也不敢说你什么。” 虞念听着这席话,心里头的不安竟奇迹般的纾缓了不少。 “不用……搭理?”她半开玩笑,“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我可不敢得罪。” 江年宴闻言挑眉看着她,“你连我都敢得罪,还怕得罪他们?” 虞念:…… 谁敢得罪你啊。 老刘开口了,笑呵呵的,“虞小姐有所不知,不是京圈里所有的聚会都能请得动宴少的,这次宴少能参加那是给足了主办人面子。今晚全场最重中之重的男人就坐在虞小姐的身边,所以虞小姐也着实没必要紧张和怕得罪人。” 虞念一听这话,心头有点痒痒的。 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好像……挺有安全感的。 她下意识转头看江年宴,却见他嘴角微扬,车窗外粼粼的霓虹光亮飞溅在他的眉眼上,衬得他脸颊英朗,又毫不遮掩眸底的笑意。 “这不对。”虞念轻声说。 江年宴扭头看她,“什么不对?” “像是老刘刚刚那番话说的时候,你都不能让他说完。” 这不就是影视剧里固有的绿茶桥段吗。 江年宴含笑,“我为什么不让他说?他不说,你怎么能知道?” 虞念心说,嗯,你不是绿茶,你是白茶。 “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虞念故意气他。 没气着。 就听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你的男人是旁人轻易得罪不起的人。” 虞念耳根子一红,扭头看窗外了。 从江年宴的角度看过去,她不仅是耳朵微红,还有脸颊,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窗外的霓虹有关,总是娇艳似桃。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前方开车的老刘,嘴角微微上扬。 - 似乎是个共识,重量级人物往往出场得比较晚。 虞念随着江年宴进会所宴会厅的时候,厅内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江年宴低声吩咐她,“挽着我。” 这种场合下虞念自然是听他的,于是是挽着他的胳膊进宴会厅的。 一进宴会厅,虞念就觉得好像原本挺热闹的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兢兢业业的现场乐队还没停止工作,一时间悠悠的曲子肆意流淌,倒是显得宴会厅安静得很。 可很快就有人主动迎上来了,“宴少!哎呦,您可总算来了,我刚还寻思呢,就今晚这场子您要真不来赏个脸,那我明个儿都没脸在圈子里混了。” 东道主,瞧着说话的热情劲就无疑是圈子里的人了。 陆续又有人过来了,纷纷跟江年宴打着招呼。 虞念在旁看得雪亮。 虽说江年宴这人没在总集团任职,只身孤勇又十分狼性的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圈子里的人还是很忌讳他的,这就不单单因为他是江家三少爷的身份了,更多是因为他在商场上狠厉的手段和越做越大的事业版图了。 大家虽说你一言我一语地同江年宴说话,但谁人都会往虞念身上看一眼。 周遭这些人的眼神虞念也是心知肚明。 虽说虞念没参加过京圈聚会,但聚会她参加过啊。人性都是共通的,就宴会上这些个探究、好奇或者八卦的眼神那虞念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好在,大家都没问。 可大家没问归没问,江年宴却是主动介绍了。 “她是虞念。”他语气听着并不随意,甚至还有点严肃。 身边的人明显的表情怔愣。 虞念努力扯开唇角,想着这江年宴可真叫一个欠儿啊,旁人都不问你还介绍什么?唯恐天下不知? 就听江年宴不紧不慢地说,“都记住了,以后多照顾点。” 大家一听这话更是震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纷纷迎合,跟虞念打招呼。 虞念这个尴尬啊,但尴尬里还有些小感动。 或许,哪怕她再觉得江年宴欠儿,都会潜意识认为他这么介绍的确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陪衬品。 东道主一拍脑袋,“我就说嘛,这姑娘看着忒眼熟,这不就是虞家千金嘛,老太太认下的吧。” 又看向虞念,笑呵呵的,“你别拘谨啊,咱们这个圈子没那么多礼节和规矩,大家平时都随意得很。你跟着小叔叔来圈子里热闹热闹是好事,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熟悉了。” 虞念冲着他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好。” 却在心里打鼓:能不拘谨吗,光是你的脸我就在新闻里见过。 而且不单单是东道主,就单说围上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些面孔还真是眼熟呢。 各个单拎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另外—— 虞念可门清着呢,这些人随意吗? 那都是人精。 虞家跟江家取消婚约,当时闹得全网皆知,其热闹程度不低于老太太认亲一事。眼前这位,包括其他人在内,主动提了认亲的事却不提退婚一事,是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些人精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清楚得很。 跟着江年宴往里走的时候,她恍惚听到东道主小声问了江年宴一句,“宴少,到底是喊人家小侄女还是小嫂子呢?” 这番话进耳朵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也有人在跟虞念说话,所以一时间也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可接下来江年宴的话虞念是听清楚了。 他是跟那人说的,笑骂,“嫂子就是嫂子,怎么还弄个小嫂子?混不混呐你?” “明白了!我错了,大错特错,啥小不小的?咱都没大的那个哪来的小是吧?我该打。” 看得出那人跟江年宴的关系尚算不错,就听江年宴笑怼了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话这么密呢?” “得嘞。” 结果没走两步东道主又折回来了,跟江年宴说,“人没到齐您可千万别急着走啊。” “人没齐?”江年宴皱眉。 “湛家那位活阎王还没来呢。”东道主小声说了句。 第213章 信息量可真不小 从进门到现在,虞念可谓是被“重创”了两次,或者说,是狠狠震惊了两次。 一次就是江年宴似玩笑似认真地强调小嫂子的话题,哪怕虞念刚开始再没听清,想得再简单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心口的震荡真就像是船撞上了巨大礁石了似的,动荡不安的。 第二次就是东道主折返回来说的话。 湛家的活阎王。 湛川。 提到湛家,圈内人更习惯将湛家同江家做对比。 因为湛家虽说没江家那么渊源深厚,但也是目前从政商角度来说可以跟江家相提并论的了。然而两家也有极大的不同。 江家是属本土,世世代代扎根长江以北,祖上也是世代为官。就这么一代代的下来历经朝代更迭,和平时入朝为官,动乱时也是名人辈出。 门楣光耀这个字落在江家头上丝毫不夸张。 但江家到了江老爷子这代,他就将江家重点落在商业上了,而他本身是政商双重身份,重点培养子女,所以到了江年宴这代,江家主支成就了江家的财富帝国。 而湛家呢。 作为新起之秀,转变家族职能的步伐慢于江家。 所以到了湛川这代,有人从商,有人从政。 湛川喜设计,喜美术,喜创新。 蒋文钧曾经跟虞念说过湛川的理想,他讨厌热闹,所以更向往孤独安静的城市。 “如果世界尽头能待的话,他在那待多久都不会厌烦,给他一支画笔和画板就行,或者,让他背个相机。” 曾经虞念觉得湛川以后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做自己想做的,去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也曾问过湛川理想是什么。 当时湛川的神情一言难尽,良久后苦涩地说,理想吗? 最终湛川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现在虞念才明白他那一抹苦涩的笑从何而来。 蒋文钧跟她说,“湛川回国的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我认识他好多年了,还头一回见他喝醉过。能理解,他很清楚回国之后要面临着什么,也算是对理想的祭奠吧。” 湛川是湛家的长子,必然是要依从家里的长辈行事。 现如今圈内人送了他活阎王的称号,可想而知他这几年的变化来。 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了。 再见湛川,虞念恍惚是在看着两个不同的人。 学生时代的湛川阳春白雪,宛若一幅画卷,徐徐展开后是沾着阳光和墨水香的山水画,明智而深远,孤傲又清朗。 现如今的湛川,骨子里有锋利的东西,一丝不苟铁面无私。 据说湛川刚调到检察院没多久就办了件大案,其对象还算是湛家的一个远方亲戚,缴获赃款近亿。 犯法是真犯法了,但湛川的情面也真是冷到家。 听闻当时那房亲戚数多长辈赶到北市,去湛家求情,甚至还有人给湛川跪下了。 在家族,不管事态如何,晚辈哪有接受长辈的跪拜?于是乎湛川也给对方跪下了,但态度很坚决,“作为晚辈,我不孝,但作为国家执法人员,我没错。” 之后这件事没人敢再去找湛川求情。 湛川进检察院院是他自己的决定,听说湛家长辈不是很情愿,公检法,长辈们自然是希望他进到公安机关,他们不想让湛川得罪人。 结果,湛川不但得罪人,还得罪个彻底。 六亲不认,是圈内人对他的评价,久而久之就送了他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江年宴闻言东道主的话后笑了笑,“稀客啊。” 湛川不是享乐型,所以像是这类聚会很少能瞧见他,而且现在圈内人都怕见着他,他就像是悬在人脑袋上的一把刀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抓住把柄,这把刀子就落下来了。 江年宴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虞念一眼,又问东道主,“闲的你?请谁不好请他?” 说话间已经被请到了休息区。 还没到开席时间,全场先以自助水果、糕点和冷餐为主,香槟、红酒等各类酒品一应俱全,不能喝酒的还有饮料区。 整个宴会厅的区域分布不小,喜欢安静的就在休息区聊天,喜欢运动的有各类场馆,户外还有高尔夫球场,虽是冬天,但草坪还是管理得相当不错,启动了草皮智能温度控制。 江年宴带着虞念在沙发上坐下后,侍应生很快就端来了各类小食和美酒,一张张瓷碟都出自景德镇大师之手,以红柿为主题,设计得品味了得。 东道主没急着离开,再加上话也的确没说完,便在江年宴身边顺势坐下,小声嘟囔,“你们江家、他们湛家,那是圈内聚会必要递上去的名帖啊,我哪有那个胆量不跟湛家通气?” 说着又顺手拿了只空杯,笑呵呵看着虞念问,“小——” 江年宴一记眼光甩过来。 东道主憋笑,改了口风,“虞姑娘,喜欢喝什么酒?”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行。”虞念忙说。 “那可不成,宴少什么时候带女伴来过啊?我可得照顾好你。”东道主笑呵呵的,很是热情。 “说重点,说完走人,别在我眼前晃悠。”江年宴没容他热情款待,接过他手里的杯,倒了杯橙汁,然后顺手递给了虞念。 虞念接过来,橙汁的温度刚刚好,不会太凉刺激到肠胃,也不会太热失去了口感。 东道主继续说湛川的事,“这次活阎王能来,那是奔着张家去的。” “张家?”江年宴微微挑眉。 东道主往斜对面抬了抬下巴,“张玄文。” 虞念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过去。 张玄文竟也来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要跟江年宴说上几句的时候唯独他没上前来,眼下整跟旁人聊天呢,手持了杯酒。虞念隐约能瞧见他的侧脸,相比之前的确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 江年宴讥讽,“他?有什么好查的。” “张玄文去年年中那会儿跟人弄了个公司,但听说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可能是要查这件事吧。”东道主三言两语的。 又凑近江年宴耳边说了句,“咱们这个圈少不了得被查的,还是注意点好。” 江年宴冷笑,“我恭候他大驾,随时来查。” 虞念听着这席话,心里一度不安分,心脏跳得厉害。她也知道自己这份惊惧何来,是怕江年宴对付湛川?还是担心湛川去抓江年宴的把柄? 东道主走后,前来敬酒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有官腔的。 最开始虞念还待在江年宴身边,可一来二去的总有人想让她来上几口酒,再加上他们聊的那些虞念也着实不感兴趣,正郁闷着呢,目光就扫到了熟人。 是江知行和莫拉,两人去玩了会高尔夫,回来后就瞧见了如众星捧月的江年宴。瞧见虞念后,莫拉高兴地朝她用力地晃了晃手。 江知行进了宴会厅,势必也是目光所能及的目标,毕竟是江家人,而且前阵子因为撬堂兄墙角一事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 所以江年宴今晚来,又跟江知行在同一个场子,那些与江家走动不频密的人在暗中观察,跟江家稍微近点的在暗中捏把汗。 江知行朝着这边过来了。 江年宴跟虞念说,“实在太无聊的话就去转转。” 虞念巴不得的呢,起身朝着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赶紧离开了,与江知行打个照面时虞念几番都没叫出口,最后就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莫拉迫不及待将虞念拉走了。 虞念顺势环顾一下现场,没见湛川的身影,看来还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如果湛川来…… 她有点忐忑不安。 莫拉将她拉到了安静的位置,隔着一大扇的玻璃窗能看见高尔夫球场的草坪,灯火通明的。 虞念说,“别人都是白天打球,你倒好,大晚上的去打球,我看打球是假,想趁机跟江知行多待会是真吧。” 莫拉也不避讳,笑说,“我这不晚上没出来打过球好奇吗,别说这会馆的场地还相当不错呢,你看外面的光线,不比白天差,哎,可真浪费电。” 又说,“我跟江知行都板上钉钉了,有什么多待少待的。” 虞念微笑。 莫拉和江知行的事算是解决的顺利。 “没想到你今天能来,早知道你来我也不用紧张一路了。”虞念说。 莫拉盯着她左瞧右瞧的。 “怎么了?” 莫拉说,“我能来,一点都不奇怪,你能来才叫人大跌眼镜呢。” 虞念敛眸,“这种场合我参加,的确很奇怪。”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莫拉摆手,“这个聚会都是京圈里的人,圈外人进不来。像是我,虽然不属于京圈,但因为我跟江知行马上要结婚的关系所以能进来。你再看场子里的这些女人。” 虞念顺势看过去。 基本上都是一水儿的太太打扮,穿着低调内敛,可从衣料和所佩戴的首饰来看那都不是普通的东西,跟她身上礼裙的性质差不多。 “来的都是正室,那些个什么小三小四上不了台面的都不是往圈子里领,再或者就是未婚夫妻,像我和江知行的这种。”莫拉笑看着她,似真似假地问,“所以,江年宴带你来圈内聚会,这里的信息量可真不小啊。” 第214章 他身穿制服而来 [] 虞念说,“我是被江家老太太认了的,这种场合自然是参加得的。” “你装傻充愣吧,江年宴带着你明晃晃地来,你当全场的人真当你是他侄女?”莫拉笑呵呵地问。 虞念下意识朝着江年宴的方向看。 他周围已经聚满了人。 就冷不丁想起老刘说的话,还真是万众瞩目的男人呢。 莫拉看着她的侧脸,拄着脸做欣赏状,“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能迷得江年宴为你破例也是正常。” 说着,抬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却在虞念转脸的瞬间,她的手又放下去了。 虞念并没有瞧见莫拉的动作,回了句,“我和他的关系,就……” 一句话没说话,有几分思量在其中。 “就什么?”莫拉好奇地问。 虞念想到过往的林林种种,良久后补全了话,“就顺其自然吧。” 莫拉想了想,拉过她的手,“我吧,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你说。”虞念觉得她还挺郑重的。 莫拉说,“咱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就……觉得咱俩特别投缘,能成为一辈子好朋友的那种投缘,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理解啊。”虞念笑,“所以,你最终想说什么?” 莫拉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炙热的情绪,但又被很好的收敛了。她说,“其实我希望你能嫁进江家,这样的话,咱俩就一辈子都能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她又补上了句,“有些时候,成为家人的关系会更牢靠。” 虞念瞅着她,总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 良久她问莫拉,“是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莫拉怕她误会,轻声强调,“我就是有感而发。” 虞念看着她,想了想说,“既然你希望我嫁进江家,那当初你还撺掇季姿上蹿下跳?” “那是江择德行有亏对不住你,你要是嫁给江择那不是往火坑里跳?江家儿郎那么多,拎出来说都比江择要强得多吧,再说了,当时你对江择也没什么感情了,但凡你痴心一片或者恋爱脑,我都能想办法让那个季姿滚蛋。” 莫拉一提到这茬就有话说了,语气铿锵有力的,“你说那个季姿,不但祸害了你还是糟蹋了自己的前程,既然她一心想攀着一个败家子上位,那我就满足她的心愿。” 虞念叹气,倒不是说多替季姿惋惜,只是觉得当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那最后势必会有一场反噬在那候着。 像是季姿,听说已经彻底搬出了老宅,跟唐慧闹得不亦乐乎的。 唐慧也是有心报复,季姿的娘家人要来陪着都被唐慧赶回去了,死活不让季家的人进门。 大好的前途,都被一时的歪心思给毁了。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家庭不完整的局面。 “但江年宴不同。”莫拉话锋一转,“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身边跟着姑娘,即使之前我跟他有婚约在身,我俩相处起来也顶多就是朋友程度。我一度以为他对女人真不感兴趣,直到我看见他把你留在身边。” “莫拉。”虞念轻声开口,“我跟他的关系挺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的能说清楚。” “那你想不想嫁他?”莫拉一针见血地问。 虞念心口一颤。 嫁给……江年宴? 这就跟她刚刚听到“嫂子”这个词一样的……心慌。 刚想跟莫拉说别闹了,就见江年宴起身朝着这边过来了,也不知怎的,虞念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紧张得要命。 莫拉打趣说,“不是嫌我霸占你太长时间了吧?” “瞎说什么呢。”虞念微微气促。 江年宴上前,众目睽睽。 他笑问,“聊什么呢?” 言语间状似轻松,却在抬眼看莫拉的时候,眼神里有隐隐的警告。 莫拉岂会读不懂他的眼神?笑了笑,故意说了句,“有些话只适合我们女生讲,不适合男人来听。” 江年宴嘴角微微扯了扯,没跟莫拉多说什么。看向虞念问,“吃东西了吗?” “还没。” “开席还要一段时间,饿了你就先拿着吃的垫垫肚子,记住,别吃凉的。”江年宴叮嘱了句。 虞念哦了一声。 “我跟些朋友有事谈,你就在这别到处跑,另外,如果有人过来给你敬酒,你不用搭理。”江年宴交代了一句。 虞念点头。 江年宴见她挺乖巧,满意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很快回来。” 虞念觉得,全场的目光又都黏在她身上了。 等江年宴跟几个人离开宴会厅朝着楼上去了后,莫拉轻叹,“没想到江年宴还这么爱操心呢。” 虞念心说,他以前就挺爱操心的。 是了,别管她想不想承认,有一点就是事实,她真的是从小到大被他照顾惯了的。 之后,在阿宴离开虞家的几年里她都没再用过贴身保镖。 也不是没找过,但凡找了的没一个让她满意的。 有多少次她都忘了,下意识回头叫一声阿宴,却发现身后已经没了那个默默跟着她、照顾她的阿宴。 江年宴不在宴会厅,有些攀不上他本人的人果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虞念身上,真有不少端着酒过来的,都被莫拉挺霸气地怼回去了。 还了虞念一个清净。 但很快张玄文朝着这边过来了,虞念心里又是一激灵。 “张玄那个纨绔还敢往你这凑合呢。”莫拉冷嘲热讽,“看我不骂死他。” 虞念倒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张玄文上前来了,手里举着香槟杯,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之前就是喝了的。他上前主动跟虞念打了招呼,笑呵呵的,“蓬荜生辉啊,今天这场子能请得动虞小姐。” 莫拉不着痕迹地站在虞念身边,防止他极有可能的动手动脚。 有关张玄文和江年宴的梁子,圈子里都是有目共睹的,梁子的结成根源就在虞念。 虞念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 依着张玄文嚣张的性子,在听虞念这么说后肯定会起了情绪,会口无遮拦地说些话,但今天的张玄文有所收敛,笑里还透着几许尴尬。 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颊还泛着红,看上去也不算是太讨 第215章 受伤 [] 宴会的东道主就一直在等着湛川呢,见他出现,却是一身制服而来,心里顿时也是没底了。 周遭也都是窃窃私语的。 东道主赶忙迎前,还没等开口呢就听湛川说,“很抱歉搅了会场,今天本该正式参加宴会的,但临时有了任务,只能这么来。” 能筹办这次宴会,还能跟江年宴都谈笑风生的人自然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分量,大家能来,这也能说明此次东道主的情面不小。 但显然他对湛川恭敬又客气的。 很好理解,一来这是湛川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二来,身穿制服,怎么看都有种砸场子的嫌疑。哪怕就是从单位直接过来的,就光是这身衣服杵在宴会厅,大家上前搭讪都会觉得怪怪的。 但东道主自是长袖善舞,要说的场面话还是说的,连连表示欢迎。“能来就是给面子了,喜欢喝什么酒?我让人——” “不用招待我,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湛川打断了对方的话。 朝着虞念这边就过来了。 虞念所在的位置虽说偏安静,但毕竟是在宴会厅,也不可能瞧不见这一幕。见湛川朝着这边过来,她的右眼皮竟窜跳一下。 右眼,跳灾。 湛川越近,张玄文就越是不安。 干脆扭脸不看湛川只看虞念,眼睛里有求助之意。 弄得虞念更是惶惶不安。 应该不是来跟她打招呼的,只是如果冲着张玄文的话,也不该这么大庭广众…… 念头没凉呢,湛川已经来到他们这桌了。 阔拓的肩膀和笔挺有型的制服挡住了一大片的打量目光。 他的视线先落在虞念脸上,微微点头示意,内敛深沉想得叫人紧张。虞念的嘴巴张了张,差点就来句“湛检好”了,生咽下去,也点头做了回应。 就是直奔张玄文来的,而且一点缓都没有。 湛川微微侧脸看了一眼手下,跟着他的那人亮了一下证件和通知书,说,“张玄文,经过查明你涉嫌一起经济贪污案,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说得明明白白直截了当的。 张玄文不可思议瞪着湛川,少许压低了嗓音咬牙切齿的,“湛川你不是吧?当场要带走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许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包括张玄文本身。 知道湛川在查张玄文,也猜到湛川今天来也是为了案子,但想着顶多就是面上打着圈内情面的牌暗地里调查,或者搜取证据。 哪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局面,直接进来带人了。 一时间全场哗然。 能让检察院直接上门提人的,那就是十有八九证据确凿了,再联想刚刚湛川所说的话,一切就变得有迹可循。 初步推断就是,湛川原本有意以接触张玄文为目的来参加宴会,不想在出发之前已经得到了切实证据,批捕手续齐全,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门来提人。 这对张玄文来讲的确打击巨大。 湛川很平静,甚至都没跟张玄文多浪费口舌,说,“既然都觉得不合适了,那就尽快跟我们走。” “你——”张玄文气得要命。 许是喝了酒,又许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面子挂不住,张玄文的脾气也上来了,冲着湛川呵斥,“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带走老子?老子就不跟你走,怎么着?有本事你当场就毙了老子!” 这一嗓子喊下来,周围都安静了。 湛川面色始终淡淡,身边手下人冷喝,“张玄文,目前我们只是带你回去问话,你最好配合点。” “老子他妈的就不配合了!就凭你俩想带走老子?我呸!真当张家没人了是吧?别说你一个市检查院了,就是最高检察院来人了老子也不怕!” 莫拉悄悄碰了碰虞念,压低了嗓音说,“咱们先离开这,这件事别参与。” 虞念也没打算参与,暂且不说她跟张玄文没什么交情,就说眼前这情况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张玄文就是犯了法的,她能有多大脸还帮着求情? 微微点头,扯着莫拉的手转身就要走。 不想一下被张玄文看见了。 或许是凭着一股子酒劲,又或者就是“一身孤勇”,他猛地窜前一把扣住虞念的手腕,吓了虞念一跳。 莫拉冷喝,“你干什么?放手!” 张玄文面对虞念瞬间就转了态度,跟刚刚的混不吝完全不同,近乎哀求,“虞念,虞大小姐,我求求你帮我说说情,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松手!”就听湛川冷喝一嗓子,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张玄文,脸色冷若寒霜。 张玄文也不知是怎么了,虞念就跟他的救命稻草似的,任由湛川如何拉扯他也不撒手。虞念只觉手腕跟快断了似的,张玄文的手劲太大了。 莫拉抬手就来打张玄文,喝道,“你弄疼他了,放手!” 周围人见状都朝着这边过来要来拉。 张玄文酒精上头,一下就走进了死胡同。两只眼睛都红了,跟头被逼疯的牛,他松开虞念的手却猛地一推桌子,桌子朝着香槟塔就撞了过去。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香槟塔整个都坍塌,而且东道主这次贪漂亮,还特意将香槟塔做得挺高。 虞念眼睁睁瞧着小山一样的香槟塔朝着自己就砸下来,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就被人护在怀里,双双跌倒的瞬间就听哗啦啦的声响,紧跟着就是玻璃砸碎的声音。 虞念是被人整个裹住的,护了个瓷实。 周围惊呼声不断。 还能听见有人在惊喊,“湛检!” 虞念定睛一瞧,竟是湛川护住了她。 就在香槟塔砸下来的瞬间,湛川用身体将她护住。 香槟和碎玻璃砸了他一身,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从性感的喉结坠落。 虞念惊住了。 她没想到湛川能这么做。 那边张玄文真疯了,抓起锋利的玻璃碎片就冲着湛川过来,“老子杀了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张玄文还离得湛川最近,在众人都来不及拦着的情况下他手持锋利利器一下就扎在了湛川的后背上。 虞念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想伸手去拦,却被湛川一下按住了手腕。 下一秒张玄文就被冲上前的人给拉住了。 “湛检!”手下人冲上前。 虞念惊骇瞅着头顶的湛川,他眉头微皱,额头上冒了汗,却低头看她问,“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虞念赶紧撑住他,“快起来,看看 第216章 是一心一意待在你身边的 [] 房间里只剩两人的时候虞念觉得挺不自然的。 轻声说,“真的很抱歉……” 湛川笑了,跟刚刚在宴会厅里时肃穆严苛截然相反,“你都说了好多次抱歉了,念念,我有那么让你见外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湛川轻声说,“但刚刚是我下意识的行为,换做别人在我身边,我也会那么做,所以你不用内疚。” 虞念微微点头。 她不想欠他的人情。 “虽然处理了伤口,但还是建议你去趟医院检查一下,而且要记得换药。” 她叮嘱了两句,其实是想尽快离开了。 毕竟是场宴会,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虽说江年宴刚刚跟着一些人离开了宴会厅,但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湛川说了声好。 虞念刚想走,湛川却又叫住了她。 “张玄文想让你帮着求情?”湛川起了身。 他个头高,一起身就衬得虞念娇小。再加上他还没穿上衣,肩头裹着纱布,上身肌肉结实流畅,沟壑间彰显男子气。 虞念瞥开眼,“是,他有这个意思。” “听说之前他为难过倦洲。”湛川顺手抄起一旁沾了血的衬衫。 虞念点头。 “所以他是怎么想的?”湛川有讥讽的意思,又道,“张玄文这次牵扯进案子里,说大不小说小不小,之前没实权没把柄弄不了他,这次算他倒霉趟上了。” 虞念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问他,“那张玄文到底有没有……” 话问到一半就不问了。 肯定是犯了事的,否则怎么会有把柄落检察院手里。 不过这其中要说湛川一点私心都没有,虞念不相信,否则刚刚不会那么问。 湛川见她问了一半不问了,就知道她想明白了,笑了笑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倦洲的事——” “阿洲拒绝。”虞念轻声打断他的话,“这种事还是要看他个人意愿,湛家对他来说的确没什么感情,曾经的伤害也是存在的。” “我知道。”湛川套上衬衫,不小心牵扯了伤口微微蹙了眉头,“但这次情况特殊,由不得他了。” “你们——” “虞念。” 淡淡的一声伴着推门声一并扬起。 虞念蓦地头皮一紧,条件反射回头。 是江年宴,身后还跟着那位东道主。 脸色不好看,尤其是看到湛川衣衫不整。 东道主赶忙上前嘘寒问暖,“怎么样?伤口严重吗?真是没想到能出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湛川淡淡地说,“是我抱歉才对,搅了这场宴会。” “没事没事,我们这……也算是配合执法部门的工作了。”东道主硬着头皮说。 江年宴缓步上前。 湛川看着他,眸光看似很平静,却又深谙难懂。 江年宴在他面前站定后,一伸手,顺势将虞念拉到自己身边,似笑非笑问,“受伤了?” “没什么。”虞念忐忑不安,“就是手腕被抓红了。” 江年宴毫无忌讳,当着湛川和东道主的面拉起虞念的手腕看了看。抓痕红痕都挺明显,他的狭眸沉了沉,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倒是没说什么。 可江年宴的这番动作被湛川看在眼里,于是乎,他的眼神隐隐转暗。 江年宴放下虞念的手腕,但始终没松手。他这才看向湛川,四目相对时他的眸光平静如水了。“湛检有心了,多谢。” 湛川与江年宴对视少许,“不用谢,她是我学妹理应照顾,另外,她毕竟还是宴少的侄女,看在宴少的面子上我也会替她挡那一下子。” 江年宴微微挑唇,“哦?听说湛检不是个念情面的人,今天倒是给了我面子,难得。” “好说。”湛川语气淡淡。 江年宴将虞念拉近些,低头笑问她,“谢过湛检了吗?有些人情不能欠。” 虞念盯着他控着自己的大手,虽然力道不大,可绝对也不容她挣脱。 她心脏跳得很快,说,“已经谢过了。” 江年宴笑了笑,似乎满意。 “宴少。”湛川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衬衫扣子,拿过制服外套,“既然她叫你一声小叔,有些事该放手也要放手,她不是小孩子了,欠谁的不欠谁的,我想她心里有数。” 虞念心跳如雷,湛川这话里有话啊。 江年宴看向湛川,不怒反笑,“她叫我一声小叔,那又如何?” “你想做什么?”湛川也没恼,语气淡淡。 江年宴松开了虞念的手,朝前走了两步靠近了湛川。 两个同样身高的男人,这一刻竟有了对峙的架势。 看得东道主头皮阵阵发麻,心想着可别动手打起来,没听说过这俩人有私人恩怨啊。 江年宴开口了,一字一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能奈我何?” “试试看。”湛川微微一笑。 江年宴嘴角有冷意,意味深长,“来日方长。” 宴会没结束江年宴就走了,带走了虞念。 当然,从离开会馆到车上江年宴都很平静,平静到真像是全程参加了一场无波无澜的宴会似的。 但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江年宴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虞念身上的,这一幕,大家看得真切,心里也明白个真切。 车行一路,江年宴没说话。 整个人靠在车座上阖着眼。 虞念知道他没睡着,不过就是在闭目养神。他的一条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车子转弯时他会微微收紧手臂。 她感到不安,对于这种气氛。 不安的还有一人,老刘。 他虽说开着车,但时不时会瞄一眼后视镜。 虞念靠在江年宴身边,离得近也闻得清楚,他喝了酒。不是在宴会厅里喝的,应该是跟那几人出去商谈时喝的酒,应该是聊得不错,身上的酒气有点重。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虞念又开始有了熟悉的恐惧感。 这段时间她承认江年宴对她挺纵容,什么时候都挺好说话的,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她就差点忘了他们重逢最初的光景了。 现在,那种熟悉感一点一点的攀升。 “想说什么?”江年宴冷不丁开口。 嗓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却是更骇人。 虞念一激灵,压着急促的呼吸轻声说,“我有点渴了,想……喝水。” 江年宴这才睁眼,松了手。 虞念起身去倒水。 老刘减缓了车速,让车行稳当些。 虞念喝水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江年宴在打量她,那双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犀利得很。她觉得后背阵阵发凉,转头看他。 果然在盯着她看。 许是跟夜色有关,又许是压根就没关系,他的眸底很深,像是广袤的海域,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涌诡谲。 她觉得,自己稍不小心就会被席卷进去,万劫不复。 “你喝水吗?”虞念轻声问。 江年宴注视着她,片刻说了句,“喂我。” 虞念照做,倒了水,凑近他。 他却没接,依旧拿眼睛看着她。 虞念抿抿唇,将杯子轻抵他的薄唇。 但他还是没有喝的意思,就是淡淡反问,“不明白喂的意思?” 虞念一怔。 明白了。 敛眸,喝了一口水,然后缓缓凑近他,贴上了他的唇。 男人张口,顺势将她的红唇吞噬。 虞念的唇被碾得生疼,但她没躲没避,她只能迎合,因为知道一旦没迎合的话就会激起他的怒火来。 好在男人放开了她。 她的唇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又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忽而笑了。 “老刘。”他突然开口。 老刘吓了一跳,“是,宴少。” “觉得她漂亮吗?”江年宴的嗓音慵懒却是冷淡。 虞念一激灵。 就不经意的想起之前的经历,那个在封窑里生不如死的经历。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江年宴要将她送给老刘! 浑身寒意起。 老刘也被他这么个问题吓得不轻,控着方向盘的手都一抖,愣是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挺难回答?”江年宴冷冰冰地问。 老刘硬着头皮,也没敢 第217章 你以为今晚带你去是为了什么? [] 江年宴居高临下盯着她,微微眯眼时压迫感又增加了几重。 他没再咄咄逼人,但目光太过锋芒。良久后他坐在了沙发上,语气冷漠,“虞念,握不说什么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你最好也要点脸。” 虞念身体一抖,扭脸看着他。他这么说她,比用恶毒的话骂她更让她难受。 “你……说谁不要脸了?” “这次见面?”江年宴说话毫不客气,“今天是你跟他见的第一次面?” 虞念怔愣。 就这么个愣神的功夫让江年宴的眼神彻底寒了,一把将她扯过来,咬牙切齿,“跟我保证过什么?” 虞念呼吸急促。 是,之前跟他保证过不见湛家的人。 那次仅仅是因为一个蒋文钧,仅仅只是跟湛家沾上边的人都让他变了脸色。 可是…… “我们上次见面只是在谈阿洲的事,阿洲的情况你很清楚。”虞念觉得一条胳膊都快被他捏断了,艰难解释,“湛家想认回阿洲。” 江年宴盯着她的脸,“如果我今天不提,你是不是就打算瞒天过海了?” 虞念抿着唇,然后一字一句说,“是。” 江年宴狭眸微眯,“你还真敢说。” “我没有说的必要。”虞念硬着头皮,“我见他不是为了叙旧,全程说的都是阿洲的事,这本来就没什么好交代的。” 但她没想到江年宴竟然知道见面的事。 她想到之前他那么问她,现在想想才知道一切都有迹可循,想来早就是知道的。 “没什么好交代的?”江年宴的大手改了方向,掐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压过来,“虞念,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么快就想着敷衍了事了?” 怒火像是洒下了大片的种子,在他心头疯狂而生。 江年宴不是没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不是没听进去虞念的解释,而且她全程也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他该压下火。 该去试图相信一次。 但怒火成海压不住,熊熊而生烈烈燃烧,非得烧得骨肉殆尽才行。他想到学生时代的虞念,看湛川时眼神的炽热和追逐,想到了湛川快过生日时虞念在选礼物时的认真和耐心,想到了她跟湛川、蒋文钧在一起时笑得有多开心。 更想到今天在休息室她跟湛川在一起的画面,当她看见他进门的那一刻眼里的惊慌失措。 是,她看湛川时可以是笑、是平静、是自然而然,唯独没有惊惧。 可她看他的眼神呢? 像是现在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诚惶诚恐落进他眼睛里,这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她越是惧怕,他就越是愤怒。 以至于口不择言。 虞念愕然地看着他。 心口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划过似的,不是一刀子捅进去的疼,而是轻轻浅浅的,那种说不上来的疼痛就会愈发地往骨子里钻。 是啊,她真的是差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在他面前。 在人后,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时候。 她不是江家认的孙女,不是让人羡慕的总裁特助,她只是一个落魄的千金,京城宴少的暖床,一文不值的女人罢了。 虞念笑了。 眼眶微红。 她狠狠咬了一下牙,敛眸说,“我哪敢忘呢?” 她狠狠咬了一下牙,敛眸说,“我哪敢忘呢?宴少给我的身份那是恩赐啊。” 笑得讥讽。 江年宴看在眼里,恨得牙根痒痒。 “这么不屑是吧?觉得自己高贵,当初就多点骨气别爬上我的床,或者说你现在后悔了,早知道湛川这么神通广大,你巴不得去求他吧?”江年宴掐住她的下巴,冷言。 虞念听着这番话别提多刺耳。 以前不觉得什么,像是他的冷嘲热讽又不是没有过,可现在听着这番话心口闷得要命,又疼得够呛,是那种透不过气的窒息。 “既然我这么不堪,今晚你又何必带我去那种场合?岂不是跌了你的颜面?”虞念冷笑。 江年宴眼里的风暴更深沉,流窜着叫人不安的光。他扣紧她,或许是她唇边的冷笑彻底刺激了他,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残冷—— “你以为今晚带你去是为了什么?”他盯着她的脸字字似刀,“只不过是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从曾经那么高傲的女人如今也不过成了我的脔肉,什么贵气什么傲骨,还不是一样要在我的怜悯下苟延残喘?” 虞念盯着他,泛红的眼眶渐渐噙了泪,但被她狠狠压下去了。 倒回到心里,成了一场倾盆大雨。 所有的疼和痛就铺天盖地而来。 “虞念,你要明白一件事,你现在能得到的,和虞倦洲能顺风顺水的推进项目那都是我许的。”江年宴冰冷冷地睨着她,“所以你最好乖乖待在我身边,收回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要让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谁,否则——” 他压脸,眸光近乎喷火,字字寒凉,“我会彻底毁了你。” 翌日,虞念是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眼睛是肿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她稍稍动了动,浑身酸疼油然而生。 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 一只男人的大手将床头的手机接起。 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黑色的衬袖绾,袖扣折射着暗调的光。 江年宴是冲了澡出来的,身上的衬衫扣子还没完全系上,卧室里的光被窗帘遮得暗沉,他高大的身影就落在床头,像是暗夜的魔。 他接了手机。 那边说了什么听不清,好像跟公事有关,江年宴只是听,最后说了句,行,知道了。 结束通话,卧室里又恢复沉静。 虞念阖上眼,她不想看他。 江年宴没急着出门,将手机收好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疾不徐系着衬衫扣子,“这段时间你不用去公司。” 虞念一激灵,转头看他,眼里的情绪有了波动,“为什么?” “项目部那边不缺人手,而作为总裁助理。”江年宴调整了一下袖扣,似笑非笑,“我更喜欢你在床上。” 虞念微微起身,“可是我手头还有工作——” ““会有人跟你交接。”江年宴的目光打量着她,毫不掩藏。 他的目光侵略大胆,徐徐顺着她带有吻痕的脖颈向下时,眸底转得深沉。虞念顺势拉高了被子,挡住了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重新缩回床上,趴在那,脸扭到朝窗的位置。 不跟他争论。 江年宴顺势在床边坐下来。 手探进被子里,轻覆她的后背。 第218章 称她虞小姐 [] 江年宴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直奔病房。 老刘跟在身后,平时身手那么好的人此时此刻想要跟上江年宴的脚步都挺费劲。 主治大夫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谁。跟江年宴交代病情的时候,医生说得很含蓄。 高烧,综合检查下来更多的是身体的应激反应,加上之前生病身体还没养好,所以导致这次入院。 江年宴问医生,“什么应激反应?” 医生思量了少许,问江年宴,“宴少,您的小侄女……交男朋友了吗?” 但凡医生是个男的,问出这话也会让江年宴怀疑,幸好是女的。 “什么意思?”江年宴嗓音沉沉。 “您侄女她——” “称她虞小姐。”江年宴淡淡打断她的话,纠正。 侄女侄女,这个称呼让他异常烦躁。 医生见江年宴微蹙了眉头,心里陡然压力增强了,这还没说重点呢。 “那个……”医生清清嗓子,“虞小姐身体上的透支跟剧烈房事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才想了解一下是男朋友造成的,还是遇上了什么意外,对方是强制性索取,给女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她顿了顿补上句,“我更倾向于虞小姐是遭到了强暴,您看,需不需要报警?” 老刘是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位置,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下意识瞥了江年宴的侧影一眼,都暗自为这个医生捏把汗。 江年宴的脸色果然沉了。 医生就站在江年宴面前,一下感觉到周遭气氛开始冷凝,心头忍不住一哆嗦,心想,不会真被什么人强暴了吧?瞧着宴少这脸色不对劲啊,一看就是才知情的样子。 有关虞小姐目前跟江家的关系,在外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是这家医院。但医生还听到一个说法,就是京城宴少对于新认的侄女很疼爱,据说亲自招到公司亲自培养。 前阵子她在这个科室也听说宴少侄女住院的事,但具体情况被遮得挺严,说是不少科室的小护士们八卦宴少的事都想打听出一二,可那个科室上到主任下到小护士都不对外透露。 那件事的零星片语能传出来还是清洁工阿姨。 那阿姨自然是不清楚患者及家属身份,就直说帅哥美女有多养眼。 如果真像传言中的那样,宴少在知道这件事后那不得暴怒? “报警?”江年宴冷笑,“凭着那些人能查出什么来?” 医生会错意了,“证据是挺少,但也不代表找不到痕迹,男女肌肤相亲总会留下痕迹的。”又嘟囔了句,“对方行事太恶劣了,真是个禽兽!” 老刘在那头都吓出一脑门子汗。 江年宴的脸色更是难看,医生抬眼一瞧,心说这宴少果然是心疼侄女啊,瞧把他给气的,这件事说不准都不用等着警察,江家就能出手了。 哎,造孽。 多好看的姑娘,那么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怎么就遭遇这种事了? 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吧,才会让男人心生歹意。 “她什么时候能醒?”江年宴开口时嗓音别提多冷了。 医生说,“虞小姐昏睡是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没生命危险,说白了就是身心太累了,休息足了就会醒,或许明天一早,或许后天,要看她的个人情况了。” 江年宴冷冷地问,“不是器质性疾病引发?” “您放心,不是。”医生轻声说,“高烧也退了,不用太担心,也不排除会反复发烧,但没关系,那是身体机能恢复的正常反应。” 江年宴想了想又问,“能出院吗?” “最好留院观察,至少要等虞小姐醒过来。”医生给出建议。 江年宴说了声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生站在原地,总觉得后背阵阵发凉似的。 老刘上前对医生说,“虞小姐的情况医院里知道的人多吗?” 一听这话医生一下就明白之前那个科室为什么守口如瓶了,马上道,“具体情况只有我和检查的大夫知道,哦,还有科室跟着的两个小护士。” 老刘微微点头,叮嘱,“虞小姐的情况不要对外讲,也麻烦您跟那几位交代一句,宴少不喜到处嚼舌根的人,毕竟……”他顿了顿,接着说,“一旦把他惹火了,可能这家医院的院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您这位主治大夫呢。” 医生觉得后脊梁发凉,连连点头,“明白。” 等老刘离开后医生才反应过来,那……要不要报警啊? 转念一想,江家势力那么大,处理这件事也不用旁人操心吧。 病房里,白姐在跟江年宴交代情况。 “夫人连饭都没吃呢,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脸色很不好,但之前听您嘱咐过,所以我也没敢轻易打扰夫人。” 白姐不是江家的老人,是专业家政机构出身,这样的人嘴巴严,也知分寸,所以她只知道自己要服务的这家男主人姓什么,至于家世背景她统统不问。 白姐是做家政的老人了,但凡进家后拿不准男女主人关系的她就统统叫先生、夫人,是个心眼活的人。 虞念昏倒后白姐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江年宴,这是江年宴提前交代给白姐的,家里有任何事都要及时跟他汇报。 所以,像是虞念几点醒的,几点在做什么白姐都事无巨细的汇报,虞念昏倒之前白姐忙着热饭菜没顾得上,就这么晃神的功夫出事了。 她给江年宴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就是,夫人昏倒了。 之前的几通电话里她叫家中的姑娘也是夫人,见先生没纠正的意思,想着这个称呼是错不了的,所以来了医院见着江年宴后她也延续了电话里的称呼。 “夫人昏倒的时候可吓人了,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白姐说。 江年宴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的虞念一瞬不瞬。白姐在交代的时候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病床边的男人,看得出是从公司里直接过来了,风尘仆仆的。 具体出什么事了白姐也不会问,不该问的她绝不会多一句嘴。 江年宴谢过白姐,让老刘先将白姐送家里了。 病房安静了。 但江年宴安静不下来,心里翻江倒海的。 病床上的虞念有多苍白他肉眼可见,都不用白姐多加赘述。江年宴就这么看着她,时刻都有她极可能被阵风给吃走的错觉。 她身上换了病号服。 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宽松肥大。江年宴伸手给她整理了 第219章 我不相信你孑然一身 江年宴没离开医院,一直守着病床。 虞念被送来的急,所在的就是普通单人病房,不像是vip病房有陪床。但实际上江年宴也没想休息,处理公事的同时也在观察虞念的情况,好在没再发烧。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江年宴睡着了。 睡得却很不踏实。 恍惚间做了个梦。 但,像是梦又像是梦魇似的。 他看见虞念醒了,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想张口说话,想问问她哪里不舒服,但说不出话来,想动又动不了。 病房里像是挺亮,看着应该是白天。 虞念站在他面前跟他说,“江年宴,我要走了。” 他急得够呛,几番想起身拉她都无济于事。他看见有医生和护士进了病房,见虞念醒了之后挺高兴的,说醒了就好,你家先生都急坏了。 医生身边站了个男子,走上前拉着虞念的手。江年宴努力去看,对方像是湛川,顿时怒火中烧。 他问医生是不是能走了,医生连连说,能走了,您太太已经没大碍了。 江年宴这个怒火啊,蹭得冲上来,恨不得割了那个医生的舌头,什么太太?谁的太太? 可还是动弹不得。 眼瞅着那个男人拉走了虞念,江年宴拼命在喊,别走,不准走! 想用力挣脱这份无力感。 却被电话的震动声给惊醒了。 江年宴蓦地能动了,大口大口喘着气,第一时间去看病床,床上虞念还躺在那。 是梦吗? 但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觉得刚刚自己一直是睁着眼睛的,根本就不像是做了一场梦。 江年宴稍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他接通了手机,与此同时上前摸了摸虞念的额头,没发烧。 是老刘,嗓音很低沉,“宴少,虞小姐那边的情况稳定吗?” 老刘能这么问一定是有事,江年宴说,“目前一切都好,出什么事了?” “项目的事,南州那边有人把地基炸了,惊动了上头。”老刘言简意赅。 江年宴微微蹙眉。 “车子我已经开过来了。”老刘说。 结束通话,江年宴看了一眼时间,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刻。 十分钟后他下了楼,老刘将车稳稳地停在那,见江年宴下来了,老刘下了车主动开了后车门,并且交代说,“杨励订了早班飞过去,这件事不简单。” 江年宴上了车,思量缜密,“跟布爷那边有关?” “十有八九,要不然谁敢动那个项目?”老刘启动了车子。 倒车时江年宴抬眼看了看医院大楼,吩咐老刘,“打电话给白姐,让她来医院,另外,”他思量了片刻,“再调两名保镖过来。” 老刘诧异,看了一眼后视镜。 白姐叫过来他能理解,还要叫保镖?有必要吗? 但江年宴的决定老刘从不反驳,便应下了。 车子往医院大门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救护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商务车,估计是跟着救护车来的,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救护车的灯晃得人心不安。 江年宴是直奔了公司。 跟南州那边的负责人第一时间开了视频会议。 那边一直在等着江年宴,见他露面了就跟见到救星了似的。 “赔偿款都落实了吗?”江年宴直接问了关键。 南州项目负责人表示说都落实了,因为这个项目太重要了不敢有半点闪失,所以在赔偿款上是半点都没耽误,该下发的都下发了,这期间也不会有人敢贪了这笔钱。 说的是给那片地的原住户赔偿款,南州那片经济开发区锁定的位置以前是个渔村,有不少原住民,征地的时候是挨家挨户将赔偿款谈清楚的。 “监控摄像头有拍下闹事人的身影,看着不像是当地居民。”南州那边传过来一张照片。 是监控画面,拍的不算清晰,闹事的人看样子挺熟悉周围地形,能完美避开,所以只能勉强拍到侧影。 即使放大进行清晰化也没能看清对方长相,但从肤色和大致轮廓来看确实很像东南亚一带的。还有重要的一点,此人看上去身材结实,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江年宴看了老刘一眼。 老刘上前看了看照片,又跟江年宴有了眼神交流,他微微点头。 想法一致。 “杨励几点的飞机?”江年宴问。 老刘看了一眼时间,“三小时后到机场。” “调两个身手好的跟着他,马上要做爸的人了,别有什么闪失。”江年宴考虑周全。 老刘马上去打电话安排了。 会议室里南州那边人还在汇报情况,但江年宴离奇的就走神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医院那边。 转头看外面的天色,沉沉的,天边的光亮尚且混沌不明,像是与这铺天盖地的夜色做最后的厮杀。 他想到了那辆跟在救护车后面的商务车,擦肩而过时车灯好像扫到了车牌。 江年宴仔细回想,思绪全都回到那辆车上。 就跟邪门了似的,总能想到那辆车。 蓦地,他想起了那个车牌! 江年宴眉心紧皱,是巧合吗? 他不经意的又想起在病房里做的那个梦,心里就一激灵。 下一刻江年宴暂停了会议,转身给白姐打了个电话。 白姐那边很快接通,跟江年宴说汇报,自己马上进电梯了,快到病房了。江年宴没挂电话,就在线等。 老刘进来了,说了句,“都安排好了。” 江年宴只是微微一点头。 老刘瞧着他这脸色不大对劲,满腔狐疑,怎么了这是?南州项目的情况进展不顺利? 正想着呢,就听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火急火燎的—— “先、先生!” “说。” 老刘这边一激灵,心中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怎么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像是白姐呢? 念头刚闪过就见江年宴蓦地起身,“去医院。” “啊?” “虞念被人带走了。” “啊?!” - 医院里乱成一团。 据白姐说她接到电话后马上就从家走了,半分钟都不带耽误的,但赶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床上没人了。 值班大夫和护士全都惶惶不安的,江年宴在看监控的时候,他们在被问话,表示说黎明之前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的时候,也从没想过那个时候会有病人被带走。 这件事江年宴没说追责,但院里领导都闻风赶到,从值班大夫到门卫都给训得狗血淋头的。 老刘出来跟相关负责人说,“先查了监控再说,这件事别张扬了。” 监控是江年宴上车后吩咐老刘通知准备的,他要确定一下自己的推算。 果然很快锁定了目标。 是湛川。 就那么明晃晃地进了病房,看时间就是在江年宴离开后没多久。 很快他就从病房里出来,怀里抱着虞念,虞念身上披着的是湛川的大衣。 湛川似乎根本不在乎摄像头的拍摄,哪怕在电梯里那么明晃晃的灯光下也毫不避讳,就在江年宴的眼皮下将虞念抱走了。 监控画面前江年宴的脸色愈发铁青,眼睛里近乎都在冒火,大手下意识攥紧,恨不得揍人的节奏。 院方领导瞧见这幕后着实都在冒冷汗,老刘心里也是惶惶不安的,当摄像头甚至都拍到了湛川那辆车后,老刘才终于想起来之前擦肩而过的那一幕。 原来并非是救护车里的家属车! 周遭空气都冷了。 院方负责人不想出头也得出头,硬着头皮跟江年宴连连道歉,又说,“这的确是院方的疏忽,我们马上解决这件事。” 江年宴没说话,抿着唇,下巴绷得严肃冷苛的。他终究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出了监控室。 院方都在抹冷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刘见状跟院方说,“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先别声张,如果有人来为病人办理出院手续,拖住他,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上了车,江年宴没让老刘马上开车。 “查湛川的电话和住址,马上。” 老刘立刻照做。 但没等查出来呢,江年宴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 江年宴微微眯眼,接通,还没等对方说话,他直截了当问,“把虞念还回来。” 手机那头低笑,“不愧是宴少,速度挺快。” “湛川,你想干什么?”江年宴语气冷冷的。 老刘这边一听就停了打电话的动作,心里一激灵。这湛川竟主动打了电话过来,看来是想直面硬杠了。 “宴少事忙,怕是没精力照顾虞念。再者,她已经长大了,就不劳宴少挂心了。”湛川不疾不徐地说。 江年宴咬牙,寒凉开口,“轮得着你说这番话?湛川,你最好把虞念带回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圈子脸面。” “宴少什么时候给过谁脸面?曾经一心保护的姑娘都能被你弄得遍体鳞伤,你还值得相信?”湛川冷冷地说,“我不会让她回去,另外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先顾好你自己吧,南州失火,这件事可大可小,江年宴,说实话我不相信你孑然一身,所以,你最好收敛点。” 话毕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安静,天边耀眼的光钻出来,落在了江年宴硬朗的眉梢上,他的眼却丝毫温度都没有,凉得如寒冬腊月的霜。 “查住址。”江年宴狠狠咬牙,“他不会把虞念带到别的地方去。” 老刘了解江年宴,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但还得实话实说,“湛家的情况特殊,湛家子女的住所很难查,附近信号都是屏蔽的。” “查,整个北市再大也不过一座城,给我翻过来倒过来找!”江年宴攥紧了手,额头青筋暴起。 第220章 我要离开你 [] 事实上湛川的住址的确不好查。 老刘说得没错,湛家不是单纯从商,尤其是湛川目前的身份敏感,他的许多信息都是被保护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次日江年宴直奔检察院,却被告知湛检察长休假。江年宴有杀人的冲动,又驱车直接去了湛家老宅索人。 给出的理由是,湛川未经允许带走了江家的人。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大可小的,湛家老宅那边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得罪了江家人。而且这件事瞒不住,就连江老太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老太太只知虞念生病住院,湛家的儿子在虞念还没醒过来时就擅自带走人,至于更深层次的事老太太不知晓。 她一个电话打到湛家老宅,虽说没动怒但也是语气威严,说念念是我最疼爱的孙女,你们湛家做事过分了吧。 但一通电话打下来后,老太太没脾气了。 江年宴这才知道原来虞倦洲去了趟医院,给虞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等江年宴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时,正好将虞倦洲堵了个正着。 “我是虞念的弟弟,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虞倦洲拿出杀手锏,一字一句说,“所以,不管在你还是在湛川面前,我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位。” 虞倦洲的这番话的确没什么毛病,至少院方的确没资格扣着不让人办理出院手续。 江年宴冷笑,“虞倦洲,我不想为难你,我的诉求很简单,我只要虞念。” 虞倦洲轻笑,“不好意思,我想这件事还是等我姐醒了之后再做决定吧,她是认了江老太,但是她没认你,宴少,你好自为之。” “你姐她到现在还没醒?”江年宴皱紧眉头,“就这样你还给她办理出院?虞倦洲,她一旦有事我饶不了你。” “我姐的事,跟宴少无关。” 湛川没去上班,他清楚江年宴,依照他的性子不会算完。 手下打来电话,跟他汇报说,江年宴已经跟上头施压,看来你这次是真惹毛他了。又说,“湛检,虽然我不清楚你跟虞小姐的关系,但这么硬杠下去吃亏的会是你,跟江家对抗没好处,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年宴。” 湛川也的确接到上级电话了,压力不小。 他冷笑,不愧是京城宴少,手可通天。 就拿当初江年宴能从张玄文手中把虞倦洲给捞出来,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虞念中途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 刚带回来没多久后她就发了烧,湛川也没打算休息,就一遍遍的用温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脚,为她物理降温。 她就是在发烧的时候微微睁眼了,看着他,嘴唇翕动。湛川低下头凑近听她说什么,然后轻抚她的头,温柔说,“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后来烧退了,她又睡过去了。 湛川一夜没合眼,等虞倦洲来了之后他简单地做了些饭菜。 虞倦洲没有跟湛川叙旧的意思,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本身他俩就没什么旧可续。 他来更多的是为了带走虞念。 湛川说,“江年宴想进我这里很难,如果没有我的准许,你也是进不来的,所以倦洲,你觉得你的住所能拦得住江年宴?” “我不理解你的做法,是为了跟我谈湛家的事?所以你才带走我姐?”虞倦洲皱眉。 一大早他接到了湛川的电话,很突然,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湛川这个电话终究会打来的。 只是没料到湛川打电话来是说虞念的事,让他去办理出院手续。 湛川想了想说,“你先跟我进来。” 虞念睡在主卧,看得出床单被罩都被湛川换新的了,也是挺细心的人。 虞倦洲走上前坐在床边,轻唤了一声虞念,她没反应。 可紧跟着虞倦洲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宽大的病服遮不住脖颈,上面深浅不一的吻痕十分刺眼。 虞倦洲的呼吸急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之前他知道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可这种行径压根就没把虞念当人看,纯粹成了泄欲工具。 “这个畜生!”虞倦洲恨得牙根直痒痒,愤恨起身。 “你现在去能斗得过他?”湛川冷不丁问了句。 虞倦洲攥着拳头,“就算拉着他一起死我也认了!” 说着就要走。 “方远不要了?虞家不想东山再起了?”湛川低喝,“你以为你有本事拉着他一起死?到最后只会让你姐替你埋单!” 虞倦洲的脚步陡然顿住。 湛川缓缓走上前,“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跟江年宴抗衡。” 他走到虞倦洲面前,与他对视,“咱俩没什么交情我知道,也清楚你讨厌湛家,但是虞倦洲,我不是你的敌人,既然你的敌人是江年宴,那么我们你可以成为盟友,难道你不想让你姐有底气摆脱江年宴?” 虞倦洲微微眯眼看着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湛川目光沉静,“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让老爷子死亦冥目。倦洲,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太慢了,所以你必须也只能依靠湛家的力量才行。只要你有了力量,以往不曾想的事才去敢做,也才能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虞倦洲紧紧抿着唇,没说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虞念,眼神有瞬间的迟疑。 湛川也就看见了他眼里的迟疑。 虞倦洲问他,“走仕途?” “不。”湛川说,“从商。” 虞倦洲一怔。 “饭菜都做好了,边吃边聊。” 虞念是在午后醒来的,这才发现自己不在江年宴家里。 有些混沌的记忆,但只停留在她起身去了客厅之后,当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发烧,小腹疼得要命,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 卧室门被推开时她看见了湛川,这才知道自己是在他家。 卧室里的光线不明,挡了纱帘,但门外是大片耀眼的光亮,湛川一身米白色衣衫逆光而来,眉眼和宽拓的肩膀上都像是染了层炫目的光。 虞念有片刻的晃神,仿佛看见了学生时代的湛川。 简单喝 第221章 别逼着我动湛川 [] 这次,手机那头沉默了许久。 久到虞念都误以为他已经挂电话了。 才听他语气沉沉地说,“虞念,我给你机会,现在乖乖回来,所有的事我都不计较。” 威胁和危险一并而来。 哪怕隔着电波,虞念都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力,像是只手似的掐着她的脖子,叫她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她说,“当初约定一年的时间,但是江年宴,我请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咱们就到这吧。” “虞念,你当这是在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江年宴的嗓音听着更沉凉。 虞念起身走到窗子前,看着最遥远的天际,光亮得耀眼。可她感觉不到半点暖意。惊蛰了,万物也开始复苏,所以她势必会滋生一种重生的欲望来。 向阳而生,不想再苦苦困于泥沼之中。 她轻声说,“江年宴,在你心里我跟件商品也没什么区别吧,或者说还不如商品,我对你来说不过就是廉价品。” 江年宴冷笑,“你这是铁了心要离开?” “是。”虞念说,“请宴少成全。” “对于你,我就没有‘成全’这两个字。” 虞念搭在窗玻璃上的手死死按着,手指头都按得生疼了,“那宴少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除非你死了,或者,”江年宴冷冷地说,“杀了我。” 虞念呼吸一窒。 “虞念,别妄生没用的心思,虞倦洲就算回了湛家又怎样?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江年宴嗤笑,语气十分不客气。 虞念攥着手机,哪怕不用看的,都知道江年宴在说这番话时是什么神情。 良久后她说,“我只问一句,一年后你会遵守约定放我走吗?” 手机那边的嗓音冷冽,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虞念你别做梦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了你。” 虞念闻言,一颗心不停往下坠,坠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她努力绷着快要坍塌的情绪,讥讽,“所以,我凭什么要继续留你身边任你践踏?” 江年宴冰冷的嗓音一个劲往她耳朵钻,“怎么,都被我糟蹋这么多次了,现在才想着装纯洁圣女?虞念,你哪我没玩过,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想跟湛川双宿双飞?我偏不会让你们如愿。” 疼痛顺着耳根流入血液,虞念几番透不过气来。 江年宴在那边也压了情绪,再开口时嗓音就平静了很多,他说,“所以乖乖回来,别逼着我动湛川。” 虞念倒吸一口气,“江年宴,你疯了……” 江年宴呵笑,“他的命只值钱在那身制服上,扒了他那层皮,他无非也就是只蝼蚁。” “你敢伤无辜,我一定会杀了你。”虞念一字一句说。 江年宴笑了,笑声却是很冷,语气也转冷,“翅膀真是硬了。” 虞念还要说什么,手机就被人从身后夺了过来。她一怔,扭头看去是湛川。 湛川看着她眉眼温和,似有宽慰之意,再拿起手机,嗓音却是疏离深沉,“宴少现在怎么连女人都威胁了?不像是你平时的作风。” 虞念没料到湛川会这么做,一时间心里更是惶惶不安。她倒不怪湛川擅自做主,她本就是在人家,而且刚才他出去的时候卧室的门也没关。她只是担心如此一来会更加激怒江年宴,对方能做出什么事来谁都不知道。 江年宴在那边说了什么不清楚,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在面对湛川时更不可能歇斯底里。她观察湛川的神色,却见他面色平静,眸底深处都不见丝毫波澜。 只是,在看见她担忧的神情时他微微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着手机淡淡说了句,“随时奉陪。” 没再说多余的。 结束通海后虞念说,“我了解江年宴,这口气他咽不下去必然不会算完。我在你这躲着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 湛川看着她,目光深邃,却有打量。 她不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少许湛川抵靠在桌边上,他身形高大,这么矮身下来也就不显得那么高高在上了。他伸手来拉她,见她有躲闪的意思,他轻叹,“念念,我不会伤害你。” 他将她拉到身前,看着她,“你真的了解江年宴吗?” 虞念微微一怔。 “他曾经是你的保镖,现在是江家的少爷,你以为你了解他的一切,实际上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湛川的嗓音低低的,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柔和和纵容。 他是拉着她的,但始终没有逾拒的动作。 面色看着严肃,可对她更多的是耐性和包容。 “江家财大势大,为什么会让小少爷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他被你父亲带回虞家之前是在哪?离开了虞家之后又去了哪?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虞念想过,而且似乎从零星的线索里得知一些,但更深层的东西她没敢去想。 “你……知道?” 湛川看着她,眼神厚重。 这一刻虞念就明白了,湛川对于江年宴的事或许是知情的,哪怕不知道全部,可能也知道不少内幕。 说明什么? 她心头隐隐一凛。 他在查江年宴! 虞念觉得气息短了一截,“既然你知道他危险,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傻姑娘。”湛川微笑,“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离开江年宴,他的事不要牵扯其中。” 记者招待会设在晚上,连带着是媒体招待晚宴。 虞念没去。 也没上网去看实时情况。 从今晚之后虞倦洲正式回归湛家,作为湛家的二公子身份示人。 湛家老爷子病重无法出席,湛家长子湛川和湛家的其他长辈们亲自出席见面会,可见此次的重视程度。 作为当事人虞倦洲自然也得亲临现场,镁光灯下西装革履,身携虞家和湛家双重身份的他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男人。 不仅是身份,还有他手中的权力。 将会在回归湛家之后的数月里尽快熟悉湛家事务,全力继承和掌管湛家的商业部分,一时间身价翻倍。 众说纷纭,湛家的规划相当明晰了。 湛家长子走仕途,手不沾商场; 湛家次子走商业,不插足政界。 关于这点,现场记者们也得到了湛家长辈和长子湛川的确定。 相比外面的热闹,虞念整个人窝在 第222章 不懂非己勿占的道理? 有那么一刻虞念觉得自己看见了阎罗。 整个房间没开明灯,夜灯莹莹之光落在站在玄关的男人身上就显得不真实。 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湛川的地盘。 虞念怔愣在原地。 但江年宴一步步朝着她过来时她才陡地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手机就跑。江年宴不疾不徐,微微一侧脸示意,身后的两名手下行动特别快,冲上前就将其钳制了。 虞念被控着挣脱不了,眼睁睁看着江年宴走到她面前,眼里是不可思议,还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江年宴拿过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轻笑,“给湛川打电话?别急,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打。” 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淡淡命令,“带走。” 就这样虞念被堂而皇之地带上了车,她不知道江年宴到底怎么做到的,这里隐蔽又森严,他怎么会畅通无阻? 开车的人不是老刘。 虞念没见过,很陌生得面孔,甚至她觉得对方都不像是中国人,包括他带过去的那两名手下。 他们全程不说话,举手投足间十分干脆利落,虞念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是隐隐觉得恐慌。 还是江年宴之前的那辆保姆车,明晃晃地离开了湛川的地盘。 隔音板徐徐升上,虞念的头皮都要炸了,结巴,“江年宴,你……你想做什么?” 江年宴一身慵懒地靠在那,抬手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就显出几分不羁和随意来。 “虞念,你向来是个聪明人,怎么这次犯糊涂了?真以为你避而不见就能躲得开?还是,”他伸手一把将她扯过来,将她抱坐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是受了谁的蛊惑,生了不该有的蠢心思,嗯?” 虞念避开他的手指,脸扭到一边,“你还想把我囚禁起来?江年宴,你敢这么做你就是在犯法。” “是吗?”江年宴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迫着她与他对视。“这一年你不就该好好待在床上伺候我吗?我真是不该一时心软给你自由啊,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虞念盯着他,“江年宴,我根本就没想跑也没想躲,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如果你能履行承诺一年后放我走,我也不会避而不见。” “说话硬气了,是因为虞倦洲回了湛家?”江年宴的手指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徐徐下移,扯开了衣衫扣子。 她意图挣扎,他却一手控住了她两只手腕一并抵在后腰。 她的手腕生疼,几度都挣脱不开,反倒因为这个姿势,她不得不贴着他。他肆意享受她主动送上前的柔软,又顺带的将她的衣衫大敞四开。 “要你乖乖听话,我有的是办法。” 虞念衣衫不整,又气又恼,“你现在动阿洲,那就是跟湛家过不去,湛川在检察院正当红,你想动他可能吗?唯独就剩下我妈。”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要是敢动我妈一根汗毛,我就死给你看!所以江年宴,你是想要个暖床的还是一具尸体?” 车子经过一段不好走的砂石路,颠簸了些。 两人这般亲密姿势,车子每微微颠簸一下虞念就跟着晃动一下,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男人早就苏醒了情欲,野心勃勃。 她的话显然是惹得他不快,唇稍的笑意渐渐转冷,“你是铁了心要离开?” “是。”虞念盯着他,“如果宴少还念我之前伺候得不错,那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就这么急着离开我?”江年宴眼底的笑容凉涔涔的,腾出的大手撩了她的裙衫。“为了湛川?”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狠狠一带。 虞念呼痛,两只被他紧箍着的手腕快断了似的疼。“这是我跟你的事,和旁人无关。”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更是让江年宴眼角眉梢有了阴霾,他咬牙切齿,“怎么?心疼他?怕我对他做什么?虞念,他不清楚你跟我的关系?不清楚你被我玩了小半年了,嗯?” 刺耳的话跟刀子似的锋利。 虞念心在滴血。 良久后她说,“你不甘心吧。” “什么?” “江年宴,你这个人强势霸道,性格偏执,为人毫无感情。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件商品,没人抢的时候丝毫价值都没有,可一旦有人抢了就不行。” 江年宴微微眯眼,“既然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让人抢走。” 他冷笑,扯走她的内里。 裙衫之下一凉。 虞念愤怒,“江年宴!你只会强迫人吗?只会这么做吗?” "对于你,这么做就够了。"江年宴冷笑,拉开裤链。 虞念欲哭无泪。 却在这时手机响了。 江年宴的手机。 他的一腔热情未必是一个电话能阻挡的,除非,这个电话不寻常。 他腾出手拿过手机,示意虞念看了一眼。 然后当着虞念的面接通了手机。 车厢里安静,手机那头的声音就清晰可见了。 是湛川。 在手机那头嗓音明显压着火。 “虞念呢?” 江年宴忽而笑了。 虞念全身一颤。 江年宴松开了虞念的手,却顺势圈她在怀。他笑,“湛检最近倒是有空得很,三天两头打个电话。” “江年宴,你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湛川语气森凉。 江年宴故作不解,“我还没追究湛检强行掳人的行为,湛检反而倒打一耙了。湛检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不懂非己勿占的道理?” 湛川,“别为难虞念。” “这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湛检挂心了。”江年宴说到这儿话锋又一转,“哦,忘了,毕竟同校一场,湛检的关心也有的放矢,这样吧,让虞念跟你打声招呼,也好让湛检放心。” 虞念转头瞅着江年宴,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年宴将手机递给她,微微一笑。 江年宴,你要干什么? 虞念知道他没安好心。 “虞念?”湛川在那边唤了她的名字。 江年宴盯着虞念,似笑非笑,可眼里是铮铮的凉意。 虞念在他的眼神逼迫下不得已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湛学长,我没——啊!” 那句“我没事”都没等说完,她就被江年宴反身压在车座上。 他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甚至是毫不留情面的。 她被死死压住,艰难承受他的来势汹汹。 “虞念?!"湛川在那头陡然冷喝,”江年宴!你对她做什么了?“ 江年宴的薄唇游走在虞念另一侧耳畔上,低笑喃喃,“要跟他说一下我是怎么欺负你的?或者,你邀请他做现场听众?” 虞念盯着他,眼泪就下来了。 但还是死死盯着他,眼里有恨、有痛。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可又不悦于她眼里的愤恨,阴鸷从他眸底划过,他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唇,遒劲的身躯彻底压下。 虞念难以抑制的惊叫声尽数被他纳入口中,只留下女人吃痛的鼻音。 可这也足以残忍了。 江年宴松开她的唇,薄唇再次滑到她的耳畔,嗓音喑哑地问,“还要叙旧吗?” 虞念忍着羞辱和悲痛,强行压着颤抖的声音,硬着头皮跟手机那头说,“湛学长,我没事……” “江年宴,你还算是个人吗?”湛川知道他能听见,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江年宴挺起身,顺手拿过手机,这次嗓音就彻底寒凉下来了,“湛川,我对她是好是坏还轮不到你来管。” 话毕,掐断通话。 虞念的情绪整个都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她发了疯似的打他、推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 “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喊。 江年宴一把扣住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压着她,“凭你是我的女人,虞念,很生气很愤怒是吧?觉得在湛川面前丢脸了?” 他的大手用了力,死死掐着她,“我警告过你,也给过你机会,你呢?心里就只有一个湛川,只在乎湛川是吧?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是怎么被我上的!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否则,我不介意让他听到更刺激的。” 江年宴此时此刻半点伪装都没了,掐住她下巴,薄唇贴上她,“别忘了,我比你还了解你的身子,别装清高,每次你都快水流成河了。” 虞念抽出手,啪地一耳光扇过去。 这巴掌结结实实掴了江年宴的脸! 她盯着他,泪里有恨,“我一定会离开你,一定!江年宴,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手都在抖。 这一巴掌下去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杀你?”江年宴已经脸色铁青了,脸颊上留了明显的巴掌印。 他撤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全程都在盯着虞念,眸里已是腊月寒。“还没玩腻呢,怎么舍得?” 车子直接开回江年宴的住所。 虞念几乎是被江年宴一路强行拖进电梯,电梯直接入户,进门后将她拽进了卧室,生生将她扔在床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虞念的呼吸都堵了一下,头都是晕晕的。 江年宴不疾不徐地解开皮带,抽了出来。她恍惚瞧见心头大骇,以为他要扬皮带打人,不想他欺身上来,单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用皮带狠狠缠个瓷实,如此一来,她的两只手动也动不了了。 第223章 那就跟我结婚 江年宴没这么对过她,哪怕是最开始他带着明显的对虞家的恨意时。 当然,那时候的江年宴更多的是在折磨她的精神,他不动声色,然后迫着她主动、迫着她臣服。 今晚江年宴成了活脱脱的一头兽,用最原始和野蛮的方式迫使她低头。 她双手被束一并固定在床头,成了供台上的祭品。 江年宴撞进来的时候虞念险些断了气。 哪怕他平时刻意放轻力道的时候虞念都吃不消,更何况是在盛怒之下的不管不顾?甚至说是刻意的折磨? 没两下虞念的冷汗就下来了。 男人来势汹汹,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泄欲。 虞念死死咬着唇,眼泪顺着眼角都滑下来了,但还是不肯叫唤一声。 见状江年宴压身下来,大手绕到她脑后控住,他低笑,“你乖,只要你说一句不想离开了,我就不折磨你了。” 虞念盯着他,抿紧唇,眼里几乎冒火。 没有求他的打算。 江年宴笑了,状似无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着她的唇,低语,“我说过,相比你自己,我更了解你的身体。” 虞念一激灵。 江年宴吻上她的唇。 之后的动作成了缓慢而深入。 虞念的呼吸陡然加促。 唇却被江年宴堵住,急促的呼吸又压回体内,很快地掀起巨浪。 她的身体紧绷又颤抖。 江年宴的动作没停,薄唇却滑到她耳畔,状似温柔地叹息,“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 虞念被变相“软禁”了。 所谓变相,她还可以出门,逛街、吃饭等等,但不能见朋友。她出门有保镖跟着,回家之后保镖就会守在门口。 仍旧雇了白姐。 原因是她的嘴巴足够严,而且说话办事拎得清,知道忠心于谁,所以虞念待在家里几点吃的饭,几点在做什么白姐都会如实汇报给江年宴。 去疗养院,保镖们不会靠得太近,这是江年宴吩咐的,但虞念在疗养院里接触了什么人,接触了多长时间保镖们都看在眼里。 虞念推断的不错。 之前虞倦洲以安全为由派了几名保镖来疗养院,但后脚所有的保镖就被换成了江年宴的人,也怪不得江年宴能有恃无恐地来。 再后来院方也看出些许端倪来,又以病患看见保镖容易受到惊喜的借口杜绝了所有保镖入驻,疗养院这才得到了平静。 虞倦洲得知这件事动了怒,恨不得带着人硬闯江年宴的住所,被虞念给拦下了。 在电话里虞念跟虞倦洲说,“他没对我怎么样,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先稳下来。” 虞倦洲现如今的身份不同,不再是简单的虞家少爷,被湛家认回虽说有好处吧,但同时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虞倦洲初步的打算是以湛家的资金入注方远集团,打通江南和华北市场,他的这个想法虽说得到了湛家的同意,但也要交出漂亮成绩给董事会才能有后期持续长久的发展。 所以,虞倦洲现在哪怕再着急也不能轻举妄动。 虞倦洲动作快,方远的重点项目已经开始往江南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湛家的缘故,在这个过程里江年宴并没为难虞倦洲。 江年宴似乎更执着于她的离开与否。 只要他每次回来都能看见她,这世界似乎就能平静了。 但虞念要离开的念头从没打消过。 快则随时,慢则半年后。 中势集团那边江年宴宣布了她的休假,以身体抱恙为由。 事实上自打江年宴将她从湛川那里带回来之后,他几乎夜夜都会回来,哪怕应酬到很晚,只要人在北市,多晚都会回家。 然后就会免不了折腾她一番,尤其是醉酒后他的情欲更旺盛。 时间一长,就连白姐也看出端倪了。 有天白姐手里的活不多,见虞念也没有要出门的打算,就小心翼翼地跟虞念攀谈了起来。 “夫人,有些话吧我是个外人不当说,但您和先生都是挺好的人,我也不想总看着你俩闹别扭。”白姐轻叹,“这两个人在一起啊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呢?适当的时候跟男人服服软,女人不吃亏的,老话说得好,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虞念看了白姐大半天,看得白姐都差点冒冷汗了,就听虞念问了句,“白姐,你叫我什么?” 夫人? 这么多天了,这是虞念第一次听见白姐这么叫她,之前彼此之间交流少,白姐都是用”“您”来称呼她。 白姐说,“夫人啊。” 虞念心口一颤。 白姐马上说,“我当着先生的面这么叫过您,先生也没说什么,所以我……” 剩下的话就不说了。 但其实白姐哪看不出什么来?要说只是工作个一天两天的可能还不清楚,这么多天工作下来,白姐这个人精该看的也就看出来了。 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两口子。 换句话说,眼前这女人是那位先生养在这里的,说不好听的就是情妇,当然,白姐不清楚这家男主人有没有结婚。 白姐倒没说瞧不上之类,这年头笑贫不笑娼的,谁都有自己活下去的办法。但有些事自己明白就行也没必要说出来,倒出口的话自然是好听些才行。 比方说,这句“夫人”。 虞念没说话,也没迎合白姐之前的话题。 一小时后白姐给江年宴打了电话,汇报说,“先生,夫人今天没出门,但是她在窗子前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看书?” “没有,什么都没看,在发呆。” …… 夜半。 室内缱绻。 男人和女人的身影纠缠似蝉。 云雨之后,虞念汗津津地躺在江年宴的怀里,长发凌乱,白皙肌肤染了桃色。她阖着眼,脸色潮红,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 江年宴没急着抱她去洗澡,怀抱着她,享受她微微的颤抖。 少许他低头,唇齿温柔缠绵时低喃,“不满意白姐对你的称呼?” 虞念睁眼。 江年宴与她对视,似笑非笑,“听说你一直坐在窗子前发呆。” 虞念跟他对视了很久后说,“白姐是个耳聪目明的人,能看不出咱俩究竟是怎么关系?夫人?不过就是给了我脸面罢了。”她眸底清冷,“你不是我先生,我也不是你夫人。” 江年宴盯着她,唇稍的笑容渐渐消失。 然后大手一拉,将她整个人翻过来,背对着他。 虞念被他刚刚折腾得已经没力气了,更不可能挣脱得了,她像个扯线木偶似的任由他欺身上来。 他伟岸的身躯贴着她,薄唇绵延而下。 虞念深深的倦怠,可又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微微颤抖。 江年宴再次占有。 在他刚释放完没多久,他再次来势汹汹。 虞念的脸颊贴在床上,一手紧紧攥着床单,死命咬着唇。可男人故意折磨人的方式没几下就让她丢盔弃甲。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年宴贴过来,温热的唇息缠绵在她的耳侧,嗓音喑哑,“那就跟我结婚。” 虞念蓦然心惊,扭头看他。 他却一个用力撞进来。 她吃力难以承受,忍不住惊叫出声。 “结了婚,这个称呼不就名正言顺了?”江年宴的大手托起她的脸,将她捞在怀里,痴迷地看着怀中如水的女人。 虞念心头惊涛骇浪,“江年宴……你疯了,呜……” 最后一声随着男人的动作碎成了喘息。 江年宴寒了眼眸,“疯?我是疯了,所以你以为我会成全你跟湛川?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这个念头让他热血沸腾,她越是挣扎,他就越要给她建造一座金笼,哪怕困上一辈子都无所谓,更不在乎是什么方式将她困住。 “我不要……”虞念并没觉得这是出自江年宴的爱意,反倒让她更惊惧。 她愈发害怕江年宴,这个疯子,似乎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在江家,在外界眼里他是她的小叔,他是疯了吗? “不要?”江年宴捞起她,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结实的双臂禁锢着她的腰。“那你想嫁给谁?湛川?虞念,这辈子你都别想。” 他冷了嗓音,虞念的这声“不要”让他彻底失了理智。 他狠狠掐住她的腰,恨不得掐死她。 “虞念你给我记住,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 虞念日渐苍白。 胃口也不好,很多次白姐将饭菜怎么端上来的又会怎么端下去。 算是不欢而散? 但实际上虞念觉得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谈不上“欢”的程度了。 她不清楚那晚江年宴为什么突然间提到结婚的事,只知道那晚之后江年宴没再回来。 再后来某一天江年宴回来了。 在床上的时候虞念几乎都是麻木的,江年宴也成了毫无感情的发泄,最后在她耳畔冰冷地说,“就怎么厌恶我们的关系是吧?行,那就这么耗一辈子吧。” 她像条死鱼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江年宴,那晚之后她缓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白姐看她的眼神莫名的不对劲。 追问之下白姐才示意她上网看看。 这一看不紧要,虞念顿时头皮发麻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爆出了她的照片,确切说是她和江年宴在南州下榻的酒店同出同入的照片,并爆料,京城宴少的秘密情人竟是自家侄女,兔子就吃窝边草。 第224章 无亲有故,何错之有? [] 这场舆情来得声势浩大。 之前江家因为退婚的事、莫拉的事频频上热搜,好不容易将热度压下去了,闹得自是股市动荡,现在又爆出这么个惊天大雷,一时间不但是江家,就连中势集团也被牵扯其中。 网络炸了。 京城宴少,其低调和神秘本就引人好奇。之前莫拉的事都没曝出江年宴的照片来,现在这件事一曝光,江年宴的照片很快就公布了全网。 要说照片有多清晰不可能,毕竟是偷拍,可单凭着这数张出入酒店的照片就炸了全网。身高和眉眼还是能看清的,于是乎全网几乎一边倒地狂吸京城宴少的颜。 广大网友们冒了红心,纷纷说江家的男人果然是个顶个的高颜值,尤其是宴少,哪怕照片不那么清晰也能看出神仙颜值来,更别提有着绝对优势的身高。 但一阵狂热过后,重点的吃瓜内容还是被抬到了席面。 小叔与侄女的不伦关系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 光是这顶帽子扣下来影响就很大。 如果换成寻常家庭还好,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也称不上“不伦”,可在江家那种大门大户不行。越是大贵之家,就越是看重名声。 虞念本身作为曾经显赫一时的虞家掌上明珠就很有讨论话题了,这次还多了个京城宴少。虽说虞念是江老太认的孙女,但这个“认”可不是寻常说说的认,那是对外宣布过的还摆过宴席的,从根本上来讲就是跟江家人无异了。 既然是江家的小孙女,那就是京城宴少的侄女,别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叔侄关系是按死的了,所以这则消息炸出来,其影响远比莫拉改嫁他人更大。 更重要的是,网上开始有风向,说在虞家千金与宴少的关系早在退婚之前就发生了,也就是说,早在虞家千金还没被认江家孙女之前就被宴少惦记上了,那时候她可是他的侄媳妇,而作为宴少侄媳妇的虞念非但不守妇道,还跟未婚夫的小叔搞在了一起。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惊天大瓜。 堪比娱乐圈顶流的八卦了。 虞念有先见之明的关了机。 不给任何人滋扰她的机会。 冲上热搜不是一次两次了,虞念也算是涨了经验。 不用说,江氏和中势的股势开始受影响,短短几个小时又有挖料的来了。有知情人爆料,虞家千金在中势认知,作为总裁特助完全属于空降。 非但这样,虞家现有的方远公司也从中获利,其中南州的项目就变相的从中分杯羹了。 网友们给出结论:温柔乡,英雄冢。 像是宴少那样禁欲寡情的人竟然也能被蛊惑,还亲手送上江山,这虞家千金可真是好手段。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人言可畏。 虞念知道,就算关了手机平静也只是一时的,这场风暴来势汹汹不会那么轻易过去,如果只是牵扯她个人倒是无所谓,被江年宴的恶语伤习惯了,她并不觉得网友们的话有多恶毒。 她担心的是方远。 湛家的加持对于虞倦洲来说是双刃剑,能扩大投资和人脉是肯定的,可与此同时也不容虞倦洲有半点差池,所以一旦方远的项目受到影响,那湛家必然会切断跟方远的联系明哲保身。 虞念在想,这则消息对于江年宴来说很不利,先别说江氏那些股东们会怎么口诛笔伐,就是中势那块也得焦头烂额。 至少今晚不会回来的。 虞念在窗子前站了许久,她在想像是这样的爆料获利者能是谁? 十有八九是商业对手。 南州的项目太大,江年宴目前的发展势头来势汹汹,哪怕平日里再低调也不免动了不少人的蛋糕。 虞念最怀疑的当属江家人。 不管是江年泰还是江年启,都是很大的怀疑对象,不排除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白姐将饭菜做好了,小心翼翼叫虞念用餐。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要白姐先回去。 白姐不住家,这是虞念最后的坚持,江年宴倒是没勉强这一点。白姐见她脸色凝重,点点头。 虞念叮嘱白姐,“如果发现有人跟踪,那就让保镖多绕几圈路,不管碰到谁套话,什么都不要说。” 白姐连连道,“您放心吧。” 白姐走后,整个屋子里就格外安静。 跟纷纷穰穰的网络环境相比天差地别。 虞念看着墙上的时间,想着再晚些跟虞倦洲通个电话,出了这种事不管是他还是乔敏都得担心。 正想着呢,江年宴竟回来了。 夜色正浓,江年宴就这么回来了。 虽说看着面容倦怠,但也不像是被绯闻缠身的烦躁。 见她没吃饭,江年宴皱眉,“怎么一口没动?” 虞念摸不准他现在的心思,也尽量不去招惹,便自顾自进了餐厅吃饭。 没一会儿江年宴也进来了。 他换了家居服,深色的,显得眉眼冷峻。 这个男人衣橱里最多的就是深色系,黑、灰为主,哪怕是领带都没有太过跳脱的颜色。内敛、冷淡,不好招惹。 他是进来用餐的。 餐桌上只有一套碗筷,江年宴又拿了一套,盛了米饭,在虞念对面坐了下来。 虞念微微一愣,她没料到他还没用餐。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吃饭。 餐桌上很安静。 平时江年宴用餐的时候就很安静,虞念呢,如果在外面贪嘴的话倒是话多,看环境而定,眼下这个环境,她只想尽快吃完。 吃得不多,没用主食。 刚要放下筷子,就听江年宴问,“白姐的手艺不合胃口?” 虞念一怔。 这今天她和他两个人都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里,像是这么安静的对话倒是罕见了。 江年宴见她不语,又说,“那就从江家调厨子来。” “不用,我是因为不大饿。”虞念说了句。 “坐下。”江年宴没让她起身,淡淡命令,“我还没吃完。” 虞念不想惹他,照做。 江年宴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喝。” 虞念也照做。 但在喝汤的时候暗自观察江年宴的神情。 闹了大半天的绯闻主角,如今就坐在她对面吃饭。 他眉眼看着波澜不惊,就好像经受绯闻的人不是他似的。 虞念很是狐疑,情绪这么稳定吗? 良久后她问,“网上的爆料……你知道是谁吗?” 江年宴喝了口汤,淡淡地反问,“重 第225章 这是你逼我的 江氏的董事局亲自将江年宴喊来了。 相比积极去面对中势集团的董事局,江氏的这场“赴约”就显得不是很诚心,至少让一屋子的董事等了近一个小时,进门后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交代,“不好意思,开会。” 江年泰于主席位上坐,自然脸色不好看。 作为江家人,江年宴手中握有江氏股份,份额不多,也没管理实权,所以现如今他另开炉灶,江氏的事他一概不参与,哪怕是董事会也极少参加。 这次就是奔着网上舆情的,江氏摆明了就要江年宴表明个态度,此事因他而起,总不能影响整个江氏的运作。 江年宴冷笑,平时不把他当江家人看,现在倒是想起他是江家人了。 他淡声淡语地说了句,知道了。 就这三个字。 然后有了之后的两句看似简短实则意味深长的回应。 其实虞念没指望他能有多走心的回答,但听了江年宴这么说了后着实一怔。 心头泛起丝丝缕缕的异样,可又不敢太过深究。 江年宴这个人做事都是步步为营,她摸不准他的想法。 见她不说话,江年宴反倒蹙了眉头,“怎么不说话?还是觉得我耽误你好事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虞念的腰被他的大手紧扣着生疼。 江年宴却顺势将她扯怀里,盯着她的脸说,“虞念,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所以收回你想离开我的心思。” 虞念看着他,眼神异样。 “想说什么?”江年宴不悦,她的这个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江年宴,如果不是知道这件事能影响到中势和江家,我一定会认为是你的自编自导自演。”虞念说。 江年宴与她对视,忽而笑了,“如果就是我呢?” “除非你不在乎江家,不在乎中势。”虞念说。 江年宴眼里的笑更明显,是那种讥讽的冷笑,但这笑落进虞念的眼睛里就显得几分悲凉了。就听他说,“在乎什么?亲情吗?对我这么一个自小就不知道什么是亲情的人来说,这玩意一文不值。在乎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来的,能失去也能再得到。” 虞念看了他良久,说了句,“你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江年宴微微蹙眉看着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是个聪明人,真想走这步的话也不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说你不在乎利益,说到底你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是本性,当然,或许你真的不在乎,可你在乎你的员工,中势你可以不要,可那些跟着你打拼的人、那些靠着你养家糊口的人你不会辜负。” 如果不是在中势待过,虞念绝对会被江年宴刚刚的那番话给唬过去。 可她偏偏就在中势看到了一些事。 对于外界来说宴少神秘,对于中势来讲江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意味着中势需要他时刻坐镇,哪怕江年宴不在公司,中势的一切运转都相当井井有条。后来虞念才知道,在中势,没有裙带关系,有的就是能力说话,谁有本事谁就有晋升的机会。 在中势没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大家的目的都很单纯,甚至没那么复杂的职场文化。而能坐上中势中高层的,都是江年宴亲自选拔出来的人才,他们对江年宴死心塌地。 当然也有杨励那种在中势的老员工,背后自带人脉资源的,这类人其实在中势的也不少。当初是以杨励为首,并不服江年宴,但后来杨励也“归顺”了,自然也是对江年宴这个人心悦诚服。 记得她还问过白黎,杨励真就因为你被江年宴给拿捏了? 白黎笑说,怎么可能呢?如果杨励有心要走,谁也是留不住他的。 但不管杨励是走还是留,能肯定一点的就是江年宴不会像其他公司高层那样打击报复,杨励留,他确定能得到江年宴的重用,杨励走,他也能确定江年宴不会封杀他,也不会为难白黎。 公司里其他那些类似杨励的人,在得知杨励跟随了江年宴后都倍感不解,杨励跟那些人说,我们自以为手握资源就能拿捏江年宴,可实际上他完全将我们踢出中势,对外也绝了我们的路,你们猜他为什么没这么做? 杨励的话其实从侧面能反映出江年宴的心胸宽广和对公司成员的珍惜。 虞念心想着,他的所有耐性和包容其实都是给了中势的。 所以怎么可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还有,你说亲情对你一文不值,那奶奶的生辰你怎么记得比谁都牢?还有,你真怕江欣吗?江欣每次管着你、训着你,你就不是甘之若饴?”虞念句句反问。 话音刚落她就被江年宴拽上了床,翻身将她压倒。 他低头咬了咬她的唇,语气听着不满,“不准叫奶奶。”话毕就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像是又怕听到她再说什么。 这一晚江年宴在她身上似乎不知疲倦似的,一遍遍发泄。倒是没了之前的暴戾和毫不留情,可缱绻痴缠的他更叫人可怕,她怕极了这样的缠绵,因为最后她总会被一点点逼到失了理智的程度。 在他的蛊诱下一次次丧失自我。 这一晚谁都没再提舆情的事,因为江年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她身上了。 直到天快亮时虞念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舆情并不会因为他们的避而不谈而淡去,因为江年宴的回应会引发更大的热度。但虞念有了鸵鸟心态,就是能避就避。 经过昨晚她发现江年宴的态度有所缓和,至少没有剑拔弩张,她想着这个舆情再激烈也终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 可这个念头都没被焐热呢,翌日就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这次公开在舆情上表态的人竟是湛川。 而他的言论是相当之大胆。 湛川公开表示他交往的女友就是虞家千金,不出意外的话择日将会订婚。 并且他也在公众场合下替江年宴“解释”了那番话的意思,表示说,他、虞家千金和江年宴三人其实是故交,而且交情很不错。他很早就喜欢虞念,现如今也算是近水楼台了吧。 而面对网上那些被曝光的照片,湛川表示说,叔侄同住一家酒店有问题吗?既然能住同一家酒店,那被拍到同出同入的画面有什么稀奇的? 网上更炸了。 就跟被扔了核武器了似的。 网友们疯狂脑补: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啊,所谓男未婚女未嫁,原来说的是虞念和湛川两人,非亲有故原来指的是他们仨的友情啊…… 当然也有不信的,就各种说辞的大乱炖。 湛川的公开表态,从事情的处理角度来看十分合理,一能将江年宴从这件事里摘出去,保住江氏和后期因为江年宴的回应而带来的更大影响,二来扶正了虞念的位置,并非跟自己的小叔有染,并非是水性杨花之人,而是堂堂正正谈恋爱的姑娘。 对象就是湛家的大少爷,也是年轻有为的检察官,这双重身份的人一旦表态,那是十分有分量的。 一举三得的做法。 最后的这一得,就是在湛川的本身。 虞念看到网上消息时别提多震惊了,而且作为当事人她竟是后知后觉这件事。 当时江年宴正在洗澡。 乔敏打来了电话,跟虞念说,“湛检这招要说对你一点心思都没有我可不信,他没必要得罪江年宴惹上这个风险,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他真的没对你表白过?” 虞念欲哭无泪的,这一天两天的所有事情的风向变化太快了,快到让她缓不过来神。她明确表示在学校的时候湛川从没跟她表白过爱意,那时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还是深藏心里不敢表露的。 平时江年宴冲澡的时间不会太长,可今早虞念等了挺长时间也没见他出来。 直到她被他叫到衣帽间,光是看着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看过网上的消息了。 昨晚到今早起床,他的眼神尚算柔和。 帮他打理衬衫西服的时候江年宴没说话,但虞念知道他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给他系领带的时候,他一把将她嵌在怀里,掐着她的腰,“很高兴是吧?怪不得昨晚上那么乖。” 虞念被他压在了镜子上,动弹不得,她仰头,“湛川这么做我不知情。” “你认为我信?”江年宴的大手绕到她的后脖颈,抬高她的头,眼里是盛怒的风暴,“虞念你胆子够大,不动声色地跟湛川演了这么出大戏。” 虞念愕然,“我没有……” 紧跟着她的唇就被江年宴狠狠咬上,她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等江年宴再松口时,她的唇瓣已经破了,血渗了出来。他掐着她,眼睛似狼似的狠厉,又有几分自嘲,“虞念啊虞念,我该怎么形容你呢?果然是为达目的可以奉献自己啊,昨晚的浪贱事出有因啊,我还以为你真就……” 真就那么了解他了。 虞念呼吸疼痛,嘴唇也疼。江年宴的大手绕到了她的脖子上,手就渐渐收紧。她陡然窒息,呼吸几番上不来。 是要掐死她? 虞念无力挣扎,下意识去抓他的领带,没抓到。 就在大脑昏昏沉沉眼前已经出现白影的时候,江年宴陡然又松开了她,她刚想大口喘气,他却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发了疯似的吻她。 最后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想顺水推舟是吧?虞念,这是你逼我的。” 第226章 我有虞念就够了 [] 湛川凭借一己之力将网上舆情掀起了新的高度。 虞念给湛川打了电话,而湛川早就料到她势必会打这通电话,轻声跟她说,“念念,如果你想离开江年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江年宴再疯,上面毕竟还有压着他的江老太,总不能太让他肆意妄为,必然会想办法找补江家声誉。” “除非,”湛川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你不想离开江年宴。” 必然是要离开的,但如果要她踩着别人解脱,她万万办不到。 她说,“湛学长,这是我和江年宴的事,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冒险。” 湛川沉默片刻,说,“我说值得就值得。” 虞倦洲跟湛川的想法一样,觉得这次是难得的时机。“千万别对外表态撇清关系,否则你和江年宴又回到原点。湛川的方式方法是先打后奏了,但无疑是最奏效的,江家总要正面表态的。” 这件事处理不明白很麻烦,但更麻烦的是江年宴今早扔下来的话。所以她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只隐隐感觉到不是一般。 公开表态无济于事,虞倦洲说得对,她一旦表态更会让整件事处于风口浪尖,与此同时却又让她和江年宴的关系回到原点,又陷入无望的境况里。 这个时候或许突破口在江老太身上。 虞念提醒虞倦洲,也要虞倦洲提醒去湛川,要小心江年宴,尤其是湛川。 保镖仍旧守在门口,虞念想出门去江家老宅不大可能,跟江年宴提出这个要求更是没戏。 就在虞念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约江老太出门的时候,不想老刘来了,他说,“我是过来接小姐回老宅的。” 老刘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今天车上就他自己,江年宴不在车上。 在路上的时候虞念问老刘,“为什么去老宅?” 虽然能去老宅是她乐意看到的,可事情太巧合了也令她起疑。 老刘表示不清楚,他只是听从吩咐前来接人。 “宴少要我来接您。” “江年宴人呢?” “应该快到老宅了。” 虞念心里没底,“回老宅是谁召集的?” 老刘给了她肯定答案,“是老太太,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讲吧。” 虞念不安的心微微放回肚子里。 她沉默少许,又说,“老刘,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你?” 老刘稳稳控着方向盘,“我去替宴少办了些事情。” “办什么事?”虞念条件反射。 见老刘看了一眼后视镜,虞念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大,努力收敛情绪,她说,“这些天的事想必你也知道,还有门口那些保镖,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次老刘带她走,那些保镖没跟着,可见老刘也是具有话语权的。 老刘说,“那些人做事是比较……”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恰当的形容词,少许继续说,“比较死板,能理解,他们怕犯错。可能是职业习惯吧,他们不敢有半点差池,所以做起事情来的确不讨喜。” “他们是哪的人?”虞念故作风轻云淡地问。 但老刘是什么人?能跟在江年宴身边谋事的岂会简单?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轻却是疏离。“虞小姐还是别问了,事情知道得多了就会平添烦恼。” 虞念选择沉默。 虽然老刘没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但也算是间接告诉了她,那些人不简单,最起码不是普通的保镖。 车厢内陷入安静。 老刘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想了想,放了音乐。 是虞念喜欢的曲子。 很适合此时此刻,抚慰心灵,能让不安的情绪得到纾缓。 虞念看着窗外,大片夕阳染红了天际,像是一大片的火海燃烧了天空。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 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可明明是那么好的天,虞念却总觉得压抑得慌。 她不知道这种境遇什么时候心结,就好比她现在浮浮沉沉的心情,有多少次她都在努力挣脱,最后还是陷入牢笼走不出来。 是,不能让一切再回到原点了。 虞念觉得,这种境况再继续下去她就会疯了。 老宅里的阵仗不小。 这的确是超出了虞念的预料。 除了江家主支的儿女,还有江家的长辈们。 江择和季姿没来,江年启倒是来了,虽说目前仍旧没让他参与集团事宜,但他整个人看着并没想象中的颓废,只是不与任何人交流,往那一坐摆弄手机。 江年泰不满意江年启,但毕竟有众多长辈们在,作为长子自然是收敛些。 但唐慧就不大顾忌。 虞念刚一进院就能听见唐慧满是怨怼的牢骚—— 现在基本上就是我跟那个小贱妇待在家里,我是一看见她头就疼,江择那个浑小子见天也不着家,天天在外面鬼混,我都要愁死了。 小贱妇臭不要脸勾三搭四的,我也不让她好过,我就不让她娘家人来,气死她。我就告诉她啊,什么人什么命,放着好好的母凭子贵的路你不走,偏偏耐不住寂寞起了野心,断了自己阔太太的命,怨谁呢?怨就怨你瞎了眼,误把浪子当情郎啊。 连江年启一起骂了。 见虞念来了,江欣总算有借口不听唐慧祥林嫂般的牢骚,赶忙迎上前,一拉她的手惊讶,“怎么这么凉?”她看向老刘,“是穷得车子加不起油了吗,空调都舍不得开?” 江欣说话就是带刺,但老刘都是熟悉江欣性子的,微笑说,“是,下次我会注意。” 虞念轻声说,“车内空调足着呢,就是快到晚上了,手就会凉。” “快进屋暖和,现在虽说是春暖了,但还是倒春寒的。” 江老太跟几位长辈们商量事没在主厅。 江欣拉着虞念进来后就提到了网上舆情,二太太丁婕因为离了婚所以没来,唐慧来了后都没了交谈对象,便一直跟江欣吐槽。现在又落单了,听到江欣提网上的事耳朵又立起来了,凑到了跟前。 江欣和虞念跟唐慧都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也不好赶她走,就只能这么着。 江欣对虞念说,“网上那些人也真是,都是键盘侠你也别理会,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又叹,“你这么 第227章 免死金牌 [] 一句话江年宴说得风轻云淡,丝毫不在乎这句话扔出来会有多爆炸的后果。 虞念震惊了。 像是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大脑先是嗡地一声,之后就是空白一片。 几个长辈们面色愕然,就连江老太,向来情绪很稳定、这辈子都是在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女人,在闻言这句话后也变了脸色。 其余的人,也不用说都惊讶得够呛。 其中一位长辈开口了,明显地压了情绪,“虞念是晚辈,她终归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你身为小叔叔的,要么是给晚辈铺路,要么就放手让晚辈成长,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另一位长辈紧跟着开口,“先是莫拉家族的事,现如今又因为小辈的事,江家现在不做任何表态说不过去。年宴,你自小在外是不假,但既然回了江家那就该担起江家的荣誉和脸面。前几日你母亲还跟长辈们提过你,提过中势,你是江家主支的血脉,总不能不回归集团,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一个两个的长辈都第一时间表态。 意思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 不管江年宴说那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他就是有目的,长辈们的想法也很统一,就是将江年宴真正的意图扼杀在摇篮里。 先是按死了江年宴和虞念的叔侄关系,很明确地告诉在座的各位,这层伦理关系不能变,现在不能变,未来也不能变,其次含沙射影地提醒江年宴,你是江家主支的人,在外不管怎么折腾都不是正途,你的根在江家,在集团,而且江家长辈们已经在考虑让你回归集团了。 虞念岂能听不出来? 江年宴这番大胆妄为的言论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敢去深想,但实际上是她不想去深想,因为一旦深想,她怕自己也陷入了无边深渊。 而且她今天能来完全是将抓住机会反击的,难得长辈们都在,她也想着抓住叔侄关系这一点上,跟江年宴彻底脱离关系。 想得特别好,这么想也很理智。 甚至心底有个声音,你快说,快趁机顺着长辈们的话说上一句,你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你的目的就极有可能达到了。 可是,虞念说不出来。 她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的是,当她听见江年宴说他有她就够了的时候,大脑虽说是空白一片,可心底开出了喜悦的花,丝丝缕缕的枝蔓终于撬开上头的瓦片开始疯狂生长。 虞念讨厌这样。 “是吗?”江年宴闻言长辈们的话却笑了,“什么时候起我在诸位长辈眼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你——” “老三。”江老太及时稳住了即将崩塌的场面,语气挺稳,“我知你性子叛逆不服长辈管教,你呢,自己出格了不紧要,不要拉上念念。叔侄一场那就是缘分,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再说了,你刚才那番疯癫的话要是让湛家的公子听了会怎么想?毕竟人俩才是一对。” 说到这儿,老太太拉过虞念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湛家公子不错,这女人啊,主要是找个能对你好的,我瞧着湛家那孩子是个会疼人的,你俩真在一起的话奶奶也放心。” 江年宴看着虞念,面色平静,眼眸里是望不穿的幽深。 这一刻虞念也听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听着句句没什么,可句句都是话里有话。 说江年宴性子叛逆不服管教,实则是在暗指他的行为和言论也不过就是跟江家长辈对着干,就差将明面意思说出来了:因为不想联姻,所以行为举止出格。 当然,明眼人知道这是江老太的说辞。 江年宴这么大的人了,为人做事怎么可能不顾后果? 江老太的这番表态,更多是因为被族中长辈们架起来了。 这个时候虞念只要顺着江老太说话就成。 承认一句她和湛川的恋爱关系,那她就能彻底地摆脱江年宴。 就差,这一步。 可虞念这一刻竟不想了,繁杂的情绪搅得她心思乱得要命,大脑不停地在亮红灯,要她说出理智的话,但她开口,“我和湛川——” “宴哥哥!” 虞念好不容易自毁式地脱口的那句“我和湛川不是情侣”没等说完呢,就听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 人还没踏进主厅呢,声音就扬起了。 欢快、愉悦,透着青春活力。 虞念心底一激灵,那剩下的半截话就被堵了回去。 江年宴微微一皱眉,下意识回头去看。 主厅的数扇门都是敞着的,天暖了,闯进屋子里的来的都是春天的气息。 包括进门的女孩子。 怎么说呢,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女孩子,洋溢着青春活力,身姿优雅,长发披肩似染了天边霞彩闪着光泽,一身精致的高订,虽说是欢笑着的,可进屋后马上给长辈们行礼问好,极具教养,看得出就是大户人家养教出来的孩子。 跟莫拉一身傲气还不同,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就愈发显得是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是程家的姑娘。 虞念知道程家,沿海一带发家,几代从商,现如今程家的产业链还在扩张中。 之前在虞家的时候见过程家的人,说不上跟他们家的孩子玩得有多好吧,但印象也不赖。眼前这个姑娘虞念没见过,眉眼间是有着程家的美态。 这便是江老太看上的准儿媳了。 虞念脑筋转得快,江老太最后安排程家也是煞费苦心的,想来也是为了进一步稳固南州那边而做的决定。 只是,听着这姑娘这么叫江年宴,看来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的。 “允儿来了,你这丫头怎么不坐司机的车过来呢?”江老太笑呵呵说。 程允儿微微一笑,十分大方得体的,“我想您了呀,所以就着急忙慌地来了呢,是不是打扰到大家了?” 嘴甜。 “不打扰,正好在跟老三说你的事呢。”江老太笑道。 其他长辈们显然也很满意这程允儿,一口一个夸漂亮。 程允儿笑看着江年宴,再开口声音就甜糯了,“宴哥哥,咱俩好久没见了呢。” 上次见面是江年宴刚回江家的时候,当时江家大摆宴席,其中就邀请了程家。 江年宴的目光从程允儿的脸上移开,刚要说话, 第228章 你跟她很熟吗 [] 气氛虽说看着没什么,甚至说还有点其乐融融的架势,可虞念觉得心口发紧发堵,与此同时有种隐隐的不安在心底滋生。 江老太说,“别看念念是个女孩子,但性子冷静做事果决,这就胜过不少姑娘了。” 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湛川走上前跟虞念站在了一起,笑看着江老太,“江老夫人或许有所不知,念念有商骨,在学生时期表现得就很优秀。” 江老太笑呵呵的,“听说了,要不怎么能是我的虞丫头呢。哎呀,瞧瞧这两个多般配,光是这么站在一起就养眼的呢。” 身旁长辈们连连附和。 湛川当着众人的面拉过虞念的手,虞念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下意识想要挣脱。 可没等缩手,湛川就收紧了手,将她的手紧攥。她愕然,抬眼看他。 他也笑看了她一眼,面色风轻云淡得很。 随即又看向江老太,“江老太太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念念。”他顿了顿,又补上句,“包括虞夫人,也请您放心。” 虞念心里一激灵,这湛川说话做事还真滴水不漏。 江老太略感惊讶,“虞夫人也要回江南?” “是。”虞倦洲轻声说,“母亲的情况目前很稳定,回江南后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负责母亲的身体。” 江老太连连点头,“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念念啊,过来,”江老太又朝着她一伸手。 虞念走上前,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记住啊,不忙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奶奶,有任何困难也要记得跟奶奶讲,奶奶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虞念喉头有点堵,微微点头。 江欣冷不定问了句,“念念,这件事怎么这么突然啊?也没听你说。” 虞念想说,是很突然,连她都是被安排的,可一旦这么说了,无疑是把虞倦洲和湛川的心血付之东流。 便微微扯出笑容,“欣姐,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江欣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江年宴,然后叹气,“真是可惜呢。” 虞念从她这句话品出些意味深长来。 江欣并没打算结束话题,目光突然落在湛川脸上,“我也多少听说过湛检的事,可谓是战绩赫赫,年轻有为啊。就不知道念念回了江南,湛检是怎么打算的?小情侣长期两地的话感情会受影响的吧。” 湛川风轻云淡,“工作调动,正好会在江南待上几年。”他转头看向虞念,眼神柔和,“所以用不着两地。” 虞念愕然。 江欣也是没料到,少许笑说,“湛检安排得还真是为天衣无缝,有多少人打破了头想要往北市挤,湛检倒好,一门心思往外调。” 湛川微微一笑,“左右不过就是工作,在哪都一样。” 程允儿虽说是外人,但热情得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她开口了,“念念你是马上就要离开吗?哎,好可惜啊,咱才刚见面还没好好相处呢。”她转头看向江年宴,娇滴滴的,“宴哥哥,等念念他们走的时候咱们送送去吧,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念念,但我觉得好投缘。” 江年宴没理会程允儿,目光始终落在虞念脸上,锋利冷冽。虞念不经意对视,心头就会一紧。 他淡淡开口,“虞念,跟我走。” 虞念蓦然心惊,没料到事到如今他还能说这么一句。 直截了当,就像是湛川和虞倦洲做的林林种种都被他视作笑话,根本没当真。 这个时候虞念是万万不可能跟他走的。 见她站着不动,江年宴皱了眉头,大踏步上前。 虞念暗自惊喘,眼瞧着江年宴朝着自己过来,紧跟着湛川的脚步不紧不慢一移,稳稳挡在了她前面。 与江年宴面对面,形成对峙的局面。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了。 “据我所知,念念已经不是江总的特助了吧?”湛川说。 江年宴根本不理会湛川,目光越过他看向虞念,嗓音很沉,“跟我回家。” 跟他,回家。 虞念的情绪险些崩裂。 湛川悄然变了脸色,虞倦洲也皱了眉头,在场的长辈们得脸色显而易见了。 可江年宴压根就不在乎,也不去关心周遭人的反应,目光深沉,始终看着虞念,在等着她的回应。 虞念几番透不过气来,每呼吸一次心口就疼一下。 他是个疯子,他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她抬眼看他,这一刻她从他看似幽静的眼眸里看出情绪来,宛若一头困兽在蛰伏,游走在即将坠入深渊的边缘。 使劲攥了攥手,良久后才压下这一场翻天覆地的情绪。 她轻声说,“小叔,江家人才济济,中势也是能人辈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虞家不同,阿洲就一个人在撑着,我作为虞家的女儿,阿洲的长姐,不能放虞家的事不管不问。” 江年宴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虞念深吸一口气,与他视线相对,低声说,“所以,让我走吧。” 江年宴微微眯眼,下巴绷着,弧度锋利,看着虞念的眼神里意味深长。 程允儿走上前拉起虞念的手,“你说这世间事真奇妙,咱们两家都算是世交,但你我今天才认识,以后要常联系才是啊。” 虞念对于太过热情的人向来不大迎合,更何况这份热情到底出几分真谁能知道?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微一笑,“好啊,常联系。” 江老太说话了,“虞家的生意的确该是虞家的儿女拉扛,老三,你再继续押着念念不撒手,一心总想着把她往中势里扔可就不讲理了,方远还在呢。” 姜还是老的辣,说话能一针见血地把对方的路给堵死。 江年宴整个人都像是散发着寒凉似的,是能透进骨子里的凉意,继而也能影响到周边人。 至少虞念能感觉的到。 良久后,却见江年宴笑了。 淡淡的。 虞念试图想从他这个笑容里找出释怀来,却无济于事,她无法判定他的意图。薄唇微微抿着,上扬时笑不入眼。 “好。”他说,“你是知道我的,从不强人所难。” 虞念听了这话,心头萦绕着不详。她压了压促紧的呼吸,“谢谢小叔。” 之后的时间里湛川和虞倦洲没有在江家多待,连同虞念一起就走了, 第229章 千城 [] 他们就一辆车,而前后加起来是四辆车。 山路本就窄,这段路又极其特殊,被人这么掐头去尾地一堵,虞倦洲的车就彻底没法走了。 被迫停车。 而在被迫停车之前虞念试图一遍遍打电话,包括乔敏在内也试图打电话报警,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段路竟没信号没网络。 这不可能的事。 除非,拦截他们这几辆车里有信号屏蔽器。 前后车下来人了,各个手持家伙。 “车上带家伙了吗?”湛川冷静,问了嘴。 虞倦洲的车上哪会有那些东西?顶多就是一根棒球棍还扔在后备箱的最深处,下车去拿肯定来不及。 那些人奔过来了,湛川和虞倦洲二话没说下车了,叮嘱虞念和乔敏不论如何都不要下车,一会看机会能跑就跑。 湛川是能打。 京圈子弟,自小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而且长辈们也注意这点。但虞倦洲没系统学过,自小富贵人家生长,进出都有私人保镖跟着自然就不用操心太多,顶多就算是有点身手,对付个寻常人还行。 拦路的这些人各个都是身手好的,也都是生面孔。 湛川再能打也有个限度,哪怕已经从对方手里夺过家伙傍身了,虞倦洲也是豁出去了,跟着湛川打配合,眼睛里都是杀气。 乔敏和虞念虽说不是小白花,可像是被人劫道这种事在现实中也实属难见,但凡有这种事那都是上新闻的,不想今天做了把新闻主角。 乔敏紧紧攥着门把手,“这些是什么人?是湛川的仇家吗?” 做湛川这行杀伐决断的,得罪的大多数都是权贵,仇家自然就不少。别看他才刚到检察院没多久,可经手办下来的几个大案都是叫些老油条头疼的。 功他领了,当然风险也在他身上。 虞念脸色煞白,扣着门把手的手指指关节都在泛白,她心底有隐隐的预感,可又不敢往一起联想,总觉得江年宴还不至于疯到这种程度。 重要的是他们才刚从江家出来,江年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车外,湛川和虞倦洲已经不敌那伙人了。 可很明显的,那伙人不是奔着要命去的,竟冲着车子这边过来了。 一棍子砸下来车窗就开裂了。 这一刻虞念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湛川和虞倦洲拼全力冲过来,钳制住那些人。车子是保不住了,湛川冲着她俩喊,“跑!” 只要远离这些车,跑出这些车所在的范围就会有信号,再或者往前跑不远就是大路,肯定会有车经过。 乔敏二话不说拉着虞念就下车。 找人,报警! 这是她们的想法。 有几个人已经被湛川和虞念打趴下了,剩下三人想去追又被湛川和虞倦洲给死命拦下了。 乔敏还穿着高跟鞋呢,干脆把鞋子扔了。 虞念紧攥着手机,边跑边时刻注意着信号。 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心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总之心跳得要命。 终于跑到了大路。 可没等虞念打电话呢,又有一辆面包车朝着她们这边过来…… 老刘将车开到地下车库时,江年宴接到了江择的电话。 气急败坏的。 “虞念被人劫走了。” 江年宴眼神暗沉,“她是跟着湛川走的,你给我打电话?” 江择咬牙切齿,“她是在快出老宅范围出事的!” “你想说什么?”江年宴淡淡地问。 “小叔,是不是跟你有关?” 江年宴冷笑,“你是在关心虞念?别忘了,你家里还放着个女人呢,管好你自己的事。” 话毕掐了通话。 老刘坐在前面,熄了火,欲言又止,“宴少……” 江年宴收回手机,“说。” 老刘熟悉他的性子,已是不耐了,想了想便问他,“接下来呢?” 江年宴想都没想,语气淡淡,“多派些人手。” 老刘面色一怔。 “有什么问题?”江年宴微微皱眉。 “没有,我马上去安排。” 快进电梯时江年宴接了个陌生号,看见这号后他笑了笑。 接通后,对方直截了当,“江年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江年宴冷笑,“事情我都听说了,湛川,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看好你那个新认的弟弟,找人跟着我有用吗?还有,别怪我没把话说明白,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跟被人监视,心情一旦不好能做出什么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和虞倦洲好自为之。” 电梯金属门映衬出男人的脸。 结束通话后,他嘴角微扬时邪恶、疯狂。 电梯直接入室。 有两名保镖守着。 见江年宴回来后默默退出了门外。 房间门口有一名保镖守着,江年宴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保镖也撤了。 开了门,床上的女人听见动静后拼命挣扎。 “唔——” 女人的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嘴被堵住的,想喊也喊不出来。 从路上被劫走又被带回了这里,虞念早就身心俱惫,披头散发,又因挣扎变得衣衫不整。 江年宴看了一眼床上的她,眼里只是淡漠的冷笑。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不疾不徐进了洗手间洗了手。 再出来时外套脱了随意扔在了沙发扶手上。 朝着床榻这边过来时,虞念死死盯着他,眼里有惊恐、有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她手脚捆着被迫蜷缩在床上,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洇湿了床单。 她没想到江年宴会走到这一步。 她以为在江家的时候他被架在那也不得不放手了,她以为不管是不是因为不甘最后同意她走,那就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 那辆面包车安排在最后,果然就是江年宴。 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面包车上下来的人生生将她给掳上了车,乔敏吓得腿都软了,想追追不上。 虞念最后一眼看到车后时,乔敏、湛川和虞倦洲三人的身影已经不可见了。 江年宴在床边坐下,伸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娇嫩的肌肤立刻就红了。 “江年宴,你、你是个疯子!”虞念怒视着他,情绪已经崩溃,"是你说的!你说的你让我走,你不会……强人所难! 江年宴俯身下来,一手控住她,冷笑,“我是不强人所难,强你所难就够了。”说到这儿,他眼里的冷意渐渐蔓延,咬牙切齿,“你能耐啊,步步为营。” 虞念被他抓得生疼,被迫扬着头,“你还打算关我一辈子?江年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230章 不安 《极致掌控》全本免费阅读 [] 虞念僵在了原地。 看着这一幕,心里就蜿蜒出清晰的疼痛来。 女人挺漂亮的,但一看就不是圈里的人,眉眼间尽是妩媚,却不显得廉价。身材也是极好的,柔情似水地“吸附”在江年宴怀里,似春水柔软勾人。 江年宴从没领回其他女人过,外界对他的了解也是禁欲寡情,身边从没见有纠缠的女人。眼下这一幕可真是刺眼,显然,这是当面对她的羞辱。 “江总……”女人娇滴滴的,“她是谁啊?” 还拿眼睛瞥了虞念一眼。 这一眼看过来女人心里是一激灵的。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像话,整张脸和五官轮廓,甚至是面部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很,漂亮得像个假人似的。冷白皮,又细腻如脂,一身素白的裙衫却遮不住脖颈处的痕迹,还有她的手腕上,似乎是……勒痕? 女人心里直突突了。 江年宴看着虞念的眼神里透着沉冷,淡淡开口,“她是谁不重要。” 虞念紧紧抿着唇。 江年宴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低头看着怀中娇媚女人,语气淡淡,“跟我进屋。” 女人娇羞,“江总好坏。” 两人相拥进了房间。 虞念几度窒息。 她想走,立马就走。 可保镖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去路。 虞念心里滞闷得要命,回到卧室里蜷缩在床上觉得手心生疼。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攥着手的,手心都被指甲给扣破了。 很快,女人抑制不住的娇叫声传出来。 这么大的房间,竟也挡不住女人的声音。 娇喘连连,软语绵绵的。 虞念抬手捂住耳朵,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冲到那个房间去质问江年宴,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如果有了新欢,那为什么不放了我? 女人的声音更是绵密娇柔。 哪怕虞念不用看的也能想象得到,那房间里的男女行为举止该有多激情四射。 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些? 哪怕是用手捂着的,那声音似乎也无孔不入的。 像是有刀子在一点点豁开她的心,残忍又缓慢,在不紧不慢地折磨着她。 她请愿这刀子是干脆利落地捅进来。 也好过这般折磨。 …… 房间里,女人叫了好一会儿。 越叫心里就越是委屈。 她是跟着几个子弟去包厢玩认识的眼前这男人,看样子在他们一群人里很有话语权,她就被那伙人塞在男人身边,男人显得很淡漠,别人在谈天谈地他只是在喝酒,寡言少语。 女人在第一眼见到他就沦陷了,恨不得似水般腻在他身上。 男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换做别的男人,面对她的风情万种早就拜倒在石榴裙下了,可这个男人就很冷静,冷静到会让她误以为他不喜欢女人。 良久后他才突然说了句,“跟我走?” 女人巴不得的呢。 这男人不论从样貌还是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极品,而且她又不是没经验的小姑娘,男人强不强的她也是能看出来的。 这个男人,绝对强悍的。 当她被男人扔到床上的那一刻心里就跟开了花似的,她自认为有本事拿下这男人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将她扔床上后并没饿虎扑食,而是坐在沙发上离得她八丈远,只提了一个要求—— 给我叫。 叫得越媚越好。 而且,大声叫。 女人不是没见过有癖好的男人,缺德的甚至阴损的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喜好的。 于是就照做。 叫的同时女人也把自己弄得衣衫不整的,故意将姣好的身材露出来,心想着都这样了就不信男人不上来,但不管她怎么叫,怎么在床上扭,男人都无动于衷。 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也不知道叫了多长时间,女人都觉得嗓子叫得生疼了,从床上爬起来,轻轻地在男人腿边跪身下来,“江总,人家都叫了好长时间了呢,要不然就要人家好好伺候你吧。” 哪有男人能经得住挑逗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诱惑还不够。女人是温柔春水,从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诱惑。 她伸出纤纤玉手,覆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徐徐往上,身似蛇,“江总……” 手腕被男人控住。 女人的雀跃之情没等滋生呢,就对上了男人寡淡的眼。生生一激灵,这哪是双有欲望的眼啊,就是毫无波澜,无欲无求的。 一时间备受打击。 江年宴一手控着她的手腕,抬腕看了一眼表,语气始终淡漠,“才半个小时,继续叫。” 女人惊愕,“江总,人家都叫好长时间了,嗓子都叫疼了。” “不是想赚钱吗,继续叫。”江年宴松开她的手腕,微微皱了眉头。 女人不敢怒不敢怨的,赚不赚钱另说,主要是不敢得罪啊。她娇滴滴还想往他身上贴,不想被他伸手拦住,目光落下来叫人不寒而栗的。 她不敢造次了,小声问,“那还要叫多久啊?” 江年宴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她叫多久,平时他也没计算过时间,不过情到浓时的忘情行为罢了。想了想说,“再叫一个半小时吧。” 女人一听快崩溃了,再叫一个半小时……那就是让她干嚎两个小时! 她欲哭无泪的。 等女人回到床上继续热火朝天的娇叫时,江年宴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才过了半小时吗? 如果女人不提一嘴的话就连他都觉得过了挺长时间。 也是邪门了。 他每每要虞念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没怎么样呢虞念就会连连求饶,他会有心生怜惜的时候,可上头的时候往往会控制不住,等他畅快淋漓了,虞念的嗓子总是哑的。 怪不得虞念的嗓子会叫哑。 江年宴背靠沙发,想起虞念又想起她刚才的样子。 他敢肯定,她出现在玄关不是为了迎接他,真是可笑,他竟然能有这种想法。 床上的女人叫得让他心烦,什么是度日如年倒是真切体会到了。 可更让他心烦的是虞念的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年宴恨得牙根直痒痒。 果然是一心想着湛川是吧? 无名火冲上胸腔, 第231章 你记住,是你逼死我的 《极致掌控》全本免费阅读 [] 虞念蹑手蹑脚下了床,床上的男人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心慌得要命,去茶水间喝了整整一杯水也没能缓解心跳加速的状况。 她攥着杯子,努力去平复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慌。 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上次还是在虞家出事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让人坐立不安,没多久虞家就出事了。 虞念放下杯子。 走路尽量放轻动静。 这个屋子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没有,手机也被江年宴拿走了。 可江年宴的手机还在吧。 衣帽间靠近楼下玄关,在确定江年宴还在熟睡后虞念赤着脚下了楼。玄关拐角处保镖们还在,是一天24小时轮流值守。 并且这次明显增加了人手,不但在玄关这边,屋门内外甚至地下停车库和电梯角落也都有保镖。 虞念觉得极其讽刺。 还真是瞧得上她啊,竟这么耗费人力物力的来守着她。 靠近玄关,有人在聊天,低低的声音,不刻意去听也听不清在聊什么。 是守夜的保镖。 白天他们只管看人,面色严肃从来不做任何交流,虞念一度以为他们是哑巴,眼下许是夜深人静,人也倦了,所以稍稍放松了警惕。 保镖们一般都是站玄关拐角,哪怕虞念进了衣帽间他们也是看不见的。但虞念还是尽量不惊动他们,一点一点地往衣帽间的方向挪。 可能是精神太集中了,玄关拐角处低低的交谈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哎,网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哪个新闻?你说今天那个车祸的啊?” “对啊,我看网上曝光的那些照片撞得挺严重的。” “我也看见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我看网上分析的,好像是人为。” “绝对是人为,做咱们这行的光看那些照片就知道是人为的跑不了。那个湛检察官一上任就大刀阔斧的仇家肯定不少,还有连带遭殃的那位……” 那人的嗓音压得极低,“听说就是咱们里头那位虞小姐的弟弟。” 陡然玄关处传出轻微的声响。 保镖,“谁?” 两名保镖冲进来一看,傻眼了。 是虞念站在那,脸色煞白。 保镖们愕然,这才意识到她是听见刚刚的那番话了,一时间也是吓坏了。“虞小姐……” 虞念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在抖,整个人都是发懵惶恐的状态,她喃喃,“你们刚刚说……是谁出车祸了?” 她满脑子都转着刚刚两人的谈话内容。 严重车祸…… 人伤得很严重…… 两个保镖见这幕后肠子都快悔青了,但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正所谓说多错多,干脆也就不说了。 见他们不回答,虞念更着急了,只觉得血涌上心头,她二话没说就要往外冲。 被保镖拦得结实。 “放开我!”虞念发了疯似的推搡着他们。 强行被江年宴给掳回来,断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受尽屈辱不说,现在就连朋友和家人出事了她都不知道。 任谁在这个时候精神都能崩塌。 虞念从来没这样过,歇斯底里不顾一切,拦着她的保镖们都能瞧见她眼里的急切和狠劲,一时间也都肝颤。 正撕扯间,就听其中一名保镖急切的开口,“江先生……” 虞念一激灵,蓦地回头。 江年宴已经醒了。 就算他是在卧室里睡得熟,这么大的动静也能被吵醒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瞧见这幕后浓眉微微蹙起。 虞念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阿洲和湛川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江年宴眼眸一沉,抬眼扫了一下门口保镖。 两名保镖一个头两个大,后背也是泛着冷汗,连连道歉,“江先生是我们多嘴,我、我们不该胡说话……” 江年宴面色极寒,看得人心慌。 他没理会虞念崩塌的情绪,冲着其中一名保镖一伸手,“手机。” 那保镖战战兢兢地将手机掏出来。 虞念见他拿手机,眼底升起期许。 江年宴随手拨了个号码,对方很快接通,就听他淡淡地命令了句,“上来两个人。” 虞念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见那两名保镖噗通跪下了,“江、江先生……” 很快有两名保镖进来了。 江年宴淡淡命令,“这两人做保镖做得不安分,那就别做了。” “江先生……”跪着的两人如临大敌。 很快被新来的保镖给拉走了。 即将面对那两人的是什么虞念不知,但瞧着那两人惊骇的反应,该会是不小的惩罚。 一时间虞念心惊地盯着江年宴,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这种眼神令江年宴很是不悦。 “车祸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虞念呼吸急促。 江年宴眼神淡淡,“知道又怎样?” 虞念心口蓦地窜疼,眼泪一颗颗砸下来,“他是我弟弟……江年宴,你怎么能瞒着我?” 江年宴冷冰冰的,一把扯过她,“你是紧张你弟弟吗?这么着急更多是为了湛川吧。” 虞念反手攥着他的胳膊,低下来姿态,“江年宴,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在哪?我求你,你让我去看看他们,求你了……” 江年宴的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大手箍住她的后脖颈,俯脸盯着她,“想出去?你休想,虞念,那俩人说白了都是湛家的人,跟你没关系,你最好识相点别惹我,否则我不会让那俩人好过。” 虞念愣住了。 然后想起刚刚保镖说的—— 是人为的,一看就是人为的…… 又想起之前江年宴拿着湛川和虞倦洲来恐吓她的话…… “江年宴,是你对吗?”虞念上下牙都在颤,死死盯着他,“是你找人干的,对不对?” 江年宴盯着她,眼里有一瞬不耐的情绪,他扯着她就往屋子里走,冷喝,“你给我回房间。” “江年宴,我求求你,你让我出去吧,我想看看阿洲怎么样了,或、或者你让我打个电话——” “你给我闭嘴!”江年宴一把掐住她,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咬牙切齿的,“他们现在还死不了,但是虞念,你要是胆敢再提出去的事,我不保证他俩还能不能活着从医院出去。” 虞念一听头皮都在嗖嗖犯凉。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