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万历:我在大明搞改革》 第1章 转生 “这是哪里?” 睁开眼后入目是朱红色的紫檀床,上方雕刻着游龙舞凤,不远处的桌台上摇曳着一盏油灯,面前就有着一副银色镜面的圆形铜镜,镜面上映照出一张稚气未脱、脸庞微胖的普通面庞。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面铜镜能将人映照得纤毫毕现。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朱善发现镜面映出来的那张脸,已经不是自己原先的模样了…… 定定看着那张不过九,十岁的少年面孔,还有高高束起的头发,用嵌着明珠的锦带扎成的发髻,朱善终于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良久,他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只见这是一处明朝风格的轩敞屋室,卧室内的龙与凤都说明了这里就是皇帝的居所。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生活在紫禁城的明朝少年! 这少年名为朱翊钧,为明朝第13位皇帝,也就是史书上著名的万历皇帝! 今年正值隆庆六年秋,隆庆帝刚刚驾崩,年仅九岁的小朱翊钧就被群臣,后宫推举成为了明朝第十三任皇帝,而今天就是登基的时刻。 但可惜的是,因为朱翊钧年纪太小,权利都被自己的嫡母陈皇后和先帝任命的三位顾命大臣所掌控,现在的朱翊钧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脚步声!”朱善的心猛地紧了一下。 他就像孩童时代偷玩电脑即将被抓包的孩子一样,急忙提着一口气,快步回到床上。 “吱嘎!” 门响,鼾起! 这一切,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练。 “吱嘎!” 房门被推开后,一个雍容华贵,面若寒霜的女子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几点了,醒醒!” 朱善迷茫的睁开双眼,双目无神的看着对方。 “怎么!快要登基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么!”女子厉声训斥道。 见到此人之后,对方相关的信息迅速浮现在他的眼前,正是嫡母圣皇太后陈氏! 见到那女人神情变得逐渐暴躁;朱善,不对,现在应该叫朱翊钧了,急忙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娘” “啪!” 毫无准备的朱翊钧被陈太后直接就推到了床上。 “毫无规矩!大明以孝治国,即便你身为皇帝,也要眼里有本宫这个娘!”陈太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最大的心病,就是未与先帝生下一子,否则怎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旁落到一个外人,而且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之后的人的手里! 本想着今日来敲打对方一番,为自己日后摄政做好铺垫,没想到对方果然目无尊长,见到她居然都不行礼! “别以为你当上皇帝,就万事大吉。就单单一个‘孝’,我就能让你滚回那破房子里孤独终老!”怒火攻心的陈太后,语气变得更加刻薄。 在陈太后的眼中,安静的朱翊钧就是要上演无声的报复,以示对她膝下无子的嘲弄。 “还不肯说话!?” “娘,娘亲。”朱翊钧被打的眼冒金星,赶忙大声喊出了那个陈太后想要的称呼。 “你要清楚,你太过年幼。我与你的生母自然要摄政。之后早朝上,你老老实实地听话,学习便可,不要轻易地发言,我与你的生母自会帮你处理一切的朝政事物。” 说完,陈太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乾清宫,只留下朱翊钧懵逼地躺在床上。 一开始,睡梦中,自己被人小声唤醒,然后在自己迷茫的时候,开始几个人冲进房间,伺候自己穿华贵无比的龙袍。 然后参加了一场盛大的典礼,朱翊钧确认自己看到了不少人都虔诚地向自己下跪,祝贺。可惜自己被眼前的一切场景吓到了,完全不懂如何配合。 很快,他可以从不少向自己跪拜的人眼中读取到包括嘲弄、可怜,尊重,担忧等等多样的情绪。 接下来吃了一次菜式超多的晚宴,最后再次回到了床上。 “咚咚咚!” “皇儿,睡了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回禀太后,陛下已经休息了,请您也赶紧回房休息吧。”一个老迈且尖锐的声音响道。 “刘大伴,如今皇儿太过年幼,今日大典你也看到,被吓得一动不动,完全呆滞在了那里。本宫这做母亲的,自然要来看看。”李太后解释道。 李氏也是不想对一个下人如此说话,但是这冯保,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担任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地位,在后宫的地位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自己贵为太后,自己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好吧,但明天陛下还要早起,您不能久留。”冯保后撤半步,把门推开,将李太后迎了进去。 进门之后的李太后,转身把门关上,给她和朱翊钧建立一个私密的空间。回头看向朱翊钧,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呆滞,无助地望着自己的10岁孩童罢了。 看到自己的孩子今日白天的那副模样,身为生母的李太后,顿时泪如雨下。这与傀儡有何差别!?明明贵为皇帝,为何要遭受如此屈辱! 她慢慢地走到朱翊钧的床边,扶着朱翊钧,依靠着床头。 低着头,双手轻轻颤抖着,不停地抚摸着朱翊钧微凉的小手,唯一的声音就是极尽忍耐的啜泣声和眼泪滴落在被子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别哭了" ”皇儿,抱歉娘没用,保护不了你,但你就是咱们大明的皇帝,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咱们娘俩一起努力,你也千万不要放弃啊,事情总会是慢慢变好的“ 说着,李皇后的声音也逐渐变得低沉,显然,自己都没有如此的信心。 “好了,好了。娘今天也就是来安慰安慰你,别怕,一切有娘在呐!”门外刘大伴已经多次催促,李太后也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门外,冯保对着离开的李太后小声提醒道:“太后,深夜见帝,与祖制不符啊。” 李太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样的情况只准一次! 李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胆敢多次教训她的奴才,虽然她出身低微,但是对于权力的事情,耳濡目染也是懂得许多。很显然,这是陈太后的意思。毕竟年幼的皇帝,就是最好的工具,这中空出来的巨大权力,自然要有人分享才对。 第2章 张居正 “看来这都是真的,我真的穿越了。” 在李太后走后,朱翊钧在床上久久无法睡着,脑力不断回应着上一世中所学的历史知识:女真铁骑肆虐中原,汉人民不聊生,被迫长上的辫子;近代之后,无数丧权辱国的条约被迫签订,《马关条约》,《南京条约》,《辛丑条约》,《中俄瑷晖条约》这一个个未来的中国所经受过的屈辱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又想到自己上一世中自己被外国人欺负却无人帮助的悲惨画面。 但幸好,现在的朱翊钧成为了可以掌控历史发展的大人物之一,他默默地在床上握紧拳头。 “这一世定要让大明朝光辉永存!外族铁骑肆虐中原的事绝对不可再次发生!我华夏一定要成为永不沉睡的巨龙!” “陛下,该去给李太后和陈太后问安了。” 天还蒙蒙亮,大概是五更时分,朱翊钧就被冯保叫醒。 在给两位母亲请安并吃完早饭之后,三大顾命大臣联袂而至。 高拱居中,另外二人落后半步。 “陛下,这是微臣花费数日为您写的一本书,若陛下能仔细研读,必然对执政有所帮助。”张居正率先开口,将他连夜赶稿的《帝鉴图说》递给了刘大伴。 朱翊钧简单翻了几页,顿时明白了这是一本执政教科书,暂且放置一旁,对张居正表示感激。 “陛下,臣等商议,在遵从先帝遗诏的前提下,让您在每学习三天的基础上,之后再上朝一天,跟随我们一起讨论国家大事,您觉得怎么样?”高拱开口问道。 “没错,陛下也无须担忧,这个阶段正是学习的阶段,虽然有些劳累,但是为了天下百姓,这都是应该的。”高仪随声附和。 在现在的朱翊钧看来,这三位顾命大臣所想要的根本不是自己勤于政治,而是想要给自己树立权威,以达到巩固权力的目的。 “大明朝此时千疮百孔,犹如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要是想起死回生,需要下何种力气才行?朕每次想想,都觉得累。如果当一个只懂得摇旗呐喊,盖章闭口的傀儡,朕又心有不甘,但是要想到和士林集团、土地乡绅们博弈吧,更累,而且还要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各位大臣对此怎么看呢?在朕看来,还不如退位算了,毕竟,未来实在是太过艰险。” 朱翊钧三言两语指出了当前大明的问题,也让面前的三人认识到了现在的皇帝并非庸碌之辈。 高拱清了清嗓子,沉稳道:“陛下此言差矣,这乃是太祖陛下交予你的基业啊,亿万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压于你的肩膀,怎可轻言放弃呢。” 高仪附和道:“是啊,是啊。” 朱翊钧走到高拱身前,命令道:“你把手掌搭在朕的肩膀上。” “你看,你的手都比朕的肩膀要宽,朕一个十岁皇帝能做什么?反而还会牵扯诸位的精力,你看朕那皇弟,未断奶的年纪,诸位大臣可操作的空间完全大了几倍啊!不如朕此时退位让贤,朕相信在你们的带领下,大明一定可以发展得越来越好!” 此刻,张居正已经完全明白了朱翊钧所想要的是什么,他针对皇位的演讲,是测试三人是否有做‘孤臣’的想法,毕竟,现在的皇帝所处的位置过于危险,夹杂在文臣,后宫以及勋贵之中,而现在,也仅有孤臣可以帮助他夺得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利! 什么是孤臣? 那是除了忠于皇帝,文武百官的共同敌人。他没有自己的利益集团,不会有自己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皇帝的信任,若有,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无,诛九族、抄家、车裂等等酷刑都会接踵而至!而历史上的孤臣都没有得到过好的下场:战国廉颇遭受流放,秦朝商鞅遭受车裂,明朝于谦惨遭杀害这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例子! 高拱沉吟片刻,开口委婉地劝说道:“陛下刚刚继承大统,正是大赦天下,施恩于民的时候,现在对文臣集团动手,必然会影响陛下威望,不利于大明发展的啊!” 朱翊钧深深地看了高拱一眼,果然是标准的‘鸽派’思想:为了安稳,可以放弃一切;看来当初斗倒严党,已经耗尽了高拱的全部热血。 但现在的大明需要的一定不是一个鸽派首辅,现在的大明必须要有一个坚定果决,可以进行改革的首辅,这才可以保证大明蒸蒸日上! 高仪则是听出来朱翊钧的意思,意识到现在是露脸的机会啊,自己要懂得把握,但也不可太过张扬,否则惹怒高拱,也是给自己找罪受。 “陛下所言极是,只不过当前并非良机,等陛下威望已成,再行此事也不迟啊!” 朱翊钧对于高仪这种得罪,但又不完全得罪的做法,实在太过理解。这就是成年人工作生活的日常嘛。 突出一个圆滑!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朱翊钧就喜欢高仪的做法,毕竟大明并不需要一个墙头草一样的首辅! “那张大人呢?”朱翊钧想看看这位历史上的猛将是否敢直言师之‘过’,国之‘过’。 高拱对于高仪的表态略有不满,毕竟在他眼里,此时就应该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把皇帝的不切实际想法直接掐灭。但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好弟子身上了。 但是张居正并没有理会自己恩师的目光,只是看着朱翊钧。 ”“想必陛下是对大明现在的状况失望透顶了,才会有忍痛退位的想法。但是既然陛下既然认识到了现在的问题,那就更不能轻易放弃。我大明百姓,实在太需要一个明君了!!唯有出现一位真正一心为民的皇帝,才能将当今的大明从看不见底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高拱,高仪二人,甚至包括朱翊钧都没想到,张居正居然胆大包天,一口气骂了历朝9成以上的皇帝!果真不愧是张居正啊! “知进退,明得失,审时度势,可谓明君?” “唯有一往无前,不记得失!抛却小义!才可成称明君!” “即使众叛亲离?恩师弃你而去?同门师兄也离你而去?” “不怕!” “如果将来你的亲人成了蛀虫?” “依法惩处!” “那么,朕将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放手施为吧!” “谢陛下恩典!”张居正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而一旁的高拱气的老脸刷白! 看着离去的三个背影,明显瞬间分成了两个阵营,高拱二人虽相依结伴,但是气势上完全败给了一人悠哉漫步的张居正。 第3章 文渊阁之争 离去的途中,高拱忽然对着张居正淡淡地说道:“叔大,你可知道刚刚一席话代表什么?” “恩师,我十分清楚。但那你又可知这样的话,我当年就曾对先帝说过。但遗憾的是,先帝创业未半,却中道崩殂。” 高仪没想到张居正居然有如此雄心! 这句话可是诸葛亮所著的开篇首句啊!张居正此时言说,意味什么?!难不成是自比诸葛孔明!?那么诸葛孔明可能会落于人后吗?张居正是想成为首辅吗?他们师徒两人是要互相厮杀吗? 高拱看到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如此胆大妄为、冥顽不灵,顿时面色不悦,冷哼一声,甩袍疾走。 高仪饱有深意地看了张居正一眼,也快步跟上首辅高拱。 张居正看到被二人刻意甩在身后的自己,不由地轻叹一口气。也不着急追赶上去,慢悠悠地走着,顺便想想为何朱翊钧继位之后变化如此之大。 毕竟在原本的印象中,朱翊钧就是一个喜欢玩乐不注重朝政的顽劣儿童,但在今天的谈话中,张居正见到了一位拥有龙虎之心的伟大帝王!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 当他转了一个弯后,就看到明明甩开自己的高拱二人,被一架华贵无比的凤撵拦住了去路。 掌印太监冯保一脸肃穆地立在一旁。 整个场面静谧无比,高拱二人站在那里,不退不让,陈太后也隐藏在帷幕之后,一言不发。 突然,高拱一语惊天:“太后娘娘,陛下虽年幼,但后宫不得干政乃祖训。即使现在陛下年幼,老臣也希望之后不要再发生后宫干政的事。政务繁多,老臣先行告退。” 这时,张居正也知道自己必须站在高拱这一边,急忙上前说:“恩师,政务繁忙。” 这一下,可是彻底惹毛了陈太后。语气冷漠,隔着纱幕都感觉杀意十足,“哀家也奉劝高大人不要走曹孟德的旧路!” 冯保听到这句话,顿时感觉到此地气温骤降! 之前一直旁观的高仪和准备当老好人的张居正,瞬间脸色一变,共进退般齐声说道:“请太后娘娘慎言慎行!!” 高拱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带着其余二人直接离开。 陈太后面色阴沉,语气冰冷对着冯保说道:“高拱,真不错啊!” 冯保慌乱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生怕陈太后把气撒到自己身上。“太后娘娘不必恼怒,他们三人并非铁板一块!奴才有解决办法高拱那厮!” “你一个奴才有什么办法?”陈太后居高临下的问道。 “奴才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张大人似乎与其余二人政见不和。奴才是对高拱没有办法,但是张大人是高拱爱徒,张大人一定对此有更深的见解!” 陈太后闻言,也觉得有理,随即就恢复了优雅,浅笑道:“那就交给你去办吧,我可等不了太久。” 明朝太后并不以哀家自称,如樊树志《晚明史》有提到,慈圣皇太后在万历大婚前夕给万历的慈谕内容,“说与皇帝知道,尔婚礼将成,我当还本宫……”, 由此,可以佐证陈太后基本上是以“我”自称。 “奴才遵旨!”冯保叩头谢恩。 当三人回到文渊阁的时候。落后的张居正站在门前,久久不肯入内,文渊阁中一间恭设孔圣暨四配像,旁四间各相间隔,而开户于南,以为阁臣办事之所。 按照嘉靖帝的安排,阁东诰敕房装为小楼,以贮书籍。阁西制敕房南面隙地添造卷棚三间,以处各官书办,而阁制始备。其职掌入内阁,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 此时阁内办公的重臣,看到刻意停留在外而不入的张居正,心里瞬间明白这次面圣,三位顾命大臣定然是发生不悦了。 进屋之后,拿起自己办公位上的茶杯,茶水刚刚入喉,高拱一口将其喷出。冷言冷语道:“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啊。” 因为尚未完全撕破脸皮,张居正闻言也只好快步进来,准备给恩师添水。 高拱立即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目视前方,神色淡然地说道:“张大人,圣上面前,所言皆为真?” 张居正一怔,缓缓地收起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句句发自肺腑!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等不下去了!” 高拱审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自己视为未来国之重器的弟子,轻声道:“嘉靖二十八年,你以《论时政疏》首陈‘血气壅阏’之一病,继指‘臃肿痿痹’之五病,系统阐述了你改革政治的主张,可惜被严嵩压下,未掀起风浪,可对?” “对。” “嘉靖二十九年,你在《荆州府题名记》中提到‘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于兼并。’到现在陛下继位,你这一等,就是近十年。现在机会来了,陛下也是有锐利进取之意,所以你想大刀阔斧地改革,可对?” “对。” “那你可知,这么严苛的刀子一旦砍下去,不少地区官员会瞬间为了自保做出销毁证据而其中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人!毕竟,人少了,那些脏账乱账就可以被填平了!” 高拱说完用力将茶杯砸向张居正的脚下,然后继续吼道,“然后,大明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与动乱之中!难不成你要史书记载陛下刚刚登基,各地就烽烟四起,饿殍漂橹么?” 高拱也是顶级政治家,在严嵩即将将大明拉到无底的深渊的时候,正是高拱挺身而出,不计个人得失,才打到严党,还大明官场清明! “恩师,黎明前的那一刻自然是最黑暗的。但是我们也绝不可以因为惧怕黑暗,就不去向往黎明!就让我们这一代人,把该流的血,流完!该赎的罪,赎完吧!让下一代,在阳光里,体验温暖的一生。” “可笑。”高拱一声冷哼,不再言语,竟直接摔杯而去! 但高仪等人都明白,这对师徒,因为政见的不同,已经彻底决裂! 第4章 谋算 “咳咳。” 听到明显是带有情绪的咳嗽声,朱翊钧赶忙将目光从《帝鉴图说》上移开,看到陈太后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朱翊钧连忙拖着自己不灵活的身躯,快步迎过去。 见到朱翊钧这般关心自己,陈太后心里也是舒服了不少。 “陛下,您对高拱的政治理念怎么看待?” 朱翊钧没想到对方直接把皮球踢到自己这边,明明发号命令的都是她,还逼着自己表态,果真吓唬孩子有瘾? “高公说得挺正确的”朱翊钧‘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轻声抱怨了一句。 陈太后见状,也明白高拱的强势已经引起了朱翊钧的不满,没有了皇帝的支持,知道自己可以对高拱放手施为了 想到这里,也是装模作样的怒斥一声,“那高拱,竟然敢如此欺凌孤儿寡母,真当哀家身为母亲的,不敢鱼死网破么!放心,皇儿。这口气,娘帮你出。” “谢谢娘亲。”朱翊钧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再配合自己胖胖的小脸蛋,说不出的憨厚,可爱。 当陈太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朱翊钧转过头,把目光聚集在一旁的冯保。 此前一直站在陈太后身旁的冯保,立刻发现了皇帝正在看自己。立刻把视线调整到脚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冯保明显感觉到皇帝始终没有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二人谁也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 冯保虽然清瘦,但也是从朱翊钧太子时期一直服侍过来的‘老人’。但这样情况是第一次遇到,那种玩味似的审视,让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最终实在忍不住了,轻声确认道:“陛下?” “……” “刚刚发生了什么?” “回陛下,没发生什么” “嗯!?”那股子淡然,再加上‘皇权’加持,便吓得的冯保心理防线,顿时崩溃,赶紧跪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得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奴才罪该万死!刚才陈太后遇见了高拱,高仪,张居正三位大人” “哦?发生了什么?” “回禀陛下,陈太后与三位大人政见不合” “起架,文渊阁。” “是。”看到皇帝没有立刻清算自己,冯保心里长舒一口气。反正刚刚陈太后说的话,他也听到了,高拱别看现在还是风光无限的首辅,但是垮台是必然的。 这也是朱翊钧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皇帝’这个身份。在冯保的张罗下,很快一个小型的车驾次第便准备好了。 朱翊钧粗略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趟,差不多有五十多人跟着自己一起,排面十足。只能说真不愧是皇权独大的社会了。 “皇上驾到!”冯保站在文渊阁门前高声喊道。 很快,所有的人员纷纷跑出来接驾。 看着乌泱泱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地衮衮诸公,朱翊钧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天命归于自身的荣耀。 “众爱卿平身,先进去再说。”朱翊钧命令道。 “臣领旨。” 进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后,三位顾命大臣向冯保投去询问的目光,明明是刚刚分开,怎么又见面了? 冯保则是一副吃了死孩子的表情,变身木头人,呆立一旁,目不斜视。 朱翊钧也不拖沓,盯着高拱说道:“方才,你们是否遇见了朕的母后?” 这样的行为发生在一个独掌大权的小孩子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原本有些忐忑的高拱虽然双眸中仍有存疑,但也是开口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陛下,完全是误会了。不知何人与陛下谈及此事?” “朕的母后亲自来告诉朕的。” 这一回答,三位顾命大臣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不少。 毕竟,在三人看来,这完全就是陈太后拿小皇帝当枪使啊!朱翊钧这才刚继位几天啊,她就敢挑拨大臣与皇帝的关系,再等下去,那这太后不得重现武则天的风采,杀得皇室香火断绝啊! 这完全有想当政的意味在里面了! 即使唐朝那样厚实的家底,都差点没经得住武则天前期的折腾,现在的大明哪里还能承受如此风险! 此时一旁的冯保,可是惊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之前看小皇帝强迫自己的样子,他以为是要清算高拱,结果来了之后,居然是要通过‘陈太后’这个强大的‘外敌’,逼迫已经分裂的高拱、张居正再度联手,进而遏制陈太后! 这么高超的政治智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身上!冯保在朱翊钧的身上几乎看到了他爷爷嘉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却压制住群臣的高超政治智慧! 朱翊钧根据后世的知识他知道,现在的大明必须要有一个铁腕首辅在才可以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中国龙! 对于朱翊钧而言,不就是权力嘛,大不了全给了。自己前十年当一个听话的盖章机器。最次也能像历史上的‘他’一样!但是无论是后族势力庞大的‘陈太后’还是生母‘李太后’,都是不可控的因素。 要知道,大明朝对于‘孝’这个字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 万一,生母李太后给自己扣一顶‘不孝’的帽子,让自己的宝贝弟弟继位,那不是图为他人做嫁衣。 毕竟历史上,李太后可是为了这个小儿子,查抄了张居正的家底啊! 现在的情况是生母刚刚当上这个位置,胆子还比较小,所以就拿陈太后开刀最好,反正她也是威胁十足。 当然担心自己非正常死亡的心态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的。一切都要让三位聪明人根据自己给出的‘线索’推测出来才行。 对于权力的失去,这是‘小亏’,但是太后不遏制,那是涉及自己性命的‘大亏’! 即使想要挽救大明朝,自己也绝不能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至少封建社会上千年,一个朝代同时有两任皇帝的活着的,只有那么一对,还是父子关系。 至于其他人,关我朱翊钧什么事? 第5章 出宫 清宁宫。 在给陈太后请安之后,朱翊钧和生母李太后一起用膳。 “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娘都听说了。但姐姐与顾命大臣的交锋不是你一个孩子应该参与的。当前时刻,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皇位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但是皇儿既然继承大统,那就应该努力学习去做一个好的皇帝,心有万民才对!不要将自己的时间花费到这些没用的政治斗争之中。”李太后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朱翊钧。 “娘,你看这皇宫内的深宫大院,这三尺厚的宫墙,数十尺高的宫殿,可以完完全全的覆盖住一个人的声音;朕现在虽然贵位皇帝,但年龄过于幼小,稍有不慎被卷入后宫与文臣的斗争之中,咱们娘俩都会是死路一条!” “这……”李太后一时无语,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以她的层次,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那也不能不读书啊。” “书,是肯定要读的。但是娘,对现在的大明来说,一个饱读诗书的皇帝是完全不够的!我不能像老祖宗们一样,当一个饱读诗书的旁观者!”朱翊钧轻声说道。 李太后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实在是大明朝的皇帝祖辈们实在没有做出什么榜样。 朱元璋、朱棣,典型的工作狂魔,独揽大权,敬业程度堪比秦始皇,但他们性格严明,晚年都偏好诛杀,大量有用功臣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上,文臣完全成了他们治国所用的工具。 朱高炽,典型的美食爱好者。被朱棣压制了数十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而且对于权力的欲望大大降低,也是从这一代开始,明朝的皇帝纷纷点亮了属于自己时代的特色。 蟋蟀天子—朱瞻基,虽然也是明君,但是蟋蟀的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政务低多少,在位期间,一两金子一只蟋蟀的事件时有发生。 魅力天子—朱祁镇,朱祁镇听取后宫的意见,御驾亲征,结果被俘了。他展示自己的超强的交流魅力,成功地和瓦剌主帅的弟弟交上了朋友。被俘期间,好酒好肉,回国时,好多瓦剌人还依依相送,但也再回来之后将大明拖入党争之中。 悲催皇帝—朱祁钰,朱祁钰本无大志,在哥哥的压制下,本只想当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没想到哥哥被绑票,自己被推上了皇位。一坐皇帝便上瘾了,即使哥哥回来也不想离开,导致了悲剧的造成。 专一爱情—朱见深,朱见深很苦命,自己的父亲被囚禁,自己也被打入冷宫之中,身边只有一个比他大17岁的宫女———万贵妃相依为命不过总算还是熬出来了,但做了皇帝之后,他便不喜欢其他女人了,整日和万贵妃享乐,导致后宫专权,东系两厂都大量的迫害忠良。 一夫一妻制—朱佑樘,朱佑樘没什么好吐槽的,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重用贤臣,诛杀奸臣,将危亡边缘的大明王朝再次推向中兴盛世。不过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特点,太过专一,一生只娶一个老婆。但在封建社会、又是皇帝,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威武皇帝—朱厚照,朱厚照虽有很好的军事才能,但荒淫无道,建造豹房,长期荒淫无度,最终驾崩在豹房里。 神仙皇帝—朱厚璁,前期励精图治,工作累了就罢工,直接一个20年不上朝追求长生,而且任用严嵩,导致几乎三十年间都是奸臣当道,各地起义不断。 悲催皇帝—朱载垕,朱载垕是嘉靖帝的三子,没有当过一天太子,直接登上了皇位。在位六年,贪恋酒色。也有可能是长期压抑,心理变态。 李太后也是早就了解了老朱家个个都是‘人才’,所以才想自己的皇帝可以饱读诗书,保护大明。 “那你说怎么办?”毕竟朱翊钧也已经快十岁了,《史记》、《春秋》之类的书也是看了不少,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显然也是心里有了自己的规划。 “娘,读书可以,但是朕不能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之上!那样的话,朕即使有雄才大略也无法施展报复了啊!” “所以,在读书的同时,权力还是尽量握在自己手中的好。有权力不用,和没有权力是完全两码事。”朱翊钧看着李太后的脸,认真地说道。 吃完饭后,今日也就是朱翊钧出宫例行检查身体的时候了。 毕竟当今明朝的第一神医——李时珍现在坚定的不愿入宫,只愿在皇宫外面当一个小小的院判,而且因为当初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得到嘉靖爷的恩宠,每年仅在京都坐堂三个月。 “冯大伴,咱们简装出行,朕要测测这李院判到底医德如何。” 金丝锦绣袍,太过张扬,换; 深邃帝王绿,太过名贵,换; 亮面银绸衫,太过显胖,换; 墨黑丝绸宽身长袍,一根金钗简单的固定住盘起的头发,一个古树装饰的宽腰带,勉强的禁锢住有些突出的小腹。 “陛下果真英武非凡啊!”冯保拍马屁的词语有些敷衍,朱翊钧胖胖的身体,矮矮的个头,其实与英武二字搭不上分毫。 “赶紧去吧。” 明明说是简装出行,但朱翊钧身边还是带了不少人:大量的太监和御医都围在了他的身旁。 当一行人来到李府的时候,此时已有不少消息灵通之人已经拿着拜帖准备先行递交,方便择日拜访的。 可是看到朱翊钧等人的状态,纷纷小声言语道:“哪家的贵人一点礼节都不讲,竟然直接登门。” “是啊,我猜肯定会被门房给婉拒出来。” “李大人医术出神入化,要是开了这个头,那之后所有人直接把病人扛过来不就是在‘绑架’李大人嘛。”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让冯保很是不爽,刚想反驳,就被朱翊钧一把拉住。 “他们说的对。既然朕这样做了,他们说几句还是应该的。” 当朱翊钧被走入客厅之后,李时珍扫了几眼之后,也留意到了一旁伺候的冯保。 “臣李时珍,恭迎陛下。”但说是恭迎,李时珍也并未下跪,仅仅只是对着朱翊钧深深鞠了一躬。 第6章 李时珍 朱翊钧细细打量李时珍, 那是一位身穿淡黄色粗布长袍的老人,他的袍服宽大而飘逸,与他那高大而瘦弱的身躯形成了和谐的画面。他的肤色是深深的古铜,他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的长发披在肩上,像一缕缕黑色的瀑布,微微飘动在温暖的微风中。手上沟壑纵横,显然遭受过无数的伤痕。 虽然衣着朴素,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仙风道骨的气息。 “李院判快快平身。说说你是从何得知朕的身份的。”朱翊钧双手扶起李时珍,好奇地问道。 李时珍瞥了一眼冯保,“白面无须,眼神鲜亮;现在又在京城内,老臣自然就可以看出。” “陛下此次来访,所为何事?” “李院判,朕今日感觉胸口烦闷,想请您给朕看看。” 朱翊钧刚刚说完,李时珍也是毫不客气,直接上手把脉。 没过一会,李时珍就放开了朱翊钧的小手,毫不客气地说道:“陛下近些天气血浮躁,想必是心中有不可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臣先去给陛下拿一副药,调剂身体,稍后臣会把药方给予陛下。” 李时珍说完直奔自己的‘工作室’,准备给朱翊钧熬药,将所有人晾在这里。 冯保听闻,大吃一惊急忙瞥向朱翊钧,没想到正好对上了朱翊钧似笑非笑的眼神,赶忙双脚并拢,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这……”跟着来的御医有点尴尬,急忙就要下跪为李院判解释。 朱翊钧轻轻地摆了摆手,“李院判一心为医,这样的神仙人物,朕也可以理解,其他的话,无需多说。” “陛下圣明!”那御医竟然激动到叩头跪地向朱翊钧表示感谢。 毕竟历朝历代的御医这个群体,算是一个极其高危的职业了,皇帝稍有不开心,就下死手;但碰到一个讲道理的君主实在太难了,他这是为自己将来的前途而感到了深深的兴奋。 幸好李府管家也是人精,看到自家老爷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药房,心里便猜测的是贵客登门,虽然没看到一开始,但也大概猜到了朱翊钧真正的身份。 连忙告知在府的仆人,同时拿出府里最好的点心与茶水来招待贵客。 “各位贵客,老爷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是一些小点心,大人们先垫垫肚子,稍坐片刻。” 管家送完东西便退到了门口候着,冯保刚要用银针试毒,就被朱翊钧挡了下来。 “朕相信李院判不会害朕的,退下吧。” 朱翊钧完全是当作了自己家,拿起一个麻团沾着白糖就开始吃了起来。 “这点白糖够谁吃啊,再去拿点!”朱翊钧吃到开心处,直接对着远处的管家说道。 那管家竟然当场叩头,“陛下,草民有罪,但李府也就真的只剩下这点白糖了!” “哦?这白糖还是稀有物品?” “陛下,此物名为糖霜。是红糖熬制冷却后,表面凝出的薄薄一层霜。然后用特制的竹篾轻轻刮下来,一千斤红糖才能出这一两。每年京城也就有一辆百斤的白糖入市,李府的白糖还都是宫里赏赐的。” 看着李府管家因为害怕恐惧地瘫倒在了地上,朱翊钧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巨大的兴奋! “就是它了!” 朱翊钧终于想到,既简单来钱又快的法子了! 本以为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掌握了,这个简单的法子。毕竟三十年后出版的那本科学巨著上,就有清清楚楚的记载。但通过在李府的交谈,他惊喜地发现,至少此刻还没人知道它! “那就当老天爷赏我的了!” 朱翊钧抑制住心里的兴奋,对李府管家说道:“朕知道了,此事不应怪罪于你,起来吧。” “谢陛下。”李府管家叩头谢恩后,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没过一会,李时珍就端着一大碗深褐色的药汁走了进来,闻着那苦涩的药剂,朱翊钧脸色无比难看。 李时珍也注意到了朱翊钧难看的脸色,“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啊,这药是最适合您现在的身体了。” 闻言,朱翊钧也只好捏着鼻子,一口就闷了进去,一入嘴,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一下涌入口中,朱翊钧眉头一下就皱成了核桃。 就在这时,李时珍轻飘飘地拿出了一颗红色药丸塞到了朱翊钧的手上,“陛下,把这个吃下去吧。” 那糖刚一入嘴是薄荷的清凉,之后就是红糖的香甜,一下就让朱翊钧舒服了很多。 “李院判,这是?” “回陛下,这是臣刚刚做出的薄荷糖,十枚成本大概也就一两银子,可以用来缓和中草药的苦味。” “好啊,你竟然敢给陛下吃没经过实验的东西!快,给我把这老东西抓起来!”冯保大吃一惊,就要招呼身边的侍卫。 朱翊钧撇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散尽了身边的护卫,“自己掌嘴。” 话音未落,那冯保就赶忙跪倒在了地上,什么话都没说,便开始用力地给自己掌嘴。 “啪!”“啪!”“啪!”…… 没几下,冯保的脸便红肿了起来。 “李院判,这奴才肆意妄为,若给您造成了不便,还请理解。” “陛下,何至于此,快让他起来吧。” “听到了吗,还不快谢谢李大人?” 听到朱翊钧发话,冯保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谢李大人,谢陛下。” “李大人,在您眼中,现在的大明如何?” “光鲜亮丽却又败絮其中。” “哦?何为光鲜亮丽,又何为败絮其中?” “不知陛下有没有出过京城?” “未曾。” “那败絮就藏在京城之外;譬如河南一带,就有数万皇族成员,整个省的百分之七十的钱财都流入了不足百分之一的人的手中,普通人民不聊生,臣在路上也时常见到饿死的人; 在江南一地,豪族大户结成门阀,掌控着当地的军,政,经,大权;普通民众虽能好过河南,但也堪堪能填饱肚子” 朱翊钧虽心底早有预料,但听到李时珍如此不留情面地指出,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李大人,你认为如何才可拯救大明?” “陛下,臣只是一届医生,无法为陛下排忧解难。” “陛下,这是臣为您准备的药品,一日两次,一日一袋,还请记好。” 第7章 张居正变法 在回宫的路上,朱翊钧看着冯保:“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让你掌嘴?” “陛下,奴才愚钝。” “那李时珍虽还是我大明的臣子,但是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你认为朕还管得住他?不要那么急功近利的!” “谢陛下!” 回到宫中,已经到了正午,吃完饭后,正是张居正的教学时间。 “张太傅,你对朕之前所言感觉如何?” “陛下觉得现在的大明如何?”张居正并未直接回复朱翊钧,反而反问道。 “在朕看来,现在的大明已经到了危亡之际,江南财阀垄断海盐贸易,皇亲国戚大肆吸收民脂民膏;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大明虽看起来仍旧强盛,但现在的强盛其实已经是烈火烹油!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 “哦?陛下竟也如此觉得?” “张太傅觉得如何?说说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吧。” 提及到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张居正一扫之前的无奈,变得无比自信起来。 神情严肃,激动地说道:“容臣喝一口茶水。” 痛饮之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首先清查土地。中央必须清楚国家到底有多少土地,毕竟正是因为豪门大户虚报田地数量,这才导致了国匮民穷! 其次改革赋税,实行“一条鞭法!” “何为一条鞭法?”朱翊钧迎着张居正询问道。 “以州县为基础,将所有赋税包括正税、附加税、贡品以及中央和地方需要的各种经费和全部徭役统一编排,“并为一条”,总为一项收入,防止官吏从中贪污。” “关于徭役征派,过去有里甲、均徭、杂泛之分。里甲按户计征,不役者纳户银;均徭、杂泛按丁分派,应役方式又有力差、银差之分。” “赋、役之中,除国家必需的米麦丝绢仍交实物和丁银的一部分仍归人丁承担外,其余‘皆计亩征银,折办于官’。” “官府用役,一律“官为佥募”,雇人从役。” “这就是臣为我大明想出的良策!” “哦?但太傅,这并未考虑到根源之上啊!” “陛下又有何良策?”张居正听到自己思索半生的良策被朱翊钧如此批判,有些不服输地问道。 “一方面,从开国之初广泛的小自耕农经济,在明朝中期以后便被不可遏制的地权集中浪潮所吞噬,豪门大族拥有大量的土地,导致了越来越多的流民,继而产生大量佃农,地主凭借土地垄断对佃农进行过度盘剥。 另一方面,太祖时期按地权分散状态设计的赋役制度日益失效,官府不断膨胀的财政需求和无法遏制的非法征敛成为民间社会的不堪承受的重负,但是真正的土地及人口数据都被各地官府及豪族隐藏,导致现在的国家的财税政策已经无法得到改革!” 何为一语道破,此为一语道破! 朱翊钧给了张居正极大的震撼,这话鲜明地指出了现代大明所遇到的最为严重的问题鲜明指出!莫非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虽然张居正在少年时也被称为天才,但那只是靠死记硬背罢了;但眼前的朱翊钧确实做到了融会贯通! “那陛下的意思是?” “现在的大明,钱财不在平民手中,而在那些豪门大族手中;我们只有让他们把自己的钱流通到市场之上,国家才能获得税收! 现在的江南地区的豪族大户不就是从中获利了吗?官商勾结,蒙蔽朝廷,通过走私获利何止百万两白银!” “陛下是说海上贸易?但是当时郑和七下西洋,一路见闻也是有记载的,多是贫穷蛮夷,有的还处于衣不蔽体的阶段啊!” “非也,非也。秦汉时期就已知遥远的西方有个强盛的王朝——古罗马帝国。那里人员样貌与我们迥异,但社会也是高度发达,幅员辽阔。 盛唐时期玄奘出使西域,也是见到了一个满是金砖的强盛帝国啊!” “那就是郑和说谎?” “太傅,没有一个国家会把自己的金融,政治中心放到渡口旁边的!” “陛下,这倒是一场豪赌啊!”张居正心里盘算许久,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淡淡地说道。 “张太傅,除了此法还有别的什么可以救治现在这个病入膏肓的大明吗?而且,历代以来,变法都是豪赌啊!” “太傅不用害怕变法之后的清算,倘若变法成功,太傅便成功了‘立功‘;而到那时,朕会把太傅在此次变法中的功绩昭告天下,这时,太傅就成功了’立言‘!最后的’立德‘朕相信张大人自己就可完成。” 立德,立功,立言;这就是中国古代的圣人三不朽! 忽然间,张居正似乎想通了一切。 直接踉跄起身,伏跪在地,眼含热泪地感激道:“多谢陛下救我张氏一脉!” “倘若如此,张太傅就可以放手施为了吧?” “臣,叩谢陛下!” 毕竟倘若有着圣人光华护体,即使变法失败,也可保护张氏一脉安全。孔夫子一脉就是最好例证,传承千年,比无数王朝都要长寿。 看着站在自己身旁,战栗难安的冯保,朱翊钧开玩笑似的说道:“倘若到那时候,冯大伴还是冯大伴,那么之后的记录都由你来如何?” 但冯保可没把此事当作玩笑:“奴才,奴才叩谢皇恩!” 毕竟倘若参与了圣人的成长之中,那么冯保也可向’前辈‘郑和一般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 而朱翊钧就这样什么都没做,仅仅几句不大的承诺,就成功地收到了历史上两位大人物的忠诚,只能说这个时代中,皇权独尊,不论在这个时代多么强大的人才豪杰,都无法逃出这个思想禁锢。 第8章 高拱 翌日,文渊阁中,三位顾命大臣讨论着治国方略。 “恩师,现在的大明必须要下狠手,下重刀,才能整治现在这个官场上的贪污腐败之风啊!” “哦?那你想从哪里开始?” “南京工部尚书丁宾?” “为何如此考量?” “他在南京,远离陛下,而且就算动刀也不会影响帝都安稳。恩师如何考量?”张居正分析道。 “他贪了多少?” “老家三百余亩,初步估计应该总价值逼近百万白银。”张居正心里大致盘算了一番,开口说道。 “才百万白银就要抄家?你想钱想疯了吗?那小皇帝无法无天,你也无法无天了?你知道一个南京工部尚书的倒台,要牵扯多少人吗?啊?此事休得再提!” 说完,高拱就转身大踏步离去。 张居正眼中精光一闪,心底叹道:“恩师啊,这是你自露马脚啊,休要怪弟子无情了啊!” 很快,一个之前与自己有示好的人名,闪过了他的脑海——冯保。 “正好陈太后与高拱有巨大的矛盾,而冯保又是陈太后身边的红人,看来此事已成!” 高仪此时没有留意到张居正的神色,自然是好言劝阻着气头上的高拱。 “首辅,万万不可因此动气,张大人此番考量也是为了国家,而且皇帝上次说的也已经很明白了,他想要的是变革啊!倘若我们再拖下去,皇帝会做出什么,也是难以估量的啊!” 听到高仪的劝阻,高拱无奈地说道:“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因为‘严党’倾覆,大量官员株连,这两年好不容易将人培养出来了,就算有贪图之人,但此时也得看能力啊!而且,现在的官场上哪个官员没有贪污过?这都几乎已经成了习俗了啊! 更何况,张居正这厮一开口就是三品大员!这个层级的官员怎么能轻易地去查处?” “张叔大,你跟我说清楚,这是那小皇帝的意思吗,啊?” “首辅慎言!”看着乌泱泱跪在自己身边的一圈文渊阁忠臣,高拱什么也没说,就摔门离去。 看着恩师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张居正心头的那点恩情,也流失得一滴不剩了。 傍晚,张居正找到了一直负责给自己和冯保传话的小太监,塞给他五两碎银之后。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简述完成后,张居正盯着小太监的双眼,无比严肃的问道。 “记记住了。”一个刚刚入宫,仅仅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张居正严厉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更何况没想到可以从当朝重臣口里听到辱骂圣上的话,小太监被吓得有些结巴。 “别怕,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冯公公就行了。” “是、是。张大人。” 张居正看着小太监口里不断默念着自己刚刚的话,转身就向深宫之中跑去。 傍晚的太阳照射在了张居正的身影上,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后,张居正取出一壶小酒,看着面前的老师画像,一杯清酒下肚 “这第一杯酒,敬恩师徐先生、高先生。嘉庆年间,正是两位恩师在严党的迫害下尽力保护朝中能臣,帮助我一步步走到如今次辅的地位,但未来国家的发展、百姓的耳边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所以,恩师,对不起了。新世界来了!” “干!” 这一杯酒虽然温暖,但是张居正入口之后,便觉得一股苦涩之感,可心情依旧愉悦。 “这第二杯酒,敬我们的陛下朱翊钧;太子期间,从未暴露野心;担任皇帝之后,显出经天纬地之才,这才值得我张叔大辅佐的千古之君!” “干!” 与上一杯酒相比,这杯酒就显得无比清甜,让张居正感觉心旷神怡。 毕竟,在历史上,张居正就是一个典型的孤臣;在十年后与李太后,冯保构成了坚固无比的政治铁三角;但在死后,家族也未能得到善终,也导致了之后的明朝再无大臣敢于直言进谏 但在这个世界中可一定会发生改变,皇帝的支持,个人名望的提高,这都足以让张居正成为唯一主持过变法,却可以善终的文臣了! 后宫 小太监和冯保碰了面,磕磕绊绊地将张居正告诉自己的转告给了冯保。 冯保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伪装成一副愤怒的样子,快步向朱翊钧的生母李太后的住所小跑而去。 “咚,咚,咚。” “太后,奴才有要事相报。” “进来吧。”慵懒的声音响起。 进门之后,冯保二话不说,直接伏跪在地,如泣如诉地禀告道:“太后娘娘,今日文渊阁当值的奴才听到了高首辅在各位文渊阁大臣面前怒骂陛下无才无德,德不配位!” 李太后听到这里,顿时炸了毛,急忙起身,粗鲁地拉起冯保大声询问道:“此事不得儿戏!” “太后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是张居正,张大人告诉奴才的!” “走,去找姐姐。”说完,李太后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冯保暗笑一声,也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怎么当了太后还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姐姐,高拱有废帝的心思!” “什么?你从哪听说的?” “太后娘娘,是张大人告诉奴才的!” “好啊,好啊,这个高拱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妹妹别慌。有我们二人在,况且陛下没做错任何大事,废帝便不可能发生!”不愧是在深宫大院里成长起来的太后,遇事就是处事不惊。 看到陈太后淡然的神态,李太后也是逐渐平静下来。 “是,姐姐,那我们怎么办?” “明天你我二人联手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询问那高拱那厮到底是何意!” “但前提是,这得是真的。” “太后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奴才要是有一句参假,便永世不得超生!” 陈太后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冯保, 她没想到对方的办事能力如此之强,这可真的是没有隔夜仇,这么快就要替她报了。 没错,在陈太后的认知里,这是冯保为了取悦她做的。 第9章 张居正的时代 还不到4点,朱翊钧就被冯保从床上叫醒。 “陛下,今日是您与二位太后娘娘上朝的时候了。” 可怜我们的朱翊钧还没睡醒,就被迫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在宫女的服饰下,戴上了翼善冠,着上了衮绣圆领曳撒,而真正有了帝王样;之后就去给二位太后请安。 “陛下,昨日高拱在文渊阁中,当着衮衮诸公的面,有另立新帝的想法,陛下可曾知晓?”陈太后淡淡地问道。 “什么,娘,你可要替朕主持公道啊!” 朱翊钧装作十分震惊,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眼看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不必担心,昨日我和姐姐已经商量好了,今日陛下只要不说话就好,我和姐姐一定会为陛下摆平高拱那厮的!” “好好的。” 太和门前,衮衮诸公早已按需排好了,等候多时了。 原本的龙椅旁边分别安置了两把新的椅子。 二位太后身着凤凰青鸾金丝衫,头戴珠帘,面带薄纱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剩余一双眸无喜无悲地盯着下方所有人。 “早朝开启。诸位大臣可有要事需奏。”冯保亮完这一嗓,便退至一旁,目视鞋尖。 “臣,有要事启奏。”张居正横跨一步,高声宣布。 “张大人请说。”陈太后轻启朱唇,惜字如金。 她明白,从张居正开口的那一刻起,大明官场必然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她也不知道下一个阶段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弊。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了! “臣启奏,首辅高拱,背后公然诽谤陛下。” 话音刚落,底下臣子一片哗然,毕竟那两位可是最为著名的师傅和徒弟啊!而且一般这种交锋,怎么会引得次辅和首辅公然下场较量! 张居正这一句话,给一旁的高仪可是吓坏了,当初他也在场的,幸好没有有所偏颇!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张居正这堂堂次辅,居然以言杀人!这是要大兴文字狱吗? “哦,那高首辅说了什么啊。”陈太后扫了一下,有些站不稳的高拱,淡然地询问道。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张居正已经亲自下场开了口,那么后续的话,就应该由旁人来说。 果然,一旁负责伺候陈太后的小太监,忽然惶恐无比地跪倒在地。 夹带着哭腔,悲愤道:“奴才当时是在文渊阁当值,亲耳听闻高首辅评价陛下——十岁人主,如何治国。而且有另立藩王的意思!” 听到这里,高拱的身影再也站不住了,直接伏跪于地,抖若糠筛。 “请二位太后明鉴,老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高拱的悲愤,可是彻底吓坏了一旁的高仪。 ‘另立藩王’可是他们从未提到过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是不重要了,这样看来,张居正一定是和后宫联手了! 急火攻心之下,高拱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用手指着张居正大吼:“你这个逆徒,你怎么敢,你怎么"话还没有说完,高拱就昏厥倒在了地上。 场面一时间陷入慌乱,高拱附近的大臣准备都出手搭救一下。 此时张居正忽然轻飘飘地警告道:“注意这里是哪儿!” 周围伸到半空中的手,急忙收了回来,任由顾命大臣之一的高拱吐血昏倒。 此刻所有人才真正回想起张居正的授业恩师——徐阶。 这位才是斗倒严嵩的第一主力。举个例子,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严世藩做妾,内阁里面装聋作哑,斗倒之后,更是不顾长子劝说,一杯毒酒赐死孙女。 而现在看来高拱也是迷失在了张居正一声声的‘恩师’中。现在看来,其实人家一直拿你当作磨刀石罢了! 张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高拱昏厥的身影,一时间也是百般滋味。终于,他也走了自己授业恩师的老路。 要知道严嵩倒台之后,高拱、徐阶二人为了首辅之位,也是明里暗里斗法许久。而张居正对于高拱的称呼也是那时候更改的,更何况,高拱能成功的当上首辅,这其中,张居正也是帮了很大的忙的! “难不成那时候张居正就开始埋伏笔了?” “那也太恐怖了吧。”不少经历过的重臣,回想当初的情景之后,对于张居正的评价,再次上了一个档次。 很快,高拱从昏厥中醒了过来。而这么久的时间内,所有人都是在小声议论,冷眼旁观。 陈太后很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但是高拱爬起来后,看着周围大臣的冷眼旁观,百感交集; 毕竟,这些大臣很多都是受过自己的恩惠的啊!但在自己危难之时,竟没有一人敢于伸出援手! 想到痛处,高拱就起身作势要向大殿内的柱子撞去,可惜的是,被宫内侍卫联手阻拦住了。 “陛下,臣万万没有此心啊!”高拱仍然在如泣如诉地替自己辩解。 但可惜的是, “冯保,宣旨吧。”女人冷酷起来,是一点面子也不会留的。 冯保拿出早已备好的圣旨,高声道:“传与内阁府部等衙门官员,我大明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授遗嘱。说东宫年少,要他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便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你每大臣受国家厚恩,当思竭忠报主,如何只阿附权臣,蔑视主上。姑且不究。今后俱要洗心涤虑,用心办事。如再有这等的,处以典刑。拱即日出城。 宣布完之后,冯保给朱翊钧送上了玉玺,在玉玺给诏书踏上红印之后,这封诏书就真正的奏效了! “高大人,还不领旨?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冯保看到高拱悲愤的样子,丝毫不留情面地逼问道。 面对冯保的逼迫,高拱老泪纵横,浑身颤抖着用力地磕了几次头,“砰砰砰!老臣领旨谢恩。” 每一次头颅与地面的巨大的撞击声,都是高拱的发泄与无奈。 政治斗争失败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要是自己不管不顾,那对方撕破脸皮后,自己也绝对得不了什么好处。 “从此刻起,就正式进入了张居正的时代了!”朱翊钧呢喃道,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补充了一句,但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时代呢。 第10章 启航 在高拱落魄地走出太和门之后,高仪看着面前风头无二的张居正,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已经表明了在之后的数十年间,大明的政治中心已然发生改变! 果然,没过一会,朱翊钧就在‘命张居正为大明首辅’的诏书上印上了玉玺。 没想到,张居正领完旨之后,居然高声喊道:“臣,有要事启奏!” “启禀陛下,经过臣等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了大明官僚体系里的毒瘤,丁宾,身为南京工部尚书,有负皇恩,贪图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二十万两,家族侵占土地近四百余亩。当为本朝第一大贪官,臣恳请圣上降旨追查,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陈,宋二位太后听到,顿时喜上眉梢,毕竟,数额如此大的一笔银两,势必有一部分要进入后宫之中;如此一来,她们的生活品质便可得到大大提高! “证据确凿吗?”朱翊钧问道。 “回陛下,臣已经找到确凿证据,请陛下查看。”说完,张居正就递给了冯保一卷长长的书册。 朱翊钧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就递给了身旁的两位太后。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早早将赃款缉拿归案吧。” “臣领旨!” 大戏一出接着一出,倒是让朝中大臣直呼心脏受不了;毕竟都能站在大殿内的,至少都是五品官员,谁还没有贪过国家的银两?况且只有区区三百万,就要炒一个三品大员的家,那朝中重臣是不是一个都活不下去了啊! 尤其是当今工部尚书郭朝宾。作为帝都官员,只比陪都南京同级别高上半级,自己手下遭受查处,自己难辞其咎啊!稍有不慎,他就成为了今天被‘送走’的第三位大明重臣!只能祈祷张居正不牵连自己。 他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如果挺过去了,找个机会就会老老实实地致仕,尽早远离这个大明的政治中心!毕竟现在风云突变,即使是他这种老臣也难以独善其身了啊! “既然证据确凿,那钱粮就要快速收拢到国库!至于银两如何使用,等收归国库之后,再议!” 朱翊钧抢在两位太后之前,说出了对银两的处置结果。 “但朕可不希望这笔银子出什么状况!要是,遭遇不测,休怪朕无情了!” 有了张居正这位新任首辅的助推,关于丁宾的审判极其快速,三天左右一纸判词便盖上了朱翊钧的玉玺印章,命令就正式生效了。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朝堂可算是进入一个稍微平缓的阶段。 张居正大肆推行改革,朱翊钧也在默默培养着自己的势力。 “冯大伴,现在锦衣卫的首领是谁啊?” “启禀陛下,是刘守有,刘大人。” “哦?把他叫进宫来,朕有事要问他。”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 果然,到了晚上,朱翊钧就见到了刘守有, 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肩宽腰窄,体态挺拔的中年人。 身着藏青色的锦衣,衣袖和衣领处有金线刺绣的龙纹,腰间挂着精致的玉佩,同时,帽子上有一颗明亮的宝石。 “臣刘守有,拜见陛下。” 朱翊钧默默打量着刘守有,风轻云淡地问道。 “太祖时期,锦衣卫当初号称监察天下,现在你们还是否还能做到?” 刘守有跪倒在地,实话实说道:“陛下,臣有罪;但人力、经费受限,臣已无法做到。” “倘若朕给你拿十万两,启动现存所有力量,还可以在不惊动文武百官的前提下,查清现在大明河南地区到底有多少田地,多少人力,多少兵力,多少勋贵吗?” 朱翊钧紧盯着刘守有的双眼问道。 “是,陛下多久要回复?”刘守有认真地问道。 “十日内,钱的话,冯大伴你陪着刘守有去拿一下。” 看着刘守有毫不犹豫地答应,朱翊钧也很爽快地给予了金钱支持。 “臣,遵旨!” 现在的朱翊钧还不敢将后世的制糖,制琉璃的办法直接就告知下去; 毕竟,现在的朱翊钧手上,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况且,制白糖这么暴利的生意,是根本不可能自己仅仅一家就可以吃下的;必须联合勋贵集团,才可能吃得下国内如此大的市场! 而此番刘守有进军河南的调查,就是为此做好准备的 “快,快,快!换马不换人。这是陛下登基后的首次任务,绝对不能出一点差池!” 刘守有带着五人乘着夜色急速奔驰在大明官道上,脸上都是狠辣,哪有和朱翊钧见面时的卑躬屈膝。 “将军,这次你亲自带队,到底陛下给下达了什么任务啊?”几位跟随的千户也是满心的疑惑,装作满不在意的问道。 “切不可揣度上意。这个规矩忘了么!”刘守有冷哼道。 “回去小人好好地抄个几遍。哈哈哈,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其中一人大笑道。 是的,曾经威风凛凛的他们憋屈得太久了,毕竟在现在,文武百官都在拼尽全力地打压锦衣卫,毕竟,谁也不想再出现一个陆炳了! 而陛下刚刚登基就召见,发布任务。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号,一个让所有锦衣卫都热血沸腾的信号!而此时就是锦衣卫重新撬开权力的封锁的钥匙! “把事情办好了再说。到达河南后按照指示行动。把所有的信息在三天内汇总过来。所有暗线全部开启,既然陛下支援了十万白银,那我们就更没有借口!知不知道?!” 刘守有大声吼道。 “要是有人把事办砸了,要怎么办,就不用我说了吧?” “是!” 第11章 味精 次日,在给陈太后请安之后,朱翊钧和生母李太后一起用膳。 “娘,现在咱们皇家的产业都是谁在打理啊?” “大多数都是陈太后在打理,小部分由我在打理;怎么陛下今日突然问起了这个?” “娘,你尝尝这个。”说完,朱翊钧就好像拿出宝贝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瓶。 李太后好奇地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些像盐一般的白色粉末。 “这是?” “娘,你还能不相信我吗。”朱翊钧直接撒起了娇。 “好,好,好,娘尝一下。” 李太后倒出一点瓶中粉末,用舌尖清点一下, 顿时浓郁的鲜香味直冲脑海,让李太后不由眯起了双眼。 “陛下,此物是什么?怎么如此之鲜亮?” “娘,此物是昨天晚上神仙进入我的梦中告诉我的神仙法子,是不许外传的。” “神仙,陛下可知是那一路的神仙,我今日就去给神仙上香。” 李太后压抑住激动,赶忙问道。 “娘,神仙并未在我的身前显露真容,只听到自称老衲;之后给我了一本书就消失不见了,这法子就是从那书中学来的。” 毕竟历史上李太后就是一个无比诚心的礼佛之人,为了讨好自己的娘亲,朱翊钧也只好给那老神仙套上一个高德大僧的皮套。 “书,皇儿可还记得书中的内容?” 李太后在屏蔽了周围的宫女之后,激动到将自己的身体都挤到了朱翊钧的身前。 “娘,我只感觉自己脑海里有很多东西; 但是不知为何,无法理解其意,连这提鲜的东西都是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 “好啊,无字天书最为好啊!”李太后宛如虚脱一般,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沉于座椅之上。 突然,李太后竟直接向天边扣身下摆,接连不断地磕了三个头。 “皇儿,此事绝对不能对你我二人之外的人说!” “知道了,娘亲。” “刚好,娘手底下有一间酒馆,本是你舅舅——李进在打理;既然我的皇儿有如此绝技,那就交给你打理吧;娘明天就给他们去说。” “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 朱翊钧不由得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经此一事,朱翊钧至少获得了两个方面的好处; 1与生母李太后的情谊得到了进一步加深; 毕竟,虽然弟弟年少,但在历史上,李太后可是为了这个弟弟抄了张居正的家啊! 而现在,与母亲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之后,朱翊钧就再无忧虑弟弟会与自己夺权了。 2朱翊钧初步获得了出宫的权利,走出了自己发展的第一步。 但其实,此物说白了就是简易版的味精,把干贝晒干研磨成粉即可制成; 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技艺。 在跟张太傅学习了一早上后,朱翊钧终于可以出宫去看看自己的酒楼啦! 这可把这个小胖子高兴得不行;毕竟,自从来了到了这个世界,除了出宫看病,自己就没有一天不是在宫里度过的,那明争暗斗弄得朱翊钧脑仁都觉得疼起来了。 此次出宫明面上只有冯保一个大太监跟在自己身旁,但朱翊钧知道,在暗处,自己身边至少有着三十个暗卫。 所以自己在出宫的路上,也必须谨言慎行。 朱翊钧踏上轻薄的陈桥缎面鞋,穿上簇新的浅蓝色丝绸夏袍,束以靛蓝锦带,腰悬白玉佩;打扮成一个普通的富足的京城少年。 坐轿到了皇家酒楼【味极鲜】 只见这家酒楼,地上铺着刚刷过桐油的红松木地板。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字画。 大堂中,只摆了六张红酸枝的八仙桌,桌与桌之间的距离十分宽敞,各配了八把舒适的圈椅后,还可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在柜台对角处,设有一个尺许高的木台,有一名年轻貌美的琴师正在上面演奏着《高山流水》。 鸡翅木的宽大柜台后,悬空装着一个博古架似的酒架子,上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美酒,让人一进来就被勾起酒虫。 明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这里面还是人满为患。 “小二,你们这二楼是干什么的?” 朱翊钧挥一挥手,冯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叫来小二询问道。 看到二人穿的名贵丝绸,立马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我们家二楼是包厢;但现在已经满了。” “哦?我怎么看二楼此时并无人在啊?” “客官有所不知,楼上是被分隔开来的四个雅间,分别名曰‘春、夏、秋、冬’。 现在都早已被包了出去。” “哦?被谁包了出去?今天我们” 朱翊钧摆了摆手,“行,那我们今天就不上二楼了;把你们店里的美食都给我们上一遍。” “客官,你们二人恐怕吃不完吧” “要你上就上,哪那么多废话。”说着,冯保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银元宝摔到了桌上。 那小二看到银元宝,顿时两眼放光,谄媚的回答道。 “是,是,是,客官您请坐,茶马上给您奉上。” 说完就转身急忙去了后厨。 没一会,茶和菜就都送了上来。 烧香菇、蟠龙菜、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 整整二十二盘菜,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张桌子。 在每种都品尝了一下之后,朱翊钧发现这菜还真的做得色香味俱全。 就说那生爨牛,说白了就是涮羊肉; 羊肉肥而不腻,锅底清澈,却带有很明显的鲜味,明显就是一锅高汤; 摆盘精致,羊肉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盛放一朵白瓷盏间,与餐具交相辉映。 看朱翊钧吃得差不多了,冯保就叫人来结账。 “小二,你家二楼包厢是按年租的吗?” “嗯,一年3000两,一次付清。” “哦?那我们今天这桌子菜要多少钱呢?” “总共52两。” 在把银子给了小二之后,朱翊钧挡住了要叫来轿子的冯保。 “朕吃的有些多了,走回宫去。” “是。” “冯大伴,你觉得这酒楼一年的利润有多少?” “奴才斗胆猜测,倘若天天都有如此盛况,至少有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入账。” “哦?恐怕不止吧,楼上包厢每年至少有一万两的利润,楼下一年还赚不到一万两?” “奴才愚钝。”说着,冯保就要跪下去了。 “行了,回宫吧。” 第12章 利润 回到宫中,朱翊钧直接就像李太后居住的清宁宫走去。 “娘娘!皇爷来了!” 而这时,暖阁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内侍在这时唤了一声。 李太后听后怔了片刻,赶忙打开房门迎接。 “皇儿,这个时候来娘这里,有什么事吗?” “娘,那座‘味极鲜’可是咱们的皇家产业?” “是啊,娘本来就是想把那座给我的皇儿的,怎么了?” “娘,那酒楼一年给您报的利润是多少?” “嘿嘿,那酒楼你舅舅经营的还不错,一年能带来近万两的收益呢!” 李太后夸耀地说道。 “娘,今天我和冯大人一起去了一趟‘味极鲜’,那家酒楼的利润,每天绝对不止一万两!” “冯大伴,你说对吗?” “回陛下,回太后,奴才认为这酒楼一年至少能赚到两万两白银!” 看到朱翊钧和冯保都如此肯定,李太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儿,你是说,我的弟弟在骗我?” “娘,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你的舅舅在骗你,说不定,他也被骗了呢?快去找他问个清楚才是最优先的啊。” “啊,对,对,对。” 此刻的李太后已经完全慌了神,任由朱翊钧牵着鼻子跑。 赶忙说道笑道:“夫人,快去把李进叫来。” 有明一代,地位较高的宫女会被称作夫人。 没一会,担任御马监太监的李进就快步向清宁宫走来。 “姐姐,今日唤我来,所谓何时?” 那李进竟还笑容满面的在门口问道。 “进来说话”李太后的声音十分沉重。 李进刚一进来,就发现坐在屋里的朱翊钧和站在一旁的冯保,顿感大事不妙,赶忙下跪恭迎。 “奴才李进叩见皇帝,叩见太后。” “起来说话。” “是。”听到皇帝的命令,李进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朕问你,‘味极鲜’是不是你在掌管?一年收益如何啊?” “回陛下,是奴才在掌管,去年收益九千两白银;奴才可一分都没有自己留,全都上交给太后了啊!” “哦?娘,把账本拿来吧。” “你这上面记得二楼雅间怎么是1000两一年,怎么还只有3间?堂食怎么也才有4桌? 朕今天去,分明看到有四座雅间,一座3000两一年;6桌堂食,每桌每天都至少有10两银子入账! 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朱翊钧厉声向李进问道。 李进一下就被吓得跪倒了地上,“皇上饶命啊,底下人给我的数据就是这样的啊!奴才一分钱都没有贪污啊!” “哦?底下人,是谁?” “是是是唐掌柜!是他告诉我的!” “太后娘娘,您要相信奴才啊,奴才可是一心一意为您服务的啊!” 那李进竟看着朱翊钧不好哄骗,转而向心慈手软的李太后寻求帮助。 “皇儿。”果然,在亲情的加持下,这番话说动了李太后。 “唉,娘。朕也不是说这就是舅舅的问题;但这之中的银子,必须得有个去路吧。” “冯保,把那味极鲜的唐掌柜也叫到宫里来, 让他们当面对峙,真相不就大白了?” 见皇帝要动真格的,李进直接慌了, “皇帝,太后,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说着,还不断地用手抽着自己白净的脸庞,没几下,就有血丝从嘴边渗出。 “哦?那你说此事怎么办?这可是欺瞒圣上了啊!”冯保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也在一旁阴恻恻的问道。 “陛下,奴才愿补足亏空,让出酒楼,请皇帝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奴才一命吧!” 看着脸颊高高肿起,嘴边还有血丝淌下的李进,李太后于心不忍,轻轻拉住了朱翊钧的衣袖。 “好吧,看在娘亲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限你三日之内补足亏空; 要不然,休怪朕无情了啊!”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 “还不快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李进跑远,李太后让屏退了宫女,朱翊钧也让冯保到外面去候着。 “娘,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的。” “皇儿,娘对不起你啊。” “没事的,娘;相信皇儿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怜的李太后,在宫内被陈太后欺负,现在还被自己亲近的亲人如此欺骗,顿时悲从心来,抱着小小的朱翊钧,哭丧着。 “娘,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把咱们的皇家产业抓到咱们自己手里。” “冯保,给你三日,带人去核实这些账单和现实是否一致,不一致就回来给朕汇报; 要是有谁胆敢在其中动些什么小手段,该怎么做,不用朕再说了吧?” “奴才领旨。” 暂时把目光放到刘守有身上, 在经历了一天的车马劳顿之后,刘守有带着他的部下终于抵达了河南境内。 一路上,小麦连绵不绝,刘守有拦下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农, “老伯伯,今年收成怎么样啊?” 那老农撇了一眼身着麻布的锦衣卫成员,什么也没说就要继续赶路。 刘守有见状,急忙拿出五个铜钱塞到了农民的手中,“伯伯,请问今年的收益怎么样啊?” 那老农看了一眼手中的铜钱,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回话:“今年应该是个大丰年了。” “哦那为何老伯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呢?” 那老伯有一言不发,刘守有只好在递过去五枚铜钱。 “收成好有什么用啊?最后能到我们手里的十不存一啊!还不是全都被你们这些大人物给拿走了?” “哦?这可怎么说?” 但接下来,不管刘守有给自己多少钱,老农都收了下来,但就是一句话也不回答。 “头儿,实在不行,上刑吧。” 刘守有狠狠地瞪了一眼如此建议的部下, “怎么想的?对平民入刑?被当今圣上知道了,还不得宰了你。” “行了,先去前方的军营里看看吧。” 第13章 老刘 往河南境内走得越深,刘守有发现这里的农民都是面色饥黄,衣衫褴褛; 根本就不像朝廷数据上的十分之七的贫农,十分之二中农;十分之一的富农。 刘守有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中无比震惊,这得是瞒报了多少数字,才可造成这令人心惊的一幕啊! “刘叔,来人了。”一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小娃娃着急忙慌地跑到一人面前,激动地说道。 “奶奶的,可算来人了!十天都没开张了;兄弟们,抄家伙。” 在此人的带领之下,约有三十个汉子,拿起大刀、锄头、石块等武器,脸上用一块破布遮掩便快步冲了出去。 官道上。 “大人,为何不多找几个人手啊。咱们就这几个人还骑着这高头大马,不是活脱脱的等着被抢吗?”一人脸上虽然没有表示,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些不满。 刘守有知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好耐下心来解释道:“上面有令,调查勋贵,士兵的情况;那么其余民生、信息也顺便收集起来,再与咱们自己的数据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数据。” “大人,说句难听的。当初小人就是为了解官瘾,才加入锦衣卫的。 结果进来快五年了,接到的命令就是蛰伏、蛰伏、再蛰伏。要不是看到您的手书,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一人苦笑着埋怨道。 “无妨,既然我来了,就意味着锦衣卫的春天要来了。好好干,把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咱们都可以升官发财。”刘守有说道。 “我这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 “逮!来者止步!”说话间,几块巨石、粗木突兀地横在了官道中央。 “果然如此啊。”那二位暗线虽然恼怒于刘守有当初的抉择,但面对劫匪,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抽出刀来准备以死相搏。 眨眼间,陆陆续续出来二十余人将刘守有三人及其马匹上面的商品牢牢围困住。 当刘守有看到了领头汉子那浓浓的抬头纹以及那口豁牙黄牙,顿时高声说道:“好汉饶命,这艰苦时期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我们配合!不必害人性命。”说完做个表率,直接把刀扔在脚底,并一脚踢到一旁。 这样的转变,让二位暗线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确定该不该投降。 刘守有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所有暗线的样貌可是都有素描的。所以根据特征他十分确认对面那汉子就是自己本次的目标,百夫长老刘。 只不过意外的是为何对方现在落草为寇了。 老刘等人见状也是颇为意外,但对方愿意配合自然是更好。 “绑起来,然后跟他家族里索要赎金,这样的有钱人不榨干了,都对不起自己。” 随着老刘的命令,众人欢呼起来,一拥而上将仍然准备负隅顽抗的二位暗线以及早已投降的刘守有绑了起来。 对于刘守有而言,这些菜色汉字都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要不是自己也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些落草为寇的匪徒早被自己杀了。 很快,众人被压着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小村里面。 “压下去,分别看守啊!老子要一一审讯。”老刘大手一挥,直接命令。 刘守有心中暗自震惊,没想到都成匪徒了,还没有忘记锦衣卫基础的审讯方式。 “你是领头的?跟我进来吧。” 看着简陋无比的‘审讯室’,以及墙角的杂物,毫无疑问,这里本来是那群土匪居住的场所。 “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直接说吧,你叫什么,家是哪的?能出多少钱来捞你。” 老刘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明明是土匪,却还做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刘守有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对于审讯技巧而言,堪称大明第一。 第一份自白的材料会用来判断被审讯者的态度如何、口风如何、以及初始材料。 随后会加入恐吓、酷刑。 这个阶段,也不问任何问题,就是打。打到筋疲力尽,对方精神涣散,然后再次开始问。 只要有一处地方与第一次交代的不同,那就又是一顿毒打。 如果完全一样,只能证明对方是个硬茬子,经历过这样的特训,所以更需要直接动手。 一般得到一份真实的口供,锦衣卫要经过4-5轮的验证。 避免‘孤证不举’的情况发生。 当每一份口供都差不多的时候,才是第一阶段完成,然后断粮给水来一轮,断粮断水又一轮。 三轮之后的最终口供,才是真的口供! 老刘现在笑呵呵的就是为了降低齐越的警戒心,为了后续做铺垫。 刘守有淡然盯着老刘,然后淡然的说道道:“刘老七,我名刘守有,地址是帝都锦衣卫府。你熟悉不?” “暴露了?!”这是老刘的第一反应。 可是随后他才想到,自己已经快十年没有给上线传递消息了,别的势力没道理这个时间点突然挖到自己。 于是脸色一变,警惕地问道:“我的上线是谁?” “城北破庙佛像底座。”刘守有轻声说的话,瞬间让老刘放下了一点戒心。 这就是他传递信息的方式,根本就不是与活人见面,自己的小套路被人轻易识破,倒是让他有些害羞。 “大人,别怪罪啊。”老刘说完,但是也没有丝毫想要松绑的意思,显然还是心怀不轨。 刘守有能做到这个位置,只为皇帝负责,自然有着极为出众的记忆力。 于是把老刘如何加入、传递过的所有信息一一简述出来。 “哈哈哈,都是误会、误会啊。”老刘连忙上前松绑,一脸的谄媚。 “你先去告诉下你手下人,别把自己人给伤到了。”刘守有命令道。 “是!” 不到半炷香的时候,老刘端着茶水,重新回来了,“大人,都办好了。” “时间紧任务重。那些虚头八脑就算了。你什么落草为寇了?”刘守有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大人,我可不是寇啊。在官府档案里,我还是洛阳府卫所的一名百夫长。只不过就是快一年没发饷银了,自己和兄弟们寻点钱花花。”老刘搓着手,讪笑道。 “那怎么在这个村里当落脚点?” “找个身份掩护一下嘛。” “武器为何如此简陋?” “武器都多久没发新的下来了而且就是一个劫道,全拿官制大刀长戬不也暴露身份嘛。” 第14章 我也曾爱着这个世界 “你身为堂堂锦衣卫百户,为何现在落草为寇了?而且看这样子,你已经进行了不少次了吧?” 刘守有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人,冤枉啊,我虽然劫道,但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况且,这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吗?我都已经很久没收到上面发下来的俸禄了, 只好干干这个营生,养活兄弟了。” “什么?没发经费了?”刘守有听完之后大吃一惊。 “那你知道,是从哪个级别开始,俸禄就开始没有了?” “大人,你们可不能这样只让狗跑,却不给狗吃的吧?您先把我的俸禄给我,我自然会给您想要的信息。” “多少钱?” “五十两。” 刘守有也不废话,直接直接从怀里拿出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老刘颤抖着双手,捧着那张巨额的银票,小心翼翼地藏入自己的裆部。 “见笑了啊,大人。” 刘守有敏锐地发现老刘在仔细的确认银票的真伪后的那一抹释然。 “卫所拖欠了你们多久的饷银了?”刘守有问出了朱翊钧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老刘吧唧着嘴,微微仰起头,心里默数了一下,不确定道:“大概十三个月前吧。” “发了多少。” “发了十两。” “以你所知,哪个级别的官员始终饷银不断。” 坦白说,刘守有有些心惊,这兵部对于卫所军人实在太狠了,虽然这里不像边关将士那么困苦,但是钱也太少了吧。这样的情况下,商贾巨富怎么可能会不趁虚而入啊? “哪个级别有俸禄?这小人也不知道啊; 但据我所知,大部分卫所士兵都已经和城中富商勾结上了;小部分像我这种无门无路的就只能落草为寇了” 老刘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语气中颇为无奈。 “哦,我知道了。那整个河南地区都是,还是只有洛阳府?”刘守有关心道。 “都是的。” “你这,唉!现在城中是什么情况?” “还是那老样子,豪门大户都住在城右,普通民众都在城左; 右边整夜欢呼,左边每天都有人饿死。” 看着绝望的老刘,刘守有也没法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当今圣上圣明,一切都会变好的。” 没想到此刻的老刘突然拍开了刘守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大声的朝他吼道, “变好?怎么变好?去年虎娃因为没钱,吃不上饭的时候,我没有钱,你们也没有出来! 我能怎么办?我当时有多么绝望,你们知道吗? 之后不到两个月,虎娃他娘也因为相思成疾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她死前还劝着我要行正道,成为向我父亲那样的文武双全的百夫长! 当我办完丧事,回到卫所,才发现原本精装的士兵,现在都成了面黄肌瘦的菜色汉子! 我能怎么办?我想要行正道,可是我已经走不了正道了啊!” 原本坚强的老刘,现在已经像一个孩子一样哭着。 “你们,为啥不早点来呢” 刘守有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老刘的抱怨,只感觉胸口很疼,很疼 走出那间简陋的‘审讯室’,门口早已经站满了人。 见到刘守有,那些人都跪了下来:“拜见大人。” 看着这些本该是精装的卫国士兵,现在却变成了这副菜色汉子的模样,刘守有长吁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扶这些地位与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普通士兵。 “各位好汉,刘某担待不起啊!” 在结清了这个卫所所有人的俸禄之后,刘守有带着两位手下离开了这个给人留下了无限悲伤的村寨。 “回去之后,该怎么说,都知道吧?”刘守有看着两旁低垂着脸的手下,温和地问道。 “知道。刘指挥使,他们那样的人,不该遭受这么多的苦难” 一位千户忍不住对着刘守有说道,但却被另一位千户拉住了衣袖。 “我知道,所以我们必须查清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这样,这些悲惨的事,才能不会发生。” “嗯,将军,咱们快去吧!” 看着面前两个明显变得更有干劲的手下,刘守有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走进洛阳城城左,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遍地的生活垃圾,污水和根本无法遮蔽身体的简易棚户交杂排列。 一眼望过去,城内的百姓眼神麻木;苍蝇,老鼠,蟑螂,随处可见。 刘守有一行人将马匹放置在驿站之后,徒步向城右走去。 神奇的是,明明是禁止骑马的洛阳城,却不时会有几个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在街道上飞奔而去;非但不避行人,还用鞭子开道。 刘守有走进路边一座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小二,来二斤肉,来壶酒,在上两,三个你们酒楼的招牌菜。” 小二看着刘守有他们身上的粗布衣服,“客官,我们这里可不接受赊账。” 看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食肆小二看不起,刘守有不禁笑出了声,直接把一锭银子甩到了桌面上,“这些够了吧?” 在上菜的间隙,刘守有看着街道上纵马飞驰的穿绸带玉的少年, “小二,洛阳城内不是禁马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探出头向外面一看,顿时心中了然, “那都是王府的少爷们,那马一匹就价值千金,比平民的命都贵,说句难听话,洛阳城都快成人家的了。” “哦?此话怎讲?” 看着刘守有递来的一两碎银,小二顿时大喜过望, “这些王爷在洛阳城内盘根错节已经有几代了,哪怕是知府大人上任,都得跟他们打好招呼,要不然,根本就无法上任! 上一任的知府大人就是招惹了伊王的长公子而被罢免的!” “哦?权利这么大,没有人来查吗?” “谁来查人家啊,早把关系疏通好了!谁都找不到他们的不对!” “哦?那就是造假?” “嘘!这话可不敢说,客官谨言啊!” 第15章 回京 吃完饭后,刘守有在城南处的一间破庙内等候着其余几位密探的消息。 没过一会,十位密探就陆陆续续地赶来。 “数据都收集好了吗?” “将军大人,数据都在都在这里了。” 看着面前的数据,刘守有只觉得触目惊心。 “每人都带一本抄写本,兵分十一路,即刻回京!” 再把目光转移到朱翊钧这边,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冯保就已经把李太后手底下的商业信息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不出朱翊钧的意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数据都有问题, 经此一役,李太后也不敢把这些事交给奴才去管了, 但朱翊钧还太过年幼,李太后也就只敢让他经营‘味极鲜’这一家酒楼。 到最后,朱翊钧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完全地得到了‘味极鲜’这一家酒楼,也足够让朱翊钧开启自己的事业了。 吃完午膳之后,朱翊钧就急忙带着冯大伴出了宫去。 这次朱翊钧终于见到了差点被栽赃诬陷的唐掌柜。 “唐掌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了吧?” “草民叩见陛下!” “免礼,你看这个东西怎么样?”朱翊钧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青花瓷的瓶子放在了桌上。 唐掌柜小心翼翼地拔出瓶塞,看到里面洁白如雪的晶体,赶忙下跪。 “陛下饶命啊,草民真的没有贪您的银子啊!陛下明察啊!” 看到慌张地扑倒在地上的唐掌柜,朱翊钧哑然失笑,“放心吧,这不是毒药,你尝尝就知道了。” 听到朱翊钧的话,唐掌柜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将瓶中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点,用舌尖一舔。 “鲜,实在是鲜!敢问陛下此物是?” “是什么你就不用管了,此物之后自然会向你提供; 朕问你,这个酒楼一个月收益能有多少?” “回陛下,旺季每月利润可以达到2500两银子;淡季能达到1700百两银子。” “哦?倘若朕不限量地向你提供此物,一月利润能达到多少?” “草民敢肯定,此物一但使用;每月都至少有3000两银子入账!” “哦?倘若你达不到,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啊!但倘若你连续三个月都能做到3000两白银的利润,朕就把每个月利润的百分之十奖励给你!” 朱翊钧悄悄地将3000两总收入换成了3000两的利润; 就是想看看这样的重赏之下,这唐掌柜敢不敢去冒险一把;要是他真的是个有能力的商人,朱翊钧也不介意把他变成自己在商界的代名人。 “草民叩谢陛下!” “哦?那此时就当你接下来了。” “是!” “行了,起来说话; 以后每天早上八点,都会有人送三两此物到此地; 每日使用此物之前你都必须称重留作记录;倘若未能用完,你也必须记录下来朕说不定哪一天就来看了。” “是。谢主隆恩!” “还有已经交过钱租了雅阁的人,你让他们每一个雅阁每月多收100两银子,不愿意的就把钱折旧推给他们,但之后此店再也不欢迎他们来!” “是,陛下。草民斗胆问一句,是否可以给草民十天时间草民想将店重新装修一下。” 朱翊钧摆了摆手,就当允许了唐掌柜的提议。 唐掌柜见朱翊钧话已说完,也就识趣地退出了包厢。 “冯大伴,你不会将此事告诉朕的嫡母的吧?” 朱翊钧笑吟吟地看着冯保,但嘴里说出的确是丝毫情面不留的逼宫之语。 “朕也好久没有见到孟公公啊还有些想念了呢。” 孟公公就是冯保之前的掌印太监,在隆庆皇帝死后,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奴才万万没有此心啊!” “哦?你觉得朕把送味精这个差事交给你,怎么样?” “奴才谢主隆恩!” “行了,起驾回宫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朱翊钧就成功地将冯保绑在了自己的这条船上;相信接下来这条绳子会越绑越紧 到了晚上,刘守有也成功地将数据带回了京城。 “兄弟们都到了吗?” “将军,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还是先去给皇帝汇报吧他们大概率是被发现了” 在靠着皇帝给予的宫禁令牌通过了层层关卡之后,刘守有孤身一人来到了乾清宫的门前。 “陛下,臣有要事相报。” 看到刘守有手中的金牌,冯保识趣地没有阻拦。 “刘大人进来吧,朕等你很久了。” 闻言,刘守有推开厚厚的宫门,看到朱翊钧穿着一身便服,端坐在桌前,沏了一壶茶慢慢品着。 明明就是一个十岁小子,刘守有却在朱翊钧的身上看到了尧舜的影子。 “刘将军,坐;喝杯茶,歇歇再说。” “谢陛下。” 刘守有端起面前的茶杯,直接一饮而尽。 “刘将军,一路劳顿,辛苦了,朕敬您一杯。” 看到皇帝敬给自己的一杯香茶,饶是刘守有这样的铁血汉子,也不禁眼眶微红。 “陛下,这是您想要的,请过目。” 朱翊钧郑重地从刘守有手中接过了那卷珍贵数据。 看到面前这份触目惊心的数据,朱翊钧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大跳。 “冯保,宣张太傅进宫。” “刘将军,这一路调查,可有阻拦?” “陛下,回来时臣有几位部下离奇失踪了” “都是骑马的好手?” “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好手。” “那就是有人阻拦?” “臣无法确定。” “刘将军,这次任务辛苦你了,快回家歇着吧; 那几位失踪的部下,就按照因公殉职补助吧。” “谢陛下!” 即使已经到了傍晚,张居正还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了宫中。 “陛下,傍晚唤我来,所为何事?” “太傅,先看看桌上的那份数据再说。” 越看数据,张居正就越是心惊,在看完了数据之后,张居正忍不住问道。 “陛下,此数据从何而来?” “太傅不用管这数据从何而来,真可以告诉你现实只会比这更可怕。” “陛下,倘若这样的话,勋贵苦河南久已” “但陛下,现在动勋贵,还没到时候啊” “朕知道,正如数据里记载的,河南藩王已拥有兵力数万之巨,此事该如何破解?” “陛下,最为优选的就是先发下去俸禄啊!” “太傅,国库空虚啊。” “陛下,对文臣下手吧。” “太傅舍得?” “存钱罐总有被砸开的一天啊!” 第16章 银子的诱惑 第二天,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时分。 一个锦衣卫拿着金牌与刘守有的牌子跑了过来。 看到朱翊钧之后,跪地急切地说道:“禀告陛下。押运钱款出现问题,所有人员被刘将军扣押,不少重臣都在现场,现在所有人都在顺天府大厅内。” “差了多少?”朱翊钧忍住怒火,低沉着嗓音询问道。 “白银少了二十万两,黄金少了一万两,地契少了三十亩。”来人语速极快的回复道。 “什么借口?” “运输途中,河堤决堤,掉河里了。” “摆架顺天府!” 锦衣卫急忙补充道:“张首辅也在现场。” “他怎么说?”朱翊钧关心着张居正的态度,毕竟在经历昨天,而今天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很难不联想到张居正的身上。 “张大人暂时稳住了局面,但臣感觉张大人好像是站在将军这边的。” 当朱翊钧来到顺天府的时候,整个整个场面算是一个小朝会了。 曾兵部尚书杨博,现接任高拱成为了吏部尚书; 户部尚书张国彦,南京户部左侍郎郭惟贤; 顺天府尹孙一正;刑部尚书孙丕扬; 首辅张居正,以及锦衣卫将军 刘守有。 “参见陛下。” “说正事吧。”朱翊钧压着火气冷哼一声。 刘守有当仁不让,首先说道:“回禀陛下,臣一早拿着金牌奉旨办事,当出现问题之后,理应直接处理,或者送往刑部。可是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几位大人先后到场,压着臣动弹不得,只好在此地恭候陛下到来。” 孙丕扬跪倒在地,大哭着告状,“陛下,这锦衣卫从创建之初也从来没有任何权力羁押大臣啊!最多也是协同办案的啊,老臣这也不过只是依法行事啊!倒是刘将军有不少的逾矩的行为啊!” 看到这老东西开始跟自己辩驳法律了,朱翊钧明确地知道论法律自己十个也比不过他一个,只好拿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证据,“可是,现在到帝都的钱款与当初查抄的是对不上的,而朕就是想知道那银子到哪里去了?” “……” “说话!”朱翊钧一声简短有力的呵斥。 负责押送的南京侍郎郭惟贤此时一下就跪倒了地上,声音中包含着极大的委屈, “陛下,这实在是天灾人祸啊,我们行至一半,谁能想到峪口会决堤啊。所缺款项与人员一同坠入湍急河水之中。臣也无奈啊。要是一直打捞的话,也影响了交款的日子,只好一边派人打捞,一边把这部分银子送京啊!” 说完,便委屈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挤了出来。 “孙丕扬,你身为刑部尚书,说说这样的情况,按大明律法,该如何处理?”朱翊钧扫了一眼一旁看戏的人,把问题一脚踢了过去。 “罚俸,补足钱款。”孙丕扬一刻也没犹豫,脱口而出。 郭惟贤听闻,哭得更大声了,悲愤道:“陛下明鉴,臣兢兢业业,哪里能凑出这么多的钱啊。” 朱翊钧此刻算是开了眼了,连抄家的钱都敢贪,真是活腻了! “张首辅,你为文臣之首,说说对此事的看法吧。”毕竟张居正的意见对于朱翊钧来说,太过重要。 “首辅大人,此事真的不怪下官啊。”郭惟贤悲鸣着哭喊道。 也许是错觉,朱翊钧竟然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到了‘安心’的感觉。 而刘守有看到朱翊钧如此选择,眼神也渐渐地暗了下去。 士林集团官官相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张居正为了上位才与自己的老师相互厮杀,都可以理解;但现在嘛,该是保护‘自己人’的时候了。 张居正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理应重罚。” “这……”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懵了,没想到张居正居然反水! “首辅大人,此事你也……”郭惟贤慢慢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张居正。 “闭嘴!”朱翊钧大骂道。 “大明官场何时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怎么敢贪朕抄家得来的钱的啊!” “陛下,臣没有……” “混账东西,还敢狡辩!”朱翊钧直接一脚踢在了郭惟贤的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朕查抄贪污罪犯的钱,居然被人贪污了。郭侍郎可是给朕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朱翊钧好似凶鬼恶灵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刘将军,此人就交给你们了,务必给朕查出来,此事究竟牵扯了多少朝廷重臣!” 听完朱翊钧的话,一旁捡笑话的张国彦神色陡然变化,连忙禀告道:“陛下,万万不可动用私刑啊!此等家国大事,怎么也要三司会诊啊!” 张居正随即说道:“张大人说得在理,陛下还请尊重法典。此乃立国之本。” 郭惟贤此时满嘴是血,想要辩解也是说不清楚个一二。 谁料朱翊钧话锋一转,对着张国彦说道:“张大人,户部接连出现侍郎贪腐事件,你这户部尚书可坐得安稳?” “臣…臣…”张国彦没想到朱翊钧的问责来得如此突然。 “郭惟贤的失职,你今天若是说与你毫无干系,那朕就放你一马。”朱翊钧双眸冷冷的注视着张国彦。 “但倘若之后查出你与此事有所关联,可别怪朕无情了!” 张国彦看到朱翊钧如此步步紧逼,只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张居正。 却没想到,张居正此刻竟紧闭双眼。将他求救的目光视若无物。 环顾四周,各位六部大臣眼神都忍不住的躲闪; 张国彦知道朱翊钧此次就是要杀鸡敬候,但没想到自己竟是那个猴! 想到这里,张国彦猛地吐出来一口鲜血,昏倒在了这顺天府内。 “刘将军,将这二人都押入南镇抚司;三天之内,朕要得到结果!” “此事,各位大臣可还有异议?” 明明是一句询问的话,在场的诸位大臣却听出了逼宫的意思。 “陛下圣明!” 张居正等着朱翊钧撒完气之后,淡淡地对着吏部尚书杨博说道:“明年京察的时候,要认真了。” 杨博偷偷地扫了一眼张居正,然后再扫了一眼朱翊钧。拱手道:“是,陛下!” 第17章 缓和 朱翊钧看着跪倒一地的衮衮诸公,没好气地对着冯保说着,“起驾,回宫!” 看着朱翊钧的车架渐行渐远,顺天府尹孙一正看急忙出来缓和下气氛。 “今天下官斗胆邀请诸位一同用餐。”说完便躬身行礼,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宴席之上,明明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人动了筷子。 落座次序也很是奇怪:张居正端坐在主座之上,但没有一位大臣坐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张居正被孤立了一般 刑部尚书孙丕扬突然发问:“首辅阁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明明也有您的参与的啊?” 看着四周大臣阴恻恻的目光,张居正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 “陛下昨日收到了河南发来的密信,内容我无法告知各位;但我想说的是,现在的陛下很缺钱,非常缺钱! 但此事,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到此为止了。” “哦?不会在追查下去了?” “今日回宫之后,我就会劝导陛下;但那两位,可能就出不来了。” 此段话的说明,宣告着张居正正处于大明权力的巅峰,但其实也变相地保护了年幼的朱翊钧。 在座的朝廷重臣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一会,酒桌上就觥筹交错,张居正也被灌了不少酒,晕乎乎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拉上帷帐,张居正眼色瞬间清明,端着一杯醒酒茶就喝了起来。 现在张居正的变法正在推广初期,要是被士林阶层上来就全力否决的话,那么即便是再加上朱翊钧,这个变法也不能成。 历史中的宋朝王安石就是依仗皇帝后,强势变法,结果被皇帝背刺,最后王安石被罢官,变法也彻底失败。 所以,现在的张居正必须和士林阶层逢场作戏,才能保证变法的实施。 下午,张居正借着太傅的名义进入了皇宫。 此刻的朱翊钧正和刘守有谈论着露出来的口供。 看着手中长长的一串名单,朱翊钧也不禁对大明的官场感到了绝望; 毕竟,在这个名单上,单单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有八人!什么概念,每天上朝的三品以上官员,才不过十五人! 恰巧此刻,张居正也到了乾清宫门口,冯保一看到张居正到了,就赶忙说道。 “张大人,快进去吧,陛下已经等您等了好久了!” 张居正刚一进宫,就看到了端坐在皇帝身边的刘守有;于此同时,刘守有也注意到了张居正。 “陛下,臣继续去审讯了,还请允许先行告退。” “不用了,都是自己人,一起讨论一下此事如何解决才是正道。” 张居正朱翊钧和刘守有行礼之后,赶忙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再接着查下去了。” “哦?为何?朕手中有证据都扳不倒那群蛀虫?” “陛下,那些人虽为蛀虫,但大明没了他们,就无法运行了。” “况且,即使是那些蛀虫,也已经是现在大明最为顶尖的政治人才了;我们不能再损失了啊,陛下!” 看着面前的无比激动的张居正,朱翊钧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是啊,即使是朱翊钧这样拥有未来知识的‘天才’,对政治的理解,也远远不如那些当时的权臣。 “那牢里的两个人,依太傅看来,该如何?” “抄家,但万万不可祸及子孙。” 朱翊钧转头看向刘守有。“刘将军,你认为此事这样处理如何?” 刘守有缓缓地叹出一口长气,“陛下,依臣看来,此事势必要追查到底;但现在士林的力量太过强大也只好如此了。”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张居正与无比落寞的刘守有,朱翊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那就按太傅说的办吧。” “但是,太傅,你得跟朕保证,这笔钱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了。” “臣领旨。”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就那样知道喝完一壶茶都没有任何的对话。 喝完茶之后,朱翊钧努力的打起精神,对着刘守有问道,“刘将军,依你看来,张太傅的身体如何?” 毕竟,再朱翊钧的记忆里,现在的张居正只剩下了十年的寿命;现在已经将张居正绑上了自己的战船,朱翊钧当然希望张居正能够长命百岁。 刘守有再闭目测量了张居正的脉搏,仔细地查看了张居正的面色之后,对着张居正问道。 “首辅阁下,你是不是经常感觉头晕乏力,心脏还时不时地传出莫名其妙的阵痛?” “确实如刘将军所言。这问题严重吗?” “张大人不必担忧,此事并非太过严重,张大人只需在每天日出时打三遍五禽戏即可缓解。” “刘将军,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日出之时正是最忙的时候啊!” “这,陛下?”刘守有没了招,只好向朱翊钧寻求帮助。 “张首辅,可还知道李院判?” “李时珍大人吗?” “嗯,他现在就在京城,李院判将会在京城巡诊三个月,张太傅就每周去检查一遍身体吧;倘若还有空闲,就依刘将军的话,多多训练一下吧。” “臣领旨。” 看到张居正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朱翊钧终于久违的露出了孩童的笑容。 第二天早朝,李太后引于帷幕之中,朱翊钧高坐在龙椅之上。 “早朝开启。诸位大臣可有要事需奏。”冯保亮完这一嗓,便退至一旁。 “臣,有要事启奏。”刘守有横跨一步,高声宣布。 “经过臣昨日一天的审讯,两位犯人都已承认罪行;此事并无其他人员参与,皆是郭惟贤与张国彦二人策划并进行。” 看到真的如张居正昨日所言,诸位大臣对视一眼,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哦?诸位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理?” 张居正横跨一步走出队列,“臣认为,应严惩二位犯人,以儆效尤!” 看到张居正出面,朱翊钧说道:“二位大臣虽犯了大错,但念在他们对朝廷的贡献的份上; 抄家后就不阻拦他们后代的科举之路了。” “陛下圣明!” 第18章 反击 下朝过后,朱翊钧和李太后一起坐在清宁宫闲谈。 “陛下,今天早朝你是否会太过严厉,娘担心会引起士林阶层的不满啊。” “娘,此事你不用担心,朕自有有把握处理。” 但也就在此时, “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门口也传来了冯保唯唯诺诺的声音:“太后,这不符合祖制啊” “滚,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声音清脆,但语气中蕴含的愤怒明显就是陈太后的声音。 “朱翊钧,我知道你在里面,赶快出来!” 听到陈太后的声音,李太后面色慌乱地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摆了摆手,“母后何必如此生气?冯保,不要阻拦朕的母后。” 陈太后一进来就急步地向朱翊钧走来。 “朱翊钧,你早朝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有人指使?” 李太后看到无比愤怒的陈太后,拉住陈太后的衣角,“姐姐” “滚!我在问朱翊钧,你来插什么话?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商贾女子!” 陈太后已经出奇地愤怒,什么常理都不管了;李太后听到陈太后戳到了自己最为自卑的地方,低下头不敢说话。 “母后,早上的话都是朕自愿说的。” “你还骗人!你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陈太后出奇的愤怒,竟然用手抓住了朱翊钧的衣襟。 “快说,是不是张居正指使的!” “娘,朕在最后说一遍,这一切都是朕自己的主意!” 看到朱翊钧竟然敢反驳自己,陈太后竟然一巴掌抽到了朱翊钧的脸上。 瞬间,朱翊钧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之后的早朝,我自会替你处理,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也不管朱翊钧是否同意,直接甩身离开了清宁宫。 仔细想来,陈太后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眼里的小皇帝就是应该只听从自己的傀儡。 但是今天事情让陈太后感觉到了,朱翊钧正在逐步脱离自己的控制,顾才出此下策。 李太后看着朱翊钧脸上的红印,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我的皇儿” 朱翊钧轻抚了一下脸上的伤痕,不但没有掉下眼泪,反而露出了一副悲喜交加的表情。 “冯保,宣刘守有,张居正入宫。” “该怎么说,你清楚吧。” “奴才清楚。”在经历了朱翊钧给予的甜头并见识到了陈太后的疯狂之后,冯保终于被朱翊钧拉到了自己的团队之中。 不到两刻钟,刘守有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宫前,看到朱翊钧脸上的红印,刘守有识趣地没有发话。 “刘将军,代恭王朱延婍在哪里,你可知道?” “回陛下,臣知道。” “务必将此封密信在两日内送到代恭王的手中,之后做什么你听代恭王的就好了。” “臣,领旨!” “好了,知道了就快去吧。” 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张居正也来到了清宁宫门口。 刚打开宫门,张居正就看到了朱翊钧脸上明显的掌痕,在衡量了利弊之后,张居正还是选择了插手,“陛下,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看到张太傅,朱翊钧立马哇哇大哭起来,“老师,你可一定要给学生做主啊!要不然,朕这个皇帝就没法做了啊!” 看到朱翊钧哇哇大哭,李太后也不禁流下了眼泪,“张太傅,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那陈太后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在张居正的视野里,这就是自己的徒弟被别人欺负了!虽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蹊跷,但张居正还是选择了入局。 “陛下,别哭了,给臣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脸上的伤痕有事谁干的?臣一定为你做主!” “太傅,今天下午朕的嫡母因不满朕在早朝时的做法就删了我一个大巴掌啊!” “哦?她有什么不满” “她嫌弃朕没有按照她的方式处理问题” “混账,她可还把大明的律法放在眼中!陛下此事你还告诉了谁?” “朕刚刚让刘将军去找代恭王了,他小时候对我最好了” “好好好,陛下可知代恭王何时抵京?” “大概三天左右。” “那就请陛下再容忍几日,臣会为您分忧!” 在接下来的几日的早朝之中,陈太后总是隐于帷幕之后发号施令;而早朝的主角朱翊钧却就像一个傀儡一般,一言不发 仿佛又回到了朱翊钧刚刚上位时的样子 但就在第三天的早朝即将结束时,张居正突然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奏。” “张首辅请讲。” “太后殿下,陛下已经年长,还请您放开一些对于陛下的控制。” 此时,朝廷群臣也都突然集体发声:“请太后殿下宽厚!” 看到朝廷重臣都出言反对自己,陈太后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愤怒,缓言说道,“陛下尚且年幼,需要有人从旁辅佐;本宫身为陛下的嫡母,自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但倘若陛下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我的辅佐,本宫也可再不参与朝政;请问陛下如何考量?” 但也就在陈太后逼着朱翊钧表态的时候,穿着一身蟒袍的代恭王缓步进入了太和门大殿。 “陈氏,你竟然敢强迫陛下?” 看到代恭王的到来,陈太后很明显地怔了一下,“皇爷此言从何道来?” “哼!详细情况你自己知道;我此次赴京,仅为了向你宣告宗亲对你的处置!” “陈氏,你身为皇后,竟公然违背祖制,后宫干政!经宗亲讨论决定,陈氏今后居住于清宁宫!未经允许,不得单独面见皇帝!” “你们有什么本事来控制本宫!” “速速退下!” 陈太后歇斯底里地对着代恭王与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吼道。 “皇后殿下慎言!” “陈氏,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太后看着齐心对付自己的士林阶层与皇室宗族,瘫坐在了座椅之上。 第19章 金蛋 当天下午,李太后就搬入了慈宁宫,而这也代表着李太后成为了后宫的最高统帅。 慈宁宫,面阔7间,当中5间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两梢间为砖砌坎墙,各开4扇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 殿前出月台,正面出三阶,左右各出一阶,台上陈鎏金铜香炉4座。东西两山设卡墙,各开垂花门,可通后院。 看着面前的华美宫殿,李太后无比开心。 毕竟,谁不想住在大房子里面呢? “陛下,咱们这就胜利了?” “娘,咱们胜利了!” 当天下午,唐掌柜邀请朱翊钧前去味极鲜考察。 “娘,跟朕一起去看看?” “好啊,那娘就跟陛下去看看那‘味精’有多么神奇。” 入主后宫的李太后无比开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朱翊钧的邀请。 到了味极鲜,朱翊钧发现大厅布置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仅仅只是字符和画变得更多了,但最顶层却多出来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中楼阁。 “草民叩见陛下。” “免礼,唐掌柜找朕来所为何事啊?” “陛下,经过了七天的装修,味极鲜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请陛下来是想请陛下来品尝一下我们的菜品。” “哦?那行,带路吧。” 唐掌柜从地上站起,带领朱翊钧与李太后一起上了三楼。 一登上三楼,朱翊钧就发现这里装修极其豪华:四周画像皆是名家所作,桌椅全是梨花木,地板是金丝楠木,就连墙壁都是用金丝楠木围成的! “唐掌柜,此屋为何如此豪华?” “陛下,此屋为味极鲜最高档的厢房,而且不接受长期预定,只接受一天一定,经过拍卖,价高者得。” “哦?不愧是唐掌柜,真是有奇思妙想啊,那此屋名为什么?” “陛下,此屋还未定名,恳请陛下赐名!” “就叫‘吹云阁”;吹云饭青精,煮石羹白芋,不正能代表着味极鲜的食物鲜美吗?” “谢陛下赐名,那我这就去叫后厨准备菜品了。” “去吧。” 唐掌柜起身行礼之后就走下了吹云阁,还恭敬地带上了门。 “娘,你看这‘味极鲜’现在如何?” “装修豪美,但最终还是得看食物的品质如何。” “娘,唐掌柜可是给我立过军令状的,食物肯定是不会差的。” “哦?那娘就拭目以待。” 没过一会,唐掌柜就带着小二将冷碟端了上来。 “陛下,这是酒酿金腿,这是卤鸭胗肝、这是水晶肴肉;请您先品尝一下,热菜马上就来。” “哦?唐掌柜,这些不都只是酒楼的常见菜品吗?你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陛下,您吃了就知道了,要是不好吃,老儿任凭您处置。” 听了唐掌柜的话,朱翊钧勉强伸出筷子,夹一片鸭胗,送到嘴里咀嚼起来。 食物刚一进嘴,浓烈的鲜就在嘴里炸裂开来,即使是朱翊钧这样饱经化学美食摧残的‘美食家’,也不禁发出感慨,“这也太鲜美了吧?!” 听到朱翊钧的夸赞,唐掌柜这才将心放回肚中,高唱一声道:“上热菜!” 第一道菜,各式凤尾虾! 精美的官窑瓷盅刚端上来,朱翊钧便被那股扑鼻的鲜香所吸引,只觉远非冷盘可比。 大河虾的虾仁本就鲜美无比,又与味精的味道相融合,更是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香! 第二道菜,清炖花胶鸡! 这道菜本就鸡香肉鲜质酥烂,清汤味醇色洁白,再加上味精提鲜,简直就是人间绝味! 朱翊钧原先那个时空,两百年后鲁菜能在八大菜系中异军突起、拔得头筹,就是靠了类似的手段。 当时在北京呼风唤雨的鲁菜师傅,清一水来自烟台威海一带,他们将海肠子风干后,碾磨成粉当味精,给其他菜品提味用的,一下子就把其它菜系比了下去。 朱翊钧所制的味精,也有同样的功效。 终于让感觉口中无味的朱翊钧享受了一番酣畅淋漓的味蕾轰炸。 之后总共上了八荤四素十二道热菜,即使是朱翊钧这样被后世各种丰富调味料、添加剂惯坏的老饕,也着实享受了一把。 更何况是李太后那种从未见过调味剂的古代老饕,当场就要给唐掌柜赏钱。 最后,朱翊钧和李太后仅仅两个人就将一桌子的菜吃了接近一半。 “唐掌柜,你这饭菜做的真是好吃啊,给朕说说是怎么做的?” “陛下,这一桌的菜式都是用的最新鲜,最上等的食材;搭配味精,才能取得如此效果!” “陛下,这是草民预先整理的味极鲜下个月的花费,请过目。” 朱翊钧看着每桌成本五两银子左右的饭菜,顿时震了个大惊。 毕竟五两银子,省着点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消费啊!但在这里,仅仅是一桌饭菜的成本钱 看完这些之后,朱翊钧顿时感觉人员管理真的是太便宜了:掌柜一月十两银子,大厨一月五两银子,其余人都是二两,这一共是三十六两。 还有灯油、火烛、线香等杂项,加上一应损耗,差不多共花销三十两。 总共算下来,味极鲜运行一个月的成本在一千八百两白银之巨! 就连李太后这样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也不禁开口询问道,“唐掌柜,你这一个月还能赚到钱吗?” “本店堂食三两银子一位,总共六桌,四十八位;包间总共四个,每天每个二十两银子;至于这个吹云阁,每天至少要八十两银子才开!” “这样算来,味极鲜每个月的利润至少在4000两银子!” 听着唐掌柜的讲解,朱翊钧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可是一只不断下金蛋的鸡啊! “唐掌柜,朕给你亲自提牌匾,你每天给朕送一顿饭怎样?” “谢皇帝恩赐!” 没一会,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牌匾便在唐掌柜的不断催促之下端上了三楼,朱翊钧也正如唐掌柜所想要的那样,提上了三个大字‘味极鲜’。 说句实在话,朱翊钧的字实在是不怎么样,随便一位进士都写得比他好;但饶是这样,也把唐掌柜高兴得不行。 第20章 钱财 吃完饭,回到宫中,李太后泡了一杯香茶来喝。 “娘,你觉得唐掌柜怎么样?” “就今天的事看起来,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啊。但真正怎样还得看之后的表现啊。” “对啊,要是表现可以的话,皇家别的酒楼也可以交给他去管理。” “嗯,要是下个月味极鲜收入能突破四千两,娘就再交给陛下一间酒楼!” “那就谢谢娘亲了。” 今天是十月的第一个早朝,抄家的银子也终于押送回京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冯保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今天的早朝开始了。 “启奏陛下,南京右侍郎丁宾贪腐大案,款银贪腐案已查清,是由押送官员郭惟贤所为,他已将贪墨款项补足,同时户部尚书张国彦,治下不严,已经被撤职调查。于昨日晚,统计共贪腐白银五百八十万两,字画二百幅,地契三百三十亩。” 说话这人一看就是张居正安排的。 朱翊钧极为痛心地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悲愤无比地说道:“各位爱卿,五百八十万两!这是是什么概念!这可是比国家一年收入的四分之一还多啊!朕想问现在的大明官场到底是怎么了?诸位爱卿谁能给朕说说?“ 一时间,所有大臣全部恪守本心,双目凝神于脚尖,一声不吭。 看着一群像大树一样沉默的衮衮诸公,朱翊钧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守有。 “启奏陛下,臣还有要事要禀告。”刘守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让不少人心里暗骂,这怕不是又要找谁的麻烦了。 “讲。” “经过锦衣卫多日调查,边防各军都有拖欠士卒饷银情况。尤其是东南沿海和中央腹地方面,宁波府、福州府、泉州府,广州府和洛阳府多有拖欠。欠饷时间一到三年不等。”刘守有说完便回到队伍里,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张首辅,士卒饷银这样的情况,你知道么?”朱翊钧冷冷的问道。 “臣有罪,但臣刚刚接受全国事务,确实是了解得不多。但臣相信刘将军所说为真。边关将士绝不能寒心!” “恳请求陛下用这抄家的钱款,去给将士们发放饷银!” “李太后认为如何?” 李太后心善。而且有了陈太后的前车之鉴,也只好说,“全凭陛下做主!” “那就听张首辅的吧,但是这笔钱的发放必须由锦衣卫全程监管!” “陛下,这不符合祖制啊!最次也是由兵部和锦衣卫一同监管啊!”兵部尚书刘尧悔站出来说道。 “哦?刘爱卿可能保证兵部这次可以不贪一丝一毫?” “陛下,臣可以保证!” “保证?你用什么保证?将士们都已经两年多没发俸禄了!你现在又让朕去相信你?早干什么去了?啊?” 没想到朱翊钧突然发飙,对着兵部尚书刘尧悔大吼道。 “臣有罪!” “知道有罪就好,朕劝你早早抓出兵部的毒瘤,不要逼朕亲自去查!” 刘尧悔一下就跪倒了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臣领旨” “此事诸位爱卿可还有意见?” “皇帝圣明!” 看着面前一地的衮衮诸公,朱翊钧缓和了一下语气,“诸位大臣,朕知道现在的国家处处都需要银子;朕实在不想让这些大明的保护者变成一根利剑刺向大明啊!诸位爱卿也都是大明的顶梁柱,当然也都不希望如此吧?”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钧居然会刚柔并济来劝说朝廷诸公,不由的心里评价道:“手法很是老练,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抑或是性情纯良,真情流露。猜不透啊,这个皇帝,真的不一般啊!” 在这一段话说出来之后,朝堂诸公从私,公两个方面都没有办法再去打这笔银子的办法,这笔银子也真正的花到了实处。 早朝过后,又到了张居正给朱翊钧‘讲课’的时间了。 “来吧,背诵一下昨日给陛下留的课业。”张居正轻轻的吹去热茶上的茶叶,悠哉地抿一口,眉头微皱,随着茶水的吞咽,逐渐放松自己的眉头。 “怪不得迅哥描写孔乙己吃个豆子都那么传神,原来这时候的读书人都一个样,突出一个品字。”朱翊钧心里默念道。 这个阶段的朱翊钧早已过了读《论语》的阶段了,继位之后,张居正更注重地开始培养朱翊钧在权术方面的思考,例如《左传》…… 但也幸好这一世的朱翊钧脑子还不错,花费一点时间也能流利的背诵出来。 在之后,张居正开始抽查昨天讲解的知识点,看到朱翊钧对答如流,于是频频点头。 “陛下记忆力非凡,共情能力极佳,对于名著也有自己的理解,这几日观察下来,老臣佩服啊。”张居正不痛不痒地捧了一句。 从张居正开始给朱翊钧尽心上课之后,朱翊钧就从未有过上辈子上课困怠的时候。 首要原因当然是没有课桌,无法趴着听课了; 其次就是一对一课堂,完全没有办法开小差; 第三就是张居正这样的名师完全可以将晦涩难懂的治国知识深入浅出地讲给朱翊钧听;让朱翊钧完全没有开小差的意思。 这就是教育资源的差别,而这样的差别就是阶级差别的其中一种情况。 张居正发现原本集中注意力的朱翊钧有些神游,便停下询问缘由。 “太傅,你教授我的东西,是如此的浅显易懂,但是同样的句子,在普通人那里因为没有师傅,反而根本学不到这些先人的思想,实在太过可惜。”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钧居然如此关心读书人,要知道明朝是皇权与士林阶级最为对抗的朝代。 张居正欣喜之余,顺口回答:“陛下所言有理,但天下名师有限,即便是儒圣孔夫子,一生也仅仅教出了七十二位贤徒,三千余弟子啊。可我大明读书人何止数十万。” 听到张居正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想法,朱翊钧干脆说道:“太傅,朕是想说不如把你讲课时的一言一行拓印出来,发布天下如何?” “陛下,这可万万不可啊!这样做,会引起全天下名门望族的反叛的啊!” “哦?此话怎讲?” “陛下,当今时代科举的晋升之路被豪门大族牢牢地把握住;而你这一举动,将会打破平民和豪门的间隙的啊!” “哦?可是朕现在需要的就是毫无根基的官员啊!太傅的意思是朕还不能去打破这个平衡?” “陛下,时候未到啊。” “那把这个起名叫《张居正品》如何?这样总不会犯了豪门了吧?而且也可以帮助太傅立名啊!”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钧这么早就开始实现了对自己的承诺,当即说道:“谢陛下!” 第21章 朱翊钧数字 在谢过了朱翊钧之后,张居正连忙喝了口茶缓解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毕竟成为‘圣人’,才是古代读书人真正最大的梦想啊!比什么封侯拜相的级别高得多。 毕竟,一朝宰相只能保证自己的家族一朝无忧,但是圣人的家族可没有一个王朝胆敢对其动手的啊! “太傅同意的话,冯保,就由你来担任这个记录员吧,有没有问题?” “奴才奴才,叩谢皇帝!” 听到朱翊钧的承诺兑现,冯保同样是无比开心。 历史上最正面的两个‘太监前辈’,一个蔡伦,一个郑和,都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以后难不成也有我冯保之名了?!”冯保不断地深呼吸,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 在等了大概一刻钟多后,张居正和冯保才慢慢地缓解了激动的心情。 见状,朱翊钧也问道:“太傅,经过这些天的调理,你的身体是否能变好了一点?” 见朱翊钧向自己询问,张居正才从呆滞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臣这些天一日要喝两顿中药,傍晚还要跟着刘将军锻炼身体,虽然臣感觉很是辛苦;但臣也确实感觉到身体渐渐地好起来了。” “哦?太傅可还能活三十年?” “臣一定可以!” “那朕可记下张太傅的话了,要是没活到那么久,朕拿你的后代试问!” “对了,太傅,跟你学到现在,朕发现太傅唯有在数字一行不慎精明,这是为何?” “陛下,臣精力也是有限的啊,所有的精力都已经花到了治国理政上面,实在没有精力去练习数学了啊。” “哦?那太傅可以给朕从零写到十吗?” “这有何难?” 听到朱翊钧奇怪的要求,张居正也没有多问,提笔就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了:壹、贰、叁、玖、拾、佰(陌)、仟(阡)。 比朱翊钧要求的还多写出了几个数字。 与此同时,朱翊钧也在白纸上写下了:1,2,39。 “太傅,对比一下吧,看看有什么区别。”朱翊钧把自己书写的数字递了过去。 张居正仔细辨认后诚实地说道:“陛下博古通今,臣一个也不认得。” “太傅,这其实都是数字啊,从零到十,现在可以看出来了吗?” 片刻后,张居正缓缓说道,“臣只能猜出来:0,1和10;其余不能确认。但是陛下的这个书写方式简易轻快,一笔落成。比现在的数字书写方式简单了不少啊” “哦?那太傅认为这样的数字与大明现在的数字比起来如何?” “此物确实十分简便,但是太容易出错了啊。” “哦?此话怎讲?” “陛下请看,这个壹和贰的差别和这个1和2的差别是否巨大?” “这,确实差别较大,但此物在计算上确实十分简便啊!” “但是,陛下,现在的大明除了在商业和天文上需要用到计算,还有别的什么需要吗?” “太傅,数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啊!怎能如此忽视!这不就是忘本了吗?” 历史上的宋朝,程朱理学大兴,加上文官打压武将,士大夫阶层被种植上了一个‘新’的种子,兴文贬武的思想开始席卷世界,到了大明,由朱元璋彻底拍板,成为了一种官方的,明确的意识形态。 朱翊钧这个后世人读书时期,最为可惜的就是算术一项上。明明我们领先世界几千年,就因为对数理的不够重视,便要遭受千年未有之大绝望!而上辈子在网络上也对这一点有过极为深入的探讨,其中一个共同点就是缺少相关的‘土壤’。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想在民间试着推广这个数字,看看能否有新的变革?” “那该如何推广呢?”张居正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问道。 “一开始,朕想着在科举里增设一科,但是这样对于那些常年备考的人实在太过不公平。” “所以,朕想着单独开辟一个考试,就如同文武状元一般。这样一来,对数学感兴趣的人,可以专心备考这个科举,同样提供入朝为官的机会。如此一来,一文一数,也可以给民间多一条报效国家的通道。” 朱翊钧说出了自己苦思几日的方案,听起来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如果不能与做官直接挂钩的话,那么其他任何形式的推广,都不会影响到整个备考阶层的读书选择,只会是阳奉阴违罢了。 “哦?那考出来的人才去干什么呢?” “朕可以新开一个金融监管司,用来监管税务是否正确,而他们就可以在这上面任职;而且在之后的水里建造,天文历法,市井买卖此物都将有大用处啊!更何况在之后的航海之上,数字还有更大的用处啊!” 看着‘想法周全’的朱翊钧,再加上刚刚获得了朱翊钧的恩惠,张居正也不好直接拒绝,“可以先放放风,看看他们的反应,要是反抗得不强烈,就推行下去。” “那什么时机放出去比较合适?” “京察之后。到时候大批官员落马,正是传统势力最薄弱,也是各股势力互相撕咬的时候,这时候水最是浑浊,正是释放出变革的最佳时节。” “全凭太傅做主。”朱翊钧这话一出,算是拍板此事了。 毕竟现在欧洲的工业革命还未开始,拥有红衣大炮的大明仍旧是世界武力天花板,朱翊钧还至少能在皇位里坐五十年,他还有大量的时间去发展航海,军事 所以,这个时间大明耗得起!朱翊钧也耗得起! 第22章 劝学 没过几日,张居正的第一卷书就记载完成了,看着面前厚厚一本的《张叔大品论语》,朱翊钧不禁嘴角直抽抽,“太傅,这书怎么这么厚啊?” “陛下此言差矣,论语乃我儒家万书之本,臣还觉得写得有点少了呢” 翻开书卷,确实都是满满的字迹,把每一句话的释义,背景与张居正自己的见解都明明白白的讲了出来。 对于豪门大族这可能没有什么作用,但对于下层的读书人来说,这就是他们走向科举最好的辅导书。 但今日,张居正将此书带入宫中,并非是为了显摆,而是想就此考考朱翊钧。 明朝的科举一般是在八月份持续到来年三,四月份,而现在距离开考也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明朝皇帝的习惯,一般这个时候就要写下对于自己这个时代人才的“劝学”,既能体现当朝皇帝的气度,也能表现对人才的重视。直白说就是鼓励更多的高人逸士参加到科举之中。 今天的张居正给自己的考量就是这个。本来朱翊钧打算直接让张居正代笔的,但是张居正说道:“即便老臣代笔,也要清楚陛下的真实意图。但陛下不用担心,可以先写一个初稿,后面交给老臣即可。” 冯保研完墨,便安静地立在一旁,化身木头人。 整个殿内毫无杂音,只有朱翊钧食指按照心情轻轻敲击案牍的声音。 朱翊钧心里大呼生不逢时,“晚了啊,晚了!朝代错了啊,唐已经过去了,最容易薅羊毛的朝代已经过去了啊!!” 况且现在明朝已经过半,朱翊钧也并不确定自己脑海里的明朝古诗是否已经现世。 “那清朝?”小皇帝低语。 可惜的是朱翊钧上一世研究的是明朝历史,对清朝历史研究甚少啊!更不要提什么古诗词了 但对于民国时期的古诗,朱翊钧还是颇有见解的,脑海里一下就蹦出了熊伯伊的《四季读书歌·秋》 秋读书,玉露凉,钻科研,学文章。 第一句诗写下,张居正有着些许震惊,没想到朱翊钧竟然能工整的对其韵律,但也就仅仅如此了。 晨钟暮鼓催人急,燕去雁来促我忙。 菊灿疏篱情寂寞,枫红曲岸事仿徨。 这段一出来,张居正的惊异不在出现在心里,直接出现在了脸上。 千金一刻莫空度,老大无成空自伤。 等朱翊钧写出最后一句的时候,张居正怔了一下,缓缓说道,“臣读完这篇文章,只感觉内心激动,神采奕奕,大有现在就去读书的气氛。 作为大明读书人,谁想空度光阴呢?谁不想去报效国家呢? 臣相信,此诗一经出世,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让读书人卸去懒惰之风!” “太傅,朕还有一首,想要让您品鉴。”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朱翊钧这次没有丝毫停顿,一鼓作气地写出了这首千古名篇; 原本张居正脸上的笑意,瞬间被吃惊所取代。 张居正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陛下……” 张居正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解,“少年凌云多壮志,这点臣理解,但是自古以来,在霸气方面能与陛下相比之人,唯有秦皇汉武了吧。” 冯保轻轻地咳了一下,善意提醒道:“陛下可是说他们略输文采啊。” “啊,啊。对的,对的。”张居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心中的千古帝王,早已被朱翊钧‘击败’了。 “绝了,臣有些等不及看到陛下成长起来了。”张居正轻声说道:“此刻,臣才明白那五个字的含义。” 朱翊钧好奇道:“哪五个字?” “天、地、君、亲、师。陛下虽年幼,但是气魄,文采都不输古代明军!倘若陛下能够成长起来,那我大明一定可以再现开元盛况!实为国之幸事!大明之幸事啊!”说完,朱翊钧发现张居正早已是热泪盈眶。 “太傅,朕尚且年幼,之后的事还请您多多操心啊。” “陛下放心,臣愿为陛下手里的利刃!在陛下尚未成长起来之前,这一切阻拦,老臣都定会为您踏破!” 次日,写着朱翊钧的诗句的大字报就被禁军贴到了京城城墙之上。 士兵们鸣锣示警,看到周围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一个绿袍小官从军士们的身后走出,用浑厚的声音念起了这二首动人心魄的劝学诗。 “秋读书”本来松散,随意的语气,随着不断地念读,官员不由得语气变得抑扬顿挫起来。 当念到最后的时候,不少年轻人早已握紧了双拳,都不想再浪费时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读书了。 在下面站着的秀才们都感觉自己静如一潭死水的内心,居然被这一篇文章勾起阵阵波澜。 “我已经忘了上次读到可以引起共鸣,让我激动的文章是什么时候了。”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岁的老大爷说道。 “快快快,还有一张呐。别啰嗦其它的。”一群人可是没心情听几个读书人凡尔赛。 “这是一首词…”从上篇文章,官员已经体会到了皇帝的本意,于是一开始就是全情投入。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最后一句话,接连念了三次,每次的声调与情绪都更加饱满。 “后劲真大啊。” “我感觉这个词里面没有三句一样的啊,他是不是念错了啊。” “不能吧,人家可是官啊!不可能念错的啊。” 那官员读完,环顾四周,然后说道,“今天,范爷高兴,就免费给你们做个解析。” 那官员满面红光,好似痛饮三百杯一般。“在场的有没有人知道荀子的《劝学》,韩愈的《师说》?” 原本热烈的场子,因为一个问题瞬间冷了下来。 “一帮子老黄牛啊,但就算是对牛弹琴,今天范爷也给你讲清楚这两篇文章的精妙之处!” 官员快步走到第一篇告示前,直接说道:“依我之见,现在的两篇绝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后劲更大,更符合我们大明现在的国情!” “首先,《劝学》针对的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好似父母般贴心地讲述学习的好处。整篇全是一股子温柔暖意; 《师说》算是针对十二三岁正处于叛逆的顽劣儿童,但如果这两篇文章虽然绝妙,但是大多数成人看起来都是不痛不痒,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过了那个懵懂的年龄了,我们见识过社会的险恶,人性的冷酷,有多少人落榜之后郁郁寡欢,借酒消愁。” “但是,《四季读书歌》这篇文章的出世,就是针对三十岁以下那群热血未冷,志向未消的年轻人! 陛下通过这个文章告诉我们时间苦短,我们必须要努力学习,才不会在年老只是痛哭流涕啊!” “最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最后的这首《沁园春·雪》,陛下实在是深思熟虑啊。这篇文章针对的就是像我一样屡次失利的心灰意冷,或者那些有真正能力,但对官场失望的人才的。 年轻人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实际操作难免心急,容易迈大步,扯到蛋,但是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唤回来之后,就可以完美解决这样的问题。” 第23章 海瑞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 在写出了那两篇千古绝句之后,张居正对于朱翊钧的要求也不仅仅是听自己讲课了,而是需要自己读书,去体悟名篇中所含有的意味。 每日需先读《大学》十遍,次读《尚书》十遍,讲官再随即进讲。 故朱翊钧到文华殿后就先读起了《大学》。 张居正在看到了朱翊钧的天赋之后,担心朱翊钧被教得不够好,特地在按例配给皇帝的原有讲官数量基础上,增配了多名学问通达的儒臣在文华殿讲读时侍书恭候于在朱翊钧左右,以备咨询。 其中就有马自强、陶大临、陈绶邦、何雒文、沉鲤、丁士美、马继艾、徐继中这些当时颇有名气的翰林词臣担任日讲官或侍书官。 但也就在今天,朱翊钧在自己需要盖章的奏折之上发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朱翊钧这里已开始笑着言道:“徐璠、徐琨,可是为老先生徐卿徐少师之子?” 在明朝,对京城官僚最尊贵的称呼就是老先生;徐阶曾为大明首辅,如今朱翊钧也就依旧制,对徐阶如此称之。 张居正回道:“是!确为徐老先生之子。” 朱翊钧则点头:“吏部议覆本说,这两人为功勋老臣之后,恩荫欲复职为太常寺与尚宝司官。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太傅决定就好。但朕有些不知道的是,此二人为何会在这之前被革职,以至于如今要复职?” 张居正是因为自己是徐阶学生,再加上两天前收到了徐阶的一封书信,所以才不顾徐阶这二子品性很差之事实,予以起用,以换取士林阶层对自己变法的支持。 但现在朱翊钧问起,他也还是不得不如实回道: “回陛下,徐璠、徐琨二人此前是因应天巡抚海瑞弹劾其强占民田、私德不修而被革职,但如今已经上疏自辩,且退回民田,大有礼让之风,故而起用,使其为天下表率。” 朱翊钧点头:“但在朕看来,徐璠、徐琨二人到底还是不宜起用的好;毕竟徐老先生已经是年过古稀的人了,想必也很想有子孙在床前侍奉。” “故朕认为,不如让徐璠、徐琨二人继续在家里尽孝得好!太傅认为如何?” 朱翊钧都把仁孝的旗号打了出来,张居正也就只好颔首:“陛下如此体恤老臣,是为良举,臣未能考虑周全,实在惭愧!” “先生不必过谦,此不过朕的另一番想法而已,算不得于政治上有何大见解,将来的事情还要请太傅多多操心啊!”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也渐渐地露出了自己的目的,“太傅,朕看上次的京察之中,海瑞被评为了上上等,此等贤臣,为何不用?” 张居正则正色回道:“回陛下,海瑞此人清高太过,且不睦同僚,恐生是非,故未敢启用。” 朱翊钧听后,憨厚一笑:“但朕曾听父皇多次提过此人,说他敢言!尤其是,他竟敢谏言皇祖父,而差点被治以死罪。 父皇曾说,作为人子,恨不能杀此人!然为国君,又必须要重用此人! 而既然父皇都这么说,想朕欲开万历新政,又怎能不用此人,而彰显纳贤求贤之心?故朕认为,即使此人不睦同僚,但取其长,用为风宪官,还是可以的。” 说着,朱翊钧就问张居正:“太傅,您说呢?” 张居正沉吟了半晌。 事实上,张居正不用海瑞原因并不是海瑞太过清高、严峻刚正,而是因为海瑞不可能成为他的私党,听他的话,所以才坚定地不让海瑞出仕。 但如今,张居正自己也正在向孤臣的方向发展,已再无结党营私的可能,所以海瑞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坚决不可用的政敌了。 “陛下说的是,臣也有意用其敢言。但现在都察院似乎并无适合他的职位啊!” 朱翊钧见张居正入套,有所准备的他也就笑了起来:“先生想是政务冗杂而忘了?不久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刘斯洁因丁忧需回籍听补,先生已票拟准允。 此人若去,不就是有实缺了?海瑞罢官前,就是南京户部侍郎,调进京任副宪,也是符合铨叙之制的。” 张居正苦笑了一下,也就只能应下道:“陛下说的是。臣竟真的忘了此事!幸而陛下提及,由海瑞补任此缺,的确是极合适的,正好用其敢言。”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不仅能够谏言君王得失,也能参劾百官得失。 若论本心,张居正是绝对不会让海瑞居于这么一个要职的,而可以天天盯着自己! 毕竟,张居正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清廉的文臣,而是一个能臣;与海瑞的政见差别实在是无比巨大啊! “奉陛下口谕,拟旨令徐璠、徐琨在家奉养徐老先生,不必起复。另,起用海瑞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用其敢言,而彰陛下求贤图治之心。然后盖印颁发吧。” 张居正在讲读结束后就向文渊阁大学士吕调阳传达了圣谕。 吕调阳听后面色愕然,看着张居正,过了一会儿才忙道:“这就拟旨!” 第24章 截杀 “大人,上面有消息知道了我们拖欠饷银的事情了。” “怎么知道的?”坐在正位上的人,不怒自威。 “锦衣卫调查后得知。上头那位小皇帝,为了给那些兵痞子发饷银,直接抄了户部郭惟贤的家,然后株连户部尚书张国彦!” “哦?那有多少钱能发下来?” “超过三百万两。” “到宁波这笔大概有多少?” “根据密报,四十万左右。由锦衣卫领头,外加一千士卒。” “那送到嘴边的肉,也不能不吃啊。按老规矩办吧。” “大人,可是最近倭寇实在太少了,这样规模的强行吞下,容易被识破吧。”说话这人的语气极为犹豫,显然认为这笔钱至少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拿。 “嗯?”一声冷哼,吓得说话之人连连掌嘴。 “下官会办好的。” “去吧,这次多打点些。” “是。” …… 宋老七是宁波府的一位百户,也是暗地里的一位锦衣卫暗线,也就是在一周前,原本沉寂已久的锦衣卫情报网突然被再度启用,他也久违的联系上了自己的上司——曹千户,上级给他结清了锦衣卫的俸禄。 而今天,他却接到了一项奇怪的调令。 “宋老大,咱们两年都没发俸禄了,这个任务不对劲啊?” 说话此人也是宋老七的亲卫,当初老宋相中他,就是因为这小子脑子灵活。 “哦?怎么了?” “宋老大,你看这集合的地点,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吗?此地两侧有山林,中间还有一条大河,这是要伏击谁啊?” “但咱们现在也没办法啊!预付的银子都已经在手里了,现在回头的话,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罚俸那么简单的的了。” “而且,你看弟兄们这样子,咱们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亲卫回头一看弟兄们,都是兴高采烈的,显然都被那十两银子冲昏了头脑。 经过一日的急行军,众人是终于等到了休整的命令。 这是宋老七才发现,到达这里的人竟然有三千人之巨!而且看起来大都是没有投靠豪门的普通卫所士兵。 宋老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和预料中的差不多,两侧都是高山密林,中间的小溪已经因为这些天的雨季而变成了一支大河。 这是上头选中了一只肥羊,为了避嫌,要截杀,吞下的同时还在栽赃啊! “好狠啊!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不少人私下里讨论着。 “那还用说,整个宁波府有实力,有胆子干出这事的不超过三个人。” “慎言!”宋老七冷着脸警告道。 一天之后,命令果然变了---伏击、派遣斥候! 近三千人的队伍瞬间化整为零,藏入两侧的山林之中。他们此前因为生活所迫,打家劫舍的事情可是没少做,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是见怪不怪了,只希望事成之后,可以分给自己多几文钱。 在等待了两日之后,一个长长的押械队伍进入了宋老七等人的视野范围内,训练有素的队形,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军人。 “这只羊果然够肥啊。得有近千人把守了吧。”宋老七心里盘算道。 当队伍完全进入伏击圈之后,后方一声令下,宋老七等人只好遵令冲锋! “杀!” 无数箭雨开头,将面前的队伍切割成数段,打乱其阵脚。 “敌袭!!收缩阵型!”肥羊只慌乱了片刻,便有人立刻下命令,队伍也变得紧凑起来。 宋老七看到原本慌乱的队伍,居然很快形成了一个所有人很熟悉的防御阵型。 “自己人?!”所有参与伏击的人,此刻心里惊讶得不行。 “后退者,斩!给我杀!”一道嗜血无比的命令从后方传出。 同时补充道“事成之后,每人再加五两!” 这对于所有人都是一笔巨款啊,而且已经现在先头部队已经是短兵相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所有人只能咬着牙将屠刀挥向自己的袍泽。 宋老七这才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案子,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消息传回去! 于是开始有意识地往对方的尾端靠,只要自己能够给对方留下一个活口就够了! 双方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是一个措手不及,再加入上人数差距过大,让押运的队伍很快陷入被动。 当战斗进入尾声的时候,也是不少人松懈的时候。 宋老七熟练的用刀近身一人,小声道“锦衣卫暗线。” 原本上头的对方,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二人开始有意识地配合起来。 “装死。”再次寻得一个近身的机会,宋老七果断命令道。 那人也是佯装脱力,刀被老曹顺势打飞。 宋老七精准的用刀背看似势大力沉地拍向对方胸口。 用时仅仅两柱香,宋老七所在的队伍以伤亡八百人的代价,全歼了对方。 “补刀!”千户冷漠地命令道。 宋老七很快在尸体堆中找到了配合自己演戏的那个人,狠狠地用刀刺向他旁边的那具尸体的颈部,鲜血滋了那人一脸。 “完毕!” “完毕!” “完毕!” “所有人退后,各个小队的百户上前来领银子!” 在宋老七领完了自己小队应得的银子之后,他也发现那群“肥羊”押运的行李也已经消失不见。 “回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石头感觉耳边已经传来了秃鹫的喊叫声。 此时的他,才敢用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反了,都反了!军队居然敢截杀军队,太可怕了。”石头此时四肢冰冷,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打颤。 “我,必须要赶快回去把消息传递上去。陛下给宁波府士卒的饷银被劫,无论如何也得传上去!”石头用力的锤了锤自己不争气的双腿,挣扎地爬出死人堆,向着来时的路跑去。 宁波府。 “大人,不好了。有消息称,有条‘小鱼’跑掉了。”一个人急匆匆的跑到书房禀告道。 “有何证据?”那个威严的声音冷静的询问道。 “小鱼的衣服没有换。” “杀!”此时明明是七月,但是书房里温度好似寒冬腊月一般。 第25章 线索 而且因为陆续收到锦衣卫把饷银发放下去的消息,让朱翊钧的心情很好。 今天朱翊钧出来视察‘味极鲜’,便就让刘守有在一旁陪同。 但也就在吃饭的时候,刘守有在包厢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叫喊的声音,非常激动,周围的便衣锦衣卫都已经做好了防护的准备了。 “加急军报,闲人避让!”只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卫服饰的小兵在马背上插上了黄旗,一路向皇宫内骑去。 但突然,路边的两个看起来像是寻常小贩的卖菜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拿出了一条绊马索! 那马背上带着黄旗的士兵一下就跌落在地。 护送的锦衣卫在轿子旁解释道“指挥使大人,有人袭杀官兵!” 刘守有心头微微一震,什么!谁这么大胆子,赶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杀人!要知道,现在入城的时候城门守卫对待百姓可是笑脸相迎的啊! “先去救人!” 刘守有一声令下,立刻命令六个锦衣卫冲上前,一把将那个连滚带爬正在逃跑的男子护到了身后。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轿子周围的护卫全部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 百户在一边小声道“指挥使,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不急。” 外面的打斗声很快平息下来。 百户回来禀告道“指挥使,结束了,人跑了。” 刘守有立刻命令锦衣卫将方圆几百米全部搜查一遍。 齐越走下轿子,地上躺着一个男子,约莫二十几岁,全身都是刀伤,正在流血。 “你是何人?为何在马上佩戴黄巾?” 那男子奄奄一息道“这位官人,我有重大情报,快带我去面圣,快!” 刘守有皱着眉头,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京卫所李百户手下士兵石头,负责配合锦衣卫押送货物前往宁波府,途中遭遇不明军队截杀,所有货物丢失!”说着,他眼泪就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鲜血流下来了。 石头即便是这个时刻也没有放松警惕,这一路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早就不知道死几次了。现在的他可是不敢随便信任一个陌生人了,所以把他知道的饷银换成了货物来说 刘守有心中大骇,但是面色丝毫未变,命令道“赵拓,你找人治疗这位小哥,然后亲自把守!我去面圣。” 石头激动道:“我不需要治疗,快带我面圣。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放心,你要说的,我都懂。”刘守有俯下身,在石头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知道是自己人后,石头激动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林一,你带人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追杀的那股人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刘守有一路上在脑海中措辞,生怕影响到锦衣卫在朱翊钧心中的形象。 “刘守有,来了啊。”朱翊钧笑着开口说道。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刘守有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冯保。 朱翊钧审视着刘守有严肃的表情,一种不安从心底出现。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命令道“冯保不是外人。说吧。” “是!回禀陛下,饷银发往宁波府的路上遭遇不明势力的截杀,只有一人逃了回来,正巧被臣再来的路上救下。” 这就是刘守有的稳健之处,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绝不能开口把矛头指向军队!但也绝对不能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 “摆驾,内阁!刘守有,你也跟着!”朱翊钧压着火,对冯保说道。 “是,陛下。” 文渊阁。 “陛下驾到!” 张居正等人虽然疑惑为何朱翊钧此时会来,但还是快速地出来迎驾。 朱翊钧坐在车架上,整个人被纱幕挡住,一点话都不想说,只是一只手指了一旁的刘守有一下。 刘守有立刻上前说道“诸位大人,押送宁波府的四十万饷银遭遇截杀,一千人的押送队伍只有一人逃了回来!” “陛下还请进文渊阁细说。”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吕调阳见状,立刻说道。 朱翊钧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站在文渊阁门口,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还是张居正揣度出了圣意,“臣等还是先去看下那位官兵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纱幕后的朱翊钧微微抬起手,让轿子转过头先行离去。 众人在刘守有的带领下,穿过两道锦衣卫构成的防线,进入了一间屋子。 石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整个人情绪虽然不高,但是神智明显没受到太大影响。 此时屋内有朱翊钧、张居正、吕调阳、吏部尚书杨博、刘守有与冯保。 地位最低的冯保自然负担起问话的重任。 “小哥,此时屋内的都是国家重臣,陛下此刻也在这里,不用担心泄密,你把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描述一下。”冯保坐在床前,温和地对着石头问道。 石头用质疑的眼光扫了一眼朱翊钧,但在刘守有示意后,也不再多疑。 “当时我们走在了杭州府与宁波府交界的一处小路上……” 冯保留意到朱翊钧微微摇头,于是连忙制止了石头,好心提醒道“再往前说一点。在受到伏击之前,是否有什么异样?” 被打断思路的石头,立刻按照冯保所说的开始回忆。 “当时我正和同队的士兵聊天的时候,忽然两侧射出无数利箭,将我们的队伍分成了好多截;小人也是入伍多年,可以肯定这是弩箭。” 虽然明朝已经有了火炮的应用,但是实际战斗中弩还是远程最得力的武器之一。 从古至今,弩箭,一直是管制品;私人藏弩箭,一直都是要夷九族的大罪! 石头看到所有人都若有所思,“领头队正的见状不妙,一声令下,我们贴靠押运的箱子,组成圆刀防御阵型。对方虽然没有身穿军队的衣服,但是一看就是士兵。他们冲锋过程丝毫不乱,而且采取了破圆刀阵最好的方式。” “由此,小人猜测对方也是军人,尤其是后面短兵相接的时候。对方虽然面露凶悍,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出刀时有过犹豫,而且握刀手法也和小人很是相像。” “果然,当我与他距离拉近的时候,他小声给我说,他是锦衣卫。” “后来找准时机,嘱咐小人装死,这样小人才活了下来。但之后因为衣服的原因,还是暴露了,一路上一直遭遇追杀,无奈之下只好往深山老林里钻。 在经过一处驿站的时候,小人取了一匹快马,将货物上的黄巾挂在了上面,在军队的护卫下,才安全回到了京城。”石头说完还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刘守有此时就展示了锦衣卫将军该有的素质。 “你刚刚提到的位置,又说到有锦衣卫救你。那么他和你说的话是什么口音?”刘守有询问道。 第26章 杀 “小人听着像是宁波府那边的口音。” “宁波府……” 刘守有呢喃道。众人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心里大概有数,便互相点头示意。 冯保叮嘱受伤的石头好好休息之后,众人便回到了文渊阁。 期间朱翊钧好似挂机了一样,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始终冷眼旁观,但看着众位大臣的目光也是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回到文渊阁之后,朱翊钧走到上位,双手环胸,双目一闭,静静地听着。 其余人则是把目光放在了张居正这位首辅的身上。 “大家先说说看法吧。”张居正淡定地说道。 “自从放出风后,我们收到了无数官员的弹劾奏折,贪腐上百万两的就有三人!所以,臣认为当前应该持续清理官僚内部,而不是照顾军队。 况且江南集团确实已经是大明的一块顽疾了!想要处理他们,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臣认为我们还是要先处理好中央系统再去管理地方。”杨博直言自己的想法。 吕调阳与杨傅针锋相对“既然有人敢伸手,我们就应该敢剁,不然朝廷的威严早都丧失干净了!之后还怎么处理地方事务?” 一时间二人唇枪舌战,立足于自身观点不断阐述。 张居正此时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和朱翊钧一样,一直静静地听着。 但其实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朱翊钧的身上,对于朱翊钧今天的表现,张居正十分满意。堂堂一国之君理应胸怀宽广,即便这次事情再严重,都要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临危不乱的气魄。 “陛下,臣有一言。”刘守有心里复盘完对方的整个计划后,总觉得不应该如此简单。 朱翊钧从鼻息间挤出一声:“嗯?”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事情败露,那么为了确保自己无忧,最简单的方式还是灭口。” 听到刘守有的说法,杨博稍微一联想,不敢置信的问道“难不成,他们还会对自己派出去的人动手?!” 张居正缓缓地吐出一个词,“杀良冒功?” 刘守有认真道“大致如此,如果对方够无耻,陛下不久之后还会收到一封歼灭数千倭寇的请功书!” 吕调阳双目冒火,怒斥道“按你的推测,那对方用自己手下士卒截杀发给普通士卒的饷银,然后再安排亲卫伏击刚刚战斗过一次,身心受伤的士卒,同时会把他们当作倭寇来找朝廷再要一份奖赏以及伤亡士卒的抚恤金?!” “很有可能。”刘守有不愧是见过官场昏暗的锦衣卫指挥使,一切都从最坏的角度考量。 原本持反对意见的杨博听到这个计划,也是被惊了一跳。 “怎敢胆大到如此境地!!”杨博气的胡须微颤,手指发抖。 沉默了半天的朱翊钧此时依旧闭着双眼,淡淡的说道:“那郭惟贤不是一样贪墨了朕抄家来的银子?一文一武,都展示了自己的手段罢了。但在朕看来,现在的江南必须要好好的整顿一番了!” 终于等到了朱翊钧的表态,张居正连忙躬身问道“敢问陛下的意思是?” 朱翊钧缓缓的睁开双眼,也许是幻觉,在众人眼里,好似有光芒闪过。 “如果朕今年三十岁,那么朕会听从杨大人的建议,先理官僚,再治军队; 如果朕今年二十岁,朕会听从吕大人的建议,巧借大势,顺势统治; 但,朕今年只有十岁!” “无论刘守有推测的后续是否发生,首批押送队伍几乎全歼已成定局!这是上千条人命,人命!” “朕刚刚即位,就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倘若朕不去处理,那朕之后该怎么去治理国家?怎么去保护朕的子民?” 朱翊钧此时起身,昂首挺胸,缓步的向外走去,走到院子里,离开了文渊阁议事厅后,只给三位重臣留下一道掷地有声的命令“杀!!!” 朱翊钧离开之后,整个文渊阁的气氛压抑无比。 杨博苦涩道“首辅,陛下已经定了调子,我们该怎么做?” “也是时候该整治一下那群兵老爷了。”张居正喝了口茶,平静说道。 “可是,两头抓的话,更容易两手空空啊!” 杨博可是明显感觉到现在朝廷是暗流涌动,越来越难以压制,即使自己贵位吏部尚书,但仅仅是这三日内,就有无数人找机会给自己递话!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大明的边军到底有多腐烂? 从上到下的腐烂! 这早已不是秘密,甚至都逼迫嘉庆皇帝那样的狠人开启了海上贸易! 没办法,再不开源的话,自己就无法追梦了。 张居正算是入阁较早的,早在严嵩时代,他作为群辅,就看过不少边关士卒哗变的奏折,可是都被严氏父子一手镇压。 但都或秘而不宣,或一烧了之,都没有得到根本的处理! 所有人都想不到再等几年,如果大明还是按照原本的剧本走的话,将会有一个历史名人从哗变之后脱颖而出! 谁? 李自成! 李自成被裁掉驿站工作后,并没有立刻造反,而是在陕西入伍。 己巳之变中陕西军队紧急赶往北京,路上军官强迫士兵赶路,不给饭吃,这支军队被迫哗变。 哗变后干什么? 杀死军官,旗子一扯,咱造反吧! 明末的农民军为什么越打越强? 因为越来越多的职业军人吃不饱饭,被迫加入他们! 当然,现在有了朱翊钧的改变,这一切都可以避免;但也都需要他们下不菲的魄力! “首辅,那我们派何人来操作此事比较合适?”吕调阳问道。 “戚继光。”张居正说出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 俞大猷此时年岁稍大,李成梁又远在辽东。离帝都最近的就是蓟州的戚继光。不仅战功赫赫,而且为人正直,值得信任。 “可以。招他入京,一起参与明日早朝。”杨博沉思了一会,也确实感觉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便也不再犹豫,答应了下来。 第27章 胡万 刘守有则是按照朱翊钧要求,去搜寻追杀之人。 一路回去,冯保看着朱翊钧的面色阴沉似水,自觉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朱翊钧倒不是真的怒到不行,就像之前提到的,文官连抄家的钱都敢贪腐,那么武将做出此等事情也是意料之中,而且杀良冒功之事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朱翊钧感叹的是这背后之人好狠的心,也感叹到现在大明的情况之差。 “冯大伴,你说朕是不是还是心太软了?” 听到皇帝问话,冯保急忙回道:“陛下不是心软,是手软啊!奴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说净身时间较早,但是对于外面还是有一些记忆的。这死去的可都是各家的顶梁柱啊,依奴才的主意,即使车裂主谋也不足以平民怒啊!” “将朕的天子剑带着,朕要去趟兵部。”朱翊钧轻叹一声,幽幽的命令道。 天子剑,可是有着尚方宝剑的说法,号称可以上斩昏君,下诛佞臣,是一国正义的象征。 朱翊钧只有在登基大典的时候佩戴过,平时都是供起来的。 “是!”冯保离开跑去请天子剑,而朱翊钧的大部队转道前往兵部。 冯保的速度很快,居然比朱翊钧还要早到达兵部。 “做的不错。”朱翊钧看着跑的大滴大滴汗珠流淌的冯保,送上一句赞许。 “多谢陛下。” “擦擦汗,然后跟朕一起进去吧。”朱翊钧也能感受到冯保在努力的示好,那朱翊钧也自然不吝啬一些不值钱的关心。 冯保看到随行太监们的羡慕眼光,不由得挺直了胸膛,擦去汗珠之后,大声喝道“陛下驾到!兵部迎驾!” 很快,兵部的一溜官员鱼贯而出,前来接驾。 “尚书刘应杰,侍郎以及负责浙江一带的都御史拿着最近的奏折跟朕说说。”朱翊钧腰挎天子剑一马当先,毫不在意众人跪倒在地,直接步入兵部议事厅。 天子剑的存在,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颤。 不少负责其他事务的人同情的看了眼自己的同僚,便庆幸的离开。 当刘应杰几人进入议事厅的时候,看到朱翊钧将天子剑横于膝盖之上,一股子杀意扑面而来。 “陛下,这是您要的奏折。” 关于浙江一带的奏折一共三十封,所有人就静静的等待着朱翊钧翻阅查验。 这阶段一般让朱翊钧看到的奏折都是批红确认的‘正能量奏折’,今天他打破常规突闯兵部,才看到许多被内阁打回的奏折。 “全国官僚都在内阁、吏部的主持下开始整改,为何你兵部给朕看的却是一片祥和,万事顺意呢?”朱翊钧淡淡的问道。 刘应杰等人听到朱翊钧这话,脸刷的一下惨白! 领导来挑毛病,你即便是真没有,也得来个摆放不整齐事件来突出领导吧,更何况是早已不是秘闻的官僚内部! 一时间几人直接跪倒在朱翊钧身前,齐声大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情绪到位。 皇帝别说刚刚继位,就算是当政十几年看到这情况也是头疼不已。 可是朱翊钧却是不按套路出牌,一把将天子剑掷在刘应杰面前。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炸响,吓得众人冷汗直冒,都御史邬链甚至身体有个明显的颤抖。 “谢罪吧。” 众人没想到十岁天子居然玩真的,连告饶声都是一顿。 然后默契的换了一套说辞“请陛下开恩!” “怎么开恩?朕好心给边关卫所的士卒发饷,结果却被有心之人截获。近千押送人员只逃回一人。想必不出五日,诸位其中的某人就会天降一笔横财吧,或者是全部?” 刘应杰此时不能再装傻。 急忙保证道“绝无此事!陛下万万不可轻信谗言啊。” 朱翊钧没想到这个时候,刘应杰还敢嘴硬。 沉声道“你们都在逼朕!都在逼朕杀人!” 此时众人都能感觉到这是朱翊钧疯狂前的最后一丝理智,如果再不吐出点什么来,一锅端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现在户部还被交接问题搞得疲惫不堪,就是因为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全没了,现在的户部可以说是百废待兴,难道这么快就要到兵部了吗? 刘应杰忽然对着邬链厉声命令道“陛下唯独叫你进来,定然是有深意。邬链你还不全盘交代!” 邬链心底里大骂刘应杰,这什么都没问就要开始甩锅自己了不成!? 朱翊钧冷冷的问道:“邬链,你负责浙江一带,朕问你,能调动超过三千人以上的人截杀,是谁?” 邬链此刻只能认命的说出一个名字,“臣能想到的只有浙江总兵,胡万。” 朱翊钧再次逼问道:“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为同乡,当初臣科举就是对方资助的。” “那胡万准备的奏折呢,拿给朕看看。”朱翊钧想要诈一下,试试这胡万是否有刘守有想的那样没有人性。 刘应杰看着朱翊钧一个劲的追问,顿时计从心起,立刻开始对邬链施压,企图弃车保帅。 “邬链,你我共事多年。既然陛下垂询你,定然是早已掌握了证据,想要从你口中得到答案更多的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作为同僚、朋友,我劝你为了自己的家人、子女想一想。” 刘应杰语句中的指代,已经极其明显通知他邬链被舍弃了,但要是给后代考虑就一个人把兵部的问题扛下来!要是不听自己的话,那不仅仅是他邬链自己,连他的宗族都要因此受害! “在房间里,臣这就去给陛下取来。”邬链低着头,语气低沉。 刘应杰在征得朱翊钧同意后,站起身走到邬链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的说道“去吧,别让陛下失望。” 此话一出,听在邬链耳朵里的完全就是---死吧,别让我失望! 邬链抬起头,怨恨无比的看了一眼假笑着的刘应杰。起身离开。 就在他要离开的瞬间,一直看戏的朱翊钧轻声警告道“朕要奏折!你们想给我什么?” 自以为暗号打的飞起的二人顿时吓的一身冷汗。 朱翊钧则是无趣的看着刘应杰的背影,心里鄙夷道“这样简单的暗示太看不起人了?就像杨博担忧的那样,既然已经认定要动军队了;那兵部就不能再乱了,也只能见好就收,等风波过去了再和这老狐狸算账。” 邬链一去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屋外传来了有人自刎的呼救声。 这是,屋内的冷静与屋外的吵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朱翊钧对着冯保说道“把邬链那封奏折拿回来了。” “是,陛下。” 第28章 戚继光 从陈太后离开之后,早朝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原本只是走个过程的事情,每天都变得格外煎熬。 考察政策越来越收紧,时常自己身边的同僚就会因为某些事情下次就见不到了。 要是一般的情况下,这样的政体崩溃,人心涣散是必然结果,但是因为张居正等内阁的强势压制,一切都在维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情况内。 但今天的早朝来了一位预料之外的人。 “戚继光?” “他不是在东南沿海吗?怎么到京城来了?” “看来又要出事了,我都多久没休息过了啊 “累的话,要不要下去沐月楼轻松一下?” “这紧要风头上,还赶去?不怕锦衣卫把你家给抄了?” 作为讨论的中心,戚继光双手环胸,闭目养神,老神地站在武将的队伍里。 “太后、陛下驾到!” “启禀陛下,依照陛下安排,已经有超过百万白银发放到边军士卒手里,但……” “果然来了。”不少人直皱眉头,显然都已经知道了宁波府发生的事情。 当张居正平淡地将整个事情说完之后,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说说吧,诸位爱卿,朕不是来看你们装哑巴的。”朱翊钧淡然的说道。 “启奏陛下,理应重查!”吕调阳出言就是直接定下了大明中心——内阁的态度。 众臣见内阁都已表态,都纷纷要求厉惩背后元凶。 “陛下,臣觉得此事应该在进行一波调查。”一直沉默的戚继光忽然站了出来。 “糊涂!你个小小的军务胆敢质疑内阁!” “况且这本来就是你们军队中搞出来的事端,还要狡辩什么!”不少大臣纷纷出言呵斥。 不论文官再如何内斗,只要有武将在场,也会自动地站成统一战线,共同控制武官在皇帝面前的出场频率。 听到下面大臣聒噪的声音,朱翊钧让冯保挥了两下鞭子,一下朝堂内就安静了下来。 朱翊钧让冯保把他昨日从兵部拿回来的‘邀功请赏’奏折递给了戚继光,里面只要把倭寇换成自己人,就是事情的整个过程! 戚继光看得很快,简单扫了一下,便看完了数百字的奏折。 “真的吵死了。”朱翊钧被群臣对戚继光发起的讨伐声真的惹恼了。 对于朱翊钧而言,戚继光可是民族英雄,是自己熟知的人物,可比在下边不知道考量着什么的大臣们好了不知多少。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不可使其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为大众谋福利者,不可使其孤军奋战。为众人谋生者,不可使其葬于人心。” 这也是朱翊钧上辈子看到的印象极为深刻的一句话。 在上辈子,他没有办法去保护自己的英雄;但在现在,可是不一样了! “戚继光。”朱翊钧忽然喊道。 “臣在!”戚继光恭敬地回应道。 “朕幼年登基,你给朕介绍一下你自己。”朱翊钧命令道。 “臣在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十余年,扫平了多年为虐沿海的倭患,让东南沿海的普通民众性命无忧;后又在北方抗击蒙古部族内犯十余年,保卫了北部疆域的安全。” “再大声点。没吃饭么!”朱翊钧扫了一眼满朝文武,厉声呵斥道。 “你这点声音怎么让朕听到?怎么让普通的民众听到?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都已经不清楚了吗?啊!” 众人一时间不明朱翊钧的意思,都疑惑地将头扣在了地上,用眼神询问四周小皇帝这唱的是哪出戏。 “嘉靖三十六年倭寇进犯乐清、瑞安、临海等地,被臣、余大遒抵挡; 嘉靖三十七年倭寇造好了大船准备驾船夜遁,俞大猷和臣趁机发动进攻击沉倭寇大船余党向闽南逃窜。” “嘉靖四十年倭寇大举进攻桃渚、圻头等地,臣率军扼守桃渚于龙山大破倭寇,臣一路追杀至雁门岭。倭寇遁走之后趁虚袭击台州,臣一马当先手刃倭寇首领余党走投无路全部坠入瓜陵江淹死。” “嘉靖四十一年倭寇进犯福建并联合福宁、连江等地的倭寇先后攻陷寿宁、政和、宁德等地从广东南澳方面侵略的倭寇联合福清、长乐的倭寇攻陷玄钟所并进犯龙岩、松溪、大田、古田、莆田等地。 臣引兵先进攻横屿横屿四面水路险隘不易通行,臣命将士们每人手持一束稻草填壕而进大破横屿倭寇斩首两千二百余级。而后乘胜追击杀至福清捣毁牛田端了倭寇巢穴。倭寇余党慌忙逃往兴化,臣不停歇一路狂追又捣毁倭寇据点六十余营斩首无数!” …… 随着戚继光的呐喊,所有人开始沉默。 戚继光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殿里,愈发雄厚,一个人竟然喊出一个军队人的气势! 很快,戚继光的嗓音变得嘶哑,但是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觉得震耳欲聋! “隆庆元年,朝议后决定任命臣训练蓟门一带的士兵。朝廷任命为神机营主将;隆庆二年臣为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等地。” 一开始上朝的时候还满不在乎的戚继光,在念完之后,虽然无比口渴,但也红光满面。 而那些之前质疑、呵斥他的大臣们,也在看了一眼张居正后,纷纷沉寂了下来。 朱翊钧用冰冷的目光地扫视全场,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纷纷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脚尖之上。 突然,朱翊钧对着戚继光吼道:“你骄傲什么!现在看看刚刚发生的截杀案!你告诉朕,这是因为什么!” “你不要告诉朕,你身为神机营主将,会不知道宁波府调兵遣将的命令!” 戚继光一听,果然脸色微变,满面愧疚地伏跪于地。 “戚继光,朕念你劳苦功高,这次就允许你自查军队,能否让朕满意,给全天下一个交代?”朱翊钧语气清淡的问道。 “请陛下吩咐,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戚继光语气沉着地请命。 “你带两万人去,若是对方胆敢反抗,杀!无!赦!” “臣!领旨!” 朱翊钧转过头,对着刘应杰吩咐道“刘尚书,准备好卫所名额。” 刘应杰沉声道“是,陛下!” 第29章 成长 幕后的李太后看着龙椅上朱翊钧,满眼的欣慰与骄傲。 当年仍是太子的隆庆,对于嘉靖帝处理朝政的方式是极为不满的,为了一己私欲,弃万民于不顾。 私下里与自己、陈太后都有吐槽过。 “等我当上了皇帝,必定勤勉朝政,关爱百姓。掣肘混乱的官僚内部,只要给我三年时间,也可梳理清晰。权臣、神将也要心甘情愿地沉浮于我的皇权之下!” “我将是大明的中兴之主!!” 当时的隆庆神采飞扬,锐气可当,往那一站,就撑起了一片天。在他的长久灌输之下,也成为了自己与陈太后心中的救世之主。 但当隆庆真的登基之后,不到七天,他就沉沦了,原本清澈智慧的双眸,迅速被酒色淹没,从嘴里说出的也再没有那些警世格言,治国良策,而是女人、女人、女人!!! 一开始陈太后还是抱有希望地规劝隆庆,可惜就算有强大后族撑腰的陈太后,也因为这个原因被冷落。 李太后的思绪被戚继光最后一声应答拉了回来。 龙椅上的小胖子与丰神俊秀的隆庆差距极大,但不知为何,李太后就是从那个身影上看出了当年隆庆的影子,那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的影子。 听到戚继光斩钉截铁的回答,朱翊钧阴沉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戚继光的面前。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在海边的阳光下长久暴晒积累出的痕迹,挺拔无比的身姿,散发独属于军人的英姿勃发。 “戚继光,朕知道这次的任务对你来说会是无比的艰难,或许会有过去的老师,过去的领导; 但朕相信,你是不会让朕失望的,所以朕把这把剑暂时的交付与你! 此次任务,不论遇到任何人,你都有先斩后奏之权!” 说着,朱翊钧就从腰间取下了那把象征着皇权的天子剑,双手捧着,郑重地交给了戚继光。 “皇帝,不可啊!此物” “闭嘴!戚将军,可敢接过此剑?” 看着面前小小的朱翊钧,这个不怕死的铁血将军竟一下就红了眼。 “谢陛下!” “拥有此剑,你的命令即使朕的命令!万一某种情况下,与朕的指令相违背,那么你的临场判断将是第一指令!” 在戚继光接过天子剑后,朱翊钧将手放到了戚继光的肩膀之上阴恻恻的对着朝廷重臣说道。 “朕知道,这次你们当中的不少人都与这次的事有所关联;但朕劝你们尽早补齐亏空,将自己掏出来,朕就当作不知道了;但是你们这次谁敢阻碍戚将军,那休怪朕无情!” “戚将军,即刻出发!” “臣领旨!” 久违的收获了皇帝信任的戚继光,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刚刚还在呵斥他的朝廷重臣,自觉地分散开来,给戚继光让出铺满了阳光的大道。 所有人都清楚,自太祖朝发起的‘重文轻武’的浪潮,今天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戚继光走后,金銮大殿内短暂地陷入沉静。 看着坐在龙椅上有一点滑稽的小皇帝,已经没有人敢于轻视他了。 在朝廷重臣的眼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幼龙正在逐渐舒展身躯,将自己的爪子伸到了他们的脖颈之上。 但在这布满阳光的朝堂之上,只有朱翊钧知道,现在大明的东北方也有一条幼龙正在崛起。 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快将万历朝最粗壮的两条大腿拉入伙,才能尽早地铲除威胁! 下朝之后,李太后看着眉头紧锁的朱翊钧,有些心疼地问道:“皇儿,此事好解决吗?” “娘,此事弄不好的话,大明都有可能会被颠覆。” “啊,这么严重,那该怎么办啊?” “娘,此事毫不夸张地来说,兵部五品以上的大官,至少有三分之一参加了这场截杀!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当,那么江南地区的数万官兵,可能都会起兵造反啊!” “啊?皇儿,那咱们不处理了好不好啊?” “娘,现在的江南地区几乎已经成为了国中之国,再不处理,江南就几乎不是朕的大名的了!” “现在就只能期待戚将军能够兵贵神速了” “那娘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娘,现在的内孥里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七十多万两。” “娘,能给朕拿出来四十万两吗?” 李太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朱翊钧,“娘回去就给陛下。” “娘,相信朕吧,不会有事的!” 看到‘自信’的朱翊钧,李太后无比担心,但自己也没有办法处理,只好目送朱翊钧离去。 “冯大伴,你叫刘守有带点子弹再带根鸟铳到宫里来,朕有事要问他。” “陈鲸,你到宫外带个会制造叆叇的到宫里来。”叆叇即使现在人说的眼镜。 冯保走了,朱翊钧也就只好使唤身边的小太监了。 刚回到乾清宫不到一刻的时间,就看到李太后身边的红人万夫人将银票带了过来。 “陛下,这是四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 “好,万夫人替朕谢谢娘。” 万夫人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万福,就快步离开了乾清宫。 没一会,陈鲸就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爷来到了宫中。 “草民叩见皇帝!” “面礼,老师傅,你可给朕打造出一片少花镜片,再打出一副老花镜片出来?” “这有何难,陛下请稍候一刻钟。” 在老师傅打造镜片的时候,刘守有也走进了宫中,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抱着一个白布包裹的大长条。 “刘将军?你的火铳呢?” “陛下,那白布里就是。” “取出来,裹着干什么?” “陛下,这”两个小太监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 “朕要你们解开!” “是,陛下。” 打开白布,里面是一把镶金的小型火铳,跟现在的鸟枪极为相似。 “刘将军,现在的火铳如何?” “此铳乃泰西夷人所创,起先是倭人在用,官军持火铳莫能与之抗衡。 直到嘉靖二十七年,朱中丞收复双屿,缴获了这种鸟铳及善制鸟铳者。 朝廷试用之后,发现所有火器黯然失色。工部一次便仿造了一万支,投入东南之后,抗倭的局面才渐渐好转。” “此物可大量地装配到了军队之中?” “陛下,此物成本高昂,还容易炸膛,近战不如刀剑,远战不如弓弩,故尚未大面积配备,只是在东南沿海有少量配备,且大都在戚将军手中。” “刘将军,可以给朕示范一下吗?”朱翊钧指着一百米米开外的一个直径约为一米的石头说道。 刘守有并未废话,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内就打完了10颗子弹,但也仅仅只有七颗打在了石头上,而且都四散开来。 “陛下,臣在京城中,已经好久没能使用此物,手感颇生;若是陛下有兴趣,可以去找一戚家军军士,他们使用火铳的能力才是高超。” 而在这时,那工匠也将两片镜片制造完成,给朱翊钧送了过来。 朱翊钧拿出一个细铜管,将两片镜片安装在了上面。 “这个大的是物镜,另一端小的是目镜。” “刘将军将眼睛贴在目镜这头,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形。” 刘守有便先拿起铜管,将右眼贴在目镜上,然后朱翊钧引导着他将物镜,对准了窗外。 窗外正对着紫禁城大门。 “啊!” 刘守有一看之下、惊叫一声,猛地移开了视线。 要不是朱翊钧早有准备,他非得把铜管摔地上不成。 “陛下,怎么会这样?”刘守有有些震惊,指着窗外叫道,“午门怎么朝我跑过来了?”(午门即紫禁城大门) 摘下铜镜,刘守有才发现午门还在那里,并未过来。 “陛下,此为何物?” “刘将军,不用管此为何物,只需知道此物为‘千里镜’即可;刘将军认为此物在战争中可有大用?” “陛下,此物若可与床弩结合,打到1000步外也可以啊!” “难道不能与火器结合吗?” “陛下圣明!” “冯保,再带一百位工匠入宫。” “是。”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刘守有就惊奇地发现面前多了一百只千里镜,每一件都像之前的一样,可以看到千步之外。(一步大约为12米) “刘将军,朕相信你,你带着一百人护送这一百只千里镜到戚将军手中;但注意,可以有损坏,千万不要有所丢失!” “是,陛下!” “知道了就快去吧。” 第30章 千里镜与火器 朱翊钧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刘守有的迅速离开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过头对身后一脸恐惧的工匠们说道。 “各位师傅别怕,朕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恐怕的你们得在宫中待上几个月了。” 看到朱翊钧说话,诸位工匠才从恐慌之中缓过神来,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工匠拄着拐杖缓缓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陛下,你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干什么啊?” “诸位师傅,朕知道你们都是在琉璃这方面上有着极深见解的专家,所以朕想拜托你们为朕制造刚才的镜片。” “当然,大家也可以放宽心,朕不会让你们白花时间的,你们每制造出一幅镜片,朕就给你们一两银子的赏钱。” “陛下,银子这都是小事,草民就是想问一下,在这一年中,草民能否和家里联系?” 朱翊钧低下头思考一下,“朕允许你们和外界联系,但是你们的家信都必须经过东厂检查才行。” “还有,你们知道现在大明制造火器的专家吗?” 底下的工匠面面相觑,最终都唤出了同一个人的名字——赵士祯。 与此同时,朱翊钧的脑海中也出现了此人的名字。 赵士祯,字常吉,号后湖,浙江乐清人。在未来的二十年间,赵士祯博采中外火铳之长,造成掣电铳、迅雷铳等4种火铳,大大提升了明朝火器的威力。 在接下来的不到十年间,他又将连发5弹的迅雷铳改造成连发18弹的战酣连发,并创制鹰扬炮,可惜明朝后期朝廷昏庸,此物反而成为了攻打自己的一把利器,实属遗憾 “我怎么没想到这位啊!未来的明朝的火器大王!”朱翊钧心中暗喜。 “此人现在在哪?” “陛下,赵士祯现在为鸿胪寺主蒲,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就在这京城内。” “冯保,现在就去把赵士祯带到朕的面前来!” 不多时,一位面色阴暗,双目无神的年轻人就被带到了朱翊钧的面前。 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胸怀大志的年轻人,已经在鸿胪寺主蒲这个小小的八品小官上待了四年!已经被仕途的不利磨光了棱角。 “臣赵士祯拜见皇帝。” “赵士祯,朕问你,你可愿在这深宫里待上数年不为人所知?” “陛下,此言何意啊?” 赵士祯明显被朱翊钧的一番话问得呆住了。 “朕现在需要一个人替朕去研究火器。而你,就是朕心目中最适合的人。 但你也知道,在研究火器的这些年,朕是不能允许你走出这紫禁城的! 但由此说来,一旦你真的造出了朕想要的武器,朕给你封万户侯!” “谢陛下。” 那个刚刚还无比呆滞的小小绿袍官员,此时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不断地向着朱翊钧磕着头。 “朕就当你答应了,你在研究中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冯保就好。” “至于那个小小的鸿胪寺主蒲,你就不要当了,现在太常寺刚好有一博士之位空缺,你就顶替上去。” “冯保,在赵博士研究时的要求,你要尽一切可能地满足!” “陛下,臣现在就想看看我大明的火炮如何?” “哦?你不回去再看看你的家人了?” “陛下,臣心意已决!” “好,冯保,还不快去将我大明的武器通通带进宫来?” 朱翊钧带着赵士祯来到西苑时,冯保已经将火器带来,等候多时了。 见朱翊钧和赵士祯已经到位,一位戚家军因伤退伍的军人就讲起了各种大明火器。 “赵博士,此物为鸟铳;此枪后有照门,前有照星,击发弹出,两手不动。对准毫厘,命中方寸,兼之筒长气聚,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讲解完,那军人就亲身示范了起来,先装发射药、用搠杖捣实药、装铅子、捣实铅子、开火门、下点火药、闭火门。 又将点着的火绳插入龙头。这才重新打开火门,双手托住枪身、面贴枪托,三点一线瞄准百步之外的草人。 最后扣动扳机,龙头将火绳怼入火门,药燃铳响,百步外的草人应声倒地! 虽然比起火铳来,射速并无改善,但完全可以单人操作了,而且可以像后世火枪那样三点一线瞄准了,射击精度自然大大提高。 加之枪管细长,更容易聚气,射程自然也倍于火铳。 所谓鸟铳者,盖以此枪能射落飞鸟而命名也。 这已经是大明最优秀的火器了。 “鸟铳,好强!”赵士祯已经陶醉在那一枪的美妙中不可自拔了。 朱翊钧却有些无感,毕竟在上一辈子,此物已经改名土枪,而且真的只能用来打鸟了,完全成了一种玩具。 好吧,不跟四百年后比,哪怕是如今的欧洲,也已经研发出了成熟的燧发枪。只是一些人为的因素,才没有马上普及开来而已。 朱翊钧将小竹筒里的火药倒入掌心,拿到眼前一看,只见那火药是整整一大块,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形状。 “哦?赵博士觉得这火药如何?” 见皇帝提问,赵士祯连忙将自己从鸟铳的震惊中‘拔’了出来,“陛下,此物确实十分强劲,但臣感觉倘若火药是细碎的,恐怕可以有更大的威力?” 听到赵士祯的话,朱翊钧有些震惊,毕竟‘火药颗粒化’可是黑火药增强威力的秘诀之一啊! 果真不愧是天才,这就能找到问题所在。 “哦?为何刘博士这样觉得?” “臣认为,火药粉碎可使火药颗粒之间空隙较大,燃烧后的残渣变少,效率更高,所以威力更大。”赵士祯尝试着用自己的语言解释着其中的道理。 看到四周的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赵士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臣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原因对不对;但臣在自己的实验中,发现确实如此啊!” “哦?这位军士,可将火药打碎,给朕示范一番?” 那军士看了一眼朱翊钧,像是感觉不好意思似的,赶忙转过了头,将两颗火药打散之后装入了小木桶之中。 果真,这次那小木人直接应声破碎! 在接下来几枪的实验中,也是同样的结果。 而后,军士在朱翊钧的要求下,讲解了如何制造颗粒火药。 “将按照一硫二硝三木炭配比好的火药,加水用木臼舂之半干,然后晒成药饼,用时用模具成型即可。” “陛下,此物用水并非是最优解!” 听到军士的话,赵士祯极为兴奋地指出了其中的不足,“用酒,最好是烧酒!” “陛下,臣曾经试验过各种材料,用烧酒浸泡再晾干的火药威力最大!” 看着面前兴高采烈地赵士祯,朱翊钧才明白了为何他是火器大王。因为赵士祯是真的爱着火器的啊! 接下来,军士又向赵昊演示了佛郎机、虎蹲炮和大将军炮三种明军的主力火炮。 佛郎机炮又叫速射炮。是一种铁制后装滑膛加农炮。最大的特点是炮腹粗大且开口,将预装好的子炮填入炮腹,点火即可开炮。 打完一炮将其取出,再换上另一个子炮,便可再来第二发。因此只要子炮足够,射速比鸟铳还快,故称速射炮。 最大的缺点是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大,造成火药气体泄露,因此射程和威力有所不足。 不过七八百斤重的大型佛郎机,在军士的操纵下能轰碎一里外的木马,战斗力已经十分可观了。 而小型的佛郎机只有不到十斤重,配上五到九个装上霰弹的子炮,十分适合机动作战的火力打击。 不过对戚家军来说,同样轻便且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虎蹲炮,是更理想的运动战搭档。 当众人看到那用大铁钉固定在地面的二尺长大炮,发射出去的散弹,瞬间击倒一里近远的十几个草人,无不心下骇然。 冯保等人心惊胆寒,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狠毒的武器…… 只有赵士祯激动得又蹦又跳,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那虎蹲炮一口。 至于那大将军炮威力更是骇人,一炮下去,直接将对面的山壁炸得碎石纷飞。 不过将近四尺的大炮,重达两千斤以上,似乎只有守城能派上用场了。 要是用于野战的话,足以成为拖垮后勤的噩梦了…… 第31章 反思 再带领赵士祯看完了武器之后,朱翊钧将赵士祯与那一百位琉璃工匠留在了西苑,之后向乾清宫走去。 明明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朱翊钧却觉得无比寒冷。 因为通过这一天的调研,他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如果把戚家军放在五十年后,哪怕大明的火器水平不再进步丝毫,依然可以轻松取得萨尔浒之战的胜利!明朝根本不可能会被那金人打的丢盔卸甲,以至于大名灭亡! 并且五十年后,大明朝通过与土耳其交流,生产出了更好的火器。 赵士祯的‘鲁密铳’,性能全面胜过鸟铳;他的‘掣电铳’更是一次全新的升级!将子弹的概念首次引入了火枪。毕懋康的‘自生火铳’,已经是很完美的燧发枪。 更何况,还有威力无穷的红衣大炮…… 这些都是超过戚家军火器水平的新式武器,却依然既打不过李自成,也打不过野猪皮。 所以大明灭亡不是武器的问题,而是兵出了问题、官出了问题,国家出了问题! 不把这些问题解决掉,就算朱翊钧把大明的武器水平向前推进两百年,也依然无法改变国破家亡、衣冠沦丧的命运 所以,朱翊钧在看了大明的武器之后,并没有选择自己出言提醒; 所以,朱翊钧再看到了大明的强大之后,才会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冰凉! 回到乾清宫中,朱翊钧无奈的靠在那无比宽大的龙椅之上,无奈地抬头看着天,只感觉这个世界没有一人可以理解自己,只感觉未来一片悲凉。 就在这时,张居正走进了乾清宫,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龙椅之上的朱翊钧。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太傅,你认为现在的大明还有救吗?” 看着呆滞只看指自己的小小的朱翊钧,张居正不知为何心底猛地一颤。 “陛下,何出此言,要是大明真的没有救了的话,那臣在干什么?满朝文武都在干什么?大家虽然各有心思,但都毫无疑问是希望大明能变得更好的!” “而且,陛下你看这偌大的中国!有一万万百姓都在你的羽翼的庇护下生存,陛下你怎么能消沉没有丁点斗志呢?” 说完,张居正不顾身旁宦官的阻拦,就要拉着朱翊钧向宫城外走去。 看着无比激动的张居正,朱翊钧向周围的宦官们摆了摆手,任由张居正把自己拉向紫禁城外。 刚出紫禁城,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朱门紧闭,闲人难以进入。 再往前走,朱翊钧和张居正的腿就无法接受了,他们只好坐入宦官抬来的轿子中。 过了大概一刻钟,张居正就带着朱翊钧到了京城之左。 一路上,卖菜的,卖糖葫芦的,卖小吃的,耍杂技的虽然体格仍然羸弱,而且生活辛苦;但毫无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对未来的向往。 “陛下,您见过三个月前的他们吗?” 张居正没有等着朱翊钧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三个月前的他们,要接受衙役的剥削,门禁官兵的嘲弄,文武百官的鄙夷。 但如今,这些都已经不一样了!再没有人敢向他们乱收‘保护费’;门禁官兵都是笑脸相迎;豪门大族也不敢当街嘲弄这些普通小贩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陛下!正是因为你的励精图治,才能使考察制度愈发完善,晋升制度愈发透明,国家法律愈发公平!” “陛下,你现在才当政几个月罢了啊!就已经能影响整个京城,为何要将目光放的那么长远;到您正直壮年的时候,臣相信大明一定会是你梦中的那个大明!” 张居正说完这些话,只感觉喉咙干涩难耐,拿起一杯凉茶就一饮而尽。 看着窗外的那些小商小贩,衙役伙夫,朱翊钧终于找回了一点精神,“谢太傅教导,朕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看到重新燃起希望的朱翊钧,张居正长舒一口气,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在兵部尚书刘应杰的串联下,几位重臣愁眉苦脸地相聚于帝都某处偏僻幽静的院落里。 “昨日早朝陛下态度诸位已经看到了,老胡咱们应该是救不回来了,咱们接下来咋办?”兵部右侍郎、右副都御史王崇古,看着周围的人,艰难地开了口。 “现在只能把老胡踢出去了,要不然,咱们都得死!”兵部右侍郎,提督两广军务殷正茂苦笑道。 “那老胡能愿意?”王崇古反问道。 “他不管自己的妻儿了?”殷正茂阴恻恻的说道。 刘应杰皱着眉头,忽然开口道:“陛下现在是步步紧逼,你我早已被陛下计入另册。如果不加以反制的话,早晚也是一死。” “没错,这两天,我办公的地方的许多单位都感觉参杂了锦衣卫的人;而且据下面反应,这两天已经有不少人去了我治下的军队;这明显是为之后的京察清洗做准备。” “大人,怎么办?我们听您的。”殷正茂眼巴巴地看着刘应杰。 “要不,咱们反了吧!”王崇古冲动地问道。 “反什么反?你的亲人难道现在不在京城?更何况,你是打得过戚继光,还是打得过李成梁?”听着王崇古的话,刘应杰气得直接把茶杯向他扔去。 王崇古也不敢还手,只能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刘应杰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杨大人是我旧日长官,如今他升入内阁,对于内部消息更加了解,我先去找他套套话。 你们这段时间警告下下面的人,同时和地方总兵之类的人少点联系。如果能够像之前一样以财买官的话,大不了诸位破财,之后重拾良心,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啊!”刘应杰认真道。 “是是是。只要能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成!” 杨博此前是兵部尚书,正是刘应杰的上一任领导。 杨府。 “杨师,最近饮食如何啊?我这求到了一颗百年丹参,给您老补补身子。”刘应杰殷勤地拿出准备好的重礼。 杨博示意管家收下之后,乐呵呵地问道“应杰啊,咱们同朝这么些年,还拿礼物就太过见外了。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出手?” “杨师,您也清楚,外面那群兵痞子,每年啥都没干,就知道张嘴要钱,但近些年这户部就是一个字——穷。 还不都是依靠咱们兵部周旋,但这笔钱款实在是杯水车薪,有些兄弟确实是生活所迫,走了点近路,都是能理解的嘛,可是现在看陛下的意思是要清算。这……”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着杨博。 杨博自己就是出身兵部,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心中了然。 但刘应杰的意思明显是来求救的,如果只是查到侍郎级别,那还波及不到自己;但如果刘应杰都倒台的话,即便自己入阁了,但也难逃清算! “关于官僚内部的蛀虫清算,是陛下与首辅大人定下的主调,不光只有兵部一家,也不怕和你小子透个底,本次京察力度空前,直追太祖时期。但主要的是针对中下层。” 刘应杰也是老油条了,自然明白杨博的意思,急忙说道“没错,有些人确实手不太干净,拿着鸡毛当令箭了,那这尚书级别应该是安稳的吧?” 杨博苦笑道:“这就要看陛下的决心了。” 二品以上大员,要是没有皇帝开口,处理起来有太多方式可以拖延、回旋了。 第32章 讨论 “陛下,内阁次府杨傅求见!”朱翊钧在午睡时,突然听到了冯保在门外的呼喊。 “要他先候着,朕要先更衣。” “杨博?他没事来找我干什么?哦,对了,他是前兵部尚书,看来应该是来找我求情的了”朱翊钧在心中默默揣测着杨博的意图。 果不其然,刚一见到朱翊钧,杨博就立马下跪,声泪俱下地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臣奴下不严,对国家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请皇帝责罚!” “杨师快快请起,朕知道这事是胡万那厮自己动的手,怎么能牵扯到你的身上的?” “但朕就是怕,胡万那厮将这些银两都挥霍一空了,那朕的将士得不到白银,他们地下的亡魂想来也会有不甘的吧,那朕” 朱翊钧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获得对付这些老东西的实力,也只好暂时的与他们虚与委蛇; 要是他们之后识时务,那就罢了;要是之后还是这样,那么自己掌握的罪责也足够自己站在大义的一方。 “谢皇帝宽恕!” “好了,杨师来喝口茶吧,这可是朕珍藏的明前茶。” 在唠叨了一刻钟多,朱翊钧才把杨博放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府上,刘应杰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杨博的消息。 一看到杨博回来了,刘应杰赶忙出来迎接,“杨师,如何?” “进去说。” “陛下说了,此次只诛首恶,但是你们也必须把亏空补上,这我可帮不了你们。” “是,是,是,谢谢杨师,谢谢” 刘应杰激动得语无伦次。 “还不快去准备银子?” “是,是,杨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说完,刘应杰让下人搬进来一个大箱子,就赶忙向外跑去。 杨博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箱子的银子,看起来足足有五百两! “算你小子还有点灵气。” 经过多日赶路,戚继光已经率领全体官兵抵达了本次任务的终点。宁波府东十里外! 经过锦衣卫调查,那道截杀袍泽的指令就是从这里发出。 但在现在看来,这里风景秀丽,根本不像是曾经血流成河的地点。 “大人,容属下多一句嘴。”吴惟忠骑在马上,悄悄地对着戚继光说道。 “讲。”戚继光神色冷漠地直视前方。 “陛下真的做好了查军队的准备了吗?” 吴惟忠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对于边军的问题,大家心里都有数,而且心里其实也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动这一块,因为牵扯太大,搞不好,自己会死得很惨。 他说出这句话,就是希望戚继光给自己及其家人留一条后路。 戚继光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吴惟忠,认真道“你可知道朝堂之上陛下给了我什么?” “戚将军,我知道。” 看着戚继光腰上挎着的天子剑,吴惟忠咽了一口口水。 “那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知道。” “吴惟忠,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但是,只有这次,我绝对不能再退缩了! 陛下刚刚上任,就给了身为武将的我如此大的信任,倘若这次我们成功了,那么从太祖时期流传至今的‘崇文抑武’是不是就能在我们这一代得到改善? 难道你还想回到咱们在朝堂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嘛?还是回到弟兄们负伤,但咱们连抚恤金都发不出来的时候嘛?还是想回到冬日里咱们的兄弟们连棉衣都穿不上的时候嘛?” 说到这,戚继光眼睛已经含有泪光;显然,他是被过去的事情狠狠地伤了心。 缓了一会之后,戚继光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亲卫长的肩膀,直视着对方说道:“天晴了,从今以后,天晴了!” “那虎蹲炮也不至于对自己人用吧。”吴惟忠规劝道。 “我也不想用啊!但是,如果对方真的不是好歹,但也只能如此了!” 作为一个从南打到北的将领,戚继光对于南方的自然条件评价很高。 南方之富足,不言而喻。 自隆庆朝放开海禁以来,南方供给了大明税收百分之七十。 而且,南方是天下的粮仓。 南方熟,天下足。 而作为贸易口岸的东南沿海地区,早前也是倭寇侵略的主要地区,戚继光成名就是在此。 也正是因为他走过太多地方,所以他深切的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的豪门大族是多么富足!但平民百姓是多么可怜! 他们当中可能有几岁的孩子,他们可能刚刚被地主赶出来奴隶。 压在华夏穷苦百姓头上的几座大山啊,该如何去撼动他们? 唯有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唯有坚刚不可夺其志,双肩担起五岳山河,才有逆风翻盘之可能! 但之前因为朝堂昏聩糜烂,他即便身为总兵,别说掌权了,连进入京城都十分困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个孩子给了他无尽的信任,最大的支持。 现在他还是一个幼童,但他正身处壮年,那所有的困难都交给自己来扛!来承担! 戚继光相信朱翊钧,相信张居正,相信现在的这个大明! 而且为了这次的事件,张居正给自己拨款十万两白银,朱翊钧还给了自己十万两白银。 戚继光从未打过如此富足的仗啊! 而且这二十万两白银,完全可以给自己的兄弟们发放足够的俸禄,让他们再也不担心自己死后,伤后,后代会怎么样! 当戚继光一行人进入宁波府的时候,消息灵通的宁波知府早已派人将其迎接进去。 “戚大人多年不见,依旧英武非凡啊!”宁波府知府宋池快步上前亲切寒暄道。 戚继光扫了一眼迎接的队伍,果然未见目标人物胡万。 显然对方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 “本官奉天子御令,捉拿浙江总兵胡万,不便久留,还请见谅。” 宋池也是胡万的一丘之貉,怎么会不清楚戚继光来的目的。这个迎接仪式的目的就是先探探口风,要是口头警告之类的,便赶紧让人过来,要是严惩,也好快些找些门路。 他却不知胡万早已被兵部大佬放弃,所以与之相关的一切消息都封锁了。 “宋知府,本官没时间与你唠家常。来这里也是与你知会一声,稍后外面发生什么响动,及时安排好百姓。”戚继光淡淡地说道。 宋池一听,心中大慌,未曾想居然严重到要动火炮的地步! 但脸上堆满的笑容,和善地说道“您是总兵,胡大人也是总兵。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应该让您来办吧。” 宋池一说完,戚继光身后的陪同人员,齐刷刷地变成了一副质疑的脸。 如此跳梁小丑的伎俩,戚继光见过太多。 不气不恼地拿出圣旨,轻松地问道“圣旨内有陛下玉玺章印,及内阁的批红,宋大人是否要亲自审查一下?” 说完戚继光便要转身离开,宋池见状,立刻快步跑到戚继光身前,再次将其拦住。 而原本的迎接队伍中不起眼的某人,已经快步离开。 显然就是想要‘出其不意’。 要知道宁波府可是东南沿海一处要塞,倭寇横行期间驻兵多达十万,现在也留有三万以上。 而戚继光虽然带着戚家军来了,也只有两万兵马,差距实属过大。 戚继光对于宋池这样的硬拖行为极其不满,双目杀意迸发,直扑宋池,冷漠无比地警告道“宋大人,让路!” 羸弱文臣的宋池哪里承受的住尸山血海里走出的杀神,一时间两股颤颤呆立当场。 宋池在极度恐惧之间,下意识地开始后退。 看到宋池那慌张狼狈的模样,戚继光一声冷笑,直接快步离开。 压力陡然消失的宋池,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人去了没有。”宋池缓了缓神,询问道。 “去了。已通知胡大人了。” “凶多吉少啊,凶多吉少啊……”宋池不时打架的牙床,显露出依旧忐忑的心。 第33章 劝降 宋池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官兵,还有后面若隐若现的虎蹲炮;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胡大人,你可千万别造反啊!” 戚继光本来还想叫胡万出来解释一下此事是否为手底下人所为,但现在看来,已经不与要了。 此时的胡万,因为有人通风报信,正处于暴怒边缘。 “戚继光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胡万踌躇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之下,拿起案牍上的东西就砸。 “砰!” “砰!” “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 一位亲卫焦急地站在胡万身旁问道。 听到自己身边还有人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胡万再也忍不住烦躁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混账,还不是你的人手底下不干净!要是全杀了,哪里有这些事!” 参将只能硬着头皮挨抽,一句话也不敢回。 “报告!大人,外面有一队兵马向我们跑来!”门外响起了亲卫催命的声音。 胡万此时也顾不上生气,急忙收拾好穿着,快步向外走去。 当他站上城门楼的时候,人瞬间呆住了。 浩浩荡荡的一堆人马正快步接近自己,队伍中间竖立着沿海人民难以忘记的一个大字——戚! 胡万凝眉远眺,脑瓜子顿时空白了,“虎虎蹲炮!” 与此同时,一列七人小队以一字长蛇阵向城门赶来。 “戚继光大人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胡万,进京面圣!胡万还不速速出城!”七人齐声大喝。 胡万听到对方几个小兵就敢叫自己投降,胸中再次被怒火填满。 周围的亲卫见状,自然开口反击,“胡大人杀倭无数,乃是保境安民的好将军,反观尔等出言不逊,当众侮辱朝廷命官,该杀!” 几番唇枪舌战之下,不占理的胡万亲卫甚至弯弓对着下方之人恐吓。 “未得上级命令,寻常人等不可接近兵营百步,若尔等再不离开,小心白白搭上性命!” 说完弓箭脱弓,‘崩!’的一声,射在七人脚下。 “敌人拒不投降,还是先报告给戚将军,再做决断。”七人策马而归。 “将军大人,对方抵抗皇命,打算抵抗到底!”七人中的首领语速飞快的说出了结论。 戚继光虎目微凝,右手缓缓上抬,轻轻抚须。 对于胡万拒开城门的行为,戚继光是可以理解的。 对方就是想钻法律的空子!本来想要胡万这个级别的总兵自愿开城门,最少也得有提督本人到场。。 不同的是,自己上早朝的时候,陛下已经当着满朝文武将天子剑交给了自己! 戚继光拿出千里镜,看到了在城墙上瑟瑟发抖的胡万,拿出一个喇叭高呼到。 “胡万!你看看本将军手上拿的是什么?” 猛地听到戚继光的声音,胡万凝神看去,只能看到是一把金黄色的长剑。 胡万在心里揣测,“这个颜色,还有戚继光的言语,难不成这是天子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到了现在,胡万还是在先办法等着他的‘同僚们’去救他。 “哦?看不清吗?那本将军就上前几步。” 随着戚继光的前进,不单单是胡万,连宋池和守城官兵都看到了戚继光手里的天子剑。 一时间,整个城墙上的官兵,都泛起了诡异的沉默。 “天子剑?” “那是皇帝?” 看到城池上的官兵都陷入了恐慌,胡万气得大吼,“戚继光,你胆敢伪装皇帝的天子剑!本将现在就来替天行道!” 说着,胡万那厮竟然抽出了腰间的鸟铳就向戚继光瞄准。 看到胡万即使这样也不投降,戚继光只好退后到自己部队之中。 其实胡万的举动都在戚继光自己的预料之中,毕竟一位拥有者数万军队的总兵,是不可能简单的就投降的。 胡万的抗命,对于想要立威的戚继光实在太好不过了。这是他当初预料到之后,特意准备虎蹲炮的目的。 当火炮轰开城门的一瞬间,就是戚继光真正走入戚家军全体将士心中的时刻! 对于胡万这样的军中毒瘤,戚继光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明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为何屈从于黄白之物! 所以对于胡万这个老熟人,戚继光心里的情绪是极为复杂的。 大明现在军纪松弛,边军混吃等死,军官贪污军饷屡见不鲜,还有谎报兵额。 为何当初面对装备更加差的倭寇,大明防线屡屡被爆,还不是因为军制的溃烂! 这样的情况早就彻底寒了将士们的心,这样的情况下,谁又有资格命令他们拿起刀枪去杀敌卫国呢! 这些问题,戚继光身处其中如何不知,但过去的他能力过弱,无能为力; 但现在的他,也想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去改变这个现实! 城门上。 “大人,如果是八百里加急,最多可以拖延五日。” 胡万心里默默感叹道:“希望还有救,还有机会。” 大约两柱香之后,戚家军直接将虎蹲炮推至队伍最前端,距离宁波府不到五百步的位置。 黝黑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着深邃的光。 “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给诸位将士补发饷银!” 戚继光大手一挥,队伍后方的绸布一拉,明晃晃的白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一黑一白,一战一降。干脆地摆在了胡万一方所有人的面前。 对于普通士兵而言,戚继光等人深知这群人无非就是被军官胁迫、欺瞒, 但只要你把钱往那里一放,然后告诉他们,开城门就可以拿钱,不开城门就挨炮! 别的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是真的! 守军士兵,何时见过这样多的银子整齐地放在眼前,纷纷陷入犹豫。 胡万没想到戚继光居然来这么一手,立刻大喊道:“诸位士卒可别忘了十天之前,可是发过饷银的。那才是陛下体恤大家杀倭辛苦,发放的饷银。下面这么多银子,明显是来路不明,来贿赂我们的!” 戚继光也不多言,直接把那封奏折递给了胡惟忠。 于是在近六万人的围观下,胡惟忠慷慨激昂地复述了一遍胡万之前的所作所为。 不少守军顿时有些懵了。 不少当兵之人,都是文盲,所以一时间根本理不清其中的关系,所以奏折里即便说的很清楚,但是守军的军心其实波动不大。 从这一点来看,也能说明为何当局者总想着‘愚民’,此刻好处就显露无疑。任你如何劝降,我直接来一句听不懂,让你所有准备付诸东流。 第34章 攻城 看到守城官兵并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戚继光一时也感觉无比头疼。 于是接过胡惟忠手里的喇叭,对着守城官兵大喊,“诸位将领,现在开城投降,本将非但不会治你们的罪,还会把这些年朝廷拖欠你们的银子都还给你们!” “戚继光,你胆敢用银子贿赂守城官兵? 诸位将士们,你们没收到俸禄的事,本将都知道了,已向皇帝上书,想必银子就在运来的路上;你们是选择相信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戚继光,还是相信我这个已经与各位共同征战十余年的胡将军?” 听到胡万胡搅蛮缠的话语,戚继光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话筒,让自己身后的虎蹲炮开始瞄准。 “胡大人,这……这下面是来真的!?” 城门之上不少人已经看到了对方在校准准心了! “不,不用担心!本总兵就不信这戚继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地轰击友军,这是找死!”胡万尽管心里突突,但是嘴上已经强硬的很。 众人顺着胡万的思路一想,果然有道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瞬间安静下来,轻蔑地看着下方那毫无威胁的恐吓。 “哟哟哟,你看,还装弹了,难不成还真敢射啊。” “别说啊,这戚家军演的就是像啊。” “别说,还真的有点吓到我了。” “哈,哈哈,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单纯的吓唬人我,调整炮口了都……” 此时传令兵跑到戚继光面前,大声喊道“戚大人,火炮已瞄准,随时可以射击!” 戚继光与胡万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戚继光最后挽留道:“胡万,现在开城门,自缚出来,我代表陛下对于你抗旨的行为既往不咎!” 本来还紧张的胡万等人,听到戚继光的话,反而觉得之前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假的。 不由得轻笑几声。 胡万更是扬言高呼:“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戚继光一手火炮,一手白银,是想逼着本官同流合污吧 今天,我胡某人当着青天烈日,诸位同僚的面,明确地拒绝你。收起你那可笑之极的小伎俩吧,本官必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陛下,戚继光,你太令陛下失望了!!” 对于胡万这样倒打一耙的行为,戚继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开炮!”戚继光抹去了心中最后一丝同情,直接下达命令。 “是!” 随着指挥旗帜果断下挥,“砰!”、“砰!”…… 十颗火炮弹药从黝黑的炮口喷薄而出,炮弹与炮膛剧烈的摩擦,在所有人眼中好像有十颗流星,白天中也能清晰地看到那炙热的尾翼。 炮弹瞬间砸在了少人的城垛上,将城垛直接砸得粉碎,因炸裂崩开的碎石块,也是伤及到了几个倒霉蛋。 有的则砸在人身上,当场便将人砸飞出去,直接向城楼后面飞下去,摔在城楼后面的街道上,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身体扭曲彻底变形,头都有一半凹陷下去,在地上拉出一长条血痕。 这下吓到了城里不少士兵。 城头上的城垛爆碎了好几个,有五个人被击中,身形爆裂,鲜血喷洒,染红了旁边士兵的半个身子。 等到第一波炮轰完成,戚继光继续对着城中喊道:“各位将士,这次本将只诛首恶,现在打开城门,将宁波卫的将领全部送出来!本将就既往不咎了!” 听到戚继光的话,本来已经绝望的守城士兵默默将目光转到了胡万及他身边的亲位之上。 看到周围士兵不怀好意的眼神,胡万害怕地举起枪大吼道:“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戚继光那都是妖言惑众!难不成你们想要以下犯上吗?” 但就在这时,胡万背后的一位亲兵直接砸向了胡万的脑袋,胡万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将军,请你去死吧” 这时另一伙士兵也看到了准备弃城而逃的宋池等人; “宋知府,投降吧。” 看着周围士兵不怀好意的眼神,宋池只好将手放在脑后,慢慢地蹲了下去。 不到一个时辰,戚继光就看到了城池上那无比显眼的白旗。 没过一会,戚继光就看到一对人马,马上绑着白旗向自己赶来。 “戚将军,首恶都已伏诛,请将军移步城内。” “人呢?” “已经镇压,都在城内。”那人恭敬道。 “自缚吧,看在你有镇压情节,陛下会宽大处理的。”戚继光淡然道。 “多谢大人!” “带路吧。” 很快,胡万等人也被带了出来。 看着骂骂咧咧的胡万,戚继光还是选择用宋池当作突破口。 “宋大人,证据在哪?现在交出来,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宽大处理。” “戚将军,可以保我不死吗?” “宋池,你胆敢背叛我们!”此时的胡万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闭嘴!” 戚继光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胡万直接嘴角出血的晕倒在了地上。 “至少能保你的家人不死。” 听到戚继光的话,宋池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还是选择了交出账本,“账本在我书房左边书柜的最后一格的暗格之中。” 戚继光闻言直接让自己的亲卫前去搜寻,待东西到手之后,直接一盆凉水直接泼醒了昏迷中的胡万。 “你还要抵抗到底吗?” 看着戚继光手里厚厚的两本账本,再看看远处垂头丧气的宋池,胡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戚将军,我把证据给你们,你保我性命如何?” “哦?为何?” “戚将军,没有我的账本,你们根本抓不住那些真正的巨贪,让我当‘污点证人’如何?” “哦?此事我可向陛下呈报。” 看着面前无比高大的戚继光,胡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于是说道:“大人,账本在我马车下方的第三暗格内!” 听到胡万吐露实情,戚继光亲自去取出了那一本最为重要的证据。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胡万与中央兵部的那些人勾结的证据,即使只是一具具数字,也看得戚继光触目惊心。 “这群,畜生!” 第35章 回城 十三日之后,戚继光押送胡万等人进京。 此前关于胡万截杀士卒饷银案件,在张居正的示意下,百姓早已知晓,此刻恶魔终于进京,众人如何能忍。 烂泥巴、臭鸡蛋、破菜叶疯狂地往胡万等人身上招呼。 稍微留意,便能看到无数悲愤至极的人,对着胡万众人破口大骂。 原本半刻钟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在兵部门口,锦衣卫和戚继光互换了天子剑和罪臣之后,戚继光及他的部队突然收到了一条奇怪的调令,让他们掉头往回走? 戚继光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了听令。 “将军,这是要?” “听令吧,我相信陛下是不会骗我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戚继光的两鬓也悄悄地露出了冷汗。 在拐过一个街巷之后,戚继光看到了坐在轿子上的朱翊钧,朱翊钧也看到了那群无比疲劳的将士们。 于是,朱翊钧掀开帘子,推开一旁要来搀扶的宦官,举起一杯酒,端重的看着戚继光。 “各位将士们,一路艰辛,你们都辛苦了!朕给你们行礼了!”说完,朱翊钧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向军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到皇帝对自己行李,诸位将士们都显得无比慌乱,都要向朱翊钧跪下; 也就在这时,锦衣卫来到了他们的身边,给他们一人递上一杯美酒。 戚继光看着面前的那个小小的朱翊钧,感觉受到了从未收到过的尊重,于是带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谢陛下!” 看着开心笑着的众位将士,还有眼睛通红的戚继光;朱翊钧笑着对他们说:“众位将士们,你们辛苦了,朕已在前方摆好了美酒,美食,敬诸位将士凯旋!” 在朱翊钧的带领下,将士们果真看到了前方一里都摆满了美食,美酒,果蔬;都是他们平日里吃不起的好东西。 “诸位将士们,以后你们出关再也不用担心后方;朕给你们保证,不论你们是战胜还是战败,你们都是英雄!朕都会为你们摆上一里长食供你们吃喝!” “诸位将士们,辛苦了!” 吃着美食,那些在战场上只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战士们却突然在这里留下了眼泪。 “呜呜呜,李二牛,王安琪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再也不是人贱鬼嫌的苦哈哈的大兵了!我们是英雄,是英雄啊!你们的在天之灵都在看着吧!” “对啊!我们是英雄!呜呜呜。” “戚将军,咱们终于熬出来了啊!” 随着一个人哭出声来,整个戚家军的将士们都不断有眼泪流下。 毕竟,他们过去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啊! 听着那无比刺耳,一点都不好听的大男人的哭喊,朱翊钧也不禁红了眼,对着身旁的刘应杰说道,“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你们都给朕好好的再查一遍;这次,你们最好不要在耍什么花样!朕会派锦衣卫亲自督察!” “是,臣听令!” 看着面前这无比伤感的画面,朱翊钧深切的知道,上一世大明的灭亡,不在兵弱,不在武器,就在这该死的统治阶级里! 朱翊钧回头看向张居正,“太傅,去审胡万吧。” 看着面前这个虽幼小却有感恩之心的小小皇帝,张居正欣慰的笑了,“陛下,请。” 到达兵部,朱翊钧和诸位大臣都已换上了白素长衫,以表示对无辜死亡将士的告慰。 “参见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今天是什么日子无需多说,依照章程来办即可。”朱翊钧说道。 朱翊钧可以明确地感到身旁的刘应杰时无比急切;显然是想要早点解决事端,以保自己平安。 刘应杰此时变成了传唤官,开口喊道:“带犯人胡万上堂!” 此刻的胡万哪里还有总兵的气度与风采,一头白发,一片腐烂的菜叶挂在头上,身上满是臭鸡蛋与石子的痕迹。 “罪臣参见陛下。”胡万伏跪于地,声音微微发抖。 “说说吧。” “七月中旬,臣听闻陛下皇恩浩荡,愿意内帑出银补贴底层士卒饷银。很快罪臣收到消息,此言为真,而且手笔极大。在宋池的唆使下,罪臣便懂了歪心思,想要吞下。” “继续。” “押送的路径对于罪臣而言是公开的,所以罪臣听信卞副将的计划,采取截杀方式,同时将截杀的士卒当作倭寇再杀掉,这样就可以明证言顺的得到朝廷的赏赐以及……” 未等胡万说完,朱翊钧抄起手旁的茶杯,直接用力砸在了他的膝盖附近。 “砰!” 碎渣、茶水溅了胡万一身。 胡万瑟瑟发抖的请罪道“罪臣知错!罪臣知错!” 朱翊钧借着胡万的话,说道:“此事完全由你一手操控?” 胡万的眼神总是在寻找了一旁的刘应杰,可是对方始终两眼直视前方,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见。 正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一位衙役悄悄走到胡万的身边,对他说道:“胡大人,你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随后直接一个大板拍在了胡万的背上,大声喊道,“怎么还不说话?” 至此,胡万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之火熄灭。 小声说道,“陛下,皆是臣一手主导。” 见胡万还有侥幸之心,刘应杰大怒,“皇帝问你话呢,说话大声点!” 见到刘应节的步步紧逼,胡万也大吼道,“陛下,皆是臣一手主导!‘ 见到胡万识时务,刘应节满意地笑了。 随后转过头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罪臣已经伏诛,请陛下裁决!” “慢着,不还有一个人没审呢吗?刘大人在着什么急啊?” 朱翊钧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一下就吓了刘应节一跳,但转念想想以宋池的地位,还不足以知道中央和总兵的纠缠,于是放心地吼道,“带犯人宋池上堂!” “罪臣宋池参见陛下。”宋池来到大堂,一眼就看到了无精打采地跪在大堂正中间的胡万。 “说说你在此案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吧?胡大人可说你是主谋啊?”朱翊钧问道。 “陛下,不是啊!臣都只是听胡万的命令啊!” “不信,陛下,你可查我们二人的账本啊!每笔明细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边啊!” 听到账本二字,在座的诸位兵部大臣都冷汗直流,尤其是刘应节最为紧张。 “哦?胡万,宋池说的是真的吗?” 胡万见自己罪无可辩,也只能低声说道,“陛下,臣是主谋!” 听到二人都已认罪,朱翊钧笑着对着刘应节说道:“刘大人,既然二人都已认罪;那现在就下判决如何?” 听到朱翊钧的话,刘应节才缓过神来,“是!” “浙江总兵胡万于七月中旬截杀大明官兵一千余人,为主谋!夷九族! 宁波知府宋池参与此案,九族流放四千里的‘极地’,本人处以绞刑!” “陛下,这样可以吗?” “刘大人自己决断就好,不必来问朕。” 听到朱翊钧的话,刘应节赶忙说道,“将二人压下地牢,等待处置!” “慢,此人怎么也不能关到兵部大牢里吧?既然是朕要抓回来的,那就关到诏狱里面去吧。” 朱翊钧在此时突然发生。 “陛下,此举不合法律”刘应节还想最后争取一下。 “难道在刑部办案就符合法律了?此事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 听到朱翊钧已经这么说了,刘应节也再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余地,“臣领旨!” 第36章 抄家 刚回到乾清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朱翊钧就听到冯保那尖细的声音,“兵部尚书刘应节求见。” 刚一进大门,刘应节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陛下,臣有罪!” “刘大人此举,是何意呢?”朱翊钧装作不懂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应节。 “陛下,臣在胡万的蛊惑下也参与了宁州府将士袭杀一案,臣自感罪无可恕,亲自向皇帝请罪!” 听到刘应节的话,朱翊钧也不装了,直接拿出桌子上的账本摔到了刘应节的身前,“刘尚书,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数据都对不对!” 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本账本,刘应节颤颤巍巍地将其拿起,一打开里面就是熟悉的胡万的字体! 看着里面动辄数万两白银的交易,刘应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慌,“陛下,臣愿补足亏空,只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啊!” “哦?刘尚书,堪堪不足可能不够吧?” 说着,戚继光将胡万押着也带到了乾清宫上,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内阁首辅张居正和内阁次辅杨博。 “胡万,今在这里将你的事说得明明白白的,朕还可以考虑饶你的妻儿一命;要是什么都不说,那就休怪朕无情了!” 胡万听到朱翊钧的话,顿时大喜过望,赶忙说道:“陛下容罪臣详说!这兵部本是地方军队与朝廷之间的纽带,每个地方能分配到多少兵、多少钱、多少物资都是由兵部安排。 要是不喂饱这群貔貅,别说基层士卒,就是臣也得饿肚子。不信的话,陛下可以询问戚继光。他同样是总兵,论功绩远胜于罪臣,为何依旧难添新衣!” “戚继光,是么?”朱翊钧看向一旁的戚继光问道。 “回禀陛下,是的。” “哦?刘尚书,现在你说说该赔朕多少钱啊?” “陛下,臣愿出自己的全部家资,只求能换妻儿老小一命!” “不过,陛下,此事非臣一人所为!兵部右侍郎——王崇古与殷正茂都有参与啊!” “哦?冯保,将王崇古与殷正茂都带到朕这里来!” “王崇古,殷正茂!刘尚书说你们与这次的宁波府劫杀案有关,此事真否?” 看着跪倒在地的刘应节,他们二人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陛下,臣有罪!不过大头都进了刘尚书的兜子里面啊!我们二人是被迫无奈的啊!” “哦?什么叫‘被迫无奈’?” “陛下,现在的兵部,你不贪,根本就当不了官啊!只有你贪了,他们才会认为你是自己人,才会让你晋升啊!” “哦?刘尚书,此言为真?” “陛下,确实为真!” “杨师?此言真的为真?”朱翊钧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杨博问道。 “陛下,老臣已不在兵部任职,不知此事是否为真;不过,老臣可以保证,在臣担任兵部尚书的那些年,从未有这种事发生!” “哦?那让杨师重领兵部如何?” 杨博看着面露凶光的朱翊钧,想了想,还是说道,“老臣接旨。” 看到杨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翊钧终于有些开心,对着跪在地上的三个重臣说道,“刘应节,王崇古,殷正茂;朕这次抄了你们的家,但不杀你们的家人,你们认为如何?” “皇帝仁义!” “胡万,朕念你迷途思反,这次就用允许你的长子活下去,如何?” 胡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跪在地上,“皇帝仁义!” “好了,冯保,将他们四人都压下诏狱,等抄家款项到了,再决定如何处置。” “是!” 在其余人走后,朱翊钧特意将杨博与张居正留了下来。 “杨师,朕知道你劳苦功高,但兵部如今的情况,真的只有你出手,才可能有所好转啊!” “臣知道。” “哦,还有,杨师此次统领兵部,请重新复查一遍过去三年间兵部伤亡士兵的抚恤金情况,朕会让锦衣卫从旁辅佐的。” 听到锦衣卫竟然要参与兵部事务,杨博无比震惊,但看着几乎疯魔的朱翊钧,还是选择了妥协,“臣,领旨。” 等到杨博走后,朱翊钧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居正,终于才可以放松一下,“太傅,你觉得朕这次做的如何?” 张居正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皇帝,顿时感觉无比欣慰,“陛下,此事处理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在稳定了朝堂的前提下完成了对逆贼的讨伐,还铲除了霍乱朝堂已久的兵部三人;陛下,您辛苦了啊!” 看着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张居正,朱翊钧才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太傅,朕真的好累啊!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的啊!” “陛下,你辛苦了。”张居正缓缓把朱翊钧抱进自己的怀里,拍着朱翊钧的后背,轻声说道。 在张居正温暖的怀抱中,朱翊钧沉沉睡去。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小小的朱翊钧,张居正用仅仅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陛下,你放心,臣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第二天的早朝,朱翊钧突然宣布了兵部尚书及侍郎三人罢职的决定,以及由杨博重领兵部的决定。 引得朝廷上下无不震颤;毕竟,那可是两位三品,一位二品大员啊!平时只要有一位倒台都会在朝堂之上引起轩然大波的啊! 在此之后,又一重磅炸弹袭来:因戚继光其次平叛有功,收边有责,升为左都督,加封太子少保!掌管江南地区的所有部队! 由此一来,兵部凌驾于都督府的阶段已经彻底过去!明朝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重文轻武’的懦弱国家了! 下朝之后,朱翊钧兴致盎然突然提出要去参观戚继光的戚家军。 戚继光看到皇帝这么重视自己,当然也是开心地应允了。 进了兵营,戚继光主动向朱翊钧介绍起了自己手下的将领。 神机营参将胡守仁!”戚继光先指向一位黑脸虬髯,穿三品武官袍的彪形大汉。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朱翊钧笑着对胡守仁就要一拜。 胡守仁呵呵一笑,赶紧侧身让开道:“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胡将军说笑了!”朱翊钧却一脸尊敬地动情道:“邱王一战,将军连斩倭寇首级十五颗,才有大军全歼倭寇!岑港一战,大军久攻不下,将军率敢死队冲入敌阵,火烧倭寇辎重,斩杀强敌二十余名,倭寇士气动摇,遂致大败!” “莆田一战,将军出奇谋,擒斩倭寇二千四百五十二人,救出百姓三千多人。又率兵埋伏各要道,追剿擒斩残敌一千一百七十一人!平海卫一战,将军率部歼敌两千余人,解救百姓三千余人!将军谋则必成,战则必克,天生英勇,卫我邦国!国人当以国士待之,如何不能受此大礼?!” “嗨。” 听到朱翊钧这么了解自己的事迹,胡守仁高兴的直挠头。 戚继光又介绍第二位,一个身材中等,面相憨厚的中年武官。“神机营参将陈大成!” “大帅赴义乌招兵,将军最先率子侄应募,八年间大捷十二次,战功卓著!朕给你鞠躬了!” 那陈大成凶恶的脸上,登时现出腼腆的笑,连忙摆手说使不得,然后赶紧还以大礼。 “游击将军吴惟忠!”戚继光再介绍第三位,短小精干的将军。 “将军随大帅首战台州,于花街、白水洋、小藤岭数战数胜,援闽横屿之战立首功!”朱翊钧再度献上颂词,施礼道:“请受在下一礼!” 吴惟忠也赶紧还礼不迭,口称谬赞。 而后,戚继光又介绍了叶邦荣、陈禄、叶大正、冯子明等数名将领,朱翊钧皆对其战功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无一人张冠李戴! 众戚家军将领惊异于朱翊钧超人的记忆力之余,也不由对他好感顿生。 都感觉有这位皇帝在,自己终于可以保证后路无忧了! 第37章 子午鸳鸯阵 在跟着戚继光看完自己营中的士兵之后,朱翊钧看着严整的部队,“戚将军,能否给朕看看你独步天下的子午鸳鸯阵?” 听到朱翊钧询问,戚继光大笑道,显得无比自信,“有何不可?请陛下跟臣来。” 在根治戚继光走了不到一百米后,朱翊钧来到一处宽阔的黄土铺地的场所。 众位将士来到军营门口,全都不约而同挺直腰杆、神情严肃,无人再胡乱说话了。 戚家军军规云——军营第一肃静为主,凡有平日喧嚷者,捆打四十,连坐! 随着戚继光一声令下,整个军营犹如精密的机器一般迅速地动了起来,不到一刻钟就有两千人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看着这严令禁止的部队,根本不像是古时的军队的“军匪不分”的样子! 朱翊钧恍惚生出一种,进入四百年后我军军营的错觉。 与在朝堂之上拘谨寡言不同,今日的戚继光十分健谈。 而且与其他随性灵动的军事天才不同,戚继光十分有章法和逻辑,并且注重归纳总结。 他能将军队中重重复杂的情况,分解为最简单的要点,让你一下就能抓住诀窍,可以简单照着做。 这就是一位千年一遇的军事理论家啊!把他放在前线带兵实在太浪费了,应该让他在后方建立军队体系,培养军事人才啊! 戚继光带领朱翊钧登上高台,然后身边小校吩咐一声。 那小校便高举起一面红色令旗,朝着正操练的将士们挥舞几下。 军官马上号令全营骑兵,六马平行作一路,围绕教场一圈。待行至原处时,步兵和车兵也整队完毕。 三军将士便在锣鼓号令声中,开始复杂的机动训练。 戚继光告诉朱翊钧,这是在演练御敌、拒敌、追击时的阵法。 朱翊钧虽然对此一窍不通,只能看个热闹,却依然感到十分震撼。 只见神机营将士潮水般散开,然后混编成十几条战线。 这时尖锐的哨声响起,意味着假想中的敌人已经进入火炮射程。第三层的镋钯手,就于钯上架放火箭,而后放虎蹲炮。 待到敌人再近,一层层将士们开始配合着用鸟铳射击。 戚继光将填药、装弹、点火等复杂的射击步骤分解开来,每一个士兵只完成一步,便将火铳递给前面的士兵。 待传到排头的精锐射手手中时,鸟铳已经是点火状态了。 那些精锐射手便只管瞄准射击,然后一手将火枪往后传递,一手接过另一支填好的火枪,马上可以进行下一次射击。 朱翊钧默数了一下,采用这种流水线射击法,前排射手一分钟可以开七枪。 不到十秒钟一枪,完全刷新了他对火绳枪的认知。 戚继光告诉他,其实射击速度还可以提升,但他要求每一枪都必须打得准,所以反复摸索之后,这个速度是最合适的。 “陛下,你看臣这鸳鸯阵如何?” 谈到了自己最为优秀的地方,戚继光显得无比骄傲。 “百闻不如一见啊!戚将军!有你在,朕的大明即可永安啊!” 听到朱翊钧夸赞,戚继光有些害羞,但仍是端庄地向朱翊钧行了一个军礼,“陛下,此非戚某一人之功;你应该表彰戚家军所有的战士们啊!” 看着戚继光希冀的眼神,再看看高台之下无数看着自己的士兵,朱翊钧轻呼了一口气,还是选择了越过戚继光站在了高台的顶点, “诸位将士们,看到了你们英勇的身姿,朕感觉无比的欣慰。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江南人民才可安居乐业,朕才可以站在这里看着这美丽的大好河山,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在朕的眼里,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国家,民族英雄! 在过去的几年里,朕知道你们遭受过无数的苦难,你们可能难更新衣,武器匮乏,俸禄不足,阵亡没有葬礼但朕向你们保证,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倘若在未来还有人胆敢欺辱你们,你们大可以直接进京面圣!朕亲自为你们讨回你们应有的荣誉!此为信物,朕交给戚将军保存了,你们倘若有所需要,皆可向戚将军索要!” 在众目睽睽之下,朱翊钧将一块镶金的玉牌交给了戚继光。 听到朱翊钧的话,台下的诸位将士在面面相觑之后,有一位皮肤黝黑的士兵站了出来,“陛下,那些已经阵亡的” 话还没有说完,那黑小子就被他的队正给拉入了队伍之中,“陛下,这小子胡言乱语呢,您不要在意。” 看着台子地下小心翼翼的士兵,朱翊钧不由得感觉自己的鼻头有点酸。 “没事,叫他出来说!朕就是来给你们主持公道的!不要害怕,只要你们是对的,朕就会永远的站在你们这一方!” “站出来说,有什么想问的现在一次应问干净!”朱翊钧声音已经嘶哑,但在台下诸位将士们的耳朵中,却显得是如此的悦耳! 听到朱翊钧的话,那个黑小子第一次体会到了身后有靠山的感觉,他大吼道,“陛下,那些已经阵亡的王二狗,李老七他们怎么办啊?我去看过,他们死后,妻儿老小都被乡绅欺负了啊! 还有李老四,他腿瘸了回家之后,该有的补助他是一分都没有收到啊!现在都还靠着替他人补鞋维持着生机啊!” “这位壮士,你放心;此事朕已经让锦衣卫伙同兵部去查了!如果在未来的一个月内还没有得到结果,你们可以直接进入皇宫向朕要一个解释。” “戚将军,冯保,此事你们不得阻拦!” “臣接旨!” “奴才领旨!” 听到朱翊钧的话,那位小兄弟还有些半信半疑,但也被他们的队正拉进了队伍之中。 在等待了一刻钟都没有得到问题之后,朱翊钧也只好跟着戚继光一起下了高台,来到了军营之中。 看着粉刷一新的营房,干干净净的路面,朱翊钧不禁耳目一新。 随便走进一间营房,只见大通铺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褥子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士兵的每一样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绝对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而且居然一点异味都没有! 这不禁让朱翊钧对戚继光治军的能力有了更深的体会。 “戚将军,此次来你的军营,朕其实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与你。” “陛下不妨直言,但凡是我戚继光能做到的,都绝不推辞!” “戚将军,此次朕来其实是想向你讨几个人才去教别的军队如何治军。” “陛下想要谁?” “朕没有什么特定的人选,即使已经退伍回家都可以;朕就是想把戚将军的治军方法传播出去,以祝我明军威望啊!” 听到此处,戚继光显然是明白了朱翊钧的意思,“臣替残疾的弟兄们谢谢陛下!” “戚将军快请起,限你在三日之内递上名单,朕到时候会亲自考察!” “臣领旨!” 第38章 燧发枪与显微镜 经过几日的发展,赵士祯原本仅有一个人的‘小作坊’,已经发展成为拥有了数十号人与各式各样制造枪械的装备的小型机械加工厂。 看到朱翊钧到来,赵士祯十分开心,“陛下,臣这些天研究出了一种烟花,想要献给陛下。” “哦?拿出来看看。” 话音未落,各位工匠便纷纷转动手中的竹筒。砰砰作响声中,彩色纸屑登时扑扑楞楞喷射出来,落了朱翊钧满头满身。 “呃……”朱翊钧被吓了一跳。 冯保见状大惊,当场就要治赵士贞的罪,但被朱翊钧挥手制止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朱翊钧从他手中,拿过竹筒来瞧瞧,见与后世婚礼上的喷花拉炮十分相似。但他记忆中,那种拉炮里头装的是压缩气体。 朱翊钧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赵士贞。 “这是我做的喷花筒。挖空竹筒的关节,上头塞上纸卷,下头填上火药。底下可以转动,嵌着燧石和火钢,一转就把火药点着了。”赵士祯便讪笑道:“砰的一下,就能把里头的纸卷喷出来。” “也不怕把自己炸到!”朱翊钧仍有些害怕,但心底还是喜悦的,毕竟这孩子的思路,已经有燧发枪的影子了…… 果然是天生的军火专家。 在看到赵士贞出色的军火才能之后,朱翊钧才放心地将自己花费极高的价格,从澳门的佛郎机人手中,购得的西班牙制燧发枪递给了赵士贞。 “赵博士,这是朕花了一万两白银从弗朗机人手中购得的燧发枪,赵博士可以试试。” “陛下,什么是燧发枪?” “简单来说,燧发枪在装弹射击上的步骤比火绳枪简单,发射速率比火绳枪较快;而且燧发枪装弹时所需空间少于火绳枪,有利于部队排成密集队形,适合排枪战术使用。” “陛下,那就是升级版的火绳枪?” “可以简单地这么理解。” 朱翊钧记忆中,此时法国人马汉应该也发明另外一种燧发枪。相较于西班牙式枪机,法式枪机有更可靠、更完善的激发发射机构和保险机构,是这个时代性能最好的枪了。 但相应地,法式枪机的结构更复杂,需要更多的精细加工、更多的螺丝钉,还要在阻铁上加工复杂细小的凹槽,这对工匠水平和制造工艺的要求太高。以至于西班牙人在短暂地换装法式枪机仅一年,就换回了制造简单、成本更低的西班牙式燧发枪。 在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实验,赵士祯告诉朱翊钧,经过反复测算,每枪大概节省五分之一的时间。 而且因为火绳枪发射时,爆炸气体会将火绳冲飞,必须重新点燃、夹上。 所以是每枪都能节省五分之一时间,累加起来还是很可观的。 燧发枪真正的优势,其实还是在击发效率上。火绳枪每扣动两次扳机,才能成功击发一次,燧发枪却十有八九都能打响。 而且火绳枪哑火后,还要重新夹火绳。燧发枪却只用将击锤一扳,就可以重新击发。 这里外里,节省的时间可就多了去了! 在见识到了燧发枪的强大之后,赵士贞十分兴奋,直接就指着枪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请给臣留下一柄这燧发枪。臣保证在六个月,不,三个月之内将成品交给陛下!” “赵博士,朕此次将它们带来就是为了交给你的,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不过你下的军令状,朕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是,谢陛下。” 看着面前抱着燧发枪不肯松手的赵士贞,朱翊钧也不禁感慨到真不愧是火器大王啊,对火器的痴迷程度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啊。 在安顿好了赵士贞,收上来了一百条护目镜之后,朱翊钧带着自己最新研制的‘显微镜’向李府跑去。 到了李府,朱翊钧连忙将自己怀中的显微镜摆到了李时珍的面前。 “李院判,朕听闻你即将出发去西南地区寻找草药编制《本草纲目》,特将此物送来。" 只见它有一尺多高,圆形底座上铸着一根铜柱,柱上是个方形的砧台,砧台下还有一面小圆镜。砧台上则悬着一根可以调节高度的圆筒。 不错,这正是朱翊钧发明的,世界上第一台显微镜。 结构与后世中学生做试验用的光学显微镜大差不差,无非就是还没有旋转光栏和物镜转换器而已。 这对已经可以制造双筒望远镜的朱翊钧来说,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无非就是如何将设计变为现实的问题。 靠朱翊钧亲手做自然十年也造不出来。但他有钱有人啊。 在钞能力加持之下,朱翊钧只要提出了概念,就有工部工匠帮忙画出图纸,就有专业的磨镜师傅磨玻璃,就有技艺精湛的铜匠打造配件。 他可以奢侈地用最好的东海水晶,做成各种倍数的镜片来组合尝试,不合适就推倒重来。为了节约时间,还可以同时制造数个不同样式的显微镜,来验证哪种最合适当下。 “此物名唤‘显微镜’。”朱翊钧爱抚着那可以伸缩长短的圆筒道:“此物可显微知著,最是神奇不过。” “显微镜?陛下,此为何物?可干什么?”李时珍看着面前奇怪的铜质装置,奇怪的向着朱翊钧问道。 “李院判可知,人生病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不是外染六邪,内伤七情,痰饮和瘀血,饮食、疲劳?” “李院判说的是,但在朕看来蛊虫才是那致病原,李院判请看这两件样品。” 说着,朱翊钧拿出了两件样品,一件是取自尚未烧制的血吸虫疫区河水,一件是经过了烧制的血吸虫疫区河水。 朱翊钧先将烧制的样品放在了显微镜之上,李时珍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看了看,但发现什么都没有。 在李时珍疑惑的目光里,朱翊钧又将未经过烧制的样品放在了显微镜下,经过对比,李时珍一眼就发现了奇怪之处:只见一片混沌的液体中,几只呈梨形、左右对称,周身长满纤毛虫子,在缓慢地游荡着。 “陛下,这,这就是那致病原?”李时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错。”朱翊钧点点头道:“这是它放大三百倍之后的样子。” 那可以放大十倍的目镜,和放大三十倍物镜配合起来,将那玻璃片上的物体放大了整整三百倍! 而血吸虫的幼虫在三十到八十微米之间,放大三百倍,就有足足一到两厘米大小了! 非但能看到它,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它邪恶的样子。 在经过了短暂的不适之后,李时珍还现场画出了此物的草图。 “李院判,此次西南之行想必异常凶险,朕听闻现在那边血吸虫泛滥成灾,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将这三幅显微镜赠与大人。” 李时珍怔怔地看了一会朱翊钧,对着朱翊钧长长地鞠了一躬,“臣替灾区人民谢过陛下!” 第39章 分红 在陆陆续续画了二十万两银子之后,今天终于到了朱翊钧银子入账的时候了。 二楼‘春’字雅间内。 朱翊钧手捧着香茗,正对着账本嘿嘿直乐。 虽然从第一天开始,就已经约莫出每月的盈利,但这钱真正到了账上,落进口袋,还是让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上月三十天,除去最开始几天的装修,共营业二十三天,酒楼天天爆满,共计收入六千零六十两白银。 当然,收入高成本也不低。最大头的开销来自食材支出。 想要追求极致的鲜味,可不是只靠味精就能做到的,还得使用最新鲜最上等的食材。 单单食材,统共花销了两千一百四十两,平均每桌折四两之多。 然后是支付给各位员工的价钱总共五十两。 还有灯油、火烛、线香等杂项,加上一应损耗,差不多共花销六十两。 扣掉支出后,本月共结余三千八百一十两…… 看着结余的数字,朱翊钧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在之后,朱翊钧将各位厨房火夫,跑腿小二都叫了上来。 “这个月收成不错,王大厨要记头功。”朱翊钧笑着从银箱中,端出一盘银锭,推到他面前道:“五两是本月工钱,五十两是这月的赏银。” “唉呀,东家这太多了吧……”王大厨吃惊得合不拢嘴。他原先就是味极鲜大厨,朱翊钧没来时,一月收成也就是十两;自己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赚了自己原来半年的工资! “这是当初就说好的。哪有因为赚得太多,却赖账的道理?”朱翊钧指了指桌上的账本道:“账目就在这里,你不放心可以自己看。” “东家折杀小人了,你说多少就是多少。”王大厨忙大表忠心道:“要是小人还疑神疑鬼,那还算个人吗?” “好,去把刘大厨叫来。”朱翊钧满意地点点头,王大厨忙将银子小心收在怀中,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另一位刘大厨,同样分到五十五两。 然后是两个帮厨,四个跑堂,每人都得了十二两。这能顶他们在别处累死累活大半年的工钱了,自然无不欢天喜地,发誓要为东家卖命到死…… “不用卖命,尽心竭力就成。”朱翊钧享受着众人的感激,同样也是笑眯眯的。 在之后剩余的三千六百三十八两银子,就是朱翊钧的受益了。 看着铺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白花花的白银,朱翊钧这个小胖子终于体会到了一次为自己牟利的快乐。 在最后,朱翊钧将唐掌柜也叫来了楼上,“唐掌柜,这一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皇帝效劳,是小老儿的缘分。” 在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唐掌柜的眼神已经看向了那堆银子不下十次了。 “唐掌柜放心,朕答应你的事,就绝对不会食言。” 说着,朱翊钧从白银堆中取出了三百六十三两银子递给了唐掌柜。 “唐掌柜,这就是你这个月的分红了,下个月还要继续努力啊!” “谢陛下。” “在这里就不要叫我陛下了。” “那叫哦!谢东家,谢东家!” “唐掌柜,这两天我又弄出了点新东西,你帮我看看这如何啊?” 朱翊钧拿出一小瓶已经制作完成的白糖,递向唐掌柜。 有了上次品尝味精的经验,这次的唐掌柜十分大胆,直接倒出一小点到手上品尝了起来。 之间此物洁白如雪,舌头刚一触碰,唐掌柜竟惊奇的发现此物比糖霜还要甜的多! “陛下,啊,不,东家,此物是什么啊?” “此物我命名为白糖,唐掌柜觉得此物在市场上销量和价格如何啊?” “白如雪,甜如糖,好名字啊!不知东家可以产出多少此物啊?” “一个月至少有五千两,再多也不是不行。” 听到朱翊钧的话,唐掌柜震惊地吸了一口气。 “东家,一两糖霜在市场的价格差不多就是一两银子;而此物不论是味道还是样貌都远胜于糖霜,但是产量也远大于糖霜,故一两的市场价差不多是一两半银子。” “哦?那倘若我一个月产出五万两白糖,又如何?” “倘若产出五万两白糖,那么售价还应当是一两半银子,但就不能局限在京城地区,而要放眼整个华北了。” “那依唐掌柜所见,整个大明每个月可以吃下多少两的白糖?” “这至少二十万两!但在之后,售价可能会下跌到一两白银左右。” 听着唐掌柜的话,朱翊钧若有所思。 在唐掌柜离开之后,朱翊钧看着一旁的冯保,“朕上次制白糖的时候,让你在旁边候着,你应该学会了该怎么制作了吧?” 冯保闻言赶忙回想起那天朱翊钧制作白糖的方法。 先是将红糖熬煮搅拌成膏状,不待其融化,将糖膏尽数舀到漏斗中。 再将漏斗用草紧紧地塞住瓶口,架在水桶之上。 待拔掉草塞,红糖不滴下的时候,将黄泥水全都倒入糖糕之上。 之后,白糖就会在漏斗之上显现出来。 这也不怪冯保能记得如此清晰,毕竟,其中的许多步骤都是由冯保直接参与的,毕竟皇帝怎能弄脏自己的小手? “禀陛下,奴才记得。” “哦,那朕每三个月给你五千两白银,你能给朕带来多少利润?” 冯保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红糖一钱银子三两(一两为十六钱),那么刨去损耗,人工;就至少可以得到二十万两白银的利润! 当这个数据被算出来之后,饶是冯保这样的大明顶尖人才也被吓了一大跳,“陛下,至少为二十四万两白银!” “朕只要十六万两白银,其余的剥去成本和损耗都是你的,你愿不愿意干?” 听到朱翊钧的话,冯保赶忙跪在了地上,“谢陛下!” “哦?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回到慈宁宫中,李太后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陛下,味极鲜此月利润如何?” “娘,账本在这里,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翊钧调皮地对着李太后说道。 当看到味极鲜一月利润将近四千两白银的时候,李太后无比震惊。 “皇儿,你没有骗娘吧?” “娘,朕骗谁都不会骗你的啊!” 看看味极鲜的账本,再看看自己手底下其余酒馆的账本,李太后立刻感觉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一群废物! “陛下,既然咱们早已有言在先,那么娘这里的酒楼都交给你打理了!” “好嘞,谢谢娘!”此刻朱翊钧感觉李太后的声音宛若是天籁之音,是那么的悦耳。 “但是,陛下,这些钱你怎么也得留下一些给内帑的吧?” “娘放心,但凡是朕赚到钱的都会放进内帑中的,使用之前也会跟娘打好招呼的。” “娘,相信朕,以后皇室再也不会没钱花了!” 第40章 朝堂 “叔大可有信来?” 松江府。 年过古稀的前前任首辅——徐阶虽致仕在家多年,但从未放松过对朝局的关注。 如今,听闻海瑞要被起用,但他两儿子复职之事被阻,反而被要求在家尽孝后,他更是在隐约间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朝廷动向,就立即着人写了封信递送进京给张居正,要张居正给他回信。 徐阶口中的叔大,自然就是指张居正了。 在明面上,在张居正担任首辅之后,徐阶就故作姿态的不再与张居正联系。 但在暗地里,徐阶还是会与张居正书信来往,或多或少都有在利用和张居正之间的私谊,达到自己的一些政治目的。 张居正碍于老师的面子与士林阶层的支持下,也不得不答应徐阶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但在知道海瑞要被起用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后,徐阶就赶紧给张居正写了一封信,希望可以阻止海瑞被重用。 徐阶现在如此的不容海瑞,自然是跟海瑞在做应天巡抚期间,让他徐家吃了大亏,还损失了不少土地,倘如当政,还不知道自己家会如何呢; 但碍于自己已经致仕,海瑞又实在是太过清廉,衷心;徐阶也只好伙同江南集团一起将海瑞的请愿书压在手里,不为朝堂所知。 只是这都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徐阶没想到张居正还未回信;平时,这时自己早就收到回信了。 “父亲! 徐璠则有些不耐烦地唤了一声,然后拱手禀报说:“叔大现在心里早忘了松江华亭了!您老何必再问?就是有信也与我徐家无关了!”(松江华亭就是徐阶现在居住之地) 见到徐璠不但不回自己的话,反而还不耐烦了起来;徐阶大怒,直接用手里的拐杖向徐璠身上抽去。 “你懂什么?快把信拿过来!” 见到愤怒的徐阶,徐璠也不敢继续阻拦,“父亲,请平心静气。” 徐璠也就还是把张居正的信拿了出来,且给徐阶念了起来。 “恩师徐先生谨启,弟子叔大在京遥拜,问恩辅安;前日,世弟璠来信,说海瑞不可用,然弟子却不敢苟同,弟子认为海瑞确实是我朝所需官吏……。” 读完了信,徐璠怨气森森地对着徐阶说道,“您可真是培养了个好学生啊!人家不听您的了,执意要海瑞去都察院当副宪!拦都拦不住! 您可真培养了一位不贪权还专给自己找制衡者的好学生!而且将来徐家再求他什么,他完全就可以托故说海瑞在都察院盯着为由而拒绝了。” 徐阶许久不言,只盯着面前的湖水发呆。 彭! 突然,徐阶把茶杯勐地投掷了出去,胸脯剧烈起伏起来。 “父亲!” 徐璠见此忙要过来扶住徐阶。 徐阶摆了摆手,没有让徐璠扶住自己,只喃喃道:“我只知道他想存续国运,但却不料,他竟执意至此,也决心至此! 我本以为他只是想要推行变法,如今想来,远远不止,他是要将海瑞在应天之事,推于全国啊!那厮竟然敢骗我!”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璠问道。 徐阶有些气恼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你要是有叔大一半才智,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也不会当初被一个海瑞收拾到非要老夫出手的地步!” “孩儿愚钝,父亲息怒。” 徐璠忙垂头丧气地回道。 徐阶道:“也罢!趁为父还在,给你们铺铺路吧。你持我信亲自去济南府,以晚辈礼递帖见孔廉!然后把叔大来信内容也告诉他。” “啊?父亲,山东孔氏会管这些庙堂之事?” “糊涂,海瑞那厮不是气死了嘉庆皇帝吗?” (徐阶此事纯粹是污蔑,当时海瑞向嘉庆皇帝奉上了《治安疏》,嘉庆皇帝大怒,在之后不到一年就去世了;要杀海瑞的奏疏还是被徐阶和张居正联手压下的。) “哦,对啊,对啊!真不愧是父亲大人。” 徐璠‘幡然醒悟’。 “不过,父亲,为何要孩儿行晚辈礼见他孔廉?” “为父都致仕了,你还想摆小阁老的架子?如今的小阁老是张敬修,不是你!” 徐阶瞪了徐璠一眼说道。 徐璠只得称是,且答应明日就启程北上去蒲州见孔廉。 徐阶这是要利用士林阶层的力量去反对张居正,他这是要张居正意识到:没有自己的支持,他什么也做不到,已换回自己家的权威。 隆庆六年八月末,正当炎天,酷热难耐。 京师城外。 海瑞踩一双草鞋,卷着裤脚,戴一顶斗笠,穿着一身蓝布衣,朝城门处健步走来。 虽说朱翊钧让张居正起用他为都察院副都御史的旨意是七月初下达的,但海瑞的家远在琼州,后世海南岛,在这个时代快马单程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哪怕他一路上紧赶慢赶,也还是在八月才到达京城。 “汝贤兄!” 而就在海瑞往京城城门走来时,一声呼喊吸引了他的注意。 海瑞循声一看,就喜笑颜开来。 “明受兄!” 原来,这是海瑞昔日在应天任巡抚时认识的一位好友,名王用汲。 这王用汲年纪要比海瑞小许多,但王用汲是隆庆二年的进士,反观海瑞不过是个举人,所以虽然海瑞年长且官位更高,但也还是与王用汲以朋友相交。 但是能以举人的身份担当巡抚的,明朝也就海瑞这一个。 昔日在应天府时,王用汲不睦权贵,海瑞头一次见到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而与王用汲一见如故,如今分别多年在京重逢,倒也很是高兴,忍不住跟着唤了一声。 “算着日子,你到京应该就在这几天,我也就每天来一回,今日果然等到了!” 王用汲笑着走来说道。 海瑞笑着走来拱手:“承蒙惦记,鄙人也没想到,叔大当国,竟会想起我!” 咳咳! “想着你的不是叔大,是陛下!” 这时,一阵咳嗽声结束后,着箭袖布棉衣的兵部侍郎谭纶走来说了一句。 谭纶乃抗倭名将,与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齐名,在兵部倒台之时,经戚继光推荐上任。 谭纶开口后,海瑞才忙转身过来向其拱手行礼:“不知侍郎在此,失礼!” 谭纶笑了笑,说:“无妨,你是海笔架,本堂可不敢受你的礼。” “陛下冲年,竟也知我海刚峰?” 谭纶则跟在海瑞后面,只是依旧时不时地喘嗽。 谭纶如今身体如此不支,跟早年抗倭有关。 文臣中,他是武艺最精湛的,任台州知府时,曾亲自上阵,一人砍翻倭寇无数! 后来也参与过多次抗倭恶战,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时代,文臣掌控有对武将的升迁荐举之权,而戚继光、俞大猷、刘显、卢镗等名将皆是他所举,皆因为他在多次亲历前线,知道武将底细。 不过,也正因为此,才受伤多次,本是文臣中体质最好的谭纶,反而成了万历初期身体最差的重臣。 以致于屡次在祭祀大典上都因为控制不住肺部感染所引发的急速咳喘,而常被喜欢弹劾大官小问题的言官弹劾。 王用汲见谭纶步伐沉重,也就在海瑞来了后,刻意依旧停在原地,笑着说:“世上岂有不知你刚峰兄的?” 王用汲这时由衷感叹了一句。 “先去见元辅吧,推行考成法的事已定,都察院责任很重,总宪葛公年迈,你为副宪,责任都在尔身上!” 谭纶这时提议道。 第41章 考成法 待到了张府,海瑞进入张居正居住的八进的大宅子,一下子就瞅见这首辅内宅华室中所立两侍女竟皆金发白肤,绝色娇媚。 海瑞直接多看了几眼,低声问同坐于旁的谭纶:“这就是传闻中,戚将军所赠胡姬?” “你觉得首辅不当收戚将军之礼?” 谭纶直接问道。 海瑞讪笑道:“自然不是。虽然南方倭寇已被消灭,但北边还得靠公与戚将军呢,别人的礼可以不收,但戚家战利品,首辅自当为国而收。” 在经历了数年的冷藏之后,饶是海瑞这样刚正不阿的汉子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没过一会,张居正就从外面回来了。 “汝贤兄一路舟车劳顿,我本待明日再请公来的,只是想到国务要紧,也就先让谭纶请公来宅中一叙。” “叔大,此次叫我来,所为何事?” “汝贤兄可知陛下准备在此次的京察之中,陛下想要下大力气?” “有所听说。” 在这两个月中,饶是海瑞的家乡远离京师,也感受到了变化:贪赃枉法之事变少,买卖人口之事更是销声匿迹;更何况在现在这京城之内,一路走来,海瑞连一桩仗势欺人之事都没有见到。 “陛下如今年幼,故托臣写一“考成法”,我听说汝贤兄当初在应天府时推行过考成法,十分有效;故托你来请教。” “不敢,不敢。”听到张居正的话,海瑞虽然心里十分开心,但在表面上还是无比谦虚。 说到这里,张居正就让人把自己桉前的一份新的考成法细则手札递给了海瑞:“你且看看,若无异议,我就上本,大约今年就可推行。” 海瑞起身双手接过了手札,细细一看,突然变回了他本有的苦瓜脸,直接问道:“这也叫考成?” 听闻此言,张居正怔住了。 谭纶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心中暗自想到:真不愧是海瑞,什么都敢说! 看着张居正冷清的脸色,海瑞赶忙修补,“张大人,为官的考核不能只看效率啊!还要看他为人民做了什么,譬如粮食有无增加?水利设施有无修建?人民生活如何?我认为考成不应只是找到循吏,更要找到能臣啊!” 听着海瑞的话,张居正也觉得有些道理,“好吧,汝贤兄可替我代笔修改一下?” “这……” 海瑞颇为意外,但还是选择了接下,“必不辱使命!” 看到海瑞答应了下来,张居正就带着谭纶一起进了皇宫。 宫殿内,朱翊钧看着此时到来的张居正,显得颇为意外,“张太傅,此时进宫,所为何时?” “此番前来,是想恭贺陛下啊又获得一能臣啊。” “哦海瑞来了?” “禀陛下,是的,正在臣府上帮臣改写考成法;今日一见,臣确实觉得那海瑞不同凡响。” “哦?朕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傅如此推崇一位官员啊。” “陛下,海瑞与臣不同,他是完完全全地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而臣是站在国家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所以从‘考成法’出发,海瑞确实要优于臣。” 过了一会,谭纶带着一大卷书才来到乾清宫中。 “陛下,这是臣与张太傅一起花了数日才总结出来的大明文臣武将图。” “哦?打开来看看。” 打开一看,朱翊钧惊奇地发现这上面竟然是大明的江山!每一州一府都列在了上面;还标注着中府,上府,下府等字样。 再看向各个卫所,战士数量,将领为谁,战绩如何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上面。 “太傅、谭卿且对朕细细说说几个要紧的,让朕也能有个主次。” “遵旨!” 张居正也就先道:“陛下,文臣中, 辽东巡抚张学颜最为精干;还有两广总督殷正茂善军事,但性格贪婪;还有这御史赵锦,也颇为不错……” 接着,张居正又说道:“至于武臣,谭纶最熟知,请陛下准其奏禀。” 当请爱卿讲来。” 谭纶也就拱手称是,然后言道:“俞大猷,乃是全才,有勇有谋,擅长河战,海战; 戚继光,军中颇有威信,还善文人诗词,是为帅才; 精悍驰骋,则是刘显最勇; 李成梁乃是将才,冲锋杀敌皆为第一” 听了张居正和谭纶的讲解,朱翊钧无比兴奋,毕竟这就像是两位武林高手在给自己醍醐灌顶一般啊! 说话间,朱翊钧注意到谭纶咳嗽不断,于是问道,“谭卿,你的喉咙如何?” 见到朱翊钧注意到自己的毛病,谭纶也没有隐瞒,“禀陛下,这是臣的老毛病了。” “冯保,给朕和二位大人各拿一杯蜂蜜水过来。” “是。” 没过一会,三杯热气腾腾的蜂蜜水就在冯保的带领下由太监领了上来。 看到朱翊钧如此关心自己,谭纶眼色微红,拿起蜂蜜水就一饮而尽。 “冯保,传朕旨意,赏先生与谭卿各玉带一件,一百金! 这画就摆在朕的书房,朕要每天都看一百遍。” 看到朱翊钧如此重视自己的作品,张居正和谭纶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有笑容。 是啊,谁想辅佐一个昏君啊?哪个文臣不想名流青史啊! 倘若皇帝昏庸无能,各位大臣也只能尽心尽力地想办法贪污已实现家族富足; 但倘若皇帝英明,哪个文臣不愿意既挣到钱,又获得美名啊! “哦,还有,以后每月给谭爱卿五斤白糖。” 此言一出,张居正和谭纶都明显的呆了一下,“陛下,此白糖是近些日子里在市场上无比红火的白糖吗?” “是啊;这都是朕命人制造的。” 看着面前二位大臣一脸呆滞的表情,朱翊钧才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感受。 出了皇宫,张居正和谭纶一起走在紫禁城的大道之中。 “首辅,咱们这位陛下,到底是何人?”谭纶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疑惑,向张居正问道。 张居正闻言苦笑一声,“谭子理,说出来不怕你发笑,其实我也不知陛下到底为何会知道的如此之多。” “难不成这个世界里真的有那生而知之者?”谭纶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 第42章 改成 张府。 海瑞满脸笑意地看着面前经历了一下午辛苦劳作才完成的“考成法”。 在历史上,他虽然是以敢言爱民,且不畏权贵出名,还因骂嘉靖皇帝而名垂千古。 但事实上,在地方任职多年,他比张居正这些中央官员更清楚,大明需要改革了;这不仅是中央的政治改革,还需要对地方上的乡绅进行改革。 在我们真实的历史上,海瑞曾经数次向张居正上书以建议改革; 但海瑞的想法太过‘超前’,他竟然想要恢复洪武朝剥皮楦草的祖制!所以这样的建议一直都不为上层阶级所接受。 但是海瑞‘学历’过低,仅仅只是一位举人,根本无法参与国家政事;所以他的改革方法往往只在一州一府之地起了作用。 但到了如今,这些都已经发生了变化,海瑞也终于有机会借助张居正的手去施行自己的治国理念了! 在张居正回来之后,看着海瑞递给自己的初稿上面写满了:剥皮,车裂,流放简直可以说是明朝十大酷刑的集合体了! 张居正不由自主的嘴角直抽抽,“汝贤兄?此法是否太过严厉?” 张居正指着考成法上列举的刑法,‘委婉’地对着海瑞问道。 “我觉得一点都不严厉啊!首辅大人,你看到过领不到粮食而一家都被饿死在了路边的贫苦百姓吗?你看到过明明丰收自己收入还变少贫农吗?你看到过瘦得已经不成人形却还要干挑夫的普通工人吗? 首辅大人,这些贪官污吏们贪的就是这些人的救命钱啊!我没有选择连坐都已经是便宜了他们了!” 说着,海瑞眼神就像疾恶如仇的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死死地盯着张居正。 饶是张居正这样的国家重臣,看着海瑞的眼神也有些惭愧。 “汝贤兄,从心底来说,我是不想用你的考成法的; 毕竟,此法确实太过严苛,倘若已经发布,那么朝堂上都将是我叔大的敌人,也不利于变法推行。” 说到这里,张居正起身喝了杯茶;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海瑞眼神凄凉,似乎是感觉到自身前途无望,夙愿难以了结。 “但是,如今圣上对贪官污吏也是无比愤恨;所以明天请汝贤兄随我一起进宫面圣,将自己的政治抱负完完整整地讲给陛下。” 听闻此言,海瑞大喜,“谢首辅!谢首辅!” “还有一事,我最近听闻松江徐家还想是要对汝贤兄发难啊。” 闻言,海瑞一点恐惧之色都没有表现出来,“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他徐家不成?” “那倘若加上山东孔家呢?” “哪个孔家?” “就是你想的那个孔家,济南孔家!” “这是为何?”饶是海瑞,在听到中国儒圣的名字,也是显得有些慌乱。 “还能是什么?不就只有那个‘治安疏’吗?”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海瑞面色大惊,一顿一顿的说道:“他们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汝贤兄,他们这就是再给你泼脏水啊!你也要早做打算为好啊。” “谢首辅提醒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看到海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张居正也很是欢喜,就邀请海瑞在自家吃了一顿‘粗茶淡饭’。 吃完饭后,海瑞独自一人不着官服走在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之中; 沿途所见,民众虽仍旧贫乏却可吃饱穿暖,守城士兵笑脸迎人; 最令他惊喜的还是民众,有了自己的乐趣所在,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但有了乐趣才最能说明衣食无忧啊! 看着安居乐业的百姓,海瑞不禁在心中对自己说到,“当今圣上可堪大任,我海瑞必效犬马之劳!” 宫内,冯保正在朱翊钧门前守着皇帝午睡。 突然,一个小太监跑到了冯保面前。 “哦?哪个徐琨?” “松江府的那个徐琨。” “何时何地?” “傍晚申时,在徐府。”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太监走后,冯保眼神变换多次,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对朱翊钧说明情况。 傍晚,冯保来到京城一处偏僻的二进宅子当中,熟练地用三声长短不一的敲击声告诉徐琨自己已经到达;在听到敲击声后,徐琨赶忙打开了房门。 “徐琨,此次叫咱家来,所为何事?” “公公,您知道海瑞即将上任的消息吗?” “哦?海瑞如今可是陛下和张首辅身边的红人,你想干嘛?” “这个海瑞得罪徐家太深,公公您是知道的。” “按照徐家的意思,倘若海瑞一旦被启用,则意味着让天下人知道徐家的权势大不如以前了,连一个海瑞都压制不了。况且,海瑞那厮实在是太过疯狂,想必公公也不想见到他天天在朝堂上骂天骂地吧。” “徐家的意思是,只要公公能配合着把海瑞罢黜出去,则徐家必将今年的海贸之利献一半于公公您。” 徐琨谄笑着言道。 “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冯保突然问道。 “是家父的意思。” “哦?徐先生会干这么冒失的事?况且你们家之前不都一直是靠着张首辅办事的吗?怎么现在求到咱家身上了?” 冯保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琨。 在冯保的眼神威慑之下,徐琨顿时感觉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被他看透了,“不敢瞒公公,其实张首辅这次站到了海瑞那边” “哦?那你是要咱家和张大人作对吗?” “非也,非也;再过几日,山东孔氏也会入京声讨海瑞,到时候侯请公公在陛下耳边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是了。” 徐琨故作轻松的对着冯保说道。 “哦?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得到数十万两白银?咱家还是看你说的太轻巧了吧?” “要咱家帮你们也可以,先拿五万两白银来,再说后面的事。” “公公,我明白你的规矩,这是五万两白银的银票,请查收。” 说着,徐琨就递过来一张上面印着‘松江徐府’的银票。 “公公凭借此物,可在各地的徐家商户那里兑得五万两白银。” “哦?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再推脱就是咱家的不是了;行了,回去候消息去吧。” 徐琨恭恭敬敬地把冯保送到门口,目送着冯保只身离去。 “这些太监一个比一个都贪!真是一群扒皮怪!” 第43章 徐家 回到宫中,冯保看着手里那张厚厚的代表着五万两白银的银票,还是选择了向乾清宫走去。 走到乾清宫,里面还是灯火通明,朱翊钧正站在床前看着那张全国势力统计图,听到脚步声,朱翊钧回头刚好看到了冯保。 “冯大伴,刚才出去干什么了?可是让朕一顿好找啊。” 看着朱翊钧似笑非笑地眼神,此时倒是冯保无比害怕。 “禀陛下,奴才刚才就是去望望风。” “哦?望风要那么久?怎么还要出城呢?” 听闻此言,冯保大惊,连忙跪倒了地上并将自己刚才藏于衣袖里的银票去了出来; “陛下,都是徐家指示啊!奴才可什么都没做啊!” 看着冯保递上来的那张无比结实的桑皮纸,朱翊钧有些好奇, “此为何物?” “禀陛下,这是徐家发行的银票,这张是五万面值的银票。” 听到冯保的话,朱翊钧大惊,“此物能替换五万两白银?” 看到朱翊钧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冯保才悄悄地松了口气,“是的,在京城徐家商铺便可兑换。” “哦?这么厉害,他徐家凭何可以发布银票?” “禀陛下,现在的徐家有织工数万,还有海运收益;一年收入不只百万两。” 听闻此言,朱翊钧深吸一口凉气,“冯保,现在不是仅有一口解除了海禁吗?怎么徐家能获利如此之多?” “陛下,江南地区以徐家为首的有九大家族,他们在汪直死后,根本不理会中央的海禁政策,都是因为偷渡,他们还能获利甚多!” 汪直是明代宋政权创立者,号五峰船主,南直隶人。 他由于海禁政策而中断海上贸易,于是召集帮众及日本浪人组成走私团队,自称徽王。 然而,他后来被浙江巡按使王本固所擒,并在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被处死。 在最鼎盛的时期,茫茫大海上只有汪直一人的船队在茫茫大海中航行,号称‘净海王’! 听闻此言,朱翊钧无比震惊,“那他们一年岂不是能获利近千万两白银?” 这也不怪朱翊钧如此震惊,毕竟在历史上明朝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只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左右!而这九家豪门就获得了千万两白银! “禀陛下,是的。” 看着面前的五万两的银票,朱翊钧仍是感觉无比的不真实; 但此刻,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震惊之情。 “那你刚才和徐家见面,所为何事啊?” 听到朱翊钧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冯保冷汗直流,“禀陛下,徐家不想让海瑞入朝,所以详情我在陛下耳边美言几句。” “哦?光进几句谗言就能获得五万两白银?” “陛下,奴才有罪!”说着,冯保就作势要抽自己。 “这些等会再说,他还给你说了什么?” “徐琨还给奴才说,他们会请求山东孔氏的帮助,以断绝海瑞的做官之道!” “哦?他们为何如此害怕海瑞?” “在海瑞担任应天巡抚时,这九大家收入惨淡,连田地都少了不少。” “那就是说,海瑞对付这帮豪门大族还有些诀窍是吧?” “依奴才所言,的确如此。” “他们可有私军?” “陛下,虽然在名义上,他们并没有自己的私军;但江南地区的数万官兵,其实都是他们在养活啊!” “冯保,自己去领五个板子,这事就算过去了;下次再犯,休怪朕无情!” 见到皇帝原谅了自己,冯保大喜过望,“谢陛下,陛下仁慈!” “好了,下去吧;再找个人给朕把这五万两银票去兑换。” 第二天刚一睡醒打开乾清宫的大门,朱翊钧就看到了自己门前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的银子;旁边还有一个正在哀嚎着的冯保,一看那五个板子就给他抽的不轻。 “陛下,这是那五万两银子,奴才连夜将它们兑换回来了。” “陛下,奴才可否歇息几日?” 看着确实伤得不轻的冯保,朱翊钧也没有难为他,“你选一个人代替你吧。” “谢陛下,这是张鲸,奴才不在的这几日,就由他代替奴才服侍陛下。” “奴才见过陛下。” 面前的张鲸看起来也就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朱翊钧扫了几眼,“好吧,冯大伴这几日可要专心养伤哦。” 其实,冯保此举也有逃离朝堂之意,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了啊! 就在冯保离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居正就和海瑞一同入宫来了。 看着面前身材干瘦,手上沟壑纵横的‘中年人’,朱翊钧显得无比的难以置信; 毕竟,谁家御史大官会穿的与普通农户一样啊! 见到朱翊钧的震惊,海瑞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臣本布衣,让您见笑了。” “海卿何故道歉,有你这样的臣子,是朕与大明的福气啊!” 看到皇帝认可了自己,海瑞显得很是高兴,“谢陛下。” “这次两位爱卿前来是有何要事呢?” “陛下,此次前来就是想把汝贤兄所改的‘考成法’献给陛下。” “哦?张鲸,还不速速给二位爱卿奉上热茶?” 此时张居正和冯保好似才注意到皇帝身边的太监换了人,“陛下,冯大伴为何不在你的身边?” “冯大伴最近染了风疾,在宫中疗养。” “两位爱卿,快快将考成法递给朕一观!” 听到皇帝催促,张居正赶忙将自己誊抄的考成法递给了朱翊钧。 朱翊钧打开一看,也和张居正一样,一下就被里面残酷的刑罚给震了个大惊。 “海卿,这些刑法是否有些过了啊?” “陛下,臣认为此等刑罚还尚且有些轻微,怎么能说过重呢?” “这些贪官污吏们贪的钱可是普通老百姓的救命钱啊!要臣看来,流放三千里都丝毫不为过!” “陛下要是不同意的话,还不如放臣回去耕田呢!” 看着面前的海瑞,朱翊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忍不住地突突,这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汝贤兄,慎言!”见海瑞如此出言不逊,张居正赶忙弥补。 “陛下,海瑞这人急性子,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朱翊钧揉了揉眉心,“太傅,是朕要海卿回来的,朕当然知道。” “这考成法就这样颁布吧。” “张鲸,传朕旨意,赏海卿玉带一件,一百金!” 见海瑞还要拒绝,朱翊钧赶忙说道,“海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朕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看着朱翊钧纯净的眼色,再想想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家伙,海瑞还是接受了这份礼物。 “臣领旨!” 第44章 探讨 再聊完考成法之后,朱翊钧留着二位大臣在宫里吃了一顿早饭之后,才放二人离开。 刚一出宫门,即刻就有轿子前来接,反观海瑞仍是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道上。 “汝贤兄,你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了,为何仍是安步当车?” “首辅,我这人走路走惯了,坐不来车架。” 听着海瑞平静的声音,张居正摇了摇头,“汝贤兄,等一等,我陪你走。” 看到张居正这样的当朝首辅还愿意陪自己走路,海瑞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地站在了原地等着张居正。 随后二人一路说笑着走到了一处肉摊前,“师傅,给我取二斤肉。” 海瑞很是寻常地就和卖肉师傅说起话来。 待他买完,张居正才看着海瑞说:“汝贤兄何故如此节省?为何要自己亲自来购买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看着惊诧的张居正,海瑞摇了摇头,“首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肉我平时还舍不得买呢;今天也就是遇到了皇帝赏赐才敢买上二斤去尽孝老母。” “汝贤兄,你都为三品大员了,怎么可能连肉都吃不起?” 张居正不信,要知道明朝三品大员的俸禄都在一百两朝上,不说生活富足,但吃肉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首辅,有人比我更需要银子啊!” “譬如?” “譬如无收入的穷秀才,父母大病的幼童,身体残疾的老兵” 见到海瑞如此说道,张居正张了张嘴,最后也是无言以对。 时间不长,海瑞就带着张居正来到了自己的家里;地方虽然不偏,但仅仅是一间二进的小房子。 即使这样,这都不是海瑞自己买的,还是官府发给他的;毕竟以他的钱财根本在京城里买不下一间房。 海瑞他娘如今已经年过古稀,但看到自己孩子带了一位‘朋友’回家,还是显得很开心。 但看着张居正那看着就很贵的衣服,海瑞他娘想了很久,也没用手去碰,只是张罗着,“李红,快去做饭。” 李红是海瑞一家唯一的‘丫鬟’,在她幼年时,父母遇大水身亡,海瑞他娘看这个小女孩可怜就将她养大,顺势成了海瑞一家的丫鬟。 但虽说是丫鬟,海瑞一家也从没瞧不起李红,连吃饭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张居正这样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老人的想法,顺势挽住老人,“阿姨,不用那么麻烦,你们吃吧,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看到张居正如此尊敬自己的老母亲,海瑞对着张居正轻轻点了点头以表感谢。 走进房门,张居正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王用汲。 王用汲见到张居正赶忙行礼:“户部员外郎王用汲见过首辅。” “哦?你是?” 见到二人相见,海瑞连忙插进身来,“我来介绍。” 他先是对着张居正说:“首辅,此人行王,名用汲,子明受,现在担任户部员外郎。” 之后,他又对王用汲说:“明受兄,张首辅,字叔大。” 用了海瑞搭桥,二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张居正在听了海瑞介绍的王用汲的事件后,顿时感觉此人应是一有用之才,便对二人说道,“我看咱们今日能在这里相遇也是有缘,之后我们就不要以官职相称了,直接称字怎么样?” 听到张居正这么说,海瑞和王用汲都显得很是开心,“叔大。” “明受。” “汝贤。” 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都感觉之前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层薄膜消失不见了。 在之后,张居正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粗茶淡饭:几个白馒头搭配上一盘青椒炒肉,再配上一壶大麦茶,就是他们几个一中午的午餐了。 要是在别处他人用此物招待自己,张居正早就甩身离开了,但看着一旁吃得无比香甜的海瑞和王用汲,张居正还是试着吃了一口; 刚吃下去,总是吃精脍食物的张居正哪受得了如此刺激,顿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就要冒火了,赶忙喝了一口大麦茶; 但多吃了几口,张居正惊讶地发现这还挺好吃的,居然一个人就吃了两个馒头,这已经是他平时饭量的两倍还多了! 吃完饭后,三人一同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张首辅,我这一路从琼州走来,路过江南为何没见到过五年前的江南织造?” 在隆庆朝之时,经过皇帝和全朝的文武大臣的努力,终于撕开了海禁的一道口子,并在江南各地都建造了许多织造厂,想要增加国用。 “汝贤兄,你可知江南九大家?”张居正反问道。 “就是那个走私的九大家?”王用汲突然问道。 “哦?明受兄知道?” “嗯,我在江南做官时,他们曾想拉我入伙,但被我拒绝掉了。从此,我的官位一直就是止步不前。”王用汲苦笑着说道。 “你们二人别卖关子了,九大家到底是什么?”看到二人当起了谜语人,海瑞急得头上冒汗。 “好好,不卖关子了。江南九大家就是在汪直死后瓜分了汪直的海外市场,并长期阻挠国家的开海政策,获利甚多的九个大家族! “如今是华亭徐家、杭州钱家、金陵徐家、吴县顾家、长洲陆家以及嘉兴项家……” “这与江南制造又有什么关系?”海瑞仍是疑惑。 “在这九大家的各种手段之下,他们将织造局技艺精湛的织工全部私卖给九大家为长工,反而江南制造局如今就剩下了一些普通学徒” “没有人管吗?” “呵?谁敢管?不听他们话的人或是贬谪,或是平调;但听了他们话的人,此后不但富得流油,还能仕途高升!”王用汲有些愤怒。 “我这就去参他们一本!”海瑞当即就要站起身去写一本奏章。 “汝贤兄,时候未到,以咱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扳倒这九大家里的任何一家;要等皇帝长大在长远谋划啊!” 听到张居正的话,海瑞也觉得有理,只得做了回去。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他们越变越强吗?” “咱们现在不就在做吗?你以为之前那些被罢黜的人的背后是谁?” “明受,汝贤;咱们现在就是在蛰伏期里,待我们的陛下长成,一定可以扳倒这九大家的!” 第45章 御史 第二天一早,海瑞就去了都察院,准备用自己的都察院副都御史印。 走到督察院,各位御史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毕竟在这里的诸位没有一人想试着被海笔架去参上一本,那样自己怕是也要‘名流青史’了。 但相反,这里的人都不惧怕海瑞作自己的直系领导,毕竟有一个无法无天的长官,那么下属才能够活得开心啊。 看到海瑞到来,诸位御史起身喊道,“参见海大人。” 看到诸位御史能提前一刻到达办公场地,即使知道他们可能只是在做样子,海瑞也不禁面部一松。 “今天没有工作是吧!在这看着我干什么,都快去工作!” 看到自己的直属领导这么说了,诸位御史也赶忙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在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六科之一的吏科给事中疾步走来了都察院,且朗声问道:“诸位同僚,考成法已颁布,你们可已知晓?” “不知。” 那位吏部给事中便将一份登载有考成法内容的《邸报》递了来。 众位御史看了,皆面色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考成?!这分明是在钳制言路!” 一位御史说了一句。 “诸位,我们皆是科道言官,自当不能坐视这样的考成法推行,进而让内阁有相权之实!” 那位继续说道:“鄙人听闻刚峰先生已为都察院副宪,故想请刚峰先生先生带领我们上书,以阻止该法推行!” 毕竟海瑞是当朝唯一一个当面触怒过皇帝但还仕途高升的举人,在这群御史中很有声望。 听闻此言,海瑞也从办公室中走了出来,“哦?你们想让老夫带头进言?” “是啊!刚峰先生,我们身为言官,必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内阁为相啊!” “哦?为何?”海瑞盯着说话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问道。 “为何?此为祖制啊!”那人像是遭受了什么冤屈一样,大声的对海瑞叫喊到。 “先生!此言没错,若任此考成推行,则六科必受制于内阁,使言路被控。我们都察院也不能不帮帮六科说话啊!”另一位御史此刻也大声呼喊道。 海瑞默默记下此刻发言的人,然后说道,“倘若此法是我辅助张首辅做的,你们又该如何?” 听到海瑞的话,堂下的诸位御史都对视了一眼,之前喊得最凶的那个人用小小的身影说道,“刚峰先生,不要说笑了啊” “这就是我写的,说什么笑,你是何居心?” 海瑞这话一出,简直是石破天惊之语。 整个闹哄哄的都察院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五六七八,许多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皆看向了海瑞。 “你们是真想护祖制,还是怕被管?” 海瑞这时则问了一句,又道:“若是真心想护卫祖制,要不要我们先一起上疏,请朝廷恢复贪墨六十两以上就剥皮楦草的祖制?” 各位言官顿时沉默 “我海瑞虽然不怕死,但又不是真的憨。一个个都想把我当刀使。” 海瑞滴咕了一句,然后就起身进了自己副都御史的值房。 海瑞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恶气,便决定先参一本徐阶霸占织工的奏章。 写完之后,海瑞并没有选择直接交了上去,反而是先去了张府。 张府。 张居正看到此时到来的海瑞,也显得有些惊讶。 “汝贤兄所来,所为何事啊?” “叔大,我今日写了一封参徐阶的奏章,想要与你一同商讨一下。” 看着面前言辞尖锐的奏章,张居正有些庆幸海瑞幸好是‘自己人’。 “若是此封奏章的话,汝贤兄大可直接上奏给陛下;毕竟这些事都只是表面,也正好让陛下看到汝贤兄你的立场。” “对了,汝贤兄,这些都是今天来弹劾你的,要不要看一看?” 海瑞看着张居正递过来的厚厚的一沓奏疏,“叔大,这些奏章还是你决定吧,我先告退了。” “慢着。”话音刚落。张居正就在海瑞面前烧掉了那些奏折。 “谢叔大。” “没事,汝贤兄快去吧。” 张鲸早就在左顺门亲自候着,见海瑞的初本接上来,就露出了笑容,且走过来言道:“直接把海瑞的初本给咱家,咱家亲自去交给陛下。” 文书房的宦官也就忙把海瑞的初本递了来。 接着,张鲸就拿着初本疾步来了乾清宫。 朱翊钧见张鲸出现,忙站起身来。 张鲸则也忙笑着禀道:“皇爷,海瑞上本了。” 朱翊钧听后大喜:“这个海瑞,果然敢言!” 看着里面针对徐阶的话,朱翊钧显得无比的开心。 也就在这时,冯保走进了乾清宫的大门。 “哦?冯大伴现在无碍了?” “禀陛下,奴才刚一可以行走就来找陛下了啊。” “陛下,冯保知错,陛下就让奴才继续在您的身边尽忠吧!” “哦?那这些日子就你和张鲸一起待在朕的身边吧;恰巧这几日还有许多的事要办。” “是,谢陛下,谢陛下。”冯保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朱翊钧的身边。 朱翊钧将海瑞刚刚呈递上来的奏疏交给了冯保,“此言为真?” 冯保接过奏章仔细看了看之后,十分确定地对着朱翊钧说:“确实为真。” “将此封奏疏批红,明天上朝时让海瑞将此当朝提出!” “是!” “是!” 说着,张鲸和冯保二人都想去接朱翊钧递过来的奏疏。 冯保悄悄地瞪了张鲸一眼,迫于多年以来的威信,张鲸还是松开了手。 “冯大伴,一会去太医院取几贴‘黑玉断续膏’吧,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是,谢陛下。” 在经过了一周的车马劳顿之后,徐阶的长子徐璠已经到了济南府。 一下船,立刻就有一个青衣小厮来到了徐璠船前。 “请问,是徐璠先生吗?” “我是。” “请先生随我来,我家族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经历了一周的车马劳顿之后,徐璠也不想说什么了,乖乖地跟着小斯前去。 第46章 孔氏 曲阜,孔氏。 一个说出来就自带气势的姓氏。 在孔子文院的后院,这里就是孔氏家族的所在地,这也与当初孔子在门前教书育人的形式相同,只不过现在的规模超过百亩。 流水假山,飞亭阁楼,郁郁葱葱的竹林与松柏交相辉映。 一棵粗壮无比的老树下坐着二人,正是孔氏当代家主孔廉与远道而来的徐璠。 “孔老,贸然打扰,多有冒犯,这是我随身带着的一些土特产,赠予先生。 说着,徐璠恭恭敬敬地将礼单递给了孔廉,“先生,礼品随后就到,这是礼单。” 孔廉瞟了一眼礼单:深海红珊瑚两株,白玉雕一座,明朝四大画家之一的沈周墨竹图一张 看着那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礼单,孔廉顿时就和蔼起来,“贤侄,来喝茶,这可是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喝到的顶尖茶叶。” 徐璠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夸赞道,“不愧是孔氏的文人茶,喝下之后真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喜欢就带两罐回去。” “孔弥,去给徐贤弟取两罐最好的明前茶。” “那我就替家父谢过先生了。” 茶过三巡,时间也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时辰。 “贤侄,此次来访所为何事?”孔廉尖刀直入地询问起徐璠。 “先生,你知道海瑞吗?” “那位害死了嘉庆皇帝也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的海瑞?” 这也不怪孔廉对海瑞的印象如此深刻,毕竟如此符合儒家所谓的‘天人感应学说’的,放眼大明,也就只有海瑞一人,更何况他们那时还大力宣传了。 “是的,就是那个海瑞,他如今被复起了!” “啊?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海瑞?”孔廉故作震惊地问道。 “还能有谁,张首辅呗。” “那你们徐家的意思是?” “先生,我们徐家愿意用三十万两白银来请您进京一叙。” “哦?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父亲的?” “是我父亲与我共同的主意!” “但是海瑞可是一位清廉的忠臣啊,你让我去哪里挑他的毛病?” 这句话在徐璠的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了,“要搞海瑞,得加钱!” “先生,还有一件礼物我刚才忘说了,这是松江旁的一百亩土地的田契,请您过目。” 在明朝,一亩收成较好的水田价值七十两白银左右;但在江南,这个价格可以翻个翻,即便这样,也是需远大于供。 “但我听闻张首辅如今异常严苛,我们孔家也不想与张首辅做对啊!” “真是一个贪婪的老狐狸!”徐璠在心中暗骂,但在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 “先生,我们徐家还愿意交出十万两白银给您润笔所用。” “哦?既然贤侄如此恳求,那再不答应就是我的不对的。” 听到孔贤答应,徐璠大喜过望,“那就多谢先生了。” “贤侄就在我们这孔家住上一段时间再走吧,刚好也让你鉴赏鉴赏我孔家的园林美景。” “哦?那就感谢先生了。” 一路走来,假山奇石随处可见,花鸟鱼虫参差期间,文人诗词也都位列其上 说了知道这是孔家,不说都会以为这是哪个豪门大族的家呢。 太和殿中,今日又迎来了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在张鲸的一声令下,早朝开始了。 在诸位大臣还在窃窃私语为何皇帝身边的太监换了人之时,海瑞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奏。” 见到海瑞第一天上班就如此“勤勤恳恳”,台下的诸位大臣都感觉后脖颈一凉。 “陛下,臣自琼州一路走来,发现江南织造的工匠所剩无几,反而那松江徐府的工匠有数万人之多!臣经调查发现这些徐府织工大多都是之前江南织造的员工,在经过徐家的威逼利诱之后,才投靠了徐家。陛下,这松江徐家侵蚀国产,理应重罚!” “海瑞,你怎敢私自调查?” “海瑞,你可有证据?” “陛下,海瑞胡编乱造,请陛下惩戒!” 现在在场的官员很多都受过徐家的恩惠,或是钱财,或是仕途;所以他们此刻竟要颠倒黑白,诬陷忠良! “肃静!” 张鲸一挥鞭子,巨大的声响顿时压过了朝堂上的窃窃私语。 “哦?海瑞,朕问你,此言属实?” “禀陛下,若不属实,我海瑞愿受千刀万剐之行!” “哦?诸位爱卿,你们说海瑞骗人,可敢下军令状?” 在朱翊钧的逼问下,先前发生的诸位大臣都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哼!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刑部与锦衣卫一同审查。孙大人,刘将军,有没有问题?” “臣领旨!” “臣领旨。” “哦,对了,刘将军,之前抄家的银子应该尽归国帑了吧?” “禀陛下,经锦衣卫搜查,共搜出了一百六十七万两白银,一千两金子,与名画,玉器等古玩若干;总价值约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现都已经收归国帑了!” “哦?三百二十万两白银?朕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已经有大明收入的七分之一了吧?仅仅是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就有这么多的银子,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朱翊钧大怒,将茶杯直接摔到了台下。 “陛下息怒。” “朕就说为何我朝收入与前朝差了那么多,是不是都进了这些蛀虫的口袋里了!在座的诸位有那些蛀虫吗!” “陛下,臣没有啊!看臣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了啊!”天下一等一的肥差吏部员外郎一马当先的跪下说道。 “陛下明察!” 看着朝堂之上跪着的乌压压一片的群臣,朱翊钧也没有办法,只能没好气地宣布退朝。 回到乾清宫中,朱翊钧忍不住地向张居正抱怨道,“太傅,现在这些官吏根本就不让朕说一句实话!朕一说话他们就满嘴跑火车,根本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朕还是不是皇帝啊!” 听着朱翊钧的抱怨,张居正才终于感受到了面前的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小孩罢了,也会为别人不听自己的而感到埋怨,“陛下不必担心,京察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拿你的话当作儿戏了!” “那太傅,京察何时开始啊,朕已经等不及了!” “陛下,臣正在准备,京察马上就来。” 第47章 对峙 三天后,朱翊钧收到了刑部与锦衣卫联合上交的鉴定结果。 “那海瑞所言为真?” “禀陛下,根据调查,确实为真。” “哦?那就派人前去抓捕吧?” “二位大人觉得此次该派谁去呢?” “陛下,臣觉得王用汲不错。” “王用汲?”朱翊钧此时还并不清楚此人是谁。 “禀陛下,此人现为刑部员外郎,之前也曾在应天府任职,确实是适合此案的一位人才。”张居正也开口应答。 “哦?既然二位爱卿推荐,那就此人吧;冯保,之后给此人一块金牌。” “是!” 接下来的三日倒是异常平静,好似皇帝与士林阶层休战了一般。 但在今天,就是士林阶层的的共同领袖——孔氏家主孔廉进京的日子了! 一大早,城门前就已经占满了各家各户的小厮,不远处停满了数不清的各色轿子。 “哦?张大人来的这么早?” “李大人也来得不晚啊。” 要是朱翊钧看到这幕,恐怕就要怀疑谁才是真正的皇帝了。 时间刚过午时,门口的守卫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向京城驶来,车上挂着的一面巨大的旗子代表了来人的身份——孔家。 见到孔廉到来,诸位达官贵人们赶紧从轿子上下来,赶走小厮,争先恐后地向城门两边挤去。 但随着一辆棕黄色的不知名马车赶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拥挤的脚步。 来人正是万历年间公认的文坛宗主——王世贞。 “王大人为何如今还在京城?” “对啊,他如今不应该在庐阳游山玩水呢吗?” 王世贞走下轿子,看着道路两旁拥挤的文人,郑重地施了一礼之后,便让家仆乘了一张无比巨大的画出来。 “诸位大人,此乃鄙人花费数日精力做出的一幅画,邀请大家共赏。” “今日能看到王大人的名画是我们的荣幸才对啊。” “是啊。” 看到众人都无比期待,王世贞嘴角咧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李二,将其打开。” 伴随着画卷被缓缓打开,众人惊讶地发现画中画的竟是现在的场景:红日高升,天边一辆马车正向着城池缓缓驶来,城内是无数达官贵人等待的场面。 “妙啊!妙啊!” 此时大家都拍手称赞。 但在画卷的最后一幅居然是一个小男孩拿着骨头要扔给一只土狗的场面!与现在众人的心态有‘异曲同工之妙’。 “诸位大人可喜欢我这幅‘幼童与狗’的画?” 见到王世贞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询问,在场的诸位官人的脸色都像一个红苹果一样。 “王大人此举何意啊?” 看到竟然还有人询问,王世贞回答说,“想必大家自有体会。”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城内走去,只留下几个小二仍旧撑着那幅画。 见王世贞走后,几个年轻官员上前想要驱赶那几个小二,不成想此刻竟有几位锦衣卫围上前来。 “这位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锦衣卫问道。 “没看出来吗?我们要收这小孩的画!” “诸位大人禁止站在这两人的一尺范围内,不然我们就要采取措施了!” “哦?你能采取什么措施?”那两位绿袍小官不知所谓,竟然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见状,一位锦衣卫士兵直接拔出了刀,把刀背架在其中一位官员的脖子上。 那官员顿时大惊失色,边后退边大喊,“锦衣卫动用私刑了!” “诸位大人,这两人身上带着王大人此次进京要献给陛下的珍宝。故所行之道,众人避役!” “可是,军士,我们并不是要抢夺珍宝,我们只是想要把那幅画取下来啊。” 一位四十多岁的着青衣的官员上前,并悄悄地取出两锭银子就要塞过去。 军士见状,赶忙将手甩开,“大人修得如此折煞小人!” 见到二人怎么劝都不听,诸位官员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你们站在进城大门不符规制,速速离开!” 见状,两个小孩与两个军士竟也站到了大路两旁,顿时,那画显得更加显眼了。 见此情形,不少觉得丢脸的官员都从侧道离开了城门处,城门一下就变得宽敞了不少。 没多久,孔廉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城,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王世贞画的画。 “此画谁人所作?” “先生,为苏州王世贞所作。” “哦?看来此次有人并不欢迎老夫啊。” 孔廉并不生气,笑眯眯的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是啊。” “是有人怕先生了!” 乾清宫内,正在吃午饭的朱翊钧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 “冯保,外面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之吵?” “禀陛下,孔廉入京了。” “哦?孔家的那个孔廉?” “是的,陛下。” “看来此事牵扯出来的牛鬼蛇神越来越多了啊。” 第二天早朝如期举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看到你为科举所做的两首诗词,臣觉得心潮澎湃,故献上玉璧一对,字画一幅。”王世贞抢先站出来说道。 “哦?呈上来。” 玉璧上雕刻的是文殊菩萨;画上画的是唐太宗说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的画面,旁边还题这一句古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此为杜甫为李白所写的《寄李十二白二十韵》,王世贞这是夸赞朱翊钧文采如同李白一样啊! 顿时台下的诸位大臣都撇了撇嘴,暗骂王世贞不要脸。 “王先生有心了,朕很喜欢这两件礼物;冯保,赐王先生玉带一条。” “谢陛下。” 在之后,海瑞抢先孔廉站了出来,“陛下,经臣审查发现山东孔氏侵占民田一千余亩,且在山东境内衣物,车驾均不符合祖制,请陛下裁决。” “哦?朕没记错的话孔氏家主——孔廉先生今日也在京城吧?”朱翊钧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冯保。 “禀陛下,是的。” “那就宣先生入朝吧。” 此时孔廉就站在门外,听到冯保尖锐的嗓音,孔廉直接就进入了太和殿。 “哦?孔先生,海卿说你们孔家逾矩了,此言何解?” 孔廉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孔子画像,“陛下,臣向老祖宣誓,绝无此意!” 看到孔廉一出手就是大招,朱翊钧暗骂一声老狐狸。 “既然孔先生这么说了,海卿,你可有证据?” “陛下,证据都在这里。” 说罢,海瑞递上了一封奏章,冯保将其递给了朱翊钧,朱翊钧翻开一看,都是孔家逾矩与侵占田地的证据。 “孔先生,证据海卿都已经交给朕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陛下,这都是海瑞他胡编乱造啊!不信,陛下可派人亲自去查!” “亲自去查?证据早都没了吧?”朱翊钧心中暗骂。 “哦?刘将军你此刻派人快马去查。” “是!” “那孔先生此次入京所为何事?” “陛下,臣此次赴京就是为了海瑞。” “哦?海卿做错什么了?” “陛下,你爷爷嘉庆皇帝的死正是海瑞一手造就的啊!” 此言一出,海瑞顿时两眼无神,怔怔地跪倒在了地上。 孔廉蔑视地看了一眼海瑞,继续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此人是为不详!请陛下尽早去之啊!” “哦?可是朕的父亲告诉朕:倘若我是普通人,那海瑞必当除之;但倘若我是君主,那海瑞就必当重用!孔老先生,此言何解?总不能说朕的父亲说错了吧?” 见到孔廉用大势逼迫自己,朱翊钧也顺势用孝道回应。 “况且,朕的爷爷去世前曾专门释放海卿;这件事朕的爷爷在生前都原谅他了,你还要说什么?” 孔廉见朱翊钧用“天”与“孝”一同压制自己,顿时无言以对。 见到如此壮阔的一场大戏,堂上的诸公都悄悄把欲要上奏的奏章藏在了身后。 “退朝。” 第48章 无赖 下朝之后,朱翊钧本来感觉自己已经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正在悠闲地与李太后一起喝着茶。 突然张鲸闯进了屋内,“陛下,不好了,孔廉先生正率领一帮老儒生在午门口静坐!” “啊?”朱翊钧大惊,毕竟他还从未见过这个时代文人耍无赖的方式。 赶到门前取出千里镜一看,果然,午门口坐满了白发老爷爷。 “张鲸,传朕口诏,要他们即刻离去!” “是!” 没过一会,张鲸就跑到了午门前。 “传陛下口诏!令尔等速速退去,不得在太和殿门口停留!” 那群老人闻言,竟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会张鲸。 张鲸见状大怒,“你们这是要抗诏吗!” 闻言,孔廉缓缓地睁开双眼,“我昨日梦到了老祖,他告诉我海瑞此人于陛下而言乃是不祥之人!此人不除,老臣心中难安啊!”孔廉声泪俱下地呼喊着。 边说,还边把孔子像朝张鲸面前挪去。 张鲸看着那张无比巨大的孔子画,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来人啊!把这群” 突然,张居正站了出来挡在了张鲸面前,“不可冲动!” 张居正本来在内阁办公,就在刚刚冯保突然来到了内阁,并告诉了他发生的事;张居正闻言急忙向太和殿赶来,这才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毕竟得罪了这些老人,可就相当于得罪了天下所有的文人啊! “先带我去找陛下!” 看着面前因为跑步而脸色通红的张居正,张鲸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看到张居正赶来,孔廉没好气地说道:“张首辅,不要因为海瑞一人而影响了大明的国运啊!” 听到孔廉的话,张居正也不咸不淡地对着孔廉说:“这就不劳烦先生担心了,先生想要静坐就静静地呆着吧。” 说完,张居正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和殿,孔廉见张居正如此地“不知好歹”,冷哼一声便又闭上了双眼。 此时,皇城中的百姓们都也注意到了那群在午门门口正襟危坐的读书人。 看到他们那素衣素帽的打扮,开棺材店的老李很是开心,以为自己终于要发财了。 一位准备进京参与科举的文人看到这一幅场面,也赶忙回旅店换成了同样的打扮坐在了队伍的末尾。 “这……” “读书人就会抗议这一套,偏偏天下人都得受着。” “你个屠夫懂个屁,你睁大眼看看领头者是谁!那可是孔氏族长,全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这么坐着,就能把皇帝坐出来!” 随着时间缓缓流过,午门前的读书人越来越多,甚至连京城的白布都被买得差不多了。 乾清宫内。 朱翊钧,李太后,张居正都围在一起讨论。 “海瑞请求入宫。”冯保尖细的声音传进宫中。 “海瑞?他现在来干什么?” “冯保,卿海爱卿进来。” 听到了皇帝的允许,海瑞捧着官服,官印缓缓地走进宫来。 此时的海瑞哪有当时进京时的意气风发,双目无神,脚步虚浮,形如枯槁。 “陛下,臣乞骸骨。”海瑞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说完了这段话。 听闻此言,朱翊钧大惊,心中暗想:怎么我还没有发力呢,我军主帅就倒了? “海卿,这是为何啊?” 朱翊钧赶忙双手扶起海瑞,让他坐到了椅子上。 “陛下,臣确实是不详啊!你的爷爷,臣的两个孩子都是因臣而死啊!陛下,你贵为皇帝,可千万不能再再重蹈覆辙了啊!” 说着,海瑞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 “海卿,可敢与朕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 朱翊钧盯着海瑞的双眼,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的问道。 “陛下所愿,臣不敢辞。” 海瑞虚弱地回答道。 朱翊钧让张居正,李太后与诸位太监都出了宫门之后,才继续对着海瑞说道。 “海卿,在朕看来,你的疾病都源自于那《治安疏》!” 听到皇帝说到了《治安疏》,海瑞眉头紧皱:“陛下,《治安疏》有何问题?” “海卿,你觉得《治安疏》是你的荣耀,还是你的痛苦之源?” 海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荣耀!臣上书是为民请命、致君尧舜。这是臣最大的荣誉!” “那海卿,那在诏狱最后一天,狱卒张罗酒菜请你吃饭,你为何在听说先帝驾崩后,会把吃下去饭菜都吐掉,直到哭得昏厥过去?”朱翊钧看到了海瑞的变化,自信的问道。 “听到君父驾崩,难道我不该悲伤吗?”海瑞粗重的呼吸变得混乱起来。 “你哭就哭,干嘛还把吃下去的饭菜都吐出来?”朱翊钧直视着海瑞,不让他目光躲闪道:“你那时的反应根本不是因为悲痛,而是因为可以官复原职吧!” “但当时的你察觉了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而感到自责,才惩罚自己将饭菜吐出吧!” 海瑞被朱翊钧看得面红耳赤;但好的是,海瑞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人的神色。 “在你出狱之事,得知二位公子死去,你是不是认为是因为自己骂死了先帝,所以招来了天谴,收走了你视若性命的两个儿子?!” 朱翊钧步步紧逼,不给海瑞留下思考的空间。 “难道不是如此吗?”海瑞怔怔出神的看着面前的朱翊钧,眼角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然不是!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天人交感,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更不存在所谓天谴!两位公子之死只是意外和疾病而已……” 朱翊钧此言可谓是真正的离经叛道,将过去的儒家学说贬得一文不值。 “那不过是董仲舒之流篡改阴阳家的学说,取悦皇帝的歪理而已!在他之前,可从未有儒家先贤提过什么‘天人感应’。” 朱翊钧继续说道:“不信的话,海卿请随朕来。” 听到朱翊钧的话,海瑞看皇帝在挑战自己的毕生所学,便愤怒地跟着朱翊钧向窗边走去。 “海卿,你认为彩虹是如何形成的?” 海瑞丝毫没有犹豫,“当然是因为有龙的存在啊!” “哦?那在这种艳阳天中可会出现彩虹?” “不会。” “那海卿请看此物是什么?” 朱翊钧拿出一个小型三棱镜摆到了阳光之下,让其绽放在后面的一张白纸上。 霎那间,七彩色光闪现了出来。 “海卿,难不成这一块小小的玻璃里有龙?” 朱翊钧看着莫名其妙的海瑞问道。 “这应该是由于陛下手持的缘故。” 海瑞海不可认输。 “哦?那你自己拿着试试。” 朱翊钧将三棱镜递给了海瑞,海瑞一试,竟也在身后的白纸上投出了七彩阳光。 “海卿何解?” 朱翊钧紧追不舍的问道。 海瑞呜呀了两声,没有说出话来。 “海卿,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根本不是儒家说的什么唯一的“理”!” 汉儒先贤告诉他们,这世上是存在唯一真理的。 这个唯一的真理,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便是所谓的‘理’。只要悟出那个唯一的理,就可以明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这份诱惑对于读书人来说太过有诱惑,他们一直在苦苦追寻,但千百年间都毫无所获。 后来程朱理学出世,告诉他们‘格物致知’的道路。 这下才有了方向,可他们按照朱老师和程老师的指导,怎么也格不出那个唯一的理来,于是又有无数读书人疯掉了。 直到横空出世的王阳明,大声告诉读书人,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大家苦苦追寻的那个‘理’,就在所有人心中,只要你为善去恶就是格物,然后你凭这点良知,知行合一,便足以指导自己的一生了…… 这才使许许多多读书人,终于挣脱了理学的枷锁,走出了求道的死胡同,心灵得到解放,成为了阳明心学的信徒。 但海瑞这类人却认为王阳明是在避重就轻,自己还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 听了朱翊钧的话,海瑞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精神,“陛下,臣想回屋子去想想。” “好,海卿,这件三棱镜也交给你了。” “谢陛下。”说完,海瑞便向宫外走去,虽然身体仍在摇晃,但是脚步却坚实了许多。 第49章 圣人 看着海瑞逐渐远去的背影,朱翊钧在心中暗叹,“海瑞,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在送走了海瑞之后,朱翊钧将张居正和王世贞重新请进了宫中。 “王先生,以你的威望可否压制孔家?” “陛下,圣人家族非文坛可以抗衡。” “陛下,臣有两计可解当前之困。”张居正开口言道。 “哦?首辅请说。” “下策为耗;毕竟这群儒生体弱,就算不管不顾,让他们坐上个半天,人就走得差不多。” “但如此一来,陛下的威望大伤啊!”王世贞赶忙说出弊端。 “上策即为削弱孔家的势力,这需要陛下亲自出面。” “哦?需要朕干什么?” “陛下,这需要你亲自去面对儒家的要求,需要您用自己的威望去反驳儒家不切实际的要求。” “哦?” 说到这,朱翊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未来的“科学”。但现在的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威望太弱,科学也还没有到出现的时候。 “陛下,此法最佳。”王世贞也附和道。 “冯保,更衣。” “是。” 在换上了龙袍之后,朱翊钧一马当先地向着午门走去。 “皇上驾到!” 傍晚时分,随着冯保一声尖锐的喊声,整个吃瓜人群的热情达到了顶点。 “居然出来了,这干巴巴坐一天就能目睹圣颜啊!” “屁!你也不看看静坐者都是谁,要知道不少国子监的学员也是为了不违背师命,加入了静坐队伍。不夸张地说,这里的人囊括了大明的曾经与未来。” “安静点,我这乡野匹夫还未见过皇帝呢,挡了我的眼,看我不打死你们!” “出来了,出来了!” 锦衣卫一马当先在前方开路,乌泱泱从午门出来几十人才终于等到车驾正式登场。 “陛下,当前杂人众多,还是不要露面了,在车内和他们谈吧。”冯保建议道。 朱翊钧看着面前自己的子民,虽面色蜡黄,但仍对面见皇帝心存向往。 朱翊钧意识到,这是一次扩大自己的威望的好机会,便对冯保说,“朕乃万民之父,何故避之?” 随后就在冯保的搀扶下下了车辇。 各位市井小民大都听说过当今陛下是以黄口小儿,但看到自己的皇帝居然是一个小胖墩,当场也不禁叽叽喳喳起来。 冯保听到这叽叽喳喳之声,顿时大怒,“肃静!” 在掏出一个蒲团席地而坐之后,朱翊钧居高临下地看着以孔廉为首的儒生集团。 “孔老先生,抗旨不遵是何原因?”朱翊钧尖刀直入的问道。 听到皇帝说话,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地赶忙跪到了地上。 “参见皇帝!” “参见陛下!” 孔廉为了对抗朱翊钧,仍是端坐在地不跪。 “禀陛下,臣昨日梦到老祖对臣说海瑞乃不祥之人,特来告诉陛下。” “哦?见朕为何不跪?” 朱翊钧似笑非笑地紧盯着孔廉问道。 “陛下,臣来讨逆,故而不跪。” “你的意思是朕是逆贼?” “非也。” 孔廉见气势不对,赶忙嫁出了孔子相。 “那给朕跪下!”朱翊钧沉声喝道。 “陛下,吾乃孔圣人之后!” “孔老夫子说的什么?天,地,君,亲,师。”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跟朕说话!?还不速速跪下!” 见孔子压不住朱翊钧,孔廉也没了办法跪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气势全无。 “你说孔圣人告诉你海瑞不可留;但朕的父亲生前曾告诉朕:吾儿倘若欲要成为一位好皇帝,必须要有海瑞相助!,此言何解,孔老先生?总不能说朕的父亲也被海瑞迷惑了吧?” 朱翊钧歪着头,装作天真的样子看着孔廉。 “这,这”孔廉一时说不出反抗的话来。 看孔廉已经无话可说了,朱翊钧顺势对着孔廉身后的国子监学生们问道,“诸位监生,你们觉得海卿如何?是否像孔老先生所言是不详?” “陛下,吾以为海瑞确实身负不详。”一位坐在中间的儒生开口。 “哦?此言何解?” “陛下,你看海瑞为官以来,家庭困顿,两位公子更是相继离去,此非不详?” 那位监生显得异常聪明,抛开了嘉庆皇帝的死,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海瑞二子身上。 “哦?那你可知海卿生活困顿是因他将绝大多数的俸禄都交给了老无所依,幼无所靠之人?他的两位公子的死也都有明确的死因?” 说完,朱翊钧不在看着那些监生,转而看向四周的百姓。 “诸位乡亲们,你们可知道海瑞这个名字?” 见到皇帝向自己问话,诸位百姓都显得异常高兴。 “草民听说过。” “草民也是。” “俺也一样!” “哦?那你们觉得海卿如何?” 诸位百姓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跪在前面的‘文曲星’们,都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 “诸位,你们身为朕的百姓,想说什么随心所欲就好。” 见皇帝鼓励了自己,一个瘦瘦黑黑的伙夫站了出来,“陛下,草民认为海大人是一位好官。” “哦?你来说说为什么?” “陛下,草民过去乃应天府人士,在海大人担任应天巡抚时,俺就在应天府生活; 俺也不知道什么大义,什么长远规划,就是感觉海大人在的时候,俺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看到有人带头,诸位百姓们也压下了对‘文曲星’们的敬意,转而为自己所爱的文人说起了话。 “陛下,草民感觉海大人是一个好官。” 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麻布衣服,面色红润的人站了出来。 “哦?说来听听。” “陛下,草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酒楼,生活还算是过得去; 但在这两年来,经常有皂吏不明分说地找草民吃白饭,草民去坊正大人那里告,去县官那里告,都没有作用,反而来吃白饭的人越来越多了。 海大人刚上任的时候,在每个城门处都设立了一张黄布,要大家伙把自己的冤屈都写在上面;草民尝试了一下,竟然过了仅仅两天,那些皂吏就亲自到了草民府上赔礼道歉,并上交了赔偿;草民家的饭店这才能经营得下去。” “是啊,陛下,草民是琼州的,草民亲眼看着海大人将自己的俸禄分给百姓啊!” “陛下,海大人来了之后,官吏都变得更和蔼可亲了啊!” “哦?那你们想不想让海卿离开?” “不想!”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海大人,出来吧,在那里躲着干什么?” 原来,海瑞早在朱翊钧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来了,就躲在午门周围的一间茶肆里,喝着一杯最为普通的大麦茶,听着读书人们对自己的口诛笔伐。 见皇帝发现了自己,海瑞也不躲了,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诸位乡亲们,你们的心意臣领了。” 说着,海瑞就像百姓们郑重地鞠了一躬。 诸位百姓哪见过这阵仗,赶忙回礼。 “海卿?还想离开朕吗?” “禀陛下,臣不想!” “好,那就到朕的身边来吧。” “诸位监生,你们现在还觉得海卿是不详吗?会有不详让治下的百姓们交口夸赞的吗?会有不详资助他人吗?据朕所知,在海卿治下的地方,人口可都是有较大幅度增长的啊!” 朱翊钧冲着后面的国子监学生问道。 “陛下,臣知道了。就算海大人本身为不详,他也是国之祥瑞,臣有错,请陛下惩罚。” 一位后面的监生站起身来说道。 “此事无对错,辩论而已,既然知道了对错,还不快回去备考?朕期待着你们的答卷!” 见朱翊钧不但不惩罚自己反而还有所鼓励,后半部分的监生们也陆陆续续地走完了。 在此期间,朱翊钧一言不发,就是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孔廉。 直到监生走完,朱翊钧才出声问道:“孔老先生认为如何?先好了是以什么身份问诊的了吗?” 那孔廉见自己无言以对,竟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午门撞去,显然是要以死明志。 紧要关头,锦衣卫拦住了孔廉,并将其带到了朱翊钧的身边。 朱翊钧亲切地扶着孔廉的胳膊,温柔地询问道:“孔先生此举何意?” “陛下,臣诬陷忠良,请求一死!” “这老东西,玩不过就掀桌子是吧!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装了!”朱翊钧心中暗想。 “孔老先生,你倘若死了,那朕也无颜继续做皇帝了啊。” 听闻此言,孔廉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朱翊钧,显然是没想到朱翊钧竟然也耍起了无赖。 此时的孔廉心中第一次体会到了有理说不出的痛苦。 底下的大儒见状,急忙都坐了起来,“陛下,不可!” “陛下,国家离不开你啊!” “既然孔老先生如此不相信朕的命格,那就让先生住在京城里陪着朕吧;倘若海卿真的是不详,就靠孔廉先生想救了。” 朱翊钧此举竟是想要把孔廉留在京城! “陛下,臣的家族还在” 没等孔廉把话说完,朱翊钧直接就打断了他,“难道你的家族比朕还重要吗?” 见到朱翊钧都这么说了,孔廉也只好说:“臣领旨。” 第50章 山东孔氏(1)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朱翊钧圆满取得了对士林阶层的压制,并成功地卸掉了徐家的一大盟友——孔家。 再看刘守有,如今已派手下一亲兵——锦衣卫千户刘墉到了山东济南,秘密潜入了孔家所在乡镇。 沿途所见农人皆面色红润,举止有道。 进入路边一间茶肆,明明正是农忙时分,店中之人却都还在悠闲地喝着茶。 趁此机会,刘墉观察了店中农人:手部干净,毫无泥垢,伤痕;衣服虽朴素,却毫无泥垢痕迹。 “客官,你这是要喝什么茶?” “给我取一杯大麦茶,再拿几个薄饼过来就好。” “诶,好,马上就来。” “等一下,有些事想要请教。”说着,刘墉悄悄塞了几枚大钱过去。 那小二掂量一下手中钱币,顿时殷勤地说:“客官请问,但我知道,都言无不尽。” “哦?小二,那我问你此地粮食何价?” 那小二打量了一下刘墉的打扮,“客官是来收粮食吧;但可惜了,今年的粮食都被孔老爷预定了。” “哦?难不成一粒粮食都没有剩下?” “客官有所不知,今年孔老爷给的价格比市价高了二成有余,故大家都卖给他家了。” “哦?我看那田里的粮食都已经成熟了,为何还不收?”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刘墉又给了那小二几个大钱,就让他离开了。 趁此机会,刘墉偷听起了旁边桌子上的谈话。 “汝莲兄,你这诗写得不错啊!” “对啊,清风,白鹿,蝉鸣都融入一首诗中,不愧是汝莲兄啊!”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卸了帽子,那发簪竟是由玉石制成! 没一会,刘墉的饭都盛了上来,刘墉三两口将其吃完,急忙追随刚刚离去的一对农人而去。 “这位大爷,请问咱们境内粮食价格如何?” 看到刘墉递来的大钱,那农人竟还流露出了明显的呆滞,等了一会,才如梦初醒般地塞进兜里。 “粮食大概一石一两银子?” 那农人竟流露出了明显的不知所然的表情。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农人怎会不熟悉粮食的价格!”刘墉心中疑惑。 “那现在县内可还有粮食出售?” “没了。” 这次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那为何还有粮价?” “城中孔家还在售卖啊。” “多谢兄台了。” 刘墉闻言也只好上了马向城中赶去。 到了城中,守卫并不严苛,刘墉给对方看了自己伪造的通牒之后,成功进入了城中。 果不其然为孔家所在城池,卖笔墨纸砚的店比卖酒的酒肆都多。 走进一家店一瞧,果不其然,价格也比其余地方贵了二成有余。 “店家,你这东西怎么都这么贵?” “客官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的原材料可都是孔家直供,那都是受过圣人恩泽的地方,价格自然就高一点啦。” “哦?那可有什么特殊功效?” “能让你写文章时有圣人相助!” “哦?那店家给我拿上三卷纸,再拿上一支笔。” “得嘞。” 要是朱翊钧在此估计心里就会暗自嘀咕:真会挣钱啊,文创都搞出来了。 在花了一些冤枉钱之后,刘墉才安然无恙地出了书斋。 之后再在路边订下一间旅店,并将马儿安排好之后,刘墉开始在城中闲逛起来。 远看一切都无比正常,但近看又是那么的诡异:卖菜老板兜里都是碎银,小孩都没在玩耍反而再度着诗经,酒肆无人问津,反而书斋里面堆满了人。 虽说这一切都可简单地用文人之城来概括;但刘墉的见识都在不断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有问题! 逛完城右,刘墉向城左走去。 到了城左,果然人变得多了一些,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刘墉注意到,这些人面黄肌瘦,衣服粗糙破烂,手部沟壑纵横,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样子。 刘墉默然无语,跟随着人群向‘贫民区’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一刻钟吧,刘墉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粮仓。 刘墉躲在暗处,看着这些平民们都用手中的一块令牌换取了一小袋的粟米,看起来也就二斤多的样子。 “大人,我家婆娘怀孕了,能否多给点粮食啊?” “哦?怀孕,孕证你拿到了吗?” “草民拿到了。”说着,那人拿出一块小木牌向上递去。 “哦?我看你家就种了五亩薄田,你这孕证从哪来的?” 取粮之人逼问道。 “大人,俺家老夫死了,才给草民了一块。” “哦?行吧,给你多打三两。” “谢大人,谢大人”那人千恩万谢地说道。 “什么?孔家这是在控制人口!?他怎么敢!”刘墉心中无比震惊,但现在的他,什么也不能做。 夜间,刘墉悄悄进入了中午那家乞食的贫民家中。 翻开家中米缸,仅有白天打来的那三斤粟米。 在打开米缸的一瞬间,背后就有一条长条板凳袭来,刘墉赶忙出手挡住,转过身一看,竟是白天那位乞食的百姓。 “你是谁?半夜来俺家干什么?”那人抽出一把菜刀直冲着刘墉。 “你不用管我是谁,这东西认识吧?” 刘墉弹出一两碎银,那平民看到银子,眼中的忌惮之色缓缓变轻,“给俺银子干什么?” “我有些事要问你,事成之后,还有二两银子相赠。” 听到还有银子拿,那人才缓缓地收起菜刀,但还是别在裤子上。 “你想问什么?” “你们是农户吗?” “是。” “土地是你们自己的吗?” “不是,是孔老爷的。” “哪个孔老爷?” “这里只有一个孔老爷吧?” “那你们今天用来取粮的那个叫什么?” “就是粮证啊,每家每户都有的。” 到这里,农户对答如流。 “那个孕证又是什么?” “我们这些下等人,生孩子都是要通过孔老爷的允许的,得到允许就能得到那个孕证。” “那要是没得到呢?” “那就是私自怀孕,全家人都会死的!” “刚才你说的下等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俺们这辈子勤勤恳恳劳作,下辈子俺们就能成为上等读书人了啊。” 说到这,那农户竟还笑了出来,眼里充满了对下辈子的憧憬。 “那据你所知,此地有多少农田是孔老爷的?” “不是都是吗?反正俺没见过土地是自己的。” “那城外那些农户打扮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白天俺们都在城里,到了晚上,俺们才出去干活啊?” 听闻此言,刘守有大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这是剩下的银子,此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要不然之后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将银子丢下后,刘墉赶忙向客栈跑去。 从窗户翻进住所住所之后,刘墉赶忙取出了白天白来的纸和笔写了起来。 “将军大人,臣奉命暗查孔家,果然如陛下所料,此处暗藏玄机,孔家已将此县的所有土地都据为己有,还控制人口,外边的所有农人都是孔氏假扮的!臣先将此封迷信传回,之后继续搜查。” 写完之后,刘墉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红冠麻雀就从远处飞来,刘墉喂了一点稻穗之后,将密信绑在小鸟的脚上,将其放飞了。 确定无人发现之后,刘墉下楼点了半斤牛肉,三块饼子,好好地吃了一顿,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客栈房门。 到了七时,宵禁的钟声敲响,刘墉也跟随大流,回到了客栈歇息。 果不其然,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就有官兵来到了店里,挨个敲门。 “这位客官,你来此城是为了什么?” “这位老爷,吾是一个文人,想来此地拜访孔圣人。” 那官兵打量了一下刘墉的打扮,疑惑地问。 “哦?但我看客官这身打扮不像啊。” 刘墉不慌不忙。 “出门在外,总要提防他人。” “客官可有通牒?” 刘墉默默取出通牒,又塞了二两银子进去。 那官兵看刘墉如此懂事,“那客官好好歇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两个官兵将店中所有人都询问了一遍才离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刘墉换上夜行衣之后从窗户翻身出去。 悄悄跑到城门处,果不其然,中午所见的贫民都在这里排队。 每个人出城前都要递给守城官兵一块令牌,检查无误之后才可放行离开。 第51章 山东孔氏(2) 看着高耸的城墙,刘墉明智地放弃了出去看的想法,转而向粮仓走去。 到了晚上,此处已没有农户取粮,但仍是布满了警卫。 刘墉手脚麻利地爬到高处,用千里镜透过窗户,朝粮仓内部望去。 舱内都是堆积如山的粟米,没有一粒稻谷。 第二天宵禁刚刚结束,刘墉就从睡梦中醒来,换好文人打扮,吃了早饭,就像孔子书院走去。 一路走来,路上的‘农人’又变成了昨天见到的那些干净的文人。 他们虽穿着农人的衣服,行的却都是文人之事,品茗,赏景,聊天,作诗;一天怡然作乐。 但反观那些可怜的贫民,衣不蔽体,饭不足腹,夜晚辛勤劳作,但还是吃不上自己亲手种植的粮食; 更可悲的是,他们连一点人生自由都没有,所有的向往都被给予到了那虚无缥缈的来生之上! 这就是宗教对底层人民的压迫! 刘墉来到山东之前,是真的从未想过儒家竟也发展出了吃人的宗教,倘若此事被传出,那么孔圣人的名号估计也要被他的子孙祸害得差不多了啊。 在路上,刘墉遇到了两位远道而来的文人,一人是河南洛阳人士,名叫李瑞;一人乃江南人人士,名为宋青,皆是寒门出身,闲来无事,便闲聊起来。 “科举即将开始,二位为何不赴京赶考,而是来参观这孔子书院?” “这位兄台觉得如今的大明统治阶级如何啊?”李瑞直接反问道。 “皇帝虽年幼却有德,政治在张首辅的带领下也逐渐清明;大明的统治阶级正在逐渐变好啊。” “哦?兄台可去过河南?” “曾去过一次。” “可见过百姓?” 刘墉就是上次与刘守有一起赴河南查藩王的十位千户之一。 “见过?” “兄台认为如何?” 刘墉沉默一会,还是诚实地回答道:“生不如死啊” “兄台认为原因如何?” 宋青见刘墉如此应答,不禁惊诧地看了刘墉一眼。 “藩王太多,且与官府勾结,残害百姓。” “兄台这不是很清楚吗,那我们兄弟二人为何要去参加那个科举?为了功名还是为了钱财?在我们看来,为了那些抛去心中志向,皆不可为之!” 刘墉沉默良久,“兄台高见。” “都是出来游玩的,说这些干什么,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宋青在旁边打起了圆场。 接下来三人默契的不再聊朝堂之事,反而聊起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气氛也算温和。 随着离孔子文庙越来越近,黄土大道逐渐变成了青石小路,农田逐渐变成了树林,假农人逐渐变成了真文人。 走进书院,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足足有三尺高的孔子石雕。 三人依次拜见孔子之后,进入了孔子书院。 书院里假山奇石参差布置,时不时就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读的皆是《春秋》,《史记》等名家大作。 三人向声音源头寻去,一件草棚中,一群黄口稚童,在一个白发老人的带领下大声朗读。 那位白发老人注意到了门口的三人,便让屋内的幼童接着读书,自己则走了出来。 “三位后生,来此地所为何事?” “这位先生,闲逛误入此地,如有打扰,我们深感抱歉。” “相见既是有缘,有何打扰,如不嫌弃,老朽请各位喝一杯茶如何?” 三人也都觉得口渴,“那就谢过先生了。” 老人带着三人穿过竹林,来到了一处幽静的竹屋之中。 “三位后生,本人孔辉,孔家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不知三位小生怎么称呼?” “您就是孔辉?”宋青此时显得无比激动。 “孔辉是谁?”李瑞不明所以。 “孔氏上一任家主,被认为最有可能成为圣人的当代文人!”此时的宋青显得无比疯狂,看起来就像一个后世的追星狂魔一般。 “圣人为何会在此地教书?”李瑞问出了核心问题。 孔辉只是淡定地喝了杯茶,“都是虚名而已,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给幼童启蒙的老师罢了。” “现在济南府如何了?”孔辉向三人问道。 “农户都颇有儒士之风。”刘墉回答道。 听闻此言,孔辉拿着茶杯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这样吗” 从孔辉的语气中,三人都可以感觉到浓浓的失望之色。 “孔先生,您不开心吗?”宋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快喝茶吧,在不喝茶水就要凉了。” “孔先生,孔廉被皇帝留在了京城,此事您知道吗?”刘墉问道。 “什么?为何?”此时的孔辉反而显得异常震惊。 之后,刘墉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孔辉。 “孔先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会不知道?” “老了,走不动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很久没出过这片竹林了。”孔辉给出了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解释。 “好了,老夫要回去教书了,你们就在这里慢慢逛吧。”说完,孔辉就离开了竹屋。 “二位,人有三急,请容许我离开一会。” 说完,刘墉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孔辉跑去。 “孔先生,您这是被软禁了吧?” 听闻此声,孔辉缓缓回头,“这位后生也不是寻常读书人吧?” “孔先生知道现在济南府中平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 “哦?如何?” “怀孕,出城,吃饭都需要证明;工作只能在夜间悄悄进行,而且土地都是孔家的!” 听闻此言,孔辉显得无比愤怒,“孔廉,汝安敢如此!” “孔先生现在可愿意与我谈一谈?” “你是当今圣上的人?” “是。” “好,走吧,走远一点。”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过后。 “这位将军,你希望老朽怎么做?” “孔先生,你可愿出山,重新挑起孔氏这杆大旗?” 孔辉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皇帝要查孔家?” “实不相瞒,确实如此。” “刘将军,可就老身一人,连逃离此地都无比艰难,更何况重掌孔家?” “孔先生,难道孔家会没有支持你的人?” “哦?你看出来了?” “这流水处时不时就有泡沫出现,深处也可看到炊烟,难道不是有人居住?” 孔辉盯着刘守有看了好长一会,才说道:“深处确实有人在,但不过一百余人;倘若圣上出手,即使我们全部幸存,也无法支撑孔家啊!” “此事老先生不必担心,当今圣上心地仁慈,倘若先生告诉缘由,必然不会赶尽杀绝的。” “那吾要是不答应呢?” “那只会引来愈来愈多的锦衣卫,此事最终也藏不住的吧?” “我要圣上的承诺!” “什么承诺?” “不得殃及无辜,不得株连!” “好,孔老先生请写信,想必明天就会有答复。” “你如何给我答复?” “到时候我自会亲自来找老先生。” 过了一刻,孔辉写好了信交给了刘墉,“此事就拜托刘将军了。” 孔辉向着刘墉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离去。 第52章 山东孔氏(3) 京城。 此时,刘守有已经收到了刘墉发过来的第一封密信。 看了信中的内容之后,刘守有赶忙去拜见朱翊钧,手持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乾清宫门口。 “刘将军,陛下已经睡下了,请一会再来吧。” “冯大伴,山东来了密信。”刘守有一说,冯保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去叫陛下。” 此时的朱翊钧已被二人吵醒,“冯大伴,怎么了?” “陛下,刘将军求见。” “什么事?” “山东来了密信。” 听闻此言,本来还有睡意的朱翊钧一下就从困意中惊醒,“让刘将军进来。” “是。” 一进门刘守有就急忙将手中密信交给了朱翊钧,“陛下,正午刚来的。” 朱翊钧翻开一看,顿时大怒:“反了,真是反了,这孔家怎敢如此!” “冯大伴,宣张太傅进殿议事。” “刘将军,此言属实否?” “陛下,刘墉是锦衣卫十年的老人了,上次去河南,臣也带着此人。” 朱翊钧闻言默默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张居正的到来。 没一会,冯保就带着张居正急冲冲地赶到了乾清宫。 “陛下” “不必了,太傅先看这封密信吧。” 看完信,张居正沉默良久,也只问出了一句,“刘将军,属实否?” “臣以性命担保!” “太傅,朕可用大军平了孔家吗?” 淡淡的语气中蕴含了无限的杀气。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张居正急忙跪下劝导。 “他们都这么做了,朕还不能?” 朱翊钧紧紧的盯着张居正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 “陛下,读书人不会信的。” 张居正也赶忙回答道。 “读书人,读书人,都是这群读书人!要不把他们杀干净算了!要之何用!” 朱翊钧不甘示弱,脑中已被杀意包围。 “陛下,请清醒点!” 张居正一声大喝逐渐让朱翊钧找回了理智。 “那依太傅所言,此事该如何?” “此事必须徐徐图之。” “哦?怎么做?” “替换官员,派去密探,送去武器。” 闻言,朱翊钧又一次闭上了双眼,“在朕的国土上,朕做事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了吗?” “刘将军,现在你们有多少人可以秘密潜入?” “陛下,大约有五百人。” “都是好手?” “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好手!” “刘将军,让锦衣卫即刻出发,化整为零,每人双马双枪一条千里镜,子弹不限,即刻出发!” “陛下所为如何?” “给朕调查清楚!如有阻拦,皆可杀之!” 就在这时,一只全身黑色,异常神俊的小鸟跳到了皇宫之中。 见状,刘守有赶忙从那鸟的脚上取出一张纸,并喂了一些稻谷。 “刘将军,这是?” “这是臣自己的传令鸟。” “哦?又有信传来?” 刘守有打开密信,“陛下,山东又有消息传来!” “快给朕看看!” 打开信封一看,朱翊钧哈哈大笑,“太傅,解决之法这不就来了吗?” 说着,朱翊钧将信递给了张居正,张居正打开一看,“天佑陛下啊!” “冯保,把笔墨纸砚和朕的玉玺取来!” “孔老先生,你的要求朕都可以满足,朕可以保证此次死亡之人不过百数;但于此相对,朕也有一个要求:此次过后,济南府必须有军队驻扎!” 在明黄色的纸上盖上朱红色的印章。 “刘将军,速速回信。” “刚才的命令继续,不过让他们到了济南之后,都听从刘墉号令!” “是!”说完,刘守有就转身去准备了。 “太傅,现在在京的兵部官员中擅长打仗的有谁?” “神机营右副将——李如松。” “李成梁之子?” “正是此人!” 在我们的历史中,李如松在之后的万历三大战中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功袭平壤,击杀倭寇,平定西北的功名册上都有他的名字。 “好,就是他了,让他带三千骑兵现在就去山东。” “陛下,总得有个理由吧。” “给辽东将士们发送抵寒物品!” “此计不错。” “那就赶紧施行下去!” 目光回到孔子书院这里。 再与孔辉意见达成一致之后,刘墉就赶忙回去寻找那二位读书人。 “刘兄,你出恭怎么如此之久?” “人有三急,理解一下。” 在书院闲逛期间,刘墉并未注意到丝毫逾矩的行为。 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 “刘兄,宋兄,书院中有免费的晚饭,咱们去吃如何?”李瑞建议到。 “同去,同去。” 到了晚饭时间,刘墉发现了一件无比讽刺的事情:读书人吃的是白米饭!菜虽没有荤腥,但也是平民一辈子也吃不到的好菜。 期间还不断有文人行酒令,看起来真是无比的讽刺 入夜,三人就睡在了书院为各位读书人准备的床榻之上。 第二天一早,刘墉就收到了刘守有寄来的密信。 正午,刘墉又见到了孔辉,将皇帝的密信交给他之后,孔辉呆坐在原地。 “替老朽谢过陛下了。” “刘将军,之后的事就都交给你了,如有需要,尽管来找老朽便是。” “孔先生,能否将孔子书院的建筑图与居住图交给我?” “刘将军明天午时会有人奉上。”孔辉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好,那就不打扰了。” 接下来的一天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到了第三天,单人双马的锦衣卫都陆陆续续的到了济南府。 此时的刘墉也和那两位分别,与大部队会合。 “诸位同僚,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这次我们要干什么。这次的任务是史无前例的!这是我们的陛下对付士林阶层迈出的第一步!这可比什么抄家有意思多了。 在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前,在此的诸位可能有很多都会死去;但请相信刘将军,相信陛下,咱们的家人一定会被他们保护得安然无恙的!” “刘墉,你咋变得这么啰嗦了,分配任务吧。” “对啊,怕死谁还做锦衣卫啊?” “刘将军,你的枪和子弹。” 看着诸位满怀信心的同僚,刘墉也变得振奋起来:“刘玉,宋哲,你们各带一百人在孔子书院的东西两侧接应,一旦里面开枪,你们就立马冲进来!” “是!” “樊超,你带一百人呆在城中,不要让他们靠近孔子书院!” “是!” “李七,你带一百人构成第二道防线!” “是!” “剩下的弟兄们,跟我一起进孔子书院!” “李七,樊超,官兵来了之后,你们也都向孔子书院赶。” “是。” “好了,大家先吃顿饭,傍晚开始行动。” 第53章 山东孔氏(终) 当天傍晚,诸位锦衣卫战士们准备完毕之后,兵分五路,都去了各自的防区阵营。 刘墉带领的一百人又分成了二十组,陆陆续续的向孔子书院走去。 经历了一个时辰,这一百人才总算都进入了孔子书院。 “刘二,你带四个人跟我来。” 人到齐之后他们六人就按照孔辉之前给的孔氏书院布防图向孔辉所在的竹园赶去。 孔辉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了,“诸位将士,老朽与家族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了。”孔辉说完就像将士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孔先生快快请起,都是为了家国。”刘墉伸手将其扶起。 随后六人手持火枪,相互接应,一路走小道,将孔辉送到了文人聚集之地。 看到走来了一个白发老爷爷,诸位青年都窃窃私语,互相问着此人是谁。 “诸位青年才俊,吾乃孔辉,孔氏上一代家主。”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大惊。 “二十年前老夫遭孔廉那逆贼偷袭,将老夫与族人一起关在后山之中,在之后十年间,孔廉那厮借老夫名义管理孔家。在十年前,更是宣称自己为孔家之主。” 此言一出,四周青年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今幸得六位壮士相助,才得以逃出后山,呼吁诸位将此事传出,诸位自可将老夫的画像带出,问与家中老人,此事则皆可得之。” 说着,孔辉将自己的自画像分发下去,刘墉用眼神示意诸位将士来取画像。 “孔先生,我相信你,愿随你一起突出孔家!” “孔先生见谅,鄙人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为先生传声。” “孔先生,带我一个。” “孔先生,吾愿与你一同前往!” 有了人带领,剩余之人也都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到最后,除了刘墉带来的百位锦衣卫,还有十余位文人中的壮士留下。 “老朽谢过诸位壮士了。” 目光回到济南府中, 果真不出刘墉所料,孔辉那边消息一出,济南府中将士就迅速集结。 见此情况,樊超拿出金牌大喊,“诸位将士,孔家乃逆贼,吾乃忠义之师!还请让孔家的矛盾内部解决吧!” 闻言,士兵当场就杂乱起来。 “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动你们的脑袋想想,孔圣人的家族怎么会是逆贼?这都是贼喊捉贼啊!” 在伍长,什长的各级长官的催促下,军队还是缓缓开动了。 “诸位弟兄,咱们只管步兵;剩下的骑兵交给李七他们!” “是!” 在搭配了改进火药与千里镜之后,樊超他们居高打低,成功地将第一波部队的步兵阻拦在了城门之前。 “老大,这跟玩一样,有什么危险。” “是啊,老大,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会,就看到守城士兵将床弩推了出来,那距离刚好在他们的射程之外。 “床弩,躲避!” 虽然有了及时提醒,但还是有两位锦衣卫被弩箭射穿。 看到又越来越多的床弩被推了出来,樊超只能无奈下令,“转移位置!” 就这样,樊超他们打一枪换个位置,再打一枪再换个位置,才总算抵挡住了前三波的部队。 但就在这时,一发炮弹袭来,直接将樊超所在之处砸了个稀巴烂。 樊超躲得及时,除了断了条胳膊,无伤大雅,但他周围的部下们,都被这发炮弹打得血肉模糊。 樊超顾不得伤心,大喊,“弗朗基炮!躲避!” “各自为阵,不得聚集!之后没有指挥,没有指挥。” 说完,樊超就从城墙背后爬下,打算跟官兵们打起巷战。 一旦进入巷战当中,再精良的装备都敌不过人数优势,樊超他们的人手逐渐只剩下的了五十余人,还大都负伤。 “弟兄们,咱们可能走不出这个济南城了!” “奶奶滴,正面对抗弗朗基炮,我死了也够本了!” “对啊,还碰到了皇帝的金牌呢。” 此时他们大都只剩下不到十发子弹,“那咱们冲!” “冲!” “奶奶的,还能怕这些府兵不成?” 突然,城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吼,“吾乃神机营右副将——李如松;城内为何有枪炮声?” 闻言,李七赶忙将皇帝所赐金牌递给了李如松,“李将军,城内有反贼正在攻击樊千户他们,你快救救他们!” “哦?全体官兵,给我将虎蹲炮驾到城门口;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反抗!” 在虎蹲炮的威胁之下,府兵们渐渐放下武器,投降了。 “老樊,你就留在这里,我带兄弟们去。” 说完也不管樊超答不答应,李七大吼道,“没伤的,都跟我一起上马!” 再将目光转移到刘墉那边,他们此时已和宋玉,刘哲汇合;但可惜的是有数十架床弩,也将刘墉他们堵在了孔子书院大门之前。 “老刘,你带人从后面走吧,我和老宋在这给你挡着!” “胡说什么呢?进了后山怎么出来?” 此时他们也人员损失眼中,本该有三百余人的队伍也就剩下了不到一百五十多人,且子弹所剩无几。 随着床弩的缓缓推进,留给他们躲藏的地方也逐渐变少。 “奶奶滴,我和他们拼了!老刘,老宋,你们要活着啊!” 话音未落,刘哲就拿着一大包炸药朝身后的床弩扑去。 在刘哲的带领下,他的部下也都有样学样,用人命为他们拖延了一些时间。 “老刘,老宋,爷爷来救你们了!” 在此关键时刻,李七终于及时赶来。 在后面黑枪的打击之下,他们终于逃了出来。 逃到安全地方,刘墉看着自己死的死,伤的伤的弟兄们,无比愤怒地把孔辉提了起来,“你个老匹夫,怎么不告诉我孔家有床弩!城中有火炮!” 看着双目通红的刘墉,孔辉也没有什么可以回答,“对不起” “我要你对不起干嘛?你把我的弟兄还来!” 刘墉就要一拳朝孔辉脸上挥去。 “老刘,别”李七及时拦下了他。 刘墉怔怔地看着李七,“老李,俺们的弟兄们都没了啊!啊!啊!” 刘墉无力的放开孔辉,倒在地上哭得像孩子一样。 孔辉看着这些为了自己拼命的将士们,“抱歉,真的很抱歉” 此刻,李如松也凭借着三架虎蹲炮瓦解了城中府兵本就所剩不多的斗志。 并将知府,同知,通判等都押了出来。 在最后的统计中,刘墉带来的五百人中最后就剩下不到二百五十人,活下来的人中也一半都落下了不可恢复的重疾。 第54章 孔辉入京 在接下来的一晚,刘墉收集了大多数的弟兄们的尸骨,可惜的是,有近百位弟兄都死于火药之下,尸骨无存。 早晨,辛苦了一晚的刘墉看向自己弟兄们的尸骨,他好似看到了他们正在微笑着向自己挥手,“你可要替我们好好活着。” “走,弟兄们,本将带你们回家!” “噢!” “终于完了” 在回京的路上,因为有着李如松的护卫,倒是一路平安。 打开城门,刘守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看到后面白布上盖着的尸体数量是如此之多,刘守有闭上双眼,长长一拜,“诸位将士们辛苦了,陛下就在前面,请随我来。” 此时,京城此道早已实施街禁,但从高墙处还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孩童们崇拜的目光。 步行数十步,他们终于见到了皇帝陛下。 刘守有手持金牌单膝跪地,高举过头,“陛下,不辱使命!” 朱翊钧神情严肃地站起,缓缓地施了一礼,“诸位将士们辛苦了!” “朕已为你们准备了长街美食,请随朕来。” 说完,朱翊钧带头向身后走去。 皇宫内,孔辉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反观朱翊钧,慰问完将士们,他才姗姗来迟。 在看到皇帝的第一眼,孔辉就跪了下来,“草民叩见陛下。” “孔老先生,快快请起。” 朱翊钧虽这样说着,可却未动手去扶,孔辉只能略显狼狈地爬起。 “孔老先生,之后你孔氏的家主不能由你们专权了吧?” “陛下,哪有族长是由外人” “嗯?孔老先生,你们孔家的事仅仅事关孔家吗?现在的你们是当代儒生的典范啊!孔家家主影响的已经不只是你们孔家了啊!” “况且,朕死了那么多的将士们,朕不想下次再因为你们读书人的事而死了我自己的士兵,明白吗?” “草民领旨。”孔辉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有这两年孔廉干的脏事,都拜托孔先生管理了。” “草民领旨。”这次回答的倒是异常干脆。 第二天天色微亮,早朝就开始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冯保尖细的声音远远传出。 “陛下,臣有事要奏。”刘守有抢先站出。 “说。” “陛下,经济南一战,我军助孔先生讨逆,阵亡二百余位将士,一百余位将士遭受了无法恢复的顽疾。臣替弟兄们向陛下讨封!” “刘将军快快请起,此乃大胜,朕怎会不赏?” “阵亡士兵如有亲人,将其全部接入京城,每月都按照八品官的待遇发放俸禄,孩子上学,医药之事,皆由国家所出;倘若妻子尚未改嫁,每月按照八品以敕命夫人发放俸禄。 阵亡将领,皆升五级发放俸禄,家人可选择是否来京。” “受重伤的士兵,一次性补发十年俸禄,并登记在册,如有需求,各级官兵应尽量满足。” “未受伤的官兵,升三级,赐个人一年俸禄!” “还有刘墉,发现有功,官升三级,职位不变;锦衣卫扩充至一万人。” “臣替弟兄们谢过陛下!” 说完,刘守有就退了回去。 听到锦衣卫扩充,底下的各位官员们都慌了神,“陛下,不可,祖宗之法不可变啊!”礼部尚书陆树声站出来说道。 “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你看看现在的大明已经成什么样了?还祖宗之法呢!” “此事修得再议!倘若有人想要求死,那就去死!” 听到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些想要谏言的言官们默默收回了探出去的脚步。 “陛下,孔辉先生求见。”宦官尖细的声音传来。 “快快请进,还有把罪臣孔廉也跟朕带上来!” 孔辉头戴白巾,身着素服,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奉天门。 “草民参见陛下!” 见到孔辉向皇帝跪下,堂上的衮衮诸公都无比震惊。 毕竟,这一跪,代表的可是儒家向皇权的跪拜啊! “孔先生,快快请起。” “冯大伴,赐坐。” 这次朱翊钧亲手就将孔辉扶了起来,没有再去羞辱孔辉。 “孔老先生,朕这些天夙兴夜寐,一直都想着孔家遭遇如此大难,朕到底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今日,看到这冉冉升起的太阳,朕突然想到一法。” “陛下请说。” “孔先生,朕任命你为闻道先师,享正一品待遇,如何?” “孔辉接旨!” 见到孔辉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在场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从今天起,皇权压制住了儒林;从此,孔家再也不是那个跳出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的孔家了! “陛下,罪臣孔廉带到!” 孔廉一眼就看到了高居其上的孔辉,“不,这怎么可能!?” “孔廉,没想到老夫还活着吧?” “你怎么可能出来!?我那么严的守卫,怎么可能!” “老夫吉人自有相助。” “孔廉,贪墨土地,逾越制度,私藏床弩,买通官员,可是汝一手造就!” 兵部尚书杨博站出来问道。 “陛下,冤枉啊!罪臣可从未私藏床弩啊!” “哦?那其余的事都是你做的了?” “陛下,冤枉啊!孔莹,孔致礼都有参与啊!” 看到孔廉不管不顾要拖着族人下水的模样,孔辉绝望地闭上了眼。 “哦,刘将军,这二人可在京城中?” “孔莹已被押送进京,但并未发现孔致礼的踪迹。” “那就带上来吧。” 孔致礼一上来就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孔廉,顿时就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孔致礼,孔廉说你私藏床弩,是这样的吗?” 孔致礼并未回话,只是用祈求的目光望着高台之上的孔辉。 孔辉也好像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禀陛下,皆是臣一手造就,与他人无关,请陛下只罚我一人。” “孔先生认为如何?” “请陛下此次只诛有罪之人,不要株连家人。” “先生快快请起,先生所求,朕怎会拒绝?” “孙爱卿,把这些人都压下去,查明真相,告诉孔老先生,让老先生自己决断!” “臣领旨!”刑部尚书孙丕扬站出来说道。 “臣替不肖子孙谢过陛下。” “免礼,免礼。” 第55章 灾难与转机 松江徐府。 又经历了一个月的车马劳顿,徐璠终于回到了松江。 此时的他还尚且不知道,孔家已经变了天,还异常兴奋地去找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我回来啦。”徐璠兴高采烈地冲进家门。 “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父亲,圆满结束!孔廉很高兴,现在应该已经进京了。” “哦?那你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了吗?” “父亲,在此事上,孩儿确实自认为做得不错。” 徐璠笑意盈盈,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在父亲面前骄傲一番了。 “哦?那你看看这个。” 徐阶递过来一封信,徐璠双手接过。 打开一看顿时大惊,“父亲,山东孔家没了?” “再看看这封?” 打开一看,徐璠几乎要昏倒,“怎么织造的事,也被捅出去了!” “哼!这就是你说的自己办得还不错?” 徐阶直接拿棍子抽去。 “父亲大人,儿子已经尽力了,此为天灾啊!” 徐璠哭喊道。 “天灾?那这次天灾就落到你头上了!” “啊,父亲何意?” 徐璠心存侥幸地问道。 “再过几天钦差王用汲就要带着旗校兵丁到华亭了,织工的事,你一个人揽下来吧。” “啊?父亲,这怎么会是我啊?我可是徐家长子啊!” “正因为你是长子,才必须是你!” 徐阶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小声地说道,“放心,为父会拜托叔大将你救出来的。” “父亲,叔大最近一直都没有信来,他会不会真的因此嫉恨上我们徐家,要收拾我们徐家,甚至要孩儿的脑袋?” 徐璠害怕地问道。 “不会的,放心,叔大那人我是了解的,他下不了如此狠手的。” 徐阶喃喃自语,随后就像屋外走去。 看到父亲已下定决心,徐璠只好答应下来。 再看王用汲这边。 命令早在八月初就已经下达,但过了将近一个月,王用汲这才到松江府。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徐阶在内阁多年,门生故吏早已遍及天下。 再加上在严篙时期,徐阶保护了不少文人,同时也获得了许多人的尊敬。 且不说张居正是他的学生,光是沿途官员,也有不少与徐家有旧。 事实上,王用汲来拿徐阶之子,能够顺利到达华亭,已经算是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在给王用汲面子了。 虽然王用汲官职不高,但也是一位进士,也是士大夫一员。 这倘若换成东西厂太监,估计都无法安全到达松江。 不过,皇权赫赫,饶是为徐家求情的士大夫不少。 所以本来不足半月的路程,才会花了一个多月。 “父亲,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钦差都来了,为父又有何法?咱们现在虽贵为九大家之一,但一旦被皇帝抓住把柄,也只能伏诛啊!要是吾为首辅此事或许有救,但” “老爷,钦差已到。” 这时,徐家仆人疾步进来,在门外唤了一声。 “父亲!” 徐璠不由得再次抬头看向徐阶。 徐阶道:“你先待着。” 说着,徐阶就吩咐道:“来人,先把徐璠外袍脱掉,拿绳索捆起来!” “父亲,儿子之后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孝了,保重身体啊!” 徐璠哭着说。 但徐阶没有理会,只往外走去:“把先皇御赐的升天蟒袍给老夫穿上。” 约莫一刻钟后,徐阶才换好了蟒袍,道:“开中门,迎候钦差。” 大门一开,徐阶就率领众位族人跪下恭迎钦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这一幕,王用汲赶紧将金牌高举过头。 “徐先生,诏书在此。” “朕闻江南织造局人数日渐稀少,松江徐家有数万织工,其中大多都是原江南织造的技工;特派钦差前来调查清楚,无论是谁,都不得阻拦!” “徐先生请起吧。”念完诏书,王用汲才面带笑容,对徐阶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 “老臣接旨。” “启禀大人,此事老臣已经查清,皆是长子徐璠担任太常寺少卿时所作,证据都已登记在册,请大人过目。” 说完,徐阶就递出来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来人,把那逆子带上来,还有背着徐家做下十恶不赦罪的那恶奴也带上来!” 没多久,徐璠和徐家管家徐有德就被徐家家人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且都跪在了王用汲面前。 “徐璠,江南织工之事,皆是你一手主持?” “回大人,皆是罪臣一手所作。” “把徐璠与犯事家奴上枷带走!” 王用汲吩咐后,随行的旗校兵丁便将被五花大绑的徐璠和家奴徐有德带了下去。 “徐先生见谅,臣还要去江南织造核对数据,便不久留了。” “大人且慢,织工之事不是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吗?” “不知织工们在何处?” “徐琨!” 徐阶次子徐琨站了出来:“父亲!” 接着,徐阶就转身对徐琨吩咐说:“把误买的织工名单带上来!” 徐琨看着王用汲犹豫了一下。 “嗯?” 徐阶瞪了徐琨一眼。 “是!” 徐琨这才应了一声,不到一刻钟,徐琨就捧着长长一卷的织工名单走上前来。 徐阶这时则对王用汲指着名单笑着说道,“大人,这是我们自己总结的织工名单,请过目。” “得罪!” 王用汲先拱手作揖,就让随行吏员接过这些人的卖身契与织造局的存档对照查验起来。 检查完毕之后,王用汲作势就要走,但徐阶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大人,我这里还有五千亩水田想要献给陛下,请求大人代劳。” “老臣只想请陛下进屋内一叙。” “老先生如此请求,吾怎会不答应?” “大人,请。” 进了屋中,王用汲屏退四周官吏。 “大人,叔大真的没有想让你告诉老臣的吗?” “徐先生,不瞒您说,我离京时,叔大确实嘱咐过本差几句话,让下官转告老先生,而请老先生放心。” “大人,请说。” 看着递过来的那五百两的银票,王用汲心里暗道,“这徐家可真他娘的有钱,交易都是用票的。” “徐先生,新的考成法已经颁布,你可知道?” “臣知道。” “不瞒您说,现在的圣上缺钱啦,还有海瑞为官都盯上了江南的几大家,您家又是江南地区中最有钱的一家,所以拿您家开了个头。” “但叔大让臣告诉您,这只是一个开始,陛下手里已经握着你们侵占农人用田的证据了!接下来还会有钦差大臣来查土地,走私的事情。” “所以叔大想请先生在下一波查案来之前,将土地归还于百姓;并将这些年缺少的税款补齐。” 听到走私二字,徐阶眼中寒芒一闪,试探性地问道,“走私?那可是违反了海禁的大罪啊!” “先生,我可没说是您家,只不过陛下如今有重开海事的想法,但江南地区的官员一直在出手阻拦,陛下愤恨,所以想要拿人开刀啊!” “但倘若此时有人愿意替陛下开拓海外疆土,陛下想必也会很开心的。” 说着,徐阶就道:“那就请大人转告叔大,他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就是,族中子弟与老夫门生故旧如不好,就烦他替我清理门户。” 王用汲听后,就起身作揖:“有您老这句话就够了。” 王用汲走后,徐阶眼中时亮时暗。 “徐琨。” “爹。” “咱们去年海贸的利润有多少?” “总共一百四十三万两白银。” “徐琨,你可知道宋朝时海洋贸易税收是多少?” “父亲,儿臣不知。” “一千九百七十万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徐琨大惊,“这么多?” “那父亲,咱们要投降吗?”徐琨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还没到时候,还没到时候啊!” 第56章 九大家集会 在徐家遭受大难之后的第三天,九大家集会在松江一间无比秀美的江南院子之中进行。 一上来,扬州陆家就首先发难,“徐先生,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织工?” “这就不劳陆先生担心了。”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们要是没法及时供货的话,那受损失的就是我们所有了啊。”宁波张家也出言发难。 “要我看啊,不如把徐先生的份额减少一点吧。”杭州钱家出言建议道。 “哦?你们想减少老夫的份额?真的看我徐家落幕了?就不怕我把这事捅出去?” “徐先生,这怎么能叫小瞧呢?而且徐家遭逢大难,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啊。” “好了,此时休得再提,倘若今年我徐家无法按时交货,明年的份额,我徐家让出一半,如何?” 见到徐阶都这样说了,其余八大家也只能停下了关于此事的讨论。 “今年皇帝欲要开海禁,诸位可有感觉?”吴县顾家问道。 “我也曾听闻此事,工部这些日子里正在疯狂招募民间的能工巧匠,好似要重开江南造船厂啊!”金陵徐家问道。 “那这次还是按照原计,阻拦回去?”长洲陆家提议道。 “这次阻拦恐怕不会太容易吧?你们看,自从陛下登基,反对陛下的世家都没得到什么好下场,咱们这个陛下是真的敢杀人了!”太仓王家代表——王世贞问道。 “哦?王先生此次去了京城,为何差距如此多大?”嘉兴项家问道。 “不瞒各位说,此次赴京,我亲自面见陛下,只感觉现在陛下与叔大一心,恐怕不是像过去那么拿捏了。” “况且,倘若有国家帮助,船就能变大,咱们的生意也可以越变越好。”王世贞显然是被朱翊钧对付孔家的手段吓到了,现在只想稳着赚钱。 “哦?那陛下不会清算我们吗?”长洲陆家问道。 “你们看孔家现在的待遇,也不过杀了十几个人;咱们还能给陛下赢得钱财,想必陛下不会追究。”王世贞继续说道。 “那还是按照老样子,投票决定吧。”徐阶开口道。 “那就同意开海的举手,不同意的不举手。” 在经历了投票之后,只有嘉兴项家,吴县顾家,太仓王家举了手。 “那就按照原计,反对吧。” 王世贞虽然不甘,但也只好这样。 再将目光转移到京城, 王用汲已经将松江发生之事用信传回了京城。 看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张居正好似感受到了千钧之重,打开信封,发现是徐璠被抓,张居正才终于松了口气,赶忙拿着信封去找朱翊钧。 “陛下,松江急信来报。” “哦,太傅快给朕看看。” 看到织工都被安全归还,朱翊钧本来还很开心;但看到徐阶没有同意自己的提议,朱翊钧还是有些失望。 “太傅,海禁之事可有转机?” “陛下,此事还是太早了,咱们还是先稳住京城周边再谋大事吧。” 张居正规劝道,毕竟他也不想亲手了解自己的老师啊。 “太傅,朕还有一计,朕记得王世贞,王先生的家族不就是太仓王家吗,他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 “陛下英明。” “那就宣王先生进京吧,朕有事想要问他。” 晚上,张居正看着王用汲送来的那封信,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写一封信。 “恩师亲启,叔大在京遥拜,今日圣上问起臣江南九大家之事,注意到了太仓王家,并叫王世贞来京,弟子深感不妙,故写此信,望恩师早日决断,不要后人一步啊!” 写完之后,张居正就让自家家仆加急去送。 看着逐渐黑暗的天色,张居正喃喃自语,“恩师,叔大已仁至义尽矣”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快马运输,诏书已经传到了王世贞的手里,张居正的信也到了徐阶手中。 领完诏书之后,王世贞虽然疑惑,但还是快马加鞭地向京城赶去。 反观徐阶这边,此时还在为今年的货物之事担心。 “徐琨,今日可找到足够的织工?” “父亲,儿子已经尽力,但也就找到了不足五百人。” “为何?给的工钱还不够吗?” “父亲,今日儿子去找牙人,他们一听是我徐家招工,都不答应啊; 就这五百人,都还是儿子提高了工钱才找来的。” 徐阶闭目长叹一口气,“这是有人搞鬼啊” “父亲,那咱们改怎么办啊!再有半月就到了供货的时间了啊!” “咱们还差多少?” “还差五万件。” “那这五百人半月最多能造出来多少?” “最多两万件。” 就在这时,家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爷,叔大有信来!” “快快送进来。”徐阶急切的说道。 打开信封一看,徐阶脸色阴晴不定。 “徐琨,你觉得当今皇帝如何?” “一个爱兵的杀人犯。”此言倒是中肯,完美描述了当今的朱翊钧在文人阶层眼中的形象。 沉默一会,徐阶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我们投靠于他如何?” “父亲,不可啊,他会杀了我们全家的!”徐琨无比急切。 “你看看这封信。”徐阶将信甩向徐琨。 徐琨一看,顿时跌倒在地,“父亲,此事败露了?” “以王世贞那样子,大概率会暴露出去的;咱们现在是选择继续与皇帝抵抗,还是顺从?这事为父想听听你的意见。”在这种大事下,徐阶也无法一人决断。 “倘若我们继续作为九大家,那么你的哥哥大概率就完了,因为织工,田地,官员的流失,咱们徐家也可能会逐渐被九大家排出去; 倘若归顺陛下,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听到徐阶语言中明确的倾向,“儿子听父亲的。” 看着面前的一汪碧水,徐阶思考良久。 “徐琨,将为父的蟒袍拿出来,明日进京!” 不愧是当过首辅的人,决断得还是如此之快。 在迅速地写完了一封信之后,“交给叔大,注意,一定要快!” 在经历了一日的调查之后,王用汲发现徐家给的名册与织造局所差人数基本相同,在徐璠的补充下,此事基本结案,也快马加鞭地向着京城赶去。 第57章 徐阶进京 第二日上午,徐阶的信就传到了张居正的手中。 看完信后,张居正才长呼出了一口气,前几日与自己责任相悖的背德感才终于散去,赶忙进宫面圣。 “陛下,这是松江徐阶先生写给你的一封信。” “哦?那此信为何会在太傅手里?” “不敢相瞒,徐阶怕陛下怪罪,故交给臣,欲要臣帮忙解释。” “哦?那就麻烦太傅了。” 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一行行清秀的小楷,“老臣徐阶参见陛下,听闻国帑无钱,甚至将士们的俸禄都需要陛下考虑,臣深感罪孽深重,欲赴京为陛下分忧,但路程太远,只好先送来一封信。 这是臣送给陛下的第一份大礼,江南九大家分别为:扬州陆家,宁波张家,杭州钱家,吴县顾家,金陵徐家” 看到此信,朱翊钧大喜,“太傅,此言为真?” “陛下,徐先生不日就将抵京,到时候陛下可亲自去问。” “是这样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臣恭贺陛下!” 中午,王世贞经过一天的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京城,顾不得喝一杯水他急忙进宫面圣。 “陛下,王先生求见。”冯保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朱翊钧与张居正的谈话。 “快快请进。” “草民参见陛下。”王世贞礼数仍然周全。 “王先生快快请起。”朱翊钧虚扶了一把。 “不知陛下叫草民来,所为何事?” “王先生,实不相瞒;近些日子,朕听说江南地区有九大家正在走私啊,王先生可知此事?” 听到朱翊钧询问起此事,王世贞冷汗直流,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道:“草民不知。” “哦,可是朕听说太仓王家也是这九大家之一啊。” 听到皇帝明确地指出了自己的家族,王世贞赶忙跪地,“不知是何人告知?” 朱翊钧将徐阶送来的信递给了王世贞。 “难不成徐先生说的还是假的不成?” 听到“徐先生”,王世贞顿感不妙,但看着朱翊钧与张居正都紧盯着自己,还是颤抖地将其接过。 打开一看,顿时心中止不住地骂起徐阶。 “陛下,臣有罪。” “哦?徐先生所言属实否?” “属属实。” “那王先生可知道私自运送货物出海,该当何罪?” “株连之罪。”王世贞满头大汗。 “那王先生觉得朕该如何?” “陛下饶命!”王世贞连连磕头,声音颤抖。 看到王世贞如此慌乱的模样,朱翊钧也觉得时候已到。 “王先生,朕要是想杀你,何必叫你来此?快快请起。” “冯大伴,赐座。” 王世贞即使听到皇帝这样说,兢兢战战地问道,“那陛下叫草民来,所为何事?” “王先生,朕要开海,此事你可知道?” “草民知道。” “朕这几日查看过往朝会记录,发现皇父每次欲要开海,满朝文官都会一起反对,这是为何?” “禀陛下,其中主要是徐先生在用自己的影响力,再加上九大家的钱财供给,才会如此。” “王先生,你们九家一年海运利润有多少?” “就隆庆六年来说,总共九百三十五万两白银。” “那你们的收益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分钱都没到朕的口袋里啊?” “陛下,大半用来打理各路关系,小半收归私库。” “太傅,现在江南地区最大的官是谁?” “林润,林巡抚。” “林巡抚此人,朕可听过,听说当年严世蕃、鄢懋卿、罗龙文……一半的严党都栽在他手里。而且深谙政务,机敏过人;王先生,朕倘若把这封信交给林中丞,你认为你们九大家能逃过林中丞的法眼?” 听到皇帝一下就说出了江南地区不受腐蚀的几位官员之一,王世贞心中哑然。 “王先生,今日请你好好地考虑一下,要怎么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不想治你们的罪,朕只想要银子啊,王先生明白?” “草民明白。” “那就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朕答复。” 王世贞走后,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太傅,咱们能斗过这些乡绅吗?” 在看到江南九家的收入与影响力之后,饶是穿越过来的朱翊钧,也有些害怕。 毕竟在历史上,大明直到灭亡之时,海运还是被江南各大豪族把持着的。 “陛下,你没有看到王世贞在处理孔氏之前,都有了投靠你的想法了吗?” 张居正说完还品了一口茶水,让人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哦?太傅快快请说。” 反观朱翊钧,就显得比较急躁了。 “王家在这九大家里,本来势力范围就比较小,再加上这九大家的疯狂扩张,其实已经让林润嗅到了猫腻。 再加上王家近些年青黄不接,无人出仕位三品以上的大员,自己的份额不断被其他家吞食。 正巧此时,王家这一代有王士骐,王士骕两位天才,再加上文坛宗主的地位,足够保他们一家无忧,再加上陛下凶残的名声在外,所以当然就会想着逃离走私这个泥潭。” “太傅,朕不过是做了一些皇帝本来就该做的事情罢了,怎么能说凶残?” 朱翊钧到底还是被孩子的身体影响了,有些不开心。 “哈哈,陛下,你的确只是做了一些皇帝本来就该做的事情,但与之前的皇帝想必,你就算是凶残的了。” 看到泄露出自己小情绪的朱翊钧,张居正显得有些高兴;毕竟谁都喜欢跟天真的小孩玩,都不喜欢跟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玩。 “那太傅,徐先生又为何要入京呢?徐先生的影响力还是很足的吧?” “陛下,你忘了徐家那数万织工都被你一网打尽了?他们每年也都是要按时供货的。” 听了张居正的解释,朱翊钧恍然大悟。 “如此说来,江南之困可解?” “陛下,还是要谨慎的啊,我们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徐,王两家牢牢地绑在我们自己的战车之上,这才可慢慢瓦解江南九家。” 第58章 公司 第二天下午,徐阶车驾入京。 进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王世贞。 “王先生,几日不见,精减了很多啊。” “徐先生倒还是风采不减啊。” 一番没有感情的寒暄之后,王世贞直入主题。 “徐先生为何把我们九大家的名号告诉陛下?” “那王先生又为何入京?” 徐阶不但没有回答,还反问道。 “陛下所诏,不敢推辞。” “老夫看来,就是为了海禁之事吧?” 徐阶不管王世贞‘合理’的说辞,淡淡地问道。 “徐先生此次赴京,难道不是为了此事?” 徐阶沉默一会,“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你们家准备拿出来多少?” “陛下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 听到这句话,徐阶不禁侧目,“就不怕陛下狮子大张口?” “只要能保全全家性命,在所不惜!” “哦?”徐阶不置可否。 “徐先生又准备拿出来多少呢?” “按洪武年间的税率来说,应是百分之二十,我们愿意拿出百分之四十,并补全过去的亏空。” “哦?徐先生下的决心也不小啊?” “怎么能与王先生想比?” “好了,不要再说笑了,王先生将上限定到百分之五十,这对你我都好,如何?” 王世贞思考一会,“就听徐先生的。” 商议过后,两人一起进宫面圣。 乾清宫,朱翊钧此时本来还在吃饭,听到徐阶与王世贞一起进宫,就赶忙扒拉两口,再让二位进宫。 看着徐阶身上的那件蟒袍,在看着王世贞身上的玉带;朱翊钧知道,这是来商议正事来了。 “老夫拜见陛下。” “草民拜见陛下。” “二位先生快快请起。” 这次朱翊钧不能在虚扶了,只能亲自弯下腰,将二人扶起。 但没想到徐阶坚决不起,还语气凄凉地说道,“陛下,老臣遭奸人谗言,在扬州陆家的欺骗下,老夫次子徐琨未能保证心地纯良,直到今日,老臣才知道此事,故急忙进京面圣,只求保我徐家血脉。” 看着胡说八道的徐阶,朱翊钧心中暗骂,“真把我当傻子看了,这事没你的首肯,徐琨敢做?” 但在表面上,朱翊钧还是必须保持着体恤老臣的样子,“徐先生都如此请求了,朕怎会不答应;不过这些年的收益,徐先生总得给朕一个交代吧。” “陛下,臣愿拿出全部收益,只求一家老小无碍。” 看着不要脸的徐阶,王世贞心中暗骂,“老狐狸,刚不还说百分之四十吗,怎么现在就成全部了?” 但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跪倒了地上,“陛下,王家也愿拿出全部收益,只求一家老小无碍!” 声音比徐阶声音大得多。 看着面前跪倒的两位乡绅,朱翊钧先是坐到了椅子上,再喝杯茶水,缓缓说道,“朕也不要你们全部家产,你们两家一家给朕交上来三百万两,此事朕就不追究了。” 听到朱翊钧退步,两人赶忙,“吾皇万岁” “先别急着感谢,朕知道走私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所以之后朕会给你们提供人和原材料,不过收益,朕要一半!” 听到朱翊钧的话,二人对视一眼,“多谢陛下。” 听到二人同意,朱翊钧也是很高兴,“冯大伴,赐座。” 一阵没有营养的寒暄之后,朱翊钧从身后摸出一片玻璃展现在了二位眼前,“二位先生,此物如何?” 看着皇帝拿出一块玻璃,二人最初还不以为意,但拿起来之后,都异常震惊。 “陛下,此块琉璃为何如此纯净啊?”王世贞抢先问道。 不错,大明虽然有了玻璃,但大都掺杂杂色,只有少部分纯净的石英砂才能烧出近乎没有杂色的玻璃,但眼前的这块可比那都纯净得多! 但看起来无比困难的事,其实不过就是在石英砂烧制之时加入少量芒硝即可。 “王先生不必深究此事,朕就是想问二位先生此物市场大吗?” “陛下,这一块玻璃成本如何?产量又如何?” 不亏是当过首辅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此事最为关键的地方。 朱翊钧心中计算一下,说道:“这一块一尺的玻璃成本大概十两银子,产量一年至少能出十万块。” 听到这个数字,二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太贵,是因为太便宜啊! 要知道一块民间用的带有杂色的玻璃,一尺成本也在八两银子左右;那个品质跟面前的这个根本没发比啊! “陛下,倘若如此,每年至少有一百万两银子的利润!倘若陛下允许臣将此物带出国门,那至少就是二百万银子的利润!”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朱翊钧也无比惊讶,“如此之多?” “陛下,这一片纯净到没有丝毫杂质的在如今市场上一尺至少要五十两银子,二百万两的利润都是往少里说的!” “那二位,可愿与朕一起分担此物?” 听到朱翊钧有让两家入局的想法,两人都感觉呼吸急促,“陛下准备如何分担?” “很简单,咱们三家各处一部分资金作为成本,在获得利润之后分红即可,怎么样?” 朱翊钧也并不是想自己一人吞下琉璃的市场,但倘若没有江南乡绅的推广,自己的玻璃估计也就只能在北方贩卖。但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可是江南啊,没了江南的市场,利润何止减半那么简单? “那陛下愿意分出多少给我们两家?” “一家出一百万两的银子,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何?” “谢陛下,不过那股份又是何意?” 徐阶疑惑地问道。 “股份就是你占这个公司权利,利润的占比。” “原来如此。” “那陛下,此事我们二人都愿意参与,不知这公司又该如何分管权力呢?” “朕亲自担任总经理,你们两家各自出一位副经理,这三人是公司的最高决策者,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监察,负责监督公司的财政,运行状况。 检查直接向朕负责,大家有不同的意见都可以在股东大会上提出,最后投票决定,哪一方拥有的股权多,那公司就按照哪一方的建议走,年底分红同样也是按照股权分。 对了,股东大会就是所有有股权的人参加的大会,如何?” 二人思考了一下,还是感觉控制不住自己对银子的向往,“谢陛下。” “谢陛下!” “二位同意了的话,朕让人起草一份协议,明日咱们在味极鲜签订,如何?” “陛下做主即可。” 第59章 建立公司 第二日,味极鲜顶楼。 朱翊钧,徐阶,王世贞三人在《琉璃公司创立章程》上各自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这,也代表着中国乃至全世界第一家公司的创立! 这只是朱翊钧的一小步,确实全人类的一大步。 签完字之后,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王世贞作为在座的年纪最低,地位最低的,拿起酒杯,“二位,敬你们一杯。”说完,就一饮而尽。 朱翊钧与徐阶也各自将自己面前的茶与酒水一饮而尽。 “二位先生,以后琉璃在南方与国外的售卖就交给你们了。” “臣自当尽全力。” 在这次的会议中,三人确定了玻璃在京城和江南各自建立一所工厂,两方各自出资建立,朱翊钧出二百五十万,技术算五十万,占百分之六十股份;徐阶与王世贞各自出资一百万,各自占百分之二十股份。 没过几日,琉璃公司创立的事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大部分听了也就图一乐,但对于江南其他豪绅和当朝官员来说,这是一次不亚于孔氏倒塌的剧烈变化。 在徐阶与王世贞回到江南之后,其余七大家立马组织了一次会议来盘问他们。 “徐先生,王先生,此次赴京,你们干了什么?这个公司又是什么?”杭州钱家首先出言发问。 “我有必要告诉你们?”徐阶无比霸气。 此言一出,顿时安静了不少,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徐先生还有诸位,大家都不要这么紧张,此事由我来说吧。”王世贞出来缓和气氛。 “这次入京,我们两家主要就是和皇帝达成一份协议。公司这个东西说白了和咱们这个没有什么区别,此次主要是陛下没有足够的成本才把我们二人拉上了。” “哦?那为何是你们两家?”吴县顾家问道。 “我家是因为在扳倒孔廉的时候出了力气,陛下才选择了我;至于徐家,还是请徐先生亲自来说吧。” 看着周围奇怪的目光,徐阶没好气地回答,“叔大告诉我的。” 听到二人都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理由,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你们没有背叛我们吧?”长洲陆家阴恻恻地问道。 顿时,场内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 “陆鸣,你这是什么意思?”徐阶大怒。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个事实而已。” “那我就告诉你,我接下来还会进行海运,你们可能理解?” 徐阶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但其余七家听了他说的话,却都感觉异常的安心。 “徐先生,王先生,看来此事是一场误会,希望我们接下来的生意可以越来越好。”嘉兴项家总结道。 酒足饭饱之后,徐阶与王世贞重新在徐府会合。 “徐先生,你的长子徐璠,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吧。” “王先生这是在戳我的伤心事吗?” 徐阶有些不悦。 “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说,要不要让徐璠当做你我二家在京城的监视者。” 徐阶沉默了一会,“王先生不怕我骗了你?” “徐先生这是哪里话,咱们既然都一起做生意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其实王世贞并非相信徐阶,他只是相信比起徐阶而言,陛下会更加的相信自己罢了。 但徐阶可不知道王世贞内心所想,还是有些感慨地说道,“没想到王先生竟然如此的信任我徐家,那我也不推辞了,必定不辜负王先生的信任。” “话说回来,徐先生可知道陛下派来监视咱们的是谁?” “徐先生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吗?” “完全没收到消息。” “那就等工厂建立起来了,咱们再慢慢地找吧。” 但实际上,朱翊钧是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担任这个职位。 这个职位太过关键,既要是自己信任的人,又不能是太监这种无比明显的人,这让朱翊钧很是头疼。 “冯大伴,你认为这个位置派谁去合适?” “陛下,奴才觉得张鲸不错。”冯保几乎是出口就来。 这些天张鲸正在帮助赵士贞研究火器,并管理着千里镜与白糖的制作,逐渐掌握了朱翊钧的财。 “哦?说说原因。” “陛下,奴才看张鲸制造武器时十分细心,算帐时也是一丝不苟,故而如此建议。” “那他走后,谁来替朕管理火器与千里镜啊?” “陛下,奴才愿意为你效劳。” 冯保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你呀你,真是见钱眼开。” 朱翊钧笑骂道。 但是思考了一会,确实觉得这也是目前比较好的一种办法。 “但是太监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朱翊钧仍是有些顾虑。 “陛下,还可以安排一个人躲在暗处啊,这人不需要懂数据,只要能忠诚的把数据传给陛下即可。” “你是说戚将军?” “这可不是奴才说的,陛下真是聪慧过人啊。” 冯保及时送上谄媚之语,这恰当的马屁也让朱翊钧很是开心。 “那就这样吧,朕去写一封信,帮我交给戚将军,张鲸也尽快出发吧。” “是。” 听到陛下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冯保很是开心,当即就出去操办去了。 经历了一周多的车马劳顿,王用汲用比去世快得多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此时的徐璠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转折,还躲在囚车里瑟瑟发抖着。 第二日早朝,徐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上了大堂。 “堂下是何人啊?” “禀陛下,乃罪臣徐璠。” “徐璠,朕听说江南织工之事是你一手主导,是这样吗?” “陛下,都是我徐家管家一手操持,臣只是误买了啊!” “哦?既然这样,孙尚书,该当何罪?” “因个人原因导致国家财产出现重大损失,应入狱十年。” 孙丕扬迟疑了一会,回答道。 听到此言,朱翊钧有些意外地看了孙丕扬一眼。 毕竟本应是谋逆的大罪,在他嘴里一说就成了财产损失罪,但还没什么毛病。 “徐璠,你可认罪?” “陛下,臣认罪。” 第60章 张月明 下朝之后,朱翊钧在狱中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徐璠。 “徐璠,你可知道《琉璃公司》?” “陛下,罪臣不知。” “冯大伴,给他说说。” 在经过了冯保的一顿解释之后,徐璠才终于明白。 “陛下,臣之后不是罪囚了?” 徐璠有些兴奋的向朱翊钧询问道。 “不,你还是罪囚,只不过不住在监狱罢了。” 听到自己还是罪囚,徐璠有些失望,但很快也就将心情转换了过来。 “陛下,罪臣何时去工厂?” “现在就去。” “冯大伴,将他放出来吧。” 换掉囚服之后,徐璠跟着朱翊钧感到了京城西的一片空地之上。 “陛下,这里是?” “工厂未来就建在这里了,你以后也就住在这边,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工厂,明白吗?” “臣明白!” 知道了自己虽然还是罪囚,但活动范围还是扩大了不少,徐璠还是显得很是开心。 第二天傍晚,因为科举即将到来,朱翊钧以皇帝的名义广召来天下英才,欲要开一场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文会。 迫于朱翊钧的淫威,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 文会开于一座湖心岛之上,流光溢彩,满目华章。 茶过三巡,酒过五盏之后,人都到齐了,朱翊钧也顺势抛出了今日的第一个问题。 “诸位天下英才,请以“梅花”为主题,做一诗词。” “朕已提前做出一首词,请诸位品鉴。” “《眼儿媚·咏梅》: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此词本是清朝诗人纳兰性德所作,但在这个世界里纳兰性德还都没有出生呢,朱翊钧也就拿来借用了。 此词一出,堂下顿时沉默无声。 半晌过后,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陛下,我也有一首诗,请你品鉴。” “《山中雪后》 晨起开门雪满山, 雪睛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 一种清孤不等闲。” 此诗一出,顿时引起热议,都在讨论着谁这么大胆,居然赶在皇帝的面前说自己孤高。 见此情形,张居正瞪了一眼正在给自己装可怜的张月明,“陛下,小女不懂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到是首辅的女儿,台下喧闹声顿时小了不少。 “太傅这是何言,如此一首好诗,朕怎么会怪罪。” 朱翊钧看向张居正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位少女窈窕的身影,面目都隐藏在帷幕之中;但这首诗朱翊钧实在是异常喜欢,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汝有何高见?” 见到朱翊钧非但没有惩罚自己,还询问自己的见解,张月明显得有些高兴,“陛下,我就是想知道为何女子不如男?”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祭酒吕调阳更是不顾张居正要杀死人的眼神,“叔大,管管你自己的女儿!” 朱翊钧挥挥手,压下场内的喧嚣,“不知小姐姓名,可否告知?” “这有何妨,小女张月明。”张居正赶紧出来打圆场。 朱翊钧也知道这里并非讨论此等大事的好地方,“张太傅,文会结束之后请务必让朕跟张小姐在探讨一下。” 在此之后,文会中寂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吕调阳之子吕适在自己父亲的催促下做出一首诗,“ 《咏梅》 红白花瓣吐云霞, 月下风姿舞霜华。 静夜深谷幽然处, 唯有梅花倾天下。” 格调优雅,压合韵律,也是一首好诗,这才重新唤起了文会的气氛。 “雪霁山寒梅花开,独树傲立凛风台”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真无奈。飘泊归来,恨此荒村景无异” 接下来诸位青年俊才都想尽了办法创作出了一首首名句,但在朱翊钧的耳中,都不如张月明那首诗,所以朱翊钧直到文会结束都一直没有开口。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场上只留下了朱翊钧与张居正及其女儿。 “张小姐,此时都没了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民女参见陛下。” 但张月明只是施展了一个万福,就躲在自己的父亲身后不愿在说话了。 看到这幅光景,朱翊钧无奈地说,“张小姐,太傅,不敢相瞒,其实朕也有使女子入仕的想法。” 此言一出,张居正大惊,张月明也缓缓地从自己父亲身后走到了朱翊钧面前。 “陛下真的有如此想法?” “是啊,你看当今大明如此紧缺人才,倘若现在生育也远远不够,但女子可是占了我大明人数的二分之一啊!倘若可以入仕,我大明人才状况顿时就可得到解决啊!”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月明的眼睛好像要迸发出光一样,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算不得帅气的小皇帝。 但就在此时,张居正一盆凉水泼了下来,“陛下做好了迎接整个士林阶层反扑的准备了吗?” 此言一出,朱翊钧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但还是嘴硬地说道,“太傅,孔家都被朕打败了,士林何惧之有?” “陛下,之前是世家犯了法,被你抓到了,陛下占理,士林才没有反扑;但倘若要开女学,那道理就在世家那边了,反扑将会是异常激烈的啊!” 听了父亲的话,张月明明亮的眼睛渐渐暗了下来。 “太傅,倘若朕将数字传于女性,那又如何?” “如何去学?” “初期读书,后期入校。” “何来老师?” “初期朕亲自传授,后期自有学业优良者可为老师。” 看着自己女儿眼巴巴地目光,作为一位爱女狂魔的张居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月明,你可想好了?一旦开始上学,就不能像之前那么无忧无虑了。” “父亲,女儿也想学习,也想科举,但倘若此路不成,女儿去探索另一条路,又有何妨?” 听到张月明都这样说了,张居正也只好对着朱翊钧说道,“小女不才,劳烦陛下多多照顾。” “月明,还不快快拜见师傅?” 见状,朱翊钧赶忙说道,“不必,朕最多就是个笔者,算不得老师。” 张府 文会结束后,张居正带着张月明回到了家。 “月明,你观当今陛下如何?”张居正和蔼可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张月明先是摘下了面巾,面巾下是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 “父亲,女儿观陛下乃是全天下少有的可以懂女儿的人。” 张月明有些耿直的对张居正说道。 “那你对陛下有好感吗?”张居正不露声色地继续问道,但握着茶杯的右手早已青筋暴起。 “父亲,女儿也不知道;只是,女儿不想被囚禁在这五尺宅院之中,女儿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听到张月明发自内心的呼喊,张居正也只能无奈地松开茶杯,抱住女儿,“月明不哭,父亲懂得。” 在安慰了一会女儿之后,张居正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叫张月明赶紧去睡了。 张月明走后,张居正当晚独自在茶室中坐了很久很久。 第61章 初等数学 文会结束后,朱翊钧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皇宫,让冯保拿来笔墨纸砚伺候。 之所以朱翊钧要费心费力的传播这些后世的知识,是因为据史书记载,大明的士大夫热爱科学,求知欲极其旺盛。他们在晚明短短几十年内,翻译了上百种西方传来的科学著作,对各门各类自然科学都有涉猎。 但自宋朝从科举中取消‘明算科’后,我国曾十分辉煌的算数之学便日渐式微,到了本朝就只剩下日常应用,已经很少人去专门钻研这门学科了。 而且,我们历史上的大数学家大都擅长算术、解方程,在演算具体题目方面远远领先世界,却只将数学当成一种应用、一种兴趣,对数学中更深层次的东西缺少思辨,自然也就无法将其公理化。 而公理化,是后人想要系统学习数学,进行深入研究所必须的。没有这一步,后世人就难以得到前辈算传授的经验; 双重因素下,我国的数学家对于近代数学的发展,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过来的时候年岁已过,朱翊钧挑灯写了两个时辰也不过写了两千多字。 看着身旁冯保疑惑的眼神,朱翊钧问道,“冯大伴,可能看懂?” 冯保犹豫了一下,“陛下,前面的乘法表奴才还能看懂,这之后的坐标系,相似三角形的判定,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奴才就一无所知了。” 没错,朱翊钧在将现代的阿拉伯数字记载这上面之后,又将后世小学,初中的知识都塞进了这本书之中。 这也不是朱翊钧操之过急,实在是大明的隐士太过于强悍;他们虽不进行科举,但对于《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张丘建算经》等前人著作都有十分高明的理解,不拿出一些新东西,根本就吸引不了他们。 “冯大伴,你写几个字给朕看看。” 朱翊钧忽然想到冯保上次写的秀丽的小篆,心里不仅有了偷懒的想法。 冯保按照朱翊钧的命令,随手写下优美的小篆; 朱翊钧看看自己的丑字,再看看冯保的书法,气氛不知为何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冯大伴,你先把这些替朕誊抄一遍,朕先去睡了。” 冯保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服从了朱翊钧的命令,“奴才领旨。” 第二天一早,朱翊钧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了书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摞纸张。 走过去一看,都是冯保昨夜的战绩,非但如此,他还按照不同的问题将他们分门别类。 朱翊钧看看面前干净清爽的《初等数学》再和自己狗爬一样的字进行了对比之后,愉快地将冯保的成果变成了自己的成果,带着一起去见张居正了。 国子监, 因为朱翊钧今天起晚了,张居正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在惩罚朱翊钧读了十遍《礼记》之后,张居正就要开始今日的教导了。 “陛下,今日我们学习古代帝王的婚嫁方式” 话还没说完,朱翊钧就迫不及待地将昨夜冯保写出的初等数学递给了张居正。 “太傅,看看这个。” 看到面前眼巴巴等待回应的朱翊钧,张居正也只好停下自己的教导,翻开《初等数学》瞧了起来。 最初,张居正的脸上还满是满不在意的表情,但越往后看,他就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张居正才将这不足三千字的小册子看完。 看完之后,张居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昏昏欲睡的朱翊钧,暗自心惊。 作为这个时代最为聪明的一批人之一,张居正自然可以理解这本书中蕴含的知识;令他心惊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这其中总结,创新的思想。 “陛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居正喃喃自语,踱步走到床前打开窗户。 一阵冷风袭来,朱翊钧一个机灵,慢慢从睡梦中醒来,半晌才想到现在是早课时间,有些心虚地看向张居正,正好对上了张居正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陛下,这本书都是你写的吗?” “没错。”朱翊钧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在这个世界中,这些的确是朱翊钧第一个提出,那书也就自然是他本人写的了。 “真的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张居正还是有些不信,看着朱翊钧的双眼问道。 看着张居正那像鹰一般的眼神,朱翊钧有些心惊,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回答道,“就是我一个人的!” 看着朱翊钧坚定的眼神,张居正好似真的相信了一般,“是这样吗” “太傅,此书如何?” 张居正沉默了一会,“鞭辟入里,可堪人师。” “那太傅,这本书就请你帮朕带给月明小姐吧,算是朕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了。” 听到朱翊钧说到了自己的女儿,张居正才回过神来,“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将《初等数学》妥善保管之后,张居正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陛下,今日我们来学婚丧嫁娶的问题。” “太傅,为什么朕要” 对上张居正那像是鹰一般的眼神,朱翊钧还是明智地没有再问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张居正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讲了好久,精气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 在最后,居然还给我们可怜的朱翊钧留下了一个作业:如何做一个妻子眼中的好男人。 看着这份作业,朱翊钧无比震惊,“太傅,你不是来教我做皇帝的吗,这个好男人是什么鬼?” “陛下,正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样。倘若陛下无法成为一位自己最亲近的人眼中的好人,那还怎么成为一个好皇帝呢?” 张居正根本不给朱翊钧询问的机会,讲完之后就离开了国子监。 “休沐之日前,臣希望可以看到陛下的答复。” 而下一次的休沐之日也不过在三天前。 第62章 崇拜 张府, 上完早朝的张居正回到家里,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正侯在书房门口,不由得有些开心。 “月明,往常这回你不都在游园呢吗,怎么今日有时间来迎接爸爸了?” “父亲早安,今日不想去游园了,就来等着父亲了。” 说完,张月明行了一个万福,就左看看,右瞧瞧,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让张居正很是疑惑。 “月明,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张居正有些奇怪地问道。 见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张月明也只好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父亲大人,并没有什么。” 说完,施了一礼,就又要离开。 奖状,张居正也不好继续逗自己的女儿了,“在这里呢,快拿去吧。” 张月明看到那本小册子,显得异常开心,“谢谢父亲了。” 说完,就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看着自己闺女因为别人的一本小册子就如此开心,张居正不禁体会到了女儿嫁人时老父亲的痛苦感。 我们的首辅大人不禁认真思考着要不要把朱翊钧这小子给剁了。 但也就是想想,并未付诸行动。 反观张月明,回到闺房后,紧闭房门,焚香备茶之后才郑重地开始阅读。 最前面的朱翊钧数字只是让她感觉有些好玩,但后面的一个个奇怪的问题就不禁让她脑壳疼;但我们的月明小姑姑娘并没有选择放弃,还是努力的继续读了下去。 皇宫, 经历了长达一个时辰的竭尽脑汁的思考,朱翊钧终于完成了张居正布置给自己的作业。 “冯大伴,朕的工厂建立起来了吗?” 琉璃工厂建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周有余,因为是最基础的平房,还有充足资金支持,到现在也应该快好了。 “禀陛下,今天下午竣工,正想着请谁去剪裁呢。” “工人招齐了吗?” “早都招齐了。” “保密性如何?” “这请陛下放心,每道工序都不是一个人进行的,除了陛下与其余几位股东,没人知道完整的制作流程。” 看到冯保做得如此仔细,朱翊钧也不吝惜自己的夸赞,“做得不错,带朕去看看吧。” “起驾。” 在数十位大汉的帮助之下,不到半个时辰,朱翊钧就到了目的地。 两周前还是一片空地,现在已经盖满了不算好看的平房,足足有四百多见。 见到皇帝来了,徐璠也赶忙过来请安,“罪臣参见陛下。” 几日不见,徐璠已经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工人。 “徐璠,怎么变成这样了?” 见皇帝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徐璠受宠若惊,“陛下,臣帮他们搬煤炭,就成这样了。” “哦?蔡公公,是这样吗?” “禀陛下,确实如此,徐璠自从三日前就开始主动帮助工人了。” 看着徐璠眼巴巴的眼神,朱翊钧也已经明白了徐璠的小心思,但他并未说破,“徐璠,你如此勤奋,想要什么啊?” 见到皇帝明白了自己的小心思,徐璠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可否让臣出去歇息一日,臣已经在那个小破房待了两周了。” “大胆,你乃罪臣,陛下能让你出狱” 朱翊钧挥挥手,制止了冯保,“行,看你表现不错,朕允了,但申时必须回来。” “是,谢陛下。” 说完,徐璠就头也不会的向外面跑去。 “冯保,你派个人跟着。” “是。” “蔡公公,这个工厂全力运转一天能产出多少玻璃?” 蔡公公恭敬地回答道,“禀陛下,能出八千尺。” “运行成本如何?” “一月三千多两银子。” 听到这里,朱翊钧也不禁暗自咋舌,一个月三千的成本,这普通人家根本开不起。 “可有烧出来的成品?” “奴才这就派人去拿。” 没一会,一块比之前烧出来的玻璃品质还要好的玻璃就送到了朱翊钧面前。 看到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好,朱翊钧也不吝惜自己的赏赐,“蔡公公以后就管这个工厂的日常运营吧,不用回宫了,就长期驻扎在这里替朕看着吧。” 蔡公公也能理解到这是一份肥差,“奴才谢陛下。” “好了,不要跪着了,带朕去看看吧。” 在蔡公公的带领下,朱翊钧看到了原料库房,产品制作间,玻璃打磨房 平房虽多,但毫不杂乱。 “下午的剪裁就交给蔡公公你了。” 蔡公公听后大喜,“谢陛下。” 朱翊钧视察完工厂,想到这里正好是郊区,就叫上冯保一起去赏景去了。 张府, 张月明已经看了半天的《初等数学》了,但直到现在,她连一半都没看完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今日张居正提前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听闻皇帝也已经出游,就提早回到了家,看着如此勤奋的女儿,只觉得心在滴血,“月明,累了的话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这时张月明才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到了自己的身旁,但想到自己确实累了,也就同意了,“听父亲大人安排。” 没一会,张居正一家就在奴仆的陪伴下朝着京城郊区赶去。 看着色彩缤纷的秋天,张月明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到了目的地,张居正远远就看到了皇帝的车架,注意到张月明还没注意到,赶忙就要掉头。 没成想,宋公公注意到了他们,“张大人,你来这里干嘛?” 见到自己已经被注意到,张居正也不好调头了,只好整理衣服,“我们一家来这里想要休息一番,陛下可在里面?” “陛下就在里面,可要奴才通报?” 听到朱翊钧在这里,张月明暗淡无光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麻烦宋大人了。” 没一会,那边就传来了放行的指令。 “张大人慢走,陛下正在里面等你。” 坐上车架之后,没一会,张居正远远的就看到了朱翊钧正拿着一把弓进行着狩猎。 按理说,作为首辅看到皇帝身体强健应该高兴才对,但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张居正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臣参见陛下。” 张居正拉着自己一家下来向皇帝行礼。 此时的张月明身着一套绿色过胸襦裙,彰显出少女曼妙的身姿,虽有面纱阻拦,但那双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也彰显了美人姿态,朱翊钧一下就愣了神。 看着朱翊钧看着自己愣神的样子,张月明心底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反观张居正,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的了。 直到冯保悄悄拽了一下朱翊钧的衣角,朱翊钧才回过了神。 “太傅快快请起。” “谢陛下。” 压抑许久的张月明最终还是没将心中的疑问压下,“陛下,关于《初等数学》,臣有些问题想问你。” 这是朱翊钧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接触同龄的美丽少女,但他还是勉强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张小姐,咱们之间平辈相交即可。” “真的吗?”听到朱翊钧同意,张月明眼睛恍惚间就像是要释放出小星星一般。 “陛下,那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把运用思路和使用方式跟我讲一下吧。” 见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数学感兴趣的人,朱翊钧也感觉很是兴奋,再加上对方还是一位有学识的知性少女,朱翊钧也很有兴趣的参与进了问题探讨。 “大人,那就是当今圣上?”张居正的妻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听到自己妻子的话,张居正充火的脑袋才慢慢地凉了下来,“确实,那就是当今圣上。” “咱们先到一边去整理一下带出来的东西。” 说完,张居正扭头就走。 他的夫人和孩子唤了两声,见没有用处,也只好跟身旁的李公公施了一个万福之后追随夫君而去。 “大人,咱们家闺女和陛下?” 准备东西途中,夫人还是没有忍住心底的疑问。 “有一点苗头。” 听到张居正的回答,夫人大惊,“大人,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能入宫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张居正这个层级的官员来说,子女入宫非但不是好事,还很有可能招来灾祸! “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呗,夫人回去也跟月明好好的说一下吧。” 张居正无奈地回答道。 反观朱翊钧和张月明那边,整个就是一个欢乐的学术氛围。 太阳缓缓落下,二人的学术探讨经历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结束。 此时张月明才注意到自己的父母都不在附近,有些慌乱的对着朱翊钧说道,“陛下,我去找父亲了。” 但是朱翊钧叫住了她。“张小姐,你可愿参加科举?” 听闻此言,张月明顿时一慌,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但她顾不得疼痛,赶忙问道:“陛下此言莫非是在消遣月明?” “张小姐,此言绝非消遣,朕是很认真地在问你。” 看着朱翊钧庄重的样子,张月明突然就有些想哭,哽咽的声音传入朱翊钧的耳朵中,“我我愿意。” 听到张月明哭了,朱翊钧也有些不知所措,“张小姐,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说出来就好。” 看着朱翊钧那张略显慌乱的脸庞,张月明不知为何就突然想笑,“陛下,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听到张月明开心地笑了出来,朱翊钧也才缓了过来,“那张小姐请拿好这张考牌,到时自可直接进场。” 回家路上,张居正看着傻笑不断的女儿, “月明,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听到自己的父亲询问,张月明也没有隐瞒,直接将朱翊钧交给自己的考牌展示在了张居正面前。 “这是乡试的考牌?” 实在是太久没见过这个小东西,张居正想了好一会才问出来。 “对啊,陛下给我的!” 张月明兴奋地回答道。 “这不是胡闹吗!” 谁知张居正却突然大怒,茶杯里的水都掉到了车厢里。 张月明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女儿不能去吗?” 听到自己女儿可怜兮兮的声音,张居正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月明,你当然可以去,父亲不是因为你生的气。” 说完,张居正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但眼神却紧紧地盯着皇宫之中。 第63章 科举 第二天早上,张居正早早地就来到了朱翊钧门前,不论冯保如何劝解都不离去,弄得冯保是满头大汗,慌乱不止。 毕竟朱翊钧不会惩罚张居正的,那么自己就要遭殃了啊! “张大人,陛下还在睡着呢,您等会再来吧。” 面对冯保的催促,张居正就像没有听到似的,眼睛一闭,静坐起来。 见到张居正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冯保急得原地直跺脚。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朱翊钧才悠悠转醒,懒洋洋地说道,“冯大伴,更衣。” 听到朱翊钧醒了过来,张居正直接推门而入, 见到自己的师傅来了,朱翊钧也是吓了一跳,睡意直接一丝不剩了。 “太傅这么早来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臣只有一事想问。” 张居正虽然愤怒,但还是知晓礼制,在距离皇帝五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太傅请。” 在他人的服侍下朱翊钧迅速穿上衣服,拉开帷幕,正对着张居正。 “陛下昨日交给小女的童声考牌是什么意思?” 见到张居正是来问这个的,朱翊钧也赶忙坐好,“太傅,是朕希望张小姐可以去参加科举的。” “陛下是要将我家闺女当作实验品吗?” 张居正紧紧地盯着朱翊钧的双眼。 但这也不怪张居正会如此担心,毕竟女子参加科举可是全天下的头一遭啊!而做这种‘第一次’的人,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的! 看着张居正有些凶狠的表情,朱翊钧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傅,当然不是,朕不会公布张小姐的姓名的,只会告诉天下的读书人有十位女子参加了科举。” 听到这句话,张居正才缓缓地收回了凶狠的表情,恢复了理智。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不知此举是为何意?” 看到张居正缓和下来,朱翊钧慢慢地从床上踱步下来,与张居正一起席地而坐。 “太傅,大明的读书人必须要有改变了!张小姐参加科举只是朕的第一步!接下来朕还要推广军官学校,技术学校,平民院校。朕要给大明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一个真正的晋升之阶!朕要将这天下从读书人的手中抢过来!” “陛下不动科举吗?” 张居正有些疑惑地问道。 “朕为何要动科举?既然这些世家这么看重科举,那朕就把它留给他们!到时候,朕要让他们亲身体会到何为科技改变生产力!” 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朱翊钧,张居正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知道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还是觉得松了口气。 “陛下,臣告退。” “太傅急着走干什么吗,马上都要早朝了,吃完饭再去吧。” “谢陛下。” 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冯保尖锐的声音响起。 礼部尚书陆树声出列:“禀陛下,乡试准备已全部准备完成,将在三日后进行。” “陆爱卿,朕要你加入的人,你准备好了吗?” “禀陛下,令牌,考房皆已备好。” 看着堂下叽叽喳喳的朝廷重臣,朱翊钧也没有藏着掖着, “此次考试,朕派了10位女子参加此次的乡试。”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渲染大波,国子祭酒吕调阳走出队列,双膝跪地,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哦?为何不可。吕爱卿说来听听。” 朱翊钧紧紧地看着吕调阳问道。 “陛下,女子本就不学习四书五经,怎可参加科举?” “这十位女子是朕经过精挑细选后的结果,都曾熟读四书五经;更何况孔辉也给朕来信表示了支持这件事,此事修得再议。” 听到朱翊钧将孔家都搬了出来,吕调阳也只好无奈地退回到队伍之中。 “诸位爱卿,这十位女子都是有才学的大家子弟,朕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强,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见诸位大臣不在反驳自己,朱翊钧也不介意释放自己的好感。 “此次考试,禁止任何人将手伸进考场!” 在定下了总基调之后,朱翊钧顺势转移了关注点。 “杨尚书,朕要你统计的受伤士兵的名册都准备好了吗?” “禀陛下,已经准备好了。”杨博站出来说道。 “下朝后给朕递上来。” “是!” 三日后 今天正是帝都及其周围县县试取秀才的日子,十五岁的林亦就是一位典型的寒门子弟。 与那些望族、名门、豪门、世家的子弟不同,他并没有名师讲解,没有经、注、传、诠、集等书籍;倘若不是最近市面上有了当朝首辅张居正对于名篇的注解,以林亦的学识万万是不敢今年参加的。 对于豪门子弟来说,科举当然是越早越好, 但对于林亦来说却并非如此,考试费,伙夫费等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费用对于林亦家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正是以上种种,让林亦不由自主双拳紧握。他有信心在今年通过秀才,甚至是举人的测试! 这一天,无数林亦们,都与家人辞别,走进考场,准备完成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蜕变! 在钟声响起之后,科举正式开始了。 乡试的考卷还是比较难的,考四书义三道,每道答案规定在二百字以上;五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此外,还考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以及经史时务策五道。 考官高喊:“拜圣人!” 林亦也起身对着房间内的孔子画像弯腰行礼参拜。 “拜亚圣!” 林亦再鞠躬。 “拜众圣!” 神圣的仪式之后,林亦缓步走回到试卷之前,研磨、提笔,开始答题。 此时考试监考的县令、县尉以及吏部监考官还在笑呵呵地聊着考场之事。 “大人,京肆之地今年总共有一千七百名考生参加,比去年多了将近一半啊!”蔡县丞相恭维道。 “这才到哪,陛下的那两篇劝学你又不是没读过,后面的会试,殿试定会有许多老学究参加,那才是盛况呢。”王县令笑呵呵的回答。 “听说青州不少大儒弟子纷纷加入乡试了,江南一带竞争更是激烈,听说有府城报名人数突破三千人啊!”监考官李松说道。 “咱大明看来是有希望咯” 就在几人相互打趣之际,两位锦衣卫成员手持金牌推门而入。 “传陛下旨意,此次考试与阅卷的六天时间内,禁止监考与阅卷人员出入考场。” 此言一出,房内的十多人顿时傻眼。 如此一来,已经收到的好处费该怎么办? 王县令向窗外看去,果不其然,有数十位锦衣卫立在考场四周。 “大人,那试卷运送怎么办?”蔡县丞走到带头的锦衣卫身边就要把银子塞过去。 “蔡大人不必如此,我们自会帮忙收卷。” 那人不经意间就躲过了蔡县丞的银子。 山东, “传孔圣人之令” 江南, “巡抚有令” 河南,河北, “禹王有令” 在朱翊钧的安排之下,此次科举大概会成为历史上最为古怪的一届科举。 第64章 结果 三天之后,科举结束。 在锦衣卫的看守之下,一天结束了糊明,誊抄,校队等前置条件,趁夜押送到了考官所在的房间当中。 “王县令,陛下要求三日内改完试卷。” 听闻此言,王县令的脸顿时就苦成了倭瓜。 “大人,此事真的不行啊!最起码也要七天啊!” 王县令悄悄走到锦衣卫带头之人柳秀的身旁,将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袖子当中。 柳秀看了一眼银票金额, “我会如实禀告陛下。” 说完就走出了考场。 乾清宫, 各地的锦衣卫都将时间不够的消息传来。 “大家都收到钱了吗?” 朱翊钧对面前的锦衣卫问到。 “哈,我收到了五十两。” “五十两算什么,我收到了八十两!” 这次受贿是朱翊钧允许的,反正那些豪门大户钱多的没处使,作为君王,收回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行了,那就宽限到五天时间,下次记得多收点,那些官员都有钱。” “是!” 回到试场当中,柳秀将此事告诉王县令,王县令大喜,于是又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入账。 “大人,陛下着急,所以就这里用餐吧,吃完就开始阅卷批改!”柳秀冷着脸,警告道。 “是,是大人!” 官场之人最为清楚,宁得罪外戚,也不能得罪皇帝身边近臣。 宽敞的阅卷房内灯火通明,一排排的长桌整齐地摆放着,一千多考生的试卷依次摆放在上面,铺满桌面,非常壮观。 三位考官严肃地站在阅卷房深处的孔子像前,十位县文院的讲郎先生在身后。 “拜圣人!” 所有读书人,右手放在心脏处,意为本次阅卷只凭真才实学。 “行礼!” 礼毕后,众人依次落座,此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摞试卷等待批阅。 开始埋头阅卷之后,屋内便只剩余哗啦翻阅之声。 “此篇文章不错,但竟有十多个错别字,啧,可惜了。” 柳秀走到那位考官身后,“慎言。” 那人急忙捂紧嘴巴,示意清楚。 “这文章,这字” 既有骨,又有神。王县令也是举人之才,在仔细看下去,细节之处也是可以品咂。 “必是某位大人之后了。” 王县令将它拿出来留下自己的评价——甲等,放到一旁。 评等共分甲乙丙丁四个大等。 无论是什么试,每科只能有一个甲等。 而之后的乙和丙都要再分出上中下,丁等则不用分,因为任何一科得丁等的都不予录取。 当所有人评完自己手里的试卷,便会交换彼此认为好的试卷,再次评测。 在第一次批改完之后,柳秀将所有试卷汇聚到一起,最后发现得甲的试卷竟然有三张之多! 于是只好重新誊抄在重新放到了诸位考官面前。 “诸位大人,请给这三份试卷重新定级。” 诸位考官看到现在的这种情况,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接过试卷就开始评判。 “这篇虽然也是优秀至极,但稍显豪迈之气不足。” “这篇文章虽好,但有一处措辞不当。” 如此下来,评价也为乙上上等。 改完之后已经是第三天的深夜了,柳秀也没有为难诸位考官,但是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文院,各自在文院的住处睡下。 第四天清晨,三位考官和十位讲郎在早六点起床,洗漱吃饭后,在七点即辰时开始“复阅”,重新复查。 在此期间,柳秀也是轮流换房,确保至少有五人同时在场。 经历了一天的复查之后,终于到出结果的时间了。 柳秀高声喊道:“拆封名!” 此次最终通过测试的童生共有一百九十七位,从最后一位开始拆封登记。 “李庆华。” “刘涛。” “詹天华。” …… “女。” “林亦。” …… “诸位大人,剩下就是前十名了啊。” “放在历年,都是当之无愧的解员啊。” “天佑大明啊!” “第十名:朱应桢。” 此名一处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英国公之孙竟然只是第十名?” 王县令顿时就觉得不好了,“大人,能否重新查看一番?” 没错,这就准备丝毫不讲道理地要将寒门中的某位替换掉。 此言在所有阅卷官眼里,可谓肺腑。于是纷纷点头,示意这个操作可行! 又偷偷塞了二百两银票过去,但此次柳秀并没有接,“大人,不可。” 听到柳秀这么说了,王县令也只好无奈地继续翻了下去。 “第九名:吕适。” “此人我知道,国子祭酒吕调阳之孙。”蔡县丞说道。 “第八名:女。” 这个‘女’字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王县令,蔡县丞与诸位考官都跪到了地上,“柳大人,我们都觉得判断有误,应该重判才对啊!” 柳秀拿出金牌,将刀抽出刀鞘,“不允,违者,斩!” 看到那亮刀可以当镜子的刀身,他们也只好继续翻阅下去。 “第四名:万坤。” 诸位考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此人是谁。 “第三名:杨永智。” “兵部尚书杨博之孙。” “第二名:张敬修。” “首辅张居正之子。” 这两个名字出来大家才松了口气,感觉事情也没有那么糟了。 “第一名:女!” 这个‘女’字一出来,在场有几位年纪较大的考官顿时就昏倒在了地上。 王县令直接将柳秀的刀放到了自己脖子上,“柳大人,你再不让我们该,还不如让我们去死啊!” “是啊,刘大人,唯有这个不可啊!” 诸位考官都跪下劝阻,显然都知道解员倘若是一个女子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但柳秀可不管他们的死活,将刀收入刀鞘之后,直接收队将卷子和名册都拉走了。 “此事自会由首辅和陛下定夺。” 中午,卷子送到了国子监中,朱翊钧和张居正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朱翊钧打开一看,“太傅,十位女子竟然有四位上榜,其中二位更是高居前十,一个是第八,一个竟是第一!” 张居正一听,也顾不得喝茶了,连忙拿起第一的那张试卷原卷,竟发现这字如此的熟悉,稍一思考,就明白了。 “陛下,女子为解员,此事万万不可啊!” “太傅,女子为解员,只能说明他们不行,为何要朕修改结果呢?” 说完也不等张居正拒绝,“冯保,命人将此卷抄写三十分,贴到城中;朕要让那些自诩天下无敌的读书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才子!” “奴才领旨!” 见冯保头也不回地跑开,张居正也无法在做阻拦了。 “陛下请遵守承诺。” “朕自会。” 第65章 张榜 次日午时。 今天就是放榜的时候,文院外面人山人海,大量的考生和亲友挤在外面,把文院门口原本宽阔的场地挤得水泄不通。 此时的黄榜之下彰显了人间百态。 “黑幕啊,这一定是黑幕啊!” 没中的人怨天尤人。 “啊!我中了!终于中了!” 中了的人欢天喜地,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林亦此时才干完农活,汗流浃背的向中间挤去。 “让一让,让一让” 经历了一番折磨才终于到了榜单之下,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向前看去。 一百五十名,没有。 一百名,没有。 此时的林亦都感觉自己已经前途无望,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思继续向前面看去。 终于,在八十九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旁边有兄台看到林亦,也上前安慰道,“没中明年再考就是了,你哭什么?” “我其实中了。” 被别人看到自己洋相的林亦有些羞耻。 “中了你还哭什么?是多少名?” “八十九。” 那人一听到这个名次,眼神顿时就灰暗了,“我一个一百五十名开外的怎么安慰了一个前一百的?都是骗子,骗子” 也不管林亦了,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林亦现在也顾不得别人的情绪了,赶忙向家里跑去。 刚到门口,林亦就朝着房子里面大喊,“爹,娘,孩儿中了,孩儿中了!” 听到林亦叫唤,他爹娘也赶忙从房里跑了出来,“真的中了?” “真的!” “多少名?”林亦他爹问道。 “八十九!” 听到林亦的肯定,林亦他娘直接就跪到了地上,“文曲星保佑,文曲星保佑!” 林亦他爹虽没像他娘那么失态,但也老泪纵横。 就在三人抱成一团庆祝的时候,一个皂吏跑到了林家大门前,非常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胡大人,你这是?” 林亦疑惑的问道。 “当不起大人,当不起;这是县老爷托小人送来的一份薄礼。” 说完就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来。 林亦打开一看,竟然是银子,而且感觉有十两左右! “胡大人替小人谢过县老爷,小人不会忘记他老人家的提携之恩的。” 林亦也很是懂事。 见效果达到,那皂吏也不停留,“林大人止步,小人还有别家要送,先走了。” 林母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地指着林亦手里的银子,“孩儿,这是?” “娘,放心用吧,这可是县老爷给咱们的。” 再回到黄榜这边, 官吏已经陆续开始贴前十名及其他们的试卷。 “第十名:朱应桢。” “英国公之孙竟然是第十名?” “什么,国公?” 一下子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九名:吕适。” 对此,大家都觉得很是正常。 “第八名:女。” “这个‘女’,是什么意思,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这你就不懂了吧,陛下此次派了十位女性参加科举,这个‘女’就是女性的意思。” 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显摆似的说道。 “哦,原来是女性啊?” 人们好像是听懂了,喧闹声一下子就小了起来;但下一刻,声音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什么!女人!科举!” “圣上这是要干什么啊!” “完了,大明将尽矣。” 有老学究哭天喊地。 接下来的名次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第四名:万坤。” “此人是谁?哪家之后?” 人群中议论纷纷。 “万坤不就是那位吗?” “哪位?” “就是那个考了十年没中的老童生啊!” “什么?这可是第四名啊!经魁啊!就那个老童生?重名了吧?” 此时万坤也被众人从房子里叫了出来。 “万先生,这是你的文章吗?” 有人指着第四名的文章向万坤问道。 “是啊,怎么了?” “你中了,还是经魁!” 此言一出,万坤才从睡意中醒来,仔细一看,一下就昏了过去。 人们七手八脚的将其送到医院,又是一阵混乱。 “第三名:杨永智。” “这是兵部尚书杨博之孙。” “第二名:张敬修。” “这是首辅张居正之子。” 看到这里,大家也更加好奇第一名是谁,能压住这么多位名家之后。 “第一名:女!” “大人,你这个是不是写错了?” 有人不信向张榜的官员询问。 “这还能错?” 此话一出,现场落针可闻。 半晌众人才缓过神来,爆发出了比之前加起来都多的吵闹。 有人不信去翻看试卷,“形神兼备且有独到之处,确实是解员之资。” 朱翊钧此时已经将二位前十的女子叫了国子监当中。 她们中的一位是礼部尚书陆树生之女——陆巧。 另一位当然就是张居正的爱女——张月明。 “恭喜二位,高中前十。” “谢陛下。” “你们想公布自己的姓名吗?” 二人虽为女子,但也都知道其中的利害,“恳请陛下不要。” 虽然早有预料,但朱翊钧还是有些失望,“算了,你们可以向朕提出一个要求,朕会尽量满足。” “陛下,请替我解除与黄七郎的婚约。” 陆巧抢先说道。 “哦?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只是想活出我自己的人生!” 看着面前垂泪的陆巧,朱翊钧也没有过多阻拦,“冯保,一会带一块金牌与一万两白银跟陆小姐回家一趟。” “谢陛下。” 说完,陆巧就很有礼貌地施礼,跟随冯保走了出去。 “张小姐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跟在陛下的身边?” 张月明脸色红红的说道。 “什么?” 朱翊钧大惊,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这是在不怪朱翊钧过于青涩,实在是两辈子加起来,就在幼儿园时期有过女朋友,对于婚嫁之事虽然充满了向往,但真正做起来,就 见朱翊钧如此表现,张月明也明白是自己的语言有误,连忙补充道,“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继续学下去数学还有别的” “是这样啊,朕允了,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国子监找朕即可。” “谢陛下。” 看着蹦蹦跳跳的走出去的张月明,朱翊钧只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 第66章 余波 京城, 女解员之事犹如炸药一般,在京城这片河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管是走脚伙夫还是衙役官员,不论是红衣大员还是绿袍小官,对此事都有极高的关注度。 督察员, 好几位御史一起堵着海瑞牙堂。 “大人,今年京肆之地的解员竟是一位女子!” “哦?那又怎样?” 海瑞不慌不忙地回复。 “大人,此事与礼制不符,咱们言官再不说话,就没人把咱们当回事了啊!” 在海瑞担任都察院副都御史之后,这些一天不喷人就牙痒痒的言官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开张了! 每次奏疏一递上去,就被海瑞以格式不合,语言不符,不真实原因挡了下来; 但是至少当了三年言官的他们会犯这种错误? 他们都知道这是海瑞在阻拦自己,所以今日才会一起来堵门。 “大人,言君之过可是吾辈御史最高级的荣耀啊!” 没错,大明的言官们根本不怕皇帝;反而都将皇帝视为了自己名留青史最大的一块跳板,为了这事,连死亡都可以弃之不顾。 “你们都想去参一本陛下?” 海瑞喝了口茶,继续慢吞吞地问道。 “请大人允许!” “行吧,你们想做就去做吧,我不会阻拦你们的。” 海瑞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 山东孔家, “孔大人,陛下请您进京。” 太仓王家, “王大人,陛下请您进京。” 松江徐家, “徐大人,陛下请您进京。” 此时的朱翊钧已经准备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鱼儿们自投罗网了。 第二天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随着冯保鞭子的挥下,早朝正式开始。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 昨天跪在海瑞门前的御史立马就跳了出来。 “哦?那就说吧。” 帷幕下的朱翊钧看着落入自己虎口的小白兔,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陛下,女子为解员,此事万万不可啊!” “说说。” “陛下,自古以来,科举都不过是男人在做,怎么能让女人当了解员?传出去有损我大明颜面啊!” “哦?你可看过解员的那篇文章?” “臣的确看过。” “如何?” “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看法,确实很不错。” “倘若为男子所作,可当解员?” “可。” “那为何女子就不行?” 朱翊钧突然大怒,将茶杯甩到了台阶之下。 “你们文人比不过女人,难道要朕给你们来擦屁股吗?这次是女解员,那你们文人是不是更应该努力学习?去靠实力赢?啊?你回答朕!“ 那几位御史也是第一次直面帝王的愤怒,根本没有反驳的勇气,瑟瑟发抖起来。 “孔先师,徐先生,王先生求见。” 那几个御史一听这几位来了,顿时眼中绽放出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入见。” “诸位爱卿,进京有何要事?” “陛下,老臣此行是来祝贺陛下今年人才辈出啊!” “徐先生此言何意?” “陛下,单单松江一府就有两千一百名童生参加考试,比去年整整多了五成啊!大明将兴啊!” 徐阶双膝跪地,将松江府的黄榜递给身旁的太监。 王世贞跪在徐阶身后,将太仓府的黄榜也递了上去,还很鸡贼的标明了寒门与豪族。 朱翊钧看到有三分之一的举人后边标注的都是寒门,不禁大感欣慰。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 “孔先生此次入京又是何事?” “老臣此次赴京是看到了女解员之事,特来恭贺陛下的啊!” “哦?孔先师不觉得这改变了过往的礼制?”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孔家可从没有说过‘男尊女卑’的话题啊。” “那‘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言何解?” “陛下此言差矣,这句话仅仅描述了当时的一种社会现象啊。” 看到自己手中的炸弹都甩了出去,朱翊钧这才看向那几位瑟瑟发抖的御史,“诸位爱卿,可有言呼?” 那几位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当即就站了起来,“陛下,臣有罪。” 说完就一头向大殿的柱子上撞去。 “你要是想死,朕就夷你三族。” 朱翊钧阴恻恻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不止。 “拖下去,停官三年。” 处理完那几个想要立名的御史,朱翊钧又笑眯眯的看向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诸位爱卿,可还有疑问?” “陛下英明!” “之后的考试也都这样考核吧,每洲每县都挑出十位最为博学的女子参加考试,倘若明年还是考不过,可不要在到朕的面前喊冤了!” “是!” 这件事结束之后,更大的要来了。 “海卿,朕要你收集的证据都收集好了吗?” “禀陛下,好了。” 官员们此时还是一头雾水。 “之后交给张首辅。” “张首辅,这次的京察就由你带头,务必要给朕把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全给抓出来!” “臣领旨。” 看着张居正跟海瑞那两张严肃脸,再看着朱翊钧那张憨厚的笑脸,所有官员都感觉有大的要来了。 “杨尚书,朕要你准备的新兵名单,可准备好了?” “禀陛下,准备好了。” “温尚书,刘将军,你们从国帑中取十万两白银,在各州府省城建立一所士兵学校,倘若还是不够,冯大伴,你就继续补上,此次任务无上限,明白了吗?” “陛下,那老师是谁呢?” 杨博还是不理解。 “那些伤残的士兵,他们倘若愿意,就除了抚恤金之外,在给他们一笔俸禄。” “毕业标准由杨尚书,戚将军,俞将军共同制定;这些学校都由各地的总兵直接担任副校长,朕亲自担任总校长。” 没错,朱翊钧这是要将自己的形象在士兵中树立起来,唯有如此,明朝的军队才能掌握在他的手里,后面的事才能施行下去。 “陛下圣明!” 此时的官员们根本都不去关注朱翊钧说了什么,都在想着如何去将自己的窟窿补齐,所以此项决议很容易的就通过了。 西暖阁, 朱翊钧,张居正,冯保三人在此处会合。 “陛下,此次京察要杀人吗?” 张居正首先问道。 “少杀几个,如果是将亏空补齐的,太傅,评级降低并且把名字记上,再看明年的京察;倘若不交出来的,那就杀。” “倘若有才?” 听到张居正的追问,朱翊钧也是苦恼不已。 “那就降职罚俸,直到亏空补齐为止。” 至此,朱翊钧定下了今年京察的基调。 “陛下,你能不能把臣外放出去啊?” 突然,海瑞出声。 “海卿此言何意啊?” “陛下,臣的一身本事都是保民,这个都察院副都御史实在是干不来啊!” 海瑞开始了诉苦。 “朕看海卿不是做得挺好?” “陛下,你把臣放到地方去,臣一定能做的更好!” 海瑞很是自信。 朱翊钧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奇怪的要求,“那你可赶去河南?” 一听到河南二字,海瑞双眼就好像是要射出激光一般,“陛下,臣愿意!” 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河南,到了海瑞这里就成了欣喜若狂之事了。 “那就在京察之后吧,到时候升一级当都指挥同知,再带一块金牌。” “谢陛下。” 第67章 谈情说爱 海瑞走后, 张居正帮海瑞解释道,“陛下,海瑞就那样,只喜欢百姓,不喜欢官,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你啊!” 朱翊钧这才清醒过来,赶忙说道, “太傅,海卿如何朕是知道的,朕不是在想海卿的事。” “那陛下是在考虑什么?” “太傅,京察开始了,那朕的数理化小课堂也该开始了,朕就是在想要叫谁来。” 听到此事,张居正也有些头疼,思考了好一会, “不如让那些藩王世子与名臣之后参与?” “名臣之后朕还能理解,藩王之后又是什么意思?” “陛下,可以以他们为纽带,控制各地藩王啊!而且等他们长大,也可以支持他们即位,到时候,藩王问题自然就得到了解决啊!” “可是这要的时间太久了,朕不想要那么久才得到解决。” 半晌,张居正才继续问道。 “陛下,白糖与琉璃可是以你为主?” “是以朕为主。” “陛下可还有其他的此类发明?” “确实还有。” “那就好办了,陛下也可以与他们组成一个公司,有了利润,再加上海瑞的辅助,河南之困就可解矣!” “多谢太傅。” 刚跟张居正谈完,冯保就告诉朱翊钧张月明在国子监中等着他。 不知为何,听到张月明的名字,朱翊钧心底就很自然地变得平和了起来。 看到朱翊钧的变化,冯保选了一个小太监替换掉自己,转身就向李太后的寝宫跑去。 刚到国子监,朱翊钧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发呆的张月明。 张月明见朱翊钧赶来,无神的眼睛也慢慢展现出了光彩。 “民女参见陛下。” “何必如此多礼,快进去吧。” 等到张月明进了国子监之后,朱翊钧脸色阴暗的看着门卫, “为何不让张小姐进去?” 那门卫哪见过皇帝的愤怒,当即就跪了下来,“陛下,冤枉啊,是她自己要在门口等陛下的啊!” “你两好好守门,之后再见到她,直接带到大大厅内。” 说完,也不管那两个门卫,径直向着张月明走去。 待茶和糕点都端上来之后,朱翊钧才出言问道,“张小姐为何不进来等呢?” 张月明有些脸红,支支吾吾的,“我也是刚到。” “可是我听冯保说,你两刻前就到了啊?” 朱翊钧紧追不舍。 见此情景,张月明小生嘀咕,“陛下,我就是想第一眼就看到你。” “什么?我没听到啊!” 听到朱翊钧的直男发言,张月明再也压抑不住害羞,手忙脚乱的说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陛下不要再问了。” 看着张月明红霞飞上脸颊,朱翊钧也有些害羞了,“那就不说了,不说了。” 过了半晌,二人脸上红霞才渐渐褪去。 “张小姐此次入宫是为了什么呢?” “陛下,你给我的《初等数学》,我已经看完了,之后还有吗?” “有,有。” 朱翊钧转身就要去叫冯保,才发现冯保已经不见了,转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 “你给朕去把那些封面上写着《初等数学》的书全都拿过来。” “是。” “张小姐可有什么困惑需要朕解答?” “陛下,不要叫我张小姐了,太过生分了。” 张月明双颊鼓起,气呼呼地说道。 “那叫什么?” 朱翊钧还是有些不明白。 “陛下请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张月明露出毫无瑕疵的微笑,但不知为何,朱翊钧却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那,月明小姐?” 朱翊钧试探性地问道。 “嗯?” 仍是毫无瑕疵的微笑,但没有一丝温度。 “月明?” “嗯!” 张月明这才满意地应答了下来。 “陛下现在多少岁了?” “马上十岁,问这个干嘛?” 朱翊钧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今年十二岁,看来是陛下的姐姐呢。” 就在这样的寻常话题中,时间飞速驶过。 “陛下,奴才把能看到的《初等数学》全部拿过来了。” 朱翊钧转过头一看,好家伙,这拿了有好几十本过来吧,自己怎么不记得已经写了这么多了? “怎么拿了这么多?” “禀陛下,奴才按陛下的话,把所有能看到的都拿过来了。” “那也没这么多” 突然,朱翊钧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跑过去一翻,果不其然,草稿纸还有自己写的初稿都被拿了过来。 “这些,你都拿回去” 此时,张月明不知何时来到了朱翊钧的背后,看着朱翊钧手上拿着的那份《初等数学一初稿》。 “陛下,这是什么?” 张月明眼镜闪闪发光。 “没什么,没什么,快拿走。” 谁曾想这本书并没有递到太监手中,反而递到了张月明的手中。 张月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朱翊钧丑丑的字迹。 “陛下,这是你亲自写的吗?” “嗯很丑吗?” 朱翊钧小心翼翼的问到。 “不丑哦,起码在月明的眼中不丑,陛下能把它给月明吗?” 张月明眼巴巴的看着朱翊钧。 朱翊钧不知为何就感觉有点脸红, “好啊,但你不能给别人看。” “知道啦,知道啦” “呜你不要再看了。” 看张月明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朱翊钧央求般的说道。 “好,好,好;那咱们一起开始学习吧。” 慈宁宫, 冯保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李太后。 “太傅家的孩子?” “禀太后,是的。” “你看那孩子怎么样?” “奴才感觉那孩子纯真且不做作,因为喜欢数学才跟陛下走进了的。” “而且奴才听说她好像就是今年的解员!” “哦,张夫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 “冯公公,麻烦你带路。” “不麻烦,不麻烦。” 到了国子监,李太后就看到朱翊钧和张月明正安静的相对而坐,各自学着各自的任务。 李太后看到这一幕,心里的防备不由得就放松了。 第68章 商谈 “皇儿,不给母亲介绍一下?” 此时的朱翊钧才注意到李太后来了,就像被家长逮住早恋的小孩一般,不由得有些慌乱。 “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娘不能来?” “能来,能来。” 缓了口气,朱翊钧才介绍到。 “娘,这是张月明,张太傅之女。” 见此,张月明也很有礼貌地说道,“民女张月明拜见太后。” “快快请起。” 李太后一看到张月明就感觉这姑娘粉雕玉砌的,很招人喜欢。 “你这是在学什么呢?” “娘,我在学” “娘不是在问你,娘在问月明呢。” 李太后的语气有些不耐。 “太后,我在学习数学呢。” 看到这一幕,张月明有点想,但还是忍住了。 “能给我看看吗?” 李太后家里也是商贾之家,对计算也是颇有建树,故而问道。 “好的。” 张月明乖巧地把《初等数学二》递给了李太后。 李太后看到初等二字,本来还不以为意,打开一看竟然自己什么都不认识,最开始是奇模怪样的立体图型,后边更是跟天书一样。 没错,在第二部中,朱翊钧将高斯定理,求导,定积分计算,全都放了进去。 李太后只是看了两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明月,你能看懂?” 李太后有些不敢置信。 “太后,这些都是陛下交给我的。” 张月明诚实的说道。 听了之后,李太后顿时以看怪胎一般的眼神看着朱翊钧。 不等朱翊钧解释,李太后就把那本书重新递给了张月明, “这书没意思,咱们还是谈论一些别的吧。” “好啊。” 在一阵平平常常的寒暄之后,李太后对张月明好感大增。 颜值高,精通文学,数学还好,让李太后很是满意。 “好了,你们继续学习,我出去逛逛。” “娘慢走。” “太后慢走。” 看着李太后终于走了,张月明才松了口气,对着朱翊钧吐了吐小舌头。 “你很紧张?” 朱翊钧好奇地问道。 “当然了,那可是太后啊,怎么会不紧张。” “但我刚看你刚才很镇静啊!对答如流啊。” “那都是我装滴。” 张月明又吐了吐舌头,真的是十分可爱。 “那你面对朕为啥就不会紧张?” 朱翊钧问出了一个死亡问题。 “陛下希望我面对陛下紧张吗?” 又是毫无温度的微笑,朱翊钧的第六感终于在此时发挥了用处。 “不是,不是,这样就好。” 听到朱翊钧的话,张月明悄悄松了口气, “陛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一路小心,冯保,派人送一下。” 张月明走后,朱翊钧笨拙的恋爱脑才转换了回来,“冯保,我娘是你叫来的吗?” “禀陛下,确实是奴才。” “为何?” “这可事关陛下的终身大事啊!陛下不希望太后知道吗?” “终身大事?” 朱翊钧更加懵逼了。 冯保一看朱翊钧的脸色顿时就明白了,陛下还没有意识到,于是很干脆地认了错。 “陛下,奴才知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跟朕打哑谜吗?” 朱翊钧见冯保什么都不说的样子,顿时有点生气了。 “陛下,此事应由太后告诉您,奴才无权染指。” 冯保还是那副样子。 朱翊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拖下去算了,你赶紧出去,朕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奴才领旨。” 朱翊钧坐在国子监中思考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结论 其实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朱翊钧的灵魂有接近三十岁,但身体还只有九岁;身体限制了他思想的发挥,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傍晚,慈宁宫, 想了一下午都没想明白的朱翊钧直接跑到了李太后的住所。 “娘,你今天下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问冯保,冯保却让我来问您?” 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从朱翊钧嘴中喷出。 “陛下,你已经到了该定下皇后的时候了。” 李太后的一番话犹如石破惊天一般,让朱翊钧的大脑顿时宕机了。 半晌才回过神来,“娘,朕才不到十岁,皇后之事还是太早了吧?” “陛下,不早了,起码也该定下人选了。” 历史上,万历皇帝14岁娶妻,现在确实到了定下皇后人选的时候了。 “娘,等我再长两岁再说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朱翊钧跟李太后撒起娇来。 “好,好,好,娘先给你开始物色人选。” 深夜,乾清宫, 朱翊钧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海里都是皇后这两个字。 突然,张月明的脸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很自然地就产生了, “月明当皇后,好像也不错?” 这个想法就像是打多了增长素的树苗一般飞速成长。 察觉到这个想法越扎越深的朱翊钧赶忙摇了摇头,就好像是要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脑海一样。 之后就在床上开始躺尸起来。 过了两刻,朱翊钧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在书桌上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第二天,国子监, 朱翊钧顶着一双熊猫眼来上早课了。 张居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朱翊钧,不由地问道, “陛下,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因为知道朱翊钧的为人,张居正语气并不算是严厉。 “太傅,没什么,就是失眠了。” 朱翊钧昏昏欲睡勉强答道。 “对了,太傅帮朕看看这本书写得如何?” 朱翊钧强行打起精神,将《初等物理》递了过去,这还是冯保早上刚抄完的。 张居正看着物理二字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但看着昏昏欲睡的朱翊钧,还是选择接了过去。 第一章——力学! “力?” 虽然有些不明白,张居正还是细细地读了下去。 越往下读,就越觉得书中说的荒谬;但看着书中说的例子,在回忆起现实中的现象,又好像确实是对的。 半个时辰过去,张居正才将其看完,看着面前酣睡的朱翊钧,还是没有叫他起来,在书本的第一页写上几个大字就出了国子监。 第69章 学宫 张府, 张母看着自己往日活泼的女儿,现在却整日都呆在自己的闺房内,写着一些不觉明厉的鬼画符,不由得有些担心。 推开门,果不其然,张月明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娘,你怎么来了?” 张月明有些惊讶。 “月明啊,你这些天一直都在写什么?为何整日都不出门?” 听到自己的娘亲对自己所做的事开始感兴趣起来,张月明也有些开心,十分兴奋地讲解起来, “娘,这就是数学啊。你看,这个是一,这个是二” 张月明越说越兴奋,但张母的表情却越来越暗了下来。 “明月,这都是谁交给你的?” 张母勉强压下愤怒。 “娘,这都是陛下交给女儿的。” 张月明将双眼眯起,开心地笑着。 听到是皇帝给的,张母的表情才慢慢缓和,但随即就反应过来, “月明,你昨天是去见陛下了吗?” “对啊,我们在国子监一起学习了一天啊。” 见张月明还是没有理解,张母只好直截了当的问道, “就你和陛下两个人?” “娘,你在说什么呢!门是开着的,李太后和冯公公也都来过。” “啊,这样啊” 张母刚要松口气,大脑又反映出了问题。 “什么,太后?月明你昨天见到太后了?” “嗯,太后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 张母抚着胸口说道。 “月明,先别学数学了,跟娘说说话吧。” 张母拉着张月明走到床上。 “月明,你对陛下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哪方面?” 看到张月明纯真的双眸,张母也不好继续打哑谜。 “就是结婚那方面。” 张月明的脸一下就变成了红苹果。 “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才十二岁啊!” 明太祖洪武三年,朱元璋定制:“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婚娶。” 朱翊钧十四岁结婚,纯粹是因为他是皇帝,再加上明朝末年礼崩乐坏导致。 “但你也要慢慢决定了啊,你先定下几个人选,然后娘在替你观察啊。” 张母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不要再说了,再给女儿几年时间好吗?” 张母看着张月明眼中含泪,自然无法拒绝, “好,好,再过两年再说。” 国子监, 朱翊钧从睡梦中醒来,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太傅不在,才放下心来。 拿起面前的书一看,第一页上写着八个大字:格物致知,理在其中。 “格物致知,这不是朱熹的那一套吗?” 朱翊钧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见张居正不在,朱翊钧也没有追究到底,赶紧回宫补觉去了。 一觉睡到中午,朱翊钧才悠悠转醒,此时再看那八个大字。 “妙啊,太傅这是让我借助朱熹的名号去推广此书啊!” 朱翊钧心中暗自窃喜。 “冯大伴,朕要的学宫建立起来了吗?” “禀陛下,建起来了,就在西苑。” “带朕去看看。” 到了地方一看,原来就是几座闲置的寝宫罢了,内部的家具虽已经经过了更新,但看起来还是稍显破败。 “冯大伴,就这地方?” “禀陛下,学习还是需要艰苦一点的环境的,所以应张大人所托,李太后将学宫定于此地。” “名单有了吗?” “陛下,这是张大人初步定下的人。” 1张允修 2张月明 3朱应桢(英国公之孙) 4朱厚礼(凉国公之孙) 5朱致爱(辉国公之子) 15朱开阳(凉国公之子) “那就按这个吧,他们都什么时候赴京?” “陛下,最晚的朱致爱三日后到。” “那就吩咐下去,四日后开课。” “老师选好了吗?” “陛下,以前给您上早课的文先生,王先生都来了,还有内阁的三位大人,都会时不时的进宫讲课。” “那朕以后不用上早课了?” 朱翊钧有些开心。 “陛下,您之后和学宫成员一起上课,还要去传授您自己创立的数学,物理等科目。” 此话一出,朱翊钧顿时就石化了, “那朕以后的事情就更多了?” “的确如此。” “啊!不要啊!” 朱翊钧有些崩溃。 张府, 张月明在听完母亲说的话之后,再也无心学习,就叫上陆巧,一起出门闲逛去了。 自从那次冯保带着金牌去了黄家之后,黄七郎拿了钱之后,当场解除了婚约,陆树生也在没给陆巧定下新的婚约,所以现在的陆巧可以说是大明朝最为自由的女子了! “陆姐姐,你现在在家里一天都在干什么啊?” “写写诗词,参加参加文集,替家里管管账,再学学那个什么《初等数学》。” 说完,陆巧吃了一大口糕点。 陆巧的《初等数学》并非朱翊钧所教,而是从市井之中购买所得,看到著书者是皇帝的大名,陆巧这才把这本书买了回去。 “那姐姐感觉《初等数学》有意思吗?” 张月明有些期待。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有没有意思,就是感觉挺好玩的。” 陆巧想了一会才说道。 “那你还愿意继续学吗?” 张月明有些兴奋地继续问道。 “这个有什么用吗?” “教我的人说,这是打开新世界的第一把钥匙,也是我们华夏能否强盛下去的关键因素。” 张月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朱翊钧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 “哦?就这几个小小的数字这么厉害?妹妹那还有下一册的话,务必给我看看哦。” 陆巧有些惊讶,但也有些被引起了兴趣。 “好,那姐姐明日直接派人来张府取就好了。” 见到陆巧感兴趣,张月明也感觉很是开心。 两三口将糕点和饮料吃完,二人就一起出去游园了。 傍晚,张府, 张居正将张敬修和张月明都交到书房之中,递给他们了两块银质令牌。 “四天后,你们就不再上早课了,直接进宫学习去吧。” 张居正的神情异常的随意。 “父亲,你不会要儿子去做太监的吧?” 张允修异常惊讶。 “胡说什么呢,皇帝的陪读,你照顾下你妹妹。” 张居正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好吧” 第70章 开课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今日就是学宫开课的时间了。 这学宫建立好的第一堂课,就交给了杨博来上。 当朱翊钧来到课堂的时候,眼前一片恍惚,玩闹的同学,整齐摆放的课桌,讲台上悠哉喝茶的老师,一瞬间将他拉回到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里面。 “陛下。” 杨博带着十五个已经到达京城的重臣后代一起向朱翊钧行礼。 “太傅,各位同窗,在学堂中无须以君臣之礼相待。” 朱翊钧说完便入座。 杨傅欣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自己的第一堂课。 “今日老臣就来给大家讲讲兵法,大家对孙子兵法的了解深吗?” 随即,三十一个人有二十多个都举起了手。 “杨永智,你来说说。” 杨博这样的小心思,周围同学虽然撇嘴抗议,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朱翊钧对于这样的小心机也是毫不在意,不就是要在自己面前刷个脸熟嘛,随便来,只要心术是正的,未来的事都好商量。 杨永智也不愧是京肆之地的亚魁,从理论,实践等方面讲的是头头是道,明显就是经过杨博的点拨了。 当杨永智说完之后,杨博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孙子基本把自己交代的要点都说出来了,而且大场面丝毫不怵,不错。 第二个回答问题的就是张居正之子——张允修,11岁。 之后,出了张月明之外,所有人都几乎被点了一次名。 而杨傅也好似没看到已经委屈到撇嘴的张月明,继续说道:“好了,各位说得都不错。接下来就有我这个老将军跟大家讲讲什么是战争,什么是阵法。” 张月明也没有像在朱翊钧面前那么任性,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整堂课,安静无比地听了下来。 “今天就讲到这里了,下课。”杨博心满意足地宣布道。 当杨博离开后,所有小孩子一窝蜂地围到朱翊钧身边,让原本想要说两句话的张月明直接被隔离开。 每个孩子也好似带着任务来的一样,一定要夸朱翊钧十句以上才肯停止。 半晌,周围的小孩们才陆续离开,张月明这才来到了朱翊钧的身边。 “陛下,杨师为什么不叫我回答问题啊?” 张月明显得有点委屈。 朱翊钧明知这是杨博和张居正一起搞的鬼,但也不好直接对张月明说是她父亲的不好,只好耿直地说道,“大概是杨太傅没注意到?”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月明委屈一下就爆发出来了,委屈的看着朱翊钧, “陛下,整堂课我一直举着手,杨师这都没注意到我,你觉得可能吗?” 朱翊钧只好尴尬地回答道, “月明,大概是杨师看你是女孩,所以才没有叫吧。” “嗯,应该是吧。” 这才让张月明勉强接受。 接下来内阁次府吕调阳来讲礼制了,不出意料,包括朱翊钧在内,所有人都几乎要睡过去了。 “上课中,怎能睡觉!”吕调阳见状,直接训斥道。 包括朱翊钧在内的所有孩子,纷纷低头听训,显然都是清楚吕调阳的为人。 吕调阳他历仕三朝,职务只升不降。 在嘉庆年间,严嵩父子专权独断,吕调阳却能鹤立鸡群,不随浮沉,靠的是持正不偏,不胁奸谄媚,手脚干净。即使严嵩拉拢,也“固谢不往“。 万历年间初期,内阁高拱与张居正间的斗争也十分激烈,但吕调阳辅佐张居正改革而不为政敌所忌惮,他先于张居正致仕还乡,激流勇退,保全家族。 吕调阳上课期间倒是多次叫张允修和张月明起身回答问题,但这些小孩怎么可能会对礼制感兴趣? 弄得张月明和张允修反而异常尴尬。 “各位,可曾听懂?” 整堂课讲完之后,吕调阳细心地问道,但眼神明显是看着朱翊钧的。 “太傅讲得很好啊,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其实,朱翊钧对礼制也并没有多么感兴趣,主要是想要早点下课,就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下课后,在朱翊钧主持下举办了一次午宴,趁此机会,朱翊钧将已经印刷好的数学,物理书分发了下去。 “在座的诸位,朕向你们保证,大明的未来就在这本书当中,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好意。” 迫于朱翊钧的维亚,在座的诸位都还是将书拿了起来,简单的翻了两页。 之后大部分人虽然没有看懂,但恭维之语不断向朱翊钧涌来。 “陛下这本书写的真是妙啊!” “对啊,看了之后豁然开朗啊!” 扰的朱翊钧烦不胜烦, “半个月后,朕要就《初等数学一》进行一次考试,不合格的都回家去。” 如此一来,恭维之语才少了许多。 午宴过后,仅留下张允修和张月明,其余人都离开了。 “二位应该都已经开始学习《初等数学》了,感觉如何?” “陛下,此事我不如月明,就让月明说吧。” 张允修有些尴尬。 “陛下,最开始学的时候晦涩难懂;但学进去之后,只感觉神清气爽啊!” 听了张月明的夸赞,朱翊钧很是开心。 “二位,是否有把握通过半个月之后的考试?” “有!” 这次二人都是异常的坚定。 北苑, 朱翊钧久违的来关心一下我们的火药大王——赵士贞的研究如何了。 “赵博士,研究可有进展?” 朱翊钧看着不修边幅的赵士贞问道。 见到陛下来了,赵士贞是既紧张又兴奋。 “陛下,这是我们最新研制出的一款武器,虽然还是不如弗朗基人的好,但是射速也比原先快了许多了!” “赵博士,可否演示一番?” 朱翊钧向身后的太监示意后,很快,一箱火药就被送了过来。 七位戚家军退伍士兵上前演示一番后,朱翊钧感觉很是满意。 射击速度快了五成,精准度更是高了两倍有余! “辛苦赵博士了,这是朕寻找来的一些改良方式,就交给你了。” 朱翊钧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这里面都是朱翊钧派人去找的弗朗基人,土耳其人,日本人等寻求的制枪经验。 赵士贞打开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谢陛下!” 第71章 京察 太和殿, 今天是京察开始之后的第一个早朝,冯保的鞭子声刚一响起,海瑞就走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 看到海瑞跑了出来,朝堂上的诸位都是冷汗直流。 “陛下,臣骇吏部侍郎王篆贪图享乐,贪污五万余两白银,请陛下明察。” “来了,来了,海瑞和张居正杠上了。” 下面的人都在幸灾乐祸,因为王篆就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 “将罪臣王篆带上来。” “孙尚书,按照大明律法,该当何罪?” “补足亏空,罢官回乡,监禁十年。” 王篆刚一上来就听到了刑部尚书孙丕扬冷漠无比的话语,顿时就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臣上有老,下有小,请求宽恕啊!” “哦?那你就是真的贪了?” “陛下,臣虽然贪了,但贪的从来不是老百姓的救命钱啊!请陛下明察。” 王篆哭着说道。 “那你可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因为个人私欲,扰乱国家政治?” 朱翊钧追问道。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此时张居正也站了出来, “陛下,王篆此人连续三年京察都被评为了上等,臣请陛下宽恕。” 见到张居正为自己说话,王篆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陈尚书,果真如此?” 吏部尚书陈有年虽然不情愿,但证据当前, “陛下,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降职四级,到地方去当个县令。” “陈尚书,现在河南哪个县县令有缺?” “陛下,宜阳县还少个县令。” 陈有年当然不会放过打击张居正的机会,将王篆调去了河南最偏远的县城之一。 “那就这样吧。” “陛下,臣有事要奏。” 右佥督御史冯仑抢在海瑞之前站出来说道。 “说吧。” 朱翊钧显得有些吊儿郎当,因为这冯仑不但是江南出身,还是坚定的保守派,家族也是一条趴在大明朝的身上吸血的蛀虫。 “陛下,臣骇张居正在隆庆五年贪赃枉法,不听圣令,期满圣上!” 这可都是足以诛三族的大罪啊,朝堂一下就炸开了锅。 “证据在哪?” 朱翊钧也坐直了身体。 “陛下,皆在此处。” 冯仑将一卷厚厚的书卷递给了朱翊钧。 “陛下,臣乞骸骨。” 明朝,有官员一旦被骇,就要按照惯例上书请辞,即使作为首辅也不例外。 “太傅且慢,待朕好好的查一下这些罪证再说。” 朱翊钧打开书卷一看,里面都是张居正贪污多少两银子,哪日哪月说了违逆圣上的话。 “冯御史,这看你这上面只有记录,可有人证?” 闻言,冯仑向早已谈好的同事们望去,没想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顿时冷汗直流, “陛下,时间久远,无从查证。” “那就查明白了在给朕说!” 朱翊钧表现出了对张居正绝对的信任。 就这样,万历年间,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第一次交手就此落下帷幕。 下朝后,朱翊钧,张居正,海瑞又聚集在了一起;倘若让江南官员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有多崩溃呢。 “陛下,按照你的吩咐,将近一半的改革派官员或升迁或降级,都被送到了河南省内。” 张居正首先说道。 “能保证暂时迷惑着河南藩王?” “陛下,出了在场的三人,此事无人知晓。” “好,那你们继续执行;记住,在朕这里,贪可以,你只要有政绩,朕就保你,没有能力的人,统统不要。” “陛下,贪污不就已经损害到国家的利益了吗?” 朱翊钧的话和海瑞之前的观点有极大的不同,所以海瑞还是没有忍住。 “海卿,你认为现在大明最严重的问题是贪污吗?” 朱翊钧严肃的对着海瑞问道。 “难道不是吗?正因为贪污,才导致人民匮乏,边防紊乱啊,陛下。” 海瑞急切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 “海卿,你说的确实是很大的原因,但在朕的眼里,当前大明最重要的问题是上下不通达啊,江南,河北,河南,安徽官员都各成一派,阻挡了朕命令的下达;倘若不将他们先解决了,朕发再多的钱都会被花在无用的地方。” 朱翊钧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陛下,把他们解决掉了大明就不会有贪污了吗?” 海瑞紧紧地盯着朱翊钧。 “海卿,绝对的清廉是不可能的;但朕向你保证,到那一天,大明绝不会再有饿死人的现象发生!” 朱翊钧坚定地回复到。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海瑞同样也不含糊,直接就出去办公去了。 “太傅,要是大明的官员都像是海瑞这样,该多好啊。” 朱翊钧有些感概。 “陛下,倘若如此,那就不需要刑罚存在了啊。” 张居正也很是赞同。 午饭过后,朱翊钧在冯保的陪同下微服私访,来到了西山煤矿。 西山煤矿就是京城西边的门头沟一带,那里有数不尽的上等石炭,从辽金时期就开始开矿采煤。到现在京里取暖,绝大多数都靠从西山运来的煤炭。 “冯大伴,政府在西山可有管事的?” 到了西山,看着面前布置杂乱的煤矿,朱翊钧不禁向冯保寻求帮助。 “陛下,西山都是私人经营,朝廷在这里没有命官啊。” “那你把在这里的官,给我找来一个。” 朱翊钧不耐烦了起来。 “是。” 没过一会,冯保就带着一个绿袍小官过来了,刚一见到朱翊钧,那人马上就要跪下了。 “面礼,朕这次是微服私访,你是干什么的?” 听到朱翊钧讲话,那人看了一眼冯保才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臣乃光禄寺监事,负责西山采矿一事。” “是吗?”朱翊钧闻言惊喜道:“光禄寺和西山的煤矿有联系?” “禀陛下,光禄寺可是用煤大户,光靠台基厂每年供的十万斤根本不够,而且那些煤的质量也不好。”侯监事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哪你就带朕看看这西山。” “是!” 第72章 西山 坐上一辆四轮马车,冯保和朱翊钧一起向西山煤矿赶去。 现在才九月中旬,天气温暖,采矿人数很少。 “候主事,西山煤矿一年能产出多少煤?” 朱翊钧漫不经心的问到。 “禀陛下,去年总共产出了约2万吨煤,足够京城所用。” “多少两银子一吨?” “普通煤每百斤不足一钱,无烟煤每百斤一钱半。” “那木炭呢?” “每百斤一钱半。” 候主事虽然很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将一行人带到了煤山下。 “陛下,前面就是西山煤矿能稳定产出无烟煤的矿洞了,但马车也就能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 候主事有些害怕。 “那还不快去叫两个人来?” 朱翊钧将冯保挡了下去。 “候主事,你带路吧。正好朕需要健身了。” “是,是,请陛下跟我来。” 沿着陡峭的山路行了一个多时辰,朱翊钧一行在上午时抵达了位于山谷中的矿区。 但远远看去,只见山坡上马蜂窝似的开着二三十个小小的矿洞,只有少数几个矿洞不断地有黑乎乎的工人将煤炭从矿洞里运出。 管账的检查过磅后,等在外头的挑工便用扁担挑起煤筐,颤歪歪运下山坡。待凑够了一队,便会有工头监督着他们运到山下永定河边。 “侯主事,他们是如何寻找煤矿的?” 朱翊钧有些好奇。 “陛下,臣这就去给您找个矿洞主来问问。” 说着,候主事就像跑了。 “那不有管事的吗,冯大伴,帮我找来,不要暴露身份,候主事就呆在这里就好了。” 朱翊钧似笑非笑地看着想要回去报信的侯主事。 “是,是。” 侯主事冷汗直流。 在十两银子的诱惑下,一个管事很快就跟了过来。 这时候还没有测绘和地质勘探的概念,但窑主们自有一套类似寻龙诀的实地找煤的技巧在。 虽然人家不会把吃饭的秘诀透露给朱翊钧,但看在侯主事的份上,还是向他展示了寻矿用的皮尺、罗盘、标杆、桶锹等工具,以及他们手绘的地形示意图。 反正朱翊钧是没有看懂。 但奇怪的是,所有的煤窑都积满了水,并且地下明显还剩有煤炭。 “管事,你们家的煤窑怎么都有水?”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西山这个地方怪得很,挖着挖着就不知道水从哪里就跑出来了;水一来,这矿洞就废了啊。” “哦?那你们没有办法将水排出来?” 朱翊钧压下心中的欣喜,淡淡地问道。 那人看到朱翊钧问出了这么奇怪的问题,不禁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人,这水都是墙壁里渗出来的,根本取不干净的啊。” 一番攀谈之后,朱翊钧得知,煤矿开采要在一个半月之后才会大规模开展,现在挖出的都是无烟煤,供给京城大户人家烧锅使用的。 在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些煤之后,朱翊钧才下了山。 “侯主事,朕来西山的事你可不得对任何人说。” 朱翊钧看着满头大汗的侯管事,继续说道, “之后,朕会派人找你来买煤窑,事成之后都有小费。” 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朱翊钧才终于回到了宫中。 拍了拍酸痛的小腿,朱翊钧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要运动了。 “冯大伴,把赵博士找来。” 朱翊钧跟冯保吩咐一声之后,就拿来一张白纸开始画起来。 赵士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一张一团深浅不一的墨色图画。 “陛下,这是?” 赵士贞试探性地问道。 见到有人来了,朱翊钧急忙将画藏在了背后。 “没什么,就是这次想要拜托赵博士给朕造个模具出来。” 朱翊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赵士贞说道。 “这东西由三部分组成。一个没底的圆筒,圆筒里有十二根指头粗的小圆棍。然后是一个可以套过圆棍,在圆筒中自如进出的藕片。最后是一根通过圆筒上的小孔,与藕片相连的三尺长杆……” 随着朱翊钧的比比划划,一张图纸很快就在赵士贞的笔下出现了。 朱翊钧一看,大喜过望,这不就是未来的蜂窝煤模具吗,还真被给画出来了。 但看着那工整的图纸,朱翊钧好奇的问道,“赵博士,你这是用什么画的,怎么线条如此之细?” 见到皇帝问道,赵士贞也是显得很是奇怪,“陛下,就是这个啊。” 说着,他将一根铅笔递给了朱翊钧。 交谈过后,朱翊钧才知道大明早就已经有了铅笔。 赵士贞告诉他,这玩意儿名唤‘铅椠’,以石墨为粉,和胶搓条而成,可以直接用于书写。唐宋流传下来的写经中,常见一种称‘乌丝栏’的界线,就是用铅笔勾画的。 “赵博士,麻烦你用铁制造一个此物。” “陛下,明日就可制好,到时候给您送来。” 赵士贞走后,朱翊钧立马就让冯保去买了一百根铅笔放在了宫中。 第二天一早,赵士贞就亲自给朱翊钧送来锻好的模具。 “对对对,就是这玩意儿!” 朱翊钧更加意识到了赵士贞可真是个人才。 “好好好。” 朱翊钧忍不住的夸赞。 “陛下,此物是干什么用的?” 相处了这么长的事件,赵士贞已经知道了朱翊钧的为人,所以也不再惧怕。 “赵博士想知道的话就跟朕来吧。” 北苑,冯保早让人按照朱翊钧的吩咐,推了一车煤粉堆在那里。 煤粉边上,还有一盆黄土、一盆消石灰、一盆锯末。 朱翊钧指挥着护卫,用铁锨挖了四盆煤粉,加水、消石灰和黄土搅拌均匀。 之后在朱翊钧的吩咐下,冯保将模具蘸水,使劲压在了之前的煤浆之中。 双手压实之后,冯保提起了模具,转到一块干净的地方搁下。 之后向地下一幢,双手一提,一个碗口大小的蜂窝煤便制好了。 “陛下,此物有何神异之处啊?” 虽然赵士贞全程目睹了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但还是不懂此物为何好。 第73章 蜂窝煤 “赵博士,这蜂窝煤今天还没制作完成呢,等风干一夜之后,明日便可见到此物的神异之处了。” “形如蜂窝,本质为煤,陛下,当真好名字啊。” “哪里,哪里。” 在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之后,朱翊钧面对他人的奉承,已能坦然接受。 在吩咐冯保再打造三千个之后,朱翊钧就回了乾清宫。 第二天早课之后,不仅是赵士贞,连学宫里的同学们也被叫了过来。 朱开阳作为藩王中势力最大的凉国公的后代,大大咧咧的向朱翊钧请教,“陛下,这么早就叫我们来,所为何事啊?” “朕有一物想让诸位共同品鉴。” 朱翊钧让人拿出了三盆煤炭出来。 “这三个盆里,分别装了普通的散煤,和用普通散煤制成的蜂窝煤,以及质量上乘的无烟煤。” “嗯。” 张月明开始好奇起来了。 “冯大伴,将他们都点燃。” 其余两盘未经过处理的煤炭都需要经过火绒引燃,反观蜂窝煤,直接就可以用火点燃。 “这么容易着?” 张允修大吃了一惊。 朱翊钧有些惊讶的看了张允修一眼,然后向大家说道, “诸位别急,神异之处还在后面呢。” 没一会,三盆煤都被点燃了,那个烧普通煤的煤盆,不一会就爆发出了阵阵黑烟,一众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为何京师的百姓守着这种取之不竭的能源,却只在别无选择时,才烧煤做饭取暖了。 反观无烟煤和蜂窝煤的喷子,几乎没有烟雾散出。 过了大概一刻钟,两盆未经过处理的煤都已被烧完,反观蜂窝煤,还有一半以上。 这下,在座的诸位都意识到了蜂窝煤的奇特之处。 “陛下,这蜂窝煤成本如何?” 辉国公之子朱致爱问道。 “和普通煤成本差不多。” 听了这句话,在座的诸位气息都开始粗了起来。 “陛下此次叫我们来。就是为了此物?” “三日后的午时,对此感兴趣的都赴京,朕愿意和大家一起共享这笔好生意!” 朱翊钧见时候已到,当即拍板决定。 等待诸位同学都走了之后,赵士贞悄悄地走到了朱翊钧身旁。 “陛下,能轻易点燃是加了木屑的缘故吧。” “啊!不错,不错,那你说说,为何燃烧事件更持久了?” 朱翊钧被吓了一跳。 “应该是那些孔洞的缘故吧?” 赵士贞一下就指出了问题的根源。 “不错,赵博士,正是如此,那些孔洞增加了火与煤的接触面积,也让里面的空气更容易通畅,故而燃烧时间更长。” 在这个时代,这番话恐怕没几个人能听懂。 “对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陛下,臣先退下了。” 赵士贞如获至宝一般,向工厂跑去。 国子监, 吃完午宴之后,朱翊钧来找张月明一起来学习了。 当他哼着小曲打开大门后,发现张月明不在,反而张居正来了。 朱翊钧连忙端正身体,“太傅为何在此啊?” “陛下,那蜂窝煤就是你用来打击河南藩王的武器?” 张居正神情严肃。 “太傅,正是此物。” 朱翊钧与张居正相对而坐。 “陛下,你可曾想过倘若煤炭被藩王控制后,会导致的生灵涂炭?” 张居正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 “太傅此言怎讲?” “陛下,近些年来京城越来越冷,普通人家一旦没有煤用的话,是会死人的啊!” 张居正的声音越来越大。 “太傅,此事不用担心,蜂窝煤面向市场的价格只会比普通煤的价格高出不到两成,普通人家也是用得起的。” 听到朱翊钧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张居正才松了口气。 “太傅,朕注意到你说京城近年来越来越冷了,此言属是否?” 听到张居正所说的温度问题,朱翊钧才想起来上辈子明朝灭亡的最大原因——小冰河时期! 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间,洪水,地震,旱灾,洪灾接连不断,倘若不在加速发展的话,大明恐怕还是要被小冰河时期拖一阵子。 但在现在这个大航海时期,落后一阵子就代表永远追不上了啊! “陛下,确实如此,去年冬天,河北,辽东等地有数万名百姓逃难至京城,据他们所说,辽东地区冰封千里,万里白灾啊!” 白灾就是雪灾,数尺的厚厚积雪足够埋掉草原上的所有活物。 “那太傅,今年会变暖吗?” 朱翊钧还是心存侥幸。 “陛下,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还要更冷,今年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 张居正一下就打破了朱翊钧最后的一点幻想。 “陛下,你创造出的蜂窝煤倘若价格合适的话,就将是大明北方百姓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倘若价格过高的话,今年恐怕也会出现流民千里,饿殍不绝的现象啊!” 张居正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看着呆滞坐着的朱翊钧,张居正同样觉得无比痛苦。 “那依太傅所看,如何才能让今年没有灾民?” “陛下,山西,控制住山西的煤矿,北方之困可解。” “冯保,你派人带几块蜂窝煤去山西,将那里大的煤老板都请过来!” 朱翊钧咬咬牙,还是不想将此事再往后拖了;相较于自己的谋算,他还是觉得人命更为重要。 “陛下大义!” 张居正走了没一会,张月明就脸色通红地跑了过来,此时,朱翊钧躺在地上发着呆。 “陛下,月明来迟了。” 一进来,张月明就看到了无精打采的朱翊钧, “陛下,地上凉,快点起来。” 张月明很懂事的没有去戳朱翊钧的痛处。 “月明,倘若我告诉你接下来的四十年里,大明会灾祸不断,你相信吗?” 在张月明的搀扶之下,朱翊钧缓缓从地上爬起。 “陛下,我信。” “那你觉得朕能带领大明度过这四十年吗?” 朱翊钧有些不自信。 “陛下一定可以的!那些白糖,琉璃,蜂窝煤,不都是陛下的杰作吗?我还听父亲说,陛下是难得的仁君,明军,陛下一定可以带领大明度过难关的!” 看着张月明那信任的眼神,朱翊钧缓了口气, “谢谢你了,月明。” 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张月明清晰地听到了。 “陛下,不客气!” 张月明笑颜如花。 第74章 西山公司 慈宁宫, 朱翊钧见门开着的,就直接进去了,此时李太后正在算账,因为上次被骗,现在的李太后每一个月定然亲自算笔账。 “娘,现在内孥还有多少两银子?”t “陛下,现在的内孥足足有五百万两银子,是大明建国以来最多的啊!” 按照明法,抄家所得的银子要按比例收归内孥,这五百万中起码有三百万是这样得来的。 “娘,这次我至少要取走四百五十万两白银,去做一个更加大的金鸡!” 在李太后面前,朱翊钧显得无比自信,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此事有多么的没有把握。 “陛下,什么生意要这么多钱啊?” 李太后有些慌了神。 “娘,朕只能说是关于煤的,这不仅仅是为了皇家,更是为了天下!” 在大义面前,李太后也只好忍痛割爱, “皇儿,你都这么说了,娘还能怎么办呢?娘这边给后宫留下三十万,剩下的四百七十万两,你都带走吧。” 朱翊钧怔怔地看了一会李太后,既像是对李太后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娘,你放心,这钱能挣回来!” 朱翊钧的身影披着太阳,在李太后的眼里是无比的光芒四射。 第二天早朝前,中极殿, “太傅,这次我能拿出来四百七十万两白银,太傅那边准备拿出来多少?” “陛下,这次臣拿五十万出来。” 再加上算是技术的三十万两白银,总共五百五十万两,足够初期投资了。 到这,朱翊钧和张居正才算是松了口气。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今天就是各位藩王代表和山西煤老板进京的日子了,签订协议的地方就选在了味极鲜顶楼。 在座的有, 辉国公代表:朱启真 凉国公代表:朱齐豫 英国公代表:朱礼四 宋国公代表:朱后至 张居正长子:张敬修 山西煤矿代表:李四 明朝十大藩王来了四个,再加上首辅与山西矿老爷,此次集会可以说是大明开国以来拥有资金量最多的一次集会了。 “见过诸位大人。” 李四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低头哈腰,脸上带笑。 “恭迎吾皇。” “诸位免礼,快落座吧。” 朱翊钧一屁股就直接坐到了主位之上。 “诸位,蜂窝煤的效果都看了吧?” “陛下,这蜂窝煤的效果真是不同凡响啊,不知成本真的有那么低吗?” 李四首先问道。 “成本几乎和散煤成本差不多,量大的话,成本还能再低!”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陛下此次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的?” 英国公代表首先问道。 “为了合资!这次的生意朕无法一人独享,故愿和各位一起分享这个生意。” “陛下,和琉璃公司一样吗?” 张敬修问道。 “是的,这次朕出白银四百七十万两,技术算三十万两,接下来融资五百万两,诸位愿意的话,请尽快决定。” 朱翊钧说完就靠到椅背上慢慢的喝起了茶。 “陛下,一年一分红?分红比例按照出资比例来定?” “是的,初期一个月分一次红,之后一年分一次。” “陛下,控制权在谁手里?” 朱翊钧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李四,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就有人抓住了这个最为关键的要素。 “朕为总经理,出资一百万两以上的每家有一位副经理,另设监事四名,最终决定由股东大会决定,最后哪方股权多,就听哪边的。” “陛下,那您一个人就占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们还有什么话语权啊?” 李四这句话一出,场内的人顿时都冷静了下来。 “那李老板的意思是?” 朱翊钧紧紧的盯着李四,但李四只是明面上害怕,声音还是异常的稳定, “陛下,总合资达到一千一百万吧,您还是占五百万,大不了这多出来的一百万我们一家全出了,如何?”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 “诸位感觉如何?” “可以,但那一百万可不能一家独吞。” “是啊。” “同意。” 场上顿时又活泼了起来。 一番博弈之后,最后的出资名单如下, 英国公:一百一十万 凉国公:一百一十万 英国公:一百一十万 宋国公:一百一十万 山西煤老板:一百一十万 张居正:七十万 最后总资产为一千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多亏了张居正多出了二十万两白银,才能占到大多数的股权。 最后结果出来之后,朱翊钧松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诸位,请随我来,现在为大家演示如何制造蜂窝煤。” 第一天堆好煤球之后,什么神异之处都没有显示出来。 “诸位,今日还请在京城住下,这些煤球还都不是成品,蜂窝煤明天才可以彻底制作完成。” 诸位虽然疑惑,但都还是选择了相信。 第二天,京城西郊, 经历了一晚上的烘干之后,蜂窝煤已经全部制作完成, “诸位,这就是成品了,请点燃看看。” 在诸位试着点燃之后,惊奇的发现果然如朱翊钧所说,无烟,燃烧时间还长。 “诸位,这些都是刚才这做出来的,相信了吗?” “陛下说笑了,您的话,草民怎么可能不信呢?” 李四又是那副鞠躬弯腰的神态。 “诸位,那大家商量一下这一千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该如何使用?” “朕的建议是,先至少拿出一千万两白银去购买煤矿,剩下的一百万两用于建造工厂,毕竟只有把根基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钱才能源源不断地来啊。” 这个决定,大家倒是都同意了。 “那么西山这边的煤矿买卖交给朕和张太傅,其余地方的煤矿就交给各位了。 注意,此次行动一定要快!要不然,煤坑的价格可就一下子就上来了,咱们可就要亏钱了!” 在之后,朱翊钧将蜂窝煤的生产方式都告诉给了诸位股东,之后再各派了一位熟练制作蜂窝煤的工匠到了各地的其他工厂中去,西山公司正式诞生了! 第75章 股东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京察到了最为严厉的时候,连张居正,陈有年,杨博这种二品以上的大员都遭过御史集团的集中攻击。 三品的侍郎,四品的少卿更是御史们集中攻击的对象,从明面上看来,改革派在此次的京察中损失惨重,官员们要么升官外放,要么降职外放,总之改革派在京城的力量现在近乎只剩下内阁三人了。 反观地方处的保守派官员,在这次的京察中大都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所管辖的地方人民和乐,官民相拥。 朱翊钧对这曾感到很疑惑,专门派出了锦衣卫调查,最终结果确实如此,但并非是一直如此。 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江南地区的豪门为了抵抗张居正的改革,将自己家的土地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了当地百姓,如此一来,土税可解; 之后在拥护当地官员,几乎是用真金白银砸出了这一个个上的评价,如此一来,官员自然高升,大都都升到了中央。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改革派在地方,保守派在中央的古怪形式。 这是保守派的舍命一击,也是张居正面临最大的难题。 皇宫, 朱翊钧,张居正,海瑞,杨博齐聚一堂。 “陛下,冬天将至,北方边境压力又要大起来了啊。” 杨博一脸苦涩。 “杨师,北方边境现在是谁在镇守?” “辽东总兵,李成梁。” “是李将军啊?那北方应该不需要朕再去担心了吧?” 在上一世中,李成梁镇守辽东30年间,修建了宽甸六堡,组织辽东铁骑,多次击溃蒙古的入寇,有力阻止了女真各部的统一和崛起,为明朝边境的安定立有大功。 虽然后世也有人说是他养虎为患,助长了努尔哈赤的发展,但在这一世,朱翊钧都已经知道努尔哈赤了,还能让他翻得起浪来? 和戚继光一起被誉为大明王朝的“双子座”。 “陛下,补给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啊!” 杨博提醒道。 “张师,国库里还有多少两银子?” “回陛下,还有三千万两。” 不用怀疑,都是抄家搞来的。 “杨师,另外拿一百万两银子给李将军,用来购买防寒物资,干粮,并给士兵发赏;这笔银子,兵部自己监督。” “是,谢陛下。” 杨博随后就离开了。 “陛下,李成梁虽为将才,但生性贪婪,你让兵部自己去防,不怕这钱一分都到不了士兵的手中吗?” 海瑞规劝到。 “海卿,军校已经建成了,这笔银子的分发会在军校的大门处张贴,倘若他李成梁还敢贪,就不怕底下的士兵造反?” 朱翊钧很是自信。 “陛下,很多士兵根本不识字啊,还有军校的施行到底如何也都是未知数,还是谨慎为好。” 海瑞还在规劝。 “海卿,朕在军队的各个部位都放有锦衣卫成员,倘若有变,朕自会收到消息。” 海瑞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了, “陛下思虑周全。” “陛下,我何时去地方任职啊?” 海瑞已经等不及了。 “汝贤兄,何故如此紧急,在京城多帮帮我不好吗?” “是啊,海卿,再过半个月,等朝堂稳定下来,你再去河南吧。” “谢陛下。” 海瑞走后,屋内就剩下了朱翊钧和张居正。 “太傅,这两天不好受吧。” 自从保守派官员来到京城之后,张居正在朝堂上的发言权就遭到了严重的限制,或是被人插话,或是鸡蛋里挑骨头,总之没有之前过的那么舒服了。 “陛下不要打趣老臣了,为了将来,这都是应该的。”张居正苦笑道,“不说这些了,陛下,矿坑买卖都已经结束了,咱们总共出资四百五十万两白银,购置了四百七十八个矿洞,均价在一万两,倘若有无限的工人的话,每月可以产出两万吨煤,完全够京城地区百姓的生存所需。” “那北边呢?” “陛下,下午他们也会派人来到京城,到时候自然知晓。” 下午,西山公司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在味极鲜顶楼召开, “陛下,过去一月,总共投资白银五百五十万两,购得六百八十八个矿洞,均价在八千两白银,每月可产煤矿两万五千吨左右。” 还是那个精明的李四做了报告。 “诸位,过去一月,总投资四百五十万两白银,购得四百七十八个矿洞,均价一万两白银,每月可产煤两万吨上下。” 张允修上前报告。 “陛下,如此一来,煤矿总数应该是够了吧?” 英国公代表问道,朱翊钧向他点了点头。 “诸位,制造煤的场地可建造完成?” “陛下,我们已经在山西四地,河南三地总共建成了七个场地,工人也已经雇佣到位。” “京城还有两个场子,如此一来,总共有九个场子可拱使用,山西烧出的向辽东地区售卖,河南向陕西等地售卖,京城的向京城及南边售卖,如何?” “陛下英明。” 在接下来的商议中,决定在京城盖一栋总部,每家有一个代表长期待在总部,在山西,河南二地各盖一栋分部,两名监察员长期入驻。 “还有,既然此事打着朕的招牌,工资,伙食方面就不能太差,咱们不能光让自己吃饱,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喝啊。” 临近结束,朱翊钧给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那按照陛下所言,该如何?” 英国公代表试探性地问道。 “工人每天工资不要低于三十个大钱,伙食每两天至少有一次肉,每吨都要让工人们吃饱,如何?” 场上顿时沉默了,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工人每天的工资大都只有二十文,而且都还是负担很重的工人才能拿到,这三十钱不是要他们的老命呢么。 “诸位,咱们目光要长远,招募的工人不仅仅是短期工,还要有长期工存在,这样咱们的技术才不会轻易的被他人学走啊,才能在这个行业上持续不断地赚钱啊!” “陛下说的是!” 李四首先应和道。 有了人带头,这件事也就很容易的颁布了下去。 第76章 第一次分红 三日后,味极鲜顶楼, 今日就是琉璃公司的第一次分红了, 徐家代表:徐琨, 王家代表:王世贞, 皇家代表:朱翊钧。 “诸位,开办公司已经有一月有余,今天就到了咱们第一次分红的时间了。” 朱翊钧首先致辞。 在之前的一个月中,总共开工二十天,做出的玻璃不但在国内销售,还远销海外,总共制作出两万尺玻璃,因为石英砂矿都在初期买下,所以成本只有一万两白银,刨去损耗,销售额二十一万两白银,共盈利二十万两白银! 按照分红,朱翊钧拿十二万两白银,徐家和王家各自拿四万两白银。 刨去花费,账目上还剩约二十万两白银。 “诸位,这钱可挣得舒心?” 分完利润之后,三人开始闲聊。 “陛下,合法的银子还是挣着舒服啊,走私那事我们王家可再也不干了。” 王世贞话还没说完,徐琨就赶忙接嘴,“俺家也一样。” “去年你们走私应该已经分红了吧,如何?” “陛下,我家盈利一百万两,税都已经交给内孥了。” “陛下,俺家也一样。” 跟王世贞一比,徐琨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恭维之话都不会说。 “其余几家盈利如何?” “陛下,皆在一百万两上下,总共为七百一十万两白银。” 徐琨终于抢到了一次发言机会,正得意扬扬地看着王世贞。 “证据可抓齐了?” 这下徐琨傻眼了,眼巴巴地看着王世贞,“陛下,证据都已齐全。” “给朕一份,再给应天巡抚胡润和戚将军一份,但都先不要动手,等朕将河南之事处理完再看。” “是!” 国子监, 今日就是考试的时间了,朱翊钧也没有为难他们,难度比现在中考还要低。 “诸位,作答时间一个时辰,现在就开始吧。” 拿到卷子后,有人立刻提笔,有人抓耳挠腮不知如何。 朱翊钧观察后发现,这些学生可以大概分为三类。 第一类,简单思考便可以写下答案, 只有张月明一人在这一类当中。 第二类,在经历复杂思考之后可以得到结论, 张允修,杨永智,凉国公朱开阳算在这一类。 第三类,抓耳挠腮什么都写不出来的, 剩下的藩王子弟都在此类。 将卷子收上来之后,朱翊钧亲自批改。 成绩如下,张月明 97分, 张允修 91分, 杨永智 87分, 朱开阳 81分, 剩下的都是不及格。 朱翊钧改完之后很是生气, “诸位,看来你们都没把朕的话放在眼里啊!” “陛下,你不要生气吗,我们在学两周,一定能及格。” 崇国公之孙朱柳满不在意地说道。 朱翊钧眯起双眼, “大家都如此感觉吗?” “陛下,是啊,再给我们两周就好了。” “对啊,之前是我们没有认真学,接下来认真学,一定是可以的。” 除了和朱翊钧一起建立公司的四位藩王后代没有说话,其余的藩王子弟都对此不以为意。 “你们现在如此,将来准备怎么管理治下的人民?” 朱翊钧心底冷漠,声音和煦。 “陛下,人民还用治理?只要我们喂给他们一口饭不就行了?” 朱柳还是很是自大,丝毫没有注意到朱翊钧冰冷的脸色。 “诸位也是这样觉得的?” 朱翊钧脸色变得更冷了。 “陛下,我没有啊,正如唐太宗所说,民如水君如舟,我觉得还是要善待人民的啊。” “陛下,我还是爱人民的啊。” “陛下,非也,非也!” 辉国公,宋国公,凉国公,英国公几位的后代赶忙站出来澄清。 见有人带头,后面的人也都急忙出来澄清。 “你们胡说什么,之前跟我讲的时候不都是浑不在意的吗?” 朱柳还是少年心性,不但不承认还要拉别人下水。 “你别胡说。” “谁跟你说过!” 被他指着的藩王子弟都急忙躲开。 “冯大伴,带人去查崇国公,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治理地方的!把朱柳给朕带下去,等结果查出来了再放他出来。” 吩咐完冯保之后,朱翊钧又将目光看向了诸位藩王子弟。 “这次,朕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藩王到底是如何管理地方的!” 这次的声音就像是数九寒冬一般,冻得人心底发凉。 三日后,李四带着三个百户到达了河南怀庆府。 “这次要做什么,都清楚吧?” “老大,明白了!“ 为了安全,这次李四带出来的三位百户都是和他一样的谨慎之人。 “王古,林洛,你们去乡村,调查有无私占田亩,鱼肉百姓的事!” “张明,跟我一起进河内县调查有无逾矩,收贿,干涉司法之事。” “是!” 趁着夜色,二人悄悄翻进了怀庆府。 明明已经宵禁,城中却还有一个地方灯火通明。 “你接应,我进去看看。” 李四用手势说道。 悄悄爬到旁边高楼之上,只见来宾皆是穿绸带金,四面都有乐师相伴,走的是黄土铺道,吃的是山珍海味,门口还停着一辆辆马车,不断有仆人将马车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搬进房间之中。 思考一会,李四换上一身青衫,将头发盘好,就向崇国公府走去。 门口一位门童将李四拦下,“大人,敢问请柬在何处?” “这位先生,本人乃太仓王家旁系,今日来宝地游玩,见此处灯火通明,便想来观摩一番,不知可否通融通融。” 说话间,李四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了五两白银。 那门童将银子放在衣袖里垫了垫,“先生,荣小人去禀告一下。” 没一会,一个高个子管家一样的人物就走了过来,“先生,你既然是太仓王家之后,想必定会作诗,不如就这菊花作诗一首,如何?” 李四思考一会,“这有何难?” “先生请听,秋来万卉日渐衰,唯有菊花艳不凋。 香气袭人入梦魂,姿容优雅世无双。” 此诗一出,那位管家顿时笑脸盈盈,“好诗,好诗,先生快快请进。” “大人,今日贵府有何喜事?” 听到李四的问题,那管家显得很是疑惑, “看来先生真的是第一次来我们怀庆啊。” 那管家笑眯眯地看着李四,做了一个谁都能看懂的手势。 李四悄悄递过去五两银子,他才肯开口说话,“今日并没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我家大人三日一办的晚宴罢了,只是我家大人面子大,才能有这么多上层名流,达官贵人前来。” “多谢大人解惑。” 第77章 疯狂的的宴会 进了大门之后,李四刻意没有走过有黄土铺道的地方,专挑旁边的碎石小路走。 “先生,为何不走大路,偏偏要找旁边小路来走?” 管家有些疑惑。 “大人,走惯了山路,突然走平路,腿会很疼的。” “原来如此,那先生请自便。” 走进房内,不,那已经不能叫做房子了,那简直就是宫殿! 红砖金瓦琉璃顶,层高百尺雕金蟒,根本不是一个国公能够拥有的宫殿! 走进宫殿之中,李四被分到了最后排的座位上。 没一会,宴会就开始了。 银盘呈上水果,铜盘呈上肉食,琉璃杯中呈上美酒,还有数十位美人跳舞,四周靡靡之乐传来,真可谓是天上人间! “诸位能来,本王很高兴,今晚诸位吃好,玩好,快乐就好!” 坐在主位之上的崇国公身形硕大,在座椅上摊成了一坨。 接待李四的那位管家在崇国公耳边嘀咕了一阵,没一会,崇国公的大嗓门就开始叫唤了, “今日可有太仓王家之后来到?” 见到那肥猪叫唤,李四也不掩饰,走出坐席,单膝跪下, “国公,正是在下。” “先生往前面走一点,本王都看不到你了。” 崇国公抱怨道。 闻言,李四向前走了好几步,几乎站到了坐席的最前方。 “国公,小人太仓王氏旁系,名为王崇礼。” 四周环视一圈,怀庆府知府、同知、通判、推官都来了,河南右布政使、参政、参议也都在场,让李四感觉触目惊心。 “王先生,本王听说你们家擅长诗词,可否为这次的宴会作诗一首?” 李四站在原地思考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大王请听, 华灯照宴敞豪门,紫阙连天凤鸾新。 千宫星斗环绕夜,万户丝竹醉人心。 绮罗绮莉满园春,香风薰醉千人魂。 金杯玉盏映月色,火树银花照乾坤。 珍馐美味满盘珍,山珍海味皆为珍。 酒香四溢满堂醉,歌舞升平天下平。 红颜绿袖舞翩翩,琴瑟和鸣奏天边。 银鞍白马度佳节,豪情壮志在今夜。 豪杰云集论英雄,江山如画在目中。 宴会华美传千古,忠孝义节在其中。 月映琼浆洒乾坤,诗酒趁年华青春。 繁华一梦终有尽,唯有华美留人心。” 此诗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了不少。 “好诗,好诗,来人,重重有赏!把这诗给本王抄下来,表在宫殿之中!” “王先生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快到本王的身边来。” 崇国公无比开心,油腻腻的双手就朝李四的身上抹去,李四也只好强忍着恶心,搀扶着崇国公向高台上走去。 “国公过誉了,天时,地利相助,偶然所得。” 走到坐椅旁边,李四才发现,那上面竟然雕刻着五爪金龙! 突然,一个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崇国公身旁,看了一眼李四, “无妨,王先生不是外人,不必介意。” 虽觉得不妥,但王爷都这样说了,那人也没犹豫, “王上,陛下把公子抓了,还要派人来查王府啊!” 此时李四就在崇国公身旁,一下就听到了此事,顿时大感不妙。 崇国公本来迷离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清澈,“为什么?” “公子在堂上说了一些陛下不喜的话。” “陛下,说什么陛下,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罢了!他怎么敢,怎么敢!” 崇国公显得无比的愤怒。 “王爷,倘若是锦衣卫来查,他们可能已经进城了,还请王爷多加小心。” “还用你来教我!” 崇国公宽厚无比的手一下就向家仆脸上抽去,家仆一下就被抽晕了过去。 见到崇国公有如此大的动作,在场的人也都察觉到了不对, “王爷,何必如此生气?” 河南右布政使劝解道。 崇国公强压下怒气,“诸位,今日宴会食物不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崇国公发紫的脸庞,每人敢说不是。 “朱一,带领甲字营,封锁全城,将昨天进城的有名的禁足,无名的都抓到城南去!!” “朱二,带领乙字营,一个一个地审查旅社,将没有名号全抓起来!” “朱三,吩咐家中小辈,让他们谨言慎行。” “朱四,去城外,不要让人接近农人村子。” “私军,他们竟然敢养私军!”李四心中暗自震惊。 吩咐完了之后,崇国公才看向李四,又是笑眯眯的脸色,“王先生,王府有几个娃娃正是受早教的时候,先生如此有才,可否帮忙教育一阵?” 看着崇国公笑里藏刀的脸色,李四也只好应和下来,“国公言重了,小人自会尽力。” 没一会,李四就被关到了一间木屋之中,悄悄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记下,藏到衣服暗层当中。 “张明,你一定要小心啊。” 不到两刻,城中就灯火通明,大概有三千人从怀庆府的四面八方跑出,井然有序的将城池整个封锁住了。 等张明发现的时候,已经走不了了。 “艹,为啥每次老子执行的都是难度系数巨高无比的任务!” 不用怀疑,孔家之事张明也有所参与。 没办法,张明只好撬开一间无人的窗户,偷偷的藏了进去。 果然,不到一刻钟,门口就传来了声响。 “各位大爷,这间房没有人住,还要打开吗?” “全都打开,这可是我家王爷的命令,你们敢抗旨?” “不是,不是。” 掌柜的慌忙打开门锁,几位大兵进去之后粗鲁的将门,柜子,衣帽间全都打开。 “大人,劳烦您轻一点,我们这全都是榫卯结构,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掌柜心疼不已。 “咋了,你也想进去?” 只是一声,那掌柜的就再也没吭声。 等到都出去了,张明才从屋顶上下来,趴在墙边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住着的是一对外地来的商人,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当中。 那府兵直接将他们叫醒, “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的城?” 那两个被别人吵醒,刚要骂骂咧咧,一看到府兵腰间的佩刀,顿时清醒了过来, “大人,我们是从洛阳来的,来这是想买点粮食回去卖,是三天前进的城。” “掌柜的,他俩何事来住的店?” “两天前。” 领头的听完,顿时笑容狰狞,“可是,我怎么看他们是昨天进的城?” 手里也不断的摩挲着,那两人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急忙塞了十两的银子过去。 那人收到怀中后,摇了摇头,“只是一个人的。” 又给了十两之后,那些府兵才离开。 张明躲在窗帘后边,看着一伙又一伙的民众在他们的驱赶下茫然的走出旅社,聚集在大街之上。 第78章 乡村 另一边,王古,林洛,已经到了离城市有五里地的一个村子当中。 二人熟练地翻入一家农户家中,米缸中仅有薄薄的一层粟米,面缸里什么都没有。 二人将农户摇醒那农户刚一起来就看到两个持刀的蒙面人待在自己家中,顿时就要尖叫起来。 王古急忙将他的嘴捂住并递过去一两碎银。 “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明白就眨两下眼睛,这块银子就给你了。” 那农户看到银子,顿时就不害怕了,连忙眨了两下眼睛。 见状,王古也就将农户放开,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二两碎银。 “我问,你答,之后这银子都是你的。” 那农户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一下就不害怕了,眼睛还冒出了绿光。 “大人,你要问什么?但凡是俺知道的,肯定都给你说。” 农人把银子悄咪咪地藏进自己的裤裆中。 王古不觉得恶心,只觉得无比的悲哀。 “你叫什么?” “俺叫王二。” “你们自家种的地是你们自己的,还是地主的?” “当然是地主的了,俺们自己哪有地?” 农户觉得很奇怪。 “地主是谁?” “当然是崇国公啊。” 农户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出来。 “那据你所知,崇国公拥有多大的土地,通过什么办法获得的?” “反正周围几个村子的地都是他们的;怎么获得?那不是他们生来就有的吗?反正自从俺爹那一代,俺们就是替他们种地的了。” 农户有些疑惑,奇怪地看着王洛。 “那你知道田契在哪吗?” 突然,外面敲起了锣。 “各位乡亲,都出来一下,有大人来咱们村布施了!” 王古悄悄拨开茅草,外面赫然是一对骑兵! “农人,你可不能把我们来找你的消息传出去啊,要不然,你一家老小的命就不要想要了!” 林洛装作十分凶狠的样子对农户说道,王古将手上的二两碎银递过去。 “兄弟,不要把我们供出去,之后再给你五两银子。” 兄弟二人一个装红脸,一个装白脸,很快就镇住了农户。 “好,俺不说,一定不说!” 村子正中间的广场当中,一个府兵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俯视着脏兮兮的农民们。 “你们村子这两天有没有陌生人进入?” 马上的将军漫不经心地问道。 “大人,没有,真的没有啊,不信您可以搜。” 一个带着蓝色帽子,衣服还算整洁的花甲老人站出来回答道。 “大人,算了吧,这些人一看就问不出什么;更何况有咱们在,即使有人来了,他也跑不掉啊。” 旁边的一个士兵建议到,那个将军似乎也觉得有理, “接下来三天,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村子,王爷仁慈,你们的田还是会有人管的,但是与此相对,地租也要长半成。” “大人,现在地租都已经到八成了啊,在长,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啊!” 村长哀求道。 “那你是选择现在就去死了?” 那将军直接抽出长剑,架在了村长的脖子上。 那可怜的老汉直接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不敢,不敢。” “这几栋房子归我们了,你们自己找地方住去吧。” 那将军选了几栋看上去还好的房子,径直走了进去,幸好王二家的房子比较破,二人才没被发现。 趁着夜色,身形较小的林洛偷偷看了一下外面的布防,简直是潦草无比。 明明来了十个人,却仅仅只有三个人在外面巡逻,剩下的都跑到房子里睡觉去了。 回去后,林洛将消息告诉王古。 “咱们现在就走吧,白天就不好跑了。” 林洛提议道。 “跑?倘若是我来布防,乡间小路上,至少有十个卡口,咱们怎么跑?” 王洛冷笑一声。 “那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继续往深处走,现在这么高的麦苗,足够挡住咱们的身体了,逃出包围圈,自然就可以跑出去了。” 林洛想了一会,也觉得有理,将王二打晕之后,二人就迅速向北边跑去。 果然不出王古所料,一路上士兵逐渐变少,但就快出怀庆县的时候,前方一下就出现了二十多位骑兵!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天色渐亮,再不跑出去,麦苗就藏不住他们二人的身体了! “大哥,怎么办?要不跟他们拼了!” “我放烟花,趁着这个间隙,你快走!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去!” 王古拿出烟花就要点燃,却被林洛组织了下来。 “大哥,看那!” 顺着林洛指着的方向看去,有两个府兵躲在树下不知干着什么,他们的马都在一旁安静地吃着草。 “大哥,要走一起走,留下一个走一个的事情我可不干!” 林洛也不管王古是否同意,一下就跑过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个;王古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赶忙送走了另一个,换上他们的衣服之后,二人骑马继续向北边跑去。 等其他人注意到的时候,二人早都逃出了二里地有余。 足足跑了两个时辰,马都吐血了,二人才停了下来。 “你个小子,胆子真大!” 王古使劲的锤了一下林洛的后背。 “嘿嘿,赶紧走吧,刘将军应该已经到了凉王府了,到了洛阳就安全了。” 在路上二人换掉衣服,在驿站取了两匹马,继续向洛阳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见到了刘守有。 “将军,崇国公私自占领农田,私养士兵,单单我们一路所见,就有一千人了!” 二人顾不得休息,急忙将消息报告给了刘守有。 “二位快坐,这么说,怀庆府戒严了?” “大人,不单单是怀庆府,包括乡村,全都戒严了!还请将军大人快快告诉陛下啊!” “二位不用急,虎符陛下都给我了,洛阳的府兵随时可以调用。” 此时,凉国公也走进大殿, “刘将军,其中一定有一些误会,本王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帮助调停一番,还是不要动兵了吧。” “国公,陛下之令就是要查明白崇国公啊!更何况现实也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误会来说明了啊。” “对了,臣出发前,陛下曾给臣一封信要交给凉国公,大人请看。” 刘守有双手将信封递过。 “朕亲爱的叔叔,此次行动并非为了削藩,崇国公的地方之后一半归国家,一半归地方,希望叔叔不要阻拦。 朕这些天又有了一个新奇的点子,希望叔叔还能参加。” 看了信之后,凉国公沉默半晌,“刘将军,请刘崇国公一家姓名。” “大人放心,理当如此。” 与此同时,樊洛,刘起,殷志杰都带着一封信敲响了河南诸位藩王的们。 第79章 战争 中午,崇国公已经知道有两人身死,两匹马丢失的事。 “你们这帮蠢蛋!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抓不住!还有脸回来!” 此时宫殿内到处是崇国公在愤怒当中摔在地上的珍宝书画。 “殿下,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先想办法解决吧。” 一个白衣白发的文人如此建议到。 “徐先生还有办法?” 此人就是徐渭,自从万历帝大赦之后,便一路游山玩水到此地,被崇国公认出,聘为谋臣。 (徐渭,初字文清,后改字文长,号青藤老人。 徐渭年二十时为诸生,但屡次参加乡试,均不得中。之后担任浙直总督胡宗宪幕僚,助其擒徐海、诱汪直。胡宗宪被下狱后,徐渭在忧惧发狂之下自杀九次却不死。后因杀继妻被下狱处死。) 现在的徐渭可以说对这个世道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只想借助崇国公的手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出去。 “殿下先写几封信交给各位藩王,倘若可以得到回信,此事自可解矣。” “倘若未能得到?” 崇国公试探性地问道。 “投降,以殿下的身份,陛下也不会杀了您。” 崇国公颤抖着写下了一封又一封信,在将自己的玉玺盖在上面,让家臣快快送去。 “徐先生,现在该如何?” “收回府兵,解除城禁,将平民都带到城里来,作为俘虏。” 徐渭面目狰狞,方法更是无比恶毒。 看到这样的徐渭,崇国公也觉得有些害怕, “徐先生,陛下真的会管这些草芥的姓名吗?” “那殿下还有什么好办法?”徐渭面露嘲讽。 崇国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嘲讽自己,直接被惊呆了。 “倘若殿下不答应,还是放徐某自由算了。” 看着既嘲讽自己,又不怕死亡的徐渭,崇国公一巴掌将面前的管家抽倒在地,“没听到徐先生说的吗?还不快去!” 一巴掌下去,崇国公才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的心脏舒服了一些。 “徐某先去睡觉了,有事再叫我。” 崇国公的心脏又快要爆炸了。 看着脸色阴沉的崇国公,朱三感觉自己抓到了向上爬的法宝,“徐渭,你怎么跟殿下说话呢!” 没等徐渭回话,崇国公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顿时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 “徐先生见谅,家奴管教不严。” 再看李四那边, 崇国公竟然还真的弄出了三个小孩让他去带,搞得他烦不胜烦,只好扔出一本《叔大讲左传》,硬着头皮讲了起来。 崇国公刚来,就看到这一幅画面,被徐渭气的抽搐的心脏才好了过来。 “礼儿,王儿,婷儿,你们先去玩吧,我与你们的王叔叔有话要说。” 三个小孩看到终于不用学习了,都是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国公,发生何事了?” 李四试探性地问道。 “先生可知道王世贞先生现在在何处?”崇国公病急乱投医,“倘若知道的话,请帮本王将这封信交给王先生。” “国公,家主现在应该就在太仓,但非王家之人,很难面见到家主的。” 崇国公郑重地将信递了过来,“先生,麻烦请将这封信交给王先生。” 一旁还有一个仆人递过来一锭十两左右的金子。 李四将信接过,将金子推了回去,“国公给我两匹快马即可,黄白之物,不要也罢!” 看着离开的李四,崇国公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看来是真的王家人了。” (现在的王家,在外游历,年纪又在三十上下的只有一个人,姓名正是王崇礼,以不爱财而出名。) 李四刚一出城,就叫来两只麻雀,一只黑头,一只红头,将两封信分别挂上之后,李四这才向洛阳跑去。 张明则早在士兵出城抓人的时候就逃出了城,此刻已经见到了刘守有。 “将军,崇国公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了!但凡是没有身份,进城日期就在这两天的所有人都被他们抓了起来!将军大人还请速速拔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张明脸色通红,无比急切。 就在此时,一只红头小鸟与一只黑头小鸟一起落到了刘守有的桌子上。 朱翊钧发来的信上只有一个字:“杀!” 在看完另一封信,刘守有只觉得河南的官场触目惊心。 “走,去调兵!” 凭借虎符和诸位藩王的默许,刘守有调出了五千府兵,十架床弩,十门弗朗基炮,三门虎蹲炮;再加上河南的锦衣卫全员,人数高达六千人! “目标怀庆府,即刻出发,急行军!” 刘守有调出来的这一批府兵都是刚刚在学院中学习了一个月的新兵,对皇帝的忠诚度远高于过去的府兵。 崇王府,外出寻找其余藩王联合的家奴都陆续回来了,看着那一封封让自己伏诛的信,崇国公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 “怎么了,国公,没人回应?” 徐渭也在此刻醒了过来。 “徐先生,该如何啊?”崇国公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请徐先生不吝赐教。” “那就得看国公想要什么了?” 徐渭不慌不忙,还喝了口茶。 “先生请讲。” 崇国公现在也不敢生气了。 “倘若只想活命,投降为最优解; 倘若还想活得滋润,就只能祈祷这次来的是一个庸才,打败之后裹挟河南藩王进京,说不定还能当皇帝呢?” “倘若来的是锦衣卫首领刘守有呢?” 崇国公一字一顿的问道。 “刘守有?没听说过。”徐渭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带了多少人?有多少武器?” “六千人,十个床弩,十门弗朗基,三门虎蹲!” “咱们有多少?” “两千人,十架床弩,两门弗朗基。” 崇国公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能打,但是赢面就得看这个刘守有会不会带兵了。”徐渭思考了一会,“要打吗?” “麻烦先生了,这是王印。” 第80章 安然无恙 经历了足足三个时辰的急行军,刘守有终于看到了怀庆府。 一路上村庄尽绝,一个农民都没有见到。 当射程刚好在虎蹲炮的范围内,但超出了弗朗基炮和床弩范围的时候,刘守有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樊洛,去劝降。” 队伍中仅有的三位重甲骑士立刻骑着战马冲了出去。 “传陛下诏书,崇国公侵占田亩,奴役百姓,举止逾矩,开办军队,请崇国公进京面圣!” 话还没说完,就有三支弩箭射到了樊洛的面前, “尔等竟敢假冒圣旨!待本王禀告陛下,定让尔等诛九族!” 闻言,三人只好退了回来,“大人,敌人欲要抵抗到底!” 刘守有也不再废话,立刻就开始校准虎蹲炮, “崇国公,尔等若不速速投降,休怪本将无情!” 刘守有大吼道。 “竖子怎敢!怀庆府一府的百姓都在这城头之上!你们是要杀良冒功吗!” 刘守有拿起千里镜一看,果不其然,城头上站满了百姓,他们身后才是崇国公饲养的私军。 见状,刘守有只好停下虎蹲炮的校准。 “崇国公,你现在下来,我保你全家性命!” “笑话,青天白日之下,逆贼竟敢颠倒黑白,胡作非为!本王定会进京面圣,诛尔等九族!倘若你们现在投降,本王还能饶你一命,不然,休怪本王无情!” 崇国公按着徐渭给的台词,抑扬顿挫地念着。 军队中也慢慢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刘守有只好拿出皇帝赐下的金牌, “诸位看清楚了,金牌在此等同于陛下在此!修得听崇国公胡言乱语。” 见到金牌,军中才慢慢的没了杂音。 “诸位守城将士,你们的俸禄都是陛下在发,你们忍心背叛陛下吗?”刘守有声音凌厉地传遍了整个城头,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诸位,修听他胡言乱语,拿金牌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更何况你们把停俸十月的事情忘了吗!” “艹,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吗!” 刘守有心中暗骂。 “崇国公,你逼迫百姓为私军饲养,侵占田亩,罪行昭彰,如今已经被揭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刘守有声音凌然,“你若现在投降,或许陛下还能以天子之仁宽恕于你,否则,你的命运只能是死路一条!” 崇国公冷笑了一声,他毫不畏惧地迎视刘守有,“刘守有,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够撼动我崇国公的地位?真是可笑!” 刘守有眉头紧锁,他深知崇国公的顽固和傲慢,所以更加不敢出手了。 “刘守有,你现在到城墙边上来,要不然,城里的百姓都要因你而死!” 众目睽睽之下,一位布衣直接被从城墙上推下。 “刘将军,倘若你不来,每五分钟本王就杀十个人!” 崇国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残酷的命令,声音也有一点颤抖。 “将军,万万不可啊!即使你去了,崇国公定然不会放人的啊!” “将军,开打吧。” “将军,开炮吧!” 控制虎蹲炮的几位将士都已经瞄准完成了。 “诸位,我知道,本将不会冒险的。” “虎蹲炮,放!” 随着刘守有一声令下,三发炮弹一齐向城门袭去。 顿时,铁木制成足足有一吨重的木门四分五裂。 徐渭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向城池后门跑去。 “徐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啊?” “逃命。 这次徐渭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没有给崇国公留。 “崇国公,再不出来,本将就要炮机城楼了啊!” 三发炮弹示威似的落在距离城楼不到一尺的位置上。 “刘守有,你个疯子!不怕本王和全城的百姓一起同归于尽吗!” “诸位守城官兵,现在投降,不杀,抓到崇国公的人,本将不但当场释放,还给你一百两白银! 此言一出,崇国公就看到四周的官兵们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刘将军,本王投降,赴京路上你可要保证本王的性命!” “崇国公,你觉得你还有和本将讨价还价的资格吗?给你两刻钟,速速下来!” 崇国公握紧双拳,还在神情不定的思索着, “国公,对不起了。” 崇国公昏过去的最后一幕,就是朱三阴狠的眼神。 “刘将军,崇国公在此,小人可以走了吧?” 朱三小心翼翼地试探到。 “樊洛,给他一百两银子。” “大人” 樊洛一看就是很不情愿。 “给他!” 直到刘守有加重了语气,樊洛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银子递过去。 “谢大人,谢大人。” 朱三拿到银子后就头也不回的朝着远离城池的方向跑去。 刘守有扭扭头,“还不快去追?本将只说我自己放了他,可没说你们啊。” “是!” 还是李四机灵,抢在樊洛身前追去。 “诸位守城将士都看到了吧,现在还有国公之子,之孙,知府等人没有出来;抓出来也都有银两奖励! 还有有助于陛下定罪之物,本将也放你们走!” 此言一出,城中顿时一片哗然,不断有士兵从城楼上退下, 没一会城楼上就没人了,刘守有面前反而跪满了人。 崇国公之子,之孙,之妻乌泱泱的一大堆; 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官员都被一网打尽; 最令刘守有感到陌生的还有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家伙, “你是何人?” 抓他来的府兵抢在徐渭之前回答,“将军大人,抓百姓进城的计策就是他建议给王上的!” “本人徐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渭还是那幅天第一,地第二,老子老三的模样。 “胡惟庸的那个啊,一起带回京城!” 在所有守城官兵都逃出成来之后,刘守有率领三千轻骑,进王府好好的搜刮了一番,最后的战利品有: 五百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金座椅一张;字画五箱;珍珠,珊瑚等奇珍异宝十箱;田契足足有三千亩之多! 刘守有现场分发了五万两白银之后,将剩下的所有装箱,留下五千人控制城池,剩下的一千轻骑极速回京。 第81章 禁卫 乾清宫, 朱翊钧此时无比愤怒,“冯大伴,你给朕说说,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没错,朱翊钧正是在为秘密消息被窃之事而生气。 “陛下,奴才向您保证,此事绝对不是太监传出去的!” 冯保颤颤巍巍地解释道。 “那你说说,不是你们,还能是哪传出去的!” “陛下,禁卫军啊。” “禁卫军?”朱翊钧还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可能。 首先,禁卫军将领乃是李贵妃之兄——李长,是一个眼里只有金钱的碌碌之辈; 其次,禁卫军中有大量的豪门子弟,当然口风不严; 最后就是朱翊钧因为历史的影响,从来没有重视过禁军的影响。 但如今看来,禁军现在已经不是保护自己的武器,而是变成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筛子啊! “冯大伴,现在兵部还有哪位将军赋闲在家?” “陛下,奴才确实不知啊!” “算了,宣张居正,杨博,吕调阳入殿。” 不到一个时辰,三人都到了乾清宫中。 “三位太傅,崇国公之事,该有一个定论了吧?” “陛下,虽有错,但毕竟贵为国公,还是陛下的叔叔,由礼制来说,罪行不宜过重啊!” 前任礼部尚书吕调阳建议到。 “陛下,杀人放火,私建军队,都是谋逆的大罪啊,理应重罚!” 兵部尚书兼次辅杨博建议到。 “张师如何看待?” 张居正沉默一会,一字一句地回答道,“陛下,既然位高至国公,更应重罚,不然无法彰显我大明律法之公平啊!” 朱翊钧沉默一会,“三位说的皆是有理,倘若国家太平,朕自会采纳吕师的建议;但现在国家并不太平,还是要以彰显法律公平为先啊!” “此次事件势必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毕竟为国公,不可轻易株连,只杀一人,其余囚禁,各位认为如何?” “陛下,妙哉。” “那就劳烦杨师定下一个章程了。” 杨博与吕调阳走后,屋内就是剩下张居正和朱翊钧二人。 “太傅,朕怀疑禁军中有奸细!” “陛下,此言怎讲?”张居正神情严肃,“此事万万不可没有根据!” “太傅,朕下令调查崇国公的事泄密出去了!” “这样吗?”张居正思考一阵,“陛下,倘若如此,必须尽快解决啊!” “太傅认为该如何解决?” “陛下,兵部俞大猷此时正因海战失利而赋闲在家,若是此人,或许可暂时解陛下之困啊!” “为何赋闲?” 在朱翊钧的记忆中,俞大猷明明是在万历元年才因海战失利而被短暂罢免,现在才隆庆六年,怎会如此? “陛下,去年浙江海战失利,再加上此时倭寇已灭,故再无复起。” “不是因为京察?” 明朝有令,凡因京察罢官者,再无复起。 “那就让俞大猷带领三十位他最信任的老兵秘密进京一趟。” “臣领旨。“ 此事解决,朱翊钧才终于放心了一点,二人喝了会茶, “太傅,经历崇国公一事,河南巡抚之职空缺,要不直接让海卿接任?”朱翊钧提议道,“刚好海卿在此次京察中为最大的功臣,越级提拔也师出有名。” 张居正思索一下,“陛下,此事若是推行的话,阻力怕是会很大的啊!” “太傅,此时河南瘫痪,藩王也不敢阻拦,正是海卿上任的最佳时机!”朱翊钧努力争取到,“更何况,有了海卿的帮助,太傅的新政也能更好地实行下去啊。” 张居正沉默一会,“不知海瑞是否愿意?” 朱翊钧也不磨蹭,“冯大伴,宣海瑞入宫。” 不到一刻钟,海瑞急匆匆地赶来,朱翊钧也不含糊,单刀直入地问道, “海卿,担任河南巡抚,你可愿意?” 海瑞一听,顿时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答道,“陛下,倘若真能上任,臣无以为报!” 海瑞正中的向朱翊钧磕了三个响头。 “海卿快快请起。”朱翊钧回头看了眼张居正,“太傅,票拟拜托了。” “臣自当尽力。” 出宫路上,张居正和海瑞久违地结伴而行。 “汝贤,你准备带谁一起去?” 按照明制,地方官员出任都可以带幕僚,到了巡抚这一级别,至少要带三十多个。 “叔大,何必带幕僚?我一人足以!” 听了海瑞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张居正花了好久才缓和过来, “那当地乡绅该如何处理?” “陛下将河南锦衣卫的调度权给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居正喃喃自语。 学宫, 包括朱柳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就被放了出来。 那朱柳一出来还骄傲得不行,“你们看吧,我就说陛下不敢拿我怎么样吧?” 刚一回头,他们就看到了朱翊钧,吓得连忙闭上了嘴。 “参见陛下!” 朱翊钧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地看着朱柳,“朱柳,学宫你以后不用来了。” “其余人,不想来学宫的,现在跟朕说,以后也不用来了。” 半晌,没有一人举手。 “好,那今天大家可以回家了。” 朱翊钧走后,朱柳又开始大大咧咧地炫耀。 出了皇宫之后,朱柳就看到一行锦衣卫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崇国公之孙!你们都滚开!你们别光看着啊,过来帮忙啊。” “崇国公?呵” 剩下的藩王子弟都是因为他才被关了三天的禁闭,没上去帮忙抓他都不错了,跟别提帮忙了。 另一边那位锦衣卫对剩下的学生说:“诸位公子,崇国公公然谋逆,现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朱柳我们也先行带走了。” 朱柳一听这话,顿时也顾不得反抗了,“谋逆,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朱柳被带走后,留在原地的众人相互看了两眼,都感觉后怕不已,赶忙向家中跑去。 路过崇国公府之时,他们才注意到整个王府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朱开阳打开房门,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父亲——凉国公到了京城。 “父亲,你怎么来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见到很久没有见到的父亲,什么事都不想了。 “开阳,你在陛下面前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但凉国公神情严肃,让朱开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父亲,没有,陛下交给我的我都是藩王里最认真学的那个了。” “这就好,这就好;以后在学宫中,切忌不可说大逆不道之话,陛下让你干什么,你就做什么!” “父亲,何故如此紧张?陛下还能灭了国公府不成?” “你回来看到崇国公府了吧,他们家就被灭了!我这次入京就是要与陛下一起商讨如何处理崇国公。” “崇国公真的被灭了!?” “千真万确!” 凉国公不管自己儿子呆滞的表情,赶紧入宫去了。 第82章 藩王聚会 太和殿, 属地在北方的所有藩王都已经到了,河南七位,河北三位,山西两位,陕西一位。 见人都到齐了,朱翊钧也不含糊,“诸位,崇国公的事都知道了吧?” 这时的诸位藩王没有一点桀骜不驯的表示,“陛下,理应严惩!” “是啊。” “对啊,没必要为这种人开藩王大会的啊。” “那诸位,都同意废掉崇国公的国公之位了?” 朱翊钧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坐在下方的几位藩王。 “同意。” “同意。” “弃权。” “同意。” 最后八个同意,两个弃权,崇国公的结局也就这样简单地决定了。 “诸位,朕派锦衣卫去调查崇国公的途中,为何整个河南的农民看起来都是面黄肌瘦的?”朱翊钧停顿了一下,“还有陕西,陕西。你们二地的农民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对啊?” “陛下,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我治下的农民不说吃肉,饭肯定是能吃饱的啊。” “一定是有人在混淆视听啊,陛下明察!” “陛下,我知错了,回去立刻调查。” 在其他人还在推脱的时候,凉国公直接双膝跪地,认了错。 “叔叔这是要干什么,快快请起,认识到错误了,及时改正就好了。” 朱翊钧急忙跳下座椅,将凉国公扶了起来。 有了凉国公的带领,辉国公,崇国公,宋国公,韩国公都跪下认错。 “各位叔叔,你们这都是要干什么啊?快快请起。” 朱翊钧亲自将五位藩王扶起,然后对没有跪下的藩王说道,“诸位,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朕可就要亲自派人去查了,再查出什么,可不要怪朕无情!” “陛下尽管去查,叔叔向你保证,不会有问题的!”陕西的藩王秦国公拍着胸膛表示。 “是啊。” “诸位叔叔爷爷,朕为你们准备了一场晚宴,请一起来吧。” 这个小小的要求,诸位藩王当然不会拒绝。 饭桌上,山珍海味皆罗列在场,琼浆玉液更是有数十种之多。 饭桌之上,朱翊钧以茶代酒,频频举杯,没一会,诸位藩王都昏了过去。 这当然不是藩王们的酒量不好,实在是因为这些酒都是蒸馏而来,度数最低都在五十度;在这个时代,粮食酿出的酒最多也就三十度,他们昏过去也就不奇怪了。 “冯大伴,将朕的叔叔们都带到房间中去。” 朱翊钧留下一句话,就急忙跑出去上厕所去了。 第二天,早朝, 冯保猛地一挥鞭子,喧闹的朝堂顿时安静起来。 张居正先站了出来,“陛下,河南巡抚之位空缺,在位官员还请陛下抉择。”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的人选?” “陛下,臣推荐海瑞。” 杨博站出来说道。 海瑞二字一出,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朝着张居正看去,但奇怪的是,张居正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海卿啊,可还有别的建议?” 有了次府的建议,首辅的默许,其余的官员还有什么敢说的? “陛下,海瑞任职以来,京城陈年已久的冤假错案尽除,百姓得以安息,更是在此次的京察中获得唯一一个‘上上’等的评价,升为巡抚,确实是应该的。” 吏部尚书陈有年也出来建议到。 朱翊钧有些惊讶地看了这老头一眼,“行吧,朕允了,奏章下朝后递上来即可。” “禀陛下,崇国公现在已到京城,是否召见?” 兵部侍郎王用汲走出。 “带上来吧。” 随着崇国公一起上来的,还有身着蟒袍的凉国公。 “陛下,经宗人府审查,崇国公侵占田亩,建立军队,举止逾矩;按大明律法,崇国公本人抄斩,后代贬为庶民!” 见到凉国公非但不为崇国公说情,反而按照大明律法判决,朝上的官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崇国公,你可认罪?” 看着跪在地上摊成一团崇国公,朱翊钧勉强压制住自己的笑意。 “倘若我是皇帝,定强于你!” 崇国公虚弱的声音传遍大殿,现场顿时落针可闻。 “那就请朕的好叔叔,好好的看着朕是怎么做的!” “凉国公,不杀崇国公,换为软禁,可否?” “陛下愿意就好。” “那好,陆尚书,在京城找一间配得上朕的叔叔的大房子,门口锦衣卫巡逻,没有朕的允许,都不允许出来!” “是!” “是!” 礼部尚书陆树生,锦衣卫首领刘守有一同应下。 “陛下,此次在崇国公家中查出:白银五百万两;黄金一万两;金座椅一张;珍珠,珊瑚等奇珍异宝十箱;三千亩田契。皆以带回京城,陛下请看。” 朱翊钧看了两眼,“按照国法处理即可。” 下朝之后,朱翊钧亲自为将士们办了一场长食。 国子监, 往日未上课前的喧闹此时一点不剩,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平时不屑一顾的书本。 张月明实在受不了如此难受的环境,就跑到了国子监门口呆着。 朱翊钧到的时候,就看到张月明在追着一只美丽的花蝴蝶;让他本来暴虐的心境顿时舒展开来。 “月明,为何不进去,呆在门口干什么?” 朱翊钧一打岔,蝴蝶一下就飞走了,张月明气得跺了跺脚。 “陛下,今天大家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沉默,我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了。” “咱们一起进去,可好?” 朱翊钧这才发出温和的笑容。 “嗯,一起走吧。” 今日的课程是礼制,放在往日就没有人挺,但今日都听得异常认真。 海瑞家, 张居正,海瑞,王用汲三人在这里久违的聚会。 “汝贤,这一别就不知何日再见了,敬你一杯。” 张居正举杯相邀。 “叔大,我还要多谢你的同意。” 海瑞连忙满杯回敬。 吃完饭菜后,海瑞从水井中捞出一个西瓜,留下一半给母亲后,均分成三块,享受了起来。 “明受兄,现在兵部发俸情况如何了?” 王用汲之前在海瑞与张居正的一同推荐下担任兵部侍郎,至今已有半月。 “之前欠地都已经发完了,现在要慢慢地要将银子转移到军校中去,逐渐将已经被腐蚀的府兵踢出队伍。” “那军校就不会背叛吗?” 张居正有些疑惑。 “叔大,军校挑选的士兵都是憨厚老实之人,其中还有半城都是锦衣卫成员,教师也都是从战场上负伤而退下来的老兵,背叛的可能大大降低。” “原来如此。” 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海大人,圣旨到了。” 海瑞有些疑惑地打开房门,“不知冯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海瑞接旨!” 冯保二话不说,直接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海卿京察功劳卓著,故封海瑞之妻——李氏为三品诰命夫人,享正三品待遇!赏十金!”读完之后,冯保切换回自己平时的语气,“海大人,还不接旨?” 海瑞被这个巨大的惊喜搞得有点懵了,被冯保提醒才回过神来,“谢陛下,谢陛下。” “海卿,这是陛下给你的封赏,你清点一下,杂家就不久留了。” 冯保离开之后,张居正和王用汲才从屋内出来,二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海瑞手上复杂无比的红色衣裳, “汝贤,恭喜啊!” “汝贤,先和家人说一下吧,我们二人就不久留了。” 过了半晌,海瑞才回过神来,鞋也顾不得换,就跑进了内室。 “老婆,娘” 第83章 俞大猷 泉州,俞府, 俞大猷此时正躺在躺椅之上闭目养神,他的长子俞礼又开始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了。 “父亲,当时明明是后方粮草被劫,导致兵乱,才战败的,怎么能把罪责全部推在您一人身上啊!” “礼儿,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俞大猷缓缓睁开双眼,“表面上,为父是因为战败而罢官;但实际上,陛下一没有查我的家产,二没有阻断你们的晋升;说是罢官,其实不如叫退休啊。” “可是,父亲,这都一个多月了,调令还是一直没来啊。” 俞礼还是摸不着头脑。 “礼儿,没来就让为父再歇息一段时间吧,为官可不能急啊。” 说完,俞大猷就又沉沉睡去。 俞礼虽然还是没有理解为何,但也不敢再打扰父亲,也只能愤然离去。 果然不出俞大猷所料,三日后就有人从京城来到了俞府,但他们带来的并非圣旨,而是一道密令。 “李将军,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三十个全副武装的部下进京啊。” 俞大猷将一百两的银票塞进锦衣卫千户的手里, 但没想到,他非但没收,还递过来了一块金牌。 “俞将军见谅,此事我也不知到底为何,我接收到的命令就是把这个给您,再秘密带您潜进京城啊。” 俞大猷看着手里锃光瓦亮的金牌,更觉得心中不安了,“倘若我要是不去,会如何?” “倘若不去的话,俞将军下半辈子也就只能在这里养老了;倘若去了,陛下定有嘉奖。” “这可不行,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呢;李将军等我一日,明日咱们出发!” 第二天午时,俞大猷身着布衣,带着自己的三十位亲信一起向京城纵马奔去。 京城,武清伯之府, 李长正在数着自己的银两,还跟父亲显摆着, “父亲,单单一次崇国公之事,咱们可就收到了五万两银子啊;在皇帝身边,赚钱真的跟水一样容易。” 李长即骄傲又兴奋。 “泄密的人处理了吗?”李伟还是比较稳重,“要走的关系走了吗?” “父亲,放心吧,都做好了;那小皇帝一定发现不了。” “慎言!”这可把李伟吓了一跳,“在京城,必须对皇帝保持尊重!” “还有,这个月禁卫军的俸禄该下来了吧?” “都打点好了,咱们一,其他人二,士兵一。” 李长胸有成竹。 “关键时刻还是要稳妥点,哪怕咱们少点也无所谓,知道吗?” 看着自己儿子那散漫的模样,李伟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点担忧一直挥之不去。 傍晚,北兵马司; 朱翊钧一道武器更新的命令,就将这里封了起来。 “舅舅,朕看咱们禁军的武器也该换了,后天从内帑里拨出来两万银,用来更换,如何?” 李长听了顿时大喜过望,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那臣就替弟兄们谢过陛下了。” “舅舅,为何要自称为臣,多显生分。”朱翊钧好像有些不满。 “陛下,君臣关系不可乱啊!” “好吧那武器清点工作就拜托舅舅了,这几天就先用配刀吧。” “是!” 晚上,朱翊钧,李太后,武清伯李伟,李长共进晚饭,一切都显得其乐融融; “陛下,臣听闻前几日有人将消息私自传出宫去,此案可查明?” 听到自己的父亲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长有些紧张。 “查明了,一个小太监干的,已经处理掉了。” 朱翊钧头也不抬,埋头苦吃。 “冯大伴,此事还是需要多多注意啊。”李伟一字一顿的说道。 “谢武清伯教诲。”冯保把身份放得很低。 三日后,正阳门; 俞大猷一行人伪装成商贾混进了京城,刚一进城就有人走了过来, “俞将军,请跟我来,刘指挥使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那人叫出自己的性命,俞大猷才放下戒心,“请。” 半刻钟之后,俞大猷和刘守有在京城北边的一个厢房中会合。 “俞将军,吾乃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亮出金牌之后,刘守有继续说,“前些日子的崇国公之事,陛下怀疑禁卫中有人泄密,才将将军请来。” “宫中之事叫我来干什么?”俞大猷有些疑惑。 “陛下想请你夜袭皇宫!” “什么!?”俞大猷直接站了起来,“刘将军,你要不要在考虑自己在说什么?” “俞将军放心,当时陛下不会在宫中,只是想借将军之手,来给京城换换血罢了。” 刘守有赶忙起身挽留。 “事成之后,不会拿我们当谢罪羊?”俞大猷停下脚步。 “俞将军放心,这是陛下的诏令。” 看了诏书之后,俞大猷才愿意重新坐下来。 “可是臣一身本领都在这水兵上,宫中之事,我实在是处理不来啊?” “俞将军放心此次只是为了将武清伯的权利卸掉,之后宫中之事交给我们锦衣卫即可。” “此事解决之后,我干什么?” “陛下欲要重新组织海军,此事就交给俞将军和戚将军一起负责了。” 听了待遇,俞大猷当即就坐不住了,“这事,我接了!武器在哪?” 刘守有给每个人发一匹马,一身锁子甲,一把长刀。 “就这?” 看着俞大猷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刘守有赶忙回复。 “俞将军尽管放心,这次火枪,床弩,火炮都不会上;只需对付两百个左右的步兵即可。” “那还行,走了。” 第84章 太和殿 在将那三十个亲卫带到皇城边上之后,俞大猷才说明了此行的原因, “诸位,今日咱们要攻入皇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沉默了半晌,下面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咱们将军,疯了?” “俞将军那么大了,也情有可原,大家理解一下。” “俞将军,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见都是这个表情,俞大猷也不装了,直接将诏书取了出来,“你们自己看!” “给你们一刻钟,要来的呆在这,要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本将付你们路费!” 过了一刻钟,没有一人离开,“俞将军,你要是骗我们,我们做鬼可都不会放过你的哦?” “行了,大男人说什么呢,放心,本将带头。” 武装完成之后,一行人在刘守有的带领下,陆续潜入了皇城。 清点完人数之后,俞大猷深吸一口气,“诸位,冲锋!?”随即一马当先地向前方冲去。 “哈哈哈,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吗?路可真宽啊!” “咱们应该是大明第一个攻入皇宫的人了吧!死了也认了!” “这等下回去,哥们高低地给那群土鳖开开眼!” 诸位将士虽然还是不解,害怕,但都紧紧地跟着俞大猷一起向前冲去。 禁卫军到底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刚冲出草丛,立马就被发现了, “来者止步!胆敢再靠近皇宫,杀无赦!” 配合禁军伍长的怒斥声,其余守卫纷纷列出攻击姿态。 但这三十个人都是战场上的杀神,三两下就用刀背把这些软脚虾打倒在地了。 “哈哈,禁卫军就这啊!?” “太弱了吧?这真的是皇宫吗?” “不要闲聊,全速冲锋!目标:太和殿!” 俞大猷解决掉两个之后,继续向前冲去。 “快,快去求救!发,发求救信号!”伍长向身后大吼,可惜一柄利箭袭来,箭头应声没入伍长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将他直接撞了一个跟头! 这样的一连变化,让这群权贵大爷兵们完全懵了,还未等放句狠话,咽喉便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咕嘟! 还没有走一百米,前方就又出现了一队两百人的禁卫军。 “不要恋战,跟在我身后,直接冲过去!” 俞大猷心里清楚,这两百人就是给后面关城门拖延时间来的,当即下令。 “一字长蛇阵,冲!” 在两个人被打倒在地之后,剩下的二十九个人终于成功地穿过了最后一道城门。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京城缓缓醒来。 没一会,俞大猷他们就到了太和殿门口的广场中,但面对不断围上来的禁军,他们也渐渐无力抵抗。 与此同时,朱翊钧和李太后一起出现在太和殿的台阶之上。 “皇上驾到!”冯保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拜见陛下!” 啪啦、啪啦……刀剑武器纷纷落地,除了李太后,其余人纷纷伏地叩首。 “俞将军,将面罩摘下来吧。” 朱翊钧不顾李太后疑惑的目光,“出了这么大的事,真的好舅舅在哪!?” “陛下,臣在。”李长边穿盔甲边向朱翊钧跑来。 朱翊钧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诸位,你们看看,仅仅是三十个,还是没带火枪的队伍,就能从午门一直杀到这里!未免太可笑了!” “李国舅,这事,你不给跟朕说道说道?” 李长也是极为委屈,“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让臣措手不及,否则,否则……” “陛下,国舅也就是这次不小心,下次”李太后也替李长说道。 “娘,这种事倘若还有下一次的话,咱们娘俩可就要命丧黄泉了啊,即便这样,你还要为李长说话吗!?” 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却超过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多。 李太后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朱翊钧,再看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李长,长呼了一口气,就转身向着后宫走去。 “国舅,这次朕很失望,当年追随太祖的最强军队,如今天真如幼童啊!” “陛下,你听我解释。” “闭嘴!” 朱翊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着所有禁卫军的面宣布:“即日起,你们禁卫军名号削除,皇宫安全由刘守有带领的锦衣卫负责!至于你们,和锦衣卫职责互换,之后管理京城安全!” “陛下,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陛下,这都是李长的错啊,他贪图钱财,长期不换武器也不组织训练,要不然,怎会如此啊!” “是啊,陛下明查啊!” 要知道禁卫军大部分都是接着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要他们放弃这个名号,可比登天还难啊! 现场一片喧嚣,大部分都是骂李长的声音。 此时的李长双目呆滞地跪在原地,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又不敢说出来。 “既然如此,两个月后,组织一场演武,倘若你们能胜,朕就把禁卫军的名号还给你们,如何!?” “谢陛下!” “李长身为禁卫军提督,玩忽职守,能力不足。这个职位你是干到头了,至于如何判,就交由内阁决定。冯保,你稍后把今天的事情整理好发给内阁。” “奴才遵旨。” “诸位,接下来的两个月,朕会把你们分配到京城最穷,匪盗最多的县里面去,你们怕不怕?” “不怕!” “陛下,尽管来吧!” “好,这才有我大明禁卫军的影子!” “刘将军,职责今日就调换了吧。” “趁着夜色,你们急行军,两个时辰内分别到永清,香河,东安三县!没有按时到达的话,两个月后的大比,也不用进行了!” “宋七,樊洛,李青,你们三人各自带四百人,即刻出发!” 为了这一天,朱翊钧早都给禁卫中插入了自己的人,果然派上了用场。 第85章 水军 处理完禁卫军的事,朱翊钧将俞大猷叫到了皇宫之中。 “老臣拜见陛下!” “俞将军快快请起,广西,云南,山西如今能如此安宁都是多亏了你的缘故,俞将军辛苦了。” 朱翊钧不顾俞大猷身上的血迹,连忙将他扶起。 俞大猷见当今陛下不嫌血污,心中也慢慢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都是老臣应该干的。” 寒暄过后,也该进入正题了,“陛下,老臣从刘将军那里听说你有重开水军的意愿,不知是否为真?” 俞大猷虎目圆瞪,紧紧地盯着朱翊钧。 “俞将军,你觉得这个时代是水军,还是陆军的时代?” “陛下,当然是水军了?” “为何?” “陛下,现在大明的火炮,有弗朗基炮,虎蹲炮,红衣大炮三种,但在陆军中,仅仅只有弗朗基可以起到作用;但水军可就不一样了!只要船吃水量足够大,所有火炮都能搬到船上,成为移动的战争堡垒啊!” 不愧是著名的水军大将,早早就有了舰载炮的想法。 “俞将军久居福建,可见过弗朗基舰队?” “陛下,老臣未曾见过。” “那可见过汪直的舰队?” “见过。” “感觉如何?” “陛下,汪直的舰队单单一千料以上的大船就有不下十艘,八百料,六百料的大船更是不计其数,即使现在,老臣依旧认为我大明的水军在海上是无法将其战胜的。” 俞大猷异常的耿直。 “倘若朕告诉你弗朗基也有不逊色于汪直的海军,俞将军信吗?” “陛下,不可能啊,倘若他们真的有那么强大的舰队,为何屯门海战,宁波海战他们还会输给我大明!?” 俞大猷不敢置信的问道。 “俞将军,宁波海战都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没有进步?自从隆庆三年,他们就已经在澳门借居以来,已有将近二十年,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进攻大明的驻兵地了啊!” 俞大猷听后大惊,“陛下,那还不赶紧处理!?” “俞将军,如何处理,难不成你认为简单的派兵就能处理掉吗?朕差的不是一个澳门,而是一个强大到足以保护大明的海军啊!” “可是,陛下,现在的大明哪还有造远洋舰队的能力啊,哪怕是三宝太监当初下西洋的船队图纸都已经丢失了啊!” “啊,怎么会?现在的大明连千料的船都造不出来了?” 此事实在是朱翊钧的知识盲区。 “陛下,自从大明实施海禁政策以后,原来用来造宝船的龙江宝船厂早已废弃无用,那些原本宝船的图纸也被刘大夏他们烧得一干二净,再也不复存在了啊!” 听到这里,朱翊钧才终于明白了为何大明后期的航海技术远逊色于大明前期。 “俞将军,朕若是告诉你朕有重开海军的想法,你认为第一步应该是什么?” “陛下,海禁政策不除,我大明海军永远都不可能发展起来啊!” “既然如此,俞将军,朕不日就会推选你成为江苏总兵,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把龙江造船厂给朕好好的修一修,明年开海之后,朕要你立马就能造出一千料以上的大船!” “可是陛下,海盗林凤尚未出尽,臣无暇顾及啊。” “打倭寇算什么,船造好之后,朕允许你们直接打到倭国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是!臣保证完成任务。” 见到有能将敌人斩草除根的机会,俞大猷大喜过望,什么职责都顾不上了,当即就要回去照顾宝船。 “俞将军,今日先别走,朕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看着俞大猷那眼巴巴的目光,朱翊钧感觉有些搞笑,“急什么,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听到陛下都这么说了,俞大猷也只好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是。” 第二日一早, 太和殿, 一声清脆的鞭鸣之后,早朝正式开始; “陛下,江苏总兵之职已空缺半月有余,希望陛下早日决定。” 张居正首先起身报告。 “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陛下,臣推荐俞大猷。”兵部侍郎谭纶站了出来。 “俞将军啊,是个好人选;张首辅,拟个折子送进来。” “臣领旨。” “陛下,禁卫提督李长收受贿赂,玩忽职守,致使禁军瘫痪,战斗力下滑严重,罪无可恕,请陛下定夺。” 刘守有站出来禀告。 “那就罢职,补足亏空,三年之内,不允许参与国家事务;武清伯,认可朕的处罚吗?” “陛下仁厚。” 台下,武清伯握紧手掌,但又无力的松开,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永清,香河,东安三县县令;今日会有四百士兵到你们治下,不用担心他们的身份,尽管将他们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陛下,臣领旨。” 三人虽都答应了下来,但心里都在叫苦不迭;毕竟这群禁卫士兵家里哪个不是京城大员,皇亲国戚;到了自己手中简直就是一颗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大炸弹。 下朝后,朱翊钧带着俞大猷来到了诏狱当中, 朱翊钧笑问道:“人呢?” “还在里头不肯出来。”刘守有有些哭笑不得道:“坐牢坐上瘾的,这位还是头一个。” “……”俞大猷闻言暗暗吃惊。他万没想到,陛下口中所谓的高人,居然是个囚犯。 “也许对他来说,牢里的日子更舒坦吧。”朱翊钧轻叹一声。 “陛下,此位究竟是谁?”俞大猷终究还是没忍住,“倘若是大奸大恶之人,请恕老臣拒绝。” “俞将军放心,此人就是徐渭。” “胡巡抚身旁的那个徐渭!?”俞大猷大惊,“可是他现在不应该已经被放出来了吗,怎么会在这诏狱里面?” “俞将军,倘若真的是那个徐渭,你敢用吗?” “陛下,倘若真的是那个徐渭,臣有何不敢?” 见俞大猷表态,朱翊钧也不再墨迹,“刘将军,那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位大才。”说罢,便一马当先向前走去。 走了半天看二人也没跟上,朱翊钧有些疑惑,“二位,为何不跟来?” 刘守有支支吾吾了半天,“陛下,方向错了。” 一时间,朱翊钧只觉得自己脸庞通红,半晌才将尴尬压了下去,“刘将军,带路!” 徐渭,字长文,大明三大才子之一,抗倭胜利的幕后最大功臣; 明明应该仕途通达,春风得意;但可惜的是,命运偏偏转了个大弯; 明明才华满腹、天下无双,却八试不第,终身不能中举…… 明明驱逐倭寇、功高盖世,却非但得不到应有的褒赏,反倒受胡宗宪牵连,被活活逼疯! 朱翊钧依然清晰记得,上辈子看他那篇《自为墓志铭》时,哪怕相隔四百年,都能清晰感到受那彻骨的绝望与愤懑…… 写完之后,又是数次自杀未遂;再加上妻子的背叛,导致徐渭现在近乎癫狂,只想给这个这个像魔鬼一样的世界一点颜色看看。 跟着刘守有七绕八绕,三人走了足足一刻钟,才到了监狱的最深处; “陛下,到了,此人就是徐渭。”刘守有用手指了指左边的一间牢房。 朱翊钧望去,只见一个白发黑衣的老头正撅着屁股在桌上挥洒墨水。 朱翊钧顿时就惊呆了,犯人不都应该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须发苍白、双目无神吗? 怎么这个膘肥体壮,还能挥洒笔墨!? “徐渭,陛下来看你了,还不收敛收敛!”刘守有拍动栅栏,向里面高呼。 听见陛下二字,徐渭显然怔了一下,便扭头看了过来, “你这个小娃娃就是当今圣上!?”言语中充满蔑视,“看起来也没他们吹的那么神啊?” “徐渭,你?”刘守有双目喷火,却被朱翊钧拦在了身后。 “徐先生,朕现在有个机会给你,要不要?” “机会!?我二十岁的时候,你不跟我说;被胡宗宪连累的时候,你不跟我说,我现在都是快要没命了,你现在跟我说机会!?” 徐渭从那小小的栅栏里伸出粗壮的手臂,就好像要把朱翊钧掐死。 “徐渭,朕给你一个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把你的恶趣味肆意发泄出来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听着朱翊钧的话,徐渭双目圆瞪,“什么机会!?” “杀到倭寇老家的机会!在大明,朕不让你为所欲为,在倭国,朕就不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倭寇二字,徐渭疯狂大笑,“倭寇,跟他们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了,没想到快死了还是和他们打交道,陛下,你不觉得这很疯狂吗!?” 徐渭将大脸贴在栅栏上,配上猩红的双目,就像一只从地狱中爬出的一只恶鬼一般。 “徐渭,这个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看着这个咆哮的小胖子,徐渭怔了一下,“为何不要,你敢给,我就敢要!” “俞将军,走的时候把他一起带上吧。”朱翊钧转头吩咐,“刘将军,把他放出来吧。” 徐渭出来之后就没有在牢里那么疯狂了,“你就是俞大猷?” “先生,之后还请多多费心了。” “俞将军可不要托我的后退。” “徐先生放心,我对倭寇的恨意可一点都不比你少!”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就一边大笑一边向门外走去。 第86章 窑子 出了诏狱之后,朱翊钧和刘守有一起向国子监走去。 刚到国子监门口,就看到了张居正独自站在门口,正在发呆。 “张师,快要上课了,为何要站在这里?”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居正才回过神来,“陛下,将那些禁卫成员放到地方,并非良策啊。” 听到是这事,朱翊钧特忍不住的发笑,“太傅,此事朕怎么会没想到呢,放心吧,朕会让刘将军好好地‘爱护爱护’他们的” 看着朱翊钧诡异的微笑,张居正这才放下了心底的担忧。 “陛下,还有一事,这些天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了,北边又是接连雨季,今年可能还会有大批的灾民来到京城啊。” “啊,可是朕不都已经将蜂窝煤便宜出售了吗?怎么还有灾民?” “陛下,北方本来就是旱田居多,现在被水一泡,粮食好多都收不上来了啊!他们现在缺的不是煤,而是足以保命的食物啊!” “太傅,开仓放粮能解?” “陛下,这根本就不够啊!” “那还能如何?朕现在只有银子,没有粮食啊?”朱翊钧也被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陛下,想要解决此事,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让那些豪门大户将粮食平价出售;其二就是可以找到足以媲美玉米的高产粮食。” “张师,现在大明的高产作物有什么了?” “陛下,亩产能超过三百斤的唯有玉米一种。” 闻言,朱翊钧想了一会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既然如此,刘将军,帮朕将这几封信交给山西藩王和西山公司在山西的分公司,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 “冯保,将这几封信送到徐阶和王世贞的手上。” “奴才领旨。” 办完之后,“太傅,如此一来,朕大约能拿出五十万石粮食,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是紧急收购,这一石的粮食均价大概在一两半银子,比市场价高出了近五成。 “陛下,如此一来,京城难民数量就可以控制在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 “嗯,粮食大概在半月后就会直接送到山西,河北等地,朕会派锦衣卫和卫所成员一起押送,以市场价出售。” “陛下,如此就好。” 如此一来,朱翊钧上课的兴致也没了,整堂课都是无精打采的。 下课后,张月明找了过来,“陛下,你整堂课怎么都是闷闷不乐的啊?” 朱翊钧呼出一口气,“月明,咱们一起去逛青楼吧?” “啊?”张月明被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陛下,我是女子啊,去青楼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朕还没去过这些高等地方呢,一起去看看呗。” 说完,朱翊钧就拉着张月明一起向宫外跑去。 “冯保,把衣服拿过来,朕今天要去逛窑子去!” 朱翊钧大呼一声,顿时将四周偷听他二人谈话的小伙伴和老师们惊呆了。 “陛下,不可” 朱翊钧根本不管张居正的挽留,直接将张月明拉上车架,就向着城外跑去。 车上,朱翊钧脱下常服,换上一套寻常的丝绸文服, “冯大伴,你今天带了多少银子?够买花魁一夜的钱吗?” “陛下,出来太过仓促,老奴就带了一百两,应该是不够的。”见朱翊钧流落出失望的表情,冯保连忙补充,“陛下,京城的花魁都爱才人,倘若能对出他们的对联,晚上就可以不要钱了。” “陛下一定行的呀。” 张月明眼巴巴地看着朱翊钧,见自己有了小迷妹,朱翊钧顿时飘了,“冯保,带我们去京城最高等的青楼,小爷今晚要玩个够。” “得嘞,二位坐好。” 随后,京城百姓就奇怪地看到,一辆四轮马车在京城里横冲直撞,但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阻拦。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人就到了烟柳之地, 明明是白天,楼上却都挂起来了粉红的灯笼,有的青楼还安排几个美女站在大门卖力地挥舞手帕用来揽客。 “月明,没来过吧?” 朱翊钧挑了挑双眉。 “朱公子在嚣张什么啊,你难道来过很多遍了?” 不愧是女人的直觉,一下就打得朱翊钧毫无还手之力,“没,我也是第一次来。” “冯保,这里哪个最高端?” “最里面的沉香阁。” “快快带路,小爷都等不及了。” 朱翊钧装出的色中恶鬼的模样,逗得张月明哈哈大笑。 眼尖的龟公看到三人都衣着不凡,赶忙上来迎接,“几位贵客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沉香姑娘正在装扮,再有半个时辰就好。” 离大门还有两三步的距离,就听这龟公丹田之气爆发,大声喊道:“贵客三位!” 大门内立刻出来一人接替他,弯着腰轻声说道:“欢迎贵客光临如花阁。” 以上辈子的经验来看,大厅内就是散台,楼上就是包房了。 朱翊钧到底是皇帝,也不好在下面待着,无奈地付了五十两银子上了二楼的包间。 “冯保,这比试到底是什么,快来说说。” 朱翊钧到底也是男人,看着舞台上衣衫半解的小姐姐跳舞,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张月明看着舞台上姑娘大大的胸脯,再看看自己平坦无比的胸部,幽幽的弹出一口气。 “陛下,沉香姑娘是这里的头牌,为人最喜诗词,倘若有人能对出她的三联诗词,便可上沉香姑娘的闺房里一叙。” 看着朱翊钧眼巴巴的模样,张月明不禁挤兑道:“以朱公子的才学,应付一个花魁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哈哈,那当然。” 可怜的朱翊钧还是没有察觉出来张月明语气里的幽怨。 大概在未时,沉香姑娘千呼万唤地出来了! 浑身衣服并不暴露,但在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的风情让男人们不禁血脉喷张。 一层绣着荷花的纱巾,完美地挡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了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诸位,一首高山流水送给大家。” 声音软绵绵的,像是能把男人的魂勾出来一样。 明明是描述知己的诗歌,但在这里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一个意思:给钱! 一曲结束,,老鸨从侧方笑呵呵地走到沉香姑娘身前,将其身体完美遮住。 “诸位,沉香阁有个老规矩,但凡能回答出来沉香小姐三个问题的人,就可以免费上三楼享受一晚。” 在大明,你单纯的卖肉,没有人会瞧得起你;但倘若你做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之事,你的价格就会水涨船高,甚至还有机会名气大增,成为一代真正的名妓。 “沉香姑娘,别来这些没用的了,今晚本公子愿意用五百两来与你共度春宵!” “是啊,沉香姑娘,都已经一个月没人答上来了,春宵苦短啊!” “那个五百两的,滚一边去,小爷我这次拿了七百两!” 还没开始,在场男性们就像是孔雀一般争吵起来。 那老鸨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等到所有人的火气都起来了,笑呵呵的说道:“规矩不可乱,沉香,别让贵客着急,赶紧出题吧。” 沉香软绵绵的声音从帷幔后面传来,“诸位,第一题:对子。” “对子!?小爷我准备了一肚子的好词,你给我说是对子!?” “是啊,怎么今天又变题了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沉香姑娘的题,每一周就有一次大变样,我看你们还是太嫩了!” 一个富商鄙夷的看了一眼在场的男人们,抱着一个姑娘就向二楼走去。 【上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请在半柱香的功夫内答出】 “嘿,这个不难;晨曦自有光,谷粒盈储。”仅仅十息,就有人对了出来。 “草木常青心,润色岁年。” “雪峰长不露,为爱添新。” 三十息的时候,朱翊钧也想了出来,“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苦思冥想的张月明抬起头,“这个好,把题材对应上了。” 沉香向二楼看去,见是一个小娃娃,顿时有些心惊。 第87章 对联 在座的不乏文学素养高的文人,本来觉得前几个对的已经挺好了但听了朱翊钧对出的,只觉得前面几个的对联简直是狗屁不通。 “诸位,请听第二题,这是小女子苦思了半月才想出的此的上半阕,请诸位对出。” 【曲阑深处重相见,月色凄凉。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时间:半柱香】 “往事悠悠情难断,独自徘徊。回望别离泪已干,相思深处伤心处。” 又是上次那个第一个对出的先行回答,回答之后还用挑衅的目光看了看朱翊钧所在的包厢。 “刘安花间传别音,思念飘渺。君去寻梦我守心,两地相思成寂寞。” 又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对联。 “朱公子,你快点啊,就剩不到十息了。” 张月明一见是词,直接就放弃了,转而催起了朱翊钧。 “别催了,来了!”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只怕缘浅情深,风亭渐歇秋更雨。诸位,如何?” 朱翊钧在最后时刻答了上来。 “好!真的是妙啊,不知楼上公子乃是何人,能否给夏某一个面子,见面一叙。” 楼下坐在首排正中央的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转过身来。 “冯保,这夏某是谁?” 朱翊钧想了半天,三品以上的官员里也没有一个姓夏的。 “陛下,那人应该就是整个京城中青楼背后最大的管家,虽然不是官,但在这里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朱翊钧思考一会,“那就请夏先生上来一叙罢。” 听到朱翊钧答应下来,沉香姑娘也找来一个借口跳起舞来,迟迟不肯出第三道题。 “诸位能对得出对联,上得起二楼;定然都不是寻常之人,可为何夏某从来都没有见过几位?” 朱翊钧所在的包厢乃是天字一号包厢,平时只有在三品大员,勋贵,藩王来玩的时候才会开;可今日却进来两个小娃娃,这也让夏油杰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先生,你们开的店合法合规,为何要在意我们三人的身份?” 夏油杰一听到冯保的声音就立马意识到这事个太监;而由太监陪同的小孩就只有可能是那个人了!当即立刻跪下, “草民拜见皇帝!” “冯保,你说什么话啊,你看,这不就露馅了吗!” 朱翊钧有些抓狂。 “夏老板,你既然已经知道朕的身份了,今晚自然不能让你离开了,可懂?” “陛下,草民知道。” “好了,别那么紧张,朕又不会杀了你。”朱翊钧转过头,“冯保,赐坐。” “紧张,当今圣上跑到我开的窑子里来了,我能不紧张吗!倘若哪个大官因此看我不顺眼,我这生意到底还做不做了!?”夏油杰心中暗骂,但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朱翊钧虽然注意到了但也并不关心,“夏老板,你这的姑娘都是从哪里来的?” “陛下,像沉香她们就是罪臣之后;还有一部分是被我们从小买下,培养出来的。” “没有不合法的地方吧?” “陛下明察,我们所有该有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每个姑娘的卖身契都在这里!没有一个是强买强卖的啊!” 夏油杰直接被吓得跪了下去。 “夏先生那么紧张干什么,朕就是好奇罢了。” “朱先生,你们还要聊多久啊!我等不及了!” 张月明催促道。 “好好好。”朱翊钧有些无奈,怎么你一个小女生对青楼这么积极啊,“夏先生,让他们开始吧。” “是,是,是。” 夏油杰对着下面招了招手,宴会就继续进行了。 沉香向上一瞧,只见夏老板恭恭敬敬的坐在那个小胖子的身后,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诸位,这就是最后一题了,小女子就借唐伯虎先生的一个对联来考考大家,能答出来的就是本次的胜者。” 【画上荷花和尚画,对出下联。时间:半柱香。】 “啊!这可是唐先生的千古绝句,怎么可能有人对得出来!?” “钟声悠扬醒晨曦。” 此联一出,顿时嘘声一片。 见此情形,其余人就更不敢对了。 朱翊钧对李调元说一声抱歉,然后起身高呼:“书临汉帖翰林书!” 下面的人初听还觉得平淡,但在细细品味之后,只觉得恰当无比! “好,今日这十两银子花的值了!” “妙啊,画上荷花对书临汉帖,和尚画对翰林书,真是妙啊!” 当即就有许多文人连茶水都顾不得喝了,直接向外面走去。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吾等也好提一个注释。” 有人向着二楼问去。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人朱俊是也!” 看着朱翊钧一边说大话一边骗人,张月明当场就笑了出来。 “好,朱俊先生,幸会幸会!” 沉香姑娘看到这一幕,也意识到了这个朱俊就是自己的贵人,单单这一幅千古名联就能让自己的姓名传遍大江南北,自己即将从一个沉香阁的头牌变成整个京城的头牌! 如此一来,沉香再也不掩饰自己的仰慕姿态,“多谢先生了,小女子先去三楼包厢洗浴,一会先生直接过来就好。” “陛下,咱们真的要去吗?”张月明有些担心,“这传出去屁股都得被打肿了。” “怎么了,你怕了?”朱翊钧挑挑眉,无比嚣张,“怕了咱们现在就走。” “怕,本小姐还没怕过呢!现在就走!” 第88章 吃醋 说完,张月明就一马当先地向着三楼走去,但到了门口,却又悄悄地躲在了朱翊钧的身后。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就扣动了房门上的铜铃。 “是客人吗,门没锁,直接进来就好。”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中,朱翊钧感觉沉香说话的声音都好听了不少。 走进屋内,装修也很有风格,名家字画罗列,地上还有许多热烈绽放的花朵。 “劳烦公子先歇息一会,沉香马上就来。” 软绵绵的声音从帘子背后传来,把二人吓了一跳。 朱翊钧转头看去,只见薄薄的帷幕之后,一个曼妙的身姿正在洗漱着。 朱翊钧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啊,眼睛一下就移不开了。 看着朱翊钧这幅猪哥的场景,张月明突然就有点生气了;但看看人家曼妙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瘦小的身材,更觉得生气了,直接靠到朱翊钧身边,在他耳边吐气问道,“陛下,好看吗?” 朱翊钧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连忙转过头来,“月明,你干什么!” “哼!” 张月明傲娇的一转头,转身就做到沙发上去了。 朱翊钧见到这一幕也顾不得沉香了,连忙跑过去坐到了张月明身边, “月明,当初来青楼你可是同意了的啊,怎么现在又生气了?” “我同意是来逛逛,哪想到你都要假戏真做了!” 朱翊钧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张月明就觉得更委屈了。 “月明,我只是来玩玩,怎么可能假戏真做啊;要真做了,明天京城就该大动乱了,放心,今天就是来玩玩,不会真的同床共枕的。” 听到朱翊钧保证,张月明才愿意转过头来,眼眶红红的问道,“真的?” “真的!” “嗯原谅你了,一起来看看这都是什么花,怎么如此之香啊?” 看到张月明绽放笑脸,朱翊钧才不再心惊胆战了,跑到地上一起去赏花去了。 当沉香姑娘从沐浴间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男一女正趴在地上研究花草,一时,不由得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困惑,对着镜子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向着专心致志的二人走了过去。 “二位,这是迷迭香,多亏了它,室内才能常年保持同一个气味。” 沉香的突然插话顿时打断了朱翊钧和张月明的讨论。 朱翊钧本来还心有不满,往后一看顿时就被惊呆了:沉香姑娘就穿了一件齐胸襦裙,本来要一直到脚裸的襦裙被改成了仅仅到了膝盖上方,跟后世的jk制服有几分相像。 那傲人的事业线,丰腴笔直的双腿,一下就把朱翊钧看呆了,直到张月明掐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见到二人的小动作,沉香一下就更加疑惑了,本来她以为二人应该是公子和丫鬟的关系;但刚才一看好像并非那样,更像是一对青萝竹马。 但青萝竹马怎么会一起来这烟柳之地? 沉香姑娘决定试探一下,“二位,咱们别在这里蹲着了,那边有茶,咱们一起聊聊吧。” 朱翊钧已经蹲了太久了,一时还起不来,眼巴巴地看着张月明。 张月明回想到朱翊钧刚才那个猪哥样,有些傲娇地独自向木桌走了过去。 沉香怎么会抓不住这个机会?立刻就走上前去将朱翊钧的手臂夹在自己的事业线当中,将其扶了起来。 “公子,奴家扶你。” 张月明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当即就转过身扶住了朱翊钧的另一支胳膊,将他抢了过来。 “不劳烦月明姑娘了,我来就好了。” 朱翊钧一看到那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顿时心里的火热就被一下子浇灭了。 沉香尚且摸不着二人的关系,也落落大方将朱翊钧的手放开了。 “二位慢慢来,我先去泡茶了。” 可能你们会问冯保在哪?他现在正将脸正对着大门,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呢。 等到朱翊钧,张月明二人到了茶桌旁边的时候,沉香已经把茶泡好了。 见到有吃的出现了,冯保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了,先拿出茶杯给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又打开茶壶看了看,才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沉香姑娘莫怪,家教如此。” 听着冯保那尖细的声音,再看着那比女人还白的皮肤,沉香顿时就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阉人!那这个小男孩就是!?” 心里震惊,但表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理解理解,自便即可。” 随后冯保将桌上的点心每个都吃了一点,就又回到角落去当木头人去了。 朱翊钧吃了一口点心,顿时有些惊讶住了。 “公子,此乃最上等的白芸豆制成的,再加入少许白糖,蜂蜜,入口即化,好吃吧?” 朱翊钧急忙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确实不错啊。” “来,这位小妹妹也赶紧吃点。” 见张月明脸色不佳,沉香赶忙打起圆场来,“这位妹妹,姐姐也是生活所迫才到这青楼之中,妹妹不会瞧不起吧。” 见沉香都这样说了,张月明也不好意思了,赶忙将那一小盘点心接过,“姐姐言重了,怎么会呢?” 接下来倒是异常的和谐,沉香用她那高妙的情商逗得二人都是哈哈大笑,都觉得青楼真是好玩啊。 但随着茶水下肚,沉香就像醉了一般,不断将丰腴的身体向朱翊钧的身上靠去。 到最后茶点吃完,沉香居然直接倒到了朱翊钧的怀里! “公子,人家好累了,你把人家抱到床上去,好不好?” 朱翊钧正在心猿意马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砰的一声,然后一道绿色的倩影就朝着屋外冲去。 见此情型,朱翊钧一下就清醒了, “冯保,照顾好沉香小姐,我去追月明。” 说完也不管冯保是否答应,直接就将沉香往冯保的怀里一甩直接向门外跑去。 “公子”沉香还想挽留。 “小姐,自重!”但没想到冯保的力气奇大无比,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挣脱。 “先生,奴才只不过想帮公子一起去找啊。” 沉香娇滴滴的说道。 “沉香小姐,看你这表现恐怕已经意识到我们是谁了,再多嘴,休怪杂家无礼!” 看到冯保如此回怼,沉香尬笑一下,乖乖地跑到床上坐好。 第89章 明心 再看朱翊钧这边, “刘将军,出来吧。” 果不其然,三楼阴影处出现一道人影,“臣参见陛下。” “看到明月去哪了吗?” “陛下,刚才明月小姐往那边走了。” 顺着刘守有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朱翊钧也顾不得怪罪刘守有了,赶忙向前追去。 “刘将军,倘若今日明月出了事,我拿你试问!” 一到二楼,顿时女人的叫喊声与男人粗壮的呼吸声冲入耳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荷尔蒙的气味。 “月明!” “张月明!” “张月明,你出来!” 朱翊钧拖着肥胖的身体绕着整个二楼跑了一圈,都没见到张月明的身影,“草,我这个身体可真虚啊!还有张月明,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在这青楼里乱跑什么!?” “草!刘将军,封锁沉香阁!” 朱翊钧气急败坏,当即也顾不了自己的名誉了。 “是!” 一声令下,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夫,酒馆小二,一楼听曲的;哗啦啦一下子走来了二百多号人。 “把这个小姑娘给朕找出来!倘若谁伤了她,直接把那人带到朕的面前来,不论何等身份!” “是!” 接下来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啊!?” “你们是谁!草,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你们是谁!?” 顿时,男人粗鲁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地位较高的一看到刘守有身上的服饰就乖乖的低下了头,倒是那些富商一个个小嘴抹了蜜似的。 朱翊钧本来没找到张月明就烦,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叫喊声,顿时更烦了。 “锦衣卫全体,再有人叫喊,直接打晕!” 命令一下,当即安静了不少。 很快,二楼就被整个找遍了,但还是没找到张月明的身影,朱翊钧顿时就慌了,将门口迎客的龟公抓了过来,“你们见到过这个小姑娘吗?” ““公子,刚才好像有一个身穿绿色裙子的小姑娘往大门外面跑去了。” 一个龟公颤颤巍巍的回答。 “刘将军,把所有能叫得动的警员全部动员,即使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张月明!” 朱翊钧刚一说完就立刻向屋外跑去。 刘守有无奈的派了两个人跟着朱翊钧后,赶忙去找人去了。 “张月明!” “张月明,你出来!” “你快点出来啊!” 很快,朱翊钧的嗓子就已经破烂不堪了,但他还是不敢放弃,一想到是自己将张月明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带到这烟柳之地,朱翊钧就很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陛下,快来” 朱翊钧依稀听到了一声呼喊,不顾酸痛的双腿,连忙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拐过两个弯之后,朱翊钧看到了张月明正被几个喝了酒之后醉醺醺的小混混向着墙角逼去。 张月明此时也看到了朱翊钧,“陛下” 听到张月明委屈巴巴的声音,朱翊钧根本就忍不了,直接抽出一把锦衣卫的配剑,照着离自己最近的人的后脑就是一记猛拍。 但是以朱翊钧这身体素质,即使打着了也没有用处,那人只是晃了一下就叫了出来。 “谁啊!” “草,哪家的小屁孩!” 当即就要抽了过来,幸好被锦衣卫及时挡住。 “将所有人拿下!” 只是三两下,那几个小混混就都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朱翊钧哪还管得了这些小混混,赶忙跑到张月明身边左瞧瞧,又看看, “月明,没出什么事吧?” 见到朱翊钧仓皇失措地样子,张月明的气突然就消了,但她还是装作一幅幽怨的样子,“陛下,倘若我真的出事了,你要怎么半!?” “什么,刘将军,把他们的九族给我诛了!”朱翊钧当即眼睛就冒出了火。 “陛下,只是假如,假如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月明吓得赶紧拉住了朱翊钧,朱翊钧还有些不信,“真的?” “千真万确!” 张月明这下一点气都没有了,抱着朱翊钧的手臂就向那群人走去。 明明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但朱翊钧感觉这比沉香的大胸舒服多了。 地上的那几个人还在叫喊,“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翊钧一个眼神就让四周的锦衣卫散开,顺着他的语气问道, “哦?你是谁啊,说来听听。” “我爹乃是南京礼部右侍郎——路长生!小子,还不快把我放开!”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继续向朱翊钧叫嚣。 “哦,长洲陆家家主啊!?” 朱翊钧顿时兴奋了,“刘将军,将这些人给朕压到诏狱里去!” “朕!?你在说笑什么!快把我放开!” 四周都是看傻子的眼神,那人怔怔的呆住了,“陛下?” “呵呵,现在还要把我怎么样!?” “陛下,草民错了,草民错了!” 朱翊钧哪管这人的哭嚎,带着张月明就向着一旁的马车走去。 刚到张府,马车就猛地停下了。 “冯保,你干什么呢!?” 朱翊钧刚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拿着一把扫帚矗立在街道正中间的张居正。 “老臣参见陛下。” 这语气中明显有火啊! “张师,你听我说” “张月明,还不赶紧下车!难道还要为父去请你不成!” 张居正根本不听朱翊钧的解释,拉着张月明就朝着家里走去。 “陛下,老臣告退。” “张师,你听我” 看着张月明还在俏皮地朝着自己吐舌头,朱翊钧才慢慢放下心来。 刚进了皇宫,马车又猛地停了下来。 朱翊钧此时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地走下车来,果不其然,不远处李太后正坐在道路中央喝茶。 见到了朱翊钧,李太后一下子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走过来提溜着朱翊钧的耳朵,“娘的好皇儿,今晚去哪玩了!?” 明明是笑着的,但朱翊钧总感觉自己说错一句话就要去死! “娘,没去哪玩,就是去看看,看看。” 朱翊钧连忙陪笑回答。 “没去哪!?那娘怎么听说你去了青楼呢!还是带着张月明一起去的!你才不到十岁啊,去青楼干什么!?”李太后听到朱翊钧还在跟自己打哈哈,顿时就爆炸了,“你将来是不是准备跟你爹一样,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女人身上!” 朱翊钧的耳朵都已经被扯疼了,“娘,我就是好奇,我保证,今天什么也没干,不信你问冯保。” “是啊,太后,陛下就是去看看,青楼女人陛下是一下子都没碰啊!” “真的?” “娘,朕保证就是去看看,啥都没做!” 朱翊钧也赶忙降低自己的‘罪责’。 “那还行,以后可再也不准去那种地方了啊!?” 总之,经此一事,朱翊钧的零花钱被扣到仅有以前的十分之一,但凡超过一百两银子的使用都要提前向李太后报告。 第90章 父亲 最令朱翊钧崩溃的是,第二天早课,还是张居正在上! 明明张居正的眼神一直在变化,但朱翊钧一直觉得他的眼神都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弄得整堂课上的是无比煎熬。 刚一下课,张月明就被自己父亲叫了出去,打断了朱翊钧想要得到情报的想法。 朱翊钧看了看全班同学奇怪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跟着张居正一起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教室,朱翊钧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张居正。 张居正看到朱翊钧敢于承担责任,心底气愤微微少了一些,但是在表面上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陛下来找老臣,是有什么事吗?” “反正我是皇帝,张居正也不敢打我!” 朱翊钧一咬牙,身体却是十分实诚的弯了九十度,“张师,让月明小姐陷入险境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道歉了!” 张居正看到皇帝竟然对着自己鞠躬,顿时就顾不得生气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快快起来,休要折杀老夫。” 朱翊钧见张居正怕了,“张师,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张居正顾忌着里面的学生看到,也只好十分不情愿的原谅了朱翊钧。 “好好好,我原谅你了,陛下快点起来。” 朱翊钧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就赶紧站了起来,赶忙对着张居正做出承诺, “太傅,我保证之后再也不带月明小姐去危险的地方,好不好嘛。” 看着对自己撒气娇来的小胖子,张居正感觉无比反胃,“陛下,咱们说话正常点,好不好?” 朱翊钧见这招对张居正有用,当即什么也不管了,“太傅,以后我跟月明小姐一起出去玩,你不拦着她,我就好好说话。” 张居正此生哪被人威胁过,当即就愤怒了,“陛下倘若在这样逼老臣,老臣可就致仕回家去了!” “张师,别,别,你打我都成,千万别回家啊,你一走,我这皇帝也就不当了!” 看着泪眼朦胧的朱翊钧,张居正长长的叹了口气,“陛下,你可以和月明一起出去玩,但每次出去前都得跟我说一声,这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太傅放心!” 朱翊钧十分开心,当即就不管眉眼直跳的张居正,去找张月明玩去了。 张明月此时正在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假山后边逗蚂蚁玩呢,朱翊钧悄悄拍了拍她的后背。 “谁啊,拍什么拍!” 谁知道张月明火气很大,直接一巴掌抽了过来,幸好朱翊钧躲得快,要不然高低是个诛九族的大罪。 “月明啊,你知不知道朕差点就要诛你九族了?” 朱翊钧苦笑着问道。 听到朱翊钧的声音,张月明才慢慢地转过头来,“陛下,父亲不是不让咱们见面了吗?” 此时朱翊钧才注意到张月明红红的眼眶,就有点心疼了,“我可是皇上!你爸怎么能管得住我!?” 张居正听到这胃疼的一句话,一下就感觉没眼看了,走进教室喝茶去了。 “陛下,那之后我们还能一起玩?” 张月明声音颤抖。 “嗯,但还是得给你爸报备。”朱翊钧苦笑着。 谁知张月明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接跳到了朱翊钧的怀里,“陛下,我以为咱们再也不能一起玩了,呜呜呜。” 朱翊钧哪见过这阵仗啊,当即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头在抖,身子在抖,手也在抖,整个人就像一个被波动了的不倒翁一样。 张月明哭了一阵,才发觉到自己就攀在朱翊钧的身子上,一下脸就变红了,但还是坚持着没有下来。 “陛下,你为何不抱着我呢?” 反而轻轻在朱翊钧的耳边吹出了这样一句话。 顿时,朱翊钧抖得更厉害了!犹豫了半晌,他才将手环在张月明细细的腰肢之上。 虽已入秋,但京城还尚未完全凉下去,张月明也仅仅穿了一条绿色的长裙,所以朱翊钧不仅仅感受到了衣服的柔软,还感受到了张月明温热的肌肤。 大脑感觉到了舒适,手自然就环的更紧了一些。 “陛下,我昨天一夜都没睡着,你知道吗?” “嗯。” “陛下,昨天父亲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骂的可凶了!” “嗯。” “陛下,父亲说咱们不合适,是真的吗?” “嗯!” 说完朱翊钧才反应过来,“不不不,这肯定是假的,咱们很合适的。” “嗯?那陛下倒是说说,咱们哪里合适?” 张月明似笑非笑地在朱翊钧的耳边问道。 “比如,你瞧,你是桃花眼,我也是桃花眼;你是九头身,我也是九头身。” 前面还勉强能解释,这个九头身就顿时让张月明有点懵了,连忙从朱翊钧的怀中挣脱开来。 朱翊钧虽然不舍,但还是由着张月明的意思,把她放了下来。 张月明指着那比自己的脸大了一圈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朱翊钧,“陛下,你管这叫九头身?” 朱翊钧也感觉有些尴尬,“瘦下来就是了,瘦下来就好了;好了别追究这些了,再不进去上课,你父亲又要急了。” “那陛下可要尽快瘦下来哦。” 说吧,张月明反而拉着朱翊钧一起向着教室跑去。 到了教室门口,碍于张居正那像是教导主任一般的眼神,二人乖乖将手松开,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张居正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开始了今天的讲课。 不过下方的同学们都很是奇怪,“张师不应该讲治国的吗,怎么今天开始讲为夫之道了?这难道不应该是吕调阳的工作?” 第91章 军校 第二日早朝, 看着朱翊钧红红的耳朵,再结合昨晚出现的新闻,在场的人精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一声清脆的辫鸣之后,早朝开始了。 “陛下,去青楼实乃为君之失啊!请您以国事为己任,误要放纵自己啊!” 三位御史一齐走出齐齐朝着朱翊钧大喊。 朱翊钧顿时感觉脑子直突突,勉强压抑住愤怒,“和颜悦色”的对着那三位御史说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谁知道那三位御史还得寸进尺,“陛下,请下罪己诏!” 此言一出,朝堂大惊,诸位朝堂大员都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那几个小御史。 朱翊钧顿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们要朕下罪己诏?就因为朕去了一次青楼!?” “陛下,这不是小事啊!您作为君主,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全天下的注目啊!只有下了罪己诏,全天下才能相信你的诚意啊!才会称您为明君啊!我们这都是为了陛下好啊!” 朱翊钧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穿越了还能听到这个经典的句式,勉强回到,“三位爱卿,此事朕知道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朱翊钧就赶忙问道,“诸位爱卿,难道没有别的事要报告给朕吗?” 杨博赶忙抢在那三位御史之前站了出来,“陛下,军校已经建设完成,第一批学生已经入校,这是第一批进入京兆军校的学员名单,请陛下视察。” 朱翊钧赶忙接过名单,一看大都是穷人家的的名字,顿时大喜,“杨师,此事之后还要劳烦你继续关注,一旦发现不对,就立刻报告给朕!” “臣听旨。” 见那几位御史还有喋喋不休的意思,朱翊钧赶忙让冯保宣布下朝。 十天前, 王老五本是京城城郊,王家村的一名庄家汉子,听闻这边正在招收身体强健的男人,就想赶过来试一试。 “那不是村长的二儿子吗,怎么也都来了!” “还有那个,不是于秀才家的孩子吗,怎么也跑来了?” 刚一到,王老五就被面前的“大人物们”惊呆了。 “王老五?” “李老四,你也是来报名这个军校的吗?”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头的李老四,王老五有些不自信了。 “对啊,每天不用干农活就有饭吃,还有钱拿,多好的差事,为啥不来?” “还有钱?” “对啊,每年给二两银子,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来了?” 李老四颇为震惊,连嘴边的馒头都忘了去吃。 “二两银子!” 王老五一听顿时就惊呆了,要知道他们一家人辛苦劳作一年到头最后到手也就是不到三两银子,这个啥都不用干就能得到二两银子,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李老四,你不会在骗俺吧,啥都不干还能白拿钱?” “骗你干啥,看见门口的那个牌匾了没,皇帝写的;那个对联,刘将军写的!他们为啥要骗你?” 听到这里,王老五才勉强相信了这是真的。 “身高六尺以上,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五岁的留下,其余人都可以回家了。” 一个绿袍小官高呼一声,现场顿时就少了一半多的人。 那官员大概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问题,就给每个人都发了个号码牌之后就离开了。 “一到一百号进来。” 王老五一看自己牌子上写的九十七,赶忙跟着大部队跑了进去。 “姓名?” “王老五。” “年龄?” “二十三” “籍贯?” “京城西王家村。” “什么县?” “大人,县是什么,俺也不知道啊。” 看着焦急解释的王老五,那人挥了挥手,和颜悦色的,没事,赶紧进去吧。” 王老五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官员对自己这么和煦,练练道谢,“谢大人,谢大人” 在之后,王老五经历了一系列“非人的折磨”:跑十公里,吹蜡烛,原地起跳说实话,这些王老五都觉得没啥,最令他崩溃的还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一群男人面前,还不允许他遮挡! 在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所有项目都检查完了。 考官递过来一块铜制令牌,“十天后辰时到这里报道。” “大人,那俺这是过了?之后就有银子拿了?” “是的,每个月发两钱,月底就发。” “谢大人,谢大人。” 王老五出门后见四周无人,偷偷把令牌塞到自己裤裆里,然后就欢天喜地的朝着家中跑去。 傍晚,所有人的检测都已经做完了。 主考官恭敬地将一席名单递给了一个“看门小将”,“刘大人,今日来了五百人参加,合格三十个,名单,数据都在这,请您过目。” 刘守有拿过一看,“做的不错,之后再接再厉。”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着皇宫内走去。 十天后,还没到卯时,王老五就和李老四一同到达了这个所谓的军校的门口。 此事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随着天色逐渐变亮,辰时也很快到了。 “甲字营的,到我这来。” “乙字营的,到这来。” “壬字营的,到这来!” 每一个营都有五十人,总共九个营,共招了四百五十个人。 王老五和李老四都被分到了甲字营。 刚进到一个所谓的教室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王老五就看到一个住着拐杖的独腿老人缓缓走了进来。 “诸位,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就是你们的教官!我姓杜,叫我杜教官就好。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管我给你们发什么命令,你们都要无条件的执行,听到没有!” 那老头看起来都六十多了,但声音一下子就镇住了这群庄家汉子。 “听到了!” “很好,现在给我把这件衣服穿上,出去跑十圈!跑不完的,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了!” 王老五一掂量那衣服,竟然足足有十斤重!这让他对接下来的训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刚开始大家都还在金钱的诱惑下跑了起来,但还没跑完五圈,就有人开始偷懒了,慢悠悠的开始走了起来。 那教官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几人一眼。 最后,在限定的时间里,只有五个人跑完了这十公里。 “很好,你们五个,过来吃饭!” 刚跑完十公里,王老五已经饿昏了,当即向郭冲去。 仅仅是一顿有肉的杂粮饭,就让王老五吃的津津有味。 看着五人吃的那么香,终于有人压抑不住了,“杜教练,我们的饭呢?” “饭,没跑完还想吃饭,你们四十五个人,午饭全部没了!” 有几个长的五大三粗的一听没饭吃,一下就怒了,“老东西,可是你答应给俺们饭吃,俺们才来的,你现在告诉俺们没饭吃,是不是讨打!?” 话还没说完,一旁就有十个拿着长棍的汉子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用棒子毫不留情的抽了起来。 几个只会庄稼把式的农家汉子哪见过这种阵仗,没一会就被打的遍体鳞伤,身上全都是血痕。 杜教练就冷漠的看着那几个人的哀嚎,“诸位,不听我的命令的就是这番下场!现在前十个把五公里跑完的,我就给你们饭吃;剩下的今天没有午饭!” 见识到了那几个“反抗者”的下场,剩下的人那还敢说个不字,全都乖乖的跑圈去了。 接下来下午又是一场望不到尽头的体能训练,把这群庄稼汉子练得彻底懵了。 第92章 皇帝 随着第一天训练结束,刘守有观察过后带着收集到的情报一起进了皇宫。 “陛下,首批军校成员都已入校,京城地区总共四百五十人,全国范围内共九千三百余人。” “可有贪赃枉法之事?” “禀陛下,臣用锦衣卫的信誉担保,没有!” 朱翊钧看着忠心耿耿的刘守有,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将军,这九千个人都只是开始,只有他们发展得好了,朕的军校才能办下去;所以朕要你务必要重视此事,切不可荒废朕的一片心意,知道吗?” “陛下,臣懂。” 长洲陆家, 陆长生正在和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一起游园。 “父亲,为什么国家要开海咱们还要阻拦呢?这不应该是利国利家的大好事吗?” “炳宣啊,这怎么能叫利家呢?倘若一旦开海,京城,山西那帮资金一旦涌入,咱们家还能吃得下如此大的市场?更何况即使能够吃下,那高达两成的税负,也会让咱们家的利润折损大半啊,既然如此,为何要开海?” “可是父亲,书上不是说天地君亲师吗,那为何儿子感觉父亲对这个皇帝并没有多少敬重呢?” 陆炳宣感觉现实与书本产生了极大的落差,让他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陆长生沉默一会,“炳宣,你觉得什么才是君王,仅仅是那张龙椅,龙袍吗?” “难道不是吗?” “炳宣,当然不是了;对于君王来说最重要的是军队,赋税;唯有军队强大,才可震慑国内,唯有赋税足够,才可控制地方;可是你觉得当今圣上有这两个法宝吗?” “父亲,国家现在不还是有赋税跟卫所的吗,怎么能说没有钱和军?” “儿子,有钱的是地方而不是君王;虽有军队但听调不听宣,在如今,这两者都已经名存实亡了啊!” 听了父亲的话,陆炳宣感觉大为震惊,“那父亲,倘若君王强盛,你们就会同意开海吗?” “炳宣,倘若君王强盛,咱们九大家就根本发展不起来!” 这其实就是大明最后灭亡的悲哀所在啊,在这些世家贪婪的吸血之下,大明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最后竟然被北方的蛮子灭亡了。 听了父亲的一番话,陆炳宣大为震惊,感觉自己读了十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那父亲,那儿子读的那些书都是错的吗?” “难说对错,不过是情况不同罢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吧,为父帮不了你了。” 里屋, “怎么了?”陆长生沉声问道。 “老爷,陆杨峰少爷被抓进诏狱里了!” “什么,快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长生惊得茶杯都掉到了地上。 “老爷,少爷前几日去京城与武清伯谈生意,谈完之后去青楼玩的时候调戏女人被皇帝抓到了,随后皇帝大怒,直接把少爷下了诏狱,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 “把事情说全,调戏的是谁,不会是张首辅的女儿吧!?” 陆长生此时无比希望此时能有人否定他,但可惜的是,事与愿违,“老爷,是的。” “就是那个让皇帝翻遍了整条花柳街的张月明!?” “是的,老爷。” 陆长生一听直接就瘫坐在了椅子上,缓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陛下是什么意思,下诏狱之后还有什么消息吗?” “小人只是听说,现在诏狱里的所有犯人都在给那些军校的士兵在洗衣服。” “那还好,还有别的消息吗?” 管家畏畏缩缩,在陆长生的催促下才缓缓的说了出来,“听说陛下之后会让他们中干得不好的去倒夜香少爷的名字也在里面。” “什么!竖子尔敢!” 陆长生这次直接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管家叫了几声见没有应答,赶紧跑到屋外,“快叫柳大夫来!” 过了整整半日,陆长生才悠悠转醒,不顾四周人关切的眼神,他指着管家,“去准备一番厚礼,我要亲自去拜访徐先生!” “家主,你才刚醒来,歇息两日再去吧。” “对啊,家主,身体为重啊!” “都别说了,再不去,我陆家的脸就要丢完了!快去准备礼单!礼单总价值要在五千两之上,再拿一万两的银票,快去!” 在陆长生的咆哮下,整个陆家迅速运转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将礼物装船,陆长生视察之后,就立刻登船向松江赶去。 松江府, 管家突然敲开了徐阶的房门, “老爷,陆家家主准备厚礼前来。” 联想到一个月前的遭遇,“老夫还在午睡,什么事都等我起来了再说。” “是。” 就这样,徐阶把陆长生晾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他作势要掉头离开的时候才将他迎进门。 “陆家主,老夫已经老了,午睡醒不来,麻烦你理解一下。”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的陆长生还能说些什么?“是我多加打扰了,这是道歉用的礼单,请您过目。” 看过礼单之后,徐阶一下就变得好客了起来,“徐三,干什么呢,还不快快上茶!” “陆先生抱歉,新换的管家,不懂事。” 看着徐阶那笑得就像菊花一样的老脸,陆长生无比想锤一拳上去,但还强行忍住了。 “徐先生,犬子的事,您知道了吗?” “王先生,老夫已经致仕多年,京城之事早都已经不关注了,还请王先生细细说里。” 看着徐阶那张老脸,陆长生更加勉强忍住打人的冲动,“徐先生,犬子不懂事,冲撞了您的爱徒的女儿,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您帮忙调理一番。” 陆长生递过去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徐阶拿手一模,顿时就知道了面值,“陆先生,老夫已经致仕多年,叔大早都已经不关心老夫了,王先生,这个忙,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这一番话在陆长生的耳朵里自动变成了两个字:打钱! 陆长生默默再递过去两张五千两的银票,“徐先生,劳烦您了。” 徐阶用手磨砂一下,当即露出了璀璨的笑容,“陆先生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勉强一试吧,倘若有消息传来,老夫必然及时告知与你。” “那就劳烦徐先生了。” 第93章 信封 三日后,那封信就快马加鞭的从松江送到了京城。 张居正一看是徐阶传来的信,大概就知道了发生什么,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当即就把张月明叫到了身前,“月明,那几个调戏你的混蛋,你想要怎么惩罚他们?” 张月明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仍然后怕不已,但还是乖巧的说道,“父亲做主就好。” “那让他父亲进京给你道歉,可好?” “父亲,不用这么麻烦,让他本人给我道歉就好了,不用牵连他人,真的不用。” 张月明连连摆手。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张居正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然后直接进京面圣去了。 乾清宫, 朱翊钧此时正在看着赵士祯送上来的最新一代的鸟铳,说句实话,这已经和朱翊钧想要的火铳已经很是相像了,但是成本过高,单单一只造价就要三十两银子。 “赵博士,此物没法改进了吗?” 朱翊钧颇为头疼。 “陛下,改进还需要时间的啊,当前这一款已经是陈本最低的了。” 赵士祯也苦笑着说道。 “陛下,张首辅求见。” 听到这声,赵士祯急忙就要带着鸟铳走掉。 “不用,张师是自己人,不用跑。” “请张太傅进来吧。” 张居正进来后奇怪的扫了一眼赵士祯,然后就将徐阶送来的那封信递给了朱翊钧。 “陛下,徐先生送来的信。” 朱翊钧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将信接了过来,“是要救那个陆家长子的啊。” 朱翊钧看完信沉思了一会,“太傅是什么意思?” “陛下,让陆长生进京给小女道歉!”张居正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此护短的张居正,朱翊钧也是第一次见,想了一会,“单单道歉恐怕不够吧?”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朱翊钧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按照大明律来说,当街调戏女人,杖五十,朕也不多要,一杖朕要一千两银子,倘若不答应,那就不日行刑!” 张居正听了,也阴险的笑了起来。 看着一齐阴笑着的师徒,冯保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善良。 “那就劳烦太傅回信了,到手的钱你七我三。” 又过了三日,张居正的回信就到了松江,徐阶没有将其打开,第一时间就给陆长生送了过去。 陆长生打开信封一看,顿时就炸了,“要我五万两银子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我去道歉!我们陆家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是吗!” “那家主,您还要去京城吗?” 陆长生思考了一会,颓废的说道,“去啊,怎么能不去,我那儿子是什么品行,我这个父亲还能不了解吗?三十大板下去,什么话他都吐出来了。” 陆长生又思考了一阵子“太仓王家王世贞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没错吧?” “老爷,王世贞是整个江南世家中往京城去的做多的人,而且每次都能成功面圣,想必必然有什么讨好陛下的办法。” “休书一封,就说陆家愿意出两万两银子,请王先生陪我一起进京一趟。” 十五日后,陆长生与王世贞一起到了京城。 刚一下车,王用汲就走上来说道“二位先生,叔大有请。” 见张居正用兵部侍郎来迎接自己,陆长生才终于感觉到了尊重。 “有劳王大人了。” “不敢,请吧。” 进京城之时,三人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先待遇,但也没有交哪怕一笔过路费。 进了京城之后,陆长生发现长安的贫民百姓脸色红润,显然是能吃得饱的样子;街道两边都有小商小贩,遇见大兵也不害怕,仅仅是笑一笑,递过去两个水果,那大兵结果之后也不敢为难他们。 “王大人,现在京城的守卫都是什么人?” “其实还是那班人吗,不过看到城边四处的锦衣卫了吗,有他们的监督,这些大兵自然就不会为难百姓了;更何况陛下还提高了士兵们的待遇,还有奖金这些存在,这些大兵也不需要为难百姓了。” 听着王用汲的话,陆长生心底暗自震惊:仅仅在京城这惊鸿一瞥,陆长生已经可以确定,至少在京肆地区,朱翊钧的影响力已经真的成了一位皇帝。 要知道,自他登基以来这才短短的四个月啊,就能让京城有如此大的变化,等他长大会改变什么,简直不可思议。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三人就到了张居正的府上。 王用汲扣开房门之后,就躲在一旁喝茶去了,只留下一脸冷淡的张居正,尴尬的陆长生和笑脸盈盈的王世贞。 “张首辅,陆先生从那么远的地方亲自赶来,想必已经有了赔罪之意,陆先生是不是?” “是啊,首辅,您看我都亲自来京成了,就让我见见吾儿吧。” 陆长生赔笑着回复。 张居正面露寒霜的沉默了半晌,“陆先生,你儿子做的事对我的幼女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她现在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吗?” 陆长生见状,当即就拿出了三万两的银票,“叔大,此事确实是犬子的不对,这是三万两银票,就当是我替犬子向明月小姐道歉了,等犬子出来,我和他一起向您的女儿道歉,如何?” 张居正看着弓下腰的陆长生,脸色才有一点缓和,接过银票之后,沉声说道,“陆先生,可是陆杨峰现在被关在诏狱当中,想要见他,并非是我能决定的啊。” “那就请张首辅代为引荐。” 又是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张居正接过之后,“那就请陆先生一起跟我走一趟吧。” 说完就朝着屋外走去,陆长生给王世贞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之后,赶忙跑步跟上张居正。 武英殿, 朱翊钧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陆长生刚一见到朱翊钧就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请您看在老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道歉的份上,让我见犬子一面吧。” 看着跪在原地的陆长生,朱翊钧感觉这并非是那个在江南呼风唤雨的九大家之一的陆家家主,沉默片刻说道,“陆先生,你的孩子在京城犯了调戏了张月明小姐的错,更在之后对朕出言不逊,朕将他关入诏狱此事,此事有无问题?” 陆长生还是跪在原地,语气颤抖的说道:“陛下,您做的当然没有错,此皆为犬子之错,老臣已经将五万两的银票带来,请陛下网开一面。” 看到手上沉甸甸的一踏银票,朱翊钧停了一会,“太傅,你觉得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 “刘将军,带陆先生去见陆杨峰。” 诏狱, 一个狭小的监狱之中,陆杨峰正在痛苦的洗着充满了汗渍的衣服,盆里的衣物明显比别的犯人多了好多。 陆杨峰见到自己的父亲,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父亲,你看我的手,都千疮百孔了,父亲大人,快把我救出去吧,我之后保证停你的话,再也不犯错了!” 看着自己儿子满手的水泡,陆长生也很心疼,“刘将军,可以把他放出来了么?” 刘守有也不磨叽,立刻就用钥匙打开房门,将陆杨峰放了出来。 “陆先生,在跟明月小姐道完歉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 陆杨峰赶忙回答,他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待下去了。 张府, 陆杨峰经历了一些简单的包扎之后,赶忙和父亲一起赶到了这里。 在大庭广众之下,二人站在朱雀大街上公开向张月明鞠躬。 “月明小姐,前几日给您造成的困扰,十分抱歉!” 张月明本来也就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哪能受得了这种场面,一个转头就跑进了张府里面。 随后张居正走了出来,“二位请回吧。陆杨峰,警告你那群狐朋狗友,之后再也不允许骚扰小女,要不然,都算在你头上!” 不管陆杨峰的回答,张居正直接就转头离开了。 只留下陆杨峰在大街上欲哭无泪。 就在父子二人一离开京城的时候,消失很久的王世贞出现了。 “二位,我有个可以稳赚钱的生意,你们要不要来?” 抱着去了不亏的心思,陆长生跟着王世贞向城北走去而陆杨峰就被赶回了家。 第94章 生意 没一会,二人就到达了城郊北院的一个四进的偏远院子里面。 “陆先生,请吧,货主正在里面等你。” 王世珍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货主,货主是什么意思?” “陆先生,生意无非就是买与卖,咱们是卖的一方,他就是供货的那一方。” “那如何才能保证这单生意能够赚钱呢?” “货是全国独供,海外销售只此一家,你说怎么能不赚钱呢?” “那为何王先生不把这单生意独吞下来呢?”陆长生思虑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此,但还是有最后一个疑惑。 “市场过大,资金量不够。恰巧,陆先生找了过来,不如咱们一起,把这块大蛋糕分掉,如何?” 陆长生仔细思考一会,觉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推开了房门。 刚一进屋,他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朱翊钧,立刻就被吓得跪了下来。 “老臣拜见陛下。” “陆先生,这里没有陛下,只有三位合作者,不必如此拘谨,称呼我为朱先生就好。” “那朱先生此次叫我来,是所谓何事?”陆长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先生没有告诉你吗?简单来说就是卖蜂窝煤的事。” 一听到蜂窝煤,陆长生当即两眼放光,“就是这两天在京城卖的脱销的那个蜂窝煤?” 朱翊钧已见他识货,也不藏着掖着了,径直说道:“对,就是那个,陆先生对把这个卖到海外有兴趣吗?” 陆长生本来还在兴头上,一听到海外这两个字,顿时犹如被冰水浇了一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大明实施海禁,哪来的海外市场这个说法?“ 朱翊钧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长生,“陆先生,都到这里了,还藏着掖着什么呢?” 陆长生惊讶地看着王世贞,“王世贞,你把我们暴露了!?” “陆先生,你也未免太小看朕的锦衣卫了吧?” 看着似笑非笑的朱翊钧,陆长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陛下饶命啊,老臣愿意把近些年海贸的利润全部贡献给您,只求保一家老小平安!”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陆长生,朱翊钧露出了亲切的微笑,“陆先生,倘若是为了这个,你觉得我会让你来到这里?” 陆长生缓缓抬起头,“那陛下的意思是?” “王先生不都给你说过了,我要与你做一笔生意;当然,之前你海贸赚的钱也要依照20的比例来交税,与此相对的,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陆长生缓缓松了一口气,赶忙回答道:“陛下,臣这就回家去筹备银子。”说罢,就急忙向屋外走去。 “王先生,别急着走呀,我要与你做的生意还没有说呢,这才是今天叫你来的根本目的啊。”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锦衣卫,陆长生意识到了,不把这个生意做了,今天自己就出不了这个院子。 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站在原地,沉声问道,“陛下所说的生意是什么呢?” “简单来说就是我以比市场价略低的价格将蜂窝煤卖给你,你在将蜂窝煤销售到海外,这期间的利润都归于你,但是与此相对的,其中的20你要给纳税,如何?” 听到了利益的声音,陆长生重新坐回了谈判桌前,“可是陛下海外市场对蜂窝煤的需求量并不会很大啊。” “可是据我所知,不但窝国,琉球甚至是大明绝大多数的藩属国,都有部分地带在寒带地区,你怎么能说他们对蜂窝煤没有需求?” 看到已经掌握情报的朱翊钧,陆长生这才意识到,这次谈判的并非是一个小娃娃,而是一个掌握着千万两白银的巨富。 “那陛下能给我多少的产量,又能给我低于市场价的多少呢?” 意识到了眼前的商机,你现在是让陆长生走他都不走了。 “价格可以给到你市场价的90,产量每年可以给你五十万吨,至于你和王先生怎么细分,那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 听到这,陆长生迅速在心底打起了算盘:每一吨蜂窝煤,在国内至少能挣到一两银子,在海外就至少能挣到三两银子。如此说来,这五十万吨就至少能挣到三百万两银子,即使刨去了20的赋税,自己的收入比起之前也得到了大幅提高! 想到这里,陆长生这王世贞投去了询问的眼光,王世贞也对他回忆了肯定的眼神。 “陛下,这件事我们两个接下了!” “好,但是今年只有十万吨的余量可以供你们销售到海外,明年倘若收益大增,余量将会逐步增长至50万,可以接受?” “全凭陛下吩咐。” “这是我不会出面,你们记得这事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但之后我也不会清算你们,理解?” “陛下放心,之前所欠的银子和那十万两的定金不日便会抵达京城。” “那陆先生先请回吧,我与王先生还有一些事要谈。” 见到朱翊钧下了逐客令,陆长生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向着门外走去。 “陛下你就把这事这么轻易的告诉他,不怕他联合九大家一起来造反?” 王世贞忧心重重地问道。 “王先生,怎么会呢?现在俞将军在江苏,戚将军在浙江,他们每个人手底下都陈兵数万,你说朕会怕他们造反?” 看着朱翊钧那意味深长的颜色,王世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那陛下,此事该如何跟其余的几家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生意这东西,你们还要把货源分享给别人吗?”等王世贞缓了过来之后,朱翊钧继续问道,“王先生,你们那边的军校应该已经建立好了吧?“ “陛下,一个月前就已开始招收第一批学生,按照您的吩咐,我把名单和家室都给您带了过来。” 朱翊钧打开一看,“不错,不错,王先生你得替朕好好关注这个事情啊。” 见皇帝如此信任自己,王世贞连忙回答,“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对了王先生,还有一事。” “陛下请说。” “先生可知,朕此次让俞将军前往江苏,究竟意欲何为?” “臣愚钝。” 朱翊钧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王先生,朕要称霸大海!但此时的大名能造出来的最大船也不过八百多料,远远达不到朕的要求,此次让俞将军前往江苏,就是为了恢复龙江宝船厂旧日的荣耀,这还需要王先生多多费心呀!”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第95章 龙江宝船厂 在将士兵及亲信都安顿好之后,俞大猷这才有时间来到了龙江宝船厂。 虽然早有预料,但见到面前的一片狼藉,俞大猷还是被惊掉了下巴。 面前本来应该是一片清澈的湖水,现在却充满了污泥朽木,800料以上大船的残骸随处可见,都被他们暴殄天物般地做成了桥梁,非但如此,造船厂的工人还将塔船的龙骨掀翻出来,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俞大猷见状,抓来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你们龙江造船厂的船长呢?快把他给我叫出来!” 见到有人把自己的头给抓了起来,四周造船厂的工人也都慢慢地围了上来,俞大猷拿出令牌,“吾乃新一任的浙江总兵,奉陛下之命,重启龙江宝船厂,不想死的话,就快把你们的老大给我叫出来!” 不清兵见势不对,也立刻将子弹上膛,局势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反正给你们五个数,要是再没有人去叫你们老大的话,别怪本将不客气!” 俞大猷说了这么久都没人搭理,直接艹了。 正当俞大猷将数字数到三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袍的官员跑了出来。 “都让开,没看见。没看到这是朝廷命官吗?围着他干什么,都让开!” 四周的工人清理完毕之后,那人恭敬地跑到俞大猷面前,“大人,吾乃龙江宝船厂总事侯宝利,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俞大猷看着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蓝袍官员,“圣旨在这,需要本将重新给你宣读吗?” 那人连连摆手,“大人此言何意?小人早已收到皇帝的消息,知道大人要来。” “你知道我要来,还是这个情况?” 俞大猷指着造船厂的一地鸡毛,有些惊诧又有些愤怒的问着侯宝利。 “大人,这不是我们不收拾,主要是接不到陛下发下来的钱,小人让他们收拾,他们也不听啊。” 侯宝利虽然仍然在陪笑,但是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决。 见状,俞大猷直接拿出一张一万银子的银票,“这些钱够你们在三天内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了吗?” 见到银子,侯宝利立刻两眼放光,“够了,够了,大人,现在就叫人收拾。” 在侯宝利把打扫的事分配完成之后,俞大猷继续问道,“既然朝廷没有给你们发放银子,那你们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聊到这,侯宝利的面色就变得尴尬了起来,“大人,这” “放心说吧,不会怪罪于你的。” 俞大猷也是人精,一看侯宝利的表情就明白了。 侯宝利虽然还是摸不透这个刚来的总兵脾气如何,但见状也只好老实的回答,“大人,造船用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木材,达官贵人们的棺材也可使用” “你们竟然把造船的用来造棺材!?”俞大猷一听就懂了。 “大人,实在是生计所迫,我们造船厂也就剩这能圈出一点钱来” 侯宝利也是一脸的无奈。 “那你们现在最多能造出多少料的大船?”俞大猷勉强压下心底的震惊。 “大人,现在造船厂按说最多可以造出八百料的大船,但实际情况我也不知。”侯宝利面露难色。 “哦,为何?” “大人,虽有图纸,但也已经十年没有进行过如此大船的建造现在只能是按理来说。” 在俞大猷的催促下,侯宝利勉强说出了答案。 “那现在的工匠还是原来那一批吗?” “这我向大人保证,还是原来那一批!” 说到这,侯宝利满脸骄傲。 看着面前满脸沧桑的侯宝利,俞大猷充满感慨的说了一句,“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啊。” 听到这话,侯宝利明显有一些感触,但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大人,这都是应该的。” 俞大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就离开了。 三天后, 俞大猷又来到了龙江宝船厂,虽然河水里还是有一些脏泥乱垢,但已经比之前干净了太多。 “候主事,我给你的一万银子花了多少?” 俞大猷试探性的问道。 “大人,还盈余八千两。” “就这三天就花了两千两?” 俞大猷刁难一句。 “大人,实在不敢相瞒,清理船坞只花费了不到五百两,剩下的都是给船工补发的之前的奉禄。” 侯宝利还是那样低三下四的。 “哦,那你们去问问。” 俞大猷招呼自己的亲兵。 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回来了,“大人,确实如此。” 在确定了消息的真伪之后,俞大猷终于理解了,为何侯宝利会在这些普通的工匠中有如此高的名望。 “候主事,加上那剩下的八千两银子,你还需要多少才能造出来一辆600料的大船?” 见俞大猷不再关注那两千两银子的事,侯宝利知道,这次终于来了一个是真正想要造船的领导。 “大人,着仅仅是600料船的话,这八千两银子就足够了。” 俞大猷还是第一次见到给钱不要的人,撇了他一眼,“那侯主事多久可以将此船交付于我呢?” 侯宝利心一横,牙一咬“大人,一月即可!” 至少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造一条600料的大船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侯宝利爆出的这一个月时间就是为了在将来的领导前刷一波自己地面子。 俞大猷之前已经大概了解了,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再过去了两张值为一千两的银票。 “好,候主事,那一个月后本将来收船,倘若造不出来,本将就不会光把钱投资在你们厂身上了!” “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俞大猷走后,侯宝利把所有的工匠都叫了过来。 “诸位,我知道你们不想相信朝廷,但此次,一万两银子在此!只要咱们能在一个月内造出一条600料的大船,这些钱就都是咱们的了!” 侯宝利环视一周,见四周都还是不相信的表情,将一万两的银票都扬在手中,“诸位,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这一万两银子就在这里,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把目前手里的活先放一放,接下来一个月中咱们全心全力关注在这个事情上,好不好?” 四周工匠互相对视两眼,在侯宝利的威信之下,都选择了相信,“大人,俺们听你的!” “是啊大人,管他朝廷呢,俺们只认你!” “大老爷们,红什么眼珠子?快分配任务吧。” 看到大家的信任,再联想到之前自己过的爹不亲娘不爱的生活,侯宝利不禁眼眶微红。 “好,我先给大家发三千两白银,之后的七千两事成之后再发。” 侯宝利抹一抹眼眶,当机立断的发布指令。 第96章 小冰河 再将目光转回京城, 朱翊钧,张月明,此时正在皇宫里一起学习。 时间现在已经到了11月中下旬,京城的气温已经变低,二人穿着厚厚的衣服,缩在国子监之中。 “陛下,今年是不是比去年还要冷呀?“ 张月明说话间,呼出阵阵白雾。 好像就是为了验证张月明的话,没一会儿天空就飘起小雪,张月明看到雪飘下来,还很是开心,但转头一看朱翊钧,却见他是满脸凝重。 “陛下,你不喜欢下雪吗?” 听到张月明的话,朱翊钧才缓过神来,“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今年这个雪下的有点太早了。” “陛下,雪下的早了,难道不好吗?” 毕竟在少女的眼中,却是纯白无瑕的象征,当然希望是下的越早越好。 但在朱翊钧的眼中,这场雪代表的不仅仅是雪,更代表了小冰河时期的到来。 要知道,上一世的大明,其实就是栽在了这个小冰河上。 而且根据穿越得来的知识,将来的30年,大明不仅仅会遭遇小明和时期,更有地震,洪水,旱灾的影响,正是天灾人祸的共同作用,才是盛极一时的大明迅速衰退的根本原因!。 “月明啊,下雪对于富家子弟当然是好事,对于穷人来说,可就不是好事了;你知道白灾吗?” “陛下,不知道。” 听到朱翊钧的话,张月明的情绪也渐渐落了下来。 “月明啊,在北方的草原上,一旦有连绵不断的雪降临人间,它们就会覆盖草场,而游牧民族一旦失去了草场,他们就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就会选择入侵中原,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吗?” “陛下” 看着张月明那略显委屈的眼神,朱翊钧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摇出了自己的脑袋。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出去玩吧。” “好耶!” 一听到这,张月明就高兴了起来。 随即,二人换上厚厚的防雪手套,围上围巾,戴上簪帽,手拉着手一起向国子监外跑去。 在亲身接触到雪之后,张月明哈哈大笑,高兴的在雪里转起圈来。 看着欢乐的张月明,朱翊钧心底的担心也被渐渐压了下去。 虽然只是初雪,并未积到地上,但两位小孩子利用落在树上的雪,也玩的很是开心。 没一会儿,张居正今日的政务处理完来接张月明放学回家了,能看到本该正在学习的二人,却在打雪仗,顿时就有一点生气了。 想看着自己女儿脸上露出的甜美的笑容,那股气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月明,该回家了。” 见到自己父亲来了,张月明赶忙整理衣摆,“父亲大人,我们只是玩了一会儿,真的只有一会儿。” 看着自己女儿露出焦急的表情,张居正也慈祥的笑了,“没事没事,毕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你们想玩也是理所当然。” “好了,别说了,赶快回家去吧,父亲与陛下还有一点事要谈。” 等到张月明离开,张居正又换上了那副严肃的表情,“陛下,你这正是学习的时候,怎么能玩耍呢?而且明显就玩了一下午啊。” 看着张居正这个两面派,朱翊钧能说什么呢,“张师,我知错了,不要骂了,不要骂了。” 朱翊钧就像孙悟空唐僧不要念紧箍咒一样,摇头晃脑起来。 张居正看到这幅画面,闺女被拐走气也就消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 带二人走进房间,脱掉外衣之后,一口热茶一下就让二人暖和起来。 “陛下,蜂窝煤准备了多少?” 张居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张师放心吧,单单是京城一地就准备了50万吨煤,再加上之后两个月加大开采,蜂窝煤是够京城使用的。” 朱翊钧对这组数据已经烂熟于心。 “那陛下售价如何?” “比散煤高出一成,京城百姓应该是用得起的。” 朱翊钧减今年的大灾处理方式得当,已经松了一口气,但张居正仍然是神情严肃。 “那陛下,你觉得身处山东,河南,陕西等地的普通民众,他们用得起这个蜂窝煤吗?” 张居正一句话就戳破了朱翊钧的美梦。 “莫说是蜂窝没了,即使是散煤,这些地方的人,也只在极寒的时候用啊!” 听到张居正的话,朱翊钧也收起了轻视之心,“那依太傅所见,我们该如何?” 张居正转过头,看着这漫天飞雪,“陛下,这场雪不仅仅是京城一地在下,山西,河北,河南,陕西部分地区,现在都有大雪落下,恐怕今年粮食收成还是会不太好啊。” 不愧是张居正,又是一刀,直接插入了朱翊钧的肺腑之中。 “太傅,如今都11月了,粮食应该都已经收完了吧?今年的粮食产量不会太好是从何说来?” “陛下,粮食不单单要播种,收割,更要运输啊,而在这种大雪天气里,你觉得运输线路打得开吗?” 张居正一句话直接敲醒了朱翊钧。 “那依太傅所言,该如何?” “陛下,今年各地的粮税不要发往京城,等到明年开春再送,如何?” “太傅,不减税的话,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翊钧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虽然按理来说,即使送往京城,手上的烂的粮食也并没有多;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地方官员为了应付在路途上的损耗,都会比律法多收大概一成的粮食,我们如果不让他们送了,他们非但不会多收这一层粮食,反而会少收半成左右的粮食。” “这又是为何?” 看着虚心请教的朱翊钧,张居正并不吝啬自己的知识。 “陛下,为了储存啊,如此一来,他们就会用粮库中的一部分陈粮来代替今年的新粮,虽然势必会损失到我们的利益。但是为了人民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太傅,即使朕已经实行实行了如此严苛的考核制度,依旧会有人贪污?” 朱翊钧有些不敢置信。 “能防止贪污的永远不是处罚多重,而是他们自己心底里的一杆秤,以及朝廷到底能给地方多少东西,他说咱们给地方大约一年的奉禄为一百万两银子,那他们势必不会贪污,但这是不可能的。” 张居正喝口茶,“新政的实行并非主要是为了减少贪污,而是为了推动官员的治理效率,毕竟在大多数时间贪污但有能力的臣子比清廉却无能的臣子要有用得多啊!” 朱翊钧沉默一会,“那就按太傅说的做吧,是把折子递上来就好。” “是!” 看着漫天飞雪,朱翊钧和张居正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97章 股票交易所 现实果然不出张居正所料,在这场雪下完之后,气温并没有得到回升。 延迟收粮的命令一经传下,各地的锦衣卫报回来的消息,果然如张居正所料。 这几日,陆家也将答应好的银子送到了京城。 朱翊钧将一半送入太仓,另一半则送入自己的私帑,这让他一下就把从李太后那里拿出银子的缺口补了上去。 今天就是琉璃公司第二次分红的时间,王世贞仍然是亲自前来,别因为年老,徐阶就将自己的次子徐琨派到了京城。 寒喧过后,朱翊钧作为集团总经理,宣布了这个月的盈利情况,“刨去本金之后,本月盈利共九万了,朱翊钧占股六成,分到五万四千了,另外二人各占股二成,分到一万八千两。” 再将银子分完之后,三人悠闲地坐在桌前吃着菜,朱翊钧问道,“二位感觉如何?这是不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是啊,陛下,有了这个生意,我们就再也不用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挣得钱都是干净钱,老臣睡眠质量都变好。” “是啊,陛下,参加了这个生意之后,家父睡眠的时间都更多了,气色也变得更好了,这都多亏了陛下啊。” 二人连忙顺着朱翊钧的话吹捧起来。 “二位我这里还有一个更赚钱的生意,你们要不要听?” 朱翊钧见成效不错,就将另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陛下,您说,我们都听您的。” “现在社会各界是不是都想加入我们?” “是啊,陛下,我那大表哥的二舅哥的爷爷的孙子,八竿子都打不上一撇的,为了这事,还专门来找过家父,说愿意出四十万两的银子够买分之十的股份的股份,直接被家父气的打出府去。” 徐坤这次情商变高了不少,王世贞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抢先了。 “对啊,那咱们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朱翊钧放下筷子,紧紧盯着二位。 “陛下,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不过,咱们卖不是按照百分比卖。” 朱翊钧看了一眼仍然懵逼这的二人,“咱们可以将股份拆掉,比如我有10的股份,把它拆成一万股,咱们就一股一股的往出卖,如此一来,既不会影响咱们三家的主要决策权,咱们还能同时受到大量的利益。” 王世贞一听,当即猛拍大腿,“真不愧是陛下,想出此等奇思妙想,此事我跟了!” 这时,徐琨还并没有搞明白二人在说什么,再加上这股票并非是他持有,于是只能摆摆手,“此事,我需要并告家父,再做决定。” 朱翊钧慵懒地看了一眼徐琨,“啊,王先生愿意拿出多少的股份呢?” “陛下臣愿拿出5的股份。先抛出前1,剩下的4等价高了再抛。” 不愧是明朝的士大夫,一听就明白了原理。 “既然王先生这么支持,那朕也抛出10的股份!” 如此一来,徐琨根本就插不上话。 “那就先售出3的股份,分成3000股,一股底价十两银子,剩下的12股份就慢慢的往外抛售,如何?” “全凭陛下吩咐。” “好,徐先生今日可来回信?” “陛下,最多七日!” 徐琨见朱翊钧终于肯理自己了,急忙回复的。 “那我们就等徐先生的好消息了。” 看着欢声笑语的二人,徐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蛋,与他们格格不入。 不到五日,徐阶的信就送到了京城,他先是在信中将徐琨一顿臭骂,然后说自己也愿意出5的股份,为了表示亏欠,直接愿意初次就抛售出15的股份。 见万事都准备完成,朱翊钧当即宣布,中国的第一家股票交易市场开业了! 再将消息传出去之后,股票决定在十日后开始发售。 不出三人所料,琉璃公司要抛售股票的事,一经发出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各路富豪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去参加这场金钱的盛宴。 十天后, 京城南郊,一座由砖搭起,琉璃做窗的二层建筑前围满了人。 门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京城股票交易所。 门口的这些人非富即贵,藩王,富商云集,大家一看这架势,都感觉自己带过来的银子不够用了。 辰时一到,院门轰然打开,露出里面的红毯,“诸位先生想要参加的,请进来吧,交易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等待众人都落座之后,中国第一次股票交易现在开始! “诸位,这次总共拿出45的股份,从4500股出售,每股出售价不低于十两银子,诸位想要参加的,可以将自己每股与总股数的单价写在纸条上,以前45的人出的最低价为此次股票交易最终额,倘若每股售价不足一两,琉璃公司将收回此次出售的股票。” 在场的都是人精,当即就明白了拍卖的意思。 拍卖师见大家也都明白了,“接下来留出一刻钟的时间,写完之后就可以交上来了。” “李公子,你准备每股出多少银子?” “就按初始价来算吧,十两一股,刘公子,你呢? 刘公子心里暗骂:“你当我是蠢蛋吗?” 但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啊,我也一样,一两一股,对大家都好。” 躺下一时间都是你欺我虞的声音,毕竟总共只有4500股,在场的的哪个人不准备要1000股以上?要真的按底价出售,最后只能一股都得不到。 一刻钟的时间,大家都在煎熬中度过,在将所有的意愿单收上去之后,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恭喜诸位了,此次出售底价为13两银子,请诸位价格在13两银子以上的来内室签订合同吧。 刘公子,李公子此事都站了出来,互相对视一眼,都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恭喜刘公子啊。” “李公子,请。” 二人哈哈一笑,都向着内室走去。 第98章 军校视察 股票交易所开启以来,已有半月有余。 琉璃公司的股票水涨船高,逐渐到达了14两一股的高价,三人也陆陆续续地将15的股票全部都抛售了出去;其中,这批获得股份数最多的为京城留清伯,总共获得了3的股份。 为此,琉璃公司专门发布了一条联合通告:凡持股1以上的,皆可参加股东大会;所有持股人员都会在每月月底收到分红,与上个月的财政情况。 经此一役,京城股票交易所名声彻底打响,琉璃公司的市值也迅速升值140万两白银,见状,西山公司的人就忍不住了。 就在今天,英国公,凉国公,宋国公联名向朱翊钧发来一封信。 简单来说,就是想把西山公司的股份也在京城股票销售中心上市。 朱翊钧一想,从这个月开始,蜂窝煤销售量就已逐渐上升,也是时候开第一次西山公司股东大会。 三天后,味极鲜顶楼, 各位藩王的代表和山西的煤老板都已亲身来到此地。 在一阵没有营养的嘘寒问暖之后,朱翊钧作为公司总经理,宣布了西山公司这在这两个月的营收情况,“诸位,在过去的两个月间,在京城,总共售出了15万吨;在山西,河北以及辽东地区,共售出20万吨;在河南,陕西共售出17万吨,共售出蜂窝煤52万吨,总获利约六十六万两银子。” 与此同时,助手也将公司的资金流水情况发放给了各位股东,在诸位审查无误之后,朱翊钧发布了最后的个人收入情况。 “朱翊钧获利三十万两白银,英国公梁国公,宋国公,辉国公,山西煤业各自获利六万六千两白银,张居正获利四万两千两白银。”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是满意,毕竟这个月还仅仅只是淡季,真正赚钱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那时的销售额每个月不得至少有一百万两白银? 这样一算,仅仅只需不到一年,他们就可以回本,甚至还有钱赚。 将银子交割完毕之后,英国公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陛下,咱们西山公司能进京城股票交易所吗?” “哦?你们想进?” “陛下,我也想进。” “股市里的钱就跟捡来的一样,谁会不想进去呢?” 看着四周笑意昂然的笑脸,朱翊钧缓言,“那诸位都愿意投出多少的股份?” “我们愿意出2的股份。” 英国公抢先说的,这一来,其余人也只好效仿,除了张居正是百分之一以外,其余人皆是2。 朱翊钧有些惊讶于他们玩得这么大,“既然大家都这么愿意支持股票交易,那朕也不含糊,朕愿投5出来!” 如此一来,要投出去的总共股份就变成了16。 朱翊钧沉思一会,“既然如此,那就将这16的股份拆成十万六千股,一股底价12两银子,如何?” “陛下,都听您吩咐。” 剩下的人思量一下,觉得确实没有问题,都答应了下来。 “那先将财报的消息放出去,西山公司将在一旬后上市!” 带其他人都走了之后,仅留下张居正和朱翊钧两人还呆在茶室当中。 “陛下,如此一来,咱们还能控制住50以上的股份吗?” 张居正对商业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故而紧张地问道。 朱翊钧看着紧张的张居正,笑意盈盈,“张师,您多虑了,这16的股份,可是在京城出售,在京城出售,那可都是咱们的人啊,只不过是朕自己的股票总数变少了,但经常这边的持股人数必然会增加,咱们只需要把他们笼络在一起,还用担心没有绝对控制权?” 看着朱翊钧轻松地笑着,张居正虽然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很紧张。 “这样,太傅去通知杨博,吕调阳,陆树生;朕亲自去找徐阶,王世贞,陆长生,他们都把准备做好,此以一来,即可万事无忧了。” “好,我这就去。” 看着匆匆离去的张居正,朱翊钧颇有一种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怪不得张居正上一世在万历年间只活了不到十年,这种工作强度,谁能受得了? 下午,朱翊钧来到了京城军校视察,身旁刘守有,冯保陪伴。 刘守有一声令下,443位士兵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就集合在了操场之上。 看着他们那配着长枪昂首挺胸的姿态,朱翊钧一阵怀疑自己是见到了后世的我军。 看着朱翊钧满意的表情,刘守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全体负重跑,五公里,即刻开始!” 所有成员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就将佩枪卸下,穿着锁子甲开始奔跑起来。 寒风阵阵,所有官兵都只穿了一件短袖,外面套一件锁子甲,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就跑完了五公里。 朱翊钧看着他们壮硕有力的身体,再看看自己像一个圆墩子,想要锻炼的想法更深了一层。 跑完之后,刘守有没有给他们留任何休息的时间,“全体提枪打靶,十发,距离百步!” 这下仅仅不到半刻钟时间,将军5000发子弹一起射出,现场宛如鞭炮齐鸣。 打完之后,朱翊钧让冯保带人去查看。 结果:1十环,10九环,40八环,40七环,仅有9在七环以下。 朱翊钧看着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但还是有些担心,“刘将军,可以安排一次对战,给朕看一看吗?” “这有何妨?”刘守有转头面对大部队,“全体所有,换软弹,一刻钟后开始实训!” 朱翊钧本来还以为是冷兵器对战,一听还要用到枪,就有些惊讶了,“刘将军,你这个软弹,是什么意思?” 刘守有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下就是这个搭配特殊的枪使用,就可造成虽有痕迹但无伤的表现。” 朱翊钧拿起一颗仔细打量了一番,此物只有弹尾蕴含少量火药,后半部分是一颗圆形的小石子,前半部分则全是棉花。 “不会造成杀伤?” 朱翊钧指着这种神奇的子弹,对刘守有问道。 “陛下,只要打到的不是太阳穴等重要穴位,就不会造成杀伤。” 朱翊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回赛场。 “诸位将士们,此次胜利的一对,朕会有神秘奖励,希望大家多多加油。” 底下的将士们一直在讨论上方之人是谁,一听到是朕,当即就明白了。 一下,所有士兵都亢奋起来,“嗷嗷嗷!” “陛下,你看着吧,赢的一定是我们蓝队!” “滚!陛下,别听他们胡说,我们绿队才更加厉害!”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队伍,朱翊钧满意地笑了。 在随后的两军对战之中,朱翊钧见识到了鸳鸯阵法,迭进法,333阵列 在对战中后期,绿军将自己分成两队,把蓝军包围了起来,虽然蓝军奋力抵抗,我还是没有逃出被全歼的下场。 最后战局:绿军花费178人,歼灭蓝军223人,绿军险胜。 在这场模拟战争中,朱翊钧见识到了军校的效果,果然,只有全职军人才有真正的战斗力。 看着垂头丧气的蓝军,与扬眉吐气的绿军,朱翊钧站起身来,“诸位,你们都是好样的!蓝军战士们虽然败了,你们在那种极限情况下,还做到了将近1比1的反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朱翊钧将头转向绿军,“绿军将士,你们也不能因为此次胜利就骄傲自满,此次胜利是蓝军前期没有做好准备,倘若他们在你们分兵时期一口气突袭,那你们势必也无法抵抗住,不仅仅是战术,还有兵法,枪法都还需细细打磨。” 面两军军官都细细思索起来,朱翊钧让先前答应好的礼品发放了下去。 那是一块铜质奖牌,上面印着朱翊钧的头像。 “凭此奖牌,不论何人皆可到西山公司,换取十斤蜂窝煤。” 大家本来得到这块令牌,还有些不太开心,一听到能换到值钱的东西,绿军当即就笑脸盈盈的了。 “好了,诸位都先去吃饭吧。” 朱翊钧的声音无比慈祥。 随后,朱翊钧和将士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虽然没有肉,但重盐重油的饭菜也让朱翊钧吃得十分尽兴。 “刘将军,把菜谱给朕看一看。” 刘守有早有准备,直接从身后就将菜谱拿了出来。 朱翊钧一看,每日午饭都有荤腥,晚上也算营养均衡, 朱翊钧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刘将军干得不错,之后就按这个实行吧。” “谢陛下!” 视察完成之后,刘守有把朱翊钧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朱翊钧坐在主位之上,与刘守有一起闲谈。 “刘将军,要不要将外面的士兵也拉到军校来历练一番?” 朱翊钧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那陛下奖励和惩罚如何决定?” “没有惩罚奖励,刘将军自己制定就好,可以将用款事项递给冯保。” 回来后,之后军队的噩梦:全军大比,就这样三两语定了下来。 第99章 煤炭 一旬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今天就到了西山公司第一次股票售卖的时间了。 上次没有抢到琉璃公司股票的人,这次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次来的人比琉璃公司还要豪华,朝廷三品以上大员来了三分之一,徽商商会会长,洞庭商会会长,都派人赶了过来。 随着一声锣响,大门打开,人们都像饿虎扑食一般挤了进去,为了此次活动主办方还多加了100张椅子,但最后看来还是不够,然后足足加了50张椅子,将场地塞得满满当当,才让人们勉强坐下。 吕调阳,杨博两人一看是这种情况,当即就收起了轻视的看法。 “杨大人也是被张大人叫过来的? “吕大人也是?” 杨博有些震惊,“那吕大人,准备花多少银子?” “每股十三两,总共一万股,杨大人呢?” 吕调阳诚实地交代了出来。 “我也一样,每股十三两,投一万股。” 看王世贞,徐琨这边, “王先生,准备投多少股呢?” 按照徐阶的吩咐,徐琨的所有步伐都跟着王世贞走,即使可能是错的,也要跟着。 王世贞撇了一眼徐琨,压下心底的不妙,和颜悦色地说道,“每股14两,投三万股,徐先生,准备如何?” “王先生,按照家父所说,我所有的步伐都跟您一样,之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徐琨放下与王世贞争宠的想法,陪笑着说道。 王世贞看徐琨这么老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商量完成之后,所有人将单价和股票数量现在纸上,递了上去。 在主办方将所有的纸检查后宣布:“这次股票底价为十二两半,请所有出价在此之上的,都请到内室来一趟。” 经此一役,朱翊钧刚获得了将近9左右的股票,虽然持股比例有所下降,但在公司之中,仍然有几乎绝对的话语权。 在琉璃公司和西山公司,股票拍卖完成之后,朱翊钧的声音一下就传遍了全国大江南北,全国的富商都知道了,当今圣上是一个做生意小天才。 从某种意义上,朱翊钧已经实现了,通过银子来控制全国。 这可能就是:哥不在江湖,但江湖早已有我的传说。 将目光转到俞大猷这边,仅仅过了25天,侯宝利就传来消息,说船只已经建造完成,俞大猷饭都来不及吃,直接就跑了过来。 一过来就看到一艘高头大船在湖中漂浮着。 侯宝利见俞大猷来了,赶忙赶过来。 “大人,这就是,这就是刚刚造出来的600料大船,吃水200余吨,长200尺,宽60尺,高80尺,请您过目。” 俞大猷一眼就看到了,侯宝利那浓重的黑眼圈和明显虚弱了不少的身体。 “候主事,你这是多久没睡过觉了?” “也就是两天吧。” 侯宝利有些懵逼的说道,明显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身体情况现在有多么的差。 俞大猷派自己的警卫检查完成之后,发现确实没有问题。 “候主事,这船没有问题,本将就查收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但侯宝利还是不愿意,反而摩擦着双手,“大人,下一条船的订单呢?” 看着明显强撑着的好侯宝利,俞大猷又塞过去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候主事,本将这次定下一条800料搭的船,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奉上,两个月内交上来就行。” 侯宝利接过银票,一下就接支撑不住了,“那俞大人,小人先去休息了。” 看着摇摇晃晃离开的侯宝利,俞大猷只觉得造船真是一个体力活。 但看着面前的大船,俞大猷还是觉得自己兴奋得不行。 说来可怜,虽然俞大猷是大明水军最高将领之一,但还没有驾驶过超过400料的大船 俞大猷第一时间跑到船上的控制室中,叫来招募来的水手,“快把这船给本将发动起来,我等不及了,哈哈哈!” 俞大猷就像一个看到美女的色鬼一样,在船上左摸摸右摸摸,再搭配上那一头浓重的白发和胡须,顿时让水手们感觉自己是不是跟了一个不太好的领导? 但看在很高的报酬之上,水手们还是乖乖将船发动了起来。 开着这么大的船,俞大猷前所未有的兴趣高涨,“满舵,全速前进!” 说是全速前进,速度也不过30节,毕竟这时候的大船都是木制帆船,按键风力或者水力加速,最快也就这么多罢了。 回到俞大猷早已准备好的水军基地,俞大猷叫来几位工匠,“这船能安装弗朗基不?” 几位工匠上船一查看,带头之人问道,“大人是要单面装?还是只装在船头?” “这有什么区别?”俞大猷也是第一次给船安装火炮,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人,单面安装的火炮更多,射击的时候可能会造成船体侧翻或者船体崩溃;若只是单单在船头装,虽然火炮数量变少,都能同时使用,而不至于担心船体崩溃。” 俞大猷思量一会儿,想到这还是自己第一艘大帆船,决定仅仅给船头装。 几位工匠一听也不废话,立马就开始工作起来。 三天后,船体制造圆满结束, 本次除了给船头安装了三门弗朗基,还在甲板上安装了两门较小的弗朗基。 俞大猷立刻就兴奋地开着船跑到了靶场,指着300步外的靶心说道,“来,船头的三炮先来,给老夫轰他丫的!” 三声巨大的轰鸣过后,三发炮弹都成功地落到了靶子之上,船体除了些许震颤,并未有任何的损伤。 但接下来使用的,安置在甲板上的火炮就没有这么好使了,虽然准心还行,但两炮下去,甲板就出现了一些裂痕,虽然不影响正常使用,那还是把俞大猷心疼得不行,直接不让模拟了。 “你们用船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即使停止了训练,俞大猷仍然在喋喋不休。 第100章 杜仲树 另一边朱翊钧也知道了大船成功制造的消息,当即就兴奋了,拉着冯保一块去看火炮的威力。 放置五门弗朗基,在经历了一轮炮击之后,朱翊钧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这种大帆船运用在实战中的威力了,加上前两天看到的士兵实力的进步,这都给他把大明延续下去,增加了很多的信心。 朱翊钧看着那些经历了炮击倒在地上的树木,感觉有点眼熟,“冯大伴,这是什么树?” 冯保一看就明白了,“陛下,这就是杜仲啊。” “杜仲?能提出杜仲胶的那个杜仲!?” 朱翊钧显得有些惊诧。 “杜仲胶?陛下,那是什么?” 这下又是冯保显得莫名其妙。 看着懵逼的冯保,朱翊钧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冯大伴,现在的大明有没有那种自身很软,但却又比较重的东西?” 看着朱翊钧那兴奋的眼神,冯保仔细想了一会,还是十分实诚地给出了答案,“陛下,在奴才的记忆里,确实是没有。” “那弹弓里弓弦用的是什么?” 朱翊钧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陛下,都是用牛筋配合蚕丝制作而成的。” 冯保虽然不知道朱翊钧一直在问的原因,但还是很严谨地回答了朱翊钧提问的问题。 “冯大伴,你派人给朕拔两棵杜仲树的树皮,给带到宫里来。” 现在已经入冬,杜仲胶含量比较高的种皮早都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朱翊钧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用量较少一点的树皮来提取。 傍晚,皇宫北苑, 所有的杜仲树树皮都已被扒了下来,并切成了小块,朱翊钧尝试用手掰开一片树皮,果然拉出了细白的丝。 “你俩过来。” 朱翊钧指着正在守门的门卫,那两人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别人,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你俩拿刀,给朕把这东西剁成渣渣。” 那两位宫禁见并非要惩罚自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抽出随身佩戴的佩刀,开始剁了起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朱翊钧看情况,已经差不多了。 “好了,停。” 在上手一抹,细碎的粉末一下就粘在了手上。 朱翊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高浓度酒精,把这些粉末泡在了里面。 “冯大伴,把这几罐放在阴凉地方储存着,朕有大用。” “是,陛下。” 松江,徐阶突然召开了九大家集会,迫于徐阁老之前的淫威,其余的八大家也都来了。 “徐先生,突然把我们叫来,干什么?” 王世贞作为在场和徐阶最为亲近的人,先行出言问道。 “诸位,北京股票交易所,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这怎么会不知道?” “是啊,这事都传遍全国了,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先生,别一惊一乍的了,要干什么,你直接说吧。” 四周的人都催促起来。 徐阶环顾一周,见所有人都有了解,于是石破天惊地说道,“诸位,要不咱们也组成一个江南公司?” 大家刚一听都还觉得是好想法,但仔细一想,顿时觉得不切实际,“徐先生,咱们连财报都发不出来,这公司怎么敢开的?” “是啊,徐先生,咱们做的都是非法的生意,怎么敢开公司的?” 在座的人都觉得徐阶是脑子昏了,才会想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徐阶见他们在反驳,也不着急,静静地把那些人的话听完,“我们为什么要发财报?我说的成立公司,不过是咱们私底下成立,在江南这边开一个股票交易所,为啥要跑到京城那边去?” 徐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大家。 大家一听,顿时觉得有一点道理,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市场规模,在江南,只要是稍微有点钱的人,都知道这九大家的存在。 “可是如此一来,咱们的市场份额不就被他们抢了吗?” 王世贞“反驳”道。 “咱们放出去的股票也是很少的一部分,怎么会影响咱们的市场份额?老夫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把更多的人拉到咱们的圈子里面来,毕竟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清楚的吧。” 这句话一下就点出了,大家共同的困惑:内阁成员与隆庆朝时期已经大为不同,内阁三人中没有一人来自江南,锦衣卫又在大肆扩军,又来了两个油盐不进的总兵,九大家的地位现在寥寥可危。 今早又听到了俞大猷造出了六百料大船的事,更是让他们觉得担心起来。 “那人选又如何决定?” 嘉兴项家抛出了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老夫暂且认为以推荐制来选的话比较合适,各位认为如何?” 听了徐阶的话,大家思索一下,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那诸位咱们的股权如何划分?” 陆长生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每人占11,剩下的1咱们这次抛出去如何?” “那持股百分之多少,就可以参加咱们的集会?” “3如何?” 徐阶说出了经过深思熟虑地想之后得到的想法。 “诸位没有意见的话就举手表决吧。” 最后八家同意一家弃权,此事就成功定了下来。 “那大家就先去找适合的人选吧,最后,在十日后进行股份竞拍。” 如此一来,江南公司正式成立,说成立的目的是对抗皇室,实际上,有1/3的人都已经是皇室之人,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差别悬殊的对战。 第101章 江南集团 过了三天,朱翊钧将储存着杜仲碎片的陶罐取了出来。 刚一打开就明显出现了浓重的诡异气味,将其倒出来之后,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分层,下半部分就像是米浆一样,而上半部分已经明显有了很大的粘性。 将固体部分扔掉,再将液体部分倒出来,风干两天之后,杜仲胶就被生产了出来。 看着手里滑滑弹弹,像是果冻一样的物品,朱翊钧知道:杜仲胶被自己成功的制造了出来! “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成功制造了出来,朱翊钧开始疑惑有它的用处,思索半天,也只想出了橡胶弹可以使用。 “冯大伴,把这些杜仲胶交给刘将军,让他去做橡胶弹。” 在此之后,朱翊钧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但没过多久,徐阶你就从松江发了过来。 朱翊钧打开一看,顿时觉得这正是渗透进江南集团的大好时机,当即就跟张鲸修书一封,让他把这1的股份全部吃下,可以用出二十万两白银。 十天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作为王世贞的推荐人,张鲸成功参加了这次竞拍。 其余的人见到这个白面无须的太监都显得异常震惊,“王先生,你这是?” “诸位,这是张鲸。” 张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说就好,“诸位,我是被冯保排挤到这里的张鲸,见大家都不陌生吧?” 在座的人当然都知道江南有这号人物,但他们怕的是这个人吗? 当然不是,他们怕的是被皇帝抓到证据! “那张公公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走私的呗,因为我不知道就来了?”张鲸环视一圈,见四周人都是惊讶的表情,也就满意了,“杂家来到了这参加,就代表杂家并不会将此事告诉陛下,倘若告诉陛下,最后清算的时候还要多杂家一个,不是吗?” 看着张鲸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场的九大家代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张公公的意思是?” “诸位,我也不贪你们的便宜,十五万两白银,把这1的股份卖给杂家,要不然就别怪杂家把这事捅出去了!” 看着张鲸阴狠的眼神,再加上这价钱虽然低了点,但也可以接受,九大家也只好选择将股票卖给他。 将银子和股票交换完成之后,张鲸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诸位,之后合作愉快。”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等到张鲸离开,八大家都怒视着王世贞,“王先生,你怎么想的?把这人带进来!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太监吗?不知道他是皇帝的人吗?” “诸位,早上他就是用这方这番话威胁我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世贞苦笑着将早上的事情一一道出。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诸位,之后也请注意一下,确保卖出股份的都是可信之人。” 徐阶作为在场最为年老的,站出来说道之后就甩袖而去。 见徐阶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王世贞面色也很是难看,什么话也没说,就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剩下几人看到两家闹翻,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顿时感觉被威胁之后的气愤少了一些。 另一边,分开离开的三人在城北的一个小院子中会面了。 “二位,老夫刚才的演技不错吧?” 徐阶捋着胡须,满脸骄傲。 “徐先生真不愧是担任过首辅的人啊,佩服,佩服。” 张鲸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了,看着二人惊奇的眼神,张鲸也有些尴尬,将朱翊钧的密信拿了出来。 “二位,这是陛下在江南布置的好的暗线,二位和陆先生请在之后把他们也拉进江南集团之中,等到咱们的持股总数超过四成,就把那些给机会不要的一锅端了!” 徐阶和王世贞将信封接过,发现这里面的大多是新生代富豪,很多其实都在九大家的预备名单之上了,顿时就让他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公公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们了!” 二人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拜托二位大人了。” 张鲸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来刚才威胁他人的凶狠模样。 将目光转到俞大猷带领的军校,与京城的军校不同,这里主要训练的是水军。 足足三百名士兵,都是天生与大海打交道的渔民,打小就懂水性。 在经过了磨砺之后,俞大猷把船开到了军校当中,在场的士兵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船,都两眼放光。 “诸位,这是咱们的第一艘六百料大船,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将其熟悉,五天后,咱们将第一次驾驶这艘大船,驶向大海!” 看着碧蓝一片的大海,所有水兵都流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当即就有一位基层军官站了出来,“大人,请给宝船起一个名字吧。” 顿时一呼百应,“是啊,大人,起个名字吧。” “名字!名字!名字!” 军营中一下就多了名为荣誉感的奇妙情感。 俞大猷看到大家都如此的积极,再加上自己也确实有起名的想法,也就不再推辞了,将自己准备已久的名字说了出来,“各位,就叫抗倭号如何!?” 沿海的群众哪有没有被倭寇欺负过的?一听到‘抗倭’二字,顿时都来了精神。 “大人,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倭寇了,咱们去打谁呢?” “倭寇欺负了咱们这么久,怎能他们自己想不打了就好了,咱们要打到他们老家去!” 俞大猷喊出了独属于老将的沧桑与狠厉的感觉。 此言一出,下面先是安静了一会,接下来就爆发了比之前热烈的多的呼喊,“打倭寇!打到倭寇老家去!打倭寇,打到” 伴随着呼喊,所有学员都不用催促,就迅速跑到了船上。 看着所有士兵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俞大猷跟随底下的士兵一起跑到船上去训练去了。 再看向江南集团,在张鲸的威逼利诱之下,九大家不得不接受了他花三十万两银子购买百分之二股份的事。 如此一来,张鲸凭借百分之三的股份,成功坐上了江南集团的第十把交椅。 第102章 近海 五天后,果然如俞大猷所承诺的,他带着50位水手,将船驶到了近海点位置,在这个位置上,不但不用担心违反海禁,还能给船足够的风浪。 伴随着俞大猷的一声令下,所有浮木都被收起,在船上的人一下就感受到了大海磅礴的生命力,被海浪打得七仰八翻。 足足过了一刻钟,各位水手才能勉强在海上保持住身体平衡,看着平时亲切的大海,大家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见第一次上船,就能给这些新兵蛋子一个下马威,俞大猷顿时就满意地笑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在船上站都站不稳,还说要去打倭寇?羞先人呢?” 看着俞大猷那嘲讽的表情,搭配上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和那充满嘲讽的表情,所有水兵一下就忍不住,愤怒地朝着指挥所的位置看去。 现在发现俞大猷还是四平八稳地站在比他们还高的位置上时,他们也只能低下头认骂。 殊不知,在他们看不到的位置上,俞大猷的身边有两根浮杆,倘若没有这两根浮杆,俞大猷也会被摔得四仰八叉。 但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站马步,两刻钟!” 迫于大海的淫威,这次没有人跳出来反抗指令了。 在这两刻钟里,水兵第一次理解了痛苦的含义,每次他们刚要站起,一下就会被汹涌的海水打到地上,就这样,周而复始的过了两刻钟,所有水兵身上都遍体鳞伤。 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要放弃,虽然嘴里一直在骂娘 “时间到!” 所有人刚一站起来,还没休息一刻钟,就又被命令着蹲了一刻钟的马步,虽然时间上是减少了,但心里的压力却逐渐增大。 “怎么了?又站不稳了?这不都给了你们将近一个时辰了吧?不会有人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吧?” 俞大猷的垃圾话段向他们袭去,一下本来想要放弃的人就不想放弃了,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俞大猷。 即使有的人是真的体力不支了,四周的人也会用双手将他扶起,300个人一下就构成了一条铜墙铁壁,朝着他们共同的敌人——俞大猷,一起抗争。 俞大猷看着这群小崽子们的眼神,逐渐从倔强的牛变成凶狠的虎,满意地笑了。 但是训练强度丝毫没有降低,俞大猷一口气让这些可怜的新兵整整站了两个时辰的马步! 更狠的是,吃饭时俞大猷也没有放过这些可怜的新兵,告诉他们,“一旦有人把饭吐了出来,那你们整个小队,晚饭都不用吃了!” 下面的普通士兵顿时就感觉,面前的有肉的饭菜没有那么香了。 就这样,残酷的训练一直持续了三天,全体官兵吃住都在船上。 第四天,俞大猷看情况已经差不多了,就让他们站了起来,开始进行往返跑,一旦摔倒就再扎一个小时的马步。 第五天,所有水兵都能在船上正常的行走,俞大猷见初期目标实现,就给所有新兵一天在船上肆意玩乐的时间。 在这一天里,美食美酒不限量供应,所有水兵都觉得前两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了,但可惜的是,俞大猷参与不进去 虽然现在各位水兵都知道了俞大猷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但他的垃圾话实在是太厉害了,导致水兵现在一看到他就两眼冒火 但在傍晚时分组织的钓鱼比赛中,俞大猷凭借着吊起一条金枪鱼的成绩,勉强打进了士兵内部。 第六天,终于开始了激动人心的打靶,所有水兵都兴奋不已。 为了这次的打靶,俞大猷直接大手一挥,调出了两艘三百料的大船作为此次的目标。 但可惜的是,整整三轮齐射,只有一发炮弹成功地打到了目标之上。 气的俞大猷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九发炮弹啊,你们只打中了一发,还是擦着过去的!你们想干嘛?要去给倭寇送弹药吗!啊!接下来的训练,用哑弹!直到你们能做到一半的命中率之前,我再也不可能让你们碰实弹了!” 这番话一来,全体水兵又是脑上青筋暴起,又想要把那个糟老头子暴打一顿了。 但在这样的垃圾话嘲讽中,全体官兵都憋着一口气,射击精度也在迅速提高。 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到了第十天,他们就成功地完成了俞大猷的要求。 见第一批训练,成功,俞大猷也不含糊,当即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两银子。 然后再把第二批叫上船来,开始了又一轮的魔鬼训练,俞大猷中气十足的骂声弥漫着整个峡谷。 就这样,足足过了二十天,俞大猷才肯将训练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亲卫,自己则下船休息。 毕竟已经是70多岁的老爷子了,20多天的船上生活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103章 地震 京城, 大雪纷纷扬扬地又开始下了,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但在往年,这才是下第一场雪的时间 在朱翊钧的祈求下,张居正终于答应给他和张月明放一天假,让他们好好去欣赏一下美丽的雪景。 第一天还只是在京城里简单的逛逛街,但到了第二天,张月明就无法满足了。 “陛下,你不觉得这来之不易的三天假期光待到家里,很浪费吗?” “嗯?你要干什么?” 就是这样,朱翊钧就被张月明带到了滑雪场来。 看着那落差至少有50米的断崖,朱翊钧可耻的腿软了。 “月明,这个太危险了,咱们不要玩好,好不好?” 看着朱翊钧祈求的眼神,张月明也俏皮地回了句,“不行的呢。” 说完就丢下朱翊钧留在山顶,独自朝着山底滑下。 穿着厚厚的绿色棉衣,涂着蜜蜡的张月明,就宛如一只活泼的蝴蝶,在雪地里翩翩起舞。 这可把留在山顶的朱翊钧看得目瞪口呆,一咬牙也向下冲去,并无什么华丽的动作,仅仅是风带来的感受,就让朱翊钧感受到了自由的味道,快乐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新手装逼总会迎来报应,在距离山底不到五米的地方,朱翊钧狠狠地翻了一个跟头。 冯保和张月明都急忙上前查看, “陛下,你没事吧?” “陛下,奴才该死!” 朱翊钧听到二人的呼喊,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雪地上坐了起来,虽然身上还是有些许疼痛,但他还是畅快地笑了起来。 “月明,这可真有意思啊!” 朱翊钧兴奋地看着张月明。 本来张月明还担心这一下把朱翊钧的脑子跳出问题了,见他还能正常的说话,就开心地回答道, “是吧,跟你说了,很有趣的,你还不信!” 张月明伸手将朱翊钧从地上拉起来,脱下滑雪设备交给一旁的侍从,二人又一起向着山顶走去。 虽然爬山很累,但比起滑雪的乐趣来说,这点累不值一提。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滑下,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二人一起躺在雪地中抬头望天。 “陛下,喜欢滑雪吗?” 张月明兴奋地朝着朱翊钧大喊。 “喜欢啊,滑雪真是太好玩了!月明,咱们之后有时间再一起来玩吧。” 朱翊钧大汗淋漓地喊出来。 就在二人休息完成准备回京城的时候,突然地动山摇,朱翊钧作为受过防震教育的后世人,一下就意识到了这是地震,慌忙喊叫起来。 “往上走,往上走,地龙翻身了!” 听到朱翊钧大喝,冯保也意识过来了,顾不上身后的护卫们,急忙拉着朱翊钧和张月明朝着高处跑去。 多亏了三人福大命大,才能侥幸地跑到空旷的地带,但到了这里也不意味着安全。 随着地震而来的,还有雪崩! 一瞬间,天地苍茫一片,朱翊钧能紧紧地把张月明抱在自己的怀里,最后就被暴雪侵袭过来,晕了过去。 等到朱翊钧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了。 再一次见到了月亮,朱翊钧只能庆幸于自己福大命大。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在这时的京城会有地震?明明嘉庆三十四年的那场华阴大地震的余震,应该在隆庆四年就已经消灭完全了啊! 这场地震,又是哪里来的? 感慨了一阵后,张月明也在朱翊钧的怀中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朱翊钧那张大脸,才回过神来。 “陛下,咱们这是在哪?” 张月明抬头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疑惑地问道。 朱翊钧简单地把所发生的事告诉她,她才回想起来,“陛下,咱们还活着!?” “是啊,咱们还活着!” 朱翊钧张月明重新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这个担惊受怕的女孩。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张月明还是觉得后怕不止。 “试试看,还能不能动了?” 待紧张的情绪散去,朱翊钧试图把张月明拉起来。 张月明咬咬牙,刚把下意识悬空的右脚着地,顿时一阵钻心疼痛起来,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朱翊钧的身上。 幸好朱翊钧体重足够,才没被这一下压垮。 “陛下,我脚伤了。” 张月明眼角还含着泪,绝望地抓住朱翊钧的衣角。 “嗯,我知道了”朱翊钧苦笑一声“先在这个洞里呆着,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能救咱们两个出去的东西。” 张月明虽然无比害怕,但也知道此时必须要放手一搏,只好颤抖着放开了朱翊钧。 “那陛下早点回来。” 朱翊钧点点头,就朝着洞口走去。 走出去一看,外面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能看见自己还在群山之中,但到底身处何地就一无所知了。 朱翊钧只好捡一些干柴,就走回了洞口。 张月明看到朱翊钧没有放弃自己,还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陛下,咱们这是在哪儿?” “还不知道,你的脚怎么样?” 朱翊钧弯下身来,把张月明的脚捧到自己怀里。 “陛下,还是疼” 张月明一下就羞红了脸,幸好有蜜蜡阻挡,才没被朱翊钧看出来。 “我给你把靴子剪了?” 朱翊钧拿起佩刀就要动手,被张月明阻挡了下来。 “陛下,没有了鞋,这么冷,我也扛不住啊。” “那该怎么办?” 朱翊钧只好把佩刀插回刀鞘。 “陛下,你帮我把鞋脱下来吧。” 张月明咬咬牙。 朱翊钧一手提着她的靴子尖,另一手抓住她的靴子跟,用力地向后抽取,张月明也咬咬牙,配合地将腿向后抽去。 这才终于将靴子脱下,再把罗袜脱下,只见白嫩嫩的脚掌上长着一个红苹果,朱翊钧也不嫌弃,拿起冰袋就朝脚踝敷去。 突然受到寒冷的刺激,张月明倒吸了一口气,缩回的脚却被朱翊钧拦住。 “乖,一会就不疼了。” 朱翊钧掀开大衣,忍着寒冷把张月明的脚放到自己内衬当中,摸着张月明的头安慰起来。 “嗯。” 张月明把头靠在朱翊钧的肩上,享受着朱翊钧的温柔。 等到冰块化掉,朱翊钧取出自己的水壶,二人都喝了一点水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104章 地震(二)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色已经大亮。 “月明,腿好了一点嘛?” 张月明试着伸了伸腿,虽然还是很疼,但已经能勉强忍受了。 “陛下,好多了。” 朱翊钧拿出水壶,已经一滴水都不剩了,感受到刺痛的喉咙,他知道再没有水喝,二人怕是离死不远了。 朱翊钧就近取下一块冰,将它凿成凹透镜的形状,然后将它放在太阳底下,再将火绒放在冰块底下。 看到有一点火星冒出,朱翊钧赶忙呼气,才终于把火绒点燃。 再用火绒把昨日拾来的木柴点燃,二人才终于觉得暖和了一点。 “陛下,就是你在《物理》中说的聚光效果吗?” 张月明好奇地看着那块看似普通的冰块,若有所思的问道。 “啊,就是这个,月明可真聪明,了不起,了不起。” 朱翊钧察觉到张月明额头的温度不对劲,连忙用水瓶装了一水瓶的雪放在篝火上煮了起来。 因为朱翊钧携带的水瓶是由纯银制成的,里面的水很快就被煮热了。 朱翊钧待水稍微凉了一点,猛喝了一大口,确定温度没有问题之后,才把水瓶朝着张月明递去。 “月明,喝点汤吧。” 张月明此时已经有一点意识模糊了,迷迷糊糊地按照朱翊钧的要求,将热水喝了下去。 “陛下,你怎么有两个头啊?” 张月明傻笑着把手向朱翊钧伸来,朱翊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月明,你先睡一会,等你睡醒来,咱们就能回去了。” 在朱翊钧的安慰下,张月明咿呀了两句就沉沉睡去。 抚摸着张月明的额头,朱翊钧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寻找可以逃出去的方法了,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酸痛的大腿,提起精神朝着外面走去。 再看冯保那边,幸运地刚一起来就被刘守有带着的锦衣卫救了起来。 “冯保,陛下呢!你把陛下丢到哪里去了!?” 冯保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是一脸懵逼,突然就被刘守有从地上抓了起来。 冯保看看自己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条衣袖,顿时也就懵了,赶忙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陛下呢,陛下呢” 冯保顿时就慌了神,刘守有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清醒点,你最后和陛下分开的位置在哪?” “希山滑雪场中间的那个休息台上。” 冯保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清醒了,努力从疼痛不已的脑子里搜寻着过去的记忆。 “那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怎么分开?雪崩,对,是雪崩把我们分开的!”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刘守有也不犹豫,当即下令, “全体所有,封锁希山,地毯式搜寻陛下;第一个找到的官升五级,赏百金!” 随即就带头朝着还不安全的山区走去。 朱翊钧此时已经用火种引燃了更多的草戎,再将放置在四边的树木点燃,轻轻松松地就制成了一出篝火,接下来再如法炮制,弄出了整整四大堆篝火。 这可把这个小胖子累得直喘气,但看着被自己点燃的四处篝火,还是出现了一点奇妙的成就感。 可惜的是现在是正午时分,这点白烟显然是不够看。 朱翊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去找食物。 雪崩过后,所有的小动物都销声匿迹了,可怜的朱翊钧只找到了一些野果,在雪里洗了一下,直接就放到了嘴里。 “嗯好酸。” 朱翊钧一下就被酸得眯起了双眼,这辈子锦衣玉食的朱翊钧哪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气得就把野果丢到了地上,抱起双腿委屈了一阵。 想到张月明还在山洞里等着自己,朱翊钧抹抹眼泪,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野果,朝着山洞走去。 再煮一壶热水,再给里面撒一点野果,一锅热汤就做好了。 “月明,醒醒,吃饭了。” 睡了一下午的张月明烧稍微退了一点,勉强地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把朱翊钧递来的热汤喝了下去。 “陛下,你从哪找来的果脯啊,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张月明本身就比较爱吃酸的,吃到这个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朱翊钧一勺一勺地把热汤喂进了张月明的嘴里,张月明整整吃了半锅才停下来。 朱翊钧三两口把剩下的热汤吃完,看天色渐暗但还没有人来,咬咬牙把自己衣服外部的牛皮拆下来,将其缝成一个皮质小球。 再给下面缝成一个小篮子,放一些棉花和树皮,一个简单的热气球就做好了。 用绳子拴着它将其放到空中,总算是显得明显了一点,但朱翊钧感觉到的温度也明显了不少,冻得他不停地做起了高抬腿。 再看刘守有那边,已经依稀看到了几点白烟。 本来还以为是农户,但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不明物体飞起,刘守有顿时就明白了。 “所有人,朝白烟方向前进!” 刘守有带着身后的一个二十人小队急忙向着那边跑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翻山越岭地找到了朱翊钧所在的洞口。 “所有人,后退;冯保,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刘守有无比谨慎,只怕自己身边有奸细存在。 将洞口的雪墙推开之后,正在不停地作高抬腿的朱翊钧映入眼帘。 朱翊钧看到门口的刘守有,才终于松了口气,还不等刘守有说一句话,冯保就直接冲了过去跪在了朱翊钧面前。 “呜呜呜呜呜,陛下,奴才有罪,请您责罚!呜呜。” 冯保一哭一颤,看得朱翊钧是无比的无语,只好先把冯保推到一边。 “刘将军,快把朕和张小姐带出去吧;冯大伴,你的事回去再说。” 在担架上,朱翊钧看着安全的二人,沉沉睡去。 第105章 地震(三) 再到朱翊钧清醒过来之后,已经回到了皇宫。 李太后哭丧着脸,坐在床边,紧紧地抓住朱翊钧的小手。 张居正,杨博,吕调阳都站在离床不远处。 “水” 朱翊钧费劲地张开干裂的嘴唇。 李太后依稀听到了朱翊钧的话,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朱翊钧清醒了过来,一下就忍不住了,直接了扑了过来,抱住朱翊钧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娘的皇儿啊,一觉睡了一天,你这可吓死娘了啊,呜呜呜呜。” 李太后双臂捆的朱翊钧呼吸困难,连忙拍了拍李太后的背脊。 “娘,水。” “对对对,把水拿过来。” 李太后慌忙地把朱翊钧放开,对着后面吩咐起来。 一大杯水下肚,朱翊钧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 “太傅,朕都醒过来了,放轻松点,放轻松。” 朱翊钧看这气氛是在不适合说笑话,只能干巴巴的说道,看他们虽然应了一句,但都没有任何表示,朱翊钧也很是无奈。 “张师,月明醒过来了吗?” “陛下,小女烧已经退了,正在家中静养吧,此次臣真的要多谢陛下!” 张居正不顾朱翊钧的阻拦,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没事就好,先给朕带点饭上来吧,朕已经饿得不行了。娘,三位太傅,一起来吧。” 看气氛紧张,朱翊钧也只好转换了下话题。 “对对对,张夫人,快去准备!” 两刻钟后,各种各样的粥都被端了上来:芡实粥、莲子粥、竹叶粥、蔓菁粥、牛乳粥、甘蔗粥、山药粥 看着这满桌的粥,朱翊钧忍了好久才勉强忍住抽动的嘴角。 “好了,诸位太傅都别客气,快吃吧。” 朱翊钧也受不了食物的香气了,抓住一碗皮蛋瘦肉粥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整整喝了三大碗肉粥,朱翊钧才终于觉得自己的肚子舒服了一点。 拍拍圆嘟嘟的小肚子,朱翊钧疑惑地看着三位太傅,“诸位,为什么你们都不吃?” 杨博忍了很久,当即跪下,“陛下,请您保证,之后再也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了!” “是啊,陛下,拜托了。” 吕调阳也跪了下来,如泣如诉地劝解。 张居正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了二人身前。 再看李太后祈求的眼神,朱翊钧也只好答应,“好好好,朕保证十二岁前,不做这些危险的事,行了吧。” 见到三人好像还是有话要说,朱翊钧连忙低下头继续喝粥,装作是看不见三人的样子。 三人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斯文的喝起粥来。 待三人离开之后,朱翊钧才注意到冯保不见了,疑惑地向李太后问道,“娘,冯大伴去哪了?” “皇儿,冯大伴没保护好陛下,被娘下狱去了,接下来的事陛下不用管了,娘会帮你处理好的。” 李太后紧紧的抓着朱翊钧的小手。 朱翊钧苦笑着回复,“娘,这事怎么能全部怪罪到冯大伴身上啊,是朕自己放开的他的手,要不是他,朕可能也就回不来了。” “没保护好皇儿就是他最大的罪!还要什么理由?” 李太后咬牙切齿。 “算了,娘,让朕去看看冯保吧。” 朱翊钧也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次李太后没有拒绝,当场就要把刘守有叫过来把朱翊钧抬过去。 “娘,都睡了一天了,你也让皇儿动一下吧。” “好好好,娘陪你。” 朱翊钧无比的无奈,但看着李太后泪汪汪色眼神,也只好答应。 诏狱,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冯保,此时正拿着一根粗糙的藤条不断地朝着自己的后背抽去,一道道凶残的血痕一下就出现在了光洁的后背之上。 “冯保,陛下来了,还不快停下!” 刘守有一声令下,冯保才慢慢地转过头来,一看到朱翊钧就哇哇大哭起来,“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呜呜呜。” “好了,好了,起来吧,朕不怪你。” 听到朱翊钧的声音,冯保缓缓把头抬了起来,“陛下,奴才有罪,请陛下惩罚!” 朱翊钧看着遍体鳞伤的冯保,心底本来就有的气也消了一点,“好了,刘将军,把冯大伴放出来吧,朕有话跟他说。” 李太后虽有不解,但也不在臣子面前拆朱翊钧的台,温顺地扶着朱翊钧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 “冯大伴,此事错不全部在你身上,皆是天灾的结果,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朱翊钧安慰一句。 “但也不能对你毫无处罚,就这样吧,你先把掌印太监的职位卸下,其余的都不变。” “谢陛下,谢陛下” “好了,那你就先出去养伤吧,两天后回来就行了。” 说完,朱翊钧就被李太后拉出了诏狱。 “娘,皇儿已经把冯保用惯了,更何况他也第一时间来到皇儿身边了,你就不要怪他了吗,好不好?” 朱翊钧眨巴着小眼睛,故作可爱地向李太后问道。 “好,好,好,此事陛下决定就好。” 李太后虽然还有不满,但也只好接受。 乾清宫, 朱翊钧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来为何到隆庆六年末还有地震? 最后也只能将其归结到自己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上了。 “看来接下来我不能完全相信前世的知识了,步伐还需要加快啊。” 朱翊钧暗自下定决心。 第106章 灾后处理 第二天刚一醒来,张居正就过来跟朱翊钧汇报此次的受灾情况了。 “陛下,此次地震中心就发生在希山,影响最深的是京城,伤亡二百余人;其次还有河北,山西,河南等地,皆无人员损伤。” “那朕还真是碰巧了。” 朱翊钧苦笑一声,“经济损失如何?” “京城约损失十万两白银,其余地区损失都在一万两白银以下。” 朱翊钧沉思一阵,咬牙,“陛下,从太仓取两万两白银,朕再私自拿两万两白银出来援助京城。” “陛下仁厚,臣替百姓们谢谢陛下了!” 张居正朝着朱翊钧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这两万两银子也不能就直接免费发下去,让他们以工代赈!” 朱翊钧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以工代赈?陛下,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让那些有损失的家庭让他们替朕工作,朕给他们吃的,张师觉得如何?” 张居正沉思一会,“陛下,确实是个好办法,臣这就去处理。” 朱翊钧叫住离开的张居正,“张师,朕怎么感觉你这两天都在躲着朕呢?” “不会是张月明出事了吧!?” 朱翊钧突然想到了还有这种可能,急切地问道。 “陛下过于担心了,是小女觉得是此次自己拖累了陛下,把自己反锁在屋内还请陛下帮忙开导开导。” 张居正咬咬牙,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那这几天的饭食怎么办?” 朱翊钧大惊。 “陛下放心,食物,药品还是有配送,但是不论臣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出房门,老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向陛下求助。” “月明为何会觉得自责呢?” 朱翊钧百思不得其解。 “他觉得是他带陛下去的希山,倘若没有自己的带领,陛下就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张居正缓缓坐了下来,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张师你不用担心了,朕把这些奏折批完就立刻跟你去。” 张居正爱女心切,帮朱翊钧一起批改起奏折来,二人共同努力。本来要半天的工作,一个时辰就搞完了。 张府, 朱翊钧扣着张月明的房门,“月明,知道我是谁嘛,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吧。” 朱翊钧柔声劝导。 “陛下,你怎么来了?但女子的闺房实在是不方便,陛下见谅。” 前半部分语气上扬,后半部分语气明显低沉下去。 “月明,不进去也行,咱们谈谈吧。” 这下,张月明显行动了起来,没一会,朱翊钧就感觉到,自己靠着的门发出了一顿震颤,显然是有人靠了上来。 “月明,朕听太傅说你这两天都不出门,这是为何?” 朱翊钧蠕动着把身子靠在了张月明的背面,隔着一扇厚厚的木门,朱翊钧好像还是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陛下,月明的腿受伤了,正在静养期间,实在是不方便出门啊。” 张月明强忍着眼泪,平稳着语气说道。 “那你出来,朕推着你一块出去转转,如何?” 朱翊钧虽然没有听出张月明语气里的悲伤,但也知道这个情况,绝非仅仅如此。 “陛下,月明不想出去玩只想自己呆在这里静一静好不好?” 这次张月明没有成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哽咽着说道。 “月明,莫非你觉得是你此次拖累了朕?” “难道不是吗?倘若不是我叫陛下去希山,陛下就不会遇到地震,也就不会陷入如此险境了,害得陛下休养了这么多天的人,正是我自己啊我还有什么颜面见陛下你呢?” 张月明嚎啕大哭,朱翊钧静静地听她说完。 “月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不是成功的逃出来了吗?要不是因为你在,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毅力,能坚持到刘将军到来,能让朕坚持到逢凶化吉的,是月明你啊。” 朱翊钧动情地说道。 张月明显然是有一点被说动了,但声音还是颤抖着问道,“陛下,你不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要是我怪你的话,就丢下你自己跑了,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回来,你现在又不理我,我很伤心啊,月明。” 朱翊钧把声音压低,将语气中的失望与悲伤流露出来。 “可是,陛下,他们都说是我害了你啊。” 张月明不再哽咽,但语气中还留着些许委屈。 “他们是谁?难道对你来说,他们比朕更重要吗?朕给你五个数,你要是再不出来,朕就走了!” “陛下,别” 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之后,张月明将侧门打开,一蹦一跳地冲到了朱翊钧的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陛下,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张居正在远远处看到这一幕,也就安心地去准备政务了。 张月明哭了个尽兴之后,把头靠在朱翊钧的肩上,一直不肯让朱翊钧看到自己的脸。 “陛下,倘若我的腿就这样摔断了,接不上了,你该怎么办?” “月明,放心吧,朕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朱翊钧轻轻抚摸着张月明的背脊,温柔地说道。 “陛下,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真的,放心吧。” 将张月明安慰好之后,朱翊钧向张居正借了一条轮椅,就推着张月明一起出去玩了。 一路上,穿着龙袍的朱翊钧毫不遮掩,公然推着张月明在大街上闲逛,一路上虽然有锦衣卫净街,但四周还是有锦衣玉食的高等家族围观,羞得张月明用面纱遮住了脸。 “陛下,咱们往人少一点的街道里走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好。” 见情况已经差不多了,朱翊钧也不再招摇过市,推着张月明朝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一路上梅花盛开,二人走走停停,嬉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京城,都觉得快活极了。 当走到一块酱大骨门口的时候,张月明突然举起了手,“陛下,我想吃这个。”多日没有碰到荤腥,张月明已经饥渴难耐了。 朱翊钧看着满是油腥味的猪大骨,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那咱们就进去吃吧!” 第107章 猪大骨 走进街边小店,里面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和干完活的农人,猪大骨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二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朱翊钧挥手止住了四周要驱赶人的锦衣卫,对着老板娘说,“老板娘,拿十斤猪大骨上来!” 烛火闪耀下,老板娘看不清来的人是谁,只看到是两个小娃娃在点菜。 “这位客官,抱歉,我们家是先付费后吃饭,您看您是?” 朱翊钧见状也就明白了,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板娘,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 老板娘用手一掂,就知道这是真的银子,赶忙慌不择路地跑回了厨房。 没过一会,朱翊钧他们的饭食就立刻端了上来。 这可就引起部分人的不满了,“老板娘,我们先来的,你凭啥给他们先上?” 老板娘也很是彪悍,“人家给了五两银子,你要给我也给你先上!” 转过头又对着朱翊钧和气地说道,“客观,您先吃,不用管他们。” 那人显然和老板娘是熟人,嘟嚷了两句,也就乖乖坐下了。 朱翊钧也不客气,卸下手套,拿起一大根猪棒骨就啃了起来。 刚一入嘴,满口流油,朱翊钧不禁感慨道,这才是幸福的味道啊! 张月明见朱翊钧吃得这么香,也取下来一块猪棒骨,小口小口地咬了起来。 朱翊钧整整吃了三块大猪棒骨,才勉强有了一点饱腹感。 “陛下,你这吃得不对,吃这个主要是吃骨髓,哪有像你只吃肉的?” 张月明拿起旁边的一个小锤子,这已经切出缺口的凹槽一锤,棒骨一下就被分成了两半,再掏出一柄小勺子,把骨髓挖到碗里,然后朝着朱翊钧推了过来。 “陛下,给你准备好了,你先吃吧。” 说完就又去处理另一根猪棒骨了。 在面前温柔的张月明,朱翊钧我觉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这不就是自己上辈子一直在渴望的贤妻良母吗,没想到才九岁,就在另一个世界感受到了。 张月明见朱翊钧一直傻傻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陛下,这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开始吃?” “这就吃,这就吃。” 朱翊钧这才如梦初醒,抓起面前的碗扒拉了起来。 虽然很是油腻,对于朱翊钧这种已经四五天没有吃到荤腥的人来说,实在是人间美味,一动起勺子就停不下来了。 等到朱翊钧吃完,张月明已经又开好了一根,见朱翊钧还没吃饱,继续朝着他递过去。 “月明,你不吃吗?” “我不能吃太多,陛下先吃就好。” 闻言,朱翊钧就不客气了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朱翊钧拦住还要递给自己骨髓的张月明,“不用了,我帮你敲。” 可惜了第一锤就用力过猛,直接给骨头干崩溃了,骨髓直接撒了一桌子。 朱翊钧尴尬地朝着张月明笑了笑,“失误,失误,下一个就好了。” 随后又抽出一根大棒骨,拎起大锤就砸了上去,这次就好了很多,让骨头还是被崩裂了,但骨髓并未四散开来,属于能吃的范畴里。 “陛下,你使这么大的力干什么?你看他都他不是都给你开一个小缝了吗?你使少一点的劲,照着那个砸,轻轻一下就打开了。” 朱翊钧闻言试了一下,还真是。 于是他接下来就乐此不疲地敲了至少有20根大棒骨。 这面前整整一盆的骨髓,张月明目瞪口呆,“这么多,陛下觉得我吃得完吗?” “哈哈,不用吃完,不用吃完。” 朱翊钧给张月明留下一小碗之后,把剩下的都分给了四周的锦衣卫们。 “辛苦诸位了,这些大家分了,垫一下肚子吧。” 这一下可让这些普通的小兵们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朱翊钧递过去的食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小口小口地吃这骨髓的张月明,朱翊钧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 吃完之后二人一起坐在饭桌前闲聊起来。 “月明,你怎么这么清楚这家店啊?以前经常来吃” 朱翊钧有些好奇,这么一家藏在小巷子的店张月明为何会如此的熟悉。 “嗯怎么说的。小时候爱出去玩,有一次迷路了就跑到了一家大骨头店里面,那里店主人心很好,免费送给了我一块猪大骨,从此之后我就爱上了吃猪大骨,但不是这家店,只是京城里所有店家做法都差不多罢了。” “嘿,没想到月明还是个小吃货呢。” 朱翊钧有些惊奇,看着张月明那纤瘦的身材,任谁都想不到这件事。 “什么嘛,只是我对京城小吃的理解碰巧比陛下多一点罢了,歇息一会,我带陛下去吃京城里最好吃的糖葫芦!” 歇息了一会,朱翊钧就按照张月明的指引钻进了一条隐蔽的巷子中。 “李爷爷,还有糖葫芦没?” 听到张月明的声音,一个坐在墙角晒太阳的老爷爷缓缓睁开双眼,“哟,是月明来了啊,你要糖葫芦,爷爷怎么会没有呢?” 那位李爷爷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杆放糖葫芦的木棒,“来,月明想吃什么,自己选吧。” 看着老人那昏暗的双眼,朱翊钧一下就明白了,老人已经失明了,所以才会没有看到张月明坐在轮椅上的情况。 张月明精挑细选了好久,最后选出了看起来山楂最大的一颗。 “李爷爷,我就要这颗了!” “哈哈哈,好好,月明啊,给你的夫君也带一串吧,爷爷这糖葫芦有的是!” 听到‘夫君’二字,张月明一下就羞红了脸,“爷爷,你说什么呢,人家才十一岁!” 虽然是这么说的,张月明还是挑出了一串颗粒比较大的塞到了朱翊钧的手里。 再把钱递给李爷爷后,张月明就开心地让朱翊钧把自己带到别的地方去玩,当朱翊钧路过那个老头子身边的时候,只听那老头子轻声说道,“陛下,你要是不对月明好的话,我们这群老家伙是不会放过你的。” 但当朱翊钧迅速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李爷爷已经重新闭上了双眼又开始晒太阳了。 “朱公子,怎么不走了?” “哦哦,这就走,这就走。” 朱翊钧压下心底的疑惑,继续推着张月明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待走到另一条巷子的时候,朱翊钧装作有些好奇地问道,“月明,刚才的那位爷爷是谁啊?” “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是有一次在京城里迷路了,意外到了这里,就见到了李爷爷,蔡爷爷,王爷爷他们做的小吃都可好吃了!但可惜的是现在除了李爷爷都不在家,下次再带陛下来拜访他们。” 张月明哼着小曲,语气欢快,朱翊钧也只能将此事暗暗记下,然后继续跟着张月明吃起京城美味,直到傍晚才把张月明送回了家。 乾清宫, “刘将军,今天下午的那个李大爷是谁,查出来了没?” “陛下,此人原本是戚家军一军士,在仙游之战中,杀死倭寇三十余位,但自己也断腿眼瞎,从此就退了下来,和几个之前的老伙计就在京城靠卖小吃为生。” “那月明是如何和这些人认识的?” “恐怕最开始里面有张太傅的安排,但之后大概率还是靠月明小姐的亲和力,才让这几个老人一起在保护她吧。” “原来如此。” 朱翊钧磨砂着下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刘守有下去了。 第108章 李成梁 到了久违的上朝,朱翊钧还什么都没说呢,就看到全体朝臣向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请为了天下保重身体啊!” “朕知道了,诸位爱卿快起来吧。” 朱翊钧双手虚浮,幸亏没有犟种,朱翊钧才没有难堪。 “诸位爱卿,救灾情况如何?” “陛下,按您所说的,以工代赈的政策已经颁布下去了,一个成年男人工作一天获得的粮食完全够一家三口的一天所需。” “目前粮价如何?” “目前京城粮价大概比江南地区贵出两成,主要粮价还都在朝廷控制当中。” “无房之人可有安身之处?” “陛下,城北城南皆设棚户,所有人皆可暂住。” 朱翊钧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处理得差不多了。 看着朱翊钧沉思,张居正摇头直接走了出来,“陛下,臣愿为灾区捐献两千两白银,请陛下恩准。” 见张居正起了头了,剩下的大臣虽然心中暗骂,但也不情愿地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愿捐出一千七百两白银,援建灾区。” “陛下,臣愿拿出一千五百两。” “陛下,臣只能拿出五百两。” 在张居正的带头下,全体大臣总共捐献出来两万多两白银,这一下就让朱翊钧开了眼。 “多谢诸位爱卿,朕替灾区人民谢过你们了。” “既然如此,刘将军,把朕的锦衣卫也抽掉一部分,去援建灾区;还有那些禁卫军,让他们就地帮助所在县处理灾情。” 半个月前,这些前禁卫军曾和刘守有亲自率领的锦衣卫,进行了一场500人规模的作战。 不出意料的这些禁卫军们失败了,但朱翊钧还是恢复了他们的番号,不过守卫地从皇宫变成了京城。 “臣领旨。” 看朱翊钧没有要问的了,谭纶站了出来,“陛下,辽东总兵李成梁将军申请修建宽甸六堡,欲要申请白银一百万两。” 朱翊钧顿时就吓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此事朕决不批准;告诉李将军,他缺人,朕给他人,缺枪,朕给他枪,但唯独此事绝无可能!” 这也不怪朱翊钧如此的惊慌失措,上一世女真的崛起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个宽甸六堡,正是此项建筑让女真各部可以繁衍生息,迅速发展起来!之后更是一统辽东半岛,建立清朝! 下面的大臣们看到朱翊钧如此大的反应,都窃窃私语起来,怀疑他对李成梁将军有所看法。 朱翊钧这才意识过来,“杨尚书,你派人带五十万两白银,多门火炮,还有各式各样的武器,粮食,带给李将军,让他对辽东地区的政策要更加严苛!” 朝堂上的各位见朱翊钧对女真各部的意见如此之大,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乾清宫, 下朝后,毫不意外的张居正和杨博一起前来拜访。 “陛下,宽甸六堡的修建是很有好处的,一旦将其修建起来,大明的辽东地区即可安然无恙啊!” 杨博发自内心地觉得,修建宽甸六堡,是当今的大明管理辽东地区的最好方法。 “杨师,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这宽甸六堡修建,将会有大量的人口迁入辽东地区,这会给辽东地区其他民族的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时期! 倘若一旦有一个强大的民族发展起来,一旦一统辽东,那大明又该如何自处?” 朱翊钧毫不退让,死死地盯着杨博的双眼。 “可是陛下,咱们可以借这宽甸六堡发展一个较弱的少数民族,用它来代替大明控制辽东地区啊!” 杨博也毫不退让。 “那杨师觉得这个民族会是谁呢?总不能是女真吧?难道你不知道当今女真的统帅努尔哈赤是一个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家伙吗?怎么敢把朕的辽东交给他呢!” 朱翊钧把后背靠回坐椅,但双目还是炯炯有神。 “陛下,努尔哈赤不过是李将军扶持的一个傀儡罢了,他哪有什么能力和魄力呢?将军已经和女真各部合作多年,也并未出过什么事啊?” “没出事,你看看现在女真才有多少人手?倘若他们他们部族数量上了十万,你觉得李将军还能控制得住他们吗? 杨师,朕告诉你,即使用朕的私库的钱挣,也要把辽东建立起来!朕绝对不允许你们把辽东交给其他民族!” 看着朱翊钧凶狠的眼神,杨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好接受。 “陛下,老臣告退。” 等杨博走了之后,张居正看着心有余悸的朱翊钧,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长期以来,两人形成的信任感还是让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着张居正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朱翊钧也不再隐藏,“太傅,朕知道你对朕的决定还是有些困惑,但是朕就一个要求:我大明的土地,必须由我大明的臣子来直接管理!绝对不允许其他各族私自壮大势力!” 看着锋芒毕露的朱翊钧,张居正也只好应和道,“陛下,老臣明白了!” 待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朱翊钧开口问道,“太傅,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就是朝臣所捐的银两已经全部收了上来,请陛下查看。” 张居正递过来一张张面额并不算大的银票,朱翊钧检查过后发现没有问题,“这些银子就拜托太傅用来购买一些粮食,砖石,瓦砾等可以用于灾区援建的地方,之后上一张折子就好了” “谢陛下。” 待张居正走后,朱翊钧也坐不住了,径直去了赵士贞那里。 “赵博士,你的火铳改造得如何了?” 此时的赵士贞满身油污,直到朱翊钧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注意到了皇帝的到来。 “陛下,改造到最后也就是这样了,成本在五两银子左右,再想降低成本要耗费的工程量,可能就会变得很大了。” 看着手里锃亮的火铳,朱翊钧拿出几把分给了身后的近卫,“你们尝试也尝试一下,与你们现在的配枪有何等差异?” 一轮齐射过后,借助三三三阵法,射速快了大约有40。 “陛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刘守有摸着那把看起来异常普通的火铳,很是激动的对着朱翊钧说道。 “那就这样,刘将军,你派锦衣卫监督给朕先行造出5000把此种火铳出来!” “是!” 待刘守有走后,朱翊钧才突然回想起来,“赵博士,你觉得这把枪叫什么比较好?” 赵士贞思考了一会,“陛下,就叫掣电铳吧!” 听到这个名字朱翊钧呆了一会,因为上一世,赵士贞造出的也叫做掣电铳,与现在一模一样。 “那就按照赵博士的来吧。” 第109章 辽东总兵 辽东总兵府,李成梁已经收到了朱翊钧发来的密信。 简单来说,里面只说了一件事:注意努尔哈赤! 这把李成梁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努尔哈赤的名声都这么大了?陛下都知道他的他的名号了?而且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看到朱翊钧给自己送来了总价值一百万两的物资,李成梁也只好莫名其妙的接受了。 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前来拜访。 “李将军,陛下同意修建宽甸六堡了吗?” 努尔哈赤摩挲着手,申请紧张地站在李成梁身前。 “哦,爱新觉罗先生怎么比本将还急?” 毕竟有了朱翊钧的提醒,李成梁对努尔哈赤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一点防备,靠在坐椅上摩挲着手玩件问道。 “大人,小人这不都是为你着想吗,这宽甸六堡一旦建立,对于大人的仕途发展也很有帮助的啊!” 努尔哈赤脸上冒出冷汗,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本将还以为你有反叛之心呢,哈哈哈。” 李成梁大笑着拍着努尔哈赤的后背,努尔哈赤虽然感觉后背很疼,但也只好乖乖地赔笑。 “好了,不逗你了,陛下担心建州女真首领王杲有反叛之心,命令本将带兵肃清。爱新觉罗,你可愿意担任本将先锋?” 李成梁微笑着,努尔哈赤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敌意,当即就毫不犹豫,“大人,小人义不容辞!” 看着懂事的努尔哈赤,李成梁满意的笑了,“那你就先回去吧,五天后带五百精锐先行出发,本将随后就到!” 看着弯腰弓背离开的努尔哈赤,李成梁也察觉到了努尔哈赤心底的野心。 “努尔哈赤,你之前做得不是挺不错的吗,怎么到快成功的地方反而暴露了?” “大人,本将申请亲自清缴!” 李成梁身边的一位小将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赶忙请愿。 “不急,本将先看看在这一战中他听不听话,要是不听话的话,再清缴也不迟。” 李成梁面色阴险,看得旁边的小兵瑟瑟发抖。 在看另一边,努尔哈赤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部族当中。 “族长,如何?” 族中最老的萨满颤颤巍巍地走出来问道,但看到努尔哈赤那阴沉的眼神,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宽甸六堡被废弃了,李成梁还要咱们去打王圼!而且是先锋!” 努尔哈赤十分愤怒地把马鞭摔到了地上。 诸位族人看是这个情况,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成梁说他什么时候带兵支援吗?” “没!就是让你咱们去死!” 努尔哈赤气急败坏,但也无能为力。 “那族长知道为何,李成梁前后有如此大的差异?” 祭司也很是疑惑,毕竟他刚刚才给他们的部族赏了数十只牛羊,但今天却又变成了这样。 “我要知道的话,咱们还用在这里等值?” 努尔哈赤无能狂怒。 “族长,老身听说有一大批武器和粮食不日就会送到辽东,这恐怕是北京的要求” 祭司声音越来越小,心底同样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安。 “那依照祭祀所言,咱们该怎么办?” 努尔哈赤当然也不笨,一下就听到了祭祀的言外之意。 “族长,这一仗,咱们恐怕是必须打了,不打,死的恐怕就会是咱们了非但如此,咱们还要不计伤亡的去打,唯有如此,咱们才有一条活路。” 闻言,努尔哈赤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祭司的意思是,我们不但要去死,还要心甘情愿地为大明而死!?” “族长,现在已经不是死多少人的问题了,倘若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整个辽东地区都会被李成梁血洗一遍!咱们只有导向汉人,才有一丝活路啊。” “啊” 听着祭司的话,努尔哈赤痛苦地哀嚎起来,四周族人见是这样的情况,也都默默地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五天后, 努尔哈赤骑在高头大马上,“出来五百人!” 部族中所有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都默默地站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努尔哈赤痛苦地眯上了双眼。 清点完人数后,刚好是五百人,努尔哈赤深吸一口气,“所有人上马,目标建州女真——图仑城!” 马上飞奔了一个时辰之后,沉默的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刚到,努尔哈赤就看到了藏在灌木之后的李成梁,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努尔哈赤赶忙凑了上去。 “李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一上去就看到李成梁身后数门巨大的火炮,但只有不到一百人在 “爱新觉罗,本将亲自来为你压阵,怎么,不愿意?” 看着李成梁那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眼神,在看着这一百个人身上的重甲,努尔哈赤只感觉天旋地转,事情真的往那个方向发展了! “好了,把枪发给爱新觉罗的战士们吧,战争半个小时后开始!” 士兵们看着自己手里这个烧火都费劲的老旧火铳,都知道自己很难能回去了。 下令之后,李成梁就端着一只千里镜,窥视着努尔哈赤的动向。 所有的女真战士现在都在默默的吃着干粮,没有一人抬头向李成梁看来,但李成梁知道,他们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恨意。 第110章 建州女真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努尔哈赤远远地朝着李成梁抱拳之后站起来进行了战前动员。 “英勇的兄弟们啊,此次咱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都回不去了,但你们记住,本将会永远冲锋在你们的前面,倘若有人能回家,一定会把咱们的尸骨一起带回去的!荣耀永在!” 说完,努尔哈赤就一马当先地朝着图仑城冲去。 在经历了一轮警告之后,城墙上的守卫毫不留情地拉弓射箭,只是一轮箭雨,努尔哈赤的队伍就少了不止一百人。 看后面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努尔哈赤快把后槽牙咬碎了,继续提速朝着正在关闭的城门冲去。 城中守军见势不多,当即派出了数十位重甲武士出来。 “小心,绊马索!” 努尔哈赤见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突然,身后的两位壮士联手拉住努尔哈赤的战马,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城门冲去。 “轰!” “轰!” 连续两个炸药包的爆炸,一下就为后方的士兵们打开了一条道路。 努尔哈赤顾不得悲伤,“提速,提速,不能让他们白死,提速,提速!” 在连续五位战士的自爆之后,努尔哈赤成功冲入了城中。这时,来的五百人已经少了快三百人 过了两刻钟之后,城中的喧嚣才渐渐消失,李成梁见时机已到,毫不犹豫地两炮轰开城门,隐藏在树林中的一千位玄甲重兵毫不犹豫地压了进去。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图仑城就沦陷了。 李成梁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努尔哈赤,“送下去,按照百户的级别医治。” 随后,李成梁就带着亲兵,贪婪地走进了城主府。 “将军,这建州女真还挺有钱的啊!” 一个亲卫抱着超过二十两的黄金跑了出来。 “是啊,这白银根本拿不完,根本拿不完!” 另一个亲兵十分激动地跳进了白银堆中。 “好了,别激动了,先带回去再说。” 李成梁把两位亲兵拔出啦,然后拿着黄金就往兜里装,剩下的亲兵也是有模学样。 汉军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女真人都扔掉了大街之上。 再清点之后,共有黄金百两,白银万两,珍珠两大箱,珊瑚两株,丝绸无数 再清点完战利品之后,李成梁才想到了努尔哈赤的那些士兵,“对了,努尔哈赤的人还有几个活着?” “还剩三十一个重伤,五个轻伤,其余的都没了。” “行吧,按新兵救援,就不回来就算了;咱们的人呢?” “一位阵亡,三位重伤,十位轻伤。” “阵亡的给三倍抚恤金,其余的尽力救治,医疗所用没有上限!” “是!” “回府!” 李成梁将城池屠杀一空之后,带着大量的耳朵朝着大军赶去。 要是努尔哈赤还醒着,看到这三万大军就在一山之隔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之后,在火炮的轰鸣与重甲步兵的前进之后,整个辽东南部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化作焦土,各个民族都是伤亡惨重。 五天后,努尔哈赤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欲终于醒了过来。 他推开周围的护士,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朝着中军大营踉跄着走去。 走到中军大营的时候,他身上许多伤口都已经崩开,整个人都成为了一个血人,推开帷帐之后,刚好看到哦了李成梁正在把玩珍珠。 李成梁看到有人进来刚要骂人,才注意到此人是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换上了笑面虎的笑容,“怎么爱新觉罗醒了,你们都不告诉本将一声!还不快给爱新觉罗安排座位!” 努尔哈赤也觉得身体剧痛,也就没有拒绝。 “爱新觉罗,此次的大战多亏了你们在,重甲部队伤亡才不大;本将决定,赐给你们百金,并任命你为辽东异族指挥使,享正三品待遇!” 努尔哈赤咧嘴假笑,“谢大人;小人想问一下跟我一起去的那些战士们如何了?” “爱新觉罗指挥使默哀,本将已经拼尽全力救治了,也只有二十个人活下来,伤亡的人皆按照大明律法有所补偿,还望指挥使节哀。” 看着李成梁鳄鱼的眼泪,努尔哈赤握紧双手,指甲都深深地扣进了肉中,但在表面上也只能装作十分感谢的样子,“臣替族人谢过大人了。” “哈哈,免礼免礼,快把爱新觉罗指挥使扶去休息吧。” 看着努尔哈赤那渗出血的右手,李成梁冷笑一声。 躺在床上,想着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的弟兄们,努尔哈赤用手挡住了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 第111章 蒙古 京城,朱翊钧已经收到了李成梁递上来的战报: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一万两,字画两箱,深海珊瑚两株 共消灭女真各部共五万人,己方一千三百四十二位牺牲,三千三百四十三位重伤,剩余人皆是轻伤。 努哈赤所在部落精锐已经被尽数消灭,努尔哈赤之后会担任异族指挥使在本将手下任职,本将必将严加看管。 朱翊钧看到这封密信,有些惊喜,史书上说,李成良和戚继光并称,他本来还不以为然,但如今一看,确实有独到之处。 朱翊钧立刻下令:任命李成良为辽东总督,统领辽东一切军政大权,钱财留下一半,剩余一半运回京城, 此战按大胜利计算,牺牲之人三倍补偿,重伤之人可任教,也可领取原先两倍抚恤金回乡,其余官兵皆按最高档赏赐! 杨博此时与张居正一起拜见皇帝。 “二位太傅,快快请进。” 朱翊钧站起身将两人迎了进来。 “杨师,此次战果不错吧?” 朱翊钧满脸骄傲,但杨博却是满脸苦涩。 “陛下,北虏大汗本部察哈尔,左翼阿剌处、敖汉、乃蛮、兀鲁,四大鄂托克,现在都陈兵位于自己城门之外,蠢蠢欲动啊,此战虽然大胜,但大明也消耗惨重,已经支撑不起再开启一次如此规模的大战了!” 虽然此战人员消耗并不严重,但钱财,物资,粮食的损失都是前所未有的,也在经历了一个月的高强度战争之后,所有士兵也都不想再打仗了。 朱翊钧听了,也感觉确实遇到了问题,坐下身子,“依二位太傅所言,朕该如何?” “陛下不如派人出去和亲求和,以换取半年左右的和平之后,再开启大战也不迟啊!” 杨博苦心劝解。 “张师,你认为该如何?” “陛下,老陈认为,既然这次要打,就一口气把他们打疼!咱们可以从山西,河北,河南,浙江等地召集官兵,此次仪仗虽然可能会有较大的损失,但辽东地区此后才可实现真正的无忧啊!” 张居正一出口就是杀气腾腾。 “张首辅,这些地方的人怎么去攻打辽东?此时的辽东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别说武器了,连士兵都受不了;何况如此大规模的调兵,不怕引起哗变吗?” 杨博也不肯退缩。 “可是杨尚书,你考虑过没有?一旦咱们求和,李将军费尽心思得来的大胜影响力一下就会变小,辽东地区的军士们此次获得的大胜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位太傅,朱翊钧仔细思考了一会,“杨太傅,朕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好;但是朕做了这么多的事,难道只是为了稳定求胜吗?去年仅仅一年,朕就投资了不止一百万两白银,此时,正是军队士气最盛的时候,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张师,传朕的调令,让俞将军带出他能带的所有大船,从海上突袭;让戚继光派两支万人队即刻出发支援李将军;河北,河南,山西三地各出五万府兵,一千新兵;朕再派五千禁军助阵,全国武器优先此战使用!” “冯大伴,你现在就去从司库中给朕取出二百万两白银,拜托徐先生和王先生与李四代为购买粮食等军用物资!” “张太傅,你再从太仓中取出200万两白银,再把全国的那些死囚全都提出来!告诉他们,倘若在此战能活下来,朕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如此一来,朱翊钧就打出了自己手上所有的牌,这也正是他唤醒大明民族荣耀的第一步! “杨师,麻烦你调查全国所有枪炮数量,至少保证人人有枪,每500人就有炮一门!” 朱义军无比豪横,一口气就拿出了大明所有军资的1/3朝上。 看着孤注一掷的朱一军,杨博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陛下,老臣接旨!” “杨师,你太过悲观了,朕拿出十万军士与大明最精良的火炮,难道还打不过一群草原蛮子?更何况,此战一旦胜利,我大明就可褪去土木堡之变之后的耻辱,难道杨师你不愿意吗?” 朱翊钧看着杨博苦涩的表情,就抽出了大明最为耻辱的一场失败来告诫。 一听到土木堡之变,杨博的脸色就一下振奋了起来,“陛下,臣必肝脑涂地,唯愿大明永昌!” 说完,杨博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 “陛下,你刚刚登基就打如此规模的大战,就不怕史书上说你暴虐无度,残害百姓?” 听着像是一句玩笑话,但这何尝不是张居正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张师,为了我大明的繁华,这点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朱翊钧十分认真的回答,看着那双没有丝毫作假的双眸,张居正也缓缓点了点头,“陛下,此战必大胜!” 辽东总兵府, 李成梁已经收到了蒙古人正陈兵于边界线上,正焦虑不已的在房间中踱步。 “大人,察哈尔,阿次处已经陈兵五万位于边境线上,咱们打还是不打?” 一个亲兵骑着快马来到中军大营之中。 “五万人,他们是疯了吗?都是骑兵?” “大人,都是骑兵。” 就在李成梁焦急不安的时候,来自京城的诏书终于快马加鞭地送到。 “报,李将军,传陛下之令,令你军军作为前锋,不日便与蒙古军大战。” 李成梁闻言,急忙拿诏书看了起来,见还有其他将领相助,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到京城诏书传来的各位将领也都急忙跑了过来。 看到李成梁那高兴的表情,他们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人,我愿为前锋!” “大人,不会就只有咱们吧?” “大人,啥时候啥时候开始,俺都等不及了。” 看着下方相信自己的战士们,李成梁满意地笑了,“诸位,集结兵力,五天之后,他们再不退兵,咱们就开战!此战并非本将一人努力,陛下愿意举国来跟他们打!” “哦哦哦!” “陛下万岁!” 整个中军大营都激动了起来。 第112章 出兵 江苏, 俞大猷已经收到了皇帝的调令,恰好第二辆800料的大船已经调试完成,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召集起来。 “陛下有令,让我们到辽东地区去打塔子,去哪儿啊?官升三级,倘若牺牲给三倍待遇,本将总共要150人,愿意去的,前进一步;不愿意去的本将也不为难,收拾行李回家就好了。” 此言一出,下方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过了半天都没有一人站出来,俞大猷见势不妙,给自己的几位亲兵使了个眼色。 直系领导都下令了,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大人,俺去!” “加我一个!” “俺家除了俺还有俩兄弟呢,算我一个!” 有的人带头,士兵们也就都慢慢走了出来,最后300人的方阵有280余人都走上前了,俞大猷也没跟剩下的人废话,只是让他们都回家去了。 在挑选出170人之后,俞大猷马不停蹄地就像辽东驶去。 应天府,戚继光也收到了朝廷的调令。 “吴惟忠,你带三支千人队出发!” “胡守仁,你也带三千人的!” “王如龙,你带一万府兵!” 思虑片刻之后,戚继光将自己手下的四大猛将派出三位之后才安下心来。 “三位将军,整顿完军队后,就向辽东进发吧。” “末将听令!” 三人连待遇问都不问,直接就去换虎符了。 太仓, 陈鲸已经收到了那一百万两白银,当即就找到了王世贞,在王士珍和徐杰的帮助下,总共购买了300万石粮食,十万件棉衣,足够十万人大军消耗三月有余。 山西, 冯保派来的太监已经找到了李四,并用一百万两白银购买了已经制成的70万担蜂窝煤。 就此一来,朱翊钧用此世积攒的所有资本赢得了和蒙古大战的资格。 四天后,李成梁亲自率领的一万重甲与四万步兵与蒙古对峙起来。 “察哈尔,你现在退兵,本将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看着那黑黝黝的炮口,察哈尔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但想到密探的情报,还是狂傲的说道,“李成梁,你在虚张声势什么!倘若此次你不给本汗一个交代,你们这五万人都得留到这里!” “哦,你想要什么?” 见到李成梁震惊自若的表情,察哈尔也感觉到了哪里出了问题,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本汉要的也不多,给我们十万石粮食,一百个美女就好。” 对此,李成梁只是呵呵了两声,“察哈尔,最后给你们一个时辰商量,现在退兵,本将既往不咎,要不然,本将必然灭亡你们一族!” 说完,李成梁就不顾后方人的呼喊,转身就进了营房当中。 “告诉各路将军,半个时辰后火炮洗地!” “是!” 另一边的蒙古族大军之中,看到李成梁震惊自若的表情,不少人都有了退缩的想法。 “察大汉,本将突然想到家里还有牛羊没收,先回去一趟。” 敖汗一族族长率先退缩,谁知察尔汗突然大怒,直接一剑想他砍去, “临阵脱逃,该斩!其余诸位,可还有人想要退缩?” 敖汗族长此时还正在血泊里挣扎着呢,见此情形,还有谁敢说不? 见此情形,察哈尔冷笑一声,“敖汗一族的土地,之后咱们分了吧,他的兵,就先归在本汉的名下。” 待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察哈尔下令,“整顿军队,随时准备冲锋!” 在座的都知道汉人的本性,沉默着去准备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火炮也都准备完成。 “将军,咱们剩下的炮弹就只能支撑两轮了。” “支援什么时候到?” “正在调度,还要三个时辰以上。” 李成梁沉默片刻,“全体所有,一轮炮机准备!” 而察哈尔那边也有斥候察觉到了炮口的移动,虽然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也一咬牙带头冲锋了起来。 “全体所有,突刺!” 随着一声声的火炮轰鸣之后,察哈尔的蒙古联军后半部分遭受重击,但他们还是悍不畏死的向着明军冲来。 李成梁暗叹一声,“重甲在前,鸟铳准备,三百步!” 随着蒙古联军的冲锋,距离越来越近。 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 “放!” 有了瞄准镜的帮助,全体官兵几乎都能做到十中五,虽然骑兵是移动的,但这一波骑射还是将最前面的两对人马射下马来。 见到自己的亲信身亡,察哈尔目眦欲裂,很快两只大军就短兵相接,虽然有重甲军士相助,但李成梁一方也很快落下阵来,交战线不断向李成梁一方移去。 “支援还没来吗!?” 看到战局失利,李成梁也慌了起来。 好像正是映衬着李成梁的话,俞大猷所率领的150位士兵架着火炮朝着战场跑来。 看到烟花升空,李成梁大喜,“全体所有,退至绊马索之后!” 留下两千异族八入殿后之后,全体官兵都退后了二十步;虽然那两千异族很快就被消灭殆尽,但察哈尔听到有绊马索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 见到绿色烟花升空,俞大猷也都明白了,当即就将两门虎蹲,七门弗朗基全部定住并发射。 李成梁也迅速校准床弩发射,就在这短短的三十步之中,察哈尔的部族损失惨重,他怨恨地朝着李成梁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之后,“所有人,朝着东西两方推移,到双山堡汇合!” 虽然李成梁尽力“挽留”,但最后还是有一万多人冲出了包围圈。 见蒙古军队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李成梁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就是前所未有的振奋感袭来,毕竟这是大明在经历的土木堡之变之后第一次大胜蛮子! 但清点之后,损失也很大,“五千异族几乎损失殆尽,重甲损失三千,步兵损失更是高达一万! 就是这不到半刻钟的短兵相接当中,草原蛮子就像是野兽一般撕咬着大明的军队,李成梁已经不敢想倘若俞大猷没有及时前来自己要损失多少了。 第113章 汇合 看着损失惨重的己方部队,李成梁犹豫了满天还是没有下追击的命令,“所有人打扫战场!” “大人,此时正是追击的好时候啊,不如留下来一部分人打扫,我们先去追击?”俞大猷对于李成梁的决定很不感冒。 “俞将军,本将答应他们要带他们回家!你这是要本将食言吗!” 李成梁双目血红,显然也是无比遗憾。 “不干就不干,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见到四周士兵的奇怪眼神,俞大猷嘟囔了两句也就去帮忙了。 看着消失在天边的蒙古军队,李成梁吐了一口唾沫之后,就去检查军阵情况了。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战场才被彻底清扫完毕,此战交互5000匹,蒙古刀两万把,皮衣皮裤若干。 看着仅有这一点的战利品,在看着自己伤亡惨重的弟兄们,李成梁顿时就感觉自己亏了。 “蒙古人的尸体就地焚烧,女真兄弟的尸体就地掩埋,弟兄们的尸体现在就运回去!” 看了一眼福大命大的努尔哈赤,李成梁想到之后可能还有用到他的地方,还是留了一线。 “谢大人!”努尔哈赤赶忙表达衷心。 看着努尔哈赤奴颜婢膝的样子,李成梁心中对他的警戒又上了一层。 傍晚十分,来自京城的援军终于到了。 “李大人,山西,河南,京城;共三万先遣队已到,请将军调遣!” 王用汲单膝跪地,将完整的虎符递了过去。 李成梁也赶忙弯腰,将象征着统率的虎符接过。 “臣谢陛下厚恩!” 此次跟随王用汲一起来的,除了三万骑兵,还有五门虎蹲,十门大型弗朗基,剩下的火炮都在之后的大部队里。 此时的李成梁突然注意到这三千匹马身上没汗,赶忙问道,“你们的马跑了多久,可还有余力?” 王用汲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马儿已经换了一番,尚且还有余力。”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王统帅,你带一万人,一人双马即可出发,目标:双山堡!察哈尔的残余部将应该都在那里,请务必趁他们不注意,将其全歼!” “是!” 王用汲也没说什么,转头就整合部队去了。 “俞将军,你将火炮搬上船,利用河流迅速向双山台前进!” “是!” “其余所有,跟本将出发,目标:镇安堡!” “是!” 双山堡, 察哈尔残部已经都到了这里会合,清点完人数之后只有自己本部和阿次处的军队总计五千余人在这里会合。 “这群蠢货!” 察哈尔气得直接把水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兄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次处默默将水杯捡起,心中也同样充满了恐惧。 察哈尔能混到这种地步心底怎么会没点城府,深吸两口气之后,“明军一时半刻是攻不过来的,这样,你派五十个步兵回到城里去,让他们警戒;在给这四周挖下陷阱,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兄长,咱们不逃吗反正在这里已经得不到粮食了,要不咱们去东边看看?” 阿次处已经有些害怕了。 “怕什么,明军还敢追到草原上不成?土木堡被打的还不够惨吗!此事修得再议,你快去吧。” 见到兄长已经决定,阿次处虽然觉得还有不对,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阿次处走后,察哈尔回想起自己的失败,越来越愤怒,竟把一旁的酒拿了出来,大口饮酒作乐。 在经历了两个时辰的长途奔袭之后,王用汲率领的军队才终于感到双山堡,就在他要下令攻城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子,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在前进了。” 一个白发猥琐老头走了出来,虽然比之前胖了许多,但王用汲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徐先生此言怎讲?” “呵,你看那些山底下的士兵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做饭呗” 虽然这么说着,但王用汲还是拿出千里镜看了一眼,一看就被惊呆了,那竟是在布置地刺! “那依照徐先生所言,我该如何?” “先炮轰,再烧山,然后你就等着他们出来邀功就好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王用汲咬咬牙,“全体所有,火炮瞄准!” “刘千夫长,你绕到他们后面去,防火烧山!” “李千夫长,你去西边。” “王千夫长,你去东边,放完之后立刻回来!” “是!” 这些府兵一听不用自己直接与蒙古人作战,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两刻钟之后,借助风势,在两里地外的王用汲都看到了白烟升起,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全体所有,北方两里,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道火舌从炮中吐出,精准地射到了目标所在地。 此时的蒙古人还正睡大觉着呢,被几声轰鸣声吵醒之后,顿时人仰马翻。 察哈尔躲在最深处,侥幸地逃过一劫,“怎么了!” 他赶忙走出帐篷,看到军营已经是一片火海,抓住一位守卫厉声问道。 “大人,明军,明军来了!快跑啊!” 听到明军来了,察哈尔直接把守卫揪了起来,“明军怎么敢!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大人,您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察哈尔急忙把那小兵扔到地上,披着一件皮大衣就爬到树上。 当他看到火炮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所有人,从两侧逃!” “大人,现在三面都是火,只有北面没有火” 听到亲卫的话,察哈尔就感觉酒意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跌落下来,幸亏有警卫在才没有发生事故。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将领都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都聚了过来。 “所有人,听我口令,冲锋!” 话还没说完,一个万夫长直接将其打晕,“诸位,咱们降了吧!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有数万明军在,咱们打得过吗?” 本来无比激动的军官听了也慢慢地冷静下来,“是啊,本来这场战争就是察哈尔一意孤行要打的,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买单?” “是啊,是啊!” 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那人直接把察哈尔捆了起来,“诸位,一起把他送出去吧。” 四周的将领也都害怕投降书上没有自己的名字,赶忙跟着领头之人一起向着北面跑去。 此时一轮炮击已经结束,王用汲还正在想让谁去劝降的时候,在千里镜中就忽然看到了一群人抬着察哈尔走了出来,虽然语言不通,但看到他们跪地求饶的样子,王用汲一下就理解了。 “他们这是在投降?” 王用汲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只感觉这老天爷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 “大人,好像真的是。” 在大明人的眼里,蒙古人老厉害了,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敢置信,最后还是徐渭提醒了他们一句,“再不接受的话,他们就要被烧死了哦。” 这时王用汲才回过神来,拉上两个千人队就向山底跑去。 见王用汲来了,那些蒙古人把头低得更低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王用汲还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将察哈尔接过之后,所有蒙古人都屈辱地低下了头。 “将他们押送回营!” 回到营地之后,王用汲还是觉得活在梦中 将五门弗朗基装上船之后,俞大猷驾驶着六百料的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双台山,阿次处剩余的部族就在这里。 看着门口的哨兵还是不少,俞大猷顿时就有些为难了,“这么多人,自己带的人也不够啊?” 就在俞大猷难为的时候,吴惟忠和胡守仁终于来了。 “俞将军,奉戚大帅之令,我二人带领三千轻骑前来助阵。” “好好好,你们来了就没必要那么谨慎了;本将去断其后路,剩下的就交给二位将领了。” “是!” 当一道烟花升空的时候,俞大猷就知道那两人已经准备好了,“开炮!” 一轮炮击之后,城墙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吴惟忠和胡守仁也冲锋起来。 打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寨子简直是外强中干,仅仅有不到一个千人团的护卫,很容易的就成功了。 再将城中清剿完毕之后,三人看着城中的珠宝愣神了好一阵子。 一个时辰之后,李成梁率领的三万大军终于到了镇安堡,看着这坚固的堡垒,李成梁不由得热泪盈眶。 激动完之后,李成梁也毫不犹豫地下令,“给我轰!把剩下的炮弹都给我用了!” 两轮轰鸣声之后,镇安堡外墙才终于倒塌。 “草,以前的工匠这么猛的吗,两轮才把外墙轰破,这炮弹还够不够啊。” 李成梁心中暗自嘟囔,但表面上还是显得老神自在。 再一轮炮击之后,城门开了,又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 第114章 胜利 两个时辰之后,李成梁几人已经将察哈尔和阿次处所在部落全部占领,看着满地的金银财宝,李成梁笑开了花。 “来人,给草原上各部传信,让他们按人头每人交上来一两银子,不然,杀无赦!” “是!” 底下的士兵每人手里都攥着十两银子,脖子上再带着几颗珍珠,都像是暴发户一般。 王用汲那边,俘虏了三千人,足够他再升一级了。 俞大猷也赢得了海军建立之后的第一次大胜,同样有所作为。 总而言之,此次战役皆大欢喜,除了蒙古人受了一点小伤外 乾清宫, 战报已经送到了京城,朱翊钧看着那写着大胜二字的战报,显得十分兴奋。 “张师,杨师,朕给你说的没错吧,看!蒙古人也不过如此!” 看着敌我双方损失比约为1比2的战役,杨博还觉得自己活在梦中,这还是自己印象中所向披靡的蒙古军队吗? 看着杨博愣神的样子,朱翊钧觉得更加自豪。 “杨师,传令下去,此战,牺牲官兵子女皆由国家抚养,其余官兵皆官升三级赏十两银子!” “李将军把国境线定在双山堡,镇安堡之间,此后,不准蒙古人来犯!” “老臣领旨!” 杨博走后,朱翊钧说出了他心中最为大胆的想法,“张师,要不咱们一鼓作气,把瓦剌也打下来吧!” 张居正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不见,“陛下三思啊!你才刚刚登基,一场大战就足够了,莫再要再打第二场!况且,士兵们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看着张居正那即紧张又害怕的表情,朱朱翊钧犹豫了一下,“太傅莫要在意,朕就是说着玩的。” “陛下莫要开如此玩笑。” 张居正看朱义军刚才的眼神,那根本不是开玩笑的眼神。 张居正走后,朱翊钧兴奋地拿着战报,就跑到后宫张扬去了。 辽东, 察哈尔已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汉族将领,痛苦的回忆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 “杀了我吧。” “呦,还会说汉语呢,来说说吧,你们的钱财都藏在哪里?” “杀了我。” 察哈尔此时已经是万念俱灰,只求一死。 “你要不说的话,我就把你的部族屠了哦?” 李成良歪着脑袋,十分可爱的看着察哈尔;看着眼前的这个恶魔,察哈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倘若我说了,你就会放了我的部族吗?” “陛下仁厚,想必定然不会屠戮殆尽。” 察哈尔犹豫了一下, “好,我说,此处往南30公里,有一处峡谷,给部族留下的过冬用品皆在那里。” “没有陷阱?” “只有一个百人队在看守,将军持此块令牌去便可。” 为了族人的性命,察哈尔屈辱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块象牙制的令牌。 李成梁拿在手上摩擦两下,“柳勇,你带1000人,确保物资押送回来。” “是!” 看着李成梁如此谨慎,察哈尔本来亮起的双眼又暗淡了下去。 “来说说,是谁给你提供我们的情报的?” “开战前两天,有一个黑衣人来到我的部族,把明军损失惨重的消息告诉了我们。” “你这么简单就信了?” 察哈尔痛苦地眯起双眼,“他还带了一份诏书还有几杆鸟铳,我才相信了他。” “哦,那些东西还在吗?” 李成梁心中无比震惊,晚上还是淡定自若地问道。 “他们给我看完就带走了,早都已经不在我的手上。” “嗯?你最好没有骗我。” 李成良的心中满是卧槽,“能接触到圣旨的也就那么点人;最为严重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那鸟铳长什么样?这个长得一样吗?” 李成梁抽出新兵腰间的鸟铳递给察哈尔。 “看这个长得确实很像,就是没有描金边罢了。” “圣旨和这个的布料一样吗?” 李成梁把自己最好的袍子割下来一块,察哈尔一摸,“那个布料比这个要粗糙一些。” 听到这,李成梁才悄悄地呼了一口气,看来是有人假冒圣旨,不是自己人把圣旨传了出去。 缓过神来之后,“那当初跟你们一起逃亡的人呢?我记得当时至少有一万人,但到最后为什么就只剩5000了?” “他们背信弃义,自己逃了!天神一定会惩罚他们的!” 察哈尔一提起这事就来气,愤怒地咆哮起来。 “好了,再下去吧。” 回想起假传圣旨的事,李成梁若有所思,把努尔哈赤叫了进来。 “爱新觉罗,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底下的人都听话不?” 李成良,温柔地像努尔哈赤问道。 “回大人,下面的人都很听话,大人能给小人如这样的机会,小人无比感激!” 努尔哈赤竟然直接跪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温顺的狗一样。 看着努尔哈赤谄媚的样子,李成梁深知这一定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匹狼! “哈哈,管得住就好,我好像听闻前两天有人把假圣旨传了出去。你有什么见解没有?” “大人明鉴啊,我们连字都看不明白,怎么能假冒圣旨啊?” 努尔哈赤看起来十分的委屈。 “哈哈,你多虑了,本将就是来找你问问。你既然没有嫌疑,那查找奸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谢大人!” 等努尔哈赤走远了之后,李成梁叫来自己的亲兵,“人去试探一下努尔哈赤,那到底会不会写汉字。” “是!” 经历了朱翊钧的提醒,李成梁现在不管怎么看努尔哈赤,都感觉他有一点不对劲 在等了一天之后,除了少数几个部落意外,没有一人来给李成梁交税,派人去查探一番之后,李成梁才知道,那些人全都往西边跑了。 “艹,是让他们交点税嘛,跑什么跑!” “他们要是不跑的话,不得被你勒索至死啊。” 察哈尔心里暗自嘟囔,但在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第115章 回京封赏 在将整个草原一把放火烧掉之后,李成梁掉头回到了自己的总督府。 此次战役,己方损失三万名士兵,歼灭女真,蒙古,共约十万人;消耗白银两百万两,缴获白银一千万两,大明的土地增加到了洪武年间。 看着这张辉煌的战报,李成梁显得是无比的兴奋,“来2000人,随我一起进京面授圣!” 看这下方踊跃报名的士兵们,李成梁有些无奈,只好精心挑选出2000人,押送着800万白银回京。 五日后,李成梁,王用汲,俞大猷,吴惟忠,胡守仁,王如龙都领着自己的亲兵到达了京城。 为了此次胜利,朱翊钧特地命人把京城大门打开,要知道这个门按理来说,是只有皇帝登基时才会开放的大门 看到皇帝如此隆重的迎接自己,诸位将领也都显示的异常激动。 “开城门!” 正午时分,随着冯保一声令下,大门正式开启。 “陛下到!” 见到朱翊钧,所有将士们都恭敬地跪了下,“臣拜见陛下!” 朱翊钧亲自上手,将跪在最前面的李成梁扶起,“诸位将士们辛苦了,快快请起!” 之后,按照惯例,朱翊钧为他们准备了整整三里的美食供其享用。 “将士们辛苦了,朕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美食美酒,请诸位享用。” 安顿好普通士兵之后,朱翊钧亲自带领诸位将领一起去了太和殿。 在冯保宣读完战报之后,朱翊钧郑重地从轮椅上坐了起来,亲自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成梁,俞大猷,王用汲,王如龙,吴惟忠,胡守仁;此次战局中立大功。 李成梁当举头功,封靖安公,接任辽东总督,赏百金, 王用汲攻坚有功,记大功一次,升为河北都指挥同知,赏玉带一条, 俞大猷调兵迅速,封护国伯,接任江苏总兵, 王如龙,吴惟忠,胡守仁,三人及时到达战场,记功一次,皆封男爵。 其余士兵不入流的入流,八品以下的官升三级,五品一下的官升一级,三品以下的功一次。 阵亡将士补发三倍抚恤金,家庭免税三年,子女由国家抚养,但凡有所要求,各地官员应尽可能满足。” 底下的官员们都被此次的封赏惊呆了,算上这六位将领,此次一共封爵20人,更是出现了三位以上的三品大员! “谢陛下!” 所有将领听到如此重的封赏,也都激动不已。 “陛下,越级封赏” 文臣中刚有人要站出来说话,直接被旁边的人拉了回去。 朱翊钧淡淡的撇了那人一眼,在宣布了军校事宜之后,就宣布了退朝。 文清阁, 好之后,朱翊钧把张居正,杨博,李成梁,俞大猷,王用汲都叫了过来。 “李将军,努尔哈赤你应该已经见到了,感觉如何?” “陛下,无论是隐忍,疯狂,城府都不逊色于老臣,确实是一个需要提防的人物。” 李成梁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李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让他一直在我的目光里活着,再让他做敢死队,不相信他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李成梁笑容阴狠,朱翊钧思考了一会儿,感觉确实不错, “李将军,明年开春之时,你就准备再往西边进去,这一次一定要把蒙古人打到西方去!我们再也不敢进犯大明!” “除此之外,李江军,一定要用本地人,把那里看守住,朕之后有大用!” “是!” 思考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朱翊钧就转头看向俞大猷,“俞将军,龙江宝船厂现在如何了?” “陛下,初见成效,但一次也就只能建造1到2艘船,根本不够用啊!” 俞大猷抓准时机,急忙诉苦。 朱翊钧思考一会,“冯大伴,拿一百万两白银给俞将军。” “俞将军,朕对你就一个要求,务必在未来的十个月中给朕至少造出三十条大船和配套的士兵出来!” “是!” “俞将军,此时的日本正是战国时代,这正是咱们最好入侵的时代,可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啊!” 俞大猷听顿时就觉得有点紧张了,“是!一定完成任务!” 第一番之后,朱翊钧思考了一下,转头看向王用汲,“王爱卿,明年大战,朕要你辽东提供资源,能不能做到?” “回陛下,倘若做不到,小人提头来见。” 三人走后,张居正就忍不住了,“陛下,连年大战,此事不利于民,也不利于您的威望啊!请再等待两年,再战完瓦剌,也不迟啊。” “是啊,陛下,此番大战已经损失了三万名官兵,是在休息一阵子再说吧。” 杨博也劝道。 “二位太傅,瓦剌苦大明良久,朕已经等不下去了!朕向二位太傅保证,此战打完之后,朕就再也不发动大规模的战役了!” 看着坚定的朱翊钧,两人也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陛下,打仗的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九大家啊,可是还有六个没有收拾呢,过完年后,应该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张师?” “确实准备好了” 张居正有些无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那张师,年后咱们就想办法开海吧。” “是!” 杨博一脸震惊的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都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么大的事情。 看着震惊的杨博,朱翊钧一下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之后,“杨师,兵部之事就交给你了,希望明年的军人再也不会临阵脱逃。” “是!” 辽东, 王松才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就看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水” 挣扎着爬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不见了,昏迷前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这样啊,我腿没了啊” 眼泪一下子就盈满了眼眶,王松无助的躺回了床上。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护士”跑了过来,“31号醒了,快来人。”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医正跑了过来,当然检查了一下伤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快拿水来。” 随后温柔的对王松说道,“站起来试试吧。” 王松见医正来了,缓慢的坐起身子,“大人,我之后还能干什么啊?退都没了,我一家老小又该怎么办啊?” “兄弟,不用担心,陛下给你们重伤退伍的每个人每年都会发五两银子的补助,倘若再愿意去军校任职,这个数字还可以翻倍。” 王松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致,“这五两银子没有任何的要求吗?” “没有,只要你活着就可以了,所以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死了。” 医正说完,就连忙跑去另一个伤员那里了,只留下王松呆滞在了原地。 第116章 全军大比 在这一场大战当中,军校总共派出了两千五百人,除了两百水兵以外,其余都是炮兵,在此次战争中,明军能百发百中,都是多亏了他们。 再加上此次战争中府兵的表现实在是不佳,朱翊钧也有了培养专业军队的想法,但是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这还是有些太过遥远了,朱翊钧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张居正的反驳。 “陛下,大明才不过四万万人,从哪给你专门找出几万人做职业军人啊,你这是要给锦衣卫扩军吗!?” 现在的大明,除了锦衣卫和禁军是职业军人以外,其余的士兵都是半农半军,根本与强大搭不上半毛钱关系,就像这次的相遇战,在占尽了天时和地利之后也不过打了个平手,倘若不是俞大猷及时到来,此次战争还真的是胜负难定呢。 “可是太傅,职业军人和半职业军人的战力相差太远,这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啊!况且朕也不是要重新招募士兵,只是想把之前的士兵重新回炉一番,也不行吗?” “陛下,国家穷啊,哪有那么多钱去养兵啊,现在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啊!” 张居正看到朱翊钧真有此意,连忙劝诫。 “太傅,开海之后朕就打算要开始税法改革了,这也不行吗?” “陛下打算改革什么地方?” 张居正谨慎地问道。 “农业税,商业税,朕都要改!那些藩王的土地,朕也要收税!” 听了朱翊钧的想法,张居正感觉更头疼了,“陛下,各地的藩王都不会同意的啊,何况在臣的一条鞭法施行之后,大明的税收已经有所好转,陛下这次再做出转变,恐怕会过犹不及的啊!” 在当上了首辅之后,张居正的手法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太傅,此时正是军队军心最盛的时候,此时改革将会是最有成效的啊!更何况西山公司都开了那么久了,也是时候给那些不听话的藩王一个教训了!” 朱翊钧面色凶狠,显然是又想要钱了。 看着朱翊钧的眼神,张居正一下就觉得自己又有事情做了,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无奈地回答 “此事陛下决定就好,但开始之前,还请陛下给臣一点准备的时间。” 看着张居正那张死人脸,朱翊钧尴尬地笑了笑,“那太傅,朕就让军校开始招收第二批学员了啊。” “还请陛下遵守诺言,不要招军队以外之人,国家财政已经快扛不住了。” “太傅放心。” 三天后,京城军校,招收下一届学员的信息已经发了出来,但在此之前,全军大比先行来到。 再选拔出五百城防军中的军人之后,大战在三天后即将开始。 此时军校军营中正在议论纷纷,“听到了没,咱们要和禁军打一场。” “就那些保护皇帝官二代?” “别小看他们,都已经受了两个月的洗礼,想必也不会太弱,都小心一点。” “是,对正!” 见到几个领头来了,士兵们也都安分了一点。 “来,咱们商量一下对策,此战还是兵分两路,一路防守,一路绕后,尽可能速战速决!” “枪法好的来这边,体力好的去那边。” 不到两刻钟,450人就分配完毕,枪法好的占到了400人,体力好的只有可怜的50人。 “射击成绩未能100保证在八环以上的出列!” 此言一出,200人都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再选出100人之后,队伍就分配完毕了,最后是150人突袭,300人正面战场,这是他们训练了三个月,所得出的最好战法。 “全体所有,前两天练体力,后三天练枪法!” 对正将职责分配完毕之后,就走出了营房。 伴随着熄灯的命令下达,将士们都不再说话,沉沉睡去。 禁军营地,作为此次会战的最高指挥官,李四此时正在训话。 看着面前明显瘦了一圈的禁军战士们,李四毫不留情,“废物们,还想顶着禁军的名号却做着守门之事不?” 此时的这群公子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听着李四的训话,只是双目冒火,没有一人感冲上来违逆李四。 实在是过去三个月,他们遭受的打击太过严重,这训练你是他们可没给这些公子哥半分颜面,先来的一个月,什么都不管,先打两次,最开始还有人敢冲上来解释,到后面没有人一看到教官手中的铁棍就浑身发抖,再也没有人胆敢违逆了。 “想不想,回话!” “不想!” “好,我这里有个机会,你们500人,只要此次能战胜军校的那400多号人,我就让你们加入锦衣卫,重新做回禁军,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 “大点声!大男人唧唧歪歪的是怎么回事?” “献上心脏!” “好,那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一号百夫长,带领你的部员前排冲锋;二号百夫长,你看好后面,绝对不能让咱们被夹击; 三号百夫长带你的人把补给带上,紧跟一号;四号百夫长,看好两边;五号百夫长,带你的人侦察!” “是!” 听到任务,所有人都显得异常激动。 “所有人,今天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开始练习配合!” “是!” 五天之后,两个队伍在朱翊钧提前准备好的场地内汇合了; 为了此次的全军大比,朱翊钧特地把一片完整的森林分成了平原,草原,湖泊三片不同的区域,就是为了体现出军队在各种情况下的战术素养。 “此次比赛,你们各自有一面旗子就插在你们中军大营的位置,守护你们的旗子,哪方旗子被先行拔下,哪方就输!听懂了吗?” “懂了!” “懂了!” 看反响不错,朱翊钧很是满意,“全体所有,到各自的位置集合,全军大比两刻钟后开始!” 看到这里到目的地还有五里地,所有人也顾不得说垃圾话,赶紧朝着目的地跑去。 在筋疲力竭地跑到了目的地之后不到半刻钟,战争的号角就吹响了! “全体所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开始行动!” 在军校队正——刘无常的带领之下,军校所有学生们都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行动。 那一百五十个突击队分成了十个小队,悄无声息地朝着禁军摸去。 剩下的人也没闲着,都开始迅速的开始制造陷阱,看在是训练的份上,他们也只是挖出了一个个一米深的大坑,并没有布置尖刺,随后就躲到了树林之中隐藏起来。 在突击小队跑了一刻钟之后,在千里镜中,他们发现了禁军大部队的线索,“全体所有,隐蔽!” 在千里镜的加持下,他们清晰地看到了那是一个至少有三百五十人的球形部队,贸然开枪只会导致自己的团灭。 突击队队长当即下令,“前一百号不要停,继续突击!” “后五十号把他们拖住,拖住一刻钟就好!” “是!”部队迅速分成两队,各自朝着目标奔去。 且看留下的那一百人,又细分成十个小队之后,将三百人的队伍围了起来。 “开枪!”伴随着一个看似简单的手势传开,所有人都迅速地拉枪射击。 但这群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在损失了不到十个人之后,他们就迅速用铁甲把自己围了起来,并透过铠甲的缝隙搜查起敌人的踪迹。 “草!手榴弹!” 伴随着数十个圆形鞭炮扔出,色彩一下就充满了禁卫军的队伍。 “分散!分散!跟着铁甲兵一起到树林里去!” 禁军的首领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就丧失了人数上的优势。 军校成员在看到他们追来,迅速地化零为整,组成了三个三十人小队。 没一会,树林中就是色彩乱飞,在两刻钟后,禁军凭借着人数优势,才终于‘击杀’了所有敌方士兵,但可惜的是,他们也损失了整整一百五十个人。 在将近一刻钟的‘拷问’之后,他们也知道了军校一方的计划,指挥官当即下令,“分成两队,轻骑迅速前进绕到敌后,重甲正面突击!” “是!” 此时的军校成员才发现,树林里竟然还藏着一百人!也就是说,此次他们只有五十多个人在守卫着旗子! 李四狠狠地瞪了一眼负责监察的队长,但也知道此时并非计较的时候,也就很‘善解人意’地说道,“五号百夫长,你们为诱饵,赶紧去!” 五号百夫长虽然你有些委屈,但也知道这是自己的错,也就没有解释,屈辱地向前跑去。 再看那还在突袭的五十位军校士兵,此刻他们已经到了禁卫军的大营之中,看着地面上的痕迹,队正很清楚这旗子周围必然有陷阱! “王古,你带三十个人摸到他们后面去,;我们开始冲锋之后,你再开枪!” 在看到分散完成的标志之后,突击队队长长呼一口气,就是一轮手榴弹袭击,可惜,一个人都没炸出来,倒是炸出了好多陷阱。 “冲锋!” 见势不妙,他们也毫不犹豫,直接向着旗子冲锋起来。 第117章 全军大比(2) 伴随着军校学员的冲锋,禁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大战一触即发。 伴随着数十声枪响,正面突袭的二十十个人很快就都被击倒了,但可惜的是,他们的位置也被暴露了,在三十声枪响之后,军校成员迅速弃枪,拿着刀就冲了上去,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剩下的二十个人。 随后,谨慎起见,他们先派出了五个人去取旗子,没想到刚一到旗子旁边,就伸出来了十支手把他们拉了下去,看得后面的队员是目瞪口呆。 “上手榴弹!” 但可惜的是,手榴弹都被地面挡住,非但没有把底下的人‘炸死’,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出来二十个人,自杀式袭击!” 一下就跑出来二十个急性子,抱着两个手榴弹就向陷阱冲去。 底下人见到还有猎物上钩,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他们都拉了下来,都没想到他们竟然带着炸弹。 顿时,坑道内完全变成了彩色 剩下的四个人见时机已到,顿时就从四面冲去,三个人都被拉了下去,幸好还有一个活了下来,成功取到了旗子! 伴随着旗子被举起,哨声也被迅速吹醒。 “嘟!” 还在攻打军校的禁军将领们听到声音响起,也只能无奈的放下手中武器,一边骂着队友的不给力,一边坐到了地上。 反观军校守卫一个个都开心地跳了起来。 将战场打扫完之后,两队人马穿着色彩缤纷的战服跑到主席台地下会合。 “此次训练,军校一方‘死亡’两百人,禁军一方‘死亡’三百人,再加上军校一方获得旗帜,此战可以说是军校一方的大获全胜!小伙子们,你们胜利了,都高兴一点!” 说完,朱翊钧先带头鼓起掌来,见到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主席台下也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看着一旁小毛孩开心的样子,这群禁军士兵都不由得留下了留下了屈辱的泪水,再回想起自从朱翊钧登基以来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都不禁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看着这群老爷兵终于有了点士兵的样子,朱翊钧心中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诸位禁军战士们,这次你们可有怨念?或者觉得朕有什么不公之处?” “禀陛下,这都是臣领导的失误臣输得心服口服。” 见到李四为自己说话,所有进军将士们都惊呆了。 “哦?心服口服,可是他们只是仅仅训练了三个月的新兵!你们可都至少是当过一年以上的老兵了,更何况,你们还比他们多了五十个人,现在给朕说你们输的心服口服!?真不嫌丢人啊!” 朱翊钧气得破口大骂,“现在朕给你们三个选择, 1现在就回家去,朕不需要你们这群软脚虾; 2去辽东得到三次功劳,回来官复原职; 3跟随军校学员学习,直到他们同意你们出师,再从守门小兵做起; 给你们一刻钟考虑,现在开始!” 当纸条被收上来的时候,不出朱翊钧所料,九成的人都选了三,剩下的都选了二,没有一人敢于逃脱家庭的束缚,放弃从军。 “好,要去辽东的今日就可以出发了,朕已经跟李将军说好了,他会好好关照你们的!” “选择军校的,现在你们给自己找个老师,找不到的就都回家去!训练时长两个月,出不了师的,都回家去!” 经过了禁军士兵吗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之后,所有人都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师傅。 “好,在此期间,你们的俸禄一办要交给你们的师傅;除此之外,出师之后,朕还是会来观看你们比试的,倘若你们达不到朕的预期,两个人都要受罚!” “是!”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会有徇私枉法的事情出现了。 第118章 江南集团之死(1) 三日后,在各地总兵的带领下,军队大比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地开始起来,第一场都是军校成员与各地府兵的对战。 最后的结果,军校成员大获全胜,第一批八千位府兵都在朱翊钧的安排下调入了各地的军校当中,安排了一对一的教学任务。 这一场军校扩招之后,春节就到了,也好像正是为了庆祝朱翊钧的胜利一般,今年的第三场雪也就下了下来。 趁着休沐的前一天,朱翊钧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了在京城所有的五品以上官员参加,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武官也被邀请参与了。 申时,晚宴正式开始, 因为是大场面,所以菜品都是提前做好,说句实话,实在是不太好吃 “诸位,为大明贺!” 朱翊钧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在张居正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很有眼色”朝着朱翊钧贺道。 没有眼色的不行啊!那两个不听话的御史都被张居正随便找了点理由调到了京城之外,听说被乡绅处理的很惨 看到保守派官员都很乖,朱翊钧满意的招呼大家坐下,“诸位爱卿,朕为你们准备了一场节目,请各位鉴赏。” 随即先是出来了一群美女,诸位大臣都还在疑惑着这有什么看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妖娆的衣服走了进来。 诸位大臣在疑惑此人到底是谁的时候,看到那人伴着妖艳的舞曲,扭动起来,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不明白朱翊钧的意思,但他们也知道,皇帝把这个人叫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果不其然,在妖艳的舞蹈跳完之后,那人十分屈辱地跪到了地上,把屁股撅得老高,“尊敬的天可汗,察哈尔代表蒙古各位,对之前的谋逆行为向您道歉,恳求您的原谅。” 听到此人是察哈尔,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那个蒙古的察哈尔?” “看起来好像就是。” 听着底下人的窃窃私语,朱翊钧感觉很满意,“哦,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朕表明什么呢?” “陛下,蒙古十部共同推举你为新的天可汗,请您将那些占用我们土地的人驱逐出去吧!” “既然如此,那朕就免你的谋逆之罪,之后就常驻京城,与朕共商国家大事。” “谢陛下恩典!” 看见这一幕,在座的大臣们都已经料到了朱翊钧想要再开一次大战的意愿,都十分痛苦的捂住了头,只感觉自己明年的俸禄又是无望了。 在给察哈尔赐座之后,在场众人虽然各怀心思,但在表面上却是异常和乐。 酒足饭饱之后,又到文会时间。 朱翊钧举杯邀请,“请诸位为朕写书几篇报效祖国的诗文吧。” “《壮志凌云》 国家之壮志,昂然凌云行。 忠诚奉献心,报效报家情。 捧心赤血忱,抒发铿锵声。 铸我华夏辉,辉映万古名。” “下,这是臣作的一首诗,请您过目。” 坐在最后方的一个五品“芝麻官”站了起来,高声说出了一首诗,就是为了引起朱翊钧的注意。 朱翊钧念叨了两声,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好,写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陛下,臣是骁骑尉,武李青。” “好坐下吧,没有别的了吗?” 见说一句诗就能吸引起皇帝的注意,在场的人都坐不住了。 “陛下,臣做出了一首诗,请您品鉴。” “《神武皇帝奏》 御风临九州,神武居高庙。 智慧照星宇,威仪扼南朝。 岁月化长虹,德行耀千古。 英明赋宰相,家天下斯招。 龙血流万里,朝夕随大道。 治国策智睿,开疆定乾坤。 谋略超群才,英姿映江山。 天纵英雄志,神勇破奇难。 朱轮指大旗,御驾出重围。 边疆守边地,万民环太平。 仁德养黎民,敕诏洒江山。 臣子皆崇拜,国家荣煌熠。 忠臣奏未雨,贤将用河清。 春华秋实丰,福泽天下情。 青史书金字,封章永流传。 赞颂皇帝德,永葆驰名声。” 听到这样拍马屁的诗,朱翊钧咧了咧嘴角,看那人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狠下心来,没有问那人的名字。 “朕要的是歌颂战士们的,不是要歌颂朕的你们都长点心吧” 朱翊钧有些无语,但也不好骂他,只好无奈地说道。 见还有人要站起来,朱翊钧赶忙阻止,“诸位爱卿,朕这些天读了陆放翁的诗词,很有感触,作诗一首送给大家。” “《读陆放翁集》 诗界千年靡靡风, 兵魂销尽国魂空。 集中十九从军乐, 亘古男儿一放翁。” 念完之后,朱翊钧在心中默默给梁启超道歉,“任工先生,看在都是为了华夏的发展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 但在表面上,朱翊钧却是一脸的慷慨激昂,感觉随时都有为国奉献的凌云壮志。 底下的官员们,特别是武将,都丧失了表情管理能力,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流下,“陛下,陛下啊!” 见有人带头,所有的武将都忍不住了,顿时整个宴会厅内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哭唧唧的声音。 “刘将军,为何而哭?” “陛下臣愿为您而死!” “陛下臣” 武将中中的大多数都还是不会说话,为表忠心,他们都虔诚的跪了下来。 “诸位,朕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为国尽忠,朕就保这万家灯火必然有一盏为你们所留!” 在说完慷慨激昂的话之后,朱翊钧直接拿起面前的一杯低度酒,一饮而尽,强忍着酒精的刺激,举杯相邀,“诸位将士们,你们辛苦了!” “为陛下,为国家,不辛苦!” 那些将领直接把面前的高度酒提起,一口气就灌到了进去,一旁的文官看着,都悄悄的退到了一旁,就怕他们耍起酒疯。 整整一瓶下去,当场就有两人直接倒了过去这实在不是他们酒量不好,而是他们喝的是原浆酒,大概有五十度左右 而剩下的将领们也都没好多少,纷纷都向皇帝申请,回家去了 好好的一场晚宴,一下子就走掉了接近一半的人,看得朱翊钧是莫名其妙。 文臣门看着武将们留下的那个烂摊子,都显得有点恶心,但朱翊钧可没惯着他们,“朕去歇息了,这里的打扫就交给你们了,打扫不好,之后的晚宴,你们就都别来了。” 第119章 江南集团之死(2) 晚宴过后,一回到皇宫,朱翊钧就赶忙灌了两大口水,才觉得嗓子没有那么刺痛了,苦笑着问着张居正,“太傅,这酒,他们一口气喝了一瓶?嗓子不痛吗?” “陛下,臣也不知道啊。”张居正同样苦笑着回答。 张居正刚才好奇,刚打开酒瓶闻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要着火了,也不知道那群猛汉是怎么扛得住一瓶的量的。 等朱翊钧缓过来之后,张居正才开始告诉朱翊钧,自己准备了好久的事情,“陛下,江南九大家预期的交货日期都在这里。” “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 “那,太富就请让戚将军事先准备好,到时候务必将剩下的六大家一网打尽!” “是!臣已经给戚将军发过一封密信,相比起将军已经收到,开始准备了。” “好,但此次尽量不要伤及船只,朕之后还有大用。” “是!” 另一边,戚继光的大帅府中, 戚继光已经收到了张居正发来的密信,看着上面的一组组数据,只是觉得触目惊心,但之前也有所耳闻,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此庞大的一笔生意。 “把俞将军请过来。” 虽然戚继光现在比俞大猷高上一级,但在他辖区内发生的事情,戚继光还是选择尽量不要过问,毕竟海军的组建,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看到这笔数据之后,以他这么聪明的脑袋,会还想不明白陛下是想要干什么吗? 两个时辰后,俞大猷就急忙来到了戚继光的军营,“总督,你在信中写的十万火急,到底怎么了,倭寇又来了吗?” “俞将军先看一下这个。” 戚继光面色凝重地将皇帝发来的手稿递了过去,俞大猷顾不得擦手,赶忙将其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钱的是啊,那不算神什么!两百万两银子!” 看到不是倭寇,本来俞大猷还觉得没什么事,一看到足足两百万两白银的货,顿时失声尖叫。 “戚将军,这情报,保真?” “俞将军放心,京城来的情报,保真;剩下的事,就交给俞将军了,可以吗?” “戚总督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还有那些船,尽量不要损坏,陛下说,那都是咱们将来打倭寇可以用到的好东西。” 俞大猷一听就明白了,“这船,陛下不拿走了?” “嗯,不管剩下多少,都是咱们的了,所以这次死人不可怕,要是船伤了,可就不好了” “那这次,我去封锁海上路上的就交给总督了。” 俞大猷计算一下自己的人手,发现根本就封锁不了如此多的人,于是就顺手推舟的送给了戚继光一个人情。 戚继光也是干到总督的人了,一下就听明白了俞大猷的言外之意, “那就多谢俞将军了,本将不日调兵,拜托将军接受。” “不辱使命!” 这么一聊,俞大猷一下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程度,婉拒了戚继光的挽留之后,连夜回到了自己的总兵府。 另一边,此时的九大家齐聚太仓,正在商量着运货的计划, “诸位,这是咱们今年的最后一批货了,由三十条五百料大船和三条六百料大船运输,大家都有没有问题?” 在获得了朱翊钧的支持之后,徐阶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九大家中的第一大家——占据了整整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无。” “无。” 不出意料,全票通过。 “那此次运输就从太仓出发,如何?” 第二大股东——王世贞开口说道。 “同意。” “同意。” “弃权。” “反对。” 最后八票同意,两票弃权,一票反对,此项决议通过。 “日期也按照原定的五天之后,如何?” “这就算了吧,我看这两天码头上突然多了好多不认识的人,还是在等两天吧。” 听到有人注意到三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那都已经商量好了,再晚走,林凤来了怎么办?” “是啊,这些天林凤正在弗朗基那边,过两天要是回来了,咱们拿什么抵抗?” “我投按时出发一票。” 最后,三人以百分之五十五的股票险胜,货物还是五天后出发,只不过出发的时间变成了傍晚。 随后,为了监督王世贞,九大家都各自派了一个高层呆在了太仓当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三天后,货物一到,所有人都被软禁了起来 而正是在这一天,俞大猷拉着所有的府兵出去进行了一次拉练,但奇怪的是,所有回来的府兵在这两天中都住在了军营当中。 两天后, 俞大猷借着练习的名义,把自己的三艘大船全部开出了海,但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艘船,在仔细看去,站在俞大猷左侧的那位,不正是戚继光吗! 第五天,也就是送货出海的那一天, 整个太仓都安静得可怕,明明城门一直都大开着,但却只有少数几个外地商人出入,酒楼,旅店,棺材馆全部闭门,整个城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座死城。 午时,所有货物都逐渐装上了船,一艘艘地向着海面驶去,但最前面的还没有驶出三海里,就看到三艘武装到牙齿的大船已经将炮口对准了自己,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立马停下,否则,死!” 虽然听不清那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货船上的士兵也都十分识相地停下的自己手上的活,毕竟,没死,九大家还得把他们赎回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俞大猷不费一炮,就完整缴获了三艘六百料大船和十艘五百料大船。 再看岸上,再将剩余的二十条五百料大船装货完毕之后,戚继光一下就将这里围了起来,放了两门炮示威之后,就听到了那边人大喊,“你们是谁!?敢公然开炮威胁自己的战友,不怕本将去参你一本吗!?” “戚家军奉陛下之命前来讨逆,我劝你们不要自寻死路。” 在听到了戚继光的名字之后,船上的人很快就跑下了船,跪到了地上,“大人,臣认罪!货物都在这里,我都是听王世贞的命令的啊!” 第120章 江南集团之死(3) 此时,除了徐,王,陆三家,其余各家家主,都还在王世贞为他们准备的院子中饮酒作乐,当他们听到火炮的轰鸣声之后,当即就向着门外冲去。 但王世贞会没有想到这个吗,枪炮一响,软禁一下就变成了监禁,每个门口都站着三位戚家军士兵,阻挡了这些家主们一切逃亡的想法。 “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人不服,还要向外冲去,接过被戚家军军士一人给了一拳,然后甩到了房子里面。 在清点完货物之后,戚继光率先来到了关押众人的院子当中,装作十分惊喜的问道,“诸位先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戚将军,闲来无事,来太仓看景罢了。” “那为什么王先生要把你们关在院子里呢?” 见到王世贞从戚继光背后走过来,在场的各家代表着都痛苦地闭上了眼,杭州钱家代表显然是比较激动,“王世贞,你背叛了我们!?” “诸位,这怎么能叫背叛呢?只不过是我抓准时机,投靠了陛下罢了;更何况,你们才是谋逆之人,给我注意好了!” 王世贞上去就给了钱家代表三个大耳光子,直接把他呼到了地上。 看到王世贞这么凶悍,在场的众人都乖乖的退了两步,不过都觉得自己的前途无比黑暗 戚继光命人将钱家代表拖回房屋之后, “诸位先生,你们只要如实吐出你们身后的家族,陛下想必不会牵连你们;好好想一想吧,天黑之前给本将答案!” 在场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艹,那就是我家族呀,我拿什么说?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咱们抵抗到底吧!” “是啊,你没听戚继光刚才说吗?咱们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现在认罪只会罚得更重,咱们一口咬定咱们是去给俞将军护送物资的,再等京城那边相助吧。” “也只有这样了。” “嗯。” “但是王世珍恐怕已经把咱们的信息都吐出去了,咱们现在抵抗恐怕都是无用的吧。” 陈鲸出来劝解。 “那陈先生的意思是?” “不如把罪责都推给庶系,用来保全嫡系,会不会罪能轻一点?” “不管了,我先出去试一次!” 朱翊钧安插的间谍现在就发出了重要的作用,虽然只占了不到2的股份,但他的投降对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戚继光此时就站在门口,看见有人出来了,也有些出乎意料,“你这是要投降吗?” “回大人,小人代表长兴李家,向大人投降,只求能保家人一命。” 戚继光一听,也显得比较开心,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好,本将看你是第一个出来的,只要把亏空补上,本将会向陛下亲自说明,尽量减轻你们家的刑罚的。” 见到第一个出去投降的人,能获得如此‘好’的结果,室内的众人也都坐不住了,嘉兴相家派出的大汉直接就冲了出去。 “戚将军,此时都是项家庶系所指示,小人也只不过是听其命令罢了,请大人饶小人一命!” “嗯,还是那个理,先把亏空补齐。本将会上书说明的。” 见自己的熟人都能获得如此结果,房屋内的人全部都忍不住了, “戚将军,我是吴县顾家” “大人,金陵徐家” 慢慢的,江南集团的所有代表都跑出来投降了,连刚刚苏醒的钱家代表也不列外, 见他们都如此识相,戚继光也没有为难他们,让他们写出了自己知道的参与人员之后,就让他们回房睡觉去了。 与此同时,金陵徐家,长洲陆家,嘉兴项家,都有锦衣卫手持金牌将其查封。 起初,他们只看到金牌,还不以为然,但看到随后跟来的500名士兵之后,全都乖乖的进了房屋之内。 没一会儿,九大家所有的账本都被送到了陈鲸这里,又叫来了十名‘数学天才’之后,计算了一夜才算出九大家的亏空,总共四千万辆白银。 “4000万两,这都是大明整整五年的税收了,他们也真是肆意妄为啊!”” “是啊,幸好陛下明智,要不然大明不得被这些乡绅吸死了!” 戚继光也显得异常震惊。 此刻的俞大猷急忙将这些大船上的货物卸下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将所有的船开回了自己的水军基地, 毕竟,不管国家能收缴多少两银子,一分都不会落到他的口袋里,但这些船可之后就是自己的了! 三天后,京城, 江南发生的事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京城,整个京城上上上下下全都是讨论此事的声音。 街边的一所寻常小茶馆当中,几个老汉点了一杯大麦茶之后聊了起来,“老李头,你听说了没有?一个走私集团叫九大家,当今圣上给查封了!” “他们走私了多少两银子?” “反正我感觉吧,至少得有200万两!” 在这群市井小民眼中,两百万两白银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反正他们一辈子的总资产也才不到一千两白银。 “什么,200万两?那陛下还不得把他们都处死?” “但我听说好像不是,陛下说好像只要他们把钱退回来,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又有一个老头加入了两人的对话。 味极鲜,春子包间, 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点了一大桌子菜,但即使菜凉了,都没有一人下筷子,“你们听说了没?九大家被查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呢?现在就是该怎么办吧?你那边收到什么信息了没有?” “项家传来消息说,他们愿意把之前的钱,全部吐出来,只求陛下给他们一条生路。” “钱家也是这个意思。” “宋家也是。” “那明天早朝,咱们还一起向陛下施压吗?” “施压,你怕是嫌活的太长了吧?没看到刘守有,现在把京城大门封得死死的,五品以上官员的出入都要报备,出事了,你往哪逃?” “这才仅仅过了不到半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主位的人感叹道,听到此话,二人也都叹了口气,明明只过了不到半年,权没了,钱也马上要没了;要是再有什么没做好,恐怕命也要没了 颓废了一阵之后,还是领头的人率先站了出来,“明天,我会向陛下请辞,趁此机会,你们也要尽快把自己拖出来。” 发现坐在主位上的人正是吏部尚书—陈有年! 第121章 江南集团之死(终) 第二天的早朝,朱翊钧还什么话都没说呢,陈有年就站了出来,“陛下,老臣自感时日无多,求乞骸骨回乡。” 为了今天,陈有年还特意拄了一根拐杖放在自己的身边。 朱翊钧按照惯例,挽留到,“陈先生为国尽忠一生,况且现在正直改革之时,朕实在需要陈先生帮助啊。” 见到对自己的挽留如此的轻描淡写,陈有年也只好后退一步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 随后,张居正也站了出来,“陛下,江南地区出现了一个大批量违反海禁的走私集团,名为江南集团,所有走私成员都已抓捕归案,请陛下查看。” 朱翊钧装作很惊奇的问,“走私了多少?” “陛下,初步估算,不低于五千万两” “什么!这么多,刘守有,你带一队锦衣卫速去江南,把银子都给朕追回来!” “如有不从,夷九族!” “臣领旨!” 说完,刘守有就朝着皇宫外面走去,但也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两位大和尚。 “阿弥陀佛,刘施主,贫僧二人远道而来,想与陛下祈福,请刘施主同意我们二人入宫。” 这两个大和尚一个是智化寺主持—道正大师,另一个是朱棣所修的大报恩寺主持—明慧大师,这样的人,刘守有怎么敢拒绝? “二位大师,请随我来。” 随后刘守有给门口守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告诉皇帝。 二位大和尚虽然看到了,但也没有说破。 “那就谢谢施主了,之后我们二人会替您祈福的。” “大师有礼了。” 见时间拖延的差不多了,刘守有才带着两位大和尚一起朝着太和殿走去。 当两位大和尚到了的时候,张居正正在汇报今年的京察情况,突然见到两个秃头和尚,张居正显然呆了一下。 “陛下,新年伊始,我等二人冒昧打扰,想要请您去寺庙中一见,我等二人会亲自为您消去罪孽。” 明慧和尚一上来就给朱翊钧套上了一个大帽子。 朱翊钧挥手止住后方的冯保,眯起双眼,“明慧大师,朕有什么罪孽?” “陛下,京察以来,已经抄家二百余户,两千人以上被您发配到苦寒之地,更是又进行了辽东大战,有数万人不幸离世,现在又要处罚江南,这都是您的杀孽啊,老衲愿用姓名替您挡在,只求您在寺庙呆上两天!” 那和尚十分虔诚的双膝跪地。 此时大堂内也都传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两个人是谁。 “那大师的意思,朕要如何处理这次的江南集团?” “陛下要以慈悲为怀,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切莫为此伤及他人姓名。” 朱翊钧一听,就知道了这俩人是儒家派来的说客。 “不知道大师出过京城吗?” 明慧一怔,“老衲年轻时曾经去过河南,陕西等地。” “那你见过那里的农人吗?” 朱翊钧居高临下,一点尊敬都没给明慧留。 “禀陛下,农人生活困苦皆是他们前世福报不够啊,陛下也不能因此就迁怒他人啊!” 明慧一听就明白了。 “哦?那你不为这些百姓祈福,跑来给朕祈福,所为何意?难道朕活的比那些百姓还苦?” “陛下,正是因为您乃我大明万万百姓的父亲,我等二人才愿意付出姓名为您挡在啊!” 道正和尚也跪了下来。 “哦,你们的祈福与百姓的祈福又有什么区别?朕现在可是有万万民心相助,你们两人比得上?” “陛下,人民愚昧,不懂佛法,正是为此,才需要我等二人为您梳理啊!” 看着底下两个满口仁义的假和尚,朱翊钧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朕有万民相助,天神护体,还用你们梳理?” “传朕的召令,令智化寺,大报恩寺的所有和尚都去辽东地区为朕的人民祈福!” “二位大师,辽东刚刚遭遇大难,此时那里的百姓正需要你们相助,你们不会拒绝朕的召令吧?” 见朱翊钧使出了这一招,两个肥头大耳的和尚都面露冷汗,“陛下,为您做法之后在出发也不迟啊。” “哦?可是朕听闻心诚则灵,就不要那么麻烦了,你们只要外出的时候心里有朕,就是为朕挡灾了。” “更何况,朕既然已经犯了这么大的杀孽,为了朕伤及二位大师也就不好了。” 看着冷笑这的朱翊钧,两个假和尚都十分清楚自己踢到铁板上了。 “太后驾到!” 李太后听闻有两位大师来到了皇宫之中,慌忙的跑来迎接,刚一进来就听到了朱翊钧对二人的处治,一下子就急了。 “陛下,不可啊,倘若没了二位大师,京城这么多人的罪孽又要如何处理啊!” 见到李太后来了,朱翊钧就感觉更头疼了,狠狠蹬了一眼冯保,“娘,京城不还有别的寺庙的吗,况且即使在外,二位大师心里也会是有京城的啊,京城的罪孽怎么又会无法处理?” 说话期间,朱翊钧一直悄悄对着李太后使眼色。 “陛下,在外即使我等二人即使心中有京城,但许多事也是有力不逮的啊!” 道治见到李太后来了,赶忙给自己找起出路起来。 看着朱翊钧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李太后牙一咬,“陛下,娘求你听二位大师的话,好不好?” “那也得他们真的是大师才行,三日后,大报恩寺,朕要举行一次佛法辩论,倘若你们来了,朕就跟你们进寺清修;倘若没有,那你们就全都给朕去辽东修行去!” “张太傅,九大家的处置还是按照原样,朕相信两位大师在多处理一点杀孽也无伤大雅。” 看到朱翊钧眼神中都出现了杀意二人虽然心中叫苦,但也不得不应了下来,”老衲接旨。” 第122章 佛法 下朝之后,李太后看着朱翊钧那阴沉的脸色,还是坚持着说道,“陛下,道正大师和明慧大师都是真正懂佛法的真和尚,你还是听他们的话吧。” 朱翊钧回头看了一眼李太后,眼神异常平静,“娘,此事等辩论结果出来了再说吧,他们到底是不是大师,得让朕亲自看了才行。” 李太后看着冷漠的朱翊钧,莫名其妙的就感觉有点心慌,想要伸手去拉,却没有抓住只好看着朱翊钧越走越远。 此时的朱翊钧并非是对李太后生气,而是对这些被“佛”封锁了思想的人生气!这次倘若一次无法大摆佛家,那之后行事,自己是不是还得被李太后死死地压住!那自己穿越的意义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回到了乾清宫之后,张居正,杨博,刘守有都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朱翊钧取出一块金牌,递给刘守有,“刘将军,还是原来的命令,你敢不敢接?” “陛下,为国尽忠,有何不敢?” “好,那你现在就去,把银子都给朕收回来;不管是谁阻拦,都去死!” “臣领旨!” 刘守有这次才真正的离开了皇宫。 看着面前面露忧色的两位太傅,朱翊钧沉声问道,“二位,可知道现在的大明有什么精通佛法的真正和尚?” “陛下,憨山大师不日便回回京,见识到了辽东的惨烈,想必他一定会对此事有别的见解。” “那就请憨山大师进宫一叙,这次必须把这些假和尚都摁下去!” “是。” 大报恩寺,道正和明慧正在偏殿内谈论之后该怎么办。 “道正大师,现在京城的僧人都商量好了吗?” “京城里的都好了,现在就剩那个即将从辽东回来的憨山大师还没有说过。” “憨山啊,能把他拉到咱们这边吗?” “不知道,他在辽东的三个月当中与咱们什么交谈都没有,咱们明天去找一下吧。” “也只好如此了,先把消息放出去吧,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 京城茶馆, “听说了没,道正大师要和陛下比拼佛法。” “什么,陛下亲自出场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陛下选一个之后再比啊。” “就说吧,啥时候,在哪,咱们能去看不?” “两天后,大报恩寺,所有想观看的都可以去。” “那过两天去瞧瞧?” “好主意。” 就这样,在两位大师的造势之下,茶馆,小贩,酒楼里都是讨论此事的声音。 当天正午,北城门, 明慧穿着一身僧衣,正在等待着憨山大师的到来。 “你,干什么的,今天陛下要接待重客,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一会,守城士兵就跑过来驱赶了。 “老衲大报恩寺明慧,正在等待友人,请施主代为禀告。” “我管你是明慧还是傻蛋快走开,不要逼我把你拖走!” 守城士兵拿起叉子,作势就要驱赶,明慧也只好无奈地退到了街道一边。 “你,还有你,你们出城,把憨山大师请过来。” 明慧也只好指挥自己的徒子徒孙。 “是!”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个穿着破败僧衣,眼神明亮的僧人跨过了城门。 见到面前皇帝的车架,憨山显得有些惊讶。 “憨山大师,陛下有请。” 为表重视,冯保亲自下车去请。 “贫僧正好有些话想与陛下交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憨山上了陛下的车架,明慧一脸懊恼,“那两个傻蛋跑哪里去了!” 城外,那两个僧人被挡在城门之外,欲哭无泪。 乾清宫, 朱翊钧和憨山对面而坐, “憨山大师,辽东一路所见,感觉如何,朕的那一战该不该打?” “陛下,贫僧在战前曾有幸去过一次长城之外,我华夏百姓衣不裹腹,吃的都是下等粗粮;战后老衲又去过一回,所有百姓都有田可种,都成了各个部族的座上宾。 故此战虽然造成杀孽无数,但确实是为国有利啊。” 说完,憨山朝着朱翊钧深深一拜。 “陛下,有您在是国家之幸啊!” 看着憨山粗糙的手掌,朱翊钧相信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和尚。 “那憨山大师,你愿意替朕和道正大师辩论佛法吗?” “为什么陛下要和道正辩论佛法?” 憨山有些懵逼,在冯保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之后,憨山勃然大怒,“这群混账,到底在想什么!陛下放心,此事贫僧义不容辞!” “那大师在京城可有住处?” “对于贫僧来讲,天下都是住处,怎么能说没有呢?” “大师不嫌弃的话,朕为大师准备了一套二进的房子,就在朱雀大街旁边。” “有何嫌弃,老衲谢陛下。” “冯大伴,带憨山大师去吧,把宫里的所有经书也都带过去。” 憨山走后没多久,李太后就找上门来,“陛下,你把憨山大师请到宫里来了,他在哪?快让娘看一看。” 李太后双目放光,显得很是惊喜。 “娘,朕已经把他安置好了,过两天会有佛法比试,还请娘不要去打扰。” 看着朱翊钧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李太后兴奋的心才终于沉寂下来, “皇儿,不要这样了,咱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李太后紧紧挨着朱翊钧的身子坐下,不断地推攘着朱翊钧,弄得他很是无奈。 “娘,你听他们是要为朕祈福,其实都是江南集团为了自救才做的,你怎么就信了啊!” “什么?道正大师不是那样的人,上次娘要给他五万两的捐赠,他都没接受,怎么会被人收买?” “娘,你听过佛票吗?” 朱翊钧从身后取出一张金灿灿的牛皮纸,递给李太后。 “这是?” 纸上印着大大的一万两的字样,旁边还有复杂的佛像花纹。 “这就是佛家发行的佛票,凭此票在全国的各大寺庙都可换得一万两白银,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大的银票,现在你知道他们要钱是干什么的了?” “陛下,这是真的?” 李太后双目呆滞。 “娘不行的话,可以去佛庙一试便可。” 一个时辰后,李太后看着面前整整一车的银子,双目呆滞,感觉长久以来的信仰一下子就崩塌了。 看着 第123章 佛法辩论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完了,憨山大师一早就冒着大雪来到了大报恩寺当中。 憨山换上一席全新的佛衣,冒雪在大报恩寺当中闲逛;佛像都披金衣,手持琉璃法器,僧人都身宽体胖,吃的都是细粮,庙中亭台楼阁俱在,即使是冬天,也能一窥其中美景。 “憨山大师,你怎么来了?” 转了一个小时,憨山还是被道治发现了。 “道治大师,贫僧有礼了。” 看着道治那华贵的僧衣,憨山一下就知道了大报恩寺现在的情况。随后就不顾道治的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报恩寺。 “憨山,这个给你,咱们毕竟是一家,可不能被皇帝给弄得有间隙了。” 看着自己手里黄橙橙的银票,憨山一把丢到了地上,直接撞开了守门的两个人,走了出去。 看着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的憨山,道治气的直接把大门狠狠关上。 “除了辩论时间其余任何时间都不允许有人进来捣乱!” “是!” 正午时分,憨山大师穿着一件从辽东带回来的破旧僧袍来到了大报恩寺,反观道治,穿着最为繁重的佛家衣物,手上还拿着法器,恍若是真正的佛陀一般。 “那个衣着破烂的就是此次和道治大师比试的僧人?他是谁啊,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是啊,陛下这是怎么想的,找了个乞丐过来?” “胡说什么!此人是憨山大师,生来就有佛光普照,九岁习得《普门品》,十二岁习得《法华经》,更是师从真圆、德宝两位大师,乃是当今大明一等一的佛家巨匠!你们这样说不怕伤及自己的福分吗!” 现场还是有懂行的,一眼就认出了憨山大师,满脸的崇拜,其余人听到他的名号如此之大,也只好不停地阿弥陀佛。 在朱翊钧携李太后到来之后,此场辩论正式开始! 在行完礼之后,憨山率先发难,“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佛法之理,乃万理之源,千教之祖。佛法能明心见性,了脱生死,成就菩提,出离苦海。故欲修身治国者,必先修心治心。心正而后身正,身正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也。 陛下在辽东打的那一仗正是为了国家,请问道治大师,这有什么不对?” 道治对这个问题早已经有所准备, “憨山大师,五戒十善是佛教的基本戒条,五戒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言、饮酒;十善则是以上五戒的反面,分别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言、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欲、不嗔恚、不痴。 欲要国家富强,难道陛下不是更应该替全天下的人民修持佛法吗?” “道治大师,陛下又不修佛法,这有何用?更何况,难道这五戒十善比人民生活安乐更加重要吗?” “憨山,百姓生活不顺皆是他们前世未修的善缘,所以此世才要受苦;也正是因为此世的苦难,他们下辈子才能修得足够福源,上至佛界!” 道治此言一出,场内的所有贫苦大众都懊恼得低下了头。 “那道治大师认为自己前世已经修得了足够的福源,才能换得这一世的安乐?” 憨山见道治自己跳到了准备好的陷阱当中,对道治的观感又恶了几分。 “难道不是吗?正是因为我前世福源足够,这一世才能为贫苦百姓分忧解惑!” 道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 “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道治,你连佛门本源《金刚经》都没有修持到位,如何敢大言不惭地号称自己福源足够!” “这,这” 道治满脸呆滞,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犯了如此简单的错误。 一句话驳倒道治之后,憨山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诸位,实无有法,佛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佛法不在书里,不在话里,他并非一切有实物的物品,我们都是在佛法这条道路上前进的普通人罢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引导你们!” 见四周众人都听进去了,憨山很是满意,“我们修行佛法之人,并非是因为福缘深厚,我们只是你们在佛法这条道路上前进的带领者!” “最后在送一句话给大家: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 “之后,贫僧会在京城讲解三天的佛法,有缘之人,皆可来听。” 说完,憨山朝着高台上的朱翊钧行一佛礼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感恩寺。 身后的百姓不论贫穷,富贵,都目送着他的离开。 回礼之后,朱翊钧看着下面倒地不起的道治和尚,“道治,明慧,两天后去辽东地区为百姓祈福,还有没有问题。” 看着傻了眼的道治,明慧赶紧跪下接旨,“没问题,没问题” “寺庙里的东西也不要拿走了,带点粮食,再带个饭钵便可。” “诸位,之后朕会请憨山大师到大报恩寺中讲解佛家经典,想来观看之人皆可入内。” “陛下仁义。” 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贫苦百姓,朱翊钧很是满意。 乾清宫; 回到宫殿中之后,李太后再也忍受不了偶像破灭的煎熬,抱着朱翊钧嚎啕大哭,“呜呜呜呜,道治他,他,骗我” 朱翊钧被李太后抱得死死的,都觉得快喘不上气了,连忙拍了三下李太后的背脊,才让她把手松开,“娘,之后憨山大师还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之后信佛,也要找到合适的领路人才行啊。” “陛下呜呜呜,还是皇儿对我好。” 这次,直到朱翊钧快晕过去,李太后才把手松开。 第124章 处理九大家 在彻底瓦解了江南九大家的抵抗之后,他们经历了求爷爷告奶奶之后,终于把三千万两白银,以及他们卖货的航道送到了朱翊钧手中。 朱翊钧看着自己面前厚厚的一沓银票,赶忙让冯保从寺庙中都给取出来。 整整花了一天,搬空了京城所有的寺庙,店铺之后,才勉强兑换出了两千万两白银,还有一千万两白银要在调货之后才能兑换。 就在朱翊钧看着整整一房子的银票沾沾自喜的时候,冯保尖细的声音传来, “陛下,有一位黄先生,说愿意用三万两白银换取与陛下见一面的资格。” “哦?这人是谁?这么轻易的就能拿出五万两白银?” “陛下,三日前,此人突然来到京城,一口气用三万两白银包下了味极鲜大厅顶楼的一年使用权,之后又用三十万两白银购买了朱雀大街旁一间四进的大宅子,正好靠着张居正的宅子。” “用的都是现银?” “陛下,用的都是徐家的银票。” 朱翊钧一听就知道了这几个人是江南九大家派来求饶的,“让他进来吧,朕去换一件衣服。” 整整让那位黄先生在宫殿内等了一个时辰,朱翊钧才走了出来。 “黄先生,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陛下,我等江南集团愿意为陛下鞍前马后,请陛下同意!” 黄先生直接五体投地地跪到了地上。 “哦?那你们能为朕干什么,说来听听。” 朱翊钧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陛下,我们愿意替您出海卖货!” 黄先生一句话就说到了朱翊钧的心坎上,即使他现在有了航线,但一旦出海,会偶遇什么,只有大自然知道,而如何处理,那就只有久经沙场的老水兵知道了。 “黄先生请起。”朱翊钧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也就不再难为他了,“冯大伴,赐座。” 见到自己说的话说到陛下的心底去了,黄先生终于松了口气,“陛下,我们愿意献出所有的水手,统率,只求陛下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那收回来的利润,该怎么办?” “陛下,利润全部归您,我们只求赎罪。” “这样吧,朕给你们提货,你们运输,最后的利润咱们二八分账,至于你们江南集团的事情,朕也就不追究了,如何?” “陛下仁慈,臣谢陛下。” “哐哐哐。” 又是三个响头,脑门处直接磕出了一个凹陷,看起来真是无比疯狂。 “过几日,朕会开海,你们还同不同意?” “陛下,没有人会不同意的!” “好了,那就这样,把朕的命令传下去吧,之后的运输你们直接联系俞将军,他会为你们保驾护航的。” “臣领旨。” 说完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赶紧跑出了皇宫。 朱翊钧跟着那人一起走出宫门,说来奇怪,明明是晚上,但朱翊钧却觉得天色是那么的好看。 第二天早朝, 陈有年又进行了第三次退休的请求,“陛下,臣自感时日无多,请求回乡再见臣的儿子最后一面。” 这次朱翊钧就没有阻拦了,“既然陈尚书已经这么说了,那朕就不阻拦了。” “吕师,回乡的所有规格都按照最高规格来,不必担心花费银两。” “谢陛下。” 看见自己仅仅请辞了三次,皇帝就允许了自己的离开,陈有年满脸苦涩,佝偻着身子无奈地回到了队伍当中。 在给陈有年留够了足够的尊重之后,张居正又站了出来,“陛下,近期海上倭寇已经消失不见,已经没有了继续海禁的原因,臣请求打开海禁,还沿海百姓一个自由!” “诸位爱卿怎么看?” 朱翊钧饶有意味地转过头来,看着底下的衮衮诸公。 “陛下,依臣看来,这毫无意外是史无前例的大好事啊,想必万民都会为陛下祈福的。” “是啊,陛下,这是造福万民的好事,谁要阻挠,就是于国不利!” “哦?现在没有祖训的事了?” 朱翊钧看到他们的表现,感觉异常的好笑。 “陛下,时代变了,我们也不能墨守成规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陛下,太祖爷定下这个政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大明能解决沿海的祸患啊。” “好,张首辅,之后你把税率,港口数目等问题都给朕写一个折子,之后递上来就好。” “臣领旨。” 看到诸位大臣都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了,朱翊钧也就趁这个时机说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变化,“诸位爱卿,朕欲要重开明算科,以弥补我大明税率人才的不足,诸位意欲如何?” “陛下准备如何开课?”礼部尚书陆树生谨慎地问道。 “与军校一样,朕开学校让他们来,毕业后工作了在还学费即可,前期学费,朕出一半,太仓出一半,诸位认为如何?” 虽然不少人都想反驳,但想到之前江南九大家的后果,都不敢出言反对。 “那好,陆尚书,之后给朕递一个折子出来;第一批在京城,江南各开一校,总共招收三百位学生。” “臣领旨。” 朱翊钧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别的要说,隆庆六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也就这样结束了,之后就是明朝官员最长的元旦假期了。 第125章 新年 回到乾清宫还没到半个时辰,张居正就又叫朱翊钧去上课去了。 朱翊钧哀嚎一声,但想到是最后一节课了,也只好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国子监上课去了。 见到好几天都没来过的朱翊钧终于来上课了,张月明眼睛一亮,朝着朱翊钧挥手,朱翊钧也很顺从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看看张月明终于不用坐轮椅了,朱翊钧由衷地替她开心,“月明,几日不见,腿终于好了啊。” 张月明摸了摸自己仍然有点麻痹的双腿,“陛下,还没彻底好呢,这几天都是马车接送上下课的,走路还是有点疼。” “哦?哪给我看看。” 说着,朱翊钧不管张月明的挣扎,直接把她纤细的双腿抬到了自己的腿上,摁了一下之前受伤的脚踝的地方,“怎么样,还疼吗?” 看到朱翊钧认真的神色,张月明也不好说不,羞答答的说道,“陛下还有人看着呢” 此时,朱翊钧才注意到四周的同学们奇怪的眼神,但他强忍着羞耻,慢慢的把张月明的腿重新放到了地上,“下课后,朕让御医在给你看看。” “嗯,谢谢陛下了。” 张月明把朱翊钧抓着自己脚踝的小手抬起来,死死地摁到了桌子上。 就在二人打闹的功夫,张居正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熟悉的人, “诸位,这是你们的新同学——陆巧,之后她会跟你们一起上课,诸位好好相处吧。” 随后,张居正就把陆巧安排在了张月明的旁边,“月明,陛下,好久不见。” 看着陆巧死死盯着二人牵着的手,朱翊钧深知张居正这时给自己找了个摄像头过来,关键这还是为了张月明好,他还不能拒绝,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确实好久不见。” 随后又是整整一个时辰的治国之策课程,把大家都听得欲仙欲死。 下课之后,朱翊钧抢在张居正之前,带着张月明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教室,“月明,这两天你在干什么呢?“ “养伤,学学新知识,再看看诗集,是真的好无聊啊陛下,这两天你在干什么呢?” “我啊,在跟大魔鬼斗智斗勇呢。” “魔鬼,那是什么东西?” 张月明转过头来,呆萌的看着朱翊钧。 “简单来说就是在给国家赚钱,大魔鬼只是一个比喻罢了;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了,月明,你想去哪玩?” “陛下,味极鲜是你开的吧?” “哦,怎么看出来的?” 朱翊钧显得有些呆滞。 “那字,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张月明嘴角一咧,显得十分的骄傲。 “好好好,就是我开的,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张月明弯弯的眉眼,朱翊钧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我早都听说那里的饭菜了,父亲一直因为腿的缘故不让我去吃,陛下,咱们一起去吃一次吧。” 张月明眨巴着眼睛,十分可爱的注视着朱翊钧。 “好好好,咱们马上就走,我先去叫辆车来。” 看到张月明的这副模样,朱翊钧得是心肠有多软才能拒绝? “冯大伴,找辆普通一点的车来,朕要去味极鲜吃饭!” 当皇帝就是好啊,朱翊钧话还没说去一刻钟,就有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听到了朱翊钧的面前。 看着面前以金为线,黄锦为布料的‘低端马车’朱翊钧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吐槽之魂,“冯保,你脑子出毛病了,管这叫普通?” “陛下,自从青楼的事发生之后,李太后把宫里所有制造价格在三千两白银以下的车马全都卖了,就剩下这个是没有纹龙的了,陛下你就将就一下吧。” 冯保可是再也不想张月明或者朱翊钧被人挑衅了,毕竟他们受的伤最后都会回到自己身上 “月明,走吧。” 虽然有写无奈,但朱翊钧没什么办法,只好双手一使劲把张月明整个人横抱起来, “怎么样,我的力气大了不少吧?”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张月明就看到了朱翊钧那厚厚的双下巴,小生惊讶了一下, “陛下,你还是没有瘦下来啊,都有双下巴了。” 张月明抓住朱翊钧脸上软软的肉,轻轻地揉捏起来,“软乎乎的,好舒服啊,陛下。” 看到张月明不仅不感到害怕,还十分开心地捏着自己的脸玩,朱翊钧有些无奈的把张月明抱到马车上,“你等着,我明年一定能瘦下来!” “e,别瘦下来了吧,这样子不也挺好玩的吗?” “不,我要找回男人的尊严!” “不要躲开吗,让我玩玩。” 在二人的欢声笑语之中,马车朝着皇宫外面驶去。 等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味极鲜门口,虽然按照朱翊钧的要求没有进行净街,但偌大的味极鲜当中仅仅有只有几桌客人,还都是他熟悉的:杨博,吕调阳,陆树生,就连今天请辞的陈有年都来了! 见此情形,朱翊钧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定好的包间,扶着张月明就走了进去。 “诸位爱卿,新年好啊。” “陛下才是,新年好。” “陛下,圣恭安。” 虽然都穿的是常服,当朱翊钧就是感觉,“这怎么跟上早朝一样?我就七天的假期啊,你们不要搞我啊。” 简单寒暄之后,朱翊钧无奈的坐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娘,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怎么了,我不能来?” 说着,李太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小玉石,亲自挂到了朱翊钧和张月明的脖子上,“怎么样,娘上午专门找憨山大师开过光的,戴上是不是有点不一样啦?” 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小玩意,朱翊钧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上一辈子戴,这一辈子还要戴。 “娘,你这花了多少银子?” “没花银子,憨山大师免费给我做的;你看,我这还有一个呢。” 李太后炫耀地从脖子中抽出一个比他们两个还要大的福瓜,满脸的惊喜。 朱翊钧看着信佛的李太后,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任凭李太后去捣鼓那些小玩意去了。 在看着张月明,此时也是一脸惊喜的看着那根小福瓜,朱翊钧顿感不妙, “月明,你也信佛吗?” “不是啊,可是这可是太后给的啊!我要回家把它供起来。” 听到不信佛,朱翊钧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大家闲聊之际,饭菜就正式上桌了, 第一道:烧香菇, 虽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花菇,但这其实比佛跳墙都要难做,汤底是经过了陆珍,海鲜,飞鸟熬制而成的高汤,香菇也是百里挑一; 蟠龙菜, 此道菜看起来除了造型以外都是平平无奇的,但只有老饕知道,这道菜有多么难做,它是选用鲜肉、绿豆精粉,加上各种佐料调制成馅,外用鸡蛋皮包裹起来,用大火蒸熟后切片摆成盘龙造型扣于盘中。 吃饭时热气腾腾摆在席中央,活像真龙腾云驾雾一般。 之后还有,炙蛤蜊、炒大虾、田鸡腿、笋鸡脯、三事、烹河豚、酒糟蚶、烧鹿肉、镶肚子、带冻姜醋鱼、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 整整三十六道热菜,都让在场的大员们吃了个爽。 第126章 北戴河边 吃完饭后,即使场内都是大明的最高端的一群人,饭后说的也是家里长家里短。 “我家那孩子,唉,一天不学无术的,将来该怎么办啊。” 杨博率先挑起了话题。 “是啊,我家女儿也是,一点城府都没有,将来,唉!” 陆树生也不甘示弱。 “是啊,” 朱翊钧和张月明二人哪受得了这种氛围?在话题还没有转移到他俩身上的时候,朱翊钧就背着张月明赶紧跑了。 “诸位爱卿,朕还有事要做,之后再聊。” 看着落荒而逃的二人,场内的气氛顿时就更欢快了。 回到马车上,朱翊钧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吓死我了。” “陛下在害怕什么呢?” 张月明把脸贴在朱翊钧后背上,吐气如兰地问道。 “你不怕,过年的时候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跑到你家来,跟你父母一起聊你自己所干的糗事?” 张月明仔细一想,顿时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快快快,陛下,咱们快跑。” 然后就乖乖地从朱翊钧的背上爬了下来, 朱翊钧也不犹豫,“冯保,快跑。” 等到跑到北戴河边,马车才缓缓停下,朱翊钧将张月明横抱下来,轻轻放到准备好的轮椅上面,自己推着在后面行进。 冬天时的北戴河是一幅冰晶雪洁的画卷,又因为刚刚下过雪,海边的树木,包括那些常青的松树,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树尖上顶着雪,像是戴着雪帽的老翁,静静地在寒风中矗立。远处的礁石,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硬朗和深沉。 北戴河的冬天是海洋的季节,冰冻的海面铺满了银白色的冰,与天空中的白雪相互呼应,构成了一幅冬日的海洋画卷。在冰面上,偶尔可以看到海鸥在自由地翱翔,它们的叫声和冰面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冬日的寂静。 冬日的北戴河之夜来得特别早,黄昏时分,天空已经开始洒满了星斗。夜幕降临,银河像一条璀璨的玉带,横跨在天空中,与地上的雪白海岸线相映成趣。灯火稀疏,海风呼啸,给人一种深深的静谧之感。 看得朱翊钧惊呆了,自己忙了大半年,竟然连自己身边最近的美景都没注意到? 张月明注意到朱翊钧不动了,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北戴河好美啊。” 朱翊钧有些感慨。 看着故作呻吟的朱翊钧,张月明突然觉得有点悲伤,“陛下,你没有来过北戴河吗?” “来时来过,只是从没有在冬天来过,如此美景这么都没见过,说来真是有点可惜了。” “陛下,咱们到河边去坐一会吧。” 张月明提议道。 “好啊,正好车上还有点喝的和零食,冯保,把那些都拿下来。” 铺好餐布之后,朱翊钧小心翼翼地把张月明抱了下来,见四周无人,张月明也就安心地把头靠在了朱翊钧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着独属于冬天的美景。 “陛下,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 张月明早都看习惯了北戴河,没过一会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朱翊钧身上。 朱翊钧拿起镜子一看,确实如此,“应该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困了。” 看着打哈欠的朱翊钧,张月明悄悄地羞红了脸,“陛下,要不你靠在我腿上睡一会?” “膝枕,真的是膝枕!啊,我真是太幸福了!” 但看着张月明还没有完全痊愈的双腿,朱翊钧还是有些顾虑,“月明,你的腿好了吗,我枕上去不会伤到你吧。” “好了,别说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说着,张月明就亲手把朱翊钧的头放到了自己大腿上面,还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朱翊钧短短的头发。 “陛下,怎么样,舒服吗?” “嗯,软软的,还有温度,真的好舒服” 朱翊钧话都没说完,就慢慢地睡了过去。 看着朱翊钧即使睡过去还紧皱的眉头,张月明轻轻用手抚平,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问道,“陛下,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啊?为什么什么都不给我说呢?” “嗯现在几点了?” 朱翊钧睁开朦胧的睡眼。 “午时了哦,陛下。” 张月明俏皮的说道。 朱翊钧赶紧起身,“我睡了这么久了啊,月明,你的腿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麻了,陛下扶我走一段路吧。” 张月明拍了拍麻痹的双腿,扶着朱翊钧的胳膊站了起来,再加上雪已经白了头,二人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一般,缓缓地走在江边小路上。 这样安详,舒适的气氛,不正是朱翊钧一直在追求的人生最大乐事了吗? 缓缓走了一百米之后,张月明突然睁开了朱翊钧的手,单脚着地在雪地里画了个圆圈,“陛下,咱们要一直走下去啊,不管是今天的路,还是啊!” 可惜了,最后没有停住,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幸好衣服穿得厚,才没有受伤。 “真是的,腿还没好,就不要这样胡作非为了啊。” 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看着朱翊钧那通红的脸庞,张月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猛地一下跳到了朱翊钧的怀里,“陛下,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朱翊钧怔了一下,也反手抱住了张月明,“月明,我也喜欢你啊。” 就这样,两个人在雪地里跑了好久,好久 直到冯保提醒二人,二人才不舍地松开了手,“月明,之后你想去哪里玩?” 张月明迟疑了一下,“陛下,京城里还有什么是你的产业?” “琉璃工厂,制糖厂,西山煤矿,蜂窝煤厂这些都是我的产业。” 朱翊钧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已经干了这么多事了,不禁有些惊喜。 “那陛下,你带我都去看看吧,我想知道陛下这些日子里都在干些什么。” “好啊,冯保,咱们走。” 第127章 逛琉璃工厂 四匹良马在城外飞驰,没一会,三人就到了朱翊钧开设的琉璃工厂了。 这里最初是一片沙石地,后来被朱翊钧收购,并成为了琉璃公司在京城的唯一产品产地。 最里面是一排排黝黑的平房,外面有一间以玻璃为装饰的三层小楼为各个管理层的办公场所。 看着恢宏且美丽的办公场地,张月明显得无比兴奋,“陛下,这都是你的吗?” “嗯也不全是我的,现在我只占了不到一半的股份,不过带人进去还是绰绰有余的,月明,想进去看看嘛?” “想!” 声音清脆如黄鹂。 “砰砰砰。” 朱翊钧才敲了三下房门,蔡公公就从里面打开了大门,“老奴拜见陛下。” “蔡公公啊,带朕逛逛工厂如何?” “能为陛下服务,是老奴的荣耀,陛下请。” 蔡公公也是人精了,在不知道张月明是谁的情况下,全当看不见。 走进三层小楼,房子内被一个个双层玻璃分割开,唯有门是木质的,看起来无比像是未来的商场。 朱翊钧伸手摸了一下当做分隔墙的玻璃,“蔡公公,你用玻璃当做隔墙,就不怕他碎了?” “陛下,这种玻璃是讲普通玻璃融化后,在迅速冷凝做出来的;可比普通玻璃硬得多,根本不用担心碎裂。” “哦?拿一块过来,让朕试试。” 朱翊钧被惊呆了,这可是未来制造钢化玻璃的办法,怎么现在大明的工匠都能制造出来了?技术壁垒当真如此简单? 没一会,蔡公公就带了两块玻璃和两柄大锤走了过来,“陛下,请。” 看着张月明跃跃欲试的模样,朱翊钧将另一柄大锤递了过去,“小心点,不要伤到自己。” “知道了,陛下也是。” 张月明使劲地抬起大锤,一锤子下去, “彭!” 整块玻璃竟然没有任何的损伤!反倒是张月明的手被震得隐隐作痛,朱翊钧不信邪,把锤子拿到自己手上,又是一锤。 这次玻璃还是出现了几条小裂缝,但整体还是顽固的一体。 “蔡公公,这个做法怎么想出来的?” 朱翊钧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其实已经泛起了滔天巨浪! “陛下,是一个工人意外把一块制好的玻璃掉进了冶炼炉,之后赶紧捞出来再迅速过凉水,看起来和普通玻璃没有任何偏差,但根本不怕磕磕碰碰,之后就大范围地制造了起来。” “蔡公公,把那个工人叫过来。” “陛下,他也是不小心” 蔡公公面露难色。 “你想什么呢,朕不是要惩罚,快叫过来。” “是!” 就在朱翊钧和张月明二人还在好奇地看着玻璃的时候,蔡公公带着一名衣着还算干净的工人走了过来。 “草民拜见见陛下。” 那人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说话战战兢兢的。 “好了,不用紧张,这个钢化玻璃是你发明的?” 那人虽然不知道钢化玻璃到底是什么,但看着一旁的大锤也明白了过来,“陛下,小人有罪。” “说什么有罪,冯保,拿十两银子过来。”接过银子之后,朱翊钧亲手递给了那个看上去脏脏的工人。 “来,接好,这十两银子是给你的赏钱。” “谢陛下,谢陛下” 也不怪他如此激动,这几乎是他一年所有的收入了。 “蔡公公,之后还有人有所创新,都奖励十两银子!” “奴才领旨!” 看到玻璃行业发展的欣欣向荣,朱翊钧不禁感叹,这大明的人才可真多啊。 第一次见到这些神奇的东西,张月明的好奇一下就忍不住了,“陛下,带我去工厂看看呗。” “那里很热的,而且很脏的。” “陛下,带我去吗,带我去吗。” “好好好,蔡公公,带我们去看看生产线。” 看着二人的行为如此亲密,蔡公公心底泛起了滔天巨浪。 随后在蔡公公的带领下,他们看到了储藏车间,制造车间,塑形车间,切割车间 看得张月明是无比满足,“陛下,真的好神奇哦,明明只是普通的沙子,一烧就变成了琉璃。” “开心吗?” “开心。” 见到有一名工人刚要出来喝水,朱翊钧急忙将他拦下,“你们一年工资如何?” 见到朱翊钧身旁的蔡公公点头,那人也就诚实的说道,“大人,工资按月发,一个月一两银子。” “那吃的如何?” “大人,每顿都能吃饱!” 说到这,那工人看起来十分庆幸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工作。 “吃的是什么,有肉吗?” “吃的就是粟米那些粗粮,大概每周都能吃上一次肉,真的是很好吃。” ”好,那你之后加油干吧。” 工人走后,朱翊钧看着一旁的蔡公公,“蔡公公,你自己拿钱,可以;但不要拿得太多了。” “奴才领旨。” 在看了一下工人吃的饭之后,二人实在是吃不下去,让冯保从外面买了点饭之后,二人才勉强吃饱。 “陛下,那些工人就吃这些?” “月明,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只要所有人都能吃上这些,都是很不错的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工人们,朱翊钧内心百感交集。 “那陛下,咱们接下来加油,让大明所有的人都能吃得上细粮!” 看着“口出狂言”的张月明,朱翊钧哑然失笑,“那咱们可都得加油了啊。” “嗯,咱们一起加油,让我大明的百姓活得越来越好!” 走之前,蔡公公又送给朱翊钧和张月明一人一个琉璃制品,朱翊钧是一条淡黄色龙,张月明是一条带绿色的凤凰。 “蔡公公费心了。” 看到两人把礼品都收了下来,蔡公公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离开琉璃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朱翊钧和张月明一起乘着马车朝着皇城赶去。 马上要到张府的时候,张月明突然说道,“陛下,能把味极鲜交给我来打理吗?” 朱翊钧还是第一次听到张月明有些过分的问题,有些惊讶,“月明,你要这酒楼干什么,要银子,我直接给你就好了。” “不是,不是,我不吃要银子。” 张月明慌忙摆手,“陛下,我只是想学习一下算账的方法,不是缺银子了。” “也行,那之后我会告诉唐掌柜的,你先跟着唐掌柜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再把酒楼完全交给你。” “谢谢陛下啦。” 恰巧到了张府,朱翊钧也就把她放了回去。 第128章 春节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十三声钟鸣,标志着隆庆朝正式过去,万历朝也终于来了! 朱翊钧一早起床,就被李太后从床上提了起来,“快起来,今天要去太庙敬拜祖先的,你怎么还在这慢慢悠悠的,快一点。” 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再看看李太后焦急的脸色,朱翊钧只好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娘,这才几点啊,急什么。” “急什么,就剩不到一个时辰了,你还不快点,还有好多准备没做呢。” 李太后直接把朱翊钧从床上拖了下来,交给太监去穿衣。 穿上十二旒冕、十二章服,再带上梁冠,早饭都顾不得吃,朱翊钧就被李太后带到了太庙之中。 殿内金碧辉煌,檐角飞扬,层层华丽的彩绘装饰,巨大的金龙翘首欲飞,龙鳞闪烁着宝蓝色的光辉;朝天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彩。 宽敞的殿内,神龛上供奉着皇帝的神位,饶是朱翊钧这样不敬鬼神的社会主义人才也被这肃穆的景象影响,行为都变得端庄了不少。 “拜太祖” “拜成祖” “拜仁宗” “拜穆宗” 光是鞠躬就用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又要上香,献上礼品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昨晚后,天色已经大亮了,朱翊钧也终于被李太后放了出去。 赶紧跑到国子监中,张居正此时正在同学们的催促之下写着春联。 “父亲,快写啊,想什么呢。” 张敬修无比急切,实在是他只有这两天的休息时间,张居正每‘浪费’一点,他的快乐就要少一点。 “别催了,你们出去玩就好了,越催我越写不出来。” “好好好,爹,我不催了,不催了。” 见到朱翊钧来了,张居正也就不隐瞒了,上联:破千年旧习之陋习,振兴中华, 下联:融古今文明于一炉,繁荣民族。 “陛下,横批你来写吧。” 这幅对联将来要贴到国子监门口的,最后一笔还是要朱翊钧亲自来写才好。 “横批就写:日月昭昭,为国为民。” “好。” 随即张居正笔走龙蛇,在红色的宣纸上刻上这几个大字,最后再由朱翊钧亲自贴到门上之后,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耶。” “陛下再见。” “陛下,明年见。” 各个野小子都像是猴一样,兴高采烈地逃离了皇宫,只留下陆巧和张月明还在伺候张居正更换笔墨,没能及时离开。 “来,二位,朕要研制一种新型饮品,你们两个来帮忙。” “啊,陛下,我还要回去玩的啊。” “快过来帮忙,这是命令。” “啊!” 陆巧无能狂怒之后,还是只能乖乖地跟在朱翊钧身后。 “月明,你帮太傅把这些收拾好就行了。” “陛下,你偏心!” 朱翊钧奇怪地看了眼陆巧,“月明腿还没好呢,你想让她干啥?” “哦” “来,把这些陈皮,香草,柠檬,红茶都清洗干净。” “陛下,这么多,你让我一个人来?” 看着整整两大盆的各式中草药,陆巧呆了。 “怎么可能,你想苦死我吗,拿一点出来,够咱们几个人喝就行了。” “嗯那还行,一会也要分我一杯。” “好好好,你先收拾,我去拿别的。” 走到晾晒间中,取出准备已久的松针泡水,倒出来一杯摇晃两下,果真有气泡冒出。 “嘿,还真成了。” 回到厨房,所有物品都正在清洗,看到陆巧那束手束脚的模样,朱翊钧有点嫌弃,“来来来,让开一点,我跟你一起洗。” “詪!” 陆巧冷哼一声,但还是乖乖地给朱翊钧让出一个位置, 看着一点都不怕自己的陆巧,朱翊钧有些惊奇,“嘿,陆巧,你现在对朕可是一点尊敬都没了,为啥?我记着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陛下,你以为我和月明逛街的时候在聊些什么?你的糗事,我现在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巧对着朱翊钧扮出一副鬼脸。 “不对啊,我又没跟月明说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您的母亲可是跟月明私底下经常闲聊的,你认为他们都在聊什么?” “啊” 朱翊钧脸色一红,无比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缓过神来之后,以自认为无比严肃的表情盯着陆巧,“陆巧,朕命令你不得将此事传出去,不然朕就要惩罚你!”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 陆巧用无比懒散的语气回答道。 “不行,你对朕发誓,要不然” “要不然?” “要不然朕就不让你喝朕的新发明了!” 朱翊钧没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陆巧惊异地看了一眼朱翊钧,“好好好,陛下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朱翊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无奈地继续洗材料了。 清洗完成之后,柠檬切块,其余全部拍成小段,再加入少量的白糖,黄冰糖,红糖,熬制一个时辰。 熬制的时候,张居正和张月明也都把笔墨处理完了,也都跟到了朱翊钧这边, “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啊?闻着好甜啊。” “等下再告诉你,喝了就知道了。” “诶,好吧。“ 随即所有人就各自拿起一把瓜子,一边闲聊,一边嗑瓜子,好不惬意。 等‘中药水’熬制完成以后,朱翊钧将其盛出来放在凉水里冰镇一会之后,将其一股脑倒进了准备好了松针水当中。 浅浅喝了一口,果然有可乐的味道! “嘿嘿,这下有快乐水喝了。” 在分成五杯之后,朱翊钧给包括冯保在内的所有人一人放了一杯。 “来尝尝,新鲜出炉的‘快乐水’。” 看着褐色还冒着气泡的不知名液体,还是张月明喝下了第一口,“嗯,好喝!父亲,巧姐,你们都快尝尝,真的很好喝的。” 二人看张月明享受的表情不似作假,试探的喝了一口之后发现还真的不错, “陛下,你加了红茶和柠檬吧。” 张居正仅仅喝了一口就察觉到了其中所蕴含的美味。 “不错,还有陈皮,桂皮,糖这些东西。” “陛下果真是聪慧过人啊。” 而另一边的张月明和陆巧二人,此时正像仓鼠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美味的快乐水。 第129章 春节(2) 再喝完‘快乐水’之后,见天色已晚,朱翊钧就放他们回家去了。 第二天,整整睡到卯时有半,朱翊钧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用早起的日子真的是太爽啦!” 洗澡刷牙之后,朱翊钧就又跑出皇宫疯玩了一天。 再看浙江总兵府, 虽然是过年,但俞大猷也丝毫没有放松对于水兵们的要求,总而言之,“你想放假,那就给我找来两个可以替代的人过来,要不然,不论你说什么,假条都是不会批的!” 就这样,俞大猷的水军数量不降反增,达到了整整三千多人,这才勉强可以驾驭基地内所有的船只。 “小的们,都给我上船,今天咱们再试一试齐射!” 因为五百料的船实在是太小了,为了多装几门炮,大多都是装到了船腹处,但如此一来射击时强大的后坐力也会让船上的水兵们站不安稳,东倒西歪的,所以才有了这些天的特训。 但俞大猷也没有亏待他们,这几天的饭食都是精梁,还都有肉菜,要是官兵的家人来了,也可以住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宿舍里面去,饭菜和水军都吃得一样。 如此一来,大家虽然都在口头上抱怨,但心底的不满其实并没有多少。 “来,五百步外,一轮齐射!” 早上的训练完成之后,俞大猷看着那群新兵渴望的眼神,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让他们去吃饭了。 但也就在这时,一封由京城传来的密令送到了俞大猷的手中,“俞将军,明年请你护送九大家来往于倭国,琉球等地,获得利润,朕分给你十分之一!除此之外,尽量摸清倭国地形,为之后的反攻做好准备。” 俞大猷这暴脾气,一看到这,心中的兴奋顿时就忍不住了,“刘千户,把这封信亲自递给侯主事。” “是!” “万千户,把这封信递给戚将军。” “是!” 又在屋子里待了两刻钟,俞大猷实在是忍不住了,“小的们,吃饭怎么这么慢啊!赶快吃完,本将有过年红包要发给你们!” 听到有红包,水兵们三两口把饭吃完,围到了俞大猷身旁,“什么红包,多大的?” 俞大猷也没矫情,当场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两银子,“拿到银子的都赶快去训练,明年咱们一起去挣大钱!” “哦哦哦哦哦!” 有了银子的激励,所有士兵都更加激动了,训练也更有激情了。 江南,专门为江南集团建立的监狱,今天来了一位手持诏书的大人物。 将几大家家主集合在一起之后,他甩着手中的诏书,“诸位,陛下有令,明年货物继续运输,利润最后八成归于皇帝,二成归于我们自身,大家都愿不愿意?” “那我们的家人呢?” “此事不再追究,只要你们之后不偷税漏税即可。” 听到黄先生的话,所有的苦涩的对视一眼,“倘若不接受,我们会如何?” “按照大明律法来,诛三族。” “那还有什么办法,这活,我项家接了。” “钱家,接了。” “梁家,接了。” 最后,不出意外,所有人都接下了这门差使。 河南总督府, 即使已经过年了,但作为河南的最高官员——海瑞还在牙堂里办公,搞得整个洛阳的官员们都无奈的跟着他一起加班。 但最为残酷的是,他们还不敢反抗,毕竟上一个与海瑞反抗的县令,此时还在监狱里呆着呢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案子,还能积压了一年都没有结果,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对错吗,你们都在想什么,啊!” 海瑞手持一份人证,物证都明了了的案子正在咆哮公堂。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那可是凉国公家的奴仆,我们这些怎么敢管?一管,不但官身没了,还有可能没命,这显然不划算啊。” 底下的人都在心中暗骂,但表面上什么都不敢表露。 “大人,这是臣的疏忽,臣甘愿受罚。” 偃师县县令站出来请罪。 “好了,接下来几天,本官会巡视河南,但凡有你们处理不了的,全都报上来,我替你们处理!但谁若挡着群众,不让他们申冤,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谢大人!” 凉国公府, 河南的剩余的八大藩王全部在这里会合, “诸位,咱们联合把海瑞送走吧,他再呆在这里,咱们恐怕真的要吃不消了” 宋国公一脸疲惫。 “送走,怎么送?要兵,他手里有整个河南的兵符,要政治,他有皇帝的支持,论政绩,他更是上上等,你怎么把他送走?真忘了崇国公是怎么没的了?” 凉国公紧紧摁着太阳穴,异常的无奈。 “诸位哥哥,小人听说这些天陛下又有动税率的想法了。” 坐在末位的万国公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不是动商业税的吗,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哥哥们,小人听说陛下有削藩的意思,他要收咱们土地的税!” “什么!你从哪听说的!” 坐在他身旁的耀国公可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抱歉,诸位哥哥,这个我真的不能说;但我愿用姓名担保,我说的都是实话!” “削藩,仅仅是收税吗?” 凉国公死死的盯着万国公。 “小人听说,只收税,不收地。” 凉国公听后,身体重新靠回了椅背。 “大哥,咱们不能退缩啊,一旦退缩,咱们接下来地也会逐渐没有的啊!” “那你怎么办!你敢造反吗!啊!现在虎符都不在咱们手里,城里还都是锦衣卫,咱们能见这一面都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你让咱们怎么办,啊!” 凉国公突然情绪崩溃。 “就这样吧,听陛下的话,陛下总还是会留一条活路给咱们的,要不然,不要有命赚,没命花!” 随后凉国公就起身离开了,会场内安静无比。 第130章 春节(3) 辽东总督府,李成梁正在给士兵们发放赏银。 这次,连最小的列兵都能拿到五两银子,这个军营当中都是欢快地数银子的气氛。 见此情形,李成梁隆重宣布,“请诸位牺牲者的家属,重伤之人上台领奖!” 紧接着就有不下一万人走到了领奖台上,也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李成梁给每个人都发放了不下三十两的银子,还给了他们一块印着梁字的令牌。 “诸位,不管你们将来身处何地,只要持此令牌来找我,我都会给予你们最大程度的帮助!” “牺牲之人的子女上学皆有国家承担,女子只要不外嫁也有一笔补贴可以领;诸位,你们都是好样的!” 说完,心高气傲的李成梁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所有伤员以及家属鞠了一躬! 不少女子一看到这番景象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虎儿,你爹是英雄!” “呜呜,老爷,你是英雄” “李将军,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看着都无比开心的伤员家属,李成梁的眼眶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浸湿了。 在伤员家属下台之后,李成梁举起右手,“兄弟们,怕不怕打仗!” “不怕!” “好,本将接下来还会以更大的强度训练你们,怕不怕!?” “不怕!” 看着气氛和战前完全不一样的将士们,李成梁满意的笑了。 日本,京师, “天皇陛下,臣观足利义昭坑害百姓,且有谋逆之心,臣请陛下允许将其逐出京城!” 历史上最著名的日本人——织田信长如此上书。 “织田,你个王八蛋,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竟然!” 可怜的足利义昭话都没有说完,直接就被织田信长一棒子打晕过去。 “天皇陛下,请您下令吧,鄙人都是为了您着想啊!” “那就听信长将军的话吧,把足利一家都赶出京城!” 如此一来,延续了二百多年的室町幕府落下了帷幕,织田信长正式结果日本的指挥权,日本国内本来可以安宁两年了,可惜有朱翊钧的到来,注定这种和平延续不了多久 京城, 张月明此时正认真地跟着唐掌柜学着记账的方法, “月明小姐,此为龙门账,将全部账目划分为“进、缴、存、该”四大类” 另一边,朱翊钧此时正在和陆巧无聊地下着围棋玩。 “陛下,你又输了哦。” “可恶来吧。” 朱翊钧愿赌服输,脸上又被贴上了一张纸条,此时他脸上至少有十张纸条,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这是个男人。 就在这样安静且祥和的气氛当中,一个上午的时间飞速流过,但三人都没有什么感觉。 “月明,该吃饭了,歇息一会吧。” 朱翊钧看时间已到,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啊,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 经过朱翊钧提醒,张月明才发现肚子有点饿了。 “月明,怎么对财会突然感兴趣了?” 陆巧有些奇怪,毕竟在他们眼里,商人都是下等人,学习这个又有什么用。 张月明扫了一眼朱翊钧,“突然就想学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了,快吃饭吧,我都饿扁了。” 都已经是熟悉的人了,张月明也就不再掩饰,抓起一个大鸡腿就朝着自己嘴里塞去,再加上一杯快乐水,快乐似神仙。 吃饭吃到一半,朱义军借如厕的名义去见了一面唐掌柜,“唐掌柜,明月天赋如何?” “今仅仅是在会计这一方面当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一早上就理解了龙门账的所有基本要求,他说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明月,小姐在此方面上的成就不会逊色于老夫。” “当真这么厉害,唐掌柜,你跟我说实话。” “陛下,小人愿以性命担保,所说之话皆句句属实。” “再过一个月,朕会吧味极鲜全权交给月明管理,到时候劳烦唐掌柜在旁辅助。” “陛下放心,草民必尽心尽力。” 吃完饭后,三人正在一边喝着快乐水一边聊着未来的规划。 “陛下,将来我想去看看国外看看,行不行?”陆巧好像被可乐喝醉了,问出了一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怎么去啊,向郑和先生学习?” 朱翊钧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海军驶向国外的时候,你也把我捎上呗。” 陆巧看似头晕,但言语异常清晰。 “有机会的话,我把你介绍给俞大猷吧,剩下的事你跟他说就好。” 朱翊钧有些无奈,陆树生就这一个女儿,自己在给他拐跑了,他不得找自己拼命?只好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未来的俞大猷去烦恼。 但是陆巧还是不依不饶,“陛下,你可得帮我给俞将军说话,要不然我就不让你见月明了。” 还在认真的喝茶的张月明突然听到二人提到了自己,懵逼地抬起头,就像是偷吃被发现的小兔子一般。 “好好好,我知道了,会帮你给俞将军说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给你父亲说明白再走。” “好好好,这事陛下就放心吧。” 朱翊钧有些无奈,只好把目光转向乖乖的张月明,“月明,你将来想干什么?” “诶没想过啊。” “月明肯定是要做母仪天下的太后了呗。” 陆巧突然插了一嘴。 “啊,巧姐,你在胡说什么” 张月明一下就羞红了脸,举起小拳拳敲打陆巧的后背,但可惜力气太小,简直就是歹徒兴奋拳。 朱翊钧强忍着羞意,“月明,你想要干什么,大概想一想吧。” 看着严肃的朱翊钧,张月明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陛下,简单来说,我就是想让大明百姓的生活能轻松一点,再能和我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有思考了一阵,张月明歪着头看向朱翊钧,“我也就是这些了,陛下想要干什么呢?” “我啊,就是想让大明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罢了” 朱翊钧声音低沉。 “那陛下,咱们一起加油,让大明变得越来越好啊。” 张月明抓住朱翊钧的右手颇有感慨。 第131章 春节(4)狂欢 下午,陆巧陪着张月明继续学习财会知识,朱翊钧实在是坐不住了,就跑到城北去逛去了。 一路走来,风景秀美但人迹稀少,看到这朱翊钧终于想到京城缺的是什么了,缺了一个大型娱乐场所!怪不得整个京城一天天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冯大伴,你觉得朕在这里建一条商业街,如何?” “陛下,什么是商业街?” 冯保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就是把整个京城吃的,玩的都聚集到一条街里来,正好这里已经有了步道,离京城也不远,简直是完美的娱乐场所啊!” 朱翊钧越想越兴奋,感觉各种各样神奇的点子都从脑海中迸发出来。 “可是,陛下,这里靠近城北,恐怕消费不起吧。” “怎么可能,这个商业街不但要有卖给富人的高档商品,也要有便宜物品,让穷人也能玩得尽兴。朕开这个又不是为了赚钱,是想让京城更加活泼一点罢了。” “奴才领旨。” “现在就先不要去找那些大的,去佛寺门口的场子给朕找些小商小贩,玩杂耍的过来,在元宵节之前,把这里给朕搞红火。” “奴才领旨!” 再看这片荒地,朱翊钧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娱乐帝国拔地而起。 将简单的规定制定好之后,朱翊钧乘着马车来到了京城的西山工厂。 与琉璃公司的恢宏大气不同,整个西山公司从外面看起来简直就是贫民窟。 墙是黑的,树是黑的,人也是黑的 但知晓煤炭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破败的工厂,其实是现在大明最赚钱的工厂之一! 朱翊钧还没敲门呢,煤厂主事—刘公公就带着官员们迎了出来。 “奴才参见陛下。” “起来吧,带朕参观一下工厂。” “是。” 走进工厂之后,灰色烟雾弥漫全场,空气中都弥漫着煤灰的味道。 “刘公公,你在这附近多种点树吧,这味太难闻了点。” “可是陛下,我们种什么都种不活啊,都过了不到两个月就死得差不多了。” 刘公公苦笑着回答, “你种刺槐啊。” “陛下,刺槐能活?” “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奴才领旨。” 穿过一个大广场之后,里面就是制作蜂窝煤的工厂了。 “陛下,这里太脏了您万金之躯就不要再往前走了吧。” “行了,冯保,把口罩拿出来,刘公公,带路。” 虽然没有后世的防雾霾口罩,但利用最简单的木炭吸附原理,还是制造出了几个简单的口罩出来。 戴上口罩之后,朱翊钧冒着重重迷雾走到了工厂当中。 一个个工人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手持一铁质的模具将蜂窝煤一个个摁压出来,看他们的手法,显然都是老手了,光朱翊钧看的一会儿,都已经来了两拨人去运输了。 走到干净一点的地方,几人卸下口罩,“刘公公,你这一个月能产出多少煤?” “大约三十万担左右。” “利润如何?” “每月的利润大概在二十万两白银。” “嗯,可以,不要少工人的工资就好;另外这些口罩之后你给工人们分发一下,至少保证五天一换。” 看着做工精细的口罩,刘公公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奴才听旨。” “产量不够的话,再招点人吧,朕还有别的地方要用。” 江苏总兵府, 在收到了俞大猷的消息之后,侯宝利和戚继光都赶到了这里。 “俞大人,你让我们在两个月内造出三十条大船,杀了我也做不到啊。” 侯主事先行哭诉。 “你们可以招人啊,要不然本将给你那么多钱干什么?” “可是大人,就算把整个江苏的所有造船工匠都叫过来,也造不出那么多的船啊。” “那不是还有外省的,外省的没了不还有弗朗基的吗,他们还不要钱。” 俞大猷阴暗地给侯宝利支了一招。 “哦,原来如此,小人知道要怎么做了。” “侯主事,好好干,有什么需求,跟我和俞将军说都行;只要能把船造出来就好。” 戚继光突然开口 “谢二位大人,那小人就先走了?” “好。” 确定侯宝利离开之后,戚继光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不少,“俞将军,你在信中说的都是真的?” “戚总督,诏书在这,请看。” 戚继光的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卷看似薄薄的诏书,打开一看,竟然泪流满面,“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倭寇犯下的罪孽终于可以得到处置了!” “俞将军,本将把王如龙和他麾下的三千位水兵划归你的麾下,再调两条六百料的大船给你,如何?” “戚将军难道不亲自前去?” 俞大猷看戚继光对倭寇的恨意如此之深,但又不选择亲自前去,有些惊讶。 “俞将军,我现在是江南总督,倘若你我二人都走了,又出现下一个江南集团,咱们该如何跟陛下交代啊。” “所以,这个重任就只好交给你了,俞将军。” “戚将军,俞某不破倭寇不还家!” “好,今夜咱们哥俩畅饮一番!” 京城北郊, 这才刚刚过去了两天,冯保就用银子‘骗’来了许多小商小贩, 其中有卖糖画,糖葫芦,年糕等小吃;也有耍杂技的艺人在此欢快作乐。 行人络绎不绝,有带着孩子的父母,农人,酒店小贩各式各样的人前来。 至于为什么这条商业街能如此轻易地吸引众人前来,只有一个原因:此处的粮价比别处便宜了两成,而且还有免费的蜂窝煤炉子供大家取暖。 正巧,有一对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趁离开京城前来到此地看看, “娘,这个是什么啊?” 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原来是一个老奶奶正在画着糖画,“团儿,这是糖画啊。” “可以吃吗,是可以吃的吗?” 女儿无比兴奋,而反观她的父母就有些尴尬了,看见丈夫轻轻地点了点头,妻子一咬牙,“老婆婆,咱们这年画是怎么卖的?” “小的三文一串,大的十文一串。” 那老婆婆头也不抬,沉迷于糖画创作无法自拔。 听到这个价格,四周的人都怔了一下,不是因为贵,而是好便宜啊,一时,购买的声音此起彼伏。 “婆婆,拿串小的。” “我也要一串。” “婆婆,钱放这里了。” 不远处,朱翊钧拿着千里镜偷窥着这小人物的快乐, “冯保,你看看,倘若我大明的所有人都能笑得像他们那样开心,那我大明才是真正的富强起来了!” 第132章 狂欢 春节的最后一天,三人就呆在味极鲜里悠闲地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刚出锅的牛肉片。 “陛下,没看出来你骑术还挺好的?” 陆巧对昨天骑马自己落后于一个小胖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哈哈,你也不差,可惜了还是朕比较强。” 一提起这事,朱翊钧就想笑,谁让她非要自己用劣马,把好马给自己用,要不然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哼!” 陆巧别过身去看张月明的练习题了,经过这些天的练习,张月明终于可以独自一人处理算清楚味极鲜一天内的收支了。 用唐掌柜的话来说,这就是天赋异禀,靠天吃饭的人才。 学了一上午之后,张月明也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学习任务。 “陛下,咱们下午去哪里玩啊?” 张月明咬着勺子,十分可爱地问道。 “明天就要上课了,月明今天还想要玩啊?” “正是因为明天要上课了,所以今天才要玩得尽兴啊,陛下不这么认为?” 张月明摇着脑袋,两条长长的辫子随风飘拂。 “嗯...也有点道理,那咱们去京城北郊那边,如何?” “北郊,那不就是一片荒地吗,有什么玩的?” “月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些天有一个神秘人拿出了数万两银子在那里打造了一个娱乐王国,听王家小姐说,可好玩了。” 陆巧面露羡慕。 “那好啊,陛下,咱们一起去玩吧?” 张月明一手拉着朱翊钧,一手拉着陆巧,朝着门外的马车飞奔而去。 ...... 在张月明的催促下,一路飞驰电掣,幸好朱翊钧的马车档次足够高,才没让他们把隔夜饭吐出来。 刚一下马车,就看到一盏巨大的莲花灯漂浮在二十丈的天空之上,整个街道灯火通明,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刚一进去,张月明就被门口一个硕大的糕点店吸引了注意,仔细一看,糕点种类还挺全,有馅寿字雪花糕、蒸饼、果馅团圆饼、玫瑰元宵饼、桃花烧麦、酥油松饼、干糕、檀香饼、果馅顶皮酥和酥油泡螺... “朱公子,我要吃这个!” “你不是刚吃完饭吗,吃得下吗?” 看着像仓鼠一样的张月明,朱翊钧忍俊不禁。 “哼,我不管,我就是要吃。” “好好好,但是必须吃完,不许浪费哦。” 听到朱翊钧允许,张月明欢呼一声,就跑到柜子里面挑挑拣拣去了,“嗯...这个想吃,这个也想吃,嗯...但是根本吃不完啊!” “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吃,多选一点吧。” “嘿嘿,谢陛下。” 随后,张月明竟然买了足足五两的糕点,花了六钱银子之多。 将一块玫瑰糕放到自己嘴里,顿时眼睛眯起,感觉十分幸福。 再往里面走,冯保手中没一会就多出了三串糖葫芦,三串糖画,三串烤面筋,三串猪肉串... 唐唐皇帝内侍,现在完全成了一个购物袋。 反观两位女孩,都苦恼地拿着一杯冰沙,不知道该不该吃。 “陛下...” 张月明眼巴巴地看着朱翊钧。 “别想,不行,朕还要减肥呢。” 看着上面红棕色的黑糖,朱翊钧义正言辞的拒绝掉了。 “嗯...冯公公,麻烦你拿着,回去给我妈妈吃。” 再往前,除了还有卖饮料的,全都是玩杂耍的,有奇人口能喷火,有奇人点石成金,有奇人口吐鲜花。 看得三人是目不转睛,连连打赏。 没一会,两位女孩就觉得有点走累了,三人就走到了一旁的路边小店点了壶最贵的茶,好好歇息去了。 看着四周欢乐的人口,张月明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陛下啊,要不咱们把分店开到这里来吧。” “哦,为什么?” 朱翊钧对张月明如此‘富有远见’的商业头脑很是惊讶。 “陛下,你看这些往来的人群中,虽然大多都是布衣,但也不乏穿锦戴玉的,更何况咱们也可以让推广出一些平民小吃,即使赚的钱也没少也没关系,只要能把名气打出去,咱们将来就能赚大钱。” 第133章 包饺子 内宫当中灯火通明,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各司其职,脸上都还有一层厚厚的白霜,在悠悠的火光下更加显得吓人了。 “皇儿,你回来了啊。” 一个长得和李太后一模一样的‘女鬼’突然向朱翊钧抹了过来。 “啊...鬼啊!” 吓得朱翊钧连声大叫,即使腿都软了,但还是把张月明牢牢地护在身后。 “陛下说什么呢,我是你娘啊,我们正包饺子呢,哪来的鬼?” 李太后东张西望,感觉莫名其妙。 朱翊钧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就是面粉,才松了口气,“什么啊,黑灯瞎火的,很吓人的。” “行了,还不是你胆小,给,这是你们的面团,赶紧包饺子去,要不然一会没你们三个人的份。” 说着,李太后就将一大块面团塞到了朱翊钧的手中,也不管朱翊钧在狡辩什么就头也不回地去处理自己的面团去了。 看着手里的面团,朱翊钧欲哭无泪,“你们谁会包饺子?” “陛下,你们去处理面团吧,一会包饺子交给我就好。” 看着陆巧自信的模样,朱翊钧乖乖的应了一声,“月明,我来处理面团,你之后擀好就行了。” “嗯,放心吧陛下,交给我吧!” 张月明把袖子撸了起来,跃跃欲试。 看着十分不靠谱的张月明,朱翊钧十分后悔自己在美食街没能饱餐一顿,现在倒好,晚上都不一定有饭吃了。 看着身边的人,朱翊钧有样学样,倒是成功做出了面团,可惜就是‘稍微’有些粘... 在随后张月明擀出的饺子皮,一边很厚,另一边却又很薄... 倒是陆巧很是靠谱,不管是做出来的馅料,还是包出来的调子都有模有样。 “诶,巧姐,你还会做饭啊。” “月明啊,做饭可是女孩子必备的技能,你不会,小心将来找不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哦。” 张月明悄悄地瞟了一眼朱翊钧,随后自信地说道,“才不会呢,他要是因为我不会做饭就不要我了,这夫君不着也罢!” “陛下,你说是不是?” 衣摆之下,张月明的小手死死地掐住了朱翊钧的腰间软肉。 “是是是,当然是,月明既好看又聪明,不会做饭根本无伤大雅啊。” “哼,那还差不多。” 坐在二人身前的陆巧把一切都看进了眼中,只觉得自己也明明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却早早的就有了当妈的感觉。 “好了,好了,不要闲聊了,赶紧下饺子吧。” “得嘞。” 看着奇形怪状的各式饺子,朱翊钧只想问:这到底熟了没有? “好了,你们三个,赶快过来吃饭了。” 听到李太后的呼喊,三人只好苦笑着端着碗走了过去,“来了,来了。” 因为这次都是圆桌,所以也就不考虑座次了,三人都凑在一起吃这半生不熟的‘美味’。 看见张月明难为的样子,李太后柔声问道,“月明,怎么了,饺子不好吃吗?” “没有,没有,挺好吃的。” 面对李太后时候,张月明就做不到像对朱翊钧那么放肆了。 “月明,那么拘谨干什么,我看过你写的那篇文章,对你当真是喜欢得紧,不用害怕,多吃一点。” “是,谢太后。” “好了,大家都多吃一点,剩下了可就不好了。” “谢太后。” 酒足饭饱之后,李太后把张月明唤到自己身边,又把朱翊钧只到一边去了,“月明啊,我对你实在是喜欢得紧,要不要做我的干女儿?之后多进宫陪陪我吧。” “太后,不行啊,无论如何都不行啊。” 看着激动的张月明,李太后压下心中的窃喜,“哦?为什么呢?我当你的母亲不好吗?” “太后,真的不行,我可以多进宫来多陪陪您,但是唯有这个,绝对不行!” “那好吧。月明啊,你对陛下是什么看法呢?” “能有什么看法,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 说话的之后,张月明耳朵根通红,看得李太后是无比欢喜。 “好好好,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是普通关系。月明,之后可要多进宫陪陪我哦。” 李太后递给张月明一块玉牌,随后就朝着女人的圈子里走了过去。 张月明也就悄悄地跑到了朱翊钧的身旁,声音细如蚊蚁,“陛下,你是怎么看月明的呢?” 当她认为朱翊钧还没有听到,就要伸手去抓他的衣襟的时候,朱翊钧突然死死地抱住了她,“月明,你认为我是怎么看你的呢?” 张月明呆了一下,随后缓缓地反手抱住了朱翊钧,“陛下,月明也一样哦。” 二人抱了没一会,就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下缓缓松开,不过手还是连着的。 “陛下,月明很期待明天的上课哦。” 在朱翊钧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之后,张月明就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出宫去了。 ...... 朱翊钧刚回到乾清宫,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陛下,睡了吗?” “娘,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等朱翊钧换好衣服,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娘,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陛下,憨山大师不日就要离京了,接下来应该去哪里祈福啊?” 李太后十分沮丧。 “娘,你可以给他捐个一万两银子,朕在给他批一块地,让憨山大师在京城重新开一座寺庙啊。” 还是朱翊钧鬼点子多。 “可是陛下,这样做憨山大师恐怕不会同意吧?” “怎么会不同意呢,朕把皇宫里的经书全部借给他;在给他说。京城没了他就没了福源,京城没了福源,那么大明也就没了福源,这样他还能不同意?” “臭小子,说话注意点。”找到 第134章 削藩 第二天,朱翊钧就收到了海瑞递来的密信,看着凉国公像自己认输的时候,朱翊钧还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冯大伴,你看看,这是不是凉国公自己要求削藩?” 朱翊钧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眼花,还专门找身旁的冯保问了一下,冯保看完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全赖陛下神威,凉国公已经投降!奴才恭喜陛下税法改革成功!” 在上朝的时候,朱翊钧刚要宣布这个好消息,就又看到一个头上绑着黄巾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你是谁,闯进朝会,所为何事?” 那人举起手中金牌,“禀陛下,八百里加急军报。” “念。” “禀陛下,河南宋国公,辉国公,耀国公,梁国公...体恤国家,体恤百姓,上书申请废除勋贵免税政策,请陛下恩允。” “什么!?声音大点再念一遍!” 听到这个消息,朱翊钧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河南宋国公......请陛下恩允!” “允,允,另外,赠玉带一条,金百两!” 这也不能怪朱翊钧如此失态,毕竟自从自己穿越以来一直都在考虑着的大boss突然就投降了,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听清了那个小兵说的话之后,全场议论纷纷,再加上朱翊钧此时正处在呆滞的状况当中,吵闹就这样一直进行了一刻钟才消停下来。 “臣恭贺陛下!” “恭贺陛下!” ... 在张居正的带领下,群臣们心甘情愿地朝着朱翊钧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赏,通通有赏!哈哈哈。” 朱翊钧就这样整整笑了一刻钟才缓缓停下,担即使是这样,那群言官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朱翊钧的不对。 “好好好,朕的叔叔们都是好样的,张太傅,给他们都记一个大功!” “是,谢陛下。” “张尚书,税务局建立如何了?” 张瀚就是紧接着陈有年的吏部尚书,也是一个坚定的改革派官员。 “禀陛下,人员都已经选好,马上施行。” “好,先调出一批到河南去,协助各位藩王清查田亩。” “臣领旨!” “吕师,明算科重开工作做的如何了?” “陛下放心,所有书籍和学校都已经准备好,马上开始招生,大概今年六月份就有第一批学生出师。” “好,此事劳烦吕师费心了。” “谢陛下关心。” “张师,税率更改的折子写好了吗?” “陛下,在这里。” 张居正将自己亲自写好的税法交了上去,简单来说,这个税法就是减少商业税,减少贫农税率,增加地主税率。 “好,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进行下去吧。” “臣领旨!” ...... 河南,凉国公府, 所有藩王皆身穿常服,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 “诸位哥哥,都是要收税,咱们主动投降又有什么用啊?” “呵,主动投降起码主动权还都在咱们手中,税率也是由咱们来定;倘若陛下出手,这税率可就是由陛下来定了,到那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凉国公冷笑一声,不情不愿地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那户籍人数也按真实的上报?” “要不然呢,你以为河南现在有多少锦衣卫密探?还敢虚报,真是不要命了?” “那咱们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啥时候,等海瑞走了,陛下对咱们放心了,那才是个头!” 虽然声音很大,但一点气势都没有,显然自己都对这个没有什么信心。 ...... 陕西藩王此事也齐聚一堂, “河南藩王集体要求交税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按照陛下要求的,把税交上去,二是抗旨不尊,大家选一个吧。” 坐在主位上的人迟疑一会,给众人了两个选择。 “一” “一” “一” ... “一”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接受了这唯一能保命的办法。 ... 河北,所有藩王接受; 山西,所有藩王接受; 江南,所有藩王接受; ...... 就这样,看似无比简单的,朱翊钧打败了大明的勋贵阶层。 但实际上,其中的难度之大,只有当事人才真正的清楚... ...... 江苏总兵府,九大家已经把之前的货物重新装船,在俞大猷和王如龙的护送之下,缓缓地朝着日本走去。 这一路海路漫漫,少说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达目的地,在此之前,他们也就只能吃鱼了。 刚一出海,好巧不巧,他们就遇到了大海盗林凤的船只,吓得所有人都紧张不已,所有船只都侧舷,时刻准备着战斗。 “什么人,白的,黄的?” “林凤先生,吾乃江苏总兵俞大猷,奉陛下之令出海巡航。” “黄的啊,那算了,小的们,撤!” 看了一眼他们不逊色于自己的炮弹数量,林凤十分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直到他们消失在海岸线上,俞大猷才松了口气,无比汗颜的朝着大副问道,“你们之前没遇到过他?” “遇到过,不过之前都有叫保护费,他们不但不会抢我们,还会帮我们处理其他的海盗。” “那这次为啥没有看出来,我可是看见他们炮口都已经瞄准了!” “没挂旗子啊,他们只认旗,不认人,没有旗子,即使是熟人,他们也照管不顾。” 大副苦笑着,心里也是一阵劫后余生。 “那好,你们把旗子挂上去吧。” “得嘞。” 果不其然,在九大家的 第135章 倭国 又在海上航行了十五天之后,俞大猷率领的舰队终于才看到了陆地。 “奶奶的,这就是倭国啊,大帅,你看到了吗!” 当初跟戚继光一起打倭寇的时候,王如龙就逼问过这群王八蛋都是哪里人,但因为远隔海洋,不得不放弃,如今都到了家门口了,终于能亲手报仇了! “王将军,当初进犯大明的倭寇有哪几家?” “大多都是肥后、萨摩、长门三地,还有大隅、筑前、筑后、博德、依纪等地的也有。” 过了这么久还能把这些奇怪的名字顺溜地说出来,也是为难王如龙了。 俞大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王将军,你记住,咱们这次来只为信息,不杀倭寇,我知道你恨倭寇,但不要主次颠倒了!” “那俞将军,咱们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和他们交易吗,和这些猪狗不知的王八蛋吗!” 见王如龙的请求太过于激动,俞大猷直接拽住他的衣领,“王将军,你认为本将不恨他们吗!啊,但这是咱们第一次出海,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打仗,啊!” “那俞将军的意思是?” 王如龙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没错,这次咱们只是前来试探,正式打仗是在下一次!” “那这次能杀倭寇吗?” “不打仗,其余都随便。” 俞大猷阴测测地说道。 ...... 又过了一个时辰,船终于靠岸了,没一会就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幸好有人从旁翻译,众人才能听懂“华先生好,吾乃山岛一辉,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进房歇息。” 顺着那倭人的手指看去,那哪是什么房子,不过就是一个蒙古包罢了。 “一辉大人,不劳费心了,咱们还是先把货物交接之后再说其他的话吧。” “是是是,是老夫思虑不周,华大人,请。” 伴随着一箱箱的货物被从船上卸下,银子也犹如水一般慢慢涌进了货箱,直到装满了一条六百粒的大船之后,货物才交接完成。 看着这恐怖的利润,俞大猷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一辉大人,这是我们家老爷送给您的礼物,如果您想要的话,下次我们还可以给您带来更多。” 华公子取出一把,较大明鸟铳差了一代的鸟铳递了过去。 山岛一辉起初还不以为然,但在华公子的劝说之下打了两枪之后,顿时就发现了此枪的美妙之处。 “华公子,这枪你们准备卖多少钱一把?” “还是老样子,五十两一把。” “好,那就说定了,下次给我们带两百把过来,但是你们可不能卖给别人啊。” “哈哈哈,一辉大人放心,这是当然的。” 看着这国内十倍以上的利润,俞大猷都已经麻木了。 “这是我们给你们的礼物,请过目。” 满满几大袋的粮食,所有的水兵都双目放光,看起来激动极了。 ... 傍晚,所有人都在船上吃了一顿最为靠谱的粮食,随后俞大猷就开始派人潜伏了。 “王将军,劳烦你了。” “没事,杀倭寇还有什么劳烦,俞将军,船就劳烦你守着了。” “王将军放心,但注意明天早上之前一定要回来!” 王如龙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数十位亲兵离开了船只。 “刘强,你带二十个人去调查这附近的地形。” “其余的,都跟我来!” “是!”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能力,王如龙成功地摸到了早上那个翻译居住的地方。 走进一看,这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全是棚户,杂草,污垢;房子有的连顶都没有。 “大人,这些“唐人”活得这么惨,为啥还不归国?” 明朝一代,国人把这些流落在外的汉族人称为唐人。 “你只是看到现在罢了,当时汪直在的时候,这些人可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可比在国内活得好多了。” “行了,不要讨论了,你们十个去那边,剩下的人,跟我来!” 悄悄地推开房门,里面的人正在做饭,一眼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几人,“你们是谁!” “行了,别说那些鸟语了,我们来是有点事要问你。” 王如龙扔了一颗碎银子过去,那人慌忙地将其捡起,脸上的警惕之色才稍微少了一点。 “你们是早上来的那批人?” “嗯,不知你是?” “说来可笑,鄙人—李忠,本是净海王身边一个臣子,净海王死后流落海外,现在只好留在倭国,你们想要问什么,说吧。” 说道那段历史,他一下抛弃了畏畏缩缩的心态,神态倨傲地看着王如龙。 “先生,你可愿意跟我们一起推翻当今倭国的政治吗?” 一听到王如龙的话,李忠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你们到底是谁!?” “鄙人王如龙,戚大帅收下一个小兵罢了。” “明朝人,你们不应该还在闭关着呢吗,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李先生,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元旦之前,陛下全面放开海禁,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地到达日本。” 王如龙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虽然变得低了一点,但气势却足了不少。 “你们可有诏书?” 李忠还是无比的谨慎。 “我们此次来只是为了调查,怎么会带招数?但是我们可以给你留下50把火枪,这个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了吧?” 李忠犹豫了一会,缓言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日本局势图,还有各个家族的防兵布阵图,还有他们的休息时间图,这些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 “前期给你枪支,后期让你当这里的执政者,如何?” 王如 第136章 返航 回到船上,王如龙把李忠的事都告诉了俞大猷。 “好,好!有此人相助,日本对于我等而言简直是囊中取物一般!” “王将军,你直接从手底下士兵中摘掉50条枪,给李先生送过去!”俞大猷思量了一阵,觉得还是不保险,“胡三,你带着你们的小队全部去帮助李忠先生,事成之后,本将给你们记头功!” “是!”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日本局势图,俞大猷还觉得自己活在梦中,“王将军,你说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哪来的这么多“将军”?” “俞将军,万万不可小觑这里,即使只是一个弹丸小地,但居住的人口恐怕有3000万之巨!可是李朝的两倍有余啊!” “真的假的,就这么大一点的地方,能活得下3000万人?” “将军,你看看比较大的将军,手下有数万士兵,小的手下也有数百士兵,加起来总共士兵数量不会少于十万,在根据大明的军人,农户比例算来,这不就是有3000万人吗?” 俞大猷思量一会儿,发现还没有什么明显的错误之处,“那王将军,咱们可得加快脚步了,要是让他们统一,这倭寇可就不好打了啊...” “俞将军清楚便好,之后恐怕还得再造更大的船只,才可应对来自海上的威胁啊。” “是如此啊,谁能想到小小的弗朗基人竟然能造出如此巨大的船只?看来自从郑和之后,咱们真的是退步了啊!” “可以,咱们才需要奋起直追,这不正是陛下交给你我二人的艰巨使命吗? ...... 京城,各地藩王的请愿书都收了上来,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朱翊钧仿佛看到了数百万吨粮食正在朝自己招手,让他开心不已。 与此同时,戚继光的信也传了回来, “快打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陛下圣躬安,俞将军前日来信,说自己不日便可抵达倭国,他们曾在海上遇见林凤和弗朗基人的船只,弗兰基最大的旗舰,恐怕足足有一千五百料之巨!(一千五百料换算为现在排水量大概在八百吨。) 借助江南九大家的名号,他们才侥幸逃离,请陛下下令取消弗朗基人留居澳门的权利,这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看完之后,朱翊钧沉默了很长的时候,“冯大伴,宣张太傅入宫一见。” “奴才领旨。” ... 当张居正到达乾清宫的时候,朱翊钧正看着密信怔怔出神。 “陛下,银子不都收上来了吗,为何你还是郁郁寡欢的?” “太傅,这封信你看一下。” 朱翊钧将戚继光交上来的密信递了过去。 张居正看完大惊失色,“陛下,倘若真的如此的话,那弗朗基人已经是不防不行了啊!” “可是太傅,你想过没有?弗朗基人在整个亚洲的布置可不止大明这一块啊,虽然在50年前,咱们可以轻易地打败他们,他们但到了50年后的今天,咱们还有这个实力吗? “即使能把弗朗基人从大明驱逐出去,但这又有何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那陛下的意思是?” “太傅,咱们现在先派人去澳门学习弗朗基人的造船技术,时机成熟了,只要捕获了他们的旗舰,他们在大明就没有立足之地了,那时候才是驱逐弗朗基人的最好时机啊!” 朱翊钧神情恳切地说道。 “那陛下,是否要加大给水军的投资?” “这当然要加大了,倘若正面对上弗朗基人的船只,800料船根本不够用啊!必须要造出来更大更强的船只!太傅可对此有什么看法?” 张居正犹豫了一会儿,“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只有万斛乌尾船,能符合陛下的要求了。” (万斛乌尾船排水量大概在五百吨左右,但船身较低且比西式帆船结实,正适合对付弗朗基人的大帆船。) “这个啊,现在的大明有能力造吗?” 朱翊钧见有好的解法,无比兴奋。 “陛下,此船耗资甚重,倘若真的要造,恐怕要将造船厂所有的百年以上树木都要消耗殆尽才可。” “怕什么?树,我大明不是有的是吗?”朱翊钧停顿一下,“太傅,你现在就给候主事写一个折子,让他开始准备。今年二月中旬务必要把这艘船给朕造出来!” “是!” 张居正走后,朱翊钧看着信上那无比显眼的1500料,陷入了沉思。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时候的弗朗基人仅仅在大明布置了两艘1500料以上的大船。 一艘是完完全全的西式大帆船,而另一艘则是经历过改良的新式帆船,恐怕俞大猷他们遇到的就是这艘新式帆船吧。 说到这里,朱翊钧也不再犹豫,提笔就给戚继光回了一封密信。 刚回完密信,李太后就兴高采烈地敲开了房门,“陛下,憨山大师同意了!” “啊,同意了什么?” 朱翊钧十分的懵逼。 “同意在京城担任寺庙住持了啊!”李太后左顾右盼一阵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而且,他还不愿再花钱建一所寺庙,愿意直接把大报恩寺直接当做自己的法场!” “哦?那还真是不错。” 朱翊钧看到憨山这么“懂事”,不由得有点惊讶。 “嘿嘿,陛下,跟娘一起去参拜,如何?” “娘,你让我去拜佛?” 朱翊钧有点震惊,自己这一拜下去,恐怕这寺庙就得被满门抄斩了吧? “不是啦,只是娘去拜,你跟月明就在门口的佛寺玩玩就好。” 听到张月明也跟着一起去,朱翊钧才打起了兴致,“但是今天不是还要上学的嘛?” “上什么学,娘已经替你给张首府请过假了,快跟娘 第137章 寺庙 刚到后门,就看到憨山大师走了出来,“贫僧见过太后,见过陛下。” “大师免礼,今年的第一炷香还在吗?”李太后关注的位置还是无比奇特。 “太后放心,贫僧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憨山大师不紧不慢地回答,颇有得道高僧的韵味。 李太后轻拍胸口,“那就好,我听说今年的香火比去年还要旺盛,还以为今年拿不到这头香了呢,憨山大师多多费心了。” 憨山大师点头称是,心里却暗自感叹,幸好有李太后这个信佛女子压制着朱翊钧,要不然大明所有的寺庙,恐怕都要削减开支了... “太后,陛下,还有这位施主,请进殿里用茶。”憨山大师在前面引路,带着李三人进入了正中间的大殿。 殿内香烟缭绕,灯火通明。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前是一个巨大的香炉,因为寺庙还未正式开门,所以殿内还是很宁静的。 走到正中间,朱翊钧才震惊地发现,这供在正中间的并不是大日如来,而是朱元璋的发妻——马皇后! 朱翊钧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憨山大师,感觉此人真可谓人精二字。 “大师,你这供奉的不是大日如来吗?”朱翊钧试探着问道。 “陛下,此佛非彼佛。马皇后是太祖皇帝的发妻,德行兼备,曾辅助太祖平定天下,供奉她是佛家的修行之道。”憨山大师解释道。 朱翊钧听后心中暗自赞叹,这憨山大师真是能言善辩,要是放到朝堂上,最少也是个六部侍郎。 “太后,陛下,我们还是先上香吧。”憨山大师提醒道。 李太后点点头,走到马皇后佛像前,拿起一炷香,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认真地插入了香炉中。 “马皇后,请您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人民安乐,不动刀兵。” 听到李太后的愿望,朱翊钧有些汗颜,因为现在世界上的头号挑事王就是自己... 上完香后,憨山大师引领着众人到了一旁的茶室,众人落座后,便有僧人端上了香茗。 朱翊钧品了一口,只觉得这茶比起宫里的贡茶,也没差多少了,再看看憨山那繁重的礼服,朱翊钧对佛家的有钱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大师,供奉马皇后,您真是有心了。” 李太后品了一口茶之后,缓缓说道。 “贫僧只希望佛门能够兴旺发达,保佑大明江山永固。”憨山大师微笑着回答道。 “太后如此虔诚,佛祖必定会保佑我大明国运昌盛。”憨山大师微笑着说道。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朱翊钧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娘,我跟月明一起去旁边的佛市看看。” “好好好,冯保,你跟上陛下。” “陛下慢走。” ...... 朱翊钧和张月明一前一后地走在佛寺当中,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佛像和香烛,心里感到有些好奇。 “陛下,那是什么啊?” 顺着张月明手指的方向看去,都是卖一些佛器的小商贩。 “月明对这些感兴趣?” “不是啦,只是我想买一件送给太后,你看,太后不也送我小东西了吗?” 看着那个小福瓜,朱翊钧一下就感觉头大了,“好好好,不过这里好多都是骗人的,月明小心一点哦。” “陛下,他们不是卖东西的嘛?骗人干什么?” 看着张月明纯净的眼睛,朱翊钧摇了摇头,“算了,月明,我跟你一起去买吧。” 找到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老太太的摊位前,张月明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一尊青铜佛像,悄悄地对着朱翊钧说,“陛下,你看这是真是假?” 看着表面的薄薄的一层铜绿,朱翊钧看破不说破,“月明喜欢吗?” “感觉这个比较久远一点,太后应该会喜欢吧。” 朱翊钧指着那青铜佛像,“摊主,你这佛像怎么卖?” 见二人衣着不凡,那摊主知道是有大鱼上钩了,“客官好眼力,这可是玄奘大师西行带回来的宝贝,可是佛国的高档货,我看二人与此物有缘,就便宜一点,三百两卖给二位吧。” “三百两,摊主...” 正要付钱的张月明被朱翊钧拉了回来,“老板,可是我怎么听闻当时玄奘大师带回来的佛像都是黄金或者是玉石雕的,没听说大师带了一幅青铜像回来啊,而且,你那佛像嘴都歪了,没看出来吗?” 那摊主一看,果不其然,佛像的嘴有点小瑕疵,“既然二位都看出来了,那三两白银如何?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也是实打实的黄铜啊,三两银子也不算贵,二位如何?” “呵,老板,五钱,你卖不卖?” “卖,卖,卖。” “草,价钱给高了。” 虽然有些懊恼,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朱翊钧就要掏银子,却突然被张月明拉住了, “摊主,我们不要了,你拿给别人买去吧!” 说完就要拉着朱翊钧离开。 到手的大鱼哪有放跑的道理?那摊主见几人要走,装都不装了,“客官,你们都用手拿了,怎么还有不要的道理,啊!” 那人竟然直接把佛像摔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铁块,“你看,你们都把这摔坏了,可让我怎么买啊?” “这分明是你摔坏的!” 朱翊钧把张月明拦到身后,“那你想干什么?” “拿三两银子把这个买回去。” 见四周的人都渐渐地围了上来,朱翊钧也不害怕,“倘若不给,你要如何?” “呵呵,不给,你们可就别走了!” 那人拿着一根木棒站到二人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哦?不怕我去报官?” “呵...县老爷就是我小舅子,你到哪报官去?快把银子拿出来!” 见大鱼已经被掉 第138章 大兴县 到了大兴县县衙,朱翊钧一点面子都没给县令留,直接让锦衣卫一脚踹开了大门,“大兴县县令在哪!速速出来!” 见有人闯门,门卫还想阻拦,见到朱翊钧的龙袍,全都乖乖地跪到了地上。 没一会,大兴县县令也收到了皇帝驾临的消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陛下,小人大兴县县令——林万,不知陛下驾临,小人该死。” “起来吧,看看这人,你认识不?” 趁此期间,冯保把那个摊主扔了出来。 林万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小舅子惊恐的脸庞。 “禀陛下,此乃臣发妻之弟,不知犯了何罪?引得陛下如此愤怒,臣甘愿受罚!” “哼,冯保,让他自己说!” 布条才被解下,那人就赶紧呼喊,“哥哥,救我,小六子他们都被抓下去了!” “啪!” 冯保直接给他一巴掌,“陛下没问你的,不要说!” 随着摊主断断续续地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大兴县县令大惊失色,“陛下请把此人交给臣,臣必然秉公处理!” “呵,秉公处理,这人可是要把朕下狱的啊,这可是大不敬,你说你处理,你处理得了吗?” 听到朱翊钧的话,林万慌忙地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明察啊,臣在位这么些年,可是一个冤假错案都没有出现过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错了?” “陛下,不是啊,小人刚才也就是吓唬人,哥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地上的摊主也开始哭诉起来。 “有没有冤假错案,朕一查便知,各位稍等片刻即可。” 看到朱翊钧胜券在握的表情,二人都觉得大事不妙,但看了看周围的锦衣卫,也只好无奈地跪到了地上。 没一会,就有几位锦衣卫从县衙中搜出了几大箩文书, “冯保,你看看,把有问题的都取出来。” “奴才听旨!” 随着一本本有问题的文书被挑出来,林万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宋千安。” 跪在地上的摊主战战兢兢的回答。 “冯保,把宋千安的文书也全都拿出来。” 没一会,朱翊钧想要的文书就全部被挑了出来,“林县令,这些案子怎么回事?抢占民田你还判平民有罪?” “陛下明察啊,这些都是刁民犯法啊。” 林万还在贼喊捉贼。 “哦?可是朕看这地契上写的这可是农户家中的地啊,你在胡说什么!” 朱翊钧一把直接把有问题的折子全都甩到了林万脸上, “冯保,把大兴县县衙的所有人都给朕带回去!待此案查明,再定罪!” “陛下饶命啊!” 后面的林万还在不断地求饶,但朱翊钧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就离开了县衙。 “陛下,不要杀人了...” 张月明可怜兮兮地拉着朱翊钧衣摆。 “月明,朕不会因为他冲撞了我而杀人,但是倘若他们真的有错,依法处置即可,放心吧。” 朱翊钧抓住张月明的小手,轻声安慰道。 “嗯,陛下,大过年的,杀人不利于你的威望,还是尽量宽大处理吧。” “好好好,朕向你保证此次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好的呦,陛下可要多为自己着想一点,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月明,你的分店开得怎么样了?” 朱翊钧转换了一下心情,微笑着问张月明。 “嗯...今天开业,用的都是味极鲜原来的老师傅,应该不会差吧?” 朱翊钧这么一说,张月明也就有些担心了。 “哈哈哈,月明,走吧,让朕去看看你的分店。” “嗯...好吧。” 正巧张月明也想要知道自己的分店如何了,就顺从了朱翊钧的意见。 ...... 一刻钟后,二人赶到了味极鲜(旗舰店); 一打开门,果不其然,店内无比冷清。 “宋掌柜,今天销量如何?” 为了这家分店的开展,朱翊钧还专门从皇家名下的一家酒楼调来了一个掌柜,可惜,如此看来,收效甚微啊。 “陛下,自从开业就只有五位客人来,而且大都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菜单拿来,让我看看。” 拿到菜单一看,果不其然,价格和总店价格不分上下,“这菜单是谁定的?” “陛下,是我定的,不对吗?” 看着张月明红红的眼眶,朱翊钧长叹一声,“月明,你觉得这里的人的消费能力与朱雀大街相比起来,如何?” “陛下,想必不如。” “对啊,那你的价格表还如此定下,即使有人来,一看到这个价钱,也都会离开的。” “可是陛下,咱们成本都到那个数了,再降价,就没有利润了啊。” “月明,在这里开店,咱们的受众就不是那些富人了,所以食材差一档,也没有问题;主要是要把价格打下来,就像这道涮羊肉,价格起码要再下来一半才行。” “可是陛下,这样不会砸了咱们总店的招牌吗?” 张月明还是心底担忧。 “怕什么啊,你可以把这家店叫做平民店,再叫上几个名人捧场,自然会有平民来吃的。” 朱翊钧思量一会,“除此之外,咱们还可以定期举办一些比赛,比如大胃王啊,创意美食什么的,如此一来,自然就会吸引人来。” “陛下,那该叫谁来捧场?” 张月明虚心求教。 “嗯...把你爸,还有咱们学宫的那些小兄弟还有憨山大师叫来就好了。” “好耶,李掌柜,细则就交给你来定,务必把成本降到原本的一半以上!” “是!” 李掌柜嘴角苦涩,但也只好 第139章 万斛乌尾船 再将目光转向俞大猷这边,在山岛家族的出海口停留了三天之后,今天终于到了返航的日子。 “王将军,都处理好了吗?” “俞将军放心,人和枪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就好。”随后俞大猷高声呼喊,“所有人,启航!” 说都没有发现,俞大猷的船上少了十几个人;而唐人村,又刚好多了十几个哑巴和一堆锄头。 ... 回来的路上倒是一路平稳,除了遇到几次有惊无险的小海啸之外,并未出现海盗的踪迹。 一回到陆地上,闻到家乡的泥土的芬芳,吃着洁白的大米饭,俞大猷不禁感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之前在海上,那简直是猪狗不如。” “是啊,头一次觉得大米饭这么香。” 闻着大米饭的香甜气味,王如龙幸福地眯上了双眼。 “小的们,今天白米饭,猪肉不限量供应,大家都放开了肚子的吃!” “哦哦哦!俞将军万岁!” 有了这次海运赚的钱,俞大猷也难得在吃的上面奢侈啦一把。 刚吃完午饭,戚继光就亲自赶来了,“俞将军,陛下有事传来,请进房一叙。” 看到戚继光严肃的神情,俞大猷也知道是有大事商量,“诸位,你们先吃着,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随后,二人就一起进入了俞大猷的牙堂,“戚将军,何事商量,弄得你如此紧张?” “俞将军,这是陛下发来的密信,你看一看。” 俞大猷三两口吃完手中的白面馍,随便在身上擦了擦,这才郑重地打开信封。 看完信后,俞大猷大惊失色,“什么?万斛乌尾船!还要三千名水兵!这船还能处理,这水兵又从哪里找啊?” “俞将军,无论如何,必须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集齐三千水兵,倘若不行的话,就算万斛无尾船成功制造出来了,我们也是无法驾驶的;你能接受那些弗朗基人在我大明的海域里肆意妄为吗!” 戚继光看了一眼被激起愤怒的俞大猷,安慰道,“俞将军不用担心,我手底下的兵,你只要看上了,尽管带走,本将绝对什么话都不说。” 俞大猷勉强朝着戚继光笑了笑,“那就劳烦戚将军,把手底下会船的士兵都调过来吧,本将来者不拒。” “好好好,不日我便让陈大成带着,我能给你调来的士兵来投靠你,可不许偏心哦。” 看着这样的俞大猷,戚继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戚将军放心吧,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这是必然不会的。” “那行,这是陛下让我给你带来的银两,你看看够不够,不够,陛下允许咱们再多要一点。” 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俞大猷赶忙说道,“够了,够了,三十万两白银还不够的话,这不是在闹笑话吗。” “那好,俞将军先安排自己军中的事宜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看着面前两件无比艰难的大事,俞大猷攥紧双手,“来人,和本将一起去龙江宝船厂!” ...... 等一行人到达龙江宝船厂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令几人惊讶的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整个造船厂还是灯火通明,所有工人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见到俞大猷来了,侯宝利赶忙从船架上爬了下来。 “侯主事,到这个点了,你们怎么还在干活?” “俞将军,陛下不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吗,再加上投入的银子足够,我们现在是轮班倒,如此一来,万斛乌尾船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成功地造出来。” “工人们都没有不情愿?” 俞大猷有些惊讶。 “俞将军放心,这些天都开的是双倍工资,他们当然没有不情愿,都是心甘情愿地再替国家效命的。” “我看看你们造的万斛乌尾船,不介意吧?” “俞将军请便。” 随后,侯主事就亲自带领俞大猷视察起了造船厂。 与之前的破败不堪,死气沉沉不同,现在的造船厂不能说干净,但起码各种物品都已经分门别类地放置好了,工匠脸上也都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 再说船,船头已经完全制作完成了,光看那近乎一尺的木板厚度,俞大猷都已经能深切的感受到此船的坚硬程度了。 “侯主事,木头可还够?” “大人,勉强够用,陛下已经派人全国搜寻百年以上的大树了,此事不用担心。” 看着这仅仅一个船头都比五百料的船要巨大,俞大猷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驾驶着这艘巨舰驰骋四海的美梦了。 “侯主事,驾驶这船,大概需要多少人?” “最少也要五十人。” “那最多能承载多少人?” “算上火炮的话,三百人左右。” 整整转了三圈之后,俞大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侯主事,此事就麻烦你们了,务必要把船及时的造出来!钱不够就跟我说,保卫大明安全的任务就全权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小人定尽心竭力,不辱使命!” 在看了一眼大船之后,俞大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澳门, 即使是晚上,整个城市也是灯火通明,大街上全都是白皮肤红头发的弗朗基人。 侯爵府, 博以穿着一件短褂正在吃着晚餐:一瓶从西班牙专门运过来的红酒,还有一份来自日本的顶尖牛肉制成的牛排。 看似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样食物,但他们的价格加起来必然不会比一顿满汉全席便宜。 “博以侯爵,林凤你处理得如何了?” 一旁一个高个子主教看着茹毛饮血的博以,露出了一分嫌弃。 “主教放心,我已经让手下去追了,不日就能得到结果。” “还有一 第140章 县令 京城, 在经过两天的细致调查之后,已经可以基本确认大兴县县令确有渎职。 还有县尉,县丞,还有他们手底下的各级管理阶层,都有不同程度的违法行为存在;就光是这一次调查,整个大兴县的领导班子几乎换了个遍。 无一例外,新上任的官员都是年轻官员,且皆是寒门之后。 朝堂上, 朱翊钧在为此事大发雷霆,“朕的诸位爱卿们,在京城,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敢有人渎职,而且这还不是一起两起,这可是上百起案件,你们说,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陛下乃万金之躯,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啊!” “陛下息怒。” ... 听着底下整齐划一的声音,朱翊钧对张居正使了个眼色,张居正见到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陛下,针对此事,臣有事要报!” “哦?那请太傅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陛下,臣建议,从京城调取可信之人至全国各个县,调查当地地方官员的办职情况,以此和书面形式上的考察结合,形成完整立体的对官员们的审查情况。” 听到张居正的话,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毫无意外地认为他是疯了, “陛下,此举耗资太重,不值当啊。” “是啊,陛下,国家财政状况这才刚刚好转,这一下出去又是大笔的银两,你把它花费在这种没用的地方,还不如将其调用到提高百姓福祉身上啊。” “陛下,三思啊。” ... 幸好在朱翊钧和张居正的双重压制下,朝堂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动乱。 见四周下平静了不少,朱翊钧用略带玩笑的口吻问得,“既然这样,那这笔调查费用被抄家的官员们去补,如何?” “陛下,这大过年的就动刀兵,不合适啊。” “陛下,此举势必会伤害到您的威信,不值啊!” ... 看着底下官员十分的‘关心’自己,朱翊钧也十分开心,用阳光的语气说道,“那诸位,既然如此,朕就先用自己的小金库垫付,倘若之后真的查出问题,这些钱可就归朕的私库了哦。” 看着朱翊钧阳光的笑脸,在听着这阳光的声音和这毫不匹配的冷酷言语,地下群臣无一不认为当今圣上...简直是个魔鬼。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 在张居正的带领下,群臣不情不愿地开始给朱翊钧唱贺词。 看着群臣们听话的表现,朱翊钧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此次人员选举就秘密进行,朕会亲自挑部分人去外省进行检查,倘若发现有人弄虚作假,那就不要怪我朕了哦?” 看着朱翊钧魔鬼的笑脸,底下的官员都暗自决定之后必然要把之前的亏空补上... ...... 朱翊钧的政令刚一传下去,处在各地的藩王们就是先把自己封地的县令么举报了... “太傅,你说他们为啥突然就变得这么听话了?” 看到这么听话的藩王们,反倒是朱翊钧有点感觉害怕了。 “陛下,倘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想向你表示衷心,以换取海公的离开吧。” 看着手上满满一沓关于河南乡绅,勋贵的折子,张居正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哦?海卿这么厉害?” 朱翊钧虽然听过海瑞的大名,但真正见识到凶猛的威力之后,还是有些心惊。 “陛下,你看臣手上的折子,这可仅仅只是海公一周的工作量,全省上下的勋贵阶层差不多都被他得罪了个遍。” 张居正苦笑着回答。 “哦?给朕看看。” 接过张居正递来的总结,朱翊钧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太傅,人家不过是吃一顿饭多花了点钱,怎么就被海卿定了个逾矩啊?” “哦,这件事啊,海公之前问他们要徭役之人,他们不出,就被罚了。” “这个呢?” “不给县里捐赠。” “这个呢?” “不给佃户吃细粮。” ... 把所有折子看完,朱翊钧惊讶地发现,海瑞还真是个人才,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的问题,但深究起来,这还都是大问题,他们还不得不解决。 “那这些藩王没有上书指出海卿的不是?” “他们指出什么?之前还有人敢吹毛求疵,但随即就被愤怒的乡民们把宅子给堵了。 他们再敢往上告,就不怕海公真的丝毫不留情面?毕竟,海公可是怒批过龙鳞的人啊,这些蟒蛇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太傅,你认为时候已经到了吗?” 朱翊钧虽然有些无语,但为了回馈这些叔叔们的表现,自己多多少少还是要做出一点事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些藩王? “陛下,不妨先把海公调去陕西?毕竟这些天,那里的反应也不算少啊。” “哦,也行,太傅跟海卿说一声吧,没问题的话就如此安排。” 虽然李自成还要三十多年才出生,但防患于未然,还是没有问题的,反正都是大明的子民,海瑞都爱着他们。 “太傅,不如这样,朕把海卿任命为西北总督,统领豫,陕,两地的所有政事,如何?” 朱翊钧从胡宗宪的经历中突然得到了灵感。 “陛下,按照大明原有的惯例,总督都是在有紧急形况下才会设立的,现在你已经设立了两个总督了;在设立一个,恐怕会有所偏颇,更何况河南的藩王们也是不会同意的啊。” 张居正见朱翊钧如此大胆地放权,连忙劝解。 “嗯,好像也是,那此事就拜托太傅处理了,海卿回话的时候给朕说一声就好了。” 出了乾清宫之后,张居正虽然对朱翊钧如此的信任自己感到很是开心,但 第141章 林凤 看着面前的密信,俞大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王将军,看看这封密信。” 待王如龙走进牙堂,“王将军,林凤你还有印象吧?” “俞将军这是什么话,不论是作为江南百姓还是国家将领,我都没有理由不知道此人啊。” “王将军看看这封密信。” 俞大猷郑重地将信递了过去。 “不就一封信吗,大惊小怪什么。” 王如龙嘀嘀咕咕地接过信封,但一看信里的内容,当即一蹦三尺高,“什么,林凤要协助咱们攻打弗朗基人?” “准确来说,他不是要协助咱们,而是要自救!” 俞大猷一语惊醒梦中人。 “俞将军的意思是,林凤此时正在被弗朗基人围攻!?” 王如龙虽然鲁莽,但其实一点都不笨,一语点出关键之处。 “是啊,咱们上次出海的时候,那帮弗朗基人不就在追逐林凤吗,更何况据我了解到的情报,林凤好像拿了一件对于弗朗基人非常重要的物品,所以弗朗基人才会这样疯狂地去追杀他。” 根据已有的情报,俞大猷将现实的情况推测出了个大概。 “那俞将军,咱们帮还是不帮?” “王将军如何考量?” 俞大猷对此事实在是有些摸不准,只好向王如龙寻求建议。 “俞将军,在我看来,那林凤虽然是海盗,但他不抢大明百姓,而且也是我族之人;但反看那弗朗基人,在海上为所欲为,还侵占我大明的海域,实乃罪不可恕!” “那好,就依王将军的建议,我先给林凤回信一番,定下围攻的日期;倘若顺利的话,咱们都不用等到万斛乌尾船竣工,就可消灭弗朗基人的一艘旗舰!” 王如龙的建议和俞大猷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即就定下了未来的方向。 “俞将军,还是稳一手吧,毕竟那林凤还是海盗,最好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是等万斛乌尾船竣工之后再进行战斗吧。” “谢王将军提醒。” 随后,王如龙和俞大猷就一起商谋着给林凤回了一封信。 ...... 另一边,林凤此时还在海上东躲西藏,那弗朗基人就像是有人引路一般,每次只要自己一停,就总能迅速地找到自己,弄得林凤烦不胜烦。 “老大,咱们再这样躲下去也不是事啊,要不然跟他们拼了!” “是啊,老大,拼了吧!” “老大,咱们啥时候受过这种鸟气,这些弗朗基人给脸不要脸,那咱们也不要再忍下去了吧。” “是啊!” ... 林凤手底下的小弟们都已经受够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纷纷叫嚣着拼死一战。 “拼死,拿什么拼?咱们最大的船也不过五百料,人家一艘就有一千五百料,咱们连人家的船舷都够不着就被人家一炮给轰死了,怎么打,啊!” (现在的东方海战的作战思路还是先炮轰,再接舷作战,而西班牙现在的作战方式已经完全变成了类似于近代的炮火轰炸法,他们仗着自己的船大,炮多,在海上肆无忌惮。) 缓了口气之后,林凤压下烦躁的心情,“诸位不用害怕,我已经联系了俞大猷,他已经答应要和我们共同抗击弗朗基了!” 其实林凤还没有收到俞大猷的密信,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底下的人互相对视看了彼此两眼,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老大,你忘了胡宗宪了吗,官兵不可信啊!” “是啊,老大,咱们都已经被他们背刺过一回了,现在还要听他们的话吗?” ... “行了,我自有判断方法,你们都不要再着急了,这次官兵是不会被刺我们的!” 林凤虽然自己都很不安,但为了军心着想,也只好拼尽全力地将他们稳住。 “弗朗基人来了,快跑!” 在船尾士兵的提醒之下,整个船队迅速向着北方逃窜。 ...... ‘东方号’船长室当中,博以仅仅穿了一件兜裆布,正悠闲地喝着红酒,“这群小老鼠可真敢跑啊,大家都别急,咱们慢慢追就好。” “是!” 底下人虽然明面上接受,但暗地里还是忍不住地吐槽:你作为船长,房子里有壁炉,热水,红酒,美食...而我们呢,什么都没有,每天只能吃冻得梆硬的黑面包勉强果腹。 看着那慌忙逃窜的林凤船只,博以抿了一口红酒,享受地眯起了双眼。 ...... 傍晚,逃亡了一天的林凤才终于收到了俞大猷的回信,慌忙地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同意二字,林凤才终于松了口气,但看到后面写的还要再等半个月,林凤非常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小的们,之后尽量把船往靠近大明的方向开!浙江,江苏两地都会有炮火协助我们。” “大人,真的要信官兵们?” 还是有人对之前发生的事心存阴影。 “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放心,我们不上岸,只是在近海航行,不会出事的。” 林凤强忍住害怕,安慰起来了手下士兵。 “朝着正西方向,全速前进!” 后面的博以看到这一幕,虽然有些惊讶,但想到林凤在大明完全就是个海盗,也就放心的跟了上去。 不幸的是,此时的海风向西,后方的东方号全速前的速度明显比林凤的小船要快了一节,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地缩小。 就在博以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一发炮弹突然打到了他的船边,与此同时,来自俞大猷的警告也突然传来,“前方何人,军阵地界,速速离开,不然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 看着林凤的船只拐了个弯之后迅速消失不见,博以气得直跺脚,“给他们说,我们是西班牙人,让他们放我们过去!” 但可惜的是, 第142章 合作 殊不知,此时林凤正躲在一块礁石后面,窥视着弗朗基人和俞大猷的对话。 见弗朗基人离开,林凤才长呼出一口气,“小的们,歇一会吧。” “老大,正西方向,有一条大船靠近!” 突然船头的警戒声又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 “林凤先生别怕,末将俞大猷,此番前来只为商量如何处理弗朗基人,此次定然不会像汪直先生那次一样。” “俞将军先不要夸下海口,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把那艘东方号打下来再说吧。” 看到只有一条船到来,林凤也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好,再过半个月左右,本将的万斛乌尾船船身即将竣工,基本可以上使出近海作战;到时候请林凤先生,将弗朗基人引到距离此处东方50里的地方,本将会在那里设好埋伏,如此一来,即可一举歼灭弗朗基人。” “我们怎么办?我们不也在你的包围圈里吗?” 船上到底还是有人并不相信俞大猷,不顾林凤的阻拦高声问道。 “你们可以等到一天为逆风的时候,我到时候会专门给你们留出一个豁口,让你们逃出来的。” 俞大猷思索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看似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余将军,倘若你们言而不信,我们又该如何?” 看着底下人怀疑的眼神,林凤也只好出言询问道。 “到时候你们可以兵分两路,倘若如此,还是不行的话,那末将就无能为力了,林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到底是选择与我们合作,还是选择灭亡?” 以后俞大猷的船只就一直没有声音传来,林凤心中的压力也在不断激增。 ... “此战之后,我们还是海盗吗?”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林凤没有抵抗住心里的压力,出言询问道。 “到时候陛下会将你们收编,但无论如何,海盗这门生意,你们应该是做不了了。” “但林先生也可放心,不让你们做海盗,也只是不让你们抢夺大明商船,其余各国商船你们皆可肆意妄为。” 俞大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最无耻的办法说了出来。 “那么如此说来,我们就是有官身的海盗了?” 林凤紧追不舍。 “陛下不会在明面上承认你们的身份,但是在暗地里,会有武器与钱财的供应。” 俞大猷思量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此言一出,林凤船队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俞将军,此事我们接下了,希望你们不要言而无信。” 考虑了自己的各种退路之后,林凤发现,听从俞大猷的话是自己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除此之外,要么是身死大海,要么是身死陆地。 “好,果然不愧是林先生;林先生,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两周,之后就开始外出索敌吧。” ...... 澳门,城主府, “俞大猷算什么东西,他们非但不帮我抓海盗,还阻拦我,这大明到底是怎么想的?” 与此同时,一件名贵的青花瓷瓷器被他使劲的扔到了地上。 “博以阁下,你看到林凤与大明官兵有交谈了吗?” 主教还是比较有心机的,询问起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嗯...应该是没有交谈的,我看到林凤拐了个弯之后,船就消失不见了。” “那明军没有炮击林风?” “因为那时天色过暗,而林凤的船只上又没有灯光,恐怕大明军队根本就没有看见林凤的船只。” 博以仔细思考了一下,奇怪的问道,“主教殿下关心这个干什么?大明的海军实力也就那样,咱们还需要怕他们?” “阁下,有备无患的道理,难道您还不懂吗?” 看着嚣张的博以,主教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盯着林凤船只了,只要他们一动,我这边必然就能收到消息,到时候就可一举将其击溃!” 随即也不等主教的回话,博以转身就走出了房间,看着嚣张的博以,主教不知为何,心里始终有一份担忧,无法去除。 两天后博以收拾好自己的船只,储备好物资之后,就又向林凤所在位置驶去。 但这次他可变聪明了,在距离海岸线还有数十里地的时候就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让船帆收起,悠悠闲闲的隐藏在了那里。 但透过千里镜,俞大猷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那艘无比巨大的东方号,没想到之前的痛苦经历,他默默的攥紧了手掌,“弗兰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在三天后,侯主事那边就传来了万斛乌尾船已经可以基础驾驶的消息,上去尝试了一下,发现果不其然,除了没有船坞以外,基础驾驶已经无碍。 “俞将军,记得千万不可轻易接舷作战,此船操作垛全在甲板上,一旦接舷,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敌人拉近身,开始打近身战。” 看着跃跃欲试的俞大猷,侯宝利赶忙劝解道。 “知道了,知道了,20多万两白银的好东西,我还能不知道如何使用?主事,放心吧,没有几天本将就亲自给你把船送回来。” 说吧,也不顾侯宝利的呼喊,俞大猷站在船头,亲自驾驶着主渡离开了造船厂。 “林先生,末将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那边准备的如何?” “俞将军放心,今天下午便可开始计划。” “记得,到的地方放绿色烟花。倘若遭遇紧急情况,就放红色烟花,我会迅速派人去救你的。” “俞将军放心!” 然后林凤就回去整装自己的船队了。 ... “小的们,被那些红毛鬼追了这么多天,你们生不生气?” “生气!” “想不想报仇?” “想!” “那好,一个 第143章 围剿东方号! 半个时辰后,借着一股妖风,林凤的船只迅速朝着东方逃去。 “嘿嘿,鱼儿终于上钩了,东方号,全速前进!” 博以午饭都顾不得吃了,迅速站到船头,指挥起了这具庞然大物。 但因为是逆风,大船受到的阻力更大,一时竟然还无法追上。 “加速,加速,追不上把你们都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就好像正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傻人有傻福。’,林凤船只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块海底暗礁,整只船队的速度迅速地降了下来。 “嘿嘿,看来老天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全体,提速!” 博以心中还在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林凤船队迅速后退,直接穿过了两边狭窄的山石。 但东方号可做不到啊,只能乖乖地绕了一个小圈子。 “嗖!嗖!” 连着两声巨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朵绿花,看到这阴森的颜色,博以才感觉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刚刚过了礁石,眼前就出现了一整只装备精良的船队。 “全体所有,射击!” 随着俞大猷的一声令下,万斛乌尾船身突然打开,露出了其中黝黑的炮口,一发发钢铁弹丸迅速向着东方号袭来。 “退避,退避!” 见到己方已经处在不利的位置当中,博以才展现出了身为侯爵的决断,迅速指挥战船向后方逃离。 “轰!轰!” 但就像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的猜想一般,船头还没转过来呢,后方就又传来了火炮的轰鸣。 回过神来,看着四周都是黝黑的炮口,博以第一次感受到了己方遭受了火力压制的痛苦。 “不要掉头了,火炮瞄准正前方,冲刺!” 可惜的是,就在此时,连绵不断的黑色弹丸就像雪花一样,落在了‘无比坚固’的东方号上面,一下就砸出了数个大坑。 见炮弹终于打到了指定位置,俞大猷才终于松了口气,把自己身边的翻译叫了过来,“博以,你触犯我大明律法私自出海,本将依照皇命,现派兵围剿,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迅速投降,陛下定会宽大处理!” 趁着这短暂的炮击停止,博以也十分识相地挂上了白旗,以示投降。 毕竟这么大的船,速度才降下来,根本无法迅速提速,而这四面八方的无尽炮口,可真是把博以吓坏了,毕竟即使被俘虏了,西班牙帝国也会来救自己;但倘若真的战死,除了一张勋章,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见到白旗升起,俞大猷试探性地派了一艘五百料的船过去,“投降的人全部在一刻钟内下船,不下船者,杀无赦!” 在博以的带领下,所有西班牙水兵都十分没有骨气地抱头下船。 在搜身完毕之后,博以就被带到了俞大猷面前。 “你就是,西班牙帝国在大明的最高指挥官?” 看着这都长得差不多的红毛鬼,俞大猷有些疑惑。 “我乃西班牙王国侯爵——博以!你们这群野蛮人还不速速给我松绑,不然你们想迎接果阿总督的愤怒吗!” “啪!啪!” 俞大猷才不惯着他,框框上去就是两个大巴掌,“我问你答,明白了吗?明白就点头,不明白给你吃好东西。” 看着俞大猷那蒲扇般的巴掌,博以十分没有尊严地连忙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是弗朗基人在大明的最高长官吗?” “是。” “你们弗朗基人在大明有几艘战船?” “一共两艘,一艘在这里,另一艘还在吕宋作为果阿总督的坐骑。” “我听你一直说果阿总督,这是个什么人?” “果阿总督是西班牙帝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决策者,明朝,日本,印度,吕宋皆归于他的名下。” “那你们西班牙帝国到底在哪?距我大明有多远?” “西班牙帝国在大明以西,距离大约有上万里路。” 在俞大猷强劲的手掌催促下,博以已把自己所知道的,就像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那这么说来,你应该很值钱了?” “那当然,我可是帝国在远东地区为数不多的侯爵之一,帝国是愿意花钱把我赎回去的。” 看到俞大猷眼里的杀气,博以急忙解释,生怕眼前这个莽夫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给砍了。 “那好,把他压下去吧。” 看着四周士兵粗鲁的动作,博以显得有些慌张,“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要按照班牙人对待高级俘虏的方式来对待我,要有独立的卫浴,还有稳定的一日三餐!” “这红毛倭寇还挺洋气,给他压下去,住最差的房子,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让他去死!” 俞大猷再也不想听他那叽里呱啦的鸟语。仅仅用了两句话,就把他安排了下去, “剩下这些也全都给我压下去,既然西班牙会用钱赎人,那这些人想必也值点钱。” 三言两语定下如何处置这群红毛倭寇之后,俞大猷迫不及待的就登上了那无比高大的东方号。 刚一上去,俞大猷就发现船长室被自己用炮弹砸了一个大坑出来,这才明白博以为何会如此迅速的就投降了。 虽然甲板上全是窟窿,但俞大猷还是能看到这艘船的实力雄厚,虽然排水量只比万斛乌尾船排水量大了不到两百吨,但整体高度起码是万斛乌尾船的两倍有余,里面所装的火炮也丝毫不逊色于大明的现役火炮。 此船船头包了厚厚的黄铜,船身整个涂上了厚厚的防腐油漆,整个船看起来黝黑一片,毫不起眼,但仔细看去,那高高的船帆,厚重的船身,都显示出了他不可一世的辉煌。 “哦,对了,派人去问一下这船上现在还有什么,到时候就当他们在狱中关押的花费。” 进入宽广的船长室,俞大猷看着碎了一地的名酒,瓷器,感 第144章 海盗 在长枪短炮的压迫下,弗朗基人不情不愿地重新登上了东方号,只不过此次他们的身份由主人变成了俘虏。 博以船长也无奈地也跟着走了上来,“俞将军,我给你银子,可否提高我的住宿质量?” 这显然是被最低等的客房吓坏了,为了保命才不情不愿地跑了上来。 “当然可以,你只要能给我搞出一万两以上的银子,我就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俞大猷夸下海口,反正实不实施是之后的事,现在只要能把银子骗出来就好了。 “请俞将军跟我来。” 博以深深的看了一眼俞大猷,虽然还是很担心,但相比起来,还是那布满老鼠,蟑螂的住宿条件更让他感觉绝望。 打开隐藏在甲板当中的楼梯,走到地下一层,果不其然,里面堆着满满当当的,足以闪瞎人眼的白银! 看到这么多的白银,俞大猷显得异常惊喜,“嘿,别说,我的运气还真挺好的。” 其实这艘船也刚刚是从日本交易回来,因为急于抓捕林凤,所以没有时间去卸货,这些白银也就白白的便宜了俞大猷。 “你给我说说,这有多少两白银?” “俞将军,你可要说道做到。这里面总共有十六万三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有两大箱的珠宝,总价值大概在25万两白银左右。” 虽然很不情愿,但银子都放在这里了,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好,好样的。来人,给博以先生换上大房子住,三餐也都按正常水兵的吃!” 看着俞大猷蛮横的轻点财物的表情,博以也心中无比痛苦,从来都是自己抢别人,这还是西班牙人第一次被抢。 与此同时,驾驶这艘船的水兵也都被俞大猷叫了上来,弗朗基人在经过了爬上爬下的努力之后,这艘船才被成功地开了起来。 现在足足有两百丈的船身之上,俞大猷放声高呼,“呜!” ...... 本来仅仅需要两刻钟的路程,俞大猷硬生生开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船,俞大猷就立刻命人,将东方号的船帆整个拆了下来。 在刚才的短暂测试中,他已经能明确地发现这种西式船帆比中式船帆快得多。 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乌龙绳,还有不是一体的帆布,工匠们也很是头疼。 ......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林凤也驾驶着自己的旗舰缓缓的靠岸,试探性地下了船只,缓缓地走到了俞大猷的面前。 “俞将军,之后我就可以生活在大明的土地上了吗?” 几十年第一次走到熟悉的土地上,林凤眼含热泪,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兴奋,激动,紧张,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这个刀尖上舔血的汉子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林先生可想继续住在我大明的土地上?” “只要俞将军恩允,我愿意放弃所有船只,只求能回归故乡!” 摸着地面上潮湿的土地,林凤竟然双膝跪地,朝着俞大猷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看到自己的老大这样,林凤的手下们都有一些不愿意了,但还没有冲到前面,就听到林凤高呼一声,“所有人,你们倘若想继续住在大明的土地上,那就不要过来,跟我一起,跪下!” 那群海盗互相对视一眼,回想起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都一个个沉默地跪在了俞大猷的面前。 “若你们真的想要向大明投降,那本将不日便向皇帝请书,请求为你们在大明谋一个生路。” 俞大猷思量了一会,“看在今天的份上,本将给你们支一招,把你们的积蓄拿出来交给皇帝,毕竟当今圣上是一个无比爱财的人。” “谢谢俞大人。”看后面的人还一点事都不懂,林凤有点生气了,“去十个人,把咱们老巢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 虽然有人还是不情愿,但看着四周人阴森的眼神,被点到的也都只好无奈地跑去拿银子了。 ...... 就在俞大猷研究着这艘西式大帆船的时候,林凤手下也驾驶着他们的旗舰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满满的白银。 “俞大人,这是我们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总共一百三十万两,请你处置。” 看着堆积如山的银两,俞大猷无比震惊,“林先生,我记着你发家到现在也没有几年吧,这些银子都是抢来的?” “这大部分其实都是当初汪直留下来的遗物,侥幸被小人发现,最贵重的还是这顶皇冠。” 林凤郑重地扯开一个包裹,将其放到了俞大猷的手上。 即使是俞大猷这样的粗人,看着皇冠正中间那颗硕大无比的红宝石,也感受到了这顶皇冠的分量,“这是小人从弗朗基的一艘货船上搜刮到的,听他们说,这好像是要送给西班牙国王的礼物?” 俞大猷一口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什么?你把他们的皇帝给抢了?” “当时也不知道啊,那看着就是一艘很普通的货船,哪知道里面会藏着此等宝物;而且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需要东躲西藏逃了这么多天。” 林凤充满怨念的看着那颗纯金制造的皇冠,虽然此物贵重,但他根本没有销路,除了放着自己欣赏,简直就是一坨废铁。 俞大猷猛地喝了两大口茶,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那林凤先生把这些东西拿来的意思是?” “这些东西我愿全部上交陛下,只求陛下原谅我们之前的违法之举。” “确定你们自己一点都不留下了?” 俞大猷对林凤这个海盗居然这么大方,有些不敢置信。 “我都拿到这里了,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看着陷入懵逼状态中的俞大猷,林凤满意地笑了。 “好好,那请林先生稍等,本将现在就去写一封信呈递给 第145章 澳门 当戚继光到达澳门的时候,整座城市城门紧锁,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东方号发生的事情。 “博以那个笨蛋怎么想的,明明自己占据优势,还能被中国人打成这样!亏他还是名门之后,真是丢他先人的脸面!” 城主府中,主教殿下正在用自己的语言臭骂着博弈。 “咚咚咚!” 突然,房门被猛烈的敲开了。 “大人,不好了,戚继光带兵打过来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虽然心底还是对博弈所犯下的罪孽无比愤怒,但听到这件事,主教也显然知道轻重缓急,急忙跟随守城士兵一起赶到了城楼上面。 刚到了城楼下面,就听到了戚继光的劝降,“所有弗朗基人听着!吾乃江南总督戚继光,你们的城主博以阁下,辱骂大明皇帝,如今已经被缉拿归案,希望你们不要不识抬举,速速投降!” 为了此次劝降,戚继光还专门找到了一位回弗朗基语的大明人,来帮自己把意思翻译过去。 听到劝降声,主教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悄悄地把头探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下明晃晃的火炮,一下就被吓得瘫坐在地。 “大人,趁现在,逃吧!” 守城将领看到主教这么胆小,无奈的劝诫道。 “逃,还能往哪逃,船都被博以那个混蛋浪费掉了,咱们坐什么逃?” 主教此刻已经崩溃了。 “主教阁下,咱们不还是有几艘小船嘛,你赶快乘船逃跑吧,不论如何,咱们一定要把这件事交给果阿公爵!主教阁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看到主教还在发呆,守城将领直接将他扔给自己的亲兵,“带主教走,快!” 看着铁血的将领,主教才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拼命的跑了起来。 “阿哥腊,我会记得你的贡献的!” 到了兵器库当中,主教崩溃地发现:所有大船都已经被虫蛀了,仅仅只剩下一艘三人小船还能够使用。 看着外面的火光冲天,主教一咬牙,带着两个亲兵离开了。 ...... 另一边,戚继光看到经过了三次劝降之后,城门还是紧闭,也没了耐心。 “虎蹲一到三号准备!目标:城门。放!” “轰!轰!轰!” 在接连三下的炮击之后,城门轰然倒塌。 “城中所有人现在出城!不然下一轮的炮机就要对准城内了!” 而此时,主教也已经成功逃离,守城将领也就乖乖的走下了城墙。 “戚将军,吾乃守城将领啊哥腊!率澳门城向您投降!” “哦?你会说汉语?” 戚继光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会说汉语的弗朗基人,有些惊讶。 “禀大人,小人曾经游玩过中国闽南地区,所以对汉语有所了解。” 看着如此虔诚的红毛鬼,戚继光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缓了半晌才继续问道,“可是本将听说现在城里的最大的官不是天主教总教吗,怎么成你了?” “禀大人,总教阁下听到你要来,刚刚慌忙逃走了。” “逃到哪里去了?” “小人也不知。” 看着“忠厚老实”的守城将领,饶是戚继光这样的名将,也逐渐放下了心理戒备,“那好,给你两刻钟,把城里的所有人都带出来,过时不候!” “小人领命。” 随后所有守城士兵都卸下了自己的火铳,统统进城抓人去了。 “总督,为啥要他们自己去抓啊,咱们派人去不是更快?” 陈子銮手有些痒了。 “呵,这城里有会造枪的,造船的,还有知道现在外面世界长什么样的,咱们这样贸然打扰,多不礼貌啊?” 戚继光扭头看了一眼杀意盎然的陈子銮,警告到,“这些红毛鬼将来可都是有用的,你可别给我弄死了,要不然到时候打倭寇老家的时候,我可不让你去了。” “是是是,大人放心,我明白,明白。” 本来听说这些弗朗基人有用,陈子銮还不屑一顾,但是听到了不让打倭寇,陈子銮可就不愿意的。 “明白就好,胡守仁,你把这些人都拉下去,把他们会什么都问清楚。” 看着冲动的陈子銮,戚继光还是有点担心,最后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沉稳可靠的胡守仁。 “大人放心。” 就在几人谈话的间隙间,不断有弗朗基人被从城中带出来。 毫无例外,他们都面露惊恐之色。 见人出来的差不多了,戚继光继续命令守城将领,“好了,把你们的钱财,航海图,造船图都给本将拿出来吧,不要搪塞,要不然本将也给你艘小船。” 听着这侮辱人的话语,阿哥腊攥紧手掌,又跑回了城中,没一会就将戚继光要的取了出来。 “你能保证这个的正确吗?” 看着‘忠心’的阿哥腊,戚继光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人,小人愿意用性命担保,此张海图的正确性。” “哦?胡守仁,把林凤交上来的海图拿来,咱们对比一下。” “哦?这两处怎么不一样?” 不愧是戚继光,一眼就看出了海图的问题。 阿哥腊一看戚继光所指的地方,冷汗一下就上来了,“可能是航海时间已久,那块地地形发生了变化吧。” “哦?是这样吗?” 戚继光眯着眼睛看着直冒冷汗的阿哥腊。 “那,阿哥腊先生,你头上的汗是怎么了?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冬天吧,有那么热吗?” “禀大人,小人体寒,才会如此...” “哦?是吗?”戚继光随后将目光转向陈子銮,“陈将军,带兵去检查吧,现在还在城里的,全部都给我带出来!” “大人,不要啊,大人...” 见阿哥腊还要阻拦,戚继光直接一脚将其踢开。 “滚!要不 第146章 航海 果然不出戚继光所料,城中还有不少人藏在地下室当中,幸亏带了两条警犬来,才没有被他们逃脱。 “陈将军,把这些人都带下去,他们应该都是技术人员,什么都不会的就丢去喂狗。” “嘿嘿,是!” 想到终于可以过过手瘾了,陈子銮满意地笑了。 “你们几个,出列,向前走!” 在弗朗基人‘以身犯险’的热情之下,所有陷阱都没有伤到戚继光分毫。 看着已经完全变成废墟的城主府,戚继光无奈地叹了口气,“陈子銮,那个守城的就交给你了,可一定要把情报问出来。” “大人放心,我的审讯能力,你是知道的...” 陈子銮变态地舔了舔刀剑。 “行了,行了,别炫耀了,快去处理!” 在又派人扫荡了一边城市之后,戚继光才带着满车的弗朗基人打道回府。 ...... 在经历了三天的交叉盘问之后,戚继光才终于知道了这群弗朗西人到底都会干什么。 他们大多都是勋贵之后,想要来远东谋一个发展,但也有小部分是商贩,船匠,航海家。 “船桨都送给俞将军,航海家让他们单独隔离着,开始画图。商贩全都关起来,等他们家人来赎!” “至于这些勋贵之后嘛,你们谁有能力自己把自己赎掉的?第一个人本将只收两百两白银哦。” 刚把此话翻译过去,就见里面吵闹了起来,戚继光巡查了一阵之后,选择了一个躲在墙角不说话的小东西。 “你,出来!” 那小东西,四周环视一圈,才意识到戚继光是在教自己,看了看四周的孩子们宛如虎豹般的眼神,他只好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是离司男爵的庶子,家里是干纺织生意的。” 又确认了一下,他的衣服确实是在场最差的时候,戚继光又带过来两个普通的弗朗基人,“陈将军,劳烦你将此封书信和这三个人带去京城,陛下等了这么多天了,也该给他一些回报了。” “是!” 将所有的弗朗吉人安排妥当之后,戚继光就去见俞大猷了。 ...... 京城, 朱翊钧已经收到了俞大猷送来的折子,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一看,直接一蹦三尺高,“好耶!” “不愧是我大明的秘密武器,一下就俘虏了排水量巨大的盖伦船!” (盖伦船的特点就是将把首部上层建筑降低,移入船体之内,甚至置于首挂之内,以换取快速性,操作性。) 看到信之后林凤,还有那一百多万两的白银,朱翊钧更加激动了,“噢噢噢噢!我大明难道也能像英国那样劫掠四海,为所欲为了吗!这可太帅了啊!” 想到这里,朱翊钧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赶忙给林凤回了封信,“林凤先生,你的事朕都已经听闻了,念在你未伤我大明百姓,又有悔改之心,朕命你为我大明的皇家海军总事,负责四海上一切外国事务,职务正四品!” “张首辅求见。” “允。” 张居正刚一进来,就把手中的奏疏拿来过来,“陛下,戚继光把澳门给打了,还俘虏了所有的弗朗基人,这他们的舰队打过来又要怎么办啊?” 张居正急得头皮发麻,只觉得大战一触即发。 “太傅,你看看这份奏疏,就知道戚将军怎么敢打澳门了。” 朱翊钧满脸笑意地将俞大猷的折子递了过去。 看着奇怪的朱翊钧,张居正满脸地莫名其妙,打开折子一看,比之前的朱翊钧还要激动。 “什么,真的成了!” “是啊,太傅,之后大明就再也没有什么弗朗基人了,有的都只是西班牙罪臣!” 看着这份奏章,朱翊钧才觉得自己忙活了大半年的事是正确的! “可是陛下,这里面写的果阿公爵,那是什么?” 仔细打量了奏疏一眼,张居正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这位是西班牙王国在远东地区的最高长官,简单来说就是澳门城主的上司,全权负责西班牙帝国在远东地区的一切事宜。” 朱翊钧看到张居正还是无法理解,也只能通俗地解释。 “陛下,这个西班牙王国很强吗?” “他们的海军确实很强啊,就像东方号那样的大船,现在的他们应该有不下一千艘之巨。” 朱翊钧颇为感慨。 “什么!一千艘,那咱们怎么打得过他们啊!” 张居正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太傅,那是他们的主力,都还在地中海呵英国人较量呢;那个果阿公爵,他最多也就有个十艘这样的大船,没有那么恐怖。” “那还好,那还好...可是,陛下,就这十艘咱们也打不过的吧,臣看那东方号一船上就装了有二十门火炮,这十艘再加上旗舰,咱们如何抗衡啊?” “此事太傅也不用担心,果阿他是知道大明的陆军实力的,不可能轻易与大明交战,至于海军,呵...他们得到消息恐怕都在一个月之后了,而且恐怕这些船还大都正在保养当中,真的要开战,那也是在半年之后了,那时候,我们还用怕他?”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喝了一口茶之后张居正继续问道,“那陛下,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加大对海军的投资?” “太傅,不用了,他们都已经得到一百多万两的白银了,这些银子,朕只取三十万两,剩下的都交给俞大猷去研制新式帆船了,足够他们接下来半年的花销了。” “陛下圣明。” “哦,对了,太傅,劳烦你代朕给吕宋写一份诏书,令他们立刻将弗朗基人驱逐出境!” 看着兴奋的朱翊钧,张居正有些怀疑,“可是,陛下,他们会听吗?” 第147章 盖伦船 花费了三天时间,俞大猷才终于将东方号完完全全地拆卸掉了。 看着里面精巧的设计,俞大猷只觉得今天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来,把那些弗朗西的造船师都带出来。” 看着面前的红毛鬼们,俞大猷毫不留情。 “限你们在三日之内把这艘船给我重新拼接起来,倘若拼不起来,你们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听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话,一位老师傅走了出来,“将军阁下,想要从零开始,把这艘船重新组装起来,至少需要15日; 而且还需要你给我们提供木板,钢板等物资,这艘船才真的有可能被重新启动,倘若将军真的要三日内组装好这条船,那老朽请求现在就去死。” 看着这位老先生手上老茧,俞大猷也知道这是一位真正的手艺人,端正情绪之后,“这位老先生,不知你是?” “我乃‘东方号’首席造船师,因为担心这艘船的性能,所以才跟它他一起来到远东地区,就不幸地被你们给俘虏了...” 看着鲁莽的博以,这位老先生无比郁闷。 “那就按照这位老先生所言,给你们15天的时间,另外,在这15天的时间里,你们必须要教会我国造船师此船的制造技艺,要不然即使有赎金,本将是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俞大猷这小算盘打的,远在数十步外的博以都听了出来,开始用他们那神奇的鸟语骂起俞大猷来。 “开始吧,每位弗拉基造船师身边跟上两位资深造船匠,那确保把每一步都学明白,悟透了!” “是!谨遵俞将军之令!” 工匠们是经过了这半年的相处,也都明白了俞大猷是一个散财童子,对他都很有好感,而且,此次能学到最新的造船技术,他们也都很是激动。 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忙了起来。 ...... 京城, 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改革,味极鲜平民店即将重新开业。 这一天,张月明把自己的父亲,哥哥,还有在学宫里的所有同学们,全都拉了过来,一下整个大堂内就又像开起了小朝会一样。 第一道菜,鸭珍三吃! 第二道菜,珍馐火腿! 第三道菜,蒜泥白肉! ...... 这李掌柜的一声令下,八盘冷盘被连绵不断地端了上来。 仅仅从色泽香味上来看,这似乎与总店也没有什么差别,但在这里的价格仅仅需要总店的一半。 朱翊钧率先动筷,加了一片鸭胗,放入嘴里,虽然做不到像总店那样的入口即化,但沙沙的口感,也别有风味。 “不错!大家都开始吃吧。” 在场的人本来对自己要吃这些平民食物,还有一些不情愿,但听到了朱翊钧的评价,也都有点好奇了。 虽然食材没有那么好,但经过了冷冻的食材,对于在场的所有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冷菜受到了一致的好评。 看到成果还不错,隐藏在后厨之中的张月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上热菜!” “第一道,炙烤鲜鸭!” “第二道,京酱肉丝!” “第三道,焦溜丸子!” ....... 随后,整整16道热菜被完完整整地端了上来。 看着这些平时都只是平民吃的食物,在座的诸位都很有兴趣。 还是朱翊钧先行出手,加了一片烤鸭,放到了嘴里,“入口肥而不腻,表皮酥脆,当真是一只好鸭子!” “好吃!” 有了冷菜的打底,大家也对热菜多了一丝丝的兴趣,都毫不留情地直接夹了一大筷子,“好吃!真好吃!” “是啊,我还从没想过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竟然会这么好吃!” “在我看来,这恐怕都已经不输总店了吧?” “不输,绝对不输!” 如果说总店吃的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食的话,那这里吃的就是人间美味,大鱼大肉。 但相较于总店来说,这里的价格还是要低下五成,正适合一些不是那么富有的乡绅吃饭。 为了招纳更多的顾客,分店并未设立包厢,整整两层都是堂食,总共有四十六张八仙桌,每一桌最多可以坐12个人。 吃完饭后,张月明又给每人都送来了一杯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入口香甜软糯,让刚刚吃了大鱼大肉的在座诸位,感觉很是舒服。 看到大家享受的表情,张月明才擦了擦头上的汗,从后厨中走了出来,“诸位,感觉如何?” 朱翊钧沉思一阵,率先发表感想,“感觉对于我来说,此地的大鱼大肉一周左右吃一顿,还是很舒服的,但是要是让我天天来吃的话,恐怕就有些受不了了。” “是啊,月明这里的菜确实好吃,但是你的热菜不能只有荤菜,也要加一些素菜。” “是啊,这冷菜热菜全是肉菜的话,你让顾客怎么吃啊。” “如果能把16道热菜中换成八荤八素,我想起来应该算是不错。” “还有,感觉可以再请两个琴师过来,不用太过高端,但是有了音乐助兴,客人们吃饭应该能吃得更开心一点。” ... 听了众人的建议,张月明赶紧拿出了自己的小本一一记录在了上面。 “诸位没有别的建议了吗?” 见过了半刻钟都每人说话,张月明把小本本收起来,换上一幅甜美的表情。 “来诸位,大家把帐结一下。” 看着见钱眼开的张月明,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月明,过来,我给你结。” 看着张居正那‘和善’的眼神,张月明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刚就是说笑,父亲大人,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到后厨,去找李掌柜商议去了。 吃完饭后,在锦衣卫的 第148章 山岛 而另一边正准备睡觉的山岛一辉,听到了天主教主教到来的消息,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请进,快快请进,先把他带到议事厅去,我先去换个衣服。” 毕竟,作为与弗朗基人有过商品交易的山岛一辉,可是深知他们海军实力的强大,再加上他自己也算半个天主教信徒,所以,对主教先生的到来很是激动。 但当他看到主教先生的时候,顿时感觉自己长久以来的幻想破灭了。 此时主教正披头散发地抱着眼前的白米饭,像是乞丐一般疯狂地吃着。 即使看到山岛一辉的到来,他也只是抬起头,冲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埋头苦吃。 看到主教那典型的蓝眼睛,厚嘴唇,山岛一辉也只好放下心中的惊讶,站在一旁等待着。 整整吃完了一大盆的米饭,主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山岛先生,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一条大船送我到吕宋去,我有重要的事要面见果阿殿下!”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如此...?” “狼狈不堪是吗?那些大明人不守承诺!暗自偷袭了我们的船只,整个澳门城现在都已经被他们攻占。我此次前来正是要向果阿公爵寻求援助,此次定然要那些大明的黄皮猪们,再也下不了海!” 按此句话,把山岛一辉也骂到了里面,但看着主教那愤世嫉俗的眼神,山岛一辉明智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大人,我这就安排,但是我们的船大都已经出海,只有一艘一百料的小船还停在港口内,您看可以吗?” “可以,你快为我准备吧,我先去睡一会。” ... 另一边,作为翻译的唐人村也已经知道了主教先生来的消息, “什么,俞将军把弗朗基人打败了?” “是啊,真是难以相信!” “呀吼,太好了!” 本来沉闷的村子中,当即传出了他们欢呼的声音。 “但是诸位,咱们可不能让这个主教把消息带回去,要不然咱们好不容易在这边做好的准备,都可能会发生变故!” 在场到底还是有清醒人的,赶忙劝解道。 “是咱们也进不了城堡啊,这可怎么办?” “他们说用什么船了没有?” “好像就是现在还停在港口的那艘小船。” “来十个人,跟我一起把那艘船凿两个洞!” 李忠当机立断,就带着十个士兵跑了出去。 跑到港口,一人用烟花引开守卫,剩下的人拿着锥子就冲着船凿了下去,仅仅不到一刻钟,船就被凿出了两个大洞。 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没有什么问题,但一旦下水,这船就会立马沉下去。 看守卫要追过来了,人们也都赶忙跑开。 ...... 第二天一早,主教在山岛一辉的陪同下来到船前。 “主教先生,祝您一路顺风!” “好了,山岛先生不用送了,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就好。” 船上全都是红毛的弗朗基人,在被大明被刺之后,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黄皮肤的人了。 在搬运完货物之后,所有水手才陆续上船,走之前主教还冠冕堂皇地大喊,“山岛先生,主会记得你的贡献的!” 很可惜的是,话还没说完,整个船就突然陷了下去,李忠昨天凿出的洞也终于有了效果,一下就把船弄翻了。 主教也被可怜地弄成了一只落汤鸡,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头发一下就被水打湿完了。 “救人,快救人!” 看到这一幕,山岛一辉感觉脑仁都快被吓出来了,连忙跳进水里救人。 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主教那胖胖的身躯拖到岸上。 刚到岸上,主教直接愤怒地抽了山岛一辉一巴掌,“山岛,你是要背叛主吗?” “主教阁下,不是啊,真的不是啊,昨天检查的时候,这艘船明明还好好的...” “你说这是意外,这可能是意外,要是我没发现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死在海里了,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又一次遭遇被刺,主教阁下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怒火了,对着山岛一辉破口大骂。 “主教阁下,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看你就是要背叛我西班牙帝国,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你!没有我们的帮助,你能得到这么大一块地盘?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主教现在就像精虫上脑一般,骂的话越来越难听,而山岛一辉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个浑蛋...” 那主教见骂着还不解气,竟然还要伸手上来打,山岛一辉,也彻底忍不住了,“主教大人困了,把他带到房间里面去!” 见四周人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动弹,山岛一辉更生气了,“怎么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啊!” 连自己的老大都这么说了,那些士兵们也只好冲上前去,将主教拿了下来。 “要干什么?我可是弗朗基主教,你这样来,不怕果阿殿下的报复吗?” 见山岛一辉要来真的,主教连忙警告。 但山道一辉,就像是没有听懂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城堡之中。 ...... 即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山岛一辉还是显得无比愤怒,“这个白皮猪到底在想什么,都给他道歉了,还要干什么!真是给脸不要脸!” 见效果这么好,李忠喜出望外,“这弗朗基人如此的不讲理,倘若让他见到果阿殿下,不知道他会怎么诽谤大人呢。” 一听这话,山岛一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人,你看主教阁下来的时候,也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主教殿下不就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里吗?” 明知这已经是最好的 第149章 主教之死 没一会,山岛一辉带着李忠来到主教住所,主教现在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忙对着山岛一辉解释,“山岛先生,抱歉,刚才是昨晚没有睡好,对您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实在是我的不对。” “主教阁下严重了,我已经为你们重新安排好了一艘小船,请跟我来吧。” 见山岛一辉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主教喜出望外,“那就谢谢山岛先生了。” 主教没有丝毫怀疑地,就跟着山岛一会走出了房门。 走到海边的时候,主教殿下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这里竟然没有一艘船,有点疑惑。 “山岛先生,船呢?” “主教殿下请随我来,船就在山洞里。” 说完,就一马当先地朝着不远处阴暗的山洞走去。 本来主教都已经产生怀疑,看到四周人懦弱的眼神;再想了想,日本人懦弱的天性,也就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山岛走去。 走到山洞里面,果然发现了一条船,不过这条船显然已经破败,无法使用了。 看着四周人和善的眼神,主教试探性地问道,“山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进了山洞,山岛一辉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直接一脚上去,将主教踹了个狗吃屎,“主教阁下,你说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背叛我弗朗基,背叛我天主教吗?” 主教大惊。 “你能代表弗朗基?还是有哪个弗朗基人知道你在这里?何况天主教那东西不是你们强迫我们相信的吗?背叛了也无妨。” 看到山岛这骇人的表情,主教心里无比害怕,“你倘若真的要杀了我的话,果阿殿下是不会饶了你的!倘若你现在离去,我还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哈哈哈哈!果阿,他知道你在我们这边?” “行了,不要再说了,说多错多。李忠,上手吧。” 随后,两个武士率先把主教身边的弗朗基人杀死,之后把最后一柄刀扔给了李忠。 看到身边的人惨死,主教殿下再也无法忍受住心中的恐惧,尖叫着朝着山洞外面跑去。 但可惜的是,一脚就被山岛一辉,又给重新踹了回来,“把他杀了,给你50斤米50斤面!” 听到有还有奖励,李忠一咬牙,刀就从主教的肚子里穿了过去,然后再向上一划,主教当场死得不能再死。 看着面前的尸体,李忠当场就吐了出来。 “好了,把尸体丢出去喂狗,之后就说主教殿下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明白!” 在完成之后,山岛一辉撇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李忠,随后就带着部下朝着自己的城堡走去。 “大明人真是废物...” 留下这一句话,不停地在李忠的耳边回荡。 “废物,呵...” 但谁都没有注意到,狼狈的李周脸上却是激动的笑。 ...... 辽东总督府,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所有的士兵都乖乖地躲在军营里。 毕竟,谁也不想冒着零下20多度的温度去野外操练。 最可惜的是,还有一支部队,那就是努尔哈赤的异族人部队,此刻还可怜地在野外进行着狩猎与防守。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发展,努尔哈赤的部队也从一个仅仅只有200多人的小部队发展成为了一个总人数超过3000的敢死队,每次操练,汉族人都拿的是真枪实弹,但女真人只能拿到橡胶弹,所以每次的演练,女真部族都会损失三四十个人。 “告将军,今天狩猎颇丰,获得了十只袍子,还有五只鹿!” 看着面前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努尔哈赤,李成梁更觉得此人可怕。 “新新觉罗先生,此前的演练中,你们受伤的那批人怎么样了?” 李成梁故意用痛苦的回忆去刺激努尔哈赤,想要让他露出破绽。 “大人放心,草原之神会保佑他们的!” 可惜努尔哈赤仍然是那副哈巴狗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为部下的死去而感到悲伤。 “下一周的守卫也麻烦爱新觉罗先生了,我们汉族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寒冷啊,能有你这个帮手,当真是我的幸运啊。” “哈哈,这话应该是小人来说才是,能为大人服务,是小人梦寐以求的。” 即使嘴里已经被咬出了血,但努尔哈赤说的话还是那么的冠冕堂皇。 “那努尔哈赤先生就先去忙吧。” “谢谢大人!” 看着毫不留恋的努尔哈赤,门后的徐渭也深切地感受到了此人的可怕,“李将军,此人还是尽早除掉为好,这份隐忍,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徐先生也看出来了?” 李成梁对此有一点兴趣。 “他那笑脸跟汪直手下的倭寇一样,我怎么能看不出来?论其隐忍,此人当真是我前所未见啊。” 看着滴落在地的一滴鲜血,徐渭第一次如此恐惧一个人。 “怎么杀呢?把他杀了。在辽东地区的女真人那不都要疯了?那可是数十万人呀,倘若真的出现内部动乱,蒙古再入侵,咱们又能如何呀?” 李成梁何曾不想直接一刀把努尔哈赤杀了;毕竟,此人就像一只毒蛇一样,你稍不注意,他就会给你狠狠地来上一口。 但现如今,女真所有人都奉此人为帅,就陷入了不能杀,但也不能不防的情况里。 “接下来咋办?此人不死,我大明终有一灾啊!” “现在只能之后让他去当敢死队,攻城让他们第一个上,只要能够把他杀死,此事就结束了。毕竟战死可是他们女真人最大的荣耀,想必是会很乐意的吧。” “将军明白就好。” 徐渭说完,就又跑到军校中给他的学生们讲课去了。 听徐渭的课的大多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小孩,有的父亲在之 第150章 泰西 经历了20多天的运输,那几个弗朗基人也终于被运送到了京城,现在就放在西市当中,供大家围观。 “胸前怎么还长毛的呀?看这浑身都是毛,窑子估计都不接待吧?” “毛茸茸的像没长成一样,这是没发育完全吗?跟猴子长得一样。” 京城人也大都是第一次见到泰西人,都十分惊奇地跑过来围观。 “余秀才,你能看得清他们后面贴的那张纸吗?你给我们念念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好,我给你们念来,让开一点,让我站到前面。” 喝了一口茶水,顺了一下嗓子之后,余秀才大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弗朗基人来犯大明,故收回他们在澳门的留居权,并将所有弗朗基人下狱,倘若之后大家在大明看到与此类似的弗朗基人,皆可报给官府,官府至少奖励十银!” “啊,十两银子,这么多!?” “是啊,十两银子够我们家活一年了!” 为围观群众还在震惊的时候,已经有人偷偷摸摸地逃离了队伍。 “快走,我记着城南那边前两天有一个白皮肤的,咱们快去把他抓起来,十两银子啊,快走!” “我记得城西也有一个,走!” 一会儿奏折前的人就走得寥寥无几了,但没一会,又有人重新围了上来,余秀才又给他们重新读了一遍。 而这个情形,在中国的大江南北都在发生,全国人民齐心协力,一起寻找泰西人,恐怕没过两天,这些泰西人,恐怕就要在大明绝种了吧? 张府, 张居正看着自己金发碧眼的两个侍女,感觉很是忧伤,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下三波人跑到自己家里来问这是不是泰西人了。 虽然凭借自己太傅的关系,给她们俩各搞了一张身份证明,但天天被这样问,谁受得了啊? “你们两个,今后不得出门,明白了没?” “老爷,明白了。” 虽然说话还是有一点不清晰,但起码能和中国人正常地交流了。 看着这两个让他无比头疼的侍女,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宫面圣去了。 ...... 此时,朱翊钧,张月明,李太后三人正在一起做汤圆,见到张居正来了,李太后赶忙招呼,“首辅快来,我们包汤圆呢,等会儿分你一碗。” “臣谢太后!” 虽然李太后对这两个字有一点不满,但想起张月明那么薄的脸皮,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呀,父亲,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帮我们下吧,我们已经做好了,你直接把它丢水里,等三开就好了。” “行行,你们快包吧,爹给你们下。” 按理来说,在座的诸位地位都已经不用去亲手做饭了,但自从享受了一波亲手做饭的快乐之后,李太后就时不时地想要自己做一顿饭,然后就把朱翊钧和张月明二人叫上,每次做出来的饭都吃不完... 整整做了半个上午,直到中午,三人才如愿以偿地吃上了汤圆,见到张居正似乎与朱翊钧有事要谈,李太后就拉着张月明一起出去逛了。 “陛下,你发这个泰西人狩猎清单是怎么回事啊?想让这些泰西人在大明绝种吗?” “当然不是啦,这些从西方来的泰西人流居中国,大都是有能力的人,他们中有的人会造枪,有的人会造船,更有甚者能把海图背下来,你说朕不把他们利用起来,那岂不是浪费了?” “可是陛下,你发的那个召令,简直是要把泰西人弄死一样啊...” 理解了之后,张居正苦笑着对朱翊钧说道。 “啊,有那么离谱吗?” 朱翊钧对此竟然还丝毫不自知。 “就是有那么离谱,现在整个京城都流行起了抓泰西人,连臣的家里都被人光顾了三次!” 张居正脸都变成了苦瓜。 “那太傅,你快帮我再拟一张奏书出来,要不然这些泰西人恐怕真的要绝种了。” 听到首府的家里都有人光顾,朱翊钧也深切地理解到了此事究竟有多么离谱。 “好好好,我这就开始写。” 看着文字功底还是不扎实的朱翊钧,张居正有些痛苦,但也只好代劳为其写作。 完成诏书之后,朱翊钧检查一遍就交给冯保,让他重新张贴出去。 “对了,太傅,海卿的事办得如何了?” “河南人双手赞成,陕西人双手反对,朝堂大臣们都希望海瑞赶快致仕。” 饶是张居正担任首辅,面对群臣的联手抵制,都有些头疼。 “你跟朝堂诸公说,倘若他们不同意海卿去陕西的话,那朕就把他给送回京城了,要是还有人敢反对,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嘿嘿,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张居正得到承诺后,安心的喝了口茶。 “哦,对了,太傅,辽东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前的几次演练中,大明的军队已经可以保证在30步外将所有的骑兵射杀,炮弹的杀伤半径也已经增长到了五里有余,用来打蒙古人,简直是小题大做了。” 说到这事,张居正显得很是骄傲。 “那就好,那就好;除此之外,太傅,在打完蒙古之后,尽量趁着夏天再把大明的疆域往北拓宽一部分,那底下都是埋藏着大明之后需要的物品。” 虽然大明以北的地方,虽然在现在看来毫无作用,但一旦大明步入工业社会,那底下所蕴含的石油,煤矿,足以助力大明迅速的脱离农业社会了。” “在往北打?那不是已经到极北地区了,那地能有什么东西?” “太傅,朕现在跟你讲也讲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倘若咱们有了那个,咱们就可以迅速地把瓦拉各部全部消灭!” 一听到能打瓦拉,张 第151章 吕宋 吕宋,果阿总督府, 果阿公爵此时正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那顶皇冠呢,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再过两个月就是殿下的生日了,再拿不回来,那可怎么办啊?” “对啊,博以那家伙不是说三天前就要送过来吗,怎么到今天了,还没有送来?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吗?” “哈哈,就那些弱小的明朝军队,能伤到我西班牙帝国旗舰?不要搞笑了。” “这倒也是。” “算了,不管了,我现在修书一封,南里男爵,你替我给我送过去,催一催博以。” “是!” 此时的果阿已经等得有一点不耐烦了,毕竟那顶皇冠,本来早在一个月前都应该已经送回来了,谁曾想到了现在还一点消息没有,这任谁都会忍不住紧张。 “殿下,你的果阿公爵号,现在如何了?” “基本无碍了,大概在今年二月就可以正式启航了。” “剩下的几艘旗舰呢?” 见问话的人是亲王殿下的代表,果阿也不敢拒绝,“现在有四艘旗舰可以正常行驶,另外四艘正在维修当中。” “已经算上东方号了?” “没有算上。” “那就好,春天已经到了,也是时候与那群葡萄牙人决一胜负了!” “阁下放心,就那些葡萄牙人,哪是咱们西班牙旗舰的对手?” “公爵心里有数就好。” 看着丝毫不近人情的代表,果阿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吕宋国国王给我叫上来,看了这么久美人了,也该换换口味儿了。” 说完,随手就拿起桌子上的爆米花吃了起来。 倘若朱翊钧看到这个爆米花的话,不知道得有多开心啊。 ...... 另一边,江南地区,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但也无法抑制住这捕鱼人对于捕鱼的热情。 毕竟,他们从他们祖辈那里学来的,可都是海钓之术,但几代人只能可怜巴巴地在这近海里垂钓,恐怕谁都不乐意了。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舰板,但这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舰板,也正是大明开启航海最初的希望。 俞大猷知道这些江南百姓自愿下海的消息之后,当即就划出了两条500条大船前去护航。 “俞将军,我们可以出海了吗?这么多天没做事,我已经忍不住了。” 林凤衣着整洁地从外面走来。 “不还给我说你想务农呢吗?怎么又要出海了?” 看着口是心非的林凤,俞大猷很是无语。 “唉,一码归一码,反正将军也要派人去看守护这批渔民,不如就派我去吧,刚好遇到外国船,只也有了吃下来的名头。 看着跃跃欲试的林凤,俞大猷也不好打击他的热情,只能无奈地应允了下来。 “好,你去你,派两条500料以上的大船去!” “是!谢将军了!” 自从收到朱翊钧递回来的那封诏书之后,俞大猷就有没有丝毫芥蒂地递给了林凤,此后林凤就是中国版的皇家海军了。 相信有了当今世界第一大国——明朝的相助,林凤的皇家船队路路一定会走得更远! 在林凤的十条船只的护卫下,所有海盗都是有多远就跑多远。 虽然最后的收成很一般,但所有渔民,官兵都无比开心。 ...... 京城, 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了,所有有资格参与会试的学子都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京城。 “陛下,请您再书一首劝学之文吧。” “是啊,陛下,当今所有学子都带等着您的劝解,请陛下满足他们的愿望吧!” ... 刚一上朝,朱翊钧就被官吏们架住了,这实在是之前朱翊钧使的损招搞得这群文人有些不乐意了。 “修得聒噪,好诗都是需要雕琢的,你们如此逼迫陛下,是想干什么?” 吕调阳替朱翊钧说了一句公道话。 朱翊钧沉思一会,“吕师,不用了,朕正巧准备出来一诗,请诸位品鉴。” “《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东流水,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这首诗刚好映衬了文嘉先生所作的今日歌,一首诗下去,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回想起了那段苦学的时光。 良久,杨博才率先发表感想,“陛下真是文采斐然啊,光是读这首诗,臣就已经回想起了那段苦学的时光,现在想到,当真是痛苦并快乐着啊!” “是啊,单单是听了此诗,即使是臣这个年龄的人,都已经有想要去学习的想法了,倘若让这些正直青年的考生们读到,应该会引起很好的反向。” “是啊,陛下大才。” ... 见朱翊钧成功打败了诸位文臣的围攻,张居正这才替他松了口气。 见到如此文采斐然的朱翊钧,在将这与一笔烂字相结合,张居正怎么看怎么违和。 “吕师,明算科如何了?” “陛下放心,第一批学员已经入学了,第一次考试大概在会试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好,那此次明算科考试就麻烦吕师费心了。” “陛下放心。” “还有诸位,进京赶考的学生们,京城各个县也都要为他们准备最基础的住宿以及吃食,确保到最后每个人都能成功参加最终的考试!” “臣领旨。” 坐在最后的几位京城县令都连忙站了出来,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见已经无事商议了,冯保就宣布了退朝。 ... 朝后,文清阁, 朱翊钧正与三位辅臣商议着会试的题目。 “三位太傅,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陛下,依臣看来,此次不如考礼吧。” 第152章 倭寇 经历了一个月的修整之后,俞大猷的万斛乌尾船终于修整完成,可以出发了。 “诸位,在检查一遍,咱们就出发,去打倭寇!” “哦哦哦哦哦!” 在场的人谁没有亲人身死倭寇之手?听到梦想实现,都异常地积极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俞将军,此次你不会再挡着我了吧?” “王将军说笑了,这次你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两位将军相视一笑,就是在林凤的眼里,是那么的恐怖。 当天下午,在确保干粮,商船无碍的情况下,俞大猷带着一艘万斛乌尾船,还有两艘八百料以上的大船,数十艘六百料及以下小船出海了。 “戚将军,江苏的安全,还有这些弗朗基人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家里我会看好的。此路一路顺风!” “借戚将军吉言!” 在三声擂鼓声之后,俞大猷率领所有水兵上了船,以运送商品的名义再次向日本驶去。 总共300多艘的火炮,还有数千只火铳,给予了俞大猷无限的信心。 ...... 在航海图的相助下,仅仅花了不到15天,就赶到了之前停靠的山岛家族处。 在距离岸边还有数百里地的时候,俞大猷先把所有舰长叫了过来,开启了一场军事会议, “日本分为本周,九州,四国三岛。此次咱们的目标就是北九州;初期目标是先打败山岛家的江川城,然后将其完全占领之后,在进攻武田金川,随后打穿日本的北九州!” “那俞大人,咱们这一次的目标就是打败山岛家吗?” “此次的目标就是完全占领江川城,随后慢慢的渗透到武田家族全境。” “大人,咱们打山岛家族的时候,其他各族不会过来帮忙吗?” 八百料大船舰长有些担心。 “这你放心,现在的日本正处于战国时期,各国都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帮助别人?” “这日本不是有一个天皇吗?他不会管的吗?” 到了此时,王如龙反而还谨慎起来了。 “王将军放心,现在的天皇根本不管事。” “那不是跟我大明的皇帝一样吗?怎么会不管事呢?” 俞大猷思量了一会儿,“这么说吧,这些将军都是董卓,而那些皇帝就是三国时期的刘家,这么说来,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虽然他们搞不明白日本的政治政坛,但与三国来相比的话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好了,那就这样决定。万斛乌尾船先不会靠岸,你们开着八百料和六百料的的船,先假装送货,把山岛一辉骗出来,最后把他绑了,然后迫使开城门。” “要是山岛一辉没出来,或者没有开城门,又该如何?” “你认为咱们把这么多炮拿过来,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华丽丽的炮击了!毫不留情的那种!” “嘿嘿,明白了!” .......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俞大猷自己留在万斛乌尾船上,让王如龙带着舰队前去观察。 等了半天,城内还没有人出来,王如龙拿起喇叭大喊,“山岛先生,你要的货到了,还不出来交接吗?” 但这次山岛一辉,却未直接站出来,而是站到了城墙之上,高声喊道,“你们江南九大家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日本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看看你们这战船炮都明晃晃地放在甲板上的,你还给我在胡说些什么?” 单单一艘船就被丧心病狂地安了数十门火炮,看着这一幕,山岛一辉只觉得心中都在颤抖。 “本将已经收到了西班牙的援助,果阿殿下不日便会派兵前来,倘若你们现在离开,本将就原谅你们的冒犯,倘若不然,你们大明将要遭受灭顶之灾!” “哦,山岛将军,我就是华立湖啊,你看这批货,难道不是你要的白糖吗?” 第153章 炮击江川 在看到那艘大船的时候,山岛一辉就已经有了吾命修矣的感觉。 “山岛一辉,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打开城门!” 俞大猷的声音萦绕在空旷的海边。 “开炮,开炮!” 山岛一辉就像是疯了一样,双目通红地命令着手下。 可惜,这三发炮弹就像是天空中易逝的流星一般,在距离俞大猷的船队还有一百多步的时候就无力地掉在了地上,放出了三朵大烟花。 俞大猷撇了一眼距离,“红衣大炮,目标城楼!放!”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后,整个万斛乌尾船向后退了两步,所有士兵甚至都觉得这是地龙翻身了! “草!这劲可是真大!” 俞大猷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有些兴奋。 浓烟散去之后,俞大猷这才看见,以炮弹为中心的数十丈以内,全部都碎成了渣渣,连带那上面的守城士兵也都不见了。 见效果这么好,俞大猷连忙拦住还想再打一炮的王如龙,“别打了,这之后都是咱们的,再打你花钱修啊!” “草,只允许自己玩,都不让我玩...” 王如龙充满怨念地嘀咕了两声之后,不情不愿地拉开了手中的烟花。 ...... 另一边的李忠听到炮轰的时候,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诸位,按照一号计划,开始!”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在场的诸位不说百发百中,起码也能做到十发五中,放在外面都可以算是不错的水准了。 看见绿色烟花升空,李忠当机立断,“所有人,跟着自己的教官,出发!” 作为领头,李忠责无旁贷,将军营作为了自己小队的目标。 但奇怪的是,到了军营,所有士兵都在仓皇逃窜,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魔鬼,魔鬼来了!” “家主冒犯了天神!被天神惩罚了!” “快跑啊,再不跑,都要死的啊!” ... 显然,这些士兵都被大明的红衣大炮吓破了胆,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见状,李忠悄悄隐藏在他们后面,放冷枪,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少了一半了,就更没有抵抗的勇气了。 其他几处状况也都差不多,李忠他们只牺牲了不到十个人,就完全消灭了城中的所有守军。 看着后面满满两大车的俘虏,李忠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开城门,迎接俞将军进城!” 看到城门终于开放,俞大猷把大船都放在距离岸边还有百丈以上的岸边,然后徒步向城中走去。 一路上,所有日本百姓都虔诚地跪在俞大猷面前,就像是敬拜天神一般。 “草,这群倭寇,老子今天要杀个痛快!” 王如龙提起刀就要朝一个小孩的脖子砍去,却被俞大猷连忙挡住了。 “王将军,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这群倭寇杀我大明百姓的时候,怎么没人阻拦!现在倒是自己人开始阻拦我了,俞大猷,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如龙双目猩红,声音悲戚。 “王将军,你这是想要向倭寇学习吗!啊,倘若你真的这样滥杀无辜,那你与倭寇又有什么区别!” 俞大猷一把提起了王如龙的衣襟,与他针锋相对。 “可是,我的老乡们...呜呜呜!” 王如龙像是听进去了一些,跪在地上狠狠的哭了起来。 “王将军,倘若你真的恨这些倭国人的话,本将可以把之后的所有战争指挥权都交给你!杀这些士兵可都是咱们的本职工作!” “俞将军,说到做到!” 王如龙死死地盯着俞大猷。 “我向陛下保证!” 王如龙扔开了俞大猷伸过来的肩膀,独自摇摇晃晃地朝着江川城走去。 “报告俞将军,城内所有守卫都已确保无忧!剩下的俘虏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看着一旁呆傻的日本人,俞大猷无奈地叹了口气,“都带下去,之后让他们去做劳工!” “这位是王如龙,王将军,李先生你给他讲一下城中现在的情况,之后他会和你一起控制这座城,你主外,他主内,慢慢蚕食掉山岛家族的所有土地!” “是!” 李忠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待遇,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李先生,城中还有什么物资?” “请两位将军跟我来,为了等您,我们现在还没有打开城主府的大门呢。” 李忠笑容谄媚地带着两人向着城主府走去。 一路边走边观看城市,这才发现除了城主府之外,所有的房子都不过一层,而且大都都是普通的蓬草房,不说挡雨了,连太阳都挡不住... “这城里没有商人,文人吗?怎么都住得这么差?” “大人,城里的所有交易都是由山岛家负责,他的辅臣都住在城主府里;外面的房子自然就没有多好了。”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就是麸皮,偶尔能吃到点粗粮。” 李忠回望过去,感觉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能吃饱?” 俞大猷对于日本人的忍耐程度有些惊讶。 “当然吃不饱啊,所以许多人连二十岁都活不到就死了...” “这样啊...” 看到日本国内这么惨,饶是王如龙这么恨日本人的大将,都有一些无语了。 “二位将军请看,前面就是城主府了。” “就这?” 说是城主府,其实就是一个三层的木制小楼,上面铺了一些最为普通的泥瓦,让无比期待的二人顿时就失望至极。 “大人可不要小看这个,山岛家族三十年来所有的财富都在这里了。” “哦?快快带路。” 一脚将木门踹开,来到地下室当中还果真如此,满地的金银财宝,青花 第154章 银矿 “矿那里有多少守卫?” “至少有500人。” “银矿地势如何?” “江川银矿处在一座山梁之上,故依照地势来说...易守难攻。” 但两位将军都没把此事放在眼里,商量起了战争的将领。 “王将军,这次是你打还是我打?” “将军都这么说了,我还拒绝那我还是个人吗?这场战争我打!” “好,林一会,你带500号人去把船上的所有小型弗朗基都卸下来,在卸两门重型虎蹲下来!” “李虎,你带一队人把这些银子全都搬到船上去!” “是!” 俞大猷命令完成之后,王如龙才哭笑不得地说道,“俞将军,银子你倒是也给我留一点下来啊。” “王将军放心,放在船上是为了以免万一,之后我离港的时候会把银子给你留下的。” “那还行。” 看着银子一点一点被搬回船上,两位将领心中都满是幸福。 但就在这时,李忠给了他俩当头一棒, “两位将军,这些倭寇没了之后,咱们怎么控制江川城呀?” “你的人不够吗?” “两位将军,不是人不够,是会说倭寇话的人不够!倘若之后再有倭寇到来的话,我们不说他们的语言,那不一下就暴露了吗?” 李忠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样,你扶持一个傀儡出来,让这个傀儡代替你们处理与其他将军的外交事务,但切记,你们要保证有一个人要时刻紧跟着他,不能让他脱离掉你们视线!” “也只能如此了,李先生,我相信你的话,一定是能做到的!” 听到两位将领鼓励的话,李忠也知道自己现在不答应已经是不行的了,只好无奈地答应,“我尽力去试试!” “那就行,倘若没有人听话的话,你再给王将军说,我会从国内给你们把会说倭寇语言的人拉过来!” “那就多谢将军了。” 有了后路的李忠显得安心了不少。 在将银子收拾完成之后,王如龙带着火炮兴高采烈地就往银矿去了。 因为马不够,最后这些炮只能可怜地让手下将领来拉,这可把王如龙弄得很是尴尬。 “兄弟们,把银矿打下来后,每人至少发一百两,诸位加油!” “哦哦哦哦!” “老大,你可要说话算话。” ... 有了银子的激励之后,所有人都显得积极了不少。 但饶是这样,也整整花了半天才到了银矿处。 到了地方,果然如李忠所说,整个银矿矿场建立在半山腰处,简直不是易守难攻,倘若没有火炮的话,王如龙没有丝毫信心能靠着500人将其拿下。 “老大,还训话吗?” “好不容易把炮拉到这里,先打两炮再说。” “虎蹲,准备!” “轰,轰!” 猛烈的两声炮轰之后,两发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距离营地十步外的地方。 在里面的守门人都吓得走了出来,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火炮,他们当时就被惊呆了。 “奉山岛先生之命,我等前来收回银矿,这是山岛先生的令书,你们都快下来!” “你们发令书,还带火炮来的?” 虽然心底满是疑惑,但迫于火炮,没有一个人敢拒绝,全部都乖乖地爬了下来。 “小的们,来100个人守着,剩下的人都跟我上去!” “老大,咱们一起上吧!” 这些大头兵也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银矿,当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这些炮怎么办?被偷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就这么定了,大不了一会儿再派你们100人重新上去一回。” 虽然心底还是不愿,但知道自己也有机会上银山,士兵们也都勉强答应了下来。 在那些守卫全部被驱赶下银山之后,王如龙就带着自己的人跑了上去,虽然身体已经很是疲惫了,但想到银山就在眼前,他们还是有无穷的力量。 但到了上面之后,他们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白亮亮的白银,反而都是一些黑中带白的石块, “这就是银矿?” 王如龙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银矿原矿石,王将军可别小看它,它这里面起码含有10%的银子!而且这整整一座山都是这样的银矿。王将军,你可以想一下,这到底有多少银子!” 李忠神情激动的描绘出这座银山的重要性。 “那他们都是靠什么人在挖?我看今天矿工也都不在啊。” 说到这儿,李忠嘴角的苦笑变得更苦了,“平时就是我们在开采,但是今天...” 虽然知道戳到了他的痛处,但王如龙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在意。 “那你会冶炼吗?” “将军放心,此地的采矿,冶炼,都是我们在做,所有流程我们早都已经熟悉于心了。” “你们一年大概能弄出多少两银子?” “每年至少有数十万两,若人数可以更多的话,百万两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数量如此之大,王如龙也不淡定了。 “这么多啊,宋七,你去给俞将军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 “看来咱们带的这点人,还是不够的,接下来还要从国内再调一批人过来。” “是!” 王如龙也信守信用亲兵换了山下的100个人上来观看银山。 虽然这些大头兵并不懂这些银矿的含量等问题,但是听说这里面能开采出银子,都兴奋地给自己衣兜里面装。 李忠看到虽然心都在滴血,但是也没有办法,什么话都不敢说。 ...... 另一边,俞大猷也收到了宋七传来的消息,“这么多!” “老臣先行写书信一封,请宋先生代为递给皇帝,此事已经不是臣所能决定 第155章 弗朗基 哦,也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南里男爵正驾驶着一艘小型盖伦船,朝着澳门驶来。 但奇怪的是,往日行驶到这里,至少会有弗朗基人前来迎接,但此次来的时候整个海面却空荡荡的,没有一艘大船。 南里男爵也是勋贵子弟,见到这个情况,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哈森,你带十个人,坐一艘小船先去澳门看一看,我的直觉告诉我,澳门出问题了!” “是!” 哈森本身就是南里家族给他配的护卫,听到主子的命令,虽然明知有危险,但也不得不x驾驶着一艘20人小船,就朝着澳门驶过。 可惜还没靠岸,他就看到了岸边密密麻麻的火炮,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对,但当他想要往回跑的时候,后方突然多出了一艘大船。 “吾乃澳门101船长!汝乃何人?为何要闯入我大明领地!” 虽然作为弗朗基者,听不懂大明人的话,但是看到那黑乎乎的火炮,哈森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当即就要划着船向远处逃离。 但没曾想,船上突然伸出两个铁钩,直接把他们的船牢牢地抓了起来,船长一看,有点惊喜,“呵,还是弗朗基人。给我搜,远处一定有大船,他们这一艘小船是到不了澳门的!” 这位船长的也是一个人才,乃是戚继光亲口任命的手下将领,就弗朗基的认识一点都不比戚继光少。 随后,数十艘600料以上的大船就轰轰烈烈地对整个海域进行了搜索,借助着千里镜这项利器,他们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盖伦船。 “这船看起来也不小啊,咱们吃得下吗?” 有的船长有些担心了。 “这船撑死也就八百料,咱们这么多艘六百料船,还吃不下他一个?” 实在是朱翊钧对这些弗朗基人的悬赏太让人动心了,所有官兵都抛开了可能的危险,为银子开始奋斗。 “放烟花绿色!” 这时的,南里男爵见自己的手下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也意识到了不对,但没过一会儿,又看到有绿色烟花升起。 长期在外服役的警觉迅速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了,密密麻麻的炮弹都威慑般地射击到了距离他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海岸线边也出现了数十艘“小船”,舰长拿起千里镜一看,确认是弗朗基人之后,也都不再留手,每一发炮口都精准地对准了那艘巨大的盖伦船。 “挂白旗,投降,不杀!” 这可是水兵唯一会的弗朗基话了,即使略带口音,但是南里也能明白他大概的意思。 虽然还有心想要反抗,但是看着那数十艘火炮,他还是可耻的软了,屈辱地把白旗挂了起来。 舰长见到是这情况,也都派出小船靠近,用抓索将它固定住后,上船把枪械缴了之后,他们就成功地把这艘完好无损的盖轮船开回了澳门。 “你是?” 那还是海战之后,戚继光第一次看到弗朗基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吾乃西班牙帝国南里男爵,奉果阿殿下之令,来此寻找博一,你是何人?” 这人明显就比博一低调多了,说话谦逊了不少。 “博以,是这位吗?” 看到坐在球车里发呆的博伊,南里一下就明白了所有的事,“你们是要与我西班牙为敌吗?” “倘若我说是的话呢?” 戚继光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被中国教化的西班牙人。 “大人,我投降,不要杀我!” “啊?” 戚继光一下被这举动整蒙了。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杀我,我们西班牙会给你赎金,你不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戚继光见了这么多弗朗基人,但如此没有骨气的弗朗基人,但还是第一次见。 “这就投降了,不再抵抗一下?” “我都被你们抓了,还抵抗什么呢?” 虽然男女心中还有不甘,但是看到四周明晃晃的大刀,他还是选择了最为明智的方法。 “行了,陈昂,此人交给你了,把他说的和博以说的交叉进行对比,倘若之后无错,那就也给他一个单间住!” “是!” 看着这个奇怪的弗朗基人,戚继光摇了摇头,转身向远处走去。 南里看到大明这装备强盛的海军,心底忍不住的在暗骂博以,“谁说的大明海军弱的?你管这叫弱?等我回去了,非得把你狗脑子都给打出来!” ...... 当天下午,审讯就圆满结束了, “他全都招了?” “确实全都招了。” “和博以说的一样?” “基本一样,就是船只数量上略有差异。” 接过审讯的供词,戚继光拿起来一看,看到那的九大艘船只的时候,饶是戚继光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这是给远东地区派了多少人过来?” “大人,恐怕至少有五千位弗朗基人此时正在吕宋;此外,恐怕还有数万的吕宋伪军在...” “数万?” “大人,吕宋就是他们攻占远东的前哨站,所以防卫异常森严。” “他们知道澳门这边的事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有那个王冠在,他们恐怕迟早会派兵过来的...” “倘若他们真的打过来了,即使俞将军在,咱们能抵抗得住吗?” “海军肯定是挡不住,但他们也不敢靠近海岸,毕竟咱们的红衣大炮射程比他们最大的炮弹都能多打将近一里地。” 那人还挺骄傲。 “那咱们还能出海吗?” “大人,此事恐怕是不行了。” 戚继光站在原地思量了一阵,“王古,麻烦将此封信递给陛下。” “胡将军,你把咱们现在八百料以上的大船全部出海,先给俞将军送过去,此事再等恐怕就要坏事了!” “戚将 第156章 京城 此时的朱翊钧,也已经收到了俞大猷的来信。 带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一看,“我操,数百万两白银,这种好东西怎么能让那群倭寇拥有?给戚将军下令,让他把自己手下能够远航的800料以上大船全部开出去!朕要永远的将他据为己有!” 朱翊钧毕竟是久贫乍富,如此激动也可以理解。 刘守有收到这条命令的时候,也不敢懈怠,即刻拿着信就要送走,但却被朱翊钧在最后时刻拦了下来,“刘将军,你先派人审查一下,除了这些800料的大船,咱们还剩多少船?倘若无法保卫我大明边疆的话,此事就再等一等吧。” “陛下放心,据臣所知,大明所有的八百料以下大船至少有50余艘,足够保我大明海疆安稳无事了!” “那刘将军,你快些送过去吧,要是晚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呢。” 看着刘守有即将远去,朱翊钧还是在为那可能蕴含数百吨的银矿而感到高兴,毕竟倘若有这个的话,即使还需要供养那么多的藩王,他也完全有把握应付! 而且现在大明国内已基本无碍,接下来就是大肆扩张的时候,再加上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无一例外都需要大量的白银,这一批白银可以说是让朱翊钧至少可以把计划向前推进三年! 当张居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人傻傻对着天花板笑的朱翊钧。 “陛下,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 “哦,太傅,朕跟你说,咱们之后可就有银子花了!” “啊,到底是什么事?” 张居正听到银子,心中也期待了不少。 “日本发现银矿了!” “发现银矿与咱们又有...俞将军,他们已经打到日本了?” 不愧是当朝第一人,脑子转得就是快。 “还是在咱们占领的领地里发现!已经让戚将军尽快把增援派出去了,太傅请尽管放心。” 看着张居正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朱翊钧心里的惊喜更大了。 “陛下,这可真是太幸运了!” 张居正猛地灌了一大口茶,十分激动。 “嘿嘿,太傅这下再也不会阻止我去探索外海了吧?” 此前,张居正还专门为了海军之事耗资太重专门找过朱翊钧。 毕竟在现在中国人的眼里,中国乃是天朝上国,除此之外全都是蛮夷之邦,所以都对海外不感兴趣。 “陛下圣明,是臣见识短了。” 即使想要苦笑,但张居正最后露出来的还是开心的笑,毕竟,在场的这两个人是最明白这笔银子的重要性的人了。 “嘿嘿。” 就在二人还在为这银矿的找到而开心的时候,一则不好的消息传了进来,“陛下,西班牙人在吕宋陈兵数万,随时有攻打大明的可能!戚将军申请与俞将军联手一起毁掉这批船只!” “数万?哪有这么多?” 朱翊钧对这个数据的真实性有一些不信。 “陛下,这不只是弗朗基人,还有他们的吕宋伪军存在,虽然他们无法掌控战舰,但是作为后勤方面的补助,也是一笔无法忽略的人数啊,陛下万万不可轻敌!” “原来是这样啊,戚将军想怎么办?” 缓了一会儿,朱翊钧将听此时的消息,与自己所知的进行对比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照例询问了戚将军的意见。 “按照戚将军的意见,大明应该派出自己的所有海军力量,在吕宋地区,与他们决一死战,以免被他们打到我大明的疆域里来。” “那就按照骑将军建议的来吧,以后但凡海外之事,戚总督全都有先斩后奏之权!” 看到又开始肆无忌惮放权的朱翊钧,张居正有些头疼。 “慢,是戚总督与俞将军共同决定,陛下,我没说错吧?” 看着张居正那‘和善’的眼神,朱翊钧讪笑道,“没错,没错。” 在锦衣卫走后,张居正看着‘懒惰’的朱翊钧,觉得有些无语,“陛下,你放权怎么都是如此大手大脚的啊?” 朱翊钧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能未卜先知吧,只好讪笑着道歉,“太傅,别骂了,别骂了,朕知道错了!” “陛下也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啊。” 见到这样的朱翊钧,张居正也只好无奈地嘀咕了一句, “总而言之,陛下啊,万万不可对各地将领放权过多,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强支若干的局面,这才是最不利于大明的发展的!” “太傅,朕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看着诚恳认错的朱翊钧,张居正再大的火气都没了,转身就出宫去内阁办公去了。 ...... 辽东总督府, 此时的李成梁已经知道了俞大猷赚了大钱的消息,当即就将部下召集到一起。 “各位弟兄们,俞将军所做的事都清楚了吗?” 虽然不知道李成梁是什么意思,但底下的各位将领还是很识相地回答了,“报告大帅,知道了!” 看着底下的将领还算精神,李成梁很是满意,“那咱们能不如他吗!” “不能!” 摸清楚李成梁想要什么的众人放心了不少这才放心了不少。 “那好,所有人都从今天开始训练!一个半月之后,开始备战!” “爱新觉罗先生,侦擦就交给你们了,可千万不要让本将失望哦。” “大人放心,小人万死不辞!” 看着李成梁的头号狂热分子——努尔哈赤,在座的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反胃。 “努尔哈赤,之后的战争也劳烦你们充当前锋了。” “是啊,反正既不会用枪,又不会用炮,除了当前锋,还能做什么?” “是啊,草原的人真的是...” 见情况已经差不多了,李成梁站出来替努尔哈赤说了一 第157章 科举商议 在冯保的两声鞭鸣之后,早朝开始了, 毫无疑问,今天的头等大事就是一周后的会试,与三周后的殿试的布考情况。 按照大明的惯例,会试主出题人必为大九卿或为内阁三辅之一(大九卿包括六部尚书及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 而今年是张居正第一年担任首辅,出题的权利很自然地就交给了他。 “张太傅,此次主考官就麻烦你了。” “老臣领旨。” 张居正十分恭敬地接过代表着主考官的玉牌。 “陛下,昨日李总督递上来一张折子,申请即日开始训练,以便早日打败瓦拉,洗刷我大明的耻辱!” 朱翊钧一听这可就不困了,十分激动的站起身来, “好好好,李将军有心了,从今天开始,伙食水平都给他们提供一个档次,煤炭也尽量往辽东地区供应!” “陛下仁慈。” “陛下,第一批数院已经基本建造完成,即将在五日后开始招生。” 陆树生也不肯后退,站上来报备。 “哦,那下朝后朕会把入学考试提前交给你们,但凡能过考之人皆可入学学习。” “谢陛下。” “陛下,近些日子,龙江宝船厂,江苏造船厂,天津造船厂,浙江造船厂耗资甚重,请陛下查看!” 说罢,吏部给事中义正言辞地递了一张折子上来。 朱翊钧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此事朕另有打算,汝不必多言。” “可是陛下...” “嗯?” 看着张居正和朱翊钧那‘和善’的眼神,想到自己前辈们的待遇,这位言官终究没有触龙鳞的心思。 “陛下,江苏总兵俞大猷久出未归,这实乃渎职之举,请陛下圣裁!” 又有礼部给事中站了出来,像狗一样狂吠了起来。 “朕给了俞将军有更大的任务,此事休得在意。” 看着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四周的人赶忙把那人重新拉回队里,“陛下实乃一代明君,臣佩服!” 见时间已经到了,底下群臣也很久没有上书,冯保也就满意地宣布了退潮。 ...... 下床后,朱翊钧跟着张居正到内阁处理政务,发现桌子上的奏折中每十本至少有两本是说辽东地区的大战的,所有人都在劝朱翊钧,“不要打!” 现在大明官场明显对瓦拉还是有所恐惧的。 “太傅,你说这些人咋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张居正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这样犹豫,“陛下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是不会太大,但战争乃瞬息万变之事,还是要尽早处理为好。” “嗯,那就这样,先把这些官员全部调到江南,岭南地区,那边不正在发生土家族叛乱吗?派几个有能力的去先把这个解决掉。” “陛下,调到百越之地的官员,是升还是降?” “当然要升了,要不然这群人还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说朕,朕看那位岭南巡抚都上书三次请求致仕了,朕也就给他这个机会了。” “那陛下,派谁去参加呢? “我看这个王顺治不是叫得最狠了,恰好他现在在京也是侍郎,上次评级为中上,算得上是一位能臣了,就把他调出去吧。” “臣领旨!” “太傅,会试考员都来京了吗?” “陛下,此次会试是共有4300多人参加,比去年多了800人有余,现已到京的有4100多人,还有200多人不知所踪。” “他们把火签都领了吗?” “除了吴越之地有五人未领,其余的人都已经领取过了。” “那就行,派人出去调查一下吧。” “谢陛下。” (明朝有令,凡可参加会试者,都可得到一枚火签,这枚火签可从地方官府获得两马,一车,一旦见到火前者,各路都不得阻挡。) ...... 京城的一座小茶楼,三位刚到京城的会试考生卸完行李,正品茶着呢。 “诸位,你们认为今年的考题会是什么?” “今天可是张居正第一年当上首府,题目理应由他布置,那么大概率就是治国一方面的问题吧。” “我也这么认为,你看张首府在他的书里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所以想必今年就会是治国一方面的问题。” 其中一位最为年长的举人很自信的说道,大家听了也都觉得有理。 “那治国到底是地方还是中央呢?” 旁边突然有一个人问道。 “以张首府的位置来说,应该是中央吧。” 但这次他说的话也已经不确定了很多。 “呵呵,我看则不然吧;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为何不能是治理地方呢?反正咱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任官员,除了一甲的那几位能留在京城以外,其余的不都要回归地方吗?” 另外三人一听,也都有觉得有些道理 “有点道理,那我回去再多准备几篇。”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免尊姓赵,名士祯。” 没错,此人正是明朝火器大王,在被关到皇宫里半年之后,他也终于忍不住了,就向朱朱翊钧请求去外面玩一玩。 朱翊钧也很大方,当即就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一张参加会试的名牌, “赵博士,想要为大官的话,仅仅是举人还是不太够;这样,朕给你一次机会,尽力去考,倘若能成为进士的话,朕也就能名正言顺地为你另设一个火枪部了。” 有了这个的激励后,赵士贞学习的动力可就变得很足了,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儒家经典,一看也都顿时明了。 “原来是赵先生啊,失敬失敬。” “言重言重,咱们再讨论讨论其他的问题。” 毕竟赵士贞已经在宫内呆了半年多,虽然自认为最后的 第158章 大战准备 日本,山岛家族领地, 此时的俞大猷也已经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知道了陛下准备派自己去打弗朗基人的事了。 “王将军,此刻倘若让你留在倭国,你愿不愿意?” 王如龙抢过诏书一看,“我当然不愿意了!这些弗朗基人简直就是泰西倭寇,这帮人我也要打!” 看到情绪如此激动的王如龙,俞大猷有些哭笑不得,“王将军,你看你,既想要打倭寇又想要打这些弗朗基人,你难道还能分身不成?” 王如龙想了一会试探性地问道, “那要不这样,我去打弗朗基人,俞将军留守日本?” 看着如此恬不知耻的王如龙,俞大猷直接被气笑了,“王将军,咋之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打仗还要什么的。俞将军,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我,当然不答应!这种好事,哪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若你无论如何都想去打的话;派出你手下的两位将领,再留下两条大船,然后你跟我一起走。” 见俞大猷终于松口了,王如龙的当即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嘿嘿,我就知道俞将军是向我的,我马上回去准备!” 看着如此积极的王如楼,俞大猷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他是从哪学会如此谄媚的呀?我和戚将军共事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啊。” 俞大猷愣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这变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没一会,王如龙就收拾完了东西,申请仅懂得跑到了指挥室中,俞大猷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还没开始呢,等胡将军过来,大概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咱们再出海。” 听到俞大猷这么说,王如龙才反应过来,“俞将军,你可不能这样,我把话都说出去了,指挥权都交出去了,你告诉我,又不让我出了,你这...不是糊弄人呢么?” 看到王如龙气得跳脚的模样,俞大猷才终于觉得自己扳回来一把,“正好没事的话,那王将军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不是,你...我...你...” 看着走出去的俞大猷,王如龙愣是过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走到大营外的俞大猷放肆大笑了起来,弄得里面的王如龙很是尴尬。 但作为将军,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怎么也不能收回去的!气得王如龙喝了一大口闷酒,睡觉去了。 ...... 江川城内的城主府中, 李忠已经选定了山岛一辉最小的儿子——山岛信夫,来作为自己的傀儡,三天前他还是山岛家族压给幕府的质子,但现在幕府解散,他才成功逃了回来。 “少主,一辉大人遭到害人谋利不幸离世,您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看着面前不过十岁的黑齿小娃娃,李忠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什么!?父亲大人去世了?那我的母亲呢?我的姐弟姊妹呢?他们都在何方?” “都被弗朗基人抓到吕宋去了...” 李忠装作很是悲伤,沉痛地说道。 “弗朗基人?那你还不快把他们给我救回来?” 看着面前着急忙慌的小屁孩,李忠更为满意了。 “大人放心,我已经向大明寻求,援助现在已经到了,将军此时就在床上等待着您的检阅。” 还没说完,这个瘦瘦的小孩就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 李忠给自己亲信递了一个眼神之后,也就急忙跟了过去,“大人,援军就在渡口那边,请随我来。” 到了渡口处,看到那可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的大船,这个久居京都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孩,一下就被惊呆了,“李先生,这就是你说的援军?大明这么强的吗?” “是啊,陛下,俞将军此时就在旗舰上等候着您呢!”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是在李忠及其身边亲信的鼓励声中,他还是迷失了自我。 “带路!” 此时的俞大猷也已经知道了李忠已经选定了自己的傀儡,拿起画像一看,“山岛信夫,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另一边的山岛信夫此刻才终于爬上了舷楼,站在了甲板上,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船,惊讶地张开了嘴,半天才缓过神来,向着李忠问道。 “先生,此次来援助咱们的将领是谁?叫什么?” “此人为大明江苏总兵,乃是大明的正三品官职之一,名为俞大猷,是大明陛下体恤大王,才派人前来营救的。” 此事俞大猷也来到了这个小孩的面前,经过和李忠的多次眼神对视之后,显然也是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当即就毫不犹豫地施展了一个欠身礼,“山岛先生,不日我们便会出发去为您营救您的父母!” 山道信夫明显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白头发老爷爷吓到了,躲在李忠身后问道,“请问你就是俞将军吗?” “正是鄙人。” “那本王的姐妹长辈就交给你了,俞将军,但凡有所需求,本王定尽力所能及之事!” “那就请山岛先生给我们送来一些粮食吧,这都是未来行军打仗所必备的。” “好好好,没问题。李先生,你这就去给他们准备,把本王的那一份也给他们!” 看着如此懂事的山岛信夫,俞大猷对着李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帮我看着满满一船的食物,俞大猷当时就惊呆了,“李先生,这是你从哪里搞到的?” “俞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这可是山岛大人体恤你们,专门从自己冬天吃的粮食里面拨出来,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山岛大人的嘱托,尽力将他的父母营救回来!” 在这个小小的山岛王爷面前,李忠说的话冠冕堂皇。 俞大猷此时也明白了情况,当即单膝跪下,“老陈谢过大人!” 山岛一辉连忙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第159章 打吕宋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在经历了小半个月的海运,胡守仁终于带着自己的部下赶到了山岛家族的渡口处。 “俞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虽已年过古稀,但如今的俞大猷,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虽然在海上的日子很是艰苦,但精力也明显比以前好了太多。 “哈哈哈哈,胡将军此次大概带了多少人过来?” 俞大猷很轻易的就应下了胡守仁的奉承之语。 “总共带了800辆大船十艘,人一千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数艘小船正马不停蹄地将我大明官兵,运到此地来。预计截止本月底,总共可以来到3000位国人,其中有300余人都是会说倭寇语。” 听了这话后,俞大猷显得明显松了口气。 “好好,那胡将军,咱们这次打仗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将这些弗朗基人击退,还是...?” “将军多虑了,陛下怎会给你我如此艰巨的人,陛下的原话是:倘若时机合适,即刻全歼弗朗基,但倘若未时机未到,将船破坏掉,让他们在一年内无法肆意横行海上即可。” “哦,这样啊,那就能简单不少了。” 听着俞大猷放松的话语,胡守仁连忙警告道,“俞将军,切莫轻敌!据我所知,整个弗朗基造船厂是建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陆地之上,山上还架有大炮安置,晚上还会有灯塔巡逻,守卫异常森严。” 胡守仁面色严肃,警告着自大的俞大猷。 “那咱们该怎么办?倘若这样的话,倘若无法靠近船厂,咱们如何破坏船只啊?” 俞大猷听了之后,也意识到这弗朗基人和这倭寇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迅速重视起此次战役来。 “俞大人放心,那顶皇冠是西班牙亲王殿下想要的,这次那位南里男爵未能成功带回去。 那我相信这一次果阿会派更大的船只前来,甚至会有可能是他自己亲自前来,如此一来,咱们便可在海上狙击他了!” “那他倘若一口气将八艘大船全部开出来,我们又该如何?” “俞大人,此事放心,现在整个吕宋只有四艘大船可以发动,也就是说那位果阿殿下最多发动四艘,甚至有可能更少。 到时候俞将军就带领所有大船在海上狙击他们,我会率兵乘坐小船想方设法地重创掉那四艘还停留在造船厂里的大船。” “这样啊,但要想把他们击破的话,光炮弹怕是就要花上不少了吧?” 俞大猷还是有些担心。 “此事尽可放心,这次的船除了人以外,带来的全是火炮子弹,光是红衣大炮的子弹,我就带来了15发,其他各类炮弹总共带了200余发,足够此次战斗用了。” “那咱们现在的船只就是有一艘1000辆以上的大福船以及一艘万斛乌尾船,这有20余艘八百料的大船,此战可以打!” 俞大猷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差距之后,得出了一个还算准确的结论。 “俞将军,请您一定要注意,这次要尽量避免接舷着弗朗基的船队,他们一旦再遭遇别国袭击时,会迅速抱成一团,足可实现火力覆盖,小船根本无法近他们的身!” “胡将军放心,此事我是知道的。” 而就在两人紧锣密鼓地谈论着战斗布置的时候,王如龙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一听到部下给自己说胡守仁到了,连忙着急忙慌地跑到了指挥部来,“胡将军来了?真的吗?你们没有在骗我吧?” 看着睡眼惺惺的王如龙,胡守仁很是无语,“王将军,你咋这么颓废呢?” 见到自己的熟人,王如龙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拿手骚了搔头,“哎呀,还不是俞将军给我气的,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赶快出发吧,估计再过两天。那群弗朗基人人也就要忍不住了!” “行行行,让我们歇歇半天,咱们就出发。” “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整肃船队,确保下午完全无碍!” “行,你们先去吧,先找个地方让我睡一觉。” 在船上颠簸了这么多天,饶是胡守仁这样的壮年人也有些受不了,找到个地方就呼呼大睡起来。 王如龙和俞大猷对视一眼,总感觉有些忍俊不禁,笑了一阵之后还是默契地去整肃船只了。 ...... 当天下午,山岛港口, 此时,八百料以下的船只全部已经开出港,此时留在港内的全部都是大船。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精神饱满的部下,俞大猷感觉很是欣慰,“兄弟们,知道我们这次要去干什么不?” 士兵现在也已经早已习惯俞大猷这种抽风似的问候, “打洋倭寇去!” “大点声,我听不到!” 看到这一个白发老汉的声音都比自己都大,这群血气方刚的小年轻,怎么能受得了,“打洋倭寇去!” 这次的声音让俞大猷觉得整个海港都震了三震。 “你们都是好样的,怕不怕?” “不怕!” 在朱翊钧将这些士兵们的待遇调上去后,大明的军队就从原来的疲软之师变成了现在的虎狼之师。 特别是俞大猷所率领的这一群水军,可谓是见神杀神,佛挡杀佛,至今还从未有过一次败仗,所以这一群水兵现在的战争斗志是史无前例的高昂! “好,那你们现在把你们的家书都写出来,本将不日便会派人将其护送回国,到时候倘若你们遭遇不测,家书也会跟随着你们的赏金一起交到你们家人的手里!” “俞将军,咱们补偿有多少啊?” “是啊,能补偿多少吗?能补偿几年工资?” “对啊,俞将军给我们说说,让我们心里好歹有个底。” 看着底下这群早已将生死渡之门外的将士们,俞大 第160章 果阿公爵 此时还呆在吕宋公爵府中的果阿,也感觉到了事情发生了变化, “南里已经出发了将近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这是个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被大明的海军给伤到了?” “大人,这是近些日子我在大明内部的奸细,送来的一份军报。“ 见四周人都露出了不懈的表情,此人也毫不客气,“诸位请先不要笑,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那个片板不下海的大明了!面对这样的强大的海军,咱们应该像面对英国一样重视起来!而不是仅仅这样欢天喜地,傲慢自满!” 在这里的地位仅次于果阿公爵的宏楠伯爵站出来说的。 接过密报一看,果阿才发现,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军报了,上面所提出的数据也更加令他感到心惊:数十艘乃至数百艘仅仅比东方号仅小一号的战船,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制造当中! “宏楠,你所记的可能确保真实?” “送来消息的,正是我的后辈,此时在大明境内游历,但不知为何,自从这封信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宏楠脸色悲伤的告诉了果阿这个不幸的现实。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船可能都已全部竣工了?” “殿下,不说全部进竣工,但即使哪怕只有一半竣工,此时的大明也不是吾等可以小看的了,恐怕博以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啊!” 听了这段话之后,果阿神情阴沉不定,那封密信递下去之后,整个房间内但凡见过的人都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将密信传阅完成之后,果阿下令,“再给博以发一次信息,倘若十天后再没有消息传来,那我就会带三艘旗舰出发,剩下的四艘你们告知装备部,尽快修好,以备不测!” “那殿下,你此次要带哪三艘出去呢我?” “总督号,美人号,印度号,在这三艘排水量比较大的出发吧。” “是,谨遵大人之命。” 伴随着果阿的一声令下,整个船港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但这群已经在旅途享受了一年多的西班牙水兵,已经再也找不回来刚刚入伍的那种英姿勃发了。 ...... 五天后,在海上颠沛流离了半月有余的俞大猷才中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距离吕宋海岸线100里地的南海海域。 “那就是在这里?” 拿起那份海图看了半天之后,胡守仁才郑重其事的回复,“确实是这里!” “那就先派一对斥候先去看一下。” “李家规,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定不负所托!” 李家规是戚继光在民间搜寻了好久才找到的一个会说吕宋话的人,而为了此次的战斗,此次战争就被戚继光以极高的价格拉到了军队里面。 但有一说一,此人虽然要价高,但做事也很是利索,但凡是自己分内的事,从来不拒绝。 趁着夜色,他们七个人就架着一艘小船朝着港口内部划去。 “胡将军,此人可以信任吗?” “俞将军放心,大帅已经考察过他了,并且他还有一个孩子,此时正在大帅的军营中呢,足以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 另一边的李家规在划船划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到达了吕宋海岸边。 趁着灯塔没有注意到,他们迅速抬着船只,爬上岸去。 但奇怪的是,走到海边的一个村子中,却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摸了摸地上的草灰,尚且还有一点余温,“这不对呀,这草灰还有余温,就说明这群人两天前还在这里住过,是什么原因才会让这一个整个村子都迁徙呢?” “会不会是咱们被发现了?这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害怕了。 “不太可能,你看那边的厨具,农具都已经被带走完了,倘若是布局的话,不会这么精细的,看来这边真的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把船藏起来,咱们几个到那边的军营里去看一眼。” 明明看起来军营就近在眼前,但走到那里,才发现这这足足有二里多的山地。 此时的军阵当中,所有士兵都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诺大的广场中央竟没有一个闲人。 见到此时的李家规,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刚好有一个吕宋人正要将伙食搬过去,他们也就不再犹豫,合力将他制服,拖到了树林里。 看到那人惊恐的眼神,李家规一下就拿出了五两的银子,用当地的土著话问道,“我问你答,这五两就是你的,明白?” 见到银子,那人眼中的恐惧迅速转化成贪婪,连忙朝着李家规点头。 “那我开始问了,你是哪个村子的人?” “就是南边的那个鱼牙村的。” “你们何时到这里的?到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我们是三天前到的,那些弗朗基的老爷们,让我们来给他们洗衣服,做饭,还说做的好的,再过三天可以跟随他们上船前往大明去瞧一瞧。” “到时候开几艘船?” “什么船?” 此时的吕宋土著就一问三不知了,李家规也知道这种事,问一个小人物是真的问不出来,衡量了一下利弊之后,李家规咬咬牙,“你去叫一个弗朗基人过来,我给你二十两白银!” “你说笑了,我怎么能把他弗朗基的大爷们叫过来?” 李家规又递了五两银子过去,“你就给他说这里捡有一百两银子,我不信他不过来。” 正巧此时有一位弗朗基人正在一旁上着厕所,那个吕宋人看着二十两银子,壮着胆子,就走到了那人的身后,悄悄的递了五两银子过去。” 这吕宋人虽然不会说弗朗基语,但简单的手势还是让那人看了个大概,虽然心底有些疑惑, 第161章 大战激发 又经历了半夜的划船之后,几人重新回到了旗舰上,俞大猷见到几人成功归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如何,调查出什么没有?” 李家规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把自己所见到的二话不说全部告诉了俞大猷,还把自己刚刚绑过来的弗朗基人,直接扔在了俞大猷面前。 一盆凉水浇下去,再拍两下脸,那人就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白发老爷爷,顿时就不困了,“你们是谁?把我绑到这里干什么?” 俞大猷疑惑着这人又在说什么鸟语的时候,胡守仁站了出来,给他进行了翻译。 “好好说话,我不杀你,如果不好好说话,现在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那人哀嚎一声,无奈地答应下来。 “第一个问题,你们的船何时出发?走什么线路?” “三天后出发走南海,过鸡笼(鸡笼就指的是当今台湾,因为行早行似鸡笼,故取此名),最后抵达澳门。” “那你们这次有多少艘船?” “三艘旗舰,还有十艘左右的护卫舰。” “有多少人,每艘船上装多少炮?” “总共大约1000人,每艘船上30余门炮。” 听到这个数据,胡守仁顿时就忍不住了,“你们把吕宋土著算进去了?” “没有,那群黄皮猴子怎么能与我们这种西班牙人相提并论?当然,二位大人那并不是说你们是猴子的意思。” 看着面前两位将领铁青的脸色,那人连忙解释,但不论怎么看,这都像是欲盖弥彰。 “行了,那你们之后大概在造船厂会留下多少人?”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听到此人竟敢拒绝,胡守仁勃然大怒,直接一剑柄拍到了那人的腿上,“不知道就想,想不出来就猜,要不然我把你的腿就给你剁了!” “啊!” 那人惨叫一声,绞尽脑汁地告诉胡守仁,“大人,此地的西班牙人总共约有三千五百余名,刨除两千海军之后,还有500位造船师,500位商人,500名教徒,一千海军离开之后,剩下的也就是那些一千海军,还有一千五百的非战斗人士。” 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之后,俞大猷就把那人关在了船的第二层。 “胡将军,1000人可有信心?” “俞大人说笑了,都是步兵,他拿什么跟我们比?到时俞大人,你可到时候要面对三艘旗舰啊,还是要小心为主。” “那也就只能如此,俞将军,之后就不打扰了。我们慢慢用小船开始吧,我们的士兵开始往岸上送了,发生紧急情况还是老样子。” “这么早,不还是有三天的吗?” “俞将军,到时你们那边炮声一响,我们这边就迅速行动,尽量让这边的船不会影响你们那边的战果!其余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看着神情严肃的胡守仁,俞大猷当场立正,给他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有助于将军一路顺风!” 趁着夜色的掩护,胡守仁带着1000余人陆陆续续地下了船只, “到时候一旦有空闲,王将军你就立马带着大福船,还有十艘副船去救胡将军!他们毕竟没有炮,想要打赢,还是需要咱们的援助的!” “王如龙听令!” 见到俞大猷担忧的神色,王如龙难得正经了一回。 ...... 经过了一整夜的运输,所有人已经成功抵达了目的地,保险起见,他们还专门将登陆地点选在了远离军营十里外的一个山谷当中。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此次任务的危险系数,相信大家也都知道。开始准备吧!” 伴随着胡守仁的一声令下,他们将从船上拆卸下来的弗朗基陆续续组装起来,最后也只有三门小型弗朗基和不到20发炮弹,仅仅一轮炮击,恐怕炮弹就将所剩无几。 随后,部队都悄咪咪的,分成十个百人队,百人队最后再分为十个十人小队。 趁着夜色,大家都隐藏在密林之中,前去侦查军营中的情况。 果然,如南里所说,整个军营四周安插了四座灯塔,足以360度无死角的看清整个海港,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弗朗基人在海港之外巡逻,想要现在把就把这些人安插进去,简直是不可能的。 “不是,他们丢了个人都不知道的吗?” “估计现在工作的都是值夜班的,到了明天早上他们恐怕就要发现了,到时候守卫恐怕会更加严格。” “那怎么办?胡将军,你看那山顶上放着的是十门火炮,只要有他们在,咱们根本就打不进去!” 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十门巨大的弗朗基炮正嵌在山顶,虽然看不清是否有士兵操作,但那里的火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这样,派两个十人队先去打探一下情报,千万注意,不要急着打草惊蛇,时候还没有到呢。” “胡将军放心,这是我们知道的。” 看着即使在黑夜里也像是太阳一样明亮的海港,胡守仁这才感受到了此次战斗的难度系数之大,现在也就只能乞讨这些人没有战斗热情,要不然自己这1000人恐怕是真的打不赢的。 “行了,大家都分散开来,围着海港的这座山,都先调查一下,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先标明出来,到时候此地必然是咱们攻击的首要目标!” 看着港口旁边那座巍峨的大山,在座的士兵虽然都心生畏惧,想着自己还留在家乡的亲人们,也都义无反顾的爬上了山。 但最为神奇的是,经过一轮侦查过后,这座山上方位并不谨慎,反倒是城主府周边还有造船厂周边,那里的布防简直可以说是天罗地网。 见到最后是这样的情况 第162章 大战开始 两天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虽然因为一个弗朗基人的丢失,整个海港确实慌乱了一段时间,但在果阿的压制之下,此事迅速沉寂了下去。 在随后接连不休的准备工作中,所有人也都把他的消失抛在了脑后。 城主府中,足足过了八天,信鸽都还没有送过来。 果阿也已经猜测到了澳门恐怕是出了大事,当即也就不再犹豫,“所有人,开船!准备出海!” “宏楠,你驾驶海风号留在吕宋!” “是!” 在果阿的一声令下,西班牙水军这才展现出了当今世界第一海军的实力,所有水兵在他的命令下全都迅速集结起来,随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当中。 躲在高处的胡守仁看到这一幕,当即也毫不犹豫地朝着山顶摸去,果不其然,一路上除了一个小分队以外,没有遇到别的敌人,他们几人很容易的占领了山顶炮台。 与此同时,三艘旗舰已经超出了炮弹的射击范围。 见时间差不多了。 “放烟花,开炮!” 伴随着一朵朵绿色烟花的升空,胡守仁也迅速将炮弹上膛,朝着瞄准好的造船厂打去。 ...... 果阿总督号上, “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手下手指所指方向走去,一朵绿色的大花突然绽放在天空之上。 还没等果阿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港口传来了猛烈的炮击声,这一下他可就意识到了,“快回去,有人攻打港口!” 但船刚刚把速度降下来,刚要掉头的时候,一发猛烈的炮弹就直接轰到了他的总督号上。 因为这艘船是马尼拉大帆船,船上的舰岛并非是像盖伦船一样收到船体内部的,而是高高地挺立在外,一眼就被俞大猷认出来了,炮弹直接冲着舰岛轰去。 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这一炮也轰到了离舰岛到不足20步的甲板上,直接给果阿总督号干了一个大洞出来,见到自己被攻击,果然显得很是震惊,“谁!?炮弹哪边来的?” “大人,好像是从西边来的。” 此时正在高处控制船帆的水手,注意到了远在五海里之外的万斛乌尾船,“大人正西方向五里,有一艘排水量起码在300吨以上的大船,还有一堆堆小船!” “五里!?从那里打到这里!?” 震惊了一下之后,果阿迅速反应过来,“正西方向,满舵行驶!” 但可惜的是,此刻是逆风,及时全力行驶,船也没有开出去多远,反而俞大猷的炮弹射的越来越准了。 “东方号,印度号,党在总督号前面!炮弹一轮齐射,把对方视线打乱!” 果阿看那发红衣大炮又开始轰鸣了,只好叫别的船来替自己挡弹,在此期间,自己驾着船迅速向后背逃去。 俞大猷见到那船开始退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红衣大炮继续!放烟花,给王将军提醒!” 此时正在急于逃命的果阿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五海里地的地方还有一艘大福船正在等候着他。而且,那些大船上所有装的炮全是大型火炮,射程也达到了恐怖三里地。 一发红衣炮弹下去,当即就将最外面的印度船身击出了一个大洞,但饶是如此,看着逐渐接近的两艘盖伦船,俞大猷也不得不发出了新的之令,“红衣大炮停止射击,大型虎蹲准备!” 与红衣大炮的高威力相对应的,炮膛冷却时间也高达半刻钟,而装弹又重新需要半刻钟,也就是说,单单红衣大炮发射一弹,就至少需要一刻钟的准备时间! 在海战中,一刻钟的准备时间,那直接就会被敌人射成靶子。 到达双方各距离三里地的的时候,双方的炮都在同一时间开火,一下子,数枚火炮直接就射到了万斛乌尾船的甲板上,与此相对应的,数发炮弹都打在了行驶在前的印度号上,虽然印度号没有沉,但帆已经彻底破碎,一阵集火之后,成功将印度号击沉。 看到敌方火力这么猛烈,美人号,丝毫不留念,扭头就朝着港口跑了回去,俞大猷虽然有追上去的想法,但人家到底是顺风自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另一边,逃亡的路上公爵号,又遭遇了一发弹丸的袭击,幸好被船头处的软铜挡住,要不然不堪设想。 到敌方也已经进入自己的射程范围内,果阿丝毫不犹豫,当即就下令所有舰船统一开炮。 在双方火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大福船凭借着自己的稳定性,勉强胜了总督号一筹,但自己不管是船帆还是船帆,甲板都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身边的800料大船也损失掉了两艘。 但即便如此,那艘公爵号还是顽强的屹立在海上,不肯倒下。 但看着军火库情况,白旗也被挂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王如龙瘫坐在地上,心中仍然是后怕不已。 毕竟刚刚,已经有一发炮弹射击到了舰岛上,倘若不是自己在甲板上指挥,这一炮就足够要了自己的命了。 但看着自己大福船的情况,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王如龙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下令让所有船只都叫炮弹转对准总督号,派出翻译, “你们所有人,将船上的炮弹,还有刀具,枪支全都扔下海来,然后乘坐小船到我的面前!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这边就要开炮了!” 看着那黑乎乎的炮口,在看着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弹药库,果阿仰天长啸,“所有人,听他们的!” 见到自己的将军都这么说了,底下的水手们也都不再犹豫,纷纷跳下船,朝着王如龙的方向划去。 但也就在这时,还尚且停靠在港口内的海风号也已经收到了总督号已经阵亡的消息,立刻就顾不上海港内的战斗了,迅速开船 第163章 港内 另一边的弗朗基港内,随着一朵朵烟花的升空,火炮也在迅速向尚且还停留在港内的船开火。 但可惜的是,现在最后一艘旗舰——海风号已经离港,整个港口内只留下了运送货品的货船。 将它们都成功击沉后,胡守仁当机立断,架着山上的炮台,就朝不远处的造船厂转去。 但可惜的是,一发炮弹直接从造船厂那边轰了过来,虽然即使躲开了炮弹的正面轰炸,但猛烈的余威也让胡守仁重重地摔到了旁边。 ...... “胡将军,醒醒!醒醒!” 当胡守仁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一个断了胳膊的亲兵正在焦急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现在...干什么?” “大人,造船厂那边火力太猛了,我们扛不住了!” 听到这话,胡守仁马上就清醒过来,一个猛子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看向造船厂方向,果然如他所说。 即使隔了这么远,那边的炮火声依旧很是明显,所有自己士兵都只能急忙躲藏,而无力攻击。 “城主府那边如何?” 知道造船厂如此地难以袭击,胡守仁人的心中满是不妙。 “大人放心,城主府防备不深,已经被攻下来了,但是里面东西并不多啊。” “大人,炮在哪?将军大人,咱们还有炮吗?没炮是真的打不进去啊!” 一位亲兵跌跌撞撞地从山下跑了上来。 胡守仁猛的看一下自己身后的火炮,果不其然,已经被那一轮炮击轰得不成样子,没有一门还可以使用。 “操,放红色烟花!” 见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胡守仁不得不出此下策,向远在数十里外的俞大猷寻求帮助。 在看到王如龙那边也放出了红色烟花之后,俞大猷当机立断,“你们看住他们,我驾驶着万斛乌尾船前去相救!” “你们把这两艘船看好了,倘若还有余力也过来帮我!” 随后,借着风势,俞大猷迅速朝着弗朗基港划去。 而另一边的胡守仁,看到有一发绿色烟花升空,心底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跟他们说不要强攻造船厂了,只要把他们堵在那里就好! “再给造船厂处标记一处黄色烟花,给俞将军报告位置!” 在身旁亲兵的帮助下,胡守仁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边断胳膊断腿的弟兄们,咬牙切齿的拄着拐杖艰难地朝着山下跑去。 ...... 造船厂内, 此时,果阿公爵和宏楠伯爵都不在,最高指挥权就交给了西班牙在远东地区的首席造船师——叶果的手上。 听着外面传来的炮火声逐渐变小,叶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自己就剩下了这一点人,也不敢派兵出去追赶。 “你们几个,把新一号带着走,开船出去炮击他们!他们没有炮,大家都尽可以放心!” 看着在后面的人还不愿冲出去,叶果没办法,只能继续劝他们。 “所有人,你们但凡杀掉一个敌人,我就亲自替你们为殿下请功!每个敌人至少价值三两白银!在抗命不做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听到有奖励在,新一号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借助着水势,船很快就冲开了木门,一直朝着外面开去。 哦,另一边,胡守仁这才瘸着拐杖缓缓来到军阵当中,看着几方死伤人数至少过了300,他是既心痛又无奈啊,“所有人隐蔽,把他们架在里面,不要让他们出来!在、再抵抗一段时间,俞将军就来了,咱们就解放了!” “哦哦哦哦!” 虽然大家心里都还是很害怕,但听到马上就有人来帮助,还是不自觉地放下心来。 但命运就像是跟他们开玩笑的一般,他们刚刚在河道口铺好路障,还没来得及隐藏。 一艘大船直接就冲破造船厂的大门,直接开了出来,他们的路障就像是玩笑一般,直接被大船顶得支离破碎,更加悲惨的是,船上明晃晃的炮口已经全部对准了他们。 “跑!快跑往树林里跑!” 见此情形,胡守仁已经顾不得自己生命安危了,赶紧向还正在河道里救助的人员们喊道。 但刚好一发炮弹,就直接砸在了他的身边,将他砸到了刚才挖好的土坑之中。 而此时,躲在船侧部的船员们还正在庆幸着自己的侥幸逃生,但一挺挺黑色的长枪从船洞里伸了出来。 “啪啪啪啪啪!” 这听起来就像鞭炮一般的声音在,他们听来简直就像是死神的鸣叫声。 虽然他们有心想要反抗,但普普通通的火铳,怎么可能打穿这数十公分的船体?所有水兵就像被割麦子一样的死亡。 “轰!” 但不知道是命运女神眷顾了他们,还是没有眷顾他们,在他们几乎快被图灭亡殆尽的时候,俞大猷终于及时赶来。一发红衣大炮直接潜到了他的舰岛上面,整艘船一下就不动了 看到地上自己的兄弟们悲惨的情况,俞大猷连忙派出船上所有的维修工兵下去救治伤员,而自己则驾驶着船继续朝着造船厂驶去,一炮轰开破烂的木门,再一炮给予威慑,造船厂内的所有工人都被吓得不敢动。 “过来投降!不杀!” 但造船厂内的所有士兵都在冷漠地看着他们,没有一人听从他的命令,所有造船匠都还呆在船上干着自己的事情。 俞大猷气得直接朝天鸣了一枪,场上的人这才愿意看向他。 “所有人,再动,死!” 看着船上伸出来的黑漆漆的枪口,场内的大多数人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嘎嘣。” 突然,空旷的造船厂内传出了一声给炮弹上膛的声音,俞大猷转头去看,赫然是一个老头正在给子弹上膛。 俞大猷也不废话,直接一发弗朗基射到了他旁边的 第164章 战损 “诸位,此次只是警告,下一次直接瞄准!” 此时的俞大猷,看着自己兄弟们的伤亡情况,还正伤心着呢,刚好还有人刚反抗一下,他也就不客气了。 看着俞大猷这凶狠的样子,造船厂内的所有工人,都乖乖地举手投降了。 “你们把枪丢了,把那个老爷子架着上船来!” 将他们所有人都关押到甲板地下二层之中,之后俞大猷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留五十人看住他们,其余的人全都去搜索海港,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是!” “对,还有把刚才那个想要开炮的老东西带上来,本将要问问他到底是谁?” 毕竟刚才只有那一个人抵抗,俞大猷就算是猪脑子也能意识到此人的身份不平常。 毕竟寻常水兵他们可没有遇到过对弗朗基有如此的情感。 在给那老头交了一盆冷水,再赏了一个巴掌之后,老头也就悠悠转醒了,看着面前的黄皮肤,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但俞大猷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放过他?死死把这个老头的头抬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到“我问你答,要是不说,我就把这个城里所有的弗朗基全都杀了!” “那倘若我说了的话呢?你就不杀他们了?” 那老头没有丝毫办法,死死的盯着俞大猷, “说了他们就是俘虏,你不说他们就是罪囚!” 听到这句话,再看看自己身后族人们祈求的眼神,那老头无奈地回答了一句,“你们想问什么问吧,但凡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西班牙远东第一造船师——叶果!” 说到自己最骄傲的地方,这个老头还骄傲地抬起了胸膛。 俞大猷听了也很是激动,但在表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那这么说来,你很会造船咯?” “整个西班牙造船技术在我之上的,一个也没有,而在你们远东这地方呵...” 那老头还不屑地瞅了俞大猷他们一眼。 见到这一幕,俞大猷顿时心中乐开了花。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最缺的就是技艺精湛的造船师了。毫不夸张地说,倘若此人能帮助大明造出盖伦船,那大明的海军实力就不再会逊色于西班牙人!殖民海外的梦想才可以真正实现! 看着这个老头骄傲自大的模样,俞大猷装作很是不屑的样子,“把这老头给我带下去,就有一个老头嘛,还说自己造船技术天下独步胡说呢,这不是胡说呢吗。” 随后也就不管这老头叽里呱啦的鸟语,俞大猷回到房内哈哈大笑。 再将剩下的所有人都审讯一遍之后,俞大猷才可以确定,自己打的就是弗朗基在远东地区的总船队,大明的海疆起码三年之内无碍! 就在俞大猷还暗自窃喜的时候,战损报告结果出来:此次海战共损失水兵五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剩下的五百人也都是人人带伤。 大福船几近报废,800料以上船只,损失五艘,重伤两艘。 可以这么说,要是这些弗朗基人的船只再发动不起来,那俞大猷他们恐怕得在这地方停留半年以上! 这可是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倘若真的在这里待上半年,弗朗基人又打过来怎么办啊! 而且行此地医疗条件太差,他们又没有带足够的药品过来,这些重伤伤员放在这里,到最后都只会是伤口感染,败血而死。 但问题是,倘若将这些伤员拉到船上,那海上的颠簸,还有医疗器械和药品的缺乏,也会导致这些伤员无病可医。 所以就目前来说,最好的方法还是请朱翊钧把大明的医生请到弗朗基来,让他们为这些重伤的士兵治病,到最后才有可能被治率能高一点。 看到这里,俞大猷也不再犹豫,当即提笔书写了一封信,绑在海鸟身上之后,将其放飞了出去。 看着飞得越来越远的小鸟,俞大猷心中悲喜交加。 但就在这之后,好消息也传了回来,在果阿总督府之内找到了整房整房的金银珠宝,还有西班牙历尽千辛万苦绘制出的一张全球范围内的航海图,造船图,局势图! 虽然看着那些白银,余大有还是很开心,但是更令他开心的还是那种绘制严密的航海图,就那张图在于当初郑和下西洋的海图进行对比之后,于大友这才发现世界已经大变样了,什么英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都是一些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来人将这张图仿制一张,迅速发回国内!” 于是伴随着那张请愿书,这张海图也紧随其后,向着澳门飞去。 ...... 岭南地区,李时珍此时正在给当地民众进行日常防疫调研,那就有一对兵马赶到了这里。 “李原判京城有招!” “哦?” 看着这张照书,李时珍显得很是惊讶,“我都离京半年有余了,没想到陛下还会记得我这把老骨头。” “大人说笑了,在您外出的这些细节,陛下可是时常念叨着您呢。” 看着来人身上配的绣春刀,逆时针很轻易的就猜到了皇帝的意图,但看他态度还算不错,也就打开诏书亲自看了看,“李远盼,余将军正在率军攻打弗朗基人,大概损失不会小。朕想请您出海,亲自为他们看病!” “鱼将军,他们现在在跟弗朗基人交战?贫道最不喜欢战士,此等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 见到是因为刀兵啊,死人李时珍内心也很不情愿。 “原判,这还有一本密信,请您一关。” 虽然还是有一些不情愿,但是碍于皇皇位鄙视朕也不好当面拒绝拿起密信一看,当即勃然大怒,“因为弗朗基人有伤,天河竟敢把土著当成猪来养!” 气的李时珍在房屋内走了两圈之后,他用 第165章 审查 京城, 朱翊钧和内阁三府一起讨论着国家大事,就在此时突然刘守有揣着密信闯了进来。 再冯保训斥他之前,他就先把密信高举过头, “陛下,俞将军来信了!” “快,快拿给我看一下!” 朱翊钧异常激动,一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跑到了刘守友面前。 “医生和补给...” 看完第一封信,朱翊钧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此战胜利了,忧的是己方也损失惨重,自己发展了半年多的大船,经此一战就消失了将近三分之一。 “刘将军发信给戚总督,让他尽快调船前去支援,医生的话,朕已经派人去请了,不日便会从京城发船,江南那边也请戚将军多多帮忙留意,最好再能找出来几位名医一起派过去。” “除此之外,把这种酒精也多带上几瓶,告诉医生们此物可以消毒,以后再有伤口,可以先涂抹此物,再涂抹药品,便可阻止伤口感染。” “陛下仁慈!” 刘守有显然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连忙就跑到一旁去写信去了。 打开另一封信,就全部是惊喜了,看着面前详尽的海图,还有熟悉的名字:英吉利,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荷兰... 朱翊钧兴奋地发现,自己或许真的迈出了大明现代化的第一步。 “三位太傅,都过来看看这张图吧。” 但三人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到底画的是什么,“陛下,此物是?” “冯保,把当时郑和下西洋的海图拿出来!” 再将两者一对比,三位浮沉府臣,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些葡萄牙,西班牙,英格兰都是像我大明一样的国家?” 最终还是与朱翊钧最为亲密的张居正率先问出了三人共同关心的问题。 “是啊,诸位,朕常常给你们说要开眼看世界,你们还不信,现在看看这张海图与100年前变化大不大?” 随后朱翊钧指着地图, “还有这个沙俄,你看他的土地面积可要远超大明啊;再看这里,此地的海洋贸易也不逊色于我大明啊!” 三位内阁府臣看着这张地图,都感觉自己长久以来认为大明是天朝上国的认知,被狠狠的打破了,“那陛下,你的意思是...大明并非天下的中心吗?” “张太傅说笑了,咱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圆球,还有中心这种说法?” 看这三人都是一脸的不信,朱翊钧拿出一只千里镜放到三人面前,“三位太傅,你们可以登上高山或者观星台去看一下,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朕为何是这样说的。” 看着三位太傅一脸震惊的表情,朱翊钧满意地离开了内阁。 啊!一旁的三位府臣也都忍不住了,连忙跑到京城的观星台上,拿起千里镜一看,果然,如朱翊钧所说的,远处的地平线整体显现出一个圆滑的弧度。 虽然三人还是有一些怀疑,但是想到今天已经被朱翊钧说得那么哑口无言了,也都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地方,全都无精打采地跑回了家。 ...... 张府, 看到张居正一脸怀疑的表情,张月明有些担心,“父亲,你怎么了?” 见到自己的女儿这么问自己,张居正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疑问,“你说咱们这个世界是一个圆球吗?” “啊,怎么会不是呢?难道父亲不知道这个事吗?” 这次次反而是张月明显的一脸惊讶。 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说了,张居正连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大人有机会的话,您可以登上一艘海船,然后再去看地平线,那时就会惊讶地发现,整个地球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儒家说的天圆地方!这是陛下最新要出版的一本书籍,请父亲看看吧。” 在书上赫赫写着四个大字:世界地理! 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就记载了足以惊骇整个大明的知识,世界并非天圆地方,而是一个圆球!太阳和月亮,都是两个星体! 虽然自己的常识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是错的,这一定是错的!但看着里面的一个个令人确信的实验,张居正也陷入了疑问当中。 看着自己父亲这副表情,张月明很是满意,蹦蹦跳跳的就帮着自己的母亲做饭去了。 ...... 江南总督府, 戚继光看到自己手里的诏书,也都不敢耽搁,“所有人,把600料以上大船全部派往吕宋!” “李大成,你快派兵去把各位医师都接过来,明日咱们便出发!” “李大夫,这个酒精的制备方法就麻烦您了,请立马开始制造,越多越好,不计成本,即使用现有的酒提炼也没问题!” 看到戚继光严肃的表情,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整个军营都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制作酒精的办法并不算难,在拜托琉璃制造厂制造出一些玻璃模具之后。整个酒精制作工艺就迅速地发动了起来,一天就制作了1000多台。 将他们全部装船,再派上两艘护卫舰防卫,之后整艘船队就踏上了寻找吕宋的路程。 看着手上的那张海图,戚继光默念,“一定要跟得上啊!” ...... 吕宋, 军营医院, “快拿绷带过来!” “酒精!酒精!” ...... 在俞大猷他们的努力下,勉强为这些伤员们制造出了一间空气流通的治病房。 但即便如此,医生们的数量也远远达不到将士们的需求,到最后差不多每30个伤员才能换到一个大夫的医治。 所有伤势较轻士兵的,都自发地组织起来帮这些医生们给自己的同僚们治病,饶是如此,每天也有十多号多号人因为伤口感染而不幸离世。 另一边的一个独立病房当中, 第166章 救治 在经过了20天的漫长海运之后,医生们才终于抵达了吕宋,但生死时速,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们休息了。 “俞将军,医院在哪?” “诸位请跟我来!” 看着到来的名医,看着那满满两大船的医疗物资,俞大猷才终于为自己的将士们放下心来。 “俞将军,你派人将这些酒精以4:1的比例稀释掉,然后给我们端过来!” “再给我们找几个可以保证通风的空间,你们就不用进来了,先把重伤伤员拉过来!” 见识到现场的惨烈之后,李时珍也不含糊,当即就把俞大猷像是一个小孩儿一样命令了起来。 听着这般严厉的话,俞大猷的心中才终于安定了不少,“好好好,弟兄们,快按照李先生的命令去办!” 随着一名名伤员被安置到病房当中,紧锣密鼓的救治当即就开始了, “酒精。” “剪刀。” “药膏,第一副!” ... 整整忙碌了一天,最为基础的医疗准备才彻底作完,即使是俞大猷看着满满两盆子的污水,也觉得触目惊心。 见到李时珍走了出来,他急忙就冲上前去,“医正,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活路?” 看着他十分焦急的表情,李时珍也能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当即强行压下身体的疲劳,拉着俞大猷坐到了地上,“俞将军,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请放宽心一点,刚才根据我的观察,这些士兵大都伤口还没来得及感染,我们给他们就是包好药之后,你只要定时让他们把这些汤药喝下去,大概都能醒来。 但倘若还是有部分一部分士兵一睡不醒,俞将军你也要节哀啊。” 一边说着,李时珍一边拍着俞大猷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听了李时珍这样的话,俞大猷悬着的心才放下去了一点,但真实情况如何,即便是他也不太敢问, “李先生,劳您费心了,回去之后我们给您修生祠!” 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白发老汉,李时珍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对这些海上倭寇的愤怒也更多了一分。 ...... 正如李时珍所说,第二天一早起来,大部分士兵的高烧都已经退掉了,虽然仍在昏迷当中,但气息也明显足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俞大猷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睡了十天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一觉起来,就看到胡守仁正守在自己的窗前,“老俞啊,你这是何苦呢?” 看见胡守仁悲戚的表情,俞大猷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当即也就不装了,耍赖一般的往床上一躺,“老胡,我骗了你,不介意吧?” 胡守仁跟他端来一杯水,“行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前些日子里,你辛苦了,之后就交给我和王将军吧。” 看着走进来的王如龙,俞大猷有些惊喜,“老王,我看你也没受啥伤啊,怎么睡了那么久?” “行了,老俞,你也不差我多少,一觉睡了一天多了...行了,年纪这么大了你就先歇着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就好。” 看着俞大猷先要挣扎着起身,王如龙赶忙将其拦住,“行了,喝点白粥,再歇息一天,晚上咱们办完庆功宴就回家!” “将士们都无碍了?” “俞将军放心吧,都检查过了,比你生龙活虎多了。” 再端来一碗白粥之后,两人就走出了俞大猷的房间,修船去了。 ...... 海风号上,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航行,果阿这才终于从那场战争的失败中缓过神来。 “宏楠,咱们现在到哪了?” 虽然对果阿有很大的不满,但毕竟人家是公爵,自己比他还低了一级,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马上到果阿了,接下来在果阿得到一些补给之后,咱们就直接回西班牙!” 一听到西班牙二字,果阿仍然还有些心惊胆战, “宏楠,你说回去的话,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殿下会怎么处罚我啊。” “殿下,您为西班牙打下了远东这么大的地盘,这次仅仅是因为大意,咱们才被那群黄皮猴子打败,亲王殿下一定会记着您的功绩的!” “对,是这样的!” 果阿喃喃自语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与他在公爵上十分豪华的房间不同,在这艘船上他也只能住一个小单间,而且也没有了那面挂着他所有荣誉的墙壁。 “可恶!那群黄皮猴子!你等着我回来收拾你们!” 果阿的心已经完全被怒火充满了,渐渐变成了一个愤怒的魔鬼。 ...... 吕宋, 又强制休息了半天之后,俞大猷这才挣脱自己亲兵的束缚,跑到外面舒活筋骨起来。 此时,俞大猷的万斛乌尾船已经休整完毕,大幅船,印度号因为自身损伤过重,直接被拆了用于修复停靠在港口内的西班牙船只。 此时西班牙所有损坏的旗舰已经都被修复完毕了,王如龙分别按照吨位给他们命名:一号船,二号船,三号船,四号船... 听到这毫无美感的名字,俞大猷也有些头疼,“你啊,起名都不知道认真一点。” “老俞,你难道不觉得这几艘船的起名,应该交给陛下吗?” 经过王如龙提醒,俞大猷才发现自己差一点就逾矩了,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啊,是,实我没想到,谢谢王将军提醒了。” 看着面前巍峨的大船,俞大猷觉得自己就像是活在梦里,“王将军,这几艘战船之后都是咱们的了?” “老俞,你说笑了,何止是这几艘战船?凡是在这个港口内的都是咱们的!”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平面,俞大猷大声呼喊,“日月笼罩,皆为大明!” “日月笼罩,皆为大明!” “日月...” 第167章 班师回朝 傍晚, 在一堆巨大的篝火旁,俞大猷,胡守仁,王如龙三人把自己手底下还活着的所有士兵,补给人员,全部都召集了起来。 “兄弟们,此次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也离不开这些已经牺牲的战士们的奉献!本将会按照承诺把应有的待遇全部给你们的家人!大明万岁!华夏万岁!” 看着自己身旁那一坛坛骨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感到有一些异样的悲伤。 在三位将领的带头下,所有人站直身体,给这些牺牲掉的士兵行了三次军礼之后,再将它们重新装船放好。 “好了,诸位,今天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喝酒,快乐一宿之后,明天白天咱们回家!” 伴随着俞大猷的声音,一盆盆白米饭,还有各式各样的炒菜,肉菜都源源不断地端上桌来,虽然在场的各位心里还是充满悲伤,但见有美食来袭,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开心一点。 晚上,大家吃着美食,喝着茶,互相挽着手在篝火旁边载歌载舞。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未冲破夜晚的阴霾的时候,所有人就驾船开始离开吕宋了。 看着海岸线与自己越来越远,船上的所有人都很是兴奋。 驾驶证改好的001,002,003,004四艘大型盖轮船,再加上俞大猷的一艘万斛乌尾船,还有一些小船,船队比来的时候的规模还要夸张不少,成功载着所有大明人成功离港。 ...... 印度果阿, 经历了一个月的航行,果阿终于成功逃到了这里。 即使自己已经是兵败出逃,但公爵的风范还是依旧豪华。 十里红毯,美酒,美人,美食,皆罗列在他的旁边,看起来和他在吕宋的时候并无很大差别。 底下是果阿地区的最高统帅——胡安伯爵。 “果阿殿下,您莅临此处,真是让我等蓬湃生辉啊!” 看着底下人对自己还是那么的尊敬,果阿悲痛的心情才平复了一点,“胡安先生,您过奖了,快快请起吧。” 果阿现在丢失了船队,此时也不敢在大摆架子了,乖乖的双手将其扶起。 “这些日子,帝国那边有没有传回来消息?” 虽然心中很是忐忑,但是果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还是问了出来。 “大人,亲王殿下给您送来了一封信,请您一观。” 看着果阿那阴沉不定的脸色,胡安心底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毕竟,在果阿船队损失惨重之时,他手下的三艘大船就是整个西班牙帝国在远东地区的最强武装力量。倘若果阿下位,那公爵之位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想一想了。 果阿颤抖着捡起那张牛皮信封,将其打开,看着上方对自己的惩罚,果阿一下就跌倒在地。 “别过了,都别过来!” 果阿挡住想要来搀扶自己的两位伯爵,把头夹在两腿之间,失声痛哭。 “大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这可把宏楠看得异常害怕,毕竟倘若果阿没了,自己千辛万苦把他救出来,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前途恐怕也不保了啊! 过了半晌,果阿才勉强缓了过来,站起身,将象征着公爵之位的宝剑抽出来,递给了面前的二位伯爵。 “奉亲王殿下之命,现将远东地区的一切事物交予二位。我不日便会回西班牙,向殿下寻求援助!” 在场的两人大喜过望,连忙单膝跪地,共同接过果阿递过来的宝剑。 “谨遵殿下号令!” 看着无精打采的果阿,胡立伯爵内心中已经笑出了声。 ...... 澳门, 在经历了20多天的航行之后,所有船队终于荣誉归航。 戚继光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俞大猷归来,毫不客气地朝天鸣了4发礼炮,1270声枪鸣。 这代表是阵亡的四艘战船和1270位弟兄。 第168章 英雄纪念碑 另一边,朱翊钧站在太庙之中,恭恭敬敬地朝着自己的祖先拜了三拜,“诸位列祖列宗,请你们保佑大明永昌!朕的壮士们无碍!” 起身之后又是三次鞠躬,朱翊钧才离开了太庙。 门口,李太后和张居正已经等候多时了。 “陛下,整个京城最为精湛的玉雕大师都已经为你请了过来,此时就在午门外等候你的驾临。” “嗯,麻烦张太傅了,请您把吕调阳也叫过来,朕就在午门外等候着他。” 看着朱翊钧阴沉的脸色,张居正抬头应了一声,就赶忙朝着内阁跑去。 看着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李太后,朱翊钧勉强地笑了笑,抓住她的手,“娘,我没事,就是为这些壮士感到有些不值罢了。” 看着朱翊钧通红的眼眶,李太后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扶着朱翊钧,一起向着午门走去。 缓缓走到午门的时候,工部尚书——郑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臣参见陛下!” “免礼,朕想要做的事,你们清楚了吗?” 在郑洛的眼神提醒下,人群中最为年长的一个老人走了出来,“陛下,不知您修建此祀是为何人?” 看着底下众人疑惑的眼神,朱翊钧也觉得时候已经到了,“想必你们也知道,俞将军出海已经有一月有余,直到今日才归还,你们知道他是出去干什么了吗?” “禀陛下,老臣愚钝。” “自嘉庆朝以后,弗朗基人凭借着他们的花言巧语,赖在大明的澳门处不肯离开,并且趁机造出了大量的武装型战船,每艘的排水量都不下一百吨之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大明的海上安全,并还私自派船前往我大明的藩属国,倭国,吕宋等地!” “去年,俞将军和戚将军共同给朕上书报告此事,为了将其解决,二位将军在去年投入了数倍的人力物力,才将驻扎在弗朗基内的全部异族人消灭,俘虏。” 看了一眼四周人都在认真的听着,朱翊钧满意的点点头, “但也就是在打败了这群驻扎在大明的弗朗基人之后,朕才知道弗朗基人在整个大明圈内已经布置了多个武装基地! 包括但不仅限于吕宋,澳门,印度...更是在听闻了澳门的事件之后,准备派兵从吕宋起兵来攻击我国沿海区域,扬言要让大明再次回到那个片板不下海的时代。” 此言一出,下方的人当即大惊失色,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朱翊钧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朕的命令下,俞将军身负重任,带领着他的兄弟们拼死前往吕宋,想要为大明挡下这一灾;在没有海图的指引的情况下,他们在海中足足漂流了半个多月才到达吕宋! 更是在最好的时刻大败弗朗基军队,俘虏数千名弗朗基人,还有数十艘武装战船,但与此相对的,己方也损失惨重,且不论经济损失如何,单单人数上的损失就达到了惊人的1270人!” “而这1270人,大多是未过30的年轻小伙子们,他们为了大明的安全,不惜远渡重洋,不顾个人生命安危,不远千里来到吕宋,并在此轻易地付出了他们的来之不易的生命! 朕觉得既然这些壮士们保卫了我的大明百姓,那朕的奖励也就不能少,此次欲要修建的英雄纪念碑,就是为他们所建!” “朕要让全天下的所有人知道,朕不会亏待每一个为国奉献的百姓!更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大明百姓受到异族人的欺辱,所以为了他们,朕要修建这个纪念碑!” 听了朱翊钧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纪念碑是不修不行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赶快问吧。” “陛下,此塔需要修建多高?用什么材质来做?” “高48尺,宽三尺,底部用黑色大理石为基石,整体用白色和田玉石为基础,上雕天上诸仙,下雕地下诸神。” 朱翊钧想了一下,缓缓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刚一说出来,就见吕调阳大吃一惊,连忙跪在了朱翊钧身前,“陛下,唯有此事,万万不可呀!观星台都仅仅只有42尺高,您修建这个是对天神的大不敬啊!即使您贵为天子,也不能如此不敬天神啊!” “吕师,你难道不认为替大明效命的这些百姓们大过于天吗? 百姓向天求雨,但天却未赏赐他们分毫,但倘若众人合力不远百里前去取水,则可保地方无忧,一方太平!吕师,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人定胜天!” 说完,朱翊钧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所有人。 “诸位,身为人类对于这天地而言,吾等不过沧海一粟,万年一瞬罢了;但倘若吾等联合起来,那即使是天,咱们也可以去闯一闯!” 看到吕调阳还是跪地不起,朱翊钧显得很是无奈,“吕师,你一定要记住这世界最大的规律就是人和!正如兵法中所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那朕就要说了,神明不过人和,倘若人定则天下无忧!” 虽然吕调阳还是有一些不信,但回想起这些年大明的变化,皆是源自自己面前的这个小胖子的时候,虽然不情愿,还是低头应了下来,“陛下,臣领旨!” “那此事就请诸位尽快安排下去吧,朕的要求也不高,请务必在一个月之内让朕看到成效!届时,朕会亲自为此碑题字!” 虽然底下的人都在心忧,说不高却仅仅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对朱翊钧感激涕零,“陛下,那此碑将要修建在何处?” “就建在朱雀大街门口的东市当中吧,此地人气最盛,也能让我大明的百姓们感受到这些英烈们的勇气与奉献。” 听到这里,吕调阳更是汗颜,毕竟那旁边可就是此时京城盛极一时的寺庙 第169章 人与神 当天下午,朱翊钧要为那些战死的士兵修建英雄纪念碑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即使是穷人,也都愿意在茶馆中点上一杯大麦茶,在拿上一碟花生米坐在一起闲聊起来。 “哎,你们知道不,陛下要为江南的那些牺牲的士兵修建一座玉塔!” “什么?玉塔?那得花不少钱吧?” “是啊,我听说少说也得花掉上万两白银之多!” “上万两?我的天哪。” “是啊,这当兵可真是个好差事。” ... 文会中,, 今年会试考生正坐在一起商讨着学业。 “你们说,今年的考题会不会与这些士兵有关啊?” “是啊,那个修建碑文的地方,我已经去看过了,正对着智华寺的门口,听说到时候还要修建十八丈之高!” “那这不比观星台还要高了吗?”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有学问的,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不对。 “是啊,所以今年考里的,关于礼的试题可能会变得少一点?” 说话之人,自己都显得很不自信,毕竟历次考试,哪一次不至少出两道有关‘礼’的试题。 “你啊,在胡说什么呀?题现在应该已经出得差不多了,即使有增加也只是小范围内的。” “行了,别说了,赶快复习吧,考完试之后,但愿咱们有机会能见到一下那个英雄纪念碑!” “是啊,不管别的对不对,陛下所说的人定胜天,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我觉得咱们复习还是应该像平民那个方向去复习。” “是啊,有道理。” ... 国子监当中,今天正是吕调阳正在跟大家讲述着礼制,但明晃晃的白墙之上,已经贴上了四个大字:人定胜天! 弄的吕调阳很是尴尬。 ... 第二天的京城, 俞大猷战胜归来的事情也已经传回了京城,他们的事迹也在京城中广为人知,所有的人也都才意识到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到底是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早朝, “这次战功定为上上等,没有问题吧?” 底下群臣四处望了一眼,显然都知道了要修建碑文的事情,那还有人敢有疑? 都十分恳切地向朱翊钧回答道,“陛下仁慈,这实乃我大明之福啊!” 见到官员们都很懂事,朱翊钧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颗深水炸弹扔了下去,“其次,每位牺牲士兵家人补偿四百两白银,重伤士兵每人补偿二百两白银,无伤或轻伤士兵每人补偿一年俸禄,再加大功一次,有没有问题?” 朱翊钧话音刚落,地下明显就骚乱了起来,之后,一个四品大员站出来说道, “陛下,太仓中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陛下请不要赏赐过重啊!如此会导致军队安于享乐,没有战斗力的!” “行了,此次的补偿国库出1/2,私库再出1/2。就这样吧,此事休得再议!” “另外,朕要给俞大猷加封南海总督,诸位意下如何?”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居正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了,不情不愿地站出来问道,“陛下,不知这南海总督所辖辖区是何地?” “所管辖区域包括吕宋,倭国,李朝,等大明藩属国,都是俞将军所属,所有过往商船皆需经过我大明同意才可通行!诸位意下如何?” 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张居正一人懂得这个位置对于当今的大明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但看着朱翊钧恳求的眼神,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哦,反观底下群臣,恐怕他们连大名藩属国有什么国家都不知道。 更何况在他们的记忆里,南海从来都是蛮荒之地,他们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兴趣了。就这样,大明最重要的一个总督职位就如此轻率地被交了出去。 ...... 第二天,本届春闱的主考官,同方考官以及诸位考官的名号都被递交到了朱翊钧的手上。 朱翊钧一看,都是自己在史书上熟识的这些人,也就很愉快地签下了诏令。 在外粘贴了三日之后,春闱就正式开始了。 赵士贞同志,还有他这些天认识的伙伴们,手持火牌,请了两位官吏帮助才挤进了贡院门口的大门之中。 “他们都是会试考生吗?不可能啊,怎么会有这么...” 赵士贞话还没说完,就急忙被身旁的学子捂住了口,带着他指着面前的一个大字“静!”。 这才想起来,考试之前他们给自己的警告过的,进了考场,千万不能说话,否则便会有考官将你的名字记下,而你这一场基本就会被判了死刑! 所以在这偌大的广场之中,2000多位会试考子都谨慎地用手捂住口鼻,现场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待到集齐了2000号人的时候,广场正门处的锦衣卫见时候一到,便径直将门关上,并挨个搜身之后,才允许他们进场。 “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取出来!” 闻言,赵士贞只好迅速把自己拖得只剩下一条鼻窦裤,然后哆嗦着身体,等待着前面的检查。 幸好检查的士兵认识赵士贞,连忙将他的衣物还给了他,“赵博士,请吧,考场陛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还有汤婆子就在您的号房之中,祝您顺利!” 换好衣服之后,监察士兵悄悄给赵士贞,说了一句之后就把他带到了考场门口。 在所有人都检查完毕之后,大门才缓缓打开,考生终于才不用忍受着严寒,连忙哆嗦着走了进去。 从这一时刻开始,无论任何原因,三天内所有人都不得离开考场! 毕竟在天顺年间,会试考场可就发生过大火,整整烧死了90多个功名在身的举人!大门都没有打开... 第170章 会试评分 卷子一发下来,赵士贞就急忙先翻到最后一页,借着烛光一看,果然是朱翊钧常常在自己面前不停念叨着那个问题——君子行之,先取小民,后取大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士贞在心底虔诚对着朱翊钧拜了三拜,才仔细地将自己的文章默写在草稿纸上,再经过一次修改,才将答案抄录上去。 写完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见后面还有好多题,他也就是简单啃了一点干粮,赶紧琢磨起另外几道题。 后面的题有两道是四书,还有另外两道是礼记,最后两道是用兵之道。 四书五经和用兵之道的那四道题都还不算难,根据着自己所记载的儒家经典还能勉强写下来,但到了那道‘礼记’题的之后,赵士贞就目瞪口呆了。 因为‘礼记’题中的第一道只有四个大字:人定胜天! 这可把赵士贞搞蒙了,这人定胜天可让他怎么写?难不成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如说说天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如何战胜它的? 无独有偶,整个考场中现在也都混乱了起来,明显有不少士子都已经看到了这个问题,都感觉到很是懵逼。 犹豫半日之后,赵士贞还是决定将剩余的五道题书写完毕,腾抄上去之后,继续再想那道题。 写完之后,看着夜色将暗,赵士贞骚了骚头,觉得这个难题今夜是无法得到解决了,于是也就不再犹豫,被子一盖,闷起头睡起大觉来,祈求着明天的文曲星下凡。 ... 第二天一大早,洗漱过后,找市镇又不得不面对着那道古怪的题,想着陛下这几日所做的那些奇怪的事。 赵士贞咬了咬牙,写道,“自古以来天贵为上帝,但吾认为人力可以胜天,毕竟,早在抗倭时期,江南百姓曾向上天祈求,反而倭寇愈演愈烈;在这之后,吾等向戚大帅请求,倭寇便消灭无踪,故吾认为......”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写了一大长篇,再将其改了又改之后,赵士贞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了。 感受到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又看到所有题都已经制作完成,他此时也已经不急了,给自己简简单单的做了顿饭,之后就睡觉去了。 ...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 睡饱了的赵士贞,也就不再犹豫,神清气爽的把把答案抄写上去之后,再检查一遍。 确认每个字都誊抄无误,神清气爽地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便在那里无所事事地等待着贡院开门了。 傍晚,伴随着一声交卷时间到,士子们依次排好长队,将卷子交了上去。 但这些刚刚收上去的卷子也并非要直接送到考官手里,而是要对其检查是否有污损,破角处。 躺若有这些存在,而且没有正当理由,便会被视为作弊,并用蓝笔书写,张榜。公布于贡院门外,而这批考生此次的会试成绩当然也就被作废了。 再之后又是折叠密封糊名,再与相对应的朱卷对好编号之后,再送往誊录所。 那里在进行抄写之后,这才会送到真正的考官手中。 ...... 直到四天中午,卷子才被真正地送到了考官手里,而在这里以张居正为首的十八房考官早已等不及了。 自从考官公布之后,他们就被朱翊钧带到了这里,虽然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但这些天从未踏出更远一步,也让他们觉得很是受伤,甚至自我感觉都消瘦了不少。 “诸位,来抽签吧。” 抽签之后,每位考官分到手200多号试卷,但为了公平起见,每位考官至少还需要再抽查别的考官试卷中的几份,所以说每个考官此次批改的都至少要有七百分之多。 往年,此事可谓是肥宅,凡是统考考官之一的,无不能收到京城各大家族的丰厚礼品。什么黄金啊,那都是小意思了。 但是今年可就不一样了,选举前的七天,没有任何人知道谁是统考官。榜一放出来,他们就直接就被拉到了贡院里。 别说是收礼了,这两天除了同为考官的另外17人,他们就见到锦衣卫腰间那明晃晃的绣春刀了。 将卷子分派完毕之后,伴随着张居正的一声令下,所有考官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无可奈何地开启了漫长的判卷之旅。 此时的判卷可不像后事批高考作文一样,扫一眼就完事,他们现在可得逐字逐句地审查考生的文章,找出其中全部的错误之后,再用青笔给出自己的评语。 参加会试的大多家里都是有门路的,而且国家又允许查卷,倘若自己真的拍错了,那轻则降级,重则罚官回家,这可是他们十分不愿意的。 五天过后,经过了所有人的共同努力,终于将卷子全部审查了一遍, 张居正将他们挑出来的卷子全部看了一遍之后,“诸位,这几份卷子你们有的人打了满分,有的人打的是零分,每人都在誊抄一遍,重新看看吧。” 赵士贞的那篇礼记文章,赫然就在其中。 张居正看到那篇文章,不禁惊叹起此人的果敢,但想到陛下这几天一直在说的,人定胜天,再看看他最后一道测问也答得不错,最后他还是给这道题给了一个最高的分数,十分! 在等待了一刻钟之后,最后的结果出来了,三个十分,两个八分,两个五分,两个三分,一个零分。 最后还是张居正有些不愿,“人定胜天,可是陛下说过的,大家再重新看一下吧,我刚才可能看花眼了,给得分有点问题。” 听到张居正的话,在座的人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十分,五个八分,两个七分,最终得分九分! 将其他的有疑问之卷审阅一遍,无一例外,凡是答出人定胜天是正确的,到最后都 第171章 会试结果 又经历了五天的判卷之后,今天便是出榜的日子了,18位考官将自己心目中的第一陆续递交了出来。 而在那些卷子当中,赵士贞的那套卷子赫然获得了五位考官的一致好评,其中就包括了张居正这位首辅,还有陆树生这位礼部尚书。 在二位主考官商议之后,便将甲榜名次定好,第一名赫然就是我们的赵士贞同学,在往后便是甲榜的前18名。 单单是这18个人就花了整整一个早上,之后,18个人共同努力,排出乙榜。 毕竟,最后中进士的要接近五百人,倘若只有两位主考官判卷,那得判到啥时候啊? 慢慢的,经历了两天的努力,所有名次都定了下来,将所有编号写到白纸上之后,名次赫然就出来。 第二天,五位知贡举官带着墨卷过来,与考官们一起开封,然后将编号所对应的名字一一抄录在对应的名次之上。 确认无误之后,再腾抄为三份,一份送入皇宫内,一份送入礼部内,另一份送入督察院内。 ...... 乾清宫, 朱翊钧看着面前的榜单,感觉很是惊喜,毕竟那上面的第一人赫然就是自己派出去参加会试的赵士贞。 这可把朱翊钧逗得哈哈大笑,“娘,你快过来看朕派出去参加会试的人,这次给朕考了个第一回来!” “这个就是那个,在北苑天天捣鼓炸药的赵博士?” 李太后看着这个名字,想了半天,才将赵士贞对号入座。 “是啊,就是此人,娘,你看这篇文章写的可谓恰到好处!” 朱翊钧激动的把那篇礼记的第一题拿给李太后看,李太后一看文字也就那样,语法也不甚精湛,就是观点还有点意思。 “陛下,对待仙人还是应该保持尊敬的,就算你不愿意,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你可是上天的孩子啊!” 李太后看着这样的朱翊钧,虽然有些不满,但长久以来培养起来的感情也没有让她出言训斥,仅仅是有些无奈的劝了两句。 “好好好,娘,我知道了,你不要骂了,不要骂了...” 朱翊钧捂着耳朵,跟着李太后撒着娇。 “你啊...” 李太后只好用手指谈了谈朱翊钧的小脑瓜子,然后就出宫找张月明玩去了。 李太后走后,朱翊钧继续审查着整张榜单,虽然此次考试异常公平,但女士中也仅仅只有两人上榜,都还在乙榜较为末尾的地方。 甲榜中也是大户人家占了绝大多数,除了赵士贞意外闯进来之外,就只有甲榜的最后一名是一位寒门子弟,其余的直系三代亲属以内都至少有一位三品以上的大员。 “哎,看来朕的基础教育还是要再下功夫的,这样子可还不够的。” ...... 伴随着两边审查都已经完成,杏榜也被正视贴在了贡院门口。 和乡试一样,还是从最后一位开始念起,戊辰科第475位——白术! 第474位—李艺彤! ... 第389位—女! ... 第353位—女! ... 第二位—张敬修! 第一位—赵士祯! 中了的人自然欢天喜地,没中的人当场嚎淘大哭,然后仍然不死心的去找自己的卷子去了。 “赵士贞,此人是谁?从来没有听过?” “是啊,此是何等人物?竟然能排在张敬修等人之前,必须要看看他的卷子有何等神异之处!” 见到第一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人物,人们都挤到杏榜之下,查看起会元的试卷来。 前面几篇文章只能说平平无奇,虽有新意,但完全不够支撑起他这个第一名的成绩。 看到第三道大题的解答时,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此人这不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吗?!” “竟敢有人说人高于天,那皇帝可是天的孩子,那可不是说人高于皇帝了吗?” “不对呀,你看那碑文上刻着的四个大字,人定胜天,那可是陛下亲笔写的,这怎么能叫大不敬呢?” “对啊,建成之日,陛下可是曾经亲自去拜见过的,你这叫大不敬,那你难不成说陛下也是大不敬?”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问题了,这位赵士贞在哪?我想要见见这位奇人。” 那人给其他人怼的有些难以忍受,赶忙转移话题。 ...... 而此时的英雄纪念碑门口,赵士贞正在虔诚的跪拜,看着那些英烈们手里端着的火铳,那分明就是自己制造的掣电铳。 这可比让他中了进士还令他感到高兴!毕竟即使中了进士,这是只是一时的名号,而与此相对,自己的研究足以造福于大明百姓,这才是他真正的梦想! “赵士祯!赵士祯!” 但就在他虔诚的跪拜完,准备前去查看杏榜的时候,突然就听到有一群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这可令他不禁有些疑惑了。 “诸位,你们找赵士贞干什么?” “干什么?他可是当朝会员,说我们找他干什么?” 在打量了赵士贞两眼之后,那人感觉此人也是一名会试考生,试探性地问道, “难不成这人就是你?” 最前方的人充满怀疑的看着赵士贞。 “什么?会元!” 周市镇一听,直接被惊呆了,当即自己的东西也顾不得了,急忙朝着贡院门口跑去。 “此人在急什么?难不成他就是赵士贞?” “不知道啊,跟上去看看吧。” ...... 贡院门口, 赵士祯看向杏榜中的第一名,赫然就是自己的名字,这可把他激动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会员,我是会员!” 与此同时,礼部官员也找到了他,给他骑上高头大马,穿上会元制服之后,便拉 第172章 春风得意 很奇怪的是,赵士贞的轿子坐着坐着就座到皇宫里面去了,看着自己和大部队越来越远,赵士贞显得很是急切, “嘿嘿嘿,兄弟走错了,走错了,走到皇宫里面来了!” 直到前面的将领扭头一看,赵世珍赵士贞才发现此人竟是自己的熟人李四, “嘿嘿,赵会元,没走错,没走错,是陛下要见你。” 看到自己又要被带到宫去了,赵士贞立马就急了,“不是啊,我还在外面没玩几天呢,你们怎么就又把我带回去了?不要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见逗得差不多了,李四也就不卖关子了, “嘿嘿嘿,赵博士放心吧,这次不是要你入宫,只是陛下有些事要跟你说;放宽心。之后,陛下再也不会软禁你了。” “唉,那还好;好了,李百户,乖乖地给我牵马吧。” 听到自己可以肆意在外面玩呢,赵士贞还命令起李四来了。 “嘿,赵会元,你可不要骄傲啊,小心我给陛下建议,给你净身了,让你再也出不了宫!” “别别别,李百户,知错了知错了,来擦擦汗。” 赵士贞一听到要净身,当即就怕了,赶忙拿起汗巾。 “哼,这还差不多。” ... 乾清宫, 朱翊钧看到赵士贞前来,显得很是高兴,“赵博士,当会元的感觉如何?” 听到皇帝问话,赵士祯也没有恃财才狂傲,乖乖地跪到了地上,“还是要归功于陛下,没有陛下的帮助,这个会元,臣是当不上的。” “哈哈哈哈,赵博士言重了,快快起来吧。” 朱翊钧也没有夸大,双手将其扶起。 “赵博士,既然你已经是会元了,接下来的殿试,朕会想办法让你成为一甲之一,接下来就进翰林院,在此期间朕会给你建立一个火枪部,隶属于公部,你为总事,官职正五品,如何?” “陛下,官职大小臣并不在乎,臣只想知道,这个火枪部臣的话语权如何?每年的资金又有多少?” 赵士祯立刻抓住了朱翊钧话语间的漏洞。 “赵博士,此事你大可放心,虽然明面上有一个侍郎在你之上,但主事的都是你;钱财的话,只要你们能出成果,那就不用担心成本。” 朱翊钧拍了拍赵士祯的肩膀,给出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臣谢陛下!” 赵士祯大喜,当即就跪了下来。 “行了,赵博士。你在火枪上的贡献实在太大,无法把功劳归功于你,已经很不应该了;这样吧,朕给你一块金牌,但凡遭遇不公,你都可直接持此令牌进京面圣,朕替你解决!” 朱翊钧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对赵士祯的肯定。 “谢陛下!” 看着那块金牌,想着这半年来不分昼夜的努力,赵士祯的眼眶慢慢红了... “哈哈,哭什么,赵博士,将来的大明的火器制作就依靠你了,一定要帮助朕将大明的武器发展为世界一流啊!”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虽然并未跪下,但语气明显比之前诚恳了许多。 ...... 江苏总兵府, 今天就是所有牺牲将士们埋葬的时候了,俞大猷和王如龙率领所有的将士们对着他们鞠躬三次之后。 “全体,敬礼!” “兄弟们,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 见四周的情绪都被带起来了,刘守有将天子剑高举过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将士们奋勇杀敌,感慨万分,特发放一次性抚恤金四百两白银,银牌一块,但有不公之事,皆可持此牌进京面圣,沿途之人皆不得阻拦!锦衣卫从旁监督!” 随后,一车车的银子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俞将军,所有银子在此,请您清点,并现场发放!” 看到这次皇帝的诚意这么足,俞大猷率领全体官兵对着天子剑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点完银子之后,俞大猷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把所有的银子都分发了下去。 之后,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被刘守有引爆,“俞大猷,王如龙,胡守仁,此次战功卓著,俞大猷封南海总督,管理海上的一切事宜,加封江南候!王如龙升江苏总兵,加封松江子爵!胡守仁官职不变,封龙江伯爵!另外,赐金牌一块,持此次金牌皆可面圣不跪!” 说完,刘守有郑重地从自己腰间取出三块金牌,按照姓名将金牌一一递了过去。 “臣,谢陛下!” 虽然被这个江南总督搞得有些懵,但不愧是经历多次出海的人,俞大猷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一个重任,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宣布完成之后,俞大猷见钱财,功勋都已经到位了,也决定给朱翊钧一个惊喜。 “刘将军,这位是西班牙在远东地区的首席造船师,这位是西班牙的火器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看着面前两个朴实无华的白胡子老爷爷,刘守有大喜过望,“可愿为我大明做事?” “刘将军,这不就得靠你们了吗?” 看着俞大猷阴险的笑容,刘守有哑然失笑,“俞将军,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啊?” “行了,这两个人交给我,但相对应的,那个造火器的,我要进京献给陛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刘将军把那个造船的给我留下,一切都好说。” “好好好,俞将军放心吧,给我几个弗朗基人,明天这两个人就好了。” 听刘守有答应下来,俞大猷大喜,“好好好,刘将军,我这就给你找几个贵族出来。” “再找几个工匠来,难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好好,这就去。” ... 来到关押弗朗基人的房间,现 第173章 造船 第二天,两位大师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那二十位俘虏受伤惨重,一个个都被俞大猷赶快送到病房里救治去了。 “叶果先生,倘若你不好好的造船,剩下的那些弗朗基人,本将可就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了哦?” 看着奸诈的俞大猷,叶果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你们这样,不怕主的惩罚吗?” “主?那是什么?我们不信那个。” 俞大猷拍拍面前这个小老头的肩膀,“接下来你要好好干,你的同胞才能吃饱饭,倘若你不好好干,你的同胞死了,那主恐怕就要怪罪你了吧?” “哼!别碰我!” 小老头很傲娇地把俞大猷的手扔到一旁,“想要我为你们工作,可以,不过得把我的副手和学徒都放出来,要不然,船我一辈子都造不出来!” “行,不超过十个。” 俞大猷见自己的手被甩开,也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就走了。 叶果恨恨地朝着俞大猷看了两眼,但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找自己的助手们去了。 依照之前的承诺,叶果自己找了整整十个人,两个副手,八个学徒,将所有的人数都安排的整整齐齐之后,才无可奈何地朝着龙江宝船厂进发。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急,毕竟俞大猷给他们的命令就是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做出一条小型盖伦船,倘若无法造出的话,那所有弗朗基人伙食减半。 但现在给的食物也就勉强够他们吃,倘若这再减半,那他们估计就不用活了。 ... 另一边,那个火枪大师也带着自己的两位副手前来寻找刘守有了。 “你就是刘守有?要带我去哪?” 看着面前老汉粗糙的手,刘守有突然有一些怀疑,随手就把自己的配枪递了过去,“既然你自称火器大师,那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这火铳给我拆了。” 刘守有的配置乃是当代大明最先进的火铳,为了确保其机密不被泄露,赵世珍赵士贞还特地给自强加了很多无关紧要的零件,以保证即使此枪丢失工艺也不会被他人学去。 那老头儿接过火铳左瞧瞧右瞧瞧,然后蔑视地看了一眼刘守有,“就这?” 随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整支枪拆解下来。 “这火铳确实有点新意,不过对于我来说呵...还是太嫩。” 看着拆解掉在地上的火铳,那位造枪师也被这个火铳的复杂程度惊了一下,但在表面上还是显得异常高傲。 刘守有见此人并未说谎,还真是个火器大师,当即脸上就弥漫满了笑意,“大师,失敬失敬,不知你的姓名是?” “按照你们大明画翻译的话,我的本名可以简单地说为——真离,奥斯曼人,倘若你们能把钱给足的话,让我为你们工作也不是不行。” 一开口就是纯正的闽南话,把刘守有震了个大惊,“你不是弗朗基人?” “对啊,这群弗朗基人不讲武德,偷偷把我掠走,强迫我给他们造枪。刚好,我看你们与这群西班牙人关系也不对付,倘若你们能给我足够的金钱和足够的自由的话,那让我为你们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刘守有听了大喜过望,“好好好,真离先生,请跟我来一起进京面圣!只要你有真才实学,那陛下定然不会埋没你的才华!” 经过真离的一番说教,本来乘坐的囚车换成了四轮马车,武装力量从20位锦衣卫变成了50位锦衣卫。 ...... 京城, 朱翊钧君此时还在撰写着初等数学(下)的课本,其中包括着前世所有的高中知识,还有最基础的一部分大学知识 这可把他搞得是焦头烂额,毕竟一个文科生,谁能想到自己竟然要记住这么多公理性质的问题? 因为如此,他每天只能写出可怜兮兮的1000多字,整本书整整写了半个多月才彻底写完。 “刘冯大伴,你再手抄一本,给张月明送过去吧。” 话音刚落,国子监门口就传来了张月明和陆巧的声音,“陛下,我们来找你玩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哦,月明,巧姐,快来。我刚写了一本新的数学书,你们帮我看一看有没有问题。” 看到有实验品来了,朱翊钧显得很是高兴。 “啊,不要啊,陛下,我突然想起来父亲叫我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路巧陆巧一听到今天来还要学数学,一下就不愿意了,转身就朝着国子监门外跑去。 “巧姐,跑什么?又不让你算题,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错别字,符号之类的,这能有什么问题?” 看陆巧还是不停地往前走,朱翊钧只能无奈地去戳她的脊梁骨了,“行了,巧姐,你父亲这个时候叫你能有什么事,快过来检查!” 见朱翊钧已经把自己看穿了,陆巧也只能无奈地转过头了,“陛下,可不能让我进行计算哦,你第一次内阁的那个考试卷子,我回家做了一下及格,那是什么?我总共只考了20多分!” “好好好,快来吧,月明来帮我看看这些数字有没有差异,知识点前后有没有对得上。巧姐,就帮我看看这字书写得如何,符号有没有什么错误。” “是!” 此时朱翊钧才发现,张月明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自己身旁,正抱着那本刚出的初等数学,目不转睛地盯着呢。 “月明啊,你一个女生怎么这么喜欢数学物理这些呢?” “啊,陛下,怎么了?你叫我?” 张月明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朱翊钧揉了揉她顺滑的小脸蛋,“行了,没事了,赶紧看书吧,有问题,可一定要帮我指出来哦。” “陛下,别揉我脸啊,越揉越大,将来就不好看了。” 张月明有些气恼地把朱翊钧的手打下来,随后就继续看自己的高等数学去了。 第174章 数院 今天就是数院第一波入学考试的时间,陆树生接过朱翊钧发来的考题接过之后,亲自找可信之人,抄写了2000余份,然后发往京城各地,一路上皆是锦衣卫守护,确保没有作弊。 但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好像来的人可远远不止2000余人。单单京城一地想要来报考的,就整整来了500多人。 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陆树生有些哭笑不得,“樊古将军,麻烦你派人去问一下,这些人都是来干啥的?” “大人,早都问好了,大都是奔着军校的待遇跑来的,只有一部分是真的喜欢数学才来的。” 毕竟,现如今第一批军校的那批学子,现在大都已经从普通士兵变成了入了级的武将,可谓是大明最为宽敞的一条晋升之路。 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樊古也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要知道这次来的可不像上次,大多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次来的大都是寒门之后或者贵门子弟,如此一来,这500多好人可就是真的不得了了。 “行吧,这也没什么办法,樊将军,找几个人在拓印400份试卷,一定保证之后也不会出现问题。” “是!” 看这底下已经开始发生喧闹的人群,樊古也不敢耽搁,急忙就跑出贡院找人去了。 ... 现在天时已经接近正午,底下的这群豪门子弟见还没有开始,都有一点不耐烦了,“不是说正午时开始考的吗?怎么这都过去一刻了?还没有消息?” “是啊,我们都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卷子呢,快把卷子拿出来啊!” “对啊,为了来参加这次考试,我早饭可都没吃,你这么一来,再不开始考试,我都快被饿昏了,还考什么试呢?这不会是黑幕吧?” ... 此言一出,底下的骚乱就越来越重了,本来安安静静等候的人都有一些不愿意了。 见状,陆树生也只好言安排,“诸位学子,此次考试未能正常进行,是因为我们准备不周,实属抱歉,为了补偿大家,今天诸位的午饭晚饭我们全包!” 随着刚刚从味极鲜出炉的各种美食,就连绵不断地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八仙桌。 看到堂堂二品大员给自己道歉,这些式子们的心中火气本来就小了不少,在看到还有补偿那点火气早都消失无踪了。 “陆先生言重了,不必于此。” “我们等一下就等一下了,哪用陆先生,您这么道歉呢?” ... 一下子溜须拍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搞得陆树生很是无奈。 “诸位,请快些吃,再过三刻钟,咱们的考试立马开始!” 最后,陆树生也不管这些考生了,赶紧跑到考场里歇息去了。 ... 两刻钟之后,撤掉吃饭的桌椅。三刻钟之后,考试正式开始! 经过和会试旗鼓相当的贴身查验之后,这些式子才被放进了龙门,一刻钟之后,卷子才分发到他们面前。 整整12道选择题,12道填空题,还有12道大题朱翊钧足足给了他们两个时辰前去答这套卷子。 卷子一发下来,前六道题还算简单,但看到第七道题一下就蹦了个立方体出来,可就把这群式子给难得不要不要的。 但碍于贡院的‘静’字,没有一个人胆敢出言反对。 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后答下去,毕竟谁都不知道入学考试的分数限制是多少分,为了能够成功入学,他们也只能无奈地接着往下答。 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胆敢提前交卷,不管会不会都一定要把整份卷子写满了,确保字迹工整之后才肯停笔检查。 ... “时间到!” 伴随着三声锣响,考试正式结束,所有式子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考卷之后,才肯把它交上去。 卷子收上来之后,和会试一样。糊名,抄录,对应编号,随后才发往考官,但因为试卷数量并不多,再加上考官数量足够,卷子很快就分发到个人,开始了判决。 整整经历了一个下午。卷子才完整的判了出来,在对应编号收录一卷之后,陆树生急忙将试卷发到了朱翊钧的桌子上。 听到数院第一批招生结果出来,朱翊钧本来是满怀期待,但听说第一名才将将及格,仅有61分的时候,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难免失望。 “40分以上的有多少人?” 毕竟除了前期那六个题的八分的送分题外,卷子剩下的九十二分全是需要一些实力才能拿到的,而这些寒门子弟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学,这能拿到这一部分分,那就可以了。 “回屏陛下,包含40分,一共有112个人,倘若不包含的话,总共仅有107人。” 在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试卷之后,朱翊钧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好,那就这样,所有卷子在40分以上的皆可入学接受教育,入学期间一切花销都由朕替他们承担,工作后再把应收的学费交回来便可。” “陛下,那一年的学费是多少两银子?” “一年学费包括学杂住宿等等,一切费用总共一两银子,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准备一张绿贴,将其贴上去吧。” “是!” 看着那答得一塌糊涂的试卷,朱翊钧更加无奈了,“月明,你来做一下这套试卷,时限两个时辰!” 听到朱翊钧的话,张月明才依依不舍的将自己从数学书中拔了出来,当着朱翊钧的面开始作答。 ... 一个半时辰之后,张月明才抬起头,“陛下,你这卷子除了计算量大了一点剩下的也没有多难啊?” “是吧?快给我看看。” 判完之后,看着那明晃晃的一百分,朱翊钧深切的体会到了张月明的天赋到底有多么炸裂。 第175章 辽东备战 辽东总督府, 见天色渐渐明亮,积雪逐渐散去,李成梁越来越忍不住了,今天就把自己所有的士兵们都叫了过来。 在寒风的肆虐下,即使所有人脸上都已经涂上了蜜蜡,但鼻头仍然是被冻得通红,李成梁也不例外,为了和士兵同甘共苦,这些天的训练里,他一直跟士兵在一起,皮肤也早已经被冻伤了。 “兄弟们,这些天训练得如何啊?” 看着自己弟兄们炯炯有神的眼睛,李成梁十分满意。 “大人放心,杀蛮子不在话下!” “好,诸位,请把你们叫到此地,只为交给你们一段话:土木恨,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在大声呼喊了一遍之后,李成梁顺了两口气,“弟兄们,洗刷我大明耻辱之时已到!诸位弟兄们,可愿随我功刻于他们的圣山之上!” “愿意!土木恨,尤美雪,臣子恨,何时灭!” “土木恨,犹未雪...” 将近三万人的齐声呼喊,似乎都把天地震了三颤。 李成梁见口号达成预期效果,也很是满意,“明日,开始火炮训练,务必要做到十中八!” “是!” 在了解到于大有俞大猷那帮东南官兵们壮阔的事迹与超乎寻常的赏金之后,整个辽东地区的将士们现在正是打仗意愿最强的时候。 恰逢半月之后,积雪初化,正是攻打草原的最好时机。 况且自从李成梁知道俞大猷担任任总督之后,他打仗的心情就更加积极了,想要担任整个东北总督的欲望也就愈发高昂,毕竟打下来的地盘都是自己的,这谁又不愿意呢? ...... 京城,俞大猷又给朱翊钧递了一道折子上来,简而言之,就是说自己的兵力不足,请求陛下允许补充。 此等好事,朱翊钧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 恰逢张居正也在场,朱翊钧就试探性地问道,“太傅,你看现在京城天气严寒,朕观江南倒是物产丰盈,天气温暖,欲要下江南游玩一番,如何?”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呀!您刚刚登基就要远离京城,倘若让那群老臣知道了,他们恐怕得疯了不可!” 张居正听了朱翊钧的话,赶忙出言劝解道。 “可是太傅,朕给俞将军的回信里都已经写明了,在他们碑文建好之日,朕会亲自前去视察,太傅,此举是让朕言而无信吗?” 朱翊钧双眼眨巴眨巴,可怜地盯着张居正看。 张居正在听到朱翊钧已经给俞大猷定下承诺的时候,顿时就感觉脑仁疼, “陛下,即便真的如此,也等到了时候你再出去吧,你看现在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李将军那边的大战恐怕也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展了,到时候京城倘若没有陛下的坐镇,那不知会乱到什么模样去呢?” “可是太傅,李将军那边战争一打,恐怕远远不止两个月吧,到时候朕一年恐怕都得呆在这边,不是吗?” 张居正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也十分无奈,“那陛下,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时候亲自下江南?” “太傅,我看殿试刚过那会儿就不错。恰巧此时国内太平,粮税也都征收上来了,藩王也都没有闹事,此时不去江南,更待何时?” 朱翊钧给出了自己心里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那好吧,我不日便给俞将军书信一封,让他亲自开一艘大船过来,到时候陛下便可直接顺河下江南,花费的时间也能少了不少。” “好,那就拜托太傅了!” 朱翊钧一听张居正同意下来,笑意顿时就漫出了脸庞,开心地找李太后去了。 看着蹦蹦跳跳的朱翊钧,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处理政务去了。 ... 傍晚,张月明知道了朱翊钧想要下江南了,当即就忍不住了,手持玉牌就进宫跑来找李太后了。 “太后,再过半月,你们要下江南?” 看着张月明那急切的脸庞,李太后心里都笑成了一朵花,站在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啊,月明,难不成你也想去?” “太后,你们这是皇家宴会,我一个官宦子弟,能去吗?” 张月明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眼巴巴地盯着李太后看。 “有何不可?只要你的父亲同意了,都是可以的,月明可千万不要不跟自己父亲说一声,就偷偷地溜走了哦?” “嘿嘿,太后我知道了,这就去回去找我父亲说道说道。” 得到了允许之后的张月明一蹦一跳地就要朝着皇宫外跑去。 “张夫人,拿辆车送送月明。” 随即也不等张月明同意或否,李太后转身就找朱翊钧去了。 ... 乾清宫, 朱翊钧刚刚洗漱完成,准备睡觉,就听到了李太后要来的消息。 “娘,都到这时候了,你来我这里要干什么啊?” 朱翊钧睡眼朦胧地打开了门。 “陛下,此次下江南,你准备带谁?” “娘和冯大伴,再加上一个刘将军,这不就足够了吗?” 朱翊钧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说道。 “没有其他人了?” 看着笨拙的朱翊钧,李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娘,这是去慰问士兵的,朕也总不可能把月明他们带去吧?” 经过了四五个月的调教,朱翊钧至少也能明白李太后话语间的意思。 “陛下,咱们这一去可就要至少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陛下,你想把月明独自留在京城吗?” 李太后见朱翊钧还算有点脑子,语气才变得缓和了一些。 “啊不不不,我这就去问月明,这就去,这就去。” 朱翊钧理解过来,当场就要换衣服。 “行了,别去了,月明刚已经来找过娘了,陛下劳烦给首 第176章 殿试 伴随着三声浑厚的钟鸣,以赵士贞为首的所有贡生,都在宦官的带领下缓缓地进入了皇宫当中。 以张居正,杨博为首的数十位红袍考官,正立于台阶之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那满满一排的红衣高官,除了赵士贞习以为常以外,其余士子们皆是心惊胆战,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列,对前辈们恭恭敬敬地行过礼之后,都站立在原地,乖乖等待着陛下的驾临。 一个时辰之后,朱翊钧才穿着龙袍,缓缓地走到了这些举子的身前。 在此等大长和系啊,所有人都赶紧行三叩九拜之礼,之后高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历元年三月初十五举行殿试,考官共40名。按照太祖皇帝遗诏,第一名从六品,第二名,第三名皆为正七品,此为进士及第,二甲为从七品,进士出身,三甲正八品次,同进士出身!” 随后,张居正带领所有的举子率先跪地截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宣布了考试安排之后,所有的举子都按照早已排好的次序,跪坐在蒲团之上等待发卷。 总共三道题,前两道题都和历史上并没有太大差别,一道务农,一道治国,但第三道题就很有意思了。朱翊钧特意 把自己的新知识给加到了其中。 “今有一池塘,日去三尺,日入五尺,第一日蒸发半尺,且随着天气变化,蒸发数量十日后将会到达一尺,该池共百尺,问该池,是否能够被填满,倘若能被填满又是何日?” 这一道经典的小学奥数题,可把上一辈子的朱翊钧难得不要不要的奥,如今自己终于有资格‘刁难’他人了,朱翊钧也没有丝毫留情。 然后所有举子见前两道题都正正规规,他们也都正正规规的答完,之后一下就看到了那道经典的小学奥数题,当即都是一脸懵逼。 除了赵士贞和几位寒门子弟,还在认真书写以外,其余只专注于四书五经的普通举子都已经快崩溃了,朱翊钧见识这种情形,也感觉自己的目的达到。 “诸位学子,你们都是大明最聪明的人之一,朕出这道题就是为了考验你们的思维拓展能力,当然。你们不答也没有问题,此题算附加题,最后的名次还是按照前两个题的总分来进行计算。” 但底下的举子们怎么敢不写?毕竟这个总共只有三个题,倘若自己空了一道,那考官们会不会认为自己不进考场啊,不给自己高分,不是要知道殿试拼的,可就是一个名次呀! 所以他们也只能更加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一道题到底该如何去解。 幸好在座的人都是智商高超之人,绞尽脑汁还是能写出来两三个字的。 就这样漫长的过了两个时辰,除了赵士祯完整写出了最后一道题的解答之外,剩余最好也不过是给出了一个大致的解,打眼一看,在座的人也都大多知道了此次的状元到底是谁。 果不其然,刚一收卷,场内就嘈杂起来,朱翊钧看着满脸痛苦的举子门,一脸满意。 “诸位,数自古以来‘数’便是我华夏为之自豪的文化,但自从宋朝之后,我们为之自豪的明算便落后于世界,大家请看,这是朕从弗朗基人那里取得的计算书,诸位可能解答出十之一二吗?” 随着冯保将一本本早已准备好的书本递了过去之后,在座的人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亲自了解之后,他们已经理解了现在数学上的东西方差距。 “诸位,这个数学可是一切工程的基础啊,倘若没有良好的数学基础,不要说千料大船了,我们恐怕连百料小船都搞不定,正是因为如此,为了我大明的兴盛,在之后的所有考试中,朕都会加上一两道与今日类似的附加题,能够答对必然优先录取!” 看着仍然处在懵逼当中的各位“天才”,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率先离场。 听了朱翊钧的一番话,本来还不情愿此次考试变化如此之大的举子们,也都乖乖的低下了头。 第177章 下江南 殿试考完后的第三天,俞大猷就带着自己所有的亲信驾驶着一条六百料的大船,顺着京杭大运河前来迎接朱翊钧了。 为了此次的接待,俞大猷特意给船的船头,船尾包上了黄铜,整个剁手室都被联合起来,成了一个巨大的房间。 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这才真正的理解到什么叫做大船,再想想如今大明最大的那艘万斛乌尾船,更加感觉自己活在梦中。 “陛下,南海总督俞大猷,江苏总兵王如龙前来接驾,请陛下上船!” 俞大猷站在楼梯旁边,恭恭敬敬地朝着朱翊钧报道。 “好好好,冯大伴,扶朕一把!” 实在是阶梯太陡,朱翊钧的小短腿完全走不上去... 之后,张月明扶着李太后紧随其后,看着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俞大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杨博。 但杨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他静静的点了点头。 俞大猷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挺直有些佝偻的背脊。 张月明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慈眉善目的俞大猷,觉得他也没有父亲说的那么骇人听闻,对于旅途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小了许多。 在确保所有人都登船之后,在俞大猷的指挥下,船只逐渐朝着岸边驶去,一路上皆是百姓们欢送朱翊钧的欢送声。 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体态丰满有力的百姓们,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 “俞将军,抚恤金都发下去了?” “陛下放心,按照你的要求,抚恤金已经一分不差的发下去了。” 看着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己身后的俞大猷,朱翊钧开怀大笑,使劲拍了拍俞大猷的肩膀。 “俞将军,不要这么拘谨,来坐下来吧,跟朕聊一聊你出海时的见闻。” 顺着朱翊钧的意思,俞大猷干脆席地而坐,刚好与朱翊钧的身高差不多,就像是老爷爷给小孩讲故事一般,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悉数道来。 仔仔细细地听完之后,朱翊钧也像着俞大猷一般躺在了地上,抬头望天,口中喃喃自语,“俞将军,国外的事,朕是没机会去看了,就请你帮朕去看看这个美丽的大千世界吧。” 说完,就在船只的颠簸中,朱翊钧缓缓睡了过去。 看到这个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的小胖子,俞大猷对于朱翊钧的衷心又更上了一层楼。 ...... 河南, 凉国公还在家里快乐的数着利润的时候,辉国公等藩王就邀请他去暖香阁一聚。 “什么事?” 凉国公有些不悦地看向自己的管家。 “大人,小人也不知,他们只不过递给了小人一枚玉牌,随后一下就不见了啊!” 管家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跪到地上,将玉牌递了上去。 凉国公接过把玩一阵,“呵...陈国公竟然用了这个藩王令,看来又想要找死了...” 将玉牌放回盒子之后,凉国公当机立断,“李管家,备车马,傍晚前去。” “是!” 见凉国公并未追究自己的责任,管家悄悄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赶忙跑了出去。 ... 未时,十多架马车同时离开了凉国公公府,朝着四面八方赶去。 四周的锦衣卫见状,连忙发动队伍前去追查;可惜,两刻钟之后,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驾着一头老牛,缓缓地朝着城外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凉国公扯下破旧的衣裳,从密道中走进了暖香阁,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上。 “陈王,费那么大的周折把我们叫到这里,所为何事?” 作为藩王之手,凉国公率先问道。 “诸位兄弟,陛下近些天下江南的事,你们可都知晓?” “别卖关子了,有事快说,我今天才纳了一房小妾,就被你交过来了,快说!” 宋国公语气不善地骂了一句。 而陈王见是宋国公开口,也赶紧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诸位,当今圣上自从上位以来,一直违反太宗陛下的命令,迫害同族,苛收赋税,连年战争;于国于家皆是不利!故小人斗胆请求诸位与小人一起给大明换一个朗朗乾坤!” 这话一出,场内顿时寂静了下来,都死死地盯着这个正值壮年的陈王。 “陈王,你想怎么办?” 半晌,还是凉国公问了出来。 “如今当今圣上正顺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恰逢台儿庄处堵塞,他必定要顺着黄河绕道至河南!这正是天赐良机啊,诸位!只要咱们让黄河决堤,那朱翊钧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说道激动处,陈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所有茶杯都摔到地上,打碎了。 “哦?你为何对当今圣上有如此大的意见,我没记错的话,你和隆庆关系不还挺好的嘛?” “呵...关系好,关系好他们把我封到卢氏县!倘若不是有诸位的帮助,吾等一家还不知道要被那群乡绅欺负成什么样呢!这叫好?更何况,当初废陈氏的时候,我也助朱翊钧一臂之力,但他做了什么?他不但要收我的税,还要收我的土地!你们管这个叫好?” 陈王双目猩红,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看着如此的陈王,凉国公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绝对不止如此,但见气氛已经到这里了,他也不好说什么,“那你想怎么做?换你当皇帝?” “诸位哥哥放心,朱翊钧死后,我只求能换个富庶一点的封地,皇位还是诸位哥哥的!” 一下,本来像是狼一样凶狠的陈王又变成了哈巴狗。 “诸位,此事我不参与!但我也不会说出去,你们好自为之把!” 说完,凉国公甩身离去。 “我也是!” “你们决定把,老夫老了,这事已经干不动了。” “是啊,一起去茶楼玩玩?” “走啊,好久都没去过了。” 在凉国公的带领下,所有老家伙都逐渐离场,现场就剩下了几位年轻了隆庆朝藩王。 看着呆在原地的三瓜俩枣,陈王难掩失望,但还是沉声问道,“诸位可愿意跟本王一起执行该计划?事成之后,皇位是你们的,只要给我一点领兵之地便可。” 剩下的几位藩王对视一眼,实在忍受不住朱棣曾经干过的事的诱惑,沉声说道,“陈王,我干!” 第178章 河道 在商量完成之后,陈王,虞王,韩王三位隆庆朝时期新封的藩王就开始秘密地调兵遣将。 但可惜的是花费了他们全部的时间和精力,也仅仅只有300人能够逃脱锦衣卫暗线的调查,悄悄地换到了河道峪口处的防守岗位上。 而另一边,运河阻塞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朱翊钧的耳中。 “既然如此,那可以顺路路过洛阳,去看看朕的那群叔叔们;刘将军,发书信给凉国公,让他前来接驾!” 在河上漂了这么久,最初的兴奋感早就消失殆尽了,恰好河道阻塞,正是走上陆地的一个好借口啊。 “是!” 在朱翊钧亲笔写下一封诏书之后,再拓上独属于皇帝的传国玉玺,一份简易的诏书便书写完成了,趁着靠岸的时机,将它递给他在陆地上的队友之后,然后快马加鞭地送到凉国公府去。 ... 一个时辰后,凉国公收到这份消息,当即大惊失色,“快派人去把当今黄河大坝上的护卫全部换下来!” 既然自家老爷那紧张的脸色,管家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但其中的难度,他也不得不跟凉国公讲,“可是大人,咱们倘若想换掉这些士兵的话,是不是要跟宋将军说一声,毕竟那里锦衣卫的数量可是一点也不少啊。” “还说什么说!把咱们能动用的力量全部动用起来,迅速把大坝上的人全都换成自己人!原因你不用管,不论花多少钱,这个事你都一定要干好,要不然咱们一族全都得掉脑袋!” 管家闻言,这才真正明白了这事的重要性,当即也不支支吾吾了,揣上银子就出去叫人去。 管家走后,凉国公仍然是心惊胆战,迅速写了几封信,递交给了自己的家奴,让他们迅速给陈王他们送过去。 所有事情都办完之后,凉国公看着自己手里那张薄薄的亚麻色诏书,只觉得这张纸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要赶上啊,一定要赶上啊!” ..... 另一边,在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之后,朱翊钧揣着两个冰镇西瓜,重新又回到了船上,昏昏欲睡地躺在了自己的龙床之上。 一边的张月明看朱翊钧如此无精打采,也就跟着冯保悄悄走了进来,“陛下,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行了?”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朱翊钧还是强行打起精神,一个跟头从床上翻了下来,“说谁不行呢?你才不行呢,朕不过是昨夜没睡好,有点瞌睡罢了,不要胡说!” “好好好,陛下,不晕不晕,来吃点西瓜。” 张月明将西瓜清洗用勺子挖出来,随后递给了朱翊钧。 朱翊钧也不客气,强忍着头痛,抱着西瓜,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 不得不说,人在晕车或者晕船时,西瓜真是一个良药,半个西瓜下肚,朱翊钧不出意外地感觉自己好多了。 而一旁的冯保也很有眼色,见小两口和煦的气氛,转身就把李太后叫了进来。 “陛下,你还晕船呢,怎么还这么积极地要下江南?” 看着头痛欲裂的朱翊钧,李太后既心疼又感觉好笑,将他的上半身抱着躺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地摇晃起来。 “娘,朕没有晕船,不要胡说。” 即使已经感觉头脑炸裂了,朱翊钧还在嘴硬。 “好好好,再睡一觉,等你一觉起来,咱们就到洛阳了,陛下快睡吧。” 在张月明和李太后二人的共同服侍下,朱翊钧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 另一边,凉国公现在可就完全睡不着了,听到管家说陈王那边不给自己丝毫的面子,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闸放水了,这可把凉国公急得够呛。 “管家,既然保不住了,你去给河南锦衣卫千户林一中去打报告说,大坝上有人欲要陷害陛下!” 都到这个情形了,凉国公也顾不上去找什么万全之策,只好破罐子破摔,前去寻找外力。 “可是大人如此一来,咱们家...” 这个管家一看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去之必死。 “又不是让你去,随便在大街上找个傻子给他点钱,让他把这事告诉林一中不就好了!快去,赶不上的话,你我都得死!” 那管家一听,不用自己牺牲,当即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出府外找人去了。 ...... 一个时辰之后,林一中的锦衣卫千户府,几个傻子突然在门口大声呼喊, “林将军不好了,有人要给黄河开闸放水,又要陷害陛下!” “林将军不好了,有人要给...” ... 本来刚刚换好衣服,准备去迎接朱翊钧到来的林一中,听到几人呼喊一下,就从房间里窜了出来,死死地抓住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市井小民, “说,何人要陷害陛下!” “林将军,大坝上有人要开闸放水,又要陷害陛下!” “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对啊对啊对,是我自己听来的,是我自己听来的!” 见到这几个人呆傻的模样,林一中抱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心思,将他们全部下狱之后,赶忙骑着马带着人往大坝上跑去。 “来500号人跟我一起去大坝上,出大事!” 赶紧将队伍集结完毕之后,林一中也顾不得检查人数,骑着马就赶忙朝着大坝上飞奔而去。 ...... 一边的大坝之上,见到时间离得越来越近,陈王的亲信已经开始指挥手下开掘大坝了。 “所有人铲子给我抡圆了,第一个把大坝挖开,奖励十两白银!” 有了钱财的诱惑,本来就积极的人们显得更是激动了,没一会儿,大坝上就有断裂的小口子弥漫开来。 但也就在他们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林一中率领部 第179章 水坝 确保将所有的敌人击毙之后,林一中赶忙冲上前去检查大坝的损毁情况。 “去将大坝负责人找来,快!” 看到大坝上一个又一个细细的裂口,林一中顿时就懵了,只求自己发现得及时,还能解救回来。 在锦衣卫的催促下,本来已经被迷晕的工匠们,被迫从睡梦中醒来,一听到大坝被开凿的消息,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明明大多已经是十岁的老年人了,在这种情况下跑得却比锦衣卫还快。 看到大巴上时,看到小小的裂缝,工匠还被吓了一大跳,但听到即使过了一刻钟,裂缝也没有再度扩散,他们才松了口气。 “宋将军,请放心,大坝的问题并不大,只要及时修补,就没有任何问题。” 顾不得回头,告诉宋一中目前的情况,之后所有工匠们就立刻投入进了大坝的修补当中。 只见他们一手用陶泥,另一手借黄河之水,很快就把那小小的裂缝一点一点地补上了。 两刻钟之后, “林将军,大坝现已无碍,请您视察!” 再检查一番后,工匠们抹了抹头上的汗,确保大坝已经被完全封上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诸位就先去休息吧,但注意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去说!” “是是是,大人放心,道理我们都明白。” 随口应和两句之后,所有工匠们趁着天还未亮,赶紧回房重新睡觉去了。 “来人,把这些人都压下去,本将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陛下南下巡查的时候开凿大坝!” “你们全部都守在这里,你再叫两队的人,时刻监视着大坝的动向,倘若再有崩溃的风险,即使拼上姓名也要把大坝堵上!” “是,大人!” 看着时候已经将近林一中,也不敢再在这里耽搁,赶忙骑着马去找朱翊钧去了。 地牢, 几乎所有人在被救醒之后,第一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毒发身亡,还是一个百户发现了他们口中藏药,才最后救下一人。 “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此时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鼻青脸肿,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我说,你们能放了我?” “你只要能把大鱼说出啦,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呵,你们这群锦衣卫是不是真的把人当傻子了?我都袭击君王了,还能有活路?” 那人嘻笑一声,像是满不在乎。 “那你不怕你的家人,你的子嗣被屠谬殆尽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审查员看这人油盐不进,也有些急了。 “呵,你们能查的清我的家人?” 嘲笑一声之后,不论锦衣卫问什么,男人都是一言不发,就跟死了一样。 但碍于现在的罪犯就剩这一个活着了,锦衣卫也不敢下重刑,只能将他吊在半空当中,不断折磨。 洛阳渡口, 按照原定的时间,朱翊钧及时抵达洛阳,凉国公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了,见朱翊钧终于安全到达,才终于松了口气。 “臣参见陛下!” 凉国公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对着朱翊钧拜了三拜。 “哈哈,凉叔叔,你这么做,就太伤和气了,快快起来吧。” 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朱翊钧也没有耍大牌,赶忙双手将凉国公扶了起来。 随后朱翊钧带着的一大家子人都陆陆续续从船上下来,跟随在朱翊钧的身后,一路上欢声笑语地朝着凉国公府走去。 但也就在即将进入大门之时,一个锦衣卫悄悄附在刘守有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刘守有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陛下,河南锦衣卫最高首领宋千户,请求一见。” 看到刘守有的脸色,朱翊钧也大概知道现在发生了大事,“那就按照刘将军说的办吧,凉叔叔,不介意朕再带几个人进你的府上吧?” 听到林一中要来,凉国公心中既担忧又安心,连忙说道,“不介意,不介意,陛下请进!” 随着朱翊钧走进凉国公府,洛阳城内所有的武将都悄悄的被换成了锦衣卫。 凉国公府内的所有下人,都被换成了俞大猷打来的士兵,俞大猷亲自挂帅,担任凉国公府管家。 “陛下,请喝茶。” 凉国公恭恭敬敬的双手递来一杯热茶,但可惜的事,这杯茶径直被冯保拿走了。 “凉国公,抱歉实在是工作需要,习惯了。” 仔细检查茶杯,茶壶,又喝了一口茶之后,冯保赶忙对着凉国公道歉。 ”冯保,干什么呢,朕还能不信凉叔叔吗,快把茶壶放下!” 直到冯保已经检查完毕了,朱翊钧才装模作样的骂了两句。 看着一唱一和的主子俩,凉国公心中不断在骂着p,但在表面上,他却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陛下放心,理解,理解。” 说完,拿起面前冯保给二人倒好的茶水就一饮而尽。 朱翊钧见凉国公如此上道,也就放心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陛下,宋千户求见!” 一片欢声笑语当中,刘守有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让他进来吧。” 看着镇定自若的凉国公,朱翊钧语气也十分平淡。 宋一中看到凉国公的时候明显是呆了一下,看到刘守有默默朝着自己点头,才出声说道, “陛下,一个时辰前,有人在开凿黄河大坝,此时陛下恰逢正在黄河上行驶,此番举动很有可能是要对陛下不利啊! 而且臣在审讯过后发现,这些人都是死侍,而在河南,能养得起300多位死侍的,恐怕也没有几位!” “大坝堵上了吗?” 朱翊钧听到似乎是有人对自己不利,也感到有些害怕,赶忙出言问。 “陛下放心,臣愿以性命担保,大坝此刻已安稳无忧,再也不会出现任何事故!” 听了宋一中的话,朱翊钧拍了拍还在疯狂跳动的胸口,松了一口气,继续问着,“背后是谁?查清楚了吗?” “陛下,幕后黑手尚未查清,但在河南有可能的也就仅仅只有那么几位!” 看到宋一中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凉国公赶忙出来辩解,“陛下明察,此事绝非臣所做,毕竟要是黄河真的绝堤,那臣的洛阳岂不是也要遭受灭顶之灾!” 看着满头大汗的凉国公,李太后这才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你那能是谁?整个河南所有的藩王都尊称你一声老大哥。倘若没有你的允许,我不相信此事能办得下去,若是即便如此,你都不愿意供出幕后之人的话,那休怪我无情了!” 看着没有一点阻拦的朱翊钧,凉国公也明白了,这就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是通过他人之口说出罢了。 “陛下明察,此事臣真的丝毫不知,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我府中的侍卫,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的啊!” 凉国公涕泪横流地跪在了地上。 “凉叔叔,此事你说你丝毫不知,这必然是不可能的事,倘若你再不说的话,朕可就要发动全体锦衣卫调查整个河南了,倘若你说了的话,真可以向你保证,此次行动绝不伤你行动一家性命!” 听着朱翊钧的话,凉国公似乎也知道了此事已经无解,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 第180章 调查 在李太后,路朱翊钧和锦衣卫的三重压力之下,凉国公终究还是没能抗住压力,在地上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这次事情的经过, “陛下,此事皆为陈王,虞王,韩王他们所做,臣可以保证臣在此事中只做出了对陛下有利的,没有丝毫不利于陛下的意思!” “哦,这几个不都是朕的亲叔叔,他们为何要陷害朕?” 朱翊钧听了也有些震惊,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是对这几个小藩王没有丝毫怀疑的,毕竟他们要实力没实力,要地盘没地盘,更可况还是自己父亲的兄弟,怎么会如此迫害自己? “陛下,臣可以保证此事绝无任何虚假,不信的话,陛下可以派人去问问这些死士是不是他们家的家奴!” 宋一中在听到那三位藩王的名字之后,立马就出了门去,但看着那个人高马大的刘守有,凉国公还是不敢有丝毫别的想法。 “凉叔叔,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禀陛下,宋国公,徽国公,耀国公,他们都是知道的啊!” 此刻的凉国公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为其余的各路藩王着想,几句话间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全都抖了出来。 “刘将军,派人去把这几位叔叔都给朕叫过来,朕有话要问他们;至于那几位已经开始造反的番了,此事不必留情!” “是!” 刘守有在跟自己的亲信安排之后,还是紧紧的守在朱翊钧的身边,警惕着一切可能的危险。 “凉叔叔,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些日子朕就住在你的府上了,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见到朱翊钧还是叫自己叔叔,凉国公心里舒了一口气,颇有些绝处逢生的感觉。 在锦衣卫的监督下,午饭很快就由朱翊钧带的厨子做了出来,在河上漂泊了这么些天,朱翊钧早都已经饿得不行了,抱着一碗大米饭就啃了起来。 而明明是此地主人的梁国公,此时只能和自己的嫔妃们一起待在偏殿,吃着他们吃剩下的食物。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毕竟四周是为了见那明晃晃的绣春刀,可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 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饭,在睡一觉之后,宋国公,徽国公等封地比较近的藩王就已经到达了凉国公府。 刚一进府,他们的侍卫就被锦衣卫牢牢地控制了起来,仅留下几位藩王单独面见朱翊钧。 “朕的各位叔叔,朕听凉国公说你们想要陷害朕,这是真的假的?” 一听到计划败露,几位藩王当即就跪在了地上,“陛下明察,臣绝无此意,臣绝无丝毫参加!” “那为何你们不来告诉朕?还用宋将军来亲自告诉朕?” 朱翊钧直接把茶杯丢在三人面前,语气也不负刚才的慵懒,反倒是十分的愤怒。 “陛下明察,臣已经派人写信去告诉您了,只不过在您知道之前此事就已经被宋将军解决掉了,不信陛下请看,这是臣的亲笔信!” 还是宋国公这个老狐狸厉害,早早准备好了一封墨迹早已干透的信封就递了过去。 朱翊钧打开,大概扫了一眼,“那倒是,朕错怪诸位叔叔了?” “不敢不敢!” 见朱翊钧语气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和煦,跪在地上的几个藩王更加害怕了。 “那这些日子就请你们住在凉国公府里,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能陪伴在陛下左右,正是臣梦寐以求之事!” 即使朱翊钧已经明确地指出了要监禁他们三位,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反而装得十分开心。 剩下的藩王也都如法炮制,全部都囚禁在了这凉国公府之中,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陛下,接下来的路还要走吗?” 张月明见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依偎着朱翊钧问道。 “月明啊,这一路朕是一定要走下去的,倘若我在这里掉头回京,那这天下人还怎么看朕,朕又怎么继续当这个皇帝?” 朱翊钧拍着张月明的后背,安慰着说道。 “可是陛下,这才刚到河南,就已经有300多人的伤亡,倘若再往南边走,那不得血流成河啊!” 张月明顺从地趴在朱翊钧的怀中,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月明放心,最多也就是河南再出现一些伤亡,再往南走,更加不会有人敢对朕出手的!况且经此事一事后,朕已经通知俞将军和刘将军调兵前来守护,接下来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朱翊钧一手拍着张月明的后背,另一手抚摸着张月明的青丝,语气坚定。 陈王府, 此时,陈王,虞王,韩王,三位齐聚一堂,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准备的事已经暴露。 “韩王,都给你说了不靠谱,不靠谱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虞王有些疯癫了,疯狂甩锅起来。 “你说什么!要不是你的人没有及时到达地方,咱们此次行动怎么会暴露?” 韩王也不甘示弱,帅锅给虞王。 “你说什么!” 看着争吵着的猪队友,陈王更加觉得头疼,“行了,都别吵了,排出去的都是死士。这两天你们装得像一点,陛下就不会怀疑咱们了!” 听到陈王说的话,两人也觉得有点道理,“陈王,此事你能保证?” “那你们还想咋办?攻打京城!还是攻打凉王府?都回家乖乖呆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随即也不管另外几人的脸色,头也不回地出了静室。 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锦衣卫就已经找上了陈王府,“陈王,陛下有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见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陈王还装作十分莫名其妙的样子,“这位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欲要行刺陛下,特地请在河南的诸位藩王前去询问事情经过。陈王不用担心,此次就是例行调查,陛下还特地命令带了两辆四轮马车过来接您。” 见事情给自己预留的没有一点差别,陈王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就跟着锦衣卫上了马车。 第181章 揭发 还未出境时,车马缓慢行驶,车上的士兵们也都对陈王百般礼遇,但刚才刚一出陈王领地,这些守卫们一下子就不演了。 看着路边的源源不断地在往城里面进的火炮,陈王也终于感觉到了事情不对。 “这位将军,这是怎么了?何事需要用得到这么多门火炮?” “殿下说笑了,我们要做什么?不应该是您最为清楚的吗?” 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事情发生了转变,但陈王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继续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王殿下,那大坝可好开凿?陛下难道真的那么好杀?你当真以为我们这些锦衣卫全都是饭桶?” 连着三个疑问句一句话比一句话狠,一下就要让陈王意识到,事情败露了。 “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你们调查错了,我可是陛下的亲叔叔!怎么会做陷害陛下的事情?你们做错了,都是凉王干的,你们去找他去啊!” 陈王还在歇斯底里的替自己找借口。 “陈王,是真是假,还请跟我们一起到王府共同去看一看吧。” 见到陈王的负隅抵抗,将领也并不生气,继续快马加鞭的朝着凉王府赶去,只留下陈王绝望的坐在马车上。 “完了,完了,都完了” 另一边的韩王,虞王处的情况也差不多,他们都听从了陈王的话,乖乖地跟着锦衣卫走了。 但可惜的是,这次陈王预估失误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安稳无事的询问,而是要人命的尖刀。 出了封地之后,无一例外,所有的马车皆是超速行驶,不论车上的藩王如何叫喊,都不肯停下来一点。 等到了重兵看守的凉王府的时候,见到自己剩下的两个弟兄也都到了,陈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诸位殿下,陛下正在里面等你,还不快进去接见?” 身旁的刘守有有还贱兮兮地凑到他们的耳朵旁,由衷地建议道。 看了看四周明晃晃的绣春刀,再看看大腹便便的自己,三位藩王只能“自愿”地走进了府中。 穿过大门进入大殿,迎面就是端坐在蟒椅之上的朱翊钧,“朕的三位好叔叔,你们为何想要陷害朕?” “陛下,您说笑了,吾等三人自从来了河南,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搞田地运动,也从未少交过一点税,我们还有什么能力去陷害您呢?请您明查!” “是啊,陛下,吾等几人哪有这个实力去开凿大坝啊?” 韩王这个猪队友,关键时刻给陈王来了一句狠狠的背刺。 “哦,真的?陈叔叔,韩叔叔都已经把一切都说了,你还要抵赖吗?” 陈王狠狠的瞪了一眼笨的像猪一样的韩王,痛苦的眯上双眼,“陛下,倘若我说的话,可否饶我一家性命?” “你可以选择不说啊,不说的话,反正你一家性命肯定是保不住了,你自己想想吧。” 想到张月明痛苦的皱眉,还有李太后茶不思饭不想的昨夜,朱翊钧还是狠下心肠了。 “陛下,我说,求您法外开恩。” 见身后的韩王,虞王,还有要说话的心思,朱翊钧直接命令刘守友派人将他们拉出去,分开审问,朝内就留下他和韩王二人。 “朕的好叔叔,说说为什么吧?为了杀朕,你们竟然敢开凿大坝?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着瘫软在地的陈王,朱翊钧没有丝毫留情。 陈王躺在地上,半个多刻钟一句话都没说,感觉眼神都已经死了。 “陈王,你再不说,休怪朕无情!” 一杯凉茶拍在脸上,陈王才缓缓的醒了过来。 “陛下,臣听闻你欲要对瓦剌动兵,是吗?” “这又如何?” 看到朱翊钧还什么都不知道,陈王一下就草了,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陛下,你这样做,是想又要进行一次土木堡吗!瓦剌给我们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刚刚登基,就想要流血千里吗!” 这么一听,朱翊钧才明白了过来,“瓦剌人找你了?” “呵,陛下,看看这张表吧!” 陈王径直脱下外服,丢到了朱翊钧的面前,啊,上面赫然就是,明朝与瓦拉的实力对比图,但看着上面明显虚假的数字,朱翊钧有些忍俊不禁, “朕的陈叔叔,这数据你不觉得有点问题吗?” “怎么可能有问题?陛下,你真的亲自去看过我大明边军的实际战斗力吗?去年八月,我曾亲自到军营中去视察,据我所看,他们大都面黄肌瘦,不要说纵马奔腾了,就是当步兵都十分勉强。即使咱们拥有火炮之力,对付完了,也是十分困难的,而且一旦打不好,土木堡之变的阴影就在眼前啊!” 一听到是去年八月的数据,朱翊钧顿时就明白了,“难道你不知道朕这半年多以来大力发展军事?现在的大明边军已经和你看到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了吗?” “陛下,这些不过是你为了迷惑百姓和文人阶层来塑造出来的民族英雄罢了,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可不要忘了,当初仅仅100号倭寇就直接达到了应天!难道这半年来的发展就足够他们打到日本去了?倭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执弱小?” 陈王这话说,倘若不是朱翊钧亲自看过战报,说不定他自己都信了。 “行了,此事别说了,你给我朕说说这信你从哪来的?” “去年六月,有一个黑衣人突然到了我的领地,将此封信献给了我。他自称自己叫马哈木,以后还一直支持着我的发展,多亏了他在帮助。我才能在没人,没地的情况下逐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上一个月,他又突然来找了我,并给了我数十万两白银,并说只要杀死你,他就助力我成为大明的皇帝!” 看着异常自信的陈王,朱翊钧有点懵了,“不是,你身为我大明藩王,竟敢公然帮助异族?还是瓦剌,你就不怕百年之后,你的兄弟姐妹们亲自去找你吗?” “呵,谁说我要投降瓦拉了?但凡我当上皇帝,表面上与瓦拉虚与委蛇,但暗地里发展军备,定然在不到十年时间内就能灭掉瓦剌各部,重现大明辉煌!” 看着自我陶醉的陈王,朱翊钧总算明白他的打算,无奈的扶了扶额之后,已经没有跟他继续说话的欲望。 “刘将军,把他带下去,调查清楚那个瓦拉人到底是谁!” 第182章 无语 将所有的藩王审讯完毕之后,朱翊钧意外地发现,本来自己高度重视的一场谋杀案,到最后只不过是几个夜郎自大的小丑自导自演的一番戏码罢了,这可把他搞得是哭笑不得。 “刘将军,你说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真的就是被瓦拉人催眠了?” “陛下,根据臣多年的经验看来,他们几人说假话的可能性不足一成,大概率真的就是几个小丑罢了。” 回想起三人在牢里懦弱的模样,刘守有虽然无语,但根据自己多年来的判断,也只能如此断言。 “算了,那就这样吧,都在这里待了快一周了。刘将军,你跟宋千户说明白,让他给这些藩王的府里再多派一些人手。 虽然朕已经尽可能地压榨他们了,但是这群藩王到现在还是富得流油啊;即便是一群小丑,拿着这么多的银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把整个大明撬翻了。” “陛下放心!” 哦,就在这时,门外诸位藩王求见的消息传来,朱翊钧见事实已经基本调查清楚,就叫刘守有把那些人全都放了进来。 “朕的诸位叔叔,此事已经全部查明了,皆是陈王他们私自决定;但你们知道,但密而不报的事,咱们也得来算算账吧。” 看着注意拘泥那不断摩擦着的手,凉王率先明白了过来,“陛下,臣愿缴纳军费50万,只求大明边境安稳!” 朱翊钧一见有明白人,当即大喜,“好好好,凉叔叔,你有心了,既然如此,那之前的事朕也就不再追究了!” 一听能拿钱消灾。在座的所有藩王心里是既心疼又劫后余生,“陛下,臣也愿出五十万两白银,以资助大明边军!” “陛下,臣愿出40万两。” 没一会儿,在诸位藩王的鼎力相助下,朱翊钧就收到了300多万两白银。 “嗯,好好好,朕的诸位好叔叔们。此事朕就当从未发生,但倘若之后再有此事,你们还是密而不报的话,这点钱可就不够了哦!” “陛下放心,倘若下次再有人干出欲,要加害皇室子弟的事,本王第一个就先灭了他!” 凉国公见势不妙,率先表达忠心。 “好好好,朕的凉叔叔,那之后河南的安稳就拜托您了,在朕走后,宋将军不日也会来您府上拜访,他将会协助你一起来管理大明地方事务!” “这就不用了” 凉国公一听自己要被架空,急忙就想出言反驳,但看到朱翊钧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最终还是嘴里嘟嚷了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不等其他藩王幸灾乐祸,又是一道命令,颁布了下来,“朕的诸位叔叔,锦衣卫将领前去你们的府上,协助你们管理地方事务,大家有没有问题?” 已经见到了陈王等人的下场,在场之人还有谁敢提出问题?全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看着一派祥和的景象,朱翊钧也很是高兴,当即就吩咐厨子开始做饭,和在场的所有藩王一起吃了一顿美满的全家宴。 看到桌上的各种美食,在座的诸位第一次感觉这些山珍海味是如此的难吃 第二天一大早,见俞大猷的船队都已经到地方了,他也就懒得继续等待了,叫上一家老小,乘上主船,继续下江南玩去了。 而一边的岸上,所有河南藩王都亲自跑过来迎接,一眼望过去,简直是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陛下一路走好!” 看到那一艘艘战船逐渐远离港口,在岸上的所有人都在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诸位,回去筹银子吧。” “唉,陈王那几个王八蛋,不但自己没了,还祸害了咱们那么多银子。” “唉,好了,别骂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着载着陈王等人离开的马车,所有藩王想杀了他的心更加足了。 另一边,朱翊钧看着自己乘坐的新型船只,显得很有兴趣,“俞将军,你这船和刚才那艘不太一样吧?” “陛下观察得真是细致入微,这是龙江宝船厂刚刚仿照弗朗基人的盖伦船制造出来的小型船只,虽然仅仅只有四百料,但顺风速度可比大福船足足高了半成之多!有了此物,咱们不出一周便可顺流而下抵达杭州!” 看着自己脚下的新式船只,说句实话,俞大猷当初都被这艘船的性能惊呆了。 看着那异常繁复的船帆,朱翊钧问道,“逆风速度慢了不少吧?” “不敢相瞒陛下,确实如此,此船帆异常复杂,由多部分构成,倘若逆风,水手们根本就操作不过来。” 俞大猷表面苦笑,但心底已经震了个大惊,对朱翊钧乃是天上神仙的说法也就更加相信了。 “所以说啊,俞将军,咱们不能仅仅相信弗朗基人的那一套,要博百家之所长,结合二者共同的优点,再创造出一种更加厉害的船只!” 见到方向走错了,朱翊钧连忙劝阻,生怕俞大猷一条道走到黑。 “陛下放心,臣回去立马就改!” “哈哈,俞将军不要这么严肃,朕也就是给你一点意见,真正的实施还是要依靠俞将军自己了。” 朱翊钧拉着俞大猷一起坐在了甲板之上,吹着早晨清爽的风,颇有些怡然自乐的感觉。 但一到晚上,朱翊钧就又不行了,被张月明和李太后联手扶回了早已准备好的船长室当中。 幸好此船船长室位置较低,朱翊钧才能舒服了不少。 “陛下,你说你晕船,还要站到船头干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呢吗?” 看着虚弱的朱翊钧,李太后埋怨道。 “娘,朕就是想要在船上舒服一会,哪能想到今天的波浪如此之大” 一旁的张月明将沾了冰水的湿巾放到朱翊钧头上,这才让他舒服了不少。 第183章 江南 正如俞大猷所说,在河上航行了不到七天,朱翊钧就被安全地送到了杭州城当中,即使到的时间已经到了到了晚上,徐阶,王世贞和戚继光都率领亲信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朱翊钧到来,戚继光率领全体官兵向着朱义军三鞠躬。 朱翊钧立在原地,等待他们鞠躬完毕之后,从旁边抽出一个喇叭,“诸位壮士们,这么多年以来的,江南安稳辛苦你们了!” “陛下,不辛苦!” 看着英姿飒爽的战士们,朱翊钧满意地点了点头,“徐先生,王先生,请与我进殿一叙。” 最后,朱翊钧竟然直接住到了戚继光的军营当中。让所有别有想法的人们,都只能无功而返。 到了军营中,戚继光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间宽敞的卧室,但碍于在军营当中,这里的环境其实也说不上太好,床没有北京的软,房子没有北京的大,装修没有北京的豪华,即使是最基础的熏香都比不上。 但看着四周严阵以待的士兵们,朱翊钧这才可以久违地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赶着日出之前的余晖,朱翊钧洗漱完毕,从自己的宫殿中走了出来。 “戚将军,镇守江南感觉如何?” “陛下,自您登基以来,我们武将的待遇都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士兵的军饷能发下去了,功劳也有了,我们的地位也都提高上去了,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当兵了。” 犹豫了一会,戚继光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但是陛下,您把我放到这江南,这没有战事啊,没有功劳,将士们白白拿着这么高的俸禄,心底也很是惭愧啊!” 经戚继光这么一提醒,朱翊钧才发现自己这还真的是把这个人才埋没了,毕竟自从江南九大家归顺以后,整个江南地区可谓是海晏河清,朝堂政令除了京肆地区以外,传递速度最快的就是这边了。 “可是,戚将军,江南赋税占天下十之五六,朕也必须放一个自己能信任的人在这里啊,况且你看,俞将军动不动就出海远航,也需要你们的后备补助啊!” 见朱翊钧还不放手,戚继光继续诉苦, “可是陛下,能不能让我们跟俞将军的人换一换?毕竟他们一直在辛苦地奋勇杀敌,而我们就在后方白白的拿着军衔,这对于将军,他们也是不公平的啊!” 朱翊钧看着戚继光这个当时最强的兵法大家,有些犹豫,“戚将军,你现在是想安稳地呆在后方替朕坐镇江南地区,还是想出国远征?” 看着严肃的朱翊钧,戚继光也收起了那副可怜的表情,义正言辞地看着他,“陛下,臣尚且冲年,现在开始养老,还不是时候吧?臣愿带兵出征,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看着严肃的戚继光,朱翊钧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一点大材小用。 “戚将军,朕要是让你去打瓦剌,你敢不敢?” “陛下,这又有何不敢?不如说这正是臣梦寐以求之事!” 一听到瓦拉二字,戚继光一下腰杆挺得笔直,双目圆瞪。 “那好,戚将军,朕给你一月时间培养出一个你认为可以执掌江南诸事的将领,之后你就可率兵前去西北边境狙击瓦拉!战胜之后你再回来当这个江南总督,愿意?” “陛下,这我可太愿意了,陛下放心,不出半月我就给你培养三个人出来!” 听到朱翊钧答应,戚继光双眼泛光,显得十分激动。 “好了,戚将军再给朕看一遍,你独步天下的鸳鸯阵法吧,朕听说你现在已经把火炮的使用加了进去,想必定有独到之处。” 看着兴奋的戚继光,朱翊钧赶忙给他泼了盆凉水。 “哈哈,臣接旨!” 说完,戚继光龙行虎步的就离开了,即使离得好远,朱翊钧还能听到他那开怀大笑之声。 “唉,朕的这些将领怎么没有一个儒将,都是如此的粗鲁野蛮” 朱翊钧摇了摇头,随后赶紧洗漱去了。 才刚刚吃完早饭,戚继光那边就传来了所有武器都准备好了的消息。 “娘,月明,咱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啊,陛下快走吧,早都听说戚家军的子午鸳鸯阵独步天下,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没有见过呢。” 见到李太后已经把自己所有想说的都说完了,张月明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朱翊钧。 “好好好,冯大伴,备上车马,咱们走。” 乘上专属于皇帝的马车,没一会就赶到了戚继光给他们准备好的演武场高台之上。 看着底下银光闪闪的戚家刀,还有黑幽幽的炮口,朱翊钧更加期待此次战争的效果如何了。 “所有,开始!” 伴随着戚继光的一声令下,场上的3000余人都紧锣密鼓地动了起来,装弹的装弹,拿枪的拿枪,仅仅不到两刻钟,鸳鸯阵法的雏形就初步体现在朱翊钧的眼前。 前面并无太大差异,都是分部开枪,三人协同,但在一轮子弹打完之后,小型弗朗基也已装载完毕,数十发炮弹径直朝着目标地点射去。 二轮射击之后,小型弗朗基就被迅速换上了虎蹲炮,三轮炮击之后,又是弗兰基登场;如此的循环,足以把所有的敌人狙击到百步之外。 足足经过了六轮炮击之后,这一次的演习才到此结束。 “陛下,可愿跟我一起到炮坑中间看一看?” “有何不可?戚将军,你先请。” 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到了炮坑中央时,朱翊钧还是十分诚实的说到了戚继光身后,探着头朝着炮坑中央看去。 因为此地正是沙地,炮坑中间已经出现了不少亮晶晶的宝石。 戚继光亲自跳下深坑,给朱翊钧拿了一块上来,“陛下请看,这就是吾等炮弹的结晶啊!” 看着那块橙黄色的大块玻璃,朱翊钧也感觉有些惊奇,毕竟要知道想要从沙子变成玻璃那一瞬间,对于温度和压强的要求还是非同一般的。现如今大明的炮弹就能造成如此效果,当真是多亏了烈性炸药的作用。 “戚将军,放心,这块宝石朕会好好保存着的。” 双手将它递给冯保,朱翊钧神情严肃地对着戚继光感谢道。 第184章 英雄 参观了一遍戚继光的子午鸳鸯阵之后,朱翊钧跟随俞大猷顺流而下来到了龙江宝船厂。 此次为了迎接朱翊钧的到来,龙江宝船厂久违地换了船坞中的池水,四周的船架都打扫了一遍,看起来与后世的造船厂终于有了几分相似。 “俞将军,现在你们龙江宝船厂多久能造出一条800料以上的大船?” “禀陛下,此事臣并不清楚,还是交给侯主事来说吧。” 侯宝利一看俞大猷把这么珍贵的机会丢给了自己,心里感动的是稀里哗啦,“禀告陛下,大福船大概需要一旬时间,800辆以上的盖轮船则需要半月时间。目前,我厂已经基本实现了千料大船的批量生产,一条千料的大福船需要耗费一个月,一条万斛乌尾船需要一个月多一旬。” 侯宝利这还是第一次直面陛下,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哦,这位是?” 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墩子,朱翊钧思量了半天都没有想起他的名字。 “禀陛下。小人龙江宝船长厂主事侯宝利!” 看着俞大猷正在朝自己点头,朱翊钧也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好好好,侯主事快起来吧,这半年来也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尽忠,正是吾等义不容辞的责任!” “哈哈哈,侯主事你带朕来逛一逛你们的造船厂吧。” “是!” 在侯宝利的带领下,朱翊钧见到了:木材储藏室,木材切片室,船只组装室,船只设计室 直到最后,几乎已经眼花缭乱了,这才参观完毕,说句实话,此次参观都只是看了个大概,详细的东西一件事都没有看到,但即便如此,也让朱翊钧对当今大明的造船能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看了半天,朱翊钧还是觉得有些不尽兴, “俞将军,愿不愿意把你的战船拿出来给朕看看?” “臣听旨!请陛下随臣来,到旗舰上观看才更有感觉。” “月明,娘,请吧。” 朱翊钧绅士的做了一个挽手礼。 “哈哈,走吧。” 在一旁冯保的吆喝声中,朱翊钧登上一艘小船,朝着不远处的港口划去。 “俞将军,怎么军营中一艘战船都没有,你把他们都放到哪里去了?” “禀陛下,因为现在船的吨位过重,已经无法停靠在原来的港口当中了,臣特意在海上建了一座新的停船之地。。” “原来是这样啊,俞将军请吧。” 经历过一次换乘之后,朱翊钧登上了一艘特别的大幅船,此船看起来吨位并不大,但奇怪的是,他的船坞修建的异常高。显然这就不是一艘战船,而是一艘演习所用的管理船罢了。 “股,股,股。” 一阵尖锐的小号声中,所有战船都紧锣密鼓的动了起来。 他们以万斛乌尾船作为旗舰,在外面是两艘千料大浮船,再往外则是大量的800料及以下的船只。 在外围船上,安装的几乎全部都是小型弗朗吉炮和最新研制的小型连发炮;而大一号的大福船上面,安装的大多都是较大的虎墩和大型弗朗基,在在内部的旗舰上面仅仅安置了两件红衣大炮。 如此安排,既有远程攻击,又有近程攻击,一个战队由一艘旗舰,两艘大福船,还有数十艘小船构成。如此实力,在远东海域,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结果俞大猷递过来的指挥号,按照指挥手册上的描写,朱翊钧吹响小号。 只在刹时之间,所有船队炮口皆以瞄准目标海域,一轮炮击立马就进行了。 只见红衣大炮一发炮弹射出,五里开外的一艘战船直接被轰了一个稀巴烂。 又是一声号角声,四面八方的小船,径直将火炮瞄准向了敌方海盗船只,虽然每发威力都不大,但其数量之多,足够成为海盗们的噩梦了。 又是一声号角,外围战船迅速放下几艘小型渔船,分别由五名船员驾驶着,朝不远处损失惨重的船队袭去,伴随着火炮轰鸣声,战船上所有‘俘虏’都乖乖地走向了船。 如此一来,整个团队没有任何的损失,就迅速消灭了敌方有生力量。 见到大明海军实力之强劲,朱翊钧显得很是高兴,“俞将军,妙啊,甚妙啊!” “有此海军存在,我大明足够可以建立海外殖民地了!” “谢陛下夸奖。” 听到朱翊钧的称赞,俞大猷也感觉自己半年以来的辛勤劳作终于得到了甜美的果实。 “俞将军,如此规模的战队,现在的大明有几对?” “陛下,尚且只有一对,第二队的旗舰,还正在建设当中,再过半月就可初见规模,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双线作战了!” “好好好,俞将军,你做的甚妙啊!” 看着这一艘艘武装到牙齿的木制战船,朱翊钧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白银正向自己招手。 “俞将军,战士们都辛苦了,咱们就靠岸先停一阵吧。正巧朕也有一些话想要跟这些战士们讲。” “是!” 在俞大猷的命令下,整队战舰的所有人都迅速集结,摆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战阵。 朱翊钧站在高台上,看着这群英姿飒爽的大名将士们,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 “诸位将士们,认识我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大头兵大都是第一次面见皇帝,本来就很是激动,再加上他们的补贴也刚刚下来,对皇帝的感恩就更多了一层。 “诸位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既然你们已经为大明流血,那朕就自然不能让你们既流血又流泪!从此往后,倘若你们重伤或者退役,朕都会给你们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并会安排兵部给你们找到工作。” 看了一眼认真听从自己讲话的战士们,朱翊钧大吼, “朕希望你们在冲锋时不要有后顾之忧,你们的背后就是朕,就是整个大明!” “万岁,万岁!” 这群小伙子并没太大的文化,遇见激动的事只会呼喊这两个字,但即便如此,迎着海风,朱翊钧只感觉这两个字是世上最美的两个字了。 “解散!诸位,快去吃饭吧。” 感受到了朱翊钧的恩惠,所有士兵都很是听话,不等俞大猷的命令就迅速解散开来。 第185章 纪念碑 在吃了一份和士兵们同样的伙食之后,朱翊钧也就对着俞大猷缓缓道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俞将军,朕要你建的纪念碑建好了吗?” “陛下放心,早已竣工一周有余!” “抚恤金这些工作都安排好了?” “陛下放心,只多不少!” 听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朱翊钧也显得有些欣慰,郑重的放下筷子,对着俞大猷端起茶杯。 “好!请俞将军备上车马,下午朕要亲自去祭拜这些为大明牺牲的英雄们!” 一听到自己最想要的事达成了,俞大猷赶忙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陛下,老臣替将士们谢谢你!” 说完,竟然一跪到底,对着朱翊钧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可把朱翊钧吓坏了,连忙双手将他扶了起来,“俞将军,这是干什么?他们不但是你的兄弟,也是我大明的英雄;是我大明的英雄,那他们就是朕自己的英雄,难不成你觉得我不应该去祭奠这些为国牺牲的战士们吗?” ”这这” 俞大猷到底还是嘴笨,被朱翊钧一番话给呛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啦好啦,俞将军,一起吃一顿饭吧,坐下来吧,不要再紧张了。” 朱翊钧连拉带拽的把俞大猷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座椅之上,另一边的李太后和张月明见到这一幕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敬了一杯。 可是俞大猷第一次感受到圣恩,当场激动到夹菜的手都在颤抖。 吃完饭,睡了一个午觉之后,朱翊钧一行人走进俞大猷准备好的马车之内,朝着纪念碑处驶去。 为什么这次坐马车而不坐船了呢?实在是朱翊钧漂了这么多天,都快被漂出阴影来了,再加上路程不远,也就欣然的选择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出行方式。 在东江城市西郊,一座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纪念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而它的四周早已被前来吊唁的人们围满了花圈。 直到马车到了,似乎知识感受到这肃穆的景象,马儿似乎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马车内,朱翊钧脱掉自己现在穿的常服,换上繁重的衮服,双手捧起早已准备好的花圈,肃穆的朝着纪念碑走去。 “在此牺牲的诸位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正是因为你们的英勇牺牲,我大明沿海地区的倭寇才能被斩尽除。困扰我大明海域多年的弗朗基人才能被驱赶!为了你们,朕亲自书写诗文一章,请诸位来听!” “在30年间,为驱逐敌寇而死的大明将士们,永垂不朽!自十年间忍辱负重,不受外力所蛊惑的将士们,永垂不朽!自隆庆六年来,为大明海疆事业而牺牲的将士们,永垂不朽!” 此话一出,天地似乎都感受到了朱翊钧的诚意,霎时变得光明。 “为此,朕特意有诏,命天上诸神诸仙不得加害于我大明英灵!倘若有犯此事,朕必要伐山破庙,毁你修为!” 当着众人之面,朱翊钧提起传国玉玺,径直朝着诏书上盖去。 这话一出,本来晴朗的天气顿时变得阴风阵阵,但在朱翊钧那繁重的龙袍之下,这些风最终也未能阻碍玉玺的降落。 伴随着阴风的离去,众人恍惚间都听到了一句,“诸神听旨。” 在敬重的拜了三拜之后,朱翊钧亲手为纪念碑付去祭载的灰尘,才回到众人的身边来。 刚才的那阵阴风可把李太后吓得够呛,赶忙抓住朱翊钧的身子转了三圈,“陛下,你感觉有没有什么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看到李太后和张月明慌乱的模样,朱翊君也有一些无语,但还是缓言说的道,“娘,月明,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 “不行,我看李院判此时也在江南这边,陛下赶快把他叫来给你看看身子!” 确认了一圈,发现表面并无问题,之后李太后还是担心,直接就叫自己身旁的李夫人找李时珍去。 看看看自己身旁无比慌乱的两位妇道人家,朱翊钧无奈的摇了摇头。 “俞将军,之后就把朕写的这篇文章贴到纪念碑之上吧,有此相助,他们下一世定还能成为我大明的好男儿!到时候他们也就可以享受由他们自己创造的盛世了。” “陛下放心,臣立刻就叫人去办!” 见到鬼神都不得不听朱翊钧的话了,俞大猷对此事不一有他,当即就吩咐起来。 依照李太后的要求,李时珍被不情不愿的请了过来。 在仔细的检查一番过后,李时珍更加感到疑惑了,“太后,陛下这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你叫我来看是看什么?” “嗯?李院判,你再看看,再仔细的检查一下,看一看陛下的神魂有没有伤害?” 看着李泰浩那急切的表情,李时珍也只好无奈的又给朱翊钧好好的检查了一番,“太后,你放心吧,陛下什么事都没有,最多也就是这两天睡眠有点不好,太后大可以安心,臣愿以性命担保,陛下不会有事的!” 听到李时珍都这么说了,李太后才松了口气。 看着一屋子都垂头丧气,李时珍也感觉更莫名其妙,“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下,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如此紧张?嗯,这两天也无大战发生啊?” “大人是这样的,刚才陛下在” 看到李太后时的眼神,冯保乖乖在李时珍耳边耳语道。 李时珍听完,顿时就懵了,“陛下,你怎么敢赦令鬼神?不是,这,啊?” 李时珍蒙蔽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院判,放心,朕都听到他们听旨了,难道还敢对朕有所不敬?” 看到这位陆地真仙都是这样,朱翊钧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更感觉无语了。 看到还不当一回事的朱翊钧,李时珍赶忙伸手抓起他的小手,测量他的脉搏,又是一次和之前别无二致的检查。 之后,李时珍更加懵逼了,“陛下,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还不好吗?李院判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陛下你先休息,臣再去给你找几个道士来帮你看一看。” 李时珍越想越奇怪,也不管李太后的叫喊,出门就找自己的师兄弟们去了。 第186章 鬼神 当天下午,李时珍就把自己的师傅,师兄,师妹全都请了过来,他们就像是看大熊猫一样,盯着朱翊钧看。 “嘿,这还真一点事没有。” “对啊,这帮鬼神这么没有脾气的?” “不是吧,你没听说当时天气都变了吗?” “那这难不成是人皇?” 李时珍这话一说,场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有人重新开口, “也不无可能,陛下登基以来,所做之事皆是民心所向,人民所望;即使是杀戮也皆是仁义之举,不杀俘虏,能得天地认证,归为人皇也不无可能啊。” 跟自己的师兄弟悄悄地说了一番话之后,清风道人郑重地转过头来看着朱翊钧,“陛下,登基以来,可曾做过违心之事?” 看着清风道人郑重的表情,还有李太后祈求的模样,朱翊钧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奈,“自从登基以来,朕可以保证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明的发展!从无违心之举!” “那陛下,尚且关在狱中的那批弗朗基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服劳役,让后让弗朗基把他们赎回去。” 看到朱翊钧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清风道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陛下,倘若天下要亡我大明,你愿意吗?” “呵呵怎么可能?” 看着朱翊钧不屑的模样,清风道人郑重地鞠了一个道揖,“陛下,我道门唯愿你唯马是鞍,但凡你所相求,吾等必无不应允。” 听到清风道人的话,朱翊钧一脸懵逼,这是捡到大便宜了吗? “清风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你乃人皇,我等道门众人本该就以您马首是瞻,剩余之事请您不必多问。此后但凡有人与你为敌,那就是与天下的道人为敌!” 清风道人率自己的徒子徒孙,朝着朱翊钧拜了三拜之后,就头也不回了离开了他的‘宫殿’。 这回可不止朱翊钧一脸懵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毕竟你要知道,清风道人如今已经90余岁,比当代龙虎山天师岁数都要长。、 面对权贵,从来都是不假言辞,自从成名以来,皆是从心而行,如此神仙人士竟然会对朱翊钧如此推崇? “陛下,你羽化升仙了?” 张月明呆了半晌,眨巴着眼睛问道。 “胡说什么呢,朕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成仙了!” 朱翊钧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张月明。 “那是陛下,你这个道门共主,自古以来不都都是龙虎山的老天师在承担吗?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你让我问谁去?我也想知道呀。” 刚刚把张月明说的哑口无言,李太后就又来了,“陛下,道门看到那些鬼神?” “你在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呀,他们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说我是人皇呀,我知道什么呀!” 朱翊钧今天接受了太多新知识,人都快要抓狂了。 李太后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陛下,回去之后我就给你请来一副资深道人开光过的琉璃石,肯定可以保陛下一生安稳!” “不是,道士开过光,又是什么开光?不是佛家干的事吗?还有这个琉璃石,这都是什么劳神子东西?娘,别搞了!” 那李太后可不管,喃喃自语的就出宫找清风道人去了。 “啊!” 朱翊钧被气得火冒三丈,但看周围皆是自己亲近之人,什么都不好说,只好独自跑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当天下午,听说陛下亲自来给纪念碑下过诏书,整个龙江的百姓感觉都来了,将碑文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但最为奇怪的是,不论他们何时去摸这个碑文,都是温和如玉,但却又坚不可摧,似乎真的有天神庇佑一般。 随着赦令鬼神的消息越传越远,整个江南甚至全大明的人都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接下来的半个月,此处拥挤的已经没有落脚之地了。 哦,另一边在辽东的李成梁听到朱翊钧命令天神的故事,更有干劲了,“小的们,给我加油干,将来咱们也能享受这大明的胜利!” 但对于这一切,朱翊钧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不过是顺从自己的本心来到此地祭祀诸位将士们罢了,能得到民心所向,真可当上一句,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二天一早,李太后还真的给朱翊钧请回来了一具道门至宝,只不过并非是美丽的琉璃石,反而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桃木剑。 “陛下,清风大师要我把这把桃木剑交给你,说是有此在手,便不用担心鬼神接近,陛下之后就把这把桃木剑随身携带吧。 看着自己腰间那把奇丑无比的桃木剑,朱翊钧心底的抵触莫名其妙就少了不少。 “好,娘,放心吧之后不论到何地,这把剑真都会随身携带的。” 自从带上了那把看似无比普通的桃木剑,朱翊钧本来因为睡眠不足而感到的疲劳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京城, 张居正听说此事,虽然不觉名利,但也觉得朱翊钧此举实在太过冒失,当场就找杨博和吕调阳共同写了一封书信,快马加鞭的就让锦衣卫给送了过去。其中,言辞犀利,前半张皆是阴阳怪气,后半张几乎直接明说了。 河南, 几位藩王听说此事,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当场就跑的一点都不剩了,只觉得自己只要花银子能够逃脱朱翊钧的魔爪,实在是太幸运了! 松江, 徐阶听闻此事后,他即不管不顾,立刻给朱翊钧写了一封赞美信,其中言辞惭媚,简直把朱翊钧夸成了天上天下共主,搞的朱翊钧也很是汗颜。 山东曲阜, 孔辉听说此事,又是一封谄媚之信送上,但没有徐阶的那么露骨,其中既有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又有对朱翊钧如此冒失的不满。 总而言之,因为此次封禅,朱翊钧在民间和官场上收获了一波前所未有的支持 第187章 天下至尊 就这样被不明不白的冤枉了的朱翊钧,无奈的在龙江当了两天的神仙,才终于到了他回家的日子了,一听不用当神了,朱翊钧可是异常开心,连蹦带跳地就上了船。 这次离开可谓是盛况空前,不论是平民百姓,红衣大官还是道门,佛门中人,都来相送,俨然是把朱翊钧当成了人间至尊,大明希望。 “恭迎陛下回京!” 本来听到这话,朱翊钧还挺开心的,但看到四周的平民百姓们拿着香火朝自己拜了三拜之后,心情突然就不那么美丽了,但他到底是后世来的,做不到草菅人命,只能把头一扭颇为傲娇地说道,“冯保,起船回京!” 这次一路上,彩旗飘飘,鞭炮齐鸣,无人敢对朱翊钧有所不敬,仅仅用了半个月就回到了京城。 乾清宫, 隔了一个多月,终于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朱翊钧把身子往床上一甩,“嗯,还是这个床舒服啊!” 但还没等他开心一会儿,听闻朱翊钧回京的张居正,杨博,吕调阳等三位太傅就找上门来。 “陛下,你赦令众神之时,咱们来说道说道的吧?” 看着三位老头和善的眼神,朱翊钧讪讪的笑了笑,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但谁知这一训就训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朱翊钧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张居正才终于停止了说教,开始给他汇报起朝廷大事了。 “听从陛下的命令,火枪部已经建立,名义上的总统率为工部右侍郎,但他现在已经年事过高,不问世事了。 所以真正的大事皆由赵士贞在管,每年基本拨款约为五万两白银,倘若有成果出现,则会有相对应的奖金,这是做好的一份明细表,请陛下查看。” 结果明细表,看着上面一项项由子弹装填到瞄准镜设置的细则,朱翊钧看了两遍,都无法将其与后世对应上,好略微有些尴尬地问道,“赵主事怎么说的?” “陛下,这份细则正是由赵博士起草;吾等商议后决定的,这份细则,赵博士正是最了解的人之一,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那就好,将此事推行下去吧,奖金再多一点也无妨,太傅看着办吧。” 朱翊钧说完之后,就又四肢张开躺到了床上。 看着甩锅的朱翊钧,张居正也显得很是无语,“陛下,当今太仓里有多少银两,你知道吗?” 朱翊钧仔细一想,自己还真不知道此事,无奈的睁开双眼,“大概有一亿两白银?” 看着尴尬到挠头的朱翊钧,张居正没好气地回复,“陛下,你怎么连自己国库中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啊? 根据现如今的推算,大明今年的税收大概能够达到三千万两白银,是去年的3倍有余,而依赖于去年抄家和藩王们的贡献。国库当中,现在总共有一亿七千万两白银。” 这话一出,朱翊钧当场就兴奋起来,毕竟要知道这笔税收可是还没有加上商业税呢! 倘若大明的海洋贸易和边疆贸易真正开展起来,这个数据起码能翻两番! 与后世的历史对比,这个数据已经接近清朝的水准,而有这些在,大明推动近代化的速度就能远胜于西班牙那群安逸享乐的愚蠢王室! 激动了半天,朱翊钧才想起来张居正还在面前,“太傅,你告诉朕这个是为了什么?” 张居正无奈地坐下喝了口茶,然后跟朱翊钧掰扯起来,“陛下啊!你难不成觉得这笔钱很多吗?” “难道不是吗?” 倘若一亿七千万两白银都不算多,那全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称得上是富庶了。 “陛下,你可是想要把疆域打到极北天外和茫茫草原的的!你觉得这一亿七千万两百亿够个什么?倘若一旦真的开战,数万人的大军每天最少也要花费数万两白银,陛下觉得咱们现在有的这些银子能打几天?” 这番话可把朱翊钧说蒙了,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可是太傅,打这些蒙古人,难道大明就不会有收入吗?即使收入比较少,以这些钱和军资相互抵消掉,那我大明的白银也是足够的!” “陛下,你认为这些瓦拉人能有多少好东西?而且他们又没有城镇,一旦兵败就会且战且退,难不成陛下认为与这些人作战还能讨得什么便宜?” 看着异想天开的朱翊钧,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翊钧被这番话也搞得有些懵了,连忙问道,“那太傅的意思是?” “陛下,此次战争绝对不能把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逼死,咱们只需要把瓦拉中最强的三族打散,然后奴役这些瓦拉人即可,千万不能与他们拼命!” 张居正紧绷着脸,朝着朱翊钧一拜到底。 朱翊钧想了半天,才明白了张居正的想法, “太傅的意思是,依照对待女真族的办法去对待蒙古人?” “陛下,恐怕这都不可,对待蒙古人,我们必须要采取更多怀柔性的政策。 可以有大明派过去的臣子,但对于他们自己人,也需要给予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这些蒙古人可比那些女真人要危险得多!而且他们一旦逃到高原上去,咱们就毫无办法了!” 听张居正这么一说,朱翊钧才想起来现在的大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青藏高原上的高原反应。 朱翊钧想了半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那就按太傅说的办吧,这朕就亲笔写信送给戚将军和李将军。” 朱翊钧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笔书信。 辽东地区,马哈木仔细地检查一遍手中的情报之后,率领数十位轻骑兵往草原上骑马奔去。 第188章 瓦剌 大殿中,马哈木,科尔沁,察哈尔,三族族长齐聚一堂。 吃好喝好之后,马哈木率先发言。 “诸位,明军要入侵我草原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此言一出,本来欢声笑语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更为凶猛的大笑。 “马哈木,你在想什么?就明军那群臭鱼烂虾,怎么敢入侵我瓦剌?” “对啊,马哈木,你这次去明朝把自己吓昏了头?怎么这种话都敢说出来?” 看着开怀大笑的两人,马哈木并未说话,只是冰冷地看着两人。 看着马哈木那冷冷的眼神,另外两人没多久就笑不出来了,讪讪地挠了挠头,“马哈木,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看这份局势图吧。” 马哈木也没给几人好脸色,径直甩出一张自己周游大明一年才得到的一份军事对比图。 本来面带笑意的另外两人拿起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马哈木,此言属实?” “二位,这可是我率领族人亲自深入明朝才得到的数据,你们觉得这属不属实?” 想起刚才的嘲笑,马哈木脸色仍然是冰冷的。 但此时,两人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当,毕竟倘若马哈木所说皆为真,那生死存亡就在面前,此时在搞内斗,不是自取灭亡吗? “这是大明军队现在的武装实力和士兵素质。据我估计,在搭配火铳火炮的前提下,他们可以把轻骑兵狙击在百步之外,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只有重骑兵,才敢和他们正面冲锋!” 马哈木直取出一把火铳扔在二人面前。 “就这烧火棍能狙击我蒙古骑兵?” 看着那似乎平平无奇的火铳,另外两人又开始自己的骄傲自大了。 “不信你们去试试,在这叫什么叫?” 很快,门外就立好了一排100步以外的靶场,马哈木依靠自己自学而来的枪击,试着打了几发出去,因为训练时间太短,最后仅有三发上靶,这可把身后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马哈木,就这,你说这能狙击我蒙古骑兵?” “那倘若我告诉你,大明人使用这等武器,至少能做到十中五六,你们又如何想法?” 看着两人逐渐凝固的笑脸,马哈木乘胜追击,“又倘若我告诉你,大明还有可以攻击到五里地以外的巨型火炮,你们又如何解释?” 二人虽然骄傲自大,却也不是傻子,都逐渐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察哈尔站出来问了一句,“马哈木,可是我们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派人去查啊,这些东西就在李成梁那边,你们自己难道没有奸细在那里?”看着总算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两人,马哈木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给你们两天时间,倘若相信我的话,两天后咱们在此处集合。” 最后再看了一眼,还算有点脑子的两人,马哈木赶紧纵马奔腾朝着自己的部族赶去。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也都催促着自己的亲信前去调查,看看马哈木说的是否属实。 当天夜里,数十名瓦剌人伪装成女真人,纵马狂奔来到了大明在东北地区控制的最偏远城市——通辽。 此时正值夜间,几个骑兵轻松地就隐藏在一个距离城市不足五里的一所小村庄当中,偷偷关押住几个女真人,并问出他们的姓名之后,他们就像寻常一样,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打更声刚一响,三人立马从床上爬起,给自己脸上抹上一些蜜蜡之后,朝着通辽城区走去。 “名牌?” 看见面前是两个女真人,守城官兵认真地问道。 两人一听还要名牌,当即装作听不懂汉语的样子,指着自己身后的农作物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姓名?籍贯?” 看两人还不明白,守城官兵也有些不耐烦了,又用满文问了一遍。 这次两人就没办法,只能用许久都未曾联系过的,间谍的身份回了过去,为了避免意外,还顺手塞了一吊钱过去。 “行了,进城吧。” 士兵掂了一下手中的铜钱,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三人一边感谢,一边朝着城内赶去。 进城之后,三人如约来到城南的松树之下,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混入了努尔哈赤手底下的异族军当中。 但可惜的是,他们在这里什么火铳,火炮都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和蒙古人一模一样的,都骑着马正在操练。 “这是怎么回事?这哪有枪,不是和过去一样吗?” “是啊,马哈木在说谎?” “别急,找个人问问再说。” 恰巧此时一位绿袍小官从三人身边过去,带头之人也不废话又是三两银子递了过去,用满文字正腔圆的问道,“大哥,小弟们有点事想问问你,可否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给我们一点时间?” 那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看了一眼呆傻的三人,贪婪之色一闪而过,“问吧,但这点钱只够三个问题。” “这个混蛋,一个问题一两银子是吧,真把自己当大官了!” 三人在心中暗骂,但表面上,他们还得陪笑着回复,“明白,明白,大人请。” 走到树林当中,他们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大人,我听说已参加咱们辽东大军就能分到火铳,但为啥我们只有长刀啊?” “呵?火铳?真把自己当汉人了?每人都有配枪的是人家正统军,像咱们,也就百夫长有一把人家退下来的火铳罢了。” 官员鄙夷地瞧了几人一眼,但看到银子的份上,还是如实回答道。 “什么?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三人对视一眼,很快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大人,怎么我们一直都没看到过汉人啊,难道在通辽没有正规军吗?“ “呵,人家住在内城,你怎么看得到?” 看到那人鄙夷的眼神,三人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大人,咱们啥时候才能看到火炮啊,我听说那火炮有碎山裂石的能力,真的假的?” 听到几人的这个问题,官员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了三人一眼,“你们死的时候就能看到火炮了。至于另一个问题,得加钱!” “大人,我们也都是农民啊,真的没钱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告诉我们吧。” 仨人深知才不外露的道理,不肯再拿银子出来了。 “没钱还问什么。” 那人嘀咕两句,不理会三人的疑惑,头也不回地出了密林。 “混蛋!” 但三人只敢在心中暗骂两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离开。 “大哥,接下来该怎末办?难不成就这样回去吗?” 带头之人咬咬牙,“老三,明天你再去城外调查调查,我和老二进汉人军队去看看!” 第189章 军营 傍晚,借着阴暗的天色,老大和老二偷偷潜入了内城,越过外围的居民区之后,二人这才来到了军营当中。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晚上,军营四周也有四家瞭望塔用来监测敌情,还有数对将士,正在军营之外巡视,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腰间都配备着一把明晃晃的火铳。 “老大咋办?这军营不好进啊。” 观察玩巡查频率之后,老二发现整个军营现在没有一处死角,最多也就是有几处地方,视察比较弱罢了。 “怎么办?把那个打晕混进去!” 见两人结伴出来上厕所,也不再犹豫,急忙将两人打晕,并将他们的衣服扒了下来。 “你先进去,等会我再进去。” 先派老二进去之后,等待了半个多时辰确认没有问题,老大才跟了进去。 与内城的繁华截然不同,军营当中所有物品摆放整齐,纪律严明,还不时有兵马,火炮的运输。 “营号!?” 见此人进去之后半天都没有动静,迅速就有人跑上来调查。 “一营二连,孙大有!” 老大见状,他把自己抢来的名牌递了上去。 “军营重地,速去集合,不得在此无故逗留!” “是,是,是。” 老大虽然不知道集合所在地,但也只能莽了一把,随便蒙了个方向走去,也不是知道是天命庇护还是那人没有注意,老大就这样迅速地混了进去。 一路上,老大龙行虎步,丝毫不敢东张西望,一路混到了军营当中。 但可惜的是,这次他就没有好运了,“一营的,你跑三营来干什么?” “这就走,这就走。” 即使火炮就在眼前,老大也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向着后面跑去。 “你往哪跑呢?哪里来的你是?” 看着这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那位门口守卫有了一点怀疑,“把你门牌拿出来给我看看!” “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就是一营的,孙大有。” 那人满脸怀疑接过名牌,瞟了一夜就立马头也不回地朝着军营当中跑回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奸细!” 吓得老大赶忙冲上前去,一手刀将他打倒。 但可惜的是为时已晚,四周都有人慢慢地走了上来,见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老大灵机一动,直接把守城将士背在自己背上,“都让一让,让一让,我大哥晕倒了,快带我去医务室!” 四周人见有人真的晕倒了,也都没人在问东问西,即使有人疑惑于刚才此处发生了什么,也都被大众毫不留情地否决掉。 找到医护室顺手把那人往地上一扔,老大混在人群当中,借用刚才得到的名牌,成功混进了三营当中。 “给,今天训练用的十发子弹。” 看着手里一堆堆像是灰尘一样的粉末,老大一脸懵逼,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受到特殊待遇了。 但往身边一看,见他们拿的都是这一框框类似尘土一样的东西,才放下心来。 唉,当可惜的是,在接下来的打吧当中,他到底是从未接受过系统训练,表现得一塌糊涂,见四周无人注意,老大偷偷打量起与他一起训练士兵的打法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果然如马哈木说的一样,100步的靶子,所有人至少都能做到十中六,如果换成50步的靶子,十中九都是有可能的! 但可惜的是,打完十发子弹后,老大就因为害怕暴露,急忙逃离了靶场,原地只留下一个中弹数稀疏的靶子。 但也就在他刚刚逃离军营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医务室里的人也就悠悠转醒,“有奸细,有奸细,早上我排查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人打晕了,快去找!” 此言一出,整个军营迅速运动起来,所有城门封闭,入境人员皆需经过检验,并且孙大有和他自己的名牌就成了最为关键的线索。 老大一看到城内关系迅速变得急躁,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艹,泰西人骗人!不是说至少能睡五个时辰的吗” “你们,你往那边去,那边还没有查!” “去那边。” 在一个百户的命令下,数十对小型人马朝着老大所在的街道平铺开来。 老大看向身后就是高耸的城墙,而自己的两边则全部都是军备库,但上面都挂着明晃晃的大锁,南边只有一处茅厕。 老大心一横,牙一咬,径直朝着茅坑里面跳了进去,强忍着扑鼻的臭味躲藏起来。 “你们几个,军备库;你们几个,厕所!” 但可惜的是,因为此处是旱厕,这些军士们大都进来打量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潜藏在其中的老大。 直到他们离开,老大一边干呕,一边从深坑中跑了出来,看着自己身上黑的黄的,恶心感更加强烈。 此时,通辽城城主—宋国忠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 “你们是傻子吗?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一个!” 宋国忠气得直接把茶杯摔到了城中守将的面前。 “大人,我们都查了,城门也紧闭,他定然是出不去的!” “那你说怎么办?封城吗?你想让李将军那边也知道这边的情况吗?” 送货中,一听自己的部下这么白痴,宋国忠顿时就更气了。 “可是大人,难道咱们就因为李将军的原因就将此事压下去吗?” “那不然还能咋办?王将军,我给你一晚上,能调查出来就调查,调查不出来,明早开内城门,一边放人一边检查!” 为了个人的仕途,宋国忠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不报,但这无疑会为将来的战斗埋下无穷的祸根。 从茅坑跑出来后,老大赶紧躲进了一间储藏杂物的房子当中,这才逃过了了侦查。 但老二这边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当街被人斩首。 “老二!”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老大的心都在滴血,强忍下心中的痛苦,心惊胆战地躲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看城门大开,他披上一件碎皮袄,将运送金汤的人打晕,自己推着污垢之物走了出去。 第190章 瓦剌商议 刚一出城,老大急忙从林中取出自己准备好的马匹,丝毫不敢耽搁,就朝着察哈尔的领地奔去。 两个时辰之后,察哈尔部族领地,浑身都是污垢的老大,顾不得冲洗,急忙朝着首领帐篷赶去,“察哈尔,不好了,马哈木说的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什么你见到火铳,火炮了?” 本来看到满身污垢的老大,察哈尔还有些嫌弃,听到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也顾不上了,直接上手抓住了老大,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族长,并未见到火炮,但从他人的描述上来说,不说五里地,起码三里地的火炮已经有了! 最为恐怖的是那些大明将士们,火铳真的能做到十中六!而且射速也是马哈木的两倍有余!大人,请你赶快抉择吧!” “好好好,你先下去休息。老二呢,怎么没见?” “大人,老二被发现了。” 此言一出,房间内当即沉默了一会,“好,快去休息吧,抚恤金马上就会到你的手上。” “是!” 在族人们异样的眼光之中,老大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一天之后,马哈木的大仗当中,察哈尔和科尔沁两人都已到来。 看着两人明显认真起来的脸色,马哈木也知道他们终于了解了实情,给上两杯奶茶,“二位,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将面前的奶茶一饮而尽,二人才觉得跳动的心安稳了不少,“马哈木,既然你早已知道此事,那你现在有什么安排?” “二位,你们可愿听我的话?” 自从土木堡之变之后,不单单是大明,瓦剌也是损失惨重,整个部族都分裂开了,见现在和时机合适,马哈木才终于暴露了他自己的野心。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注意到对方眼角的苦涩,但此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二人乖乖的对着马哈木单膝下跪,“唯愿你马首是瞻!” “好好好,二位快起来吧!” 见自己的宿愿达成,马哈木也显得很是开心,连忙双手将二人扶了起来,在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沙盘之中推演起了此次的战争。 “二位,此次明军进攻我瓦剌,全部用的是火铳火炮,撑死还有少量的重骑兵;趁此机会,我等可以准备大量轻骑来骚扰他们。” “马哈木,你之前不是说轻骑没有用吗?怎么现在又要用大量轻骑了?” 察哈尔有些疑惑。 “我说的没有用,是指正面冲锋没有用,但我们可以用轻骑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去打扰他们,只要能让能让他们睡不好,吃不好。那此次战争咱们就胜利了一半!” 听着马哈木说的也有点道理,二人才继续听他说下去,“倘若幸运的话,咱们就可以消耗掉明军的部分体力,然后出动全部重骑兵,把他们拉上谈判桌!” “倘若进行的不顺利的话,咱们就迅速准备好所有的物资往东边去!” “马哈木,你的意思是咱们要跑?” “要不然呢?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屠杀吗?要知道,虽然现在是寒冬,但恰好咱们现在的军队物资充盈足够,咱们迁徙一月有余!”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好,这是细则,请二位一观!” 将二人都同意了自己的打法,马哈默将早已准备好的战争细则递了过去,这个打法,简单来说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如次窝囊的打法,二人也是第一次见。现场不由得沉默下来。 辽东总督府, 李成梁这边也已经收到了朱翊钧递来的密信。 看到有戚继光相助之时,他还显得很是高兴的,又看到此次不允许赶尽杀绝之时,他也显得有些感慨。 “看来这又是张居正出的计策,明明只是一个文臣,却对人心把握的如此准确,当真可怕。” 但说句实话,得到这封密信之后李成梁也感觉如释重负,毕竟蒙古铁骑的阴影,可是深深的拓印在这个时代之上。 无论是他们的重骑轻骑,还是兵马,在冷兵器时代都是无敌的存在,倘若此次自己不是占据了武器之利,那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承担下此战的重任,还不一定。 “宋七,把我的命令传递下去,此次不杀俘虏,不屠城!只要他们愿意投降,就都给一条活路!” “是!” 此次大战,李成梁率十万大军从科尔沁的领地进发,五天后,戚继光率五万大军从察哈尔的领地进发,最后在马哈木领地汇合,全歼瓦剌! 五天后,出乎李成梁的预料,科尔沁竟然亲自率领大军来到了通辽城下。 “李成梁,我次次好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你下战书,五天之后在距离此地南方50里地,咱们决一死战,倘若你赢了,我的领地就是你的了!” 一估测,科尔沁的位置此时恰好在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外;见此情形,李成梁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科尔沁,你这是要入侵我大明吗?” “李成梁,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来还是不来!” 在数万人的瞩目之下,科尔沁把李成梁架在火上烤。 “有什么不敢,但是战争之地可不是你定了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发炮弹射了出去。在李成梁的授意之下,此发炮弹仅仅只打出了不足两里地,但看到火炮的毁天灭地之威,也把科尔沁吓了一大跳。 “哈哈,李成梁,我等你来!” 见李成梁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图。科尔沁迅速骑马,向着东边跑去。 回到城主府当中,李成梁迅速下令大军开拔三日之内,要将全部的前锋大军送到通辽来,四天之后大战开始! 第191章 蒙古战争 按照之前布置好的细则,趁着夜色,三万前锋集合迅速朝着蒙古境内扑去。 但他们并未像科尔沁说的那样朝着正南方向而行,反而是朝着相反的正北方向大军行进。 但在中军大营之中,想到科尔沁之前对自己的喊话,李成梁总觉得自己心中不安。 “全军速行驶,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到达蒙可山!” 数万匹良马的全力奔袭,惹得大地都在抖动,仿佛随时有天崩地裂的可能。 在蒙可山和哈茨温的交界之地,即使距离数十里远,科尔沁还是听到了战马奔袭的声音。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群大明人都是一群言而无信之人!” 瞧着马哈木咧开的嘴角,科尔沁虽然不愿,但也只能承认下来,“马哈木,此次战争的总指挥权就交给你了!” “好兄弟,你放心,对三家士兵,我定会一视同仁。” 说完,也不顾科尔沁的回答,马哈木骑着骏马,就带着自己的亲信朝着蒙可山冲去。 看着马哈木远离的背影,科尔沁使劲的摇了摇头,帅兵朝着此时兵力空虚的通辽扑去。 全军丝毫没有休息的急行军了整整一夜,这才赶在天亮之前到了蒙可山当中,看着四周士兵疲惫的样子,虽然不愿,但李成梁也只能下了就地歇息的命令。 但刚休息了不到两刻钟,大地那头就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拿起千里镜一看,竟然是蒙古骑兵正在向自己这边冲锋! 算了一下,距离仅仅就只剩下了十里地! “火炮准备!” 在马蹄声中,所有士兵赶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枪的拿枪,装弹的装弹,全体官兵,迅速有条不紊地切换回了战斗形态。 “发射!”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数十声轰鸣过后,那些轻骑全部都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躲在远处的马哈木看到这一幕,转头对着身边的部下说道,“还有人想要冲锋吗?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已经见到了大明火炮威力的众人,哪还敢有异样的心思?都纷纷躲开了马哈木的眼神。 “没人是吧,那接下来你们全部都按我说的做,明白了吗?” “明白!” 刚刚掌兵就能处理掉一批不服自己的将领,马哈木也显得很是满意。 另一边,确认没有能动了的之后,李成梁派出一个百人小队前去抓人。 但可惜的是,刚刚的火力覆盖太过强力,即使有活下来的也都是断腿断手的,无一例外都昏阙过去。 但以现在的这个医疗水平,李成梁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药材用给这些敌对士兵,无奈的放弃了训话的想法。 “全体所有,收拾行李,赶到阜宁将科尔沁一族消灭殆尽之后,再开始休息!” 有了刚才蒙古人的惊吓之后,所有人也都不敢再说不了,迅速装备装备准备出发。 而躲在密林之中的马哈木看到明君刚把火炮收拾好之后,迅速率领着数百个小型部队,朝着明军侵袭而去。 往另一边的明军刚刚准备上马的将士们,一听到不远处马蹄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慌乱。 “不要慌,火铳准备,火炮等会再说!” 见到敌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李成梁也不敢脱大,只能命令火铳装填,准备发射。 但可惜的是,这些蒙古人竟然在距离自己的军队还有100步的时候,竟然开始绕起了圈子,始终游离在火铳的范围之外。 见奸细居然把这个都报出去了,李成梁只好命令火炮准备,但那群蒙古人一看到火炮炮口抬起,他们就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跑去,成功地赶在火炮发射之前,逃出了火炮的杀伤范围。 “李将军,不如你就此退去之后,我们两国和平互助,如何?” 见自己的计策有效,马哈木冲着李成梁大喊。 “呵,好啊,你自己过来,陛下的诏书在我这里!你只要来了,就是我大明的西域都督,正二品的大官哦!” 看他们居然停了下来,李成梁一边麻痹他们,一边悄悄下令,让火炮赶紧运动起来。 “李将军,你没有诚意,咱们之后再战!” 把另一边的马哈木看到炮口抬起,继续朝着远方跑去。 李成梁见到时机不再,也只好无奈地让大军整体停了下来。 “全体所有,分成两圈!外圈报点,内圈火炮,实时准备!” 见马哈木如此了解自己的装备,李成梁一边在心中暗骂那个吃里扒外的奸细,一边开始给火炮装填炮弹。 通辽,科尔沁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城内的所有人,现在开门投降,降者不杀!” 城主宋国忠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快被吓尿了,慌不择路地就要命人投降。 “投什么降?再过半日就会有五万大军来我通辽,你投什么降?” 谁料,守城将士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把他拖了下去。 “蒙古蛮子,收起你们的小心思,我大明将士永不投降!” 说罢,数门火炮就迅速朝着城下射了出去,蒙古人看到这一幕,也都不再犹豫,迅速把自己的攻城云梯抬了上去。 “草原的勇士们,随我冲锋!” 科尔沁一马当先,率领着自己的部族,向城墙冲去。 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士兵,守城将士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火炮的轰鸣声在偌大的原野之上不断响起。 但敌方的数量实在太多,而己方数量又实在太少,还是有蒙古人成功地摸到了城墙边上,见状,守将只能无奈地下令,“下去把平民推上来,让他们用石头砸!” 己方只有不足1000人,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即使有火炮之利,也都有些力不从心,很快就有敌人登上云梯靠近了城墙。 虽然这次被将士们成功打掉,但看着远处那密密麻麻的云梯,将领只能无奈地朝天发射了一发红色烟花,这就代表敌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但凡有军队看到,都要赶忙前去营救! 第192章 守城 坚持了一个时辰之后,二十门火炮已经废了十门,1000人的守城军队现在也都只剩下了300余人,平民伤亡更是无可估量。 看到一旁又有一架攻城云梯站稳了脚步,部分将士直接就崩溃了,“大人,守不住了!” “守不住了,也要守!红色炮弹一发,两个时辰内必然会有援助到来,大家再坚持一个时辰!” 抹掉面前的一个蒙古士兵的脖子,将领朝着士兵们大喊。 听到还有一个时辰,所有官兵们都只能无奈地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去抵御着面前近乎无穷无尽的蒙古人。 与此相对应的人数也在迅速减少,才过去了不到一刻钟,城墙上的官兵就死伤过半,仅仅剩下了不足一百人,火炮就几乎全部炸膛,到最后只剩下一门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第一波士兵终于赶到了,“老王,让你的士兵全部退到东段!” 几发滚木下去,将蒙古人的云梯全部打散,蒙古人见到这一幕也不一有他,迅速组织士兵从西段攻城。 没想到这次上来迎接他们的不是砍刀,而是火铳,一发发子弹犹如死神的镰刀,迅速收割着冲上来的敌人。 城墙上的火炮也都被重新架好,顶着蒙古人的箭雨,冒着损毁城墙的风险,用火炮毁灭云梯。 然后另一边站在城下的科尔沁见明君已经有补充前来,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按照预订好的,所有人撤!” 就这样,他们丢下还在城墙上奋勇杀敌的弟兄们,狼狈地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怎么能让他们跑了?王将军派兵去追!” 看着慌忙逃窜的敌人,守城王将军怎么能受得了如此的屈辱?恰巧第二波兵力补充也已经到了,他毫不迟疑地率兵就追了出去。 看着山红了眼的王灿,前来补充兵力的将领一手刀直接将他打晕,“所有人不得盲目进攻,守城!” 看着己方城池破败的样子,虽然他也很愤怒,但好歹还有脑子存在些,压住了要上去和蒙古人拼命的守城将士。 “你们就100多号人,怎么跟他们拼回去?把伤养好了再杀!” 将所有伤员清点完成之后,最后的战损结果出来了,己方损失士兵900余人,平民2000余人,换取对方6000以上的杀伤,不论在哪场战争中,这都可以算得上是酣畅淋漓的大胜,但可惜的是,获胜的众人都不怎么开心。 战争才刚刚开始,这些蒙古人就给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还不知道呢。 “全体军医,当地救治伤员!” 因为此次的攻城之战中间的三万人在这里,比预料中的多,拖了两个时辰。 前方战场当中,凭借着圆环战阵,李成梁的军队呈碾压之势,不断把马哈木朝着草原中间赶去,可惜的是,如此行军速度无比缓慢,而且士兵都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已经有很多人忍不住了。 “这样不行啊,前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士兵们都会被拖垮的!” 阴险的徐渭此时又出现了。 “哦,那徐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解目前之困?” 见到徐渭发言,李成梁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李将军,那些异族人现在还在吗?” “尚且还在,总兵力达到了3000余人。” “那李将军为什么不用他们去组成外圈呢?” 听到徐渭的话,李成良还是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徐先生,如此一来,这些异族人倘若倒戈,那咱们又该怎么办?” “李将军,你手中的火枪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要跑,你不会用枪给他们来几发狠的?” 看着士兵缓慢的前进步伐,李成梁咬咬牙,“那徐先生,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与此相对的,我需要在内外圈之中再加一个中层,以此来避免可能发生的危险。” “这李将军自己决定就好。” 按照徐渭给的方法布置完成之后,整个部队的行军速度确实是快了许多,但与此相对的,蒙古人前来袭扰的次数也多了很多,整个外圈士兵数量都在迅速减少。 “他们不是说要换防的吗?什么时候才把他们换下来?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兄弟们都扛不住了!” 努瓦哈赤一个亲信报告道。 “是啊,将军,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咱们这3000人都得死在这儿!” 看着自己弟兄们劳累不堪的表情,努尔哈赤咬咬牙,转身就骑马朝着中军大营跑去。 “报!努尔哈赤总兵求见!” 李成梁看了看身边的徐渭,让他下去之后,整理好着装,“叫努尔哈赤进来吧。” 努和哈赤一起来,直接双膝跪地,“李将军,您说的换防什么时候开始啊?我的兄弟,现在都已经累得不行了,您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就要死光了啊!” 瞧这努尔哈赤悲伤的表情,李成梁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心中的笑意,“努尔哈赤总兵,你放心,本将现在就打调度士兵来替换你们,你就先回去吧!” 听到这明显就是应付的话,努尔哈赤还想再争取一下,“大人与我们换防的是哪只” 李成梁还没说话呢,他身边的宋都指挥事就跑出来问道,“爱新觉罗,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遵上命,想要被灭族了吗?” “大人” “李将军” “好了,爱新觉罗,你先下去吧,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换防!” 看着李成梁冷漠的眼神,努尔哈赤也知道此时不论自己说什么话,都已经没了意义,深深的看了一眼大营中的汉人将领,落幕地走出了军营。 看着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的努尔哈赤,李成梁也觉得时机已到,“宋将军,现在你去中营,一旦努尔哈赤有任何不轨之心,就地格杀!” “是!李将军放心!” 这个宋都指挥事早都看努尔哈赤不顺眼很久了,听到李成梁允许,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第193章 圆阵 回到自己部族当中的努尔哈赤眼神冷漠,“诸位,有会写蒙古字的没有?” “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管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有没有!?” 看着勃然大怒的努尔哈赤,半天才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大人,简单的蒙语我会。” 看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士兵,努哈哈赤有些奇怪,“你才多大,怎么就来军队中了?” “将军,我的父亲,大哥都死了,族中又要开始征兵,我就来了。” 平淡无比的话语当中蕴藏的是无穷的悲凉,听着面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小男孩的话,努尔哈赤握紧双拳,“好,我说,你写。” “今汉人暴虐无度,欺凌我女真百姓,小人斗胆” 写完信之后,努哈哈赤亲手将信攥在了手里,“好了,你回去吧;放心吧,马上就要结束了” 看着努尔哈赤恍惚的眼神,小男孩虽然有些疑惑是要结束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回到了军阵当中。 在接下来的一次侵扰当中,努尔哈赤不慎落马,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封信被他偷偷地交到了一个蒙古将领的手中 而也就在努尔哈赤晕过去之后,又到了休息时间,他们也就被顺利地换到了内圈当中。 可惜的是,在休息的这一个时辰当中,没有一个蒙古人敢来侵扰 而在中军大营当中,一个女真人跑到了李成梁的面前,“李将军,刚才鄙人亲眼所见努尔哈赤在倒地过程中,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蒙古人!” “什么信?讲的是什么?” 李成良见时候已到,不由得有些惊喜。 “大人,鄙人并不知道努尔哈赤到底写了什么,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可以确定努尔哈赤现在已经有了不轨之心!” 看着面前这个贼眉鼠眼的女真男子,李成梁还是有些怀疑,“你不是女真人吗?为啥要来告诉我这些?你想要得到什么?” “大人,努尔哈赤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的族群就是被他灭掉的,您说我告诉您这些是为了什么?至于所求之物,李将军,我只求您给我的孩子建一个汉人的户籍。” 看见李成梁愿意问自己所求之物,那人也并不掩饰,大声的说了出来。 看着面前这个滑稽的女真男子,李成梁强忍住笑意, “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你能把那封密信的内容告诉我,甭说是你的孩子了,你的户籍我也可以给你转成汉人的,之后你们就都可以去内地生活;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听到李成良的话,那人激动不已,学着汉人的模样,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转身就跑回了军阵当中,找到了之前那个替努尔哈赤写信的小士兵。 “兄弟,刚才统帅叫你是让你写什么了?” 有了努尔哈赤之前的警告,这个小士兵也有了一点防备心理,“没写什么呀,就是一些很普通的招降话语罢了。” “行了,你就不要骗我了,看统帅刚才的表情,你告诉我他只是为了招降蒙古人? 我们都作为女真人,统帅的决策,我们也是有权利知道的吧,兄弟,你就告诉我吧,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同族之人都已经不相信了?” “是统帅不允许我给你们说的。” 看到这小孩终于松口了,奸细赶忙乘胜追击,“行了,你放心,随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而且只要我不说,你不说。统帅怎么知道你曾经给我说过这些话呢?” 看到小男孩已经有些犹豫了,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白面馍,“告诉我之后,我想办法给你们多搞一点吃的!” 看着那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馍,小男孩的独自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没有抵挡住食物的诱惑,“那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好好兄弟,你放心,我对草原之王发誓!” “是这样的,统帅让我写的是” 把消息打听之后,奸细显得异常激动,“好好,回去我就给你家送两袋细粮!” “那就谢谢百户了!” 一想到回去有粮食吃,小男孩嘴角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得到消息之后,奸细马不停蹄地就转身跑到了中军大营之中,“李将军,我打听出来了,是这样的” “你能保持正准确?” “李将军放心,我愿以性命担保,此事定然准确无误!” “好好好,你先回去吧,户籍回去之后我会替你办的。” “对了,你注意一下,之后尽量往东北方向站,要是你死了,这些可就都没有了。” 一听李成梁给了自己建议,奸细当即就激动起来,“谢大人,谢大人。” 随后就赶忙跑回了自己的部队当中,却没想到努尔哈赤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即使身负重伤,但阴郁的眼神还是显得那么恐怖,“乌古论,你刚才去干什么了,怎么一直都没见你人?” 看到努尔哈赤注意到了自己,乌古论头上悄悄冒出了冷汗,强装镇定地说道,“统帅,我不过是去给李将军送一些礼物去,想让他把咱们换回中部罢了。” “哦?真的是这样的吗?”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当中,幸好有一条调令传来,“李将军有令,第七万人队退回中线,外线由第三万人队负责!” 听到调令,再看看四周虎视眈眈的汉人士兵,努尔哈赤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臣接旨!” 狠狠地瞪了一眼欢天喜地的乌古论,努尔哈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中军大营当中,奸细一走,李成梁就把第三万人队的队正叫了上来。 “宋都指挥使,你回去换上和努哈哈赤一样的军服,倘若下一次那群蒙古人又来侵扰,你就把他们放进来!” “李将军,他们真的会进来吗?之前不都是打了就跑的吗?” “宋将军,放心,这次他们忍不住的!” 看着李成梁高深莫测的表情,宋都指挥使虽然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谨遵大人之命!” “好了,知道了就快去吧,别一会赶不上了。” 离明军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当中,马哈木拿着努尔哈赤的那封书信若有所思。 “马哈木,哪来的信?” 听到察哈尔的声音,马哈木顺手将信封递了过去,“看看吧,努尔哈赤来的信,你觉得有几分可信的?” 看过信之后,察哈尔也显得有些呆滞,过了半天才回复到,“马哈木,女真族的待遇,我也有所听说,这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看着信上的那个血手印,察哈尔已经相信了一半。 马哈木看着那个血手印,再经过察哈尔的劝解,心里也已经有了五分相信,但生性谨慎的,他还是留了一手,“既然如此,你我各出2000人,打进明军内部如何?” “让谁率兵了?” “我亲自率领吧,如此大事自然不能告诉他人。” 察哈尔间军功就在眼前,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哦,之后我会在外部接应,一旦遭遇意料之外之事,迅速撤出!” “放心吧,我知道的。” 第194章 歼灭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两方士兵都做好准备之后,第二波的一个万人队偷偷绕到了蒙古人的后方。 见到一个时辰时间已过,李成梁偷偷用布将所有的火炮盖住,并下令所有士兵枪上膛之后,才让整个大部队动了起来。 感触的马哈木看到外围之人正是努尔哈赤心底戒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明军休息完毕,刚刚准备上路的时候,马哈木带领两万蒙古轻骑冲了上来。 “东北,走东北方向!” 在察哈尔号的带领下,三千轻骑脱离大部队冲到了整个军阵的右边,外围的李将军见到这一幕,也试探性地将队伍散开,给他们留出一个足以突进的口子。 但正在突进的察哈尔没有发现,给他们留出口子的人根本不是女真,而是汉族人。 他刚一冲进去,外圈部队迅速合围,见到和说好的不一样,察哈尔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那接下来不妙的感觉就更加强烈,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努尔哈赤此时正在前面等着他! 但此时的他已经停不下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战马朝着女真人的部族,中间冲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没有越过第二道防线,所有战马都被突如其来的斑马所绊倒了,与之随行的斩马刀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起他们的生命。 另一边的马哈木见势不妙,立马就想要率兵朝着外部突袭,但可惜的是,一发发炮弹紧随其后的到来了,往自己身后一看,黑幽幽的炮口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无比明亮。 “分开跑,不用保持队形,各自为营,往出逃!” 不愧是一代枭雄,马哈木见势不妙,迅速做出了当下最为正确的决定。 看了一眼身陷包围圈中的察哈尔,马哈木在心中给他道了一句抱歉,之后赶忙朝着远处逃去。 但可惜的是,此时合围之势已经基本完成,马哈木拼尽全力,最后他自己的3000人也只有200多号人冲破了包围圈。 至于察哈尔,在明军的双重包围下迅速绞杀,本来的三千号人,很快就剩下了不到1000人,以圆球姿势将察哈尔护在了队伍正中。 见自己走投无路,察哈尔悲愤得仰天长啸,“努尔哈赤,你这样不怕你的族人蒙羞吗?” 努尔哈赤见这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再替察哈尔擦屁股? 见自己的计策已经彻底失败,努尔哈赤朝着察哈尔大喊,“察哈尔,你在胡说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乃草原永不改变的定则。我看你才是想违抗草原之神的命令吧!” 看着后方李成梁若有所思的表情,努尔哈赤大吼,“李将军,臣愿率一千士卒前去剿灭敌人!” 看着努尔哈赤这么懂事,李成梁也高呼到,“努尔哈赤,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这样就让汉族士兵所有退下疆场,把正中央留给了努尔哈赤和察哈尔两族。 看着察哈尔那血红的眼神,努尔哈赤在心底对他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赶在他说话之前,帅兵开始了突击。 后面的李成梁则取出了一壶好茶,一边欣赏着底下惨烈的战争,一边品着香茗。 “努尔哈赤,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见大门已经打开了,察哈尔也不愿意龟缩在自己弟兄们的保护之下,当机立断骑着仅剩的一匹好马,朝着努尔哈赤奔西而去,赶在其余人都没有回过神之前,闯到了努尔哈赤的面前,直接一刀手砍了下来。 “啊!” 本来就身负重伤的努尔哈赤又遭遇一场重击,一下就躺在地上直不起腰了。 见自己的老大早已重创,四周的人也反应过来,急忙拿命去救努尔哈赤 可惜的是,此时剩下的蒙古士兵也都赶了过来,双方就此厮杀在了一起。 在这种冷兵器绞肉机中,人数迅速下降,本来双方各有1000余人,打到最后怎么蒙古剩三百啊,女真族就只剩下了可怜的不足两百人。 站在高台之上的李成梁见时机已经到了,“所有人停,后撤100步!” 看着底下即使断了一条腿,断了一条手,仍然还要拼死去追杀女真士兵的察哈尔,李成良摇了摇头,“上,抓活的!” 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之下,蒙古士兵很快就败下阵脚,最后的三百人,100人成了俘虏,剩下的200人全部身死当场。 努尔哈赤此时才在自己的弟兄的怀抱里悠悠转醒,看到察哈尔居然被俘虏了一口老血,吐出来之后又晕了过去。 与此相对应的是,李成梁这边就显得很是高兴,亲自率领两个万人队朝着蒙古人消失的天边赶去。 而就在此刻,戚继光也从西北边境起兵,直扑空虚的察哈尔领地,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障碍,仅仅五天就将察哈尔两地几乎全部占领。 正在逃亡当中的马哈木,忽然得知戚继光起兵的消息,看看身后仍旧穷追不舍的李成梁,无奈地朝着北方向跑去。 哦,他身后的俗人显然也都知道了,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就只能无奈地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北极天外跑去。 其中不少人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这个生他养他的肥沃草场,但为了自家性命,也只能无奈地继续朝着西北赶去。 “兄弟们,不要怕,就凭明朝那么点人数,是无法掌控我们的草场的,明年春天咱们就能打回来,到属于咱们自己的一切全都要回来!” 但说句实话,其实现在的马哈木也不知自己不足的命运是什么,在建安市,过了明军的武器装备之后,对自己不足的自信少了许多。 但情况已经至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用虚无缥缈的未来来激励自己的弟兄们,一起来抵御这寒冬。 第195章 西北战线 另一边的科尔沁,此时还正在被第二波大部队追赶着呢,全然不知前方发生了何等大事,他一路上吊着辽东大军,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可惜的是,后方的部队也已经知道了前方的战果,正把科尔沁的部队有意无意地往李成梁的方向驱赶。 而在前方的科尔沁,看着对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明军,还显得很是骄傲,“就这?我一万人就能拖住他们三万人这明军,有什么好打的?” 但可惜的是,即便战果出色,但手底下的士兵也已经很是疲劳了。 自从攻城之战已经过去了两天以上,在这两天之内,他们不吃不喝,纵马奔腾,丝毫不敢停歇。 毕竟要他们只要他们一停下,后方的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到他们的队伍当中,每次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但反观明军,整整三万人轮流作息,虽然也很是疲劳,但能够承受的时间明显比他们要长了不少。 见到前面出现的大河,科尔沁大喜过望,“所有人,快!穿过那道河,把桥斩断!然后咱们就可以休息了!” 听到终于可以休息了,整个部族前进的速度都明显快了不少。 而后面的明军将领看到那条河,也刻意让部队放慢速度,十分期待着他们越过河流,迎接他们最后的终局。 而科尔沁此时还全然不知前方的情况,按照早已定好的进度,狂奔过了河流,并斩断了木桥,随后又跑了大概二里原地休息了起来。 在远处的高山上的李成梁,看到底下一团团群群的蒙古人,等待他们完全下马歇息之后,炮火的轰鸣声也就开始了。 炮弹犹如自天外而来的陨石一般砸向科尔沁的部队,才一轮炮击之后,现场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更是不计其数。 “好了,下去抓人吧。” 随着李成梁的一声令下,数千名军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地下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蒙古军团,但可惜的是,大部分蒙古人都已经身死当场,即使活下来的也都被炮弹震晕了过去。 “尽量抓活的,一个活的蒙古人奖励一钱!” 听到有可以白捡的钱财,所有明军兴趣都异常高涨,亲切地贴到了蒙古人的胸上,听他们胸膛中的回音。 但即便检查得如此仔细,到此也仅仅只有不到100人侥幸存活,还大多都有残疾。 另一边的戚继光,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马哈木的领地当中,但可惜的是,马哈木早在战争之前就已经将部落整个迁徙去了西方,戚继光除了在这里找到几匹剩下来的战马之外,别无所获。 “所有人百人一队,占领边境线!如果有格挡者,格杀勿论!” 随着戚继光的一声令下,数万大军迅速化整为零,分散成各个小队,朝着蒙古边境而去。 戚继光看着自己最后仅剩的一些战利品,挫败感顿时而来,毕竟他可是见过俞大猷收获甚丰的,怎么到了自己这边,除了能得到几匹马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呢? 但现在戚继光也只能祈祷之后可以得到矿石之类的宝藏,要不然自己这次可就真的是亏本亏到姥姥家了。 两天之后,数千名内地工匠从大明来到草原之上,在大明将士的保护下,他们开启了漫长的寻矿之旅。 而此时,马哈木也已经甩开了明朝部队,涉足了他们300年都未曾来过的区域。 三天之后,戚继光和李成梁在马哈木领地最北边汇合。 “李将军,大获全胜啊!” “是啊,戚将军,多亏有你,此战才能顺利大捷,我还得谢谢你啊。” “哈哈,说这些干什么?都胜利了,就要开心地载歌载舞啊!” “哈哈,走,吃饭去,我可给李将军准备了丰盛的饭食来款待你们。” “哈哈,戚将军,请。” 吃了这么多天干粮的李成梁听到有美食在,出了大营之后就招呼弟兄们去了。 “兄弟们,走,吃大餐去!” 到了场地中央,戚继光准备出了数百种美食,摆了好几个大圆圈,单单是闻着它的味道,在场的将士们都流出了口水。 李成梁以茶代酒,将其高举过头,“兄弟们,敬胜利!” “敬胜利!” 回信之后,按照等级大小,所有将士由内而外分布,吃着美食,喝着茶,载歌载舞着庆祝着自己的胜利。 京城, 瓦剌大战的胜利已经传了回来,朱翊钧在朝堂之上,对着那群不同意自己决策的大臣们得意扬扬,“嘿,不到十天,瓦剌这就没了,朕看着瓦剌也不过如此,汝等为何畏如虎豹呢?” 毕竟胜利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所有大臣现在也都没有了拖沓的理由,只能原地跪下认错,“陛下英明!” 看着不甘不愿地跪在自己面前的衮衮诸公,朱翊钧对李成梁的认识多加了一层。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此次战役,汝等认为该定为何等?” “陛下,此等大胜,理应定位上上,按规格按最高的来!” 吕调阳率先站出来说的。 朱翊钧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了底下的诸位大臣,“你们怎么想?” 底下的哪个不是人精?都见到皇帝点头了,哪还有人敢说不? “陛下英明,按照臣等来看,上上等名副其实!” “是啊,陛下,依臣看来,再给他们建一座纪念碑才是最好的!” “皆为开疆拓土之功,也应按照南海同等待遇来给予他们奖赏!” 底下说话声音七嘴八舌,无一例外,都是朱翊钧想要听到的答案。 “那就按照诸位大臣所说的来,此战归为上上,奖励提升两级,但凡有战死沙场之人,功再升一级!除此之外,在辽东之地建立一座与龙江同等规格的英雄纪念碑,并按照2:1的比例复制在京城!” “臣领旨!” 吕强阳为了在朱翊钧面前得到一个好印象,赶忙站出来说道。 毕竟,他与朱翊钧作对的,从来都是自己惨败,虽说没有处罚,但也能明显的感到皇帝正在疏远自己,这次的他显得异常的积极。 看着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吕调阳,朱翊钧也很是高兴,毕竟不论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太傅,倘若政见能够统一,那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未来了。 “好,那此事就交给吕师来处理了,朕要在两个月内看到实物,有没有问题?” “陛下放心!” 吕调阳见朱翊钧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兴奋地接下了任务。 第196章 大战落幕 西北草原, 在吃喝玩乐了一整夜之后,所有士兵恪守职责。第二天都回到了自己该有的职位之上。 而伴随着战争的胜利,数万西北佃农和辽东佃农都从自己的家乡迁徙而来。 这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是皇帝跟他们许诺,“但凡开垦之地皆是汝等自己的,前三年税十抽一,之后回归正常税率。” 而此等消息,对于这种无家无地的贫农来说,毫无疑问是很具有吸引力的,数万人拖家带口的就来到了这片广阔的土地之上。 而戚继光见到自己族人来的,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单单靠他们15万人,根本控制不住如此辽阔的一片草场,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战争过后,粮食也已经成了问题,如今,有了人民来供养,戚继光也比较满意。 跟随着佃农一起来的,还有京城的诏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一族瓦剌辱我大明百姓,削减我大明风骨。 今朕振替天行道,派戚继光,李成梁二位大将剿灭瓦剌于西北草场之上,不过一旬便获得大胜,朕心甚悦。 故此,此次胜利定为大胜,等级归为上上的,在朝廷尚未派出总督之前,此地之事皆由戚继光和李成梁二人共同商议决定!” 读完之后,那位太监很识趣地将另一份诏书也取了出来,“朕见如今寒冬,流民甚苦,故特批蜂窝煤万担,粮食万担,以资助此地百姓,春播之前,各家各户都可凭名牌免费认领,粮食下来之后用新粮换掉旧粮即可。” 听了这两份诏书之后,不单单是戚继光等军人,连刚刚到来的普通流民都当即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戚继光,李成梁,速速接旨!” “臣谢陛下!” 将诏书接过以后,戚继光和拉着那位传令太监一起进了中军大营之中。 “大人,陛下有没有告诉你会有多少流民来到?” 伴随着问题,戚继光悄悄地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人伸手一颠,轻轻将其藏入袖口,“戚大人放心,陛下早已给我特意嘱咐过,今年开春之前,大概会有十万百姓陆陆续续来到草原之上,之后陆陆续续还会有不计其数的百姓来到此地耕种。” “可是如此大的土地,即使这十万人恐怕也不够吧。” 见戚继光又有了疑问,那太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手又在无意识地搓了起来。 戚继光识趣地递上去一张百两的银票,“请大人明示。” 那人眼神一飘,手一摸花纹就知道了这张银票的面值,当即脸就笑成了菊花,“戚大人,你们这些士兵难道不可以种田吗?而且除此以外,同是十岁一的比例,你们还可以通过政府向国家售卖,来换取银子,这样不好吗?” 听了太监的话,戚继光大彻大悟,“好好,谢大人解惑,谢大人解惑。” 说话间又是一张百两的银票,偷偷递了上去。 “哈哈,将军严重了,小人只不过是传达几句陛下的意思罢了,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银子却是一分都没有少收,戚继光虽然心中鄙夷,在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喝茶喝茶。” 毕竟自己虽贵为大将,但对付如此后宫之人,还是应当打起12分精神。 毕竟常言道小鬼难缠,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自己常年在外作战,倘若陛下再被此等人蛊惑,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那不论自己有多大的军功,最后都难逃一死。 虚情假意过后,戚继光将那人送到早已准备好的寝室当中,李成梁才终于走了进来。 “戚大人,面对如此蛀虫怎能如此对待?当然要义正言辞地拒绝才行啊!” 看着刚才那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李成梁明显知道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将军,咱们为将者领兵在外,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啊,行了,不说这些,我把陛下的旨意给你传达一下。” 看到李成梁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戚继光识趣地止住了话题。 越听李成梁的表情愈加开心,毕竟土地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并且戚继光再过不久也要回江南任职,到最后这里还是会有自己一席之地的,而这几十万流民不就相当于自己的子民吗? “哈哈哈,戚将军好啊!妙啊,妙啊!陛下万岁!” 李成梁接过诏书左看右看,十分激动地当场就对天行了一个大礼。 等着李成梁激动的那股劲过去之后,戚继光又是一盆凉水泼了下来,“李将军,可别先太高兴,你认为接下来陛下会派谁来掌控此地?” 听了戚继光的话,李成梁还不以为意,“算来算去不就是那几个人吗,这还有什么说的?” “李将军,有一个人你是不是忘了?” “谁啊?” “海瑞!现在陕西,河南两地的藩王可是闹得很凶的,迫于压力,陛下极有可能将其调到咱们这里的!” “海瑞?”一听到海瑞的名字,李成梁直接愣在了原地,毕竟明朝唯一一个触龙鳞却未死之人的名号,他可是早都有所耳闻了。 “不是,他凭什么啊,咱们打下来的土地,怎么能让他海瑞平白无故的得到?” “李将军?人家可是平级调动,你这样是要拥兵自重吗!”见李成梁有了不对劲的心思,戚继光连忙出言警告。 “况且,即使海先生来了,只要李将军你不要与民争利,不要贪污受贿,那海瑞非但不会成为你前进的绊脚石,还会给予你许多的帮助的啊!” 听着戚继光的话,李成梁才慢慢缓了过来,“戚将军,抱歉,刚才太过激动,毕竟海瑞这个名字,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觉背后发寒啊。” “李将军放心,此事我明白的,不会给陛下说的,但将国家的收归自己所有,可是万万不能的啊;毕竟,在如今的士兵眼里,当今圣上简直就是圣人,此心万万不可有的啊!” 看着戚继光凝重的脸色,李成梁勉强的点了点头,“戚将军放心,不臣之心吾等绝对没有。” 说完,李成梁就回房休息去了,看着李成梁疲惫的背影,戚继光犹豫再三,还是给张居正写信一封。 第197章 热气球 这边朱翊钧刚刚下车,另一边,赵士贞就兴奋地跑到了皇宫内。 “陛下,我用杜仲胶做出了一种可以上天的物件,您有没有兴趣? 说句实话,要不是赵士贞吃饭前来,朱翊钧都快把这事忘了,听赵士贞一说,他心里就大概有个想法,“可以啊,赵主事带朕去看看吧!” “臣领旨!” 见朱翊钧同意啊,赵士贞二话不说赶紧催促着冯保找马车去。 “行了行了,赵主事也不急这一会,慢慢来,慢慢来,物件始终就在那里,又不会飞了。” “好吧。” 听了朱翊钧的话,赵士贞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乖乖地在一旁等着皇帝上马。 “行了,赵主事,你快上来吧,这样还能快一点。” 见到皇帝恩宠,赵士贞也很是激动,“谢陛下,谢陛下!” 然后三下五除二就翻到了马车座位上。 “哦,张博士身体素质可以啊。” “陛下,这都是造枪时,抬那些重物练出来的,算不得算不得。” 说罢,马车就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往皇宫之外跑去。 在赵士贞的催促下,马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城北郊的一片巨大空地之上,此地现在已经清场,除了禁军和太监之外,现场就剩下了朱翊钧和赵世珍二人。 一看到实物,朱翊钧立马就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赵主事,你这是不是靠底下的火焰升起来推动气球升空?” “陛下英明,当真如此!” 看到朱翊钧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此物的最为精妙之处,赵士贞虽然有些沮丧,还是及时地送上了奉承。 看着赵世珍低垂的表情,朱翊钧很容易地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赵主事,再仔细说说吧,此物的还有何处精妙,以至于可以把如此重的篮筐带上天?” 见到陛下对自己所做之策还算是有兴趣,赵士贞打起精神,“陛下,此物精妙之处在此,请您跟我来看!” “最初我安置了一个简单的省力结构,此处安置了几枚小圆球” 赵士贞兴高采烈地讲起了此物的竞标指出,朱翊钧也很是配合,跟随着他的讲解,不停的点头示意。 “陛下如此一来,只要等底下的火焰燃起,上面的气球即可升空!” “赵博士,此物载重多少?” “陛下放心,根据我设计的结构,放四个彪形大汉上去都不会有事!” 听到赵世珍如此说道,朱翊钧就有一些蠢蠢欲动,“那照你这样说,朕上去也没有问题?” “陛下,您乃万金之躯,此物到底还在试验阶段,让您尝试,这算什么话啊?” “行了,别说了,不是赵主事说已经做好了吗,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朱翊钧准备登高望远的时候,李太后和张月明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听到陛下有作死的想法,二人赶忙急不可耐地跑了上来,“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您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以身犯险?更何况此物倘若是飞到高处,没有束缚,万一掉下来伤到陛下又该如何?” ”是啊,陛下太危险了。” 一边是李太后的长篇大话,一边是张月明小鹿一般的眼神,朱翊钧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登天一看的想法,“好好好,冯保给我找几个画师过来,让他们上去把天上的美景都画出来给朕看!” 一听朱翊钧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李太和张月明这才松了口气,“对嘛,陛下,这样才对嘛!当此物彻底研究成熟了,你再登高也不迟啊!” 李太后虽然只有20多岁,但毕竟身为人母,絮絮叨叨地在朱翊钧耳边说个不停。 张月明就截然相反,她只是悄悄地抓住了朱翊钧的小手,紧紧地把它握住了,仿佛下一刻,朱翊钧就要随风而去一样。 朱翊钧听着李太后的唠叨,悄悄转过头来,对着张月明眨了眨眼,好像是让他安心一样,又把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 如此一来,二人就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手牵手,而絮叨的李太后看到这一幕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于是三人就以这种诡异的姿态在这里站着,一直等冯保把两位画师带来,三人才分开。 “陛下,这是离此地最近的两位水墨大师,这是他们的作品,请您鉴赏。” 朱翊钧接过冯宝递来的两份水墨画,定睛一看,嘿,还真不错,“那行吧,就你门两个人吧,该交代的冯大伴都给你们交代了没有?” “为了陛下赴汤蹈火,吾等也在所不辞!” 虽然听着冯保说的就已经很可怕,但现场看到实物两个老头战战兢兢地打战,但还是义正言辞的对着朱翊钧说的。 这可把朱丽君弄得很无语了,不就是让你上天去看看,跟要去死了一样,不都说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有探索外太空的勇气吗?怎么到了这会儿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行了行了,二位先生放心吧,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朕就是想让你们替我看看这天上的美丽。” “好了,赵主事,准备好了没有?” “陛下,所有都准备完毕。” “好,那就开始吧。” 再给两位老先生套上牛皮绷带之后,经历一轮检查,热气球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飞翔的天际。 看着颤颤巍巍的热气球,李太后和张月明都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有让陛下上去,不然这不就完蛋了么。 但与此相对的,朱翊钧看着高高飞起的热气球,满眼都是羡慕。 伴随着火焰的不断灼烧,热气球飞得越来越高,最后在离地数十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位老汉见到地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顿时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在此地,上可接白云,下可见观星台,加上天边的晚霞,如此神仙美景,二人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沉溺其中。 “行了,别看了,赶紧画吧,别这次白上了。” 直到下面催促二人才缓过神来,急忙拿出画笔开始作画,在如此美景的激励之下,二人都感觉自己的画技已经接近巅峰,一笔一世都有了仙人的姿态。 第198章 天上仙人 整整在上面呆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位画师才完完整整地将天上美景描述了下来,为了这一幅画,三人整整用了三大张麻皮纸。 画完画之后,火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为了避免危险,赵士贞急忙把两个老汉放了下来。 但也正好,此时一阵微风袭来,整个热气球顿时荒唐不止,这可把热气球上的两个小老头吓得够呛。 他们下气球的时候腿都软了,一下来就给朱翊钧来了个标准的萝莉座。 “二位,如何?” 见皇帝有问题,二人赶忙压下心中的恐慌,“陛下,不辱使命,画在这里,请您过目。” 说完,颤颤巍巍地将画递了过来,朱翊钧拿手使劲一扯,画布顿时映入眼帘。 天上的晚霞,地上的灯火,还有天间的飞鸟,都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见到此番场景,顿时可把他美坏了。 “母后,月明,你们快来看!这就是我京城的美景,大明的美景!” 听到朱翊钧的话,张月明和李太后才抬起头来凑热闹,打眼一看,果然如朱翊钧所说,渐变的晚霞,映照着京城的夜色,画中的朦胧之美,不知为外人道也。 而两位本来就是女性,看到此番美景,顿时更加欣喜,“陛下,我想这幅画,送我可好?” 张月明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但与此相对的,朱翊钧对这幅画也很是喜爱,于是就看向了旁边坐画的两位老先生,“两位老师傅在为朕制作一幅画,如何?” 听了朱翊钧的话,两位老师傅不自觉地露出了苦笑,“陛下,对于吾等匠人来说,作画讲究精气神三合一,只有如此,才能做出上等之画;虽然之后也可临摹,但其中意境最多只可得十只一二,自然不会有如此美妙。” “这样啊,那两位老师傅,你们再上去替朕作画一幅如何?” 朱翊钧此话一出,两位老师傅顿时就被吓呆了,“陛下,吾等已经六十余岁了,您再找我们上去一次,恐怕命也得交代在上面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另外一位老师傅就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站起来对着朱翊钧做了汇报,“陛下,但凡您所求,吾等定然不会拒绝!” 看着两位老师傅都已经成这样了,朱翊钧到底也不是不通事理的皇帝,“行了行了,两位老师傅,你们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回过头来再看张月明眼巴巴的样子,朱翊钧终究是于心不忍,“月明,给你一半,给我留一半如何?毕竟知道天上美景,无论对何人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 “好的,谢谢陛下了!” 张月明兴奋地抱住朱翊钧的右手,摇晃了两下。 豆蔻少女自带的芬芳,再加上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悸动,朱翊钧的脸一下就红了,连忙将手伸了出来,“这么多人呢,别这样。” 看到朱翊钧这番模样,李太后顿时就明白了,把有些垂头丧气的张月明拉到一边,“月明啊,无论如何,陛下还都是男人,对女人的触碰,还是会有一些感觉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咱们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好吗?” 张月明一听,顿时就明白,两抹红霞飞上脸颊,轻轻地瞟了一眼朱翊钧,“陛下,你真是的。” 见此情景,朱翊钧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尴尬一笑,找画师分图去了。 在两位大师的帮助下,巨大的图符很快就被完美地分隔开,朱翊钧取走天空的一半,张月明取走人间的一半,就此,往后两张传世经典顿时出现。 一张是天上嫡仙人之白云语,另一张则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两个人看着自己拿到的话,都心满意足。 “赵主事,你的发明既然如此之好,朕特批千两以资助此产业发展。接下来务必要做出一个安全到可以让朕上学亲自一观,这大千世界美景的热气球哦!” “臣领旨!” 得到皇帝表扬的赵士贞也很是高兴,什么都不问,就把此物命名为了朱翊钧最想要的样子。 看着那高耸的天空,朱翊钧多么希望此时自己可以登上白云之巅,纵览天下美景。但可惜的是,在自己永生之年,飞机恐怕是做不出来了。如此美景,恐怕也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了。 留恋地看了一眼热气球,朱翊钧和张月明,李太后三人一同回宫去了。 ...... 刚一回到宫中,张月明一下就把朱翊钧给拉住了,“陛下,热气球是不是靠物理中说的热胀冷缩的原理使它悬空的?” “哦?月明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如此聪慧的张月明,朱翊钧有些惊讶。 “嘿嘿,陛下,这我当然能看出来,要不然瘸学将近一年了,岂不是白学了?行了,不说这个了,陛下,外部的那一层材料是什么?为什么不但很坚韧,而且还不怕火烧?” “你说那个呀,那个是杜仲胶,由杜仲树提取出来的。” “杜仲就是杜仲树的那个杜仲吗?” 张月明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朱翊钧。 “对啊,先把树皮炸成粉,之后再用酒精提取就可得到这杜仲胶,以这个东西来制作热气球的话,不但韧性高,而且重量还轻,还很富有弹性呢。” 说话间朱翊钧取出一瓶还未拆封的杜仲胶,递给了张月明。 张月明打开一闻,刺鼻的味道顿时出现,张月明被呛得双眼一眯,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到了朱翊钧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果盘之上。 但可惜的是,明明说只倒出来两滴,但到最后,一整瓶都被倒了出来,张月明看着眼前qq弹弹的杜仲胶,双眼中满是兴奋。 “陛下,把这一罐杜仲胶给我可好?” “啊,你要这东西干什么?闻久了对身体也是不太好的。” “陛下,放心吧,我回去试试看我也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搞出来?唉要是可以的话,那可就真是太酷了!” 看着满眼兴奋的张月明,朱翊钧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行行行,那就给你吧,但可不要研究到太晚哦,我可听太傅说过,你有一次可是子时才睡的哦。” 一听自己暴露了,张月明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行了,陛下知道了,放心吧,不会的。” 然后就蹦蹦跳跳地朝着宫外跑去。 看着如此欢快的张月明,朱翊钧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任她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9章 封赏 在风平浪静当中,一个月的时间缓缓流过,而在辽东地区,一块通体油墨玉构成的纪念碑也已建造完毕。 在纪念碑开幕仪式上,一如当初在龙江一样,朱翊钧也亲自抵达了现场。 在他身后是李成良,是戚继光,是数万为大明拼死奋斗的将士们。 “全体敬礼!” 随着朱翊钧的一声令下,数万将士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兄弟们,一路走好!” 喊叫声震天撼地,即使在五里开外都可听到。 “所有人默哀三分钟!” 三分钟过后,朱翊钧率领全体官兵为纪念碑献上花圈。 “魂去兮,莫复明兮,有朝一日,回大明兮!” 伴随着朱翊钧的吼叫声,天边的积雪也被抖落,茫茫的白雾似乎正是英灵在向他们招手。 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伟大的纪念碑,朱翊钧率领全体将士离场。 ... 回到中军大营当中,李成良早已为朱翊钧准备好了热茶热饭。 一杯热茶下肚,辽东的寒冷才总算被驱散掉了一点,“李将军,抚恤金都放下去了吗?” “陛下放心,所有抚恤金都已发放完毕,臣可保证只多不少!” 结果李成梁的名册一看朱翊钧才发现除了朝廷拨下来的钱财,李成梁还用自己的积蓄给将士们多发了一成。 “李将军有心了。” “陛下说这话就有些过了,毕竟都是我的弟兄嘛,我不珍惜他们,那他们岂不就真的只是人肉机器了吗?” “哈哈哈!李将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但这笔钱也不能由你一个人掏,这样吧,这之后,从太仓中给你调出来一半作为补偿。” “陛下,这...” “行了,别说了,他们是你的弟兄,也是朕的英雄,就算是给他们过年提前发放一笔礼物吧。” “谢陛下!” 都听到朱翊钧这样说了,李成梁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应了下来。 之后朱翊钧,李成梁二人就共同坐在圆桌前吃起了晚饭。 酒足饭饱之后,朱翊钧弱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李将军,你觉得朕派谁来管理西域比较好呢?” 一听到这句话,李成梁本来朦胧的双眼顿时就清醒了过来,“陛下,依臣看来,让海瑞先生来就不错。” 听了李成梁的话,朱翊钧装作很是惊讶的样子,“哦,海瑞先生,可是他现在不正在陕西任职呢吗?无故到西域这边也不太好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李成梁怎么能还不懂朱翊钧的意思,“陛下依臣所知,西域刚刚平定,急需一位政绩卓著,手腕强硬之人前来管理。 反观陕西自大明定国以来,皆已归化,自陛下登基以来,人民和乐,百姓安稳,让海瑞先生任职于此,实在是过于浪费了啊!”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说得李成梁自己都相信了。 “但是李将军,这毕竟是你打过下来的土地,朕把权力全部交给海瑞,还是不太妥的,依朕看来要不将政治和经济权力划分给海卿,但军事权利还是你的,李将军认为如何?” “陛下皆是为国,哪敢私自言个人得失!” “哈哈,那好,那就这样办吧。” 看着忠心耿耿的李成梁,朱翊钧微微一笑,毕竟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李成梁可并非如戚继光一般的忠义人士;但如今他的军功又十分卓著,即便是朱翊钧也无法随意否决,刚好可以把海瑞拉到这边来看,管住他。 ...... 陕西,海府, 朱翊钧的密信此时已经到达了这里,海瑞拿起密信一看,才知道是要把自己调往西域的调令,然后是海瑞这样的勤劳人士,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毕竟单单一年内自己的官职就不停地在变,虽然皆为平调,在一会儿到河南,一会儿到陕西,这次顿时直接给干到西域去了,即使的精神受得了,他这把老骨头也不一定能受得了啊。 但看到最后面写的李成梁恐有不轨之心,海瑞还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信给了朱翊钧 “陛下,谨遵圣命...” 另一边在陕西的诸位藩王,还有士绅都已经知道了西域缺少一个总督的事,毫不犹豫就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推动海瑞远离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