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请闭眼》 001.我没病 “我觉得你没病。” 乔暮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语调平稳地说道。 “相信我，翠花，我是专业的医生，敢于下判断，我说你没病，你就是没病。” “我真的没病？” 坐在乔暮对面的翠花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 “也就是说，那些影子是真的？我的孩子也没有死？” 翠花怀中抱着的襁褓中，是一个掉了一只眼睛的婴儿玩偶，那玩偶嘴角咧开滑稽的笑容，嗤笑着世界。 “当然，你的孩子这不是好好的在你的怀里嘛，至于那些影子，也是很正常的，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大家都能听到些声音，看到些东西。” 乔暮的视野之中，殷红如血的文字如同打字机敲击般摊开。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垃圾桶，不要指望里面能有什么食物，那坏掉的玩偶就是唯一你能找到的东西！】 这些文字与翠花重叠，缠绕，勾勒出扭曲的景象。 “太好了，狗娃，你还活着，哈哈，太好了！” 翠花看着怀中的玩偶，脸上的表情越发病态，有着不同寻常的绯色。 “医生，那你看我有病吗？” 一旁，福旺凑了过来。 福旺少了一条腿，单脚跳跃着，福旺脸上有许多麻点，像是麻风病人，福旺表情狂热，两眼炯炯有神。 “你？你当然也没病，虽然残疾人很不方便，但你的心理是十分健康的！” 乔暮信誓旦旦地说着，他的视野中，那赤色的文字再度泼洒。 【三条腿的狗，不要指望和它玩丢球游戏了，对它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大卡车碾死！】 “好好好，谢谢你，医生，自从瘸了一条腿后，我一直很难受，很多东西都不能去玩了。” 福旺说着，忽然坐到地上，开始伸脑袋舔舐起自己断腿的伤口来。 “医生医生，那我呢？” 年轻漂亮，花枝招展的阿美快步走了过来，阿美歪着脑袋，可可爱爱。 “你能有什么病，你这么健康阳光积极向上，大家都喜欢你。” 乔暮理所当然地说道。 与此同时，那些绛色的文字扭曲缠绕，在阿美的头上盘旋。 【天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它的八条腿烤起来一定很香，去掉头，鸡肉味，嘎嘣脆！】 “哇，那医生你喜欢我吗？” 阿美凑近过来，差不多贴到了乔暮面前，吐气如兰，打在乔暮的脸上。 “喜欢，当然喜欢。” 乔暮揉了揉阿美的脸。 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唤，令他回过头。 “乔暮。” 乔暮回头，看到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该吃药了啊。” 那医生叫道。 “好嘞。” 乔暮起身回应道。 医生看到他拍了拍身边的垃圾桶，垃圾桶上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因为这动静飞速窜走，坐在乔暮对面那条瘸腿的狗惊起，原地转了一圈。 乔暮来到医生旁边，接过了矿泉水瓶和医生递过来的药片。 咕噜—— 吃过药，乔暮感觉自己好多了。 “你今天状态怎么样？” 医生左手拿着夹板，右手握着圆珠笔，简单问询道。 “还不错，我刚才和阿美他们聊天来着，我觉得大家精神状态都挺不错的，这还是医生你的治疗有效果。” 乔暮笑得很灿烂，就像精神病院角落里的阳光。 “......那就好。” 医生沉默片刻，在夹板的纸张上写下一串文字，没给乔暮看到上面的内容，他将圆珠笔按回去，沉声说道。 “你要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没问题。” 乔暮果断答应。 与此同时，在乔暮的视野中，赤红的文字缓缓滴落。 【一头怪物，有趣，它没有将你吃掉可能只是个巧合，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医生再见。” 乔暮挥了挥手，送别医生。 他坐了回去。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乔暮却只能在这间精神病院里转悠。 他本来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抑郁症患者，某天晚上睡前忘记吃药，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平行世界。 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精神病患者。 乔暮的视野之中开始出现这些鲜红如血的文字，它们对各种乔暮所见之物进行描述，大多如刚才所见，相当诡异，恐怖，悚然。 明明他周围的病友都是那么和蔼可亲，明明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那么尽职尽责，明明这院落的环境都是那么阳光明媚。 怎么会是呢？ 乔暮并不在意这些文字的描述，他更认为这是一种自己自带的精神病的症状。 实际上，乔暮觉得自己没病，病的是这身体，他已经能够理智区分幻觉与现实。 如果一位精神病患者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发病，那么他就没有发病。 由此可见，乔暮非常健康。 所以，他并没有告诉医生这件事，免得给那位负责的医生徒增烦恼。 并且，除了这鲜红的文字之外，乔暮的视野角落，还有另一串文字，只要他的注意力放到那边，这些冰冷淡漠的文字就会如同瀑布般流泻而下。 【欢迎来到神选者游戏，请完成新手任务以激活玩家身份】 【新手任务进行中】 【飞跃疯人院】 【在这里，你能找到世间的一切天才与伟人，有人是果壳中的宇宙之王，有人识破了披着人皮的野兽，还有人洞悉这虚拟世界的奥秘】 【这里的生活简单而质朴，享受它，赞颂他，成为祂】 【倾听，感受，思考，你也是祂们之中的一员】 【任务目标：在精神病院度过十天】 【任务目标：活下去】 【剩余时间：72:16:52】 如果乔暮脑子没坏，那这应该是某种被称为“系统”的东西，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乔暮这样的穿越者的福利。 按道理讲，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乔暮应该就能获得某种奖励。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精神病院里的大家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他待在这里就像回家一样，为什么任务目标是活下去？ 这里有什么危险？ 这系统又有什么作用呢？ 十天到了，他是不是就能出院了呢？ 苦思冥想也无法发现问题所在，乔暮决定继续和病友们唠嗑。 ... ... 精神病院对面，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里。 一个黑发之中挑染了一缕红毛的年轻男人正拿着一杯咖啡，他有些无聊地盯着精神病院的大门，打了个哈欠。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年轻男人哈欠打到一半差点噎住，手里的咖啡因为身体的抖动而洒了一裤子，烫得他差点儿跳起来。 无暇顾及这接踵而至的倒霉事情，男人急忙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你已经到了？” 电话里是一个柔媚却又严肃的女性声音。 “老大，你不是来真的吧，你真舍得让我进去？” 头发挑染的男人以带着些许抗拒的语调反问。 “你知道，这异常的存在时间已经超过了此前的记录，我们有理由相信，要么是这个异常出现了变异，要么是有其他异常限制了它的离开，无论哪种情况都是极端危险的，而你，是最适合进去了解情况的人。” 那严肃的声音以不容拒绝的语调说道，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 “你放心，要是你死了，我肯定给你立一块大理石墓碑，上面的二维码扫出来就是你的丰功伟绩，每到清明节，就组织隔壁的小学生去给你扫墓，去吧，一天之后要是没有联络，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老大，你对我真好！！！” 头发挑染的男人咬牙切齿地挂断了手机。 他看向精神病院，那里晦暗，幽静，诡谲。 是最危险的地方。 * 新人求收藏，投票！ 002.【疯人院】 从床上醒来，乔暮非常守规矩地收拾床铺。 视野里，绯红的文字不断弹出来。 【充满蠕动血肉的菌毯，危急时刻可以用来取暖，请勿弯折！】 将被子折叠成豆腐块，他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污浊的鲜血，不要指望它在火锅里能变成美味！】 用水洗干净脸，乔暮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他穿过走廊，来到食堂。 这里已经有好几位病友正在享用早餐。 【可怜的画家，他目睹了不可名状之物，异化成了五彩斑斓的黑泥！】 一名头发略微秃顶的中年男人微笑着朝乔暮打招呼。 【这头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长出人的脑袋，实在太可笑了！】 食堂打饭的阿姨心宽体胖，给乔暮打的早餐分量十足。 【不知名生物血肉制成的食物，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勉强可以拿来糊口，但千万注意，不要进食超过十个！】 拿起热乎乎的肉包子，乔暮无视那些文字，大口吃下。 “真香。” 精神病院的生活简单而朴实，病人们都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运动或者阅读，他们不接触电子产品，不上网，只寻求内心的平静。 乔暮今天准备去阅览室看看。 这屋子里有好几个书架，有小说，也有杂志，还有几本学术期刊。 【一本卓越的纪实文学，作者以生动而详实的笔触描绘了禁忌幽邃之物，寓教于乐，建议全文背诵并默写！】 乔暮看到了一本惊悚恐怖题材的小说，他翻阅几页，发现其中的文字乏善可陈，凌乱不堪，他给出了3.6/10的评分。 【虚假的童话，就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拙劣谎言，阅读它简直浪费时间！】 他又抽出一本讲述社会人文的科普书籍，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引人深思，而且浅显易懂，乔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三个小时之后，乔暮满足地合上书本。 视野角落里，那冰冷而淡漠的文字逐渐扩大。 【剩余时间：52:36:12】 距离结束又过去了快一天。 乔暮内心有些期待。 快到午饭时间，俗话说得好，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乔暮立刻离开阅览室，朝着食堂走去。 楼下，他又看到了一些病友。 【这只鸟儿肯定很后悔飞了进来，当然，首先它的脑子需要能够正常运转！】 一个有着罕见鹰钩鼻的男人瞥了乔暮一眼，木然地往前走。 【一群下水道老鼠的聚合物，幸好它们的尾巴已经打结了，不然恐怕会爬满你的全身！】 一位老人家亦步亦趋，走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下，躲避着阳光。 【嘿，这儿竟然有活人，这可真倒霉，我敢打赌，再过一个小时，他就该变成一具尸体啦！】 一名黑发之中有着一缕红毛挑染的年轻男人正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 “嗯？” 乔暮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男人，忽然涌现出一点儿灵感来。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对方，随后，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讲出了自己酝酿许久的一句话。 “嘿，新来的？” ... ... 非常危险。 苏红尽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地面上蠕动的不知名生物的血肉，那些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事物像是在呼吸，吐出了污浊深黄的气体，令触及之物迅速枯萎。 嗖—— 一团如同人类头发聚集物般的诡异之物飞快从苏红身边掠过，他瞥见，那一团头发之中还有好几只眼睛正朝着四处张望，苏红立刻移开视线，生怕与那些眼睛对视上。 哐当—— 路过破败而血迹斑驳的走廊时，一个垃圾桶的盖子忽然自动弹开，里面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正发出瘆人的笑声，令人脊背发凉。 “太危险了......” 苏红入行以来，见识过不少扭曲倒错的场景，而这精神病院的景象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脑中飞快闪过相关的信息。 [异常编号：9527] [代号：疯人院] [异常级别：异化] [最小可见深度：111] [最大深度：233（估值）] [该异常实体通常表现为一间正规精神病医院，当生物或者其他客观实体进入该异常实体范围内时，将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与侵蚀，并最终被同化，成为该异常实体之中的一员。] [该异常实体具备一定的模因影响，具体表现为，影响可见深度内生物或者其他客观实体的记忆与认知，让其感知到该异常实体的存在，从而误入其中。] [根据以往观测记录，该异常实体会在任意一座城市随机出现，持续时间从72小时到168小时不等，暂时并未有超过168小时存续的观测记录。] [根据■■■■■的推测，该异常实体的消失条件为进入其中的所有生物或者客观实体都受到污染并同化，当消失之后，会在七天至六十天不等的间隔后，重新出现在任意一座城市中。] [目前尝试使用已知的武器和破坏性能力进行攻坚，皆无法将其摧毁。] [限制措施：暂无] [生还者：零] [备注：根据■■■■■的建议，如若该异常实体产生规则外变异或者污染，则应按照应急处理手册第■■■■■条进行■■■■■处理。] 异常。 这是自古以来便存在于世界上的怪奇事物，它们威胁文明，制造污染，屠戮生命，难以消灭，无法抹除。 这【疯人院】的异常并非第一次出现，在此之前，别说其他地方，就连江城都已经是梅开二度了，也正因此，北方重工才能获得相对完善的资料。 正常来说，这异常会在一周之内同化掉内部的受害者，随后消失，重新出现在任意一个城市之中。 可现在这【疯人院】，已经足足在江城存在了十天。 无论是哪种意外情况，都必须引起极高的警惕！ 而苏红，就是凭借特殊的力量漫步深渊之中，对抗这些异常之人。 他行走于这污浊的精神病院，小心翼翼不让那些堕化的怪物同化自己。 很快，他就发现，好几个狰狞恐怖的怪物正朝着一个地方前进，苏红决定去看看情况。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被发现了？ 苏红全身汗毛倒竖，他不动声色，没敢有所回应。 无论异常如何诡谲奇异，但总有一些共性。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就会发现你！ 因此，什么都不要去看，什么都不要去听，这才是生存之道。 可很快，准备无视这些的苏红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人类站在自己的身边，正咧开嘴角，露出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一般的笑容。 ......等等。 苏红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 这里竟然......有活人？ * 新人作者求推荐票，求收藏！ 003.你病得不轻 乔暮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很奇怪。 头发乱糟糟的，还有红色的挑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乔暮是第一次见到他，作为老前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指导一下新人。 “你是新来的吧，正好，现在是午饭时间，跟我来。” 乔暮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而苏红，被乔暮触碰到，他才终于确认。 这的确是活人！ 可是，怎么可能？ 在这深度一百才能窥探到的疯人院里，怎么可能经过了这么多天还有活人？ 苏红觉得自己的常识遭到了挑战。 甚至一度以为是某种骗局。 他看过报告，有一些极度诡异的异常，甚至会伪装成普通人来诱骗那些受到了污染人，它们会呼唤你的名字，触碰你的身体。 一旦你有所反应，嘿，它们就知道，你看到了。 可眼前这家伙显然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在苏红思考的时候，乔暮视野里的那猩红的文字也没有停下，正不断从苏红的身上冒出来。 【这家伙的深度不浅，却没有丧失理智，实在太幸运了，或者说，他实在太倒霉了！】 【他好像怀有某种目的，不过至少这是个活人，好过其他！】 【啧啧，你吓了这孩子一跳，他看起来正在犹豫是否要和你说话，听我说，男孩子还是主动点儿好！】 乔暮无视了这些文字，接着开口。 “我叫乔暮，虽然是这里的病人，但我没病，走，咱们边吃边说。” 苏红听到乔暮的名字，脑中迅速回忆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的失踪者名单，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这个名叫乔暮的年轻人，在【疯人院】出现的第一天就失踪了！ 也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他在这鬼地方待了十天都还没有被侵蚀成怪物？ 不可能！ 苏红现在觉得，就算乔暮看着像是正常人类，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还愣着干啥啊，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呃，你是新来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那没事了。” 乔暮喃喃自语般说道，他看着其他人纷纷涌向食堂，自己快要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了，他急忙拽起了苏红。 “等......” 乔暮的力气出奇地大，苏红没有防备，又不幸地脚滑了一下，竟然硬生生被乔暮拽着往前走去。 不过也正是这一举动，苏红确认了，乔暮的确是人类。 正如异常第一定律所示的，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就会发现你。 换句话说，如果异常没发现你看到或者感知到了它，那么异常也就无法对你造成影响。 所以，刚才能直接拉扯住苏红的乔暮，并非伪装的异常，而是一个正经的活人。 可为什么？ 苏红还是不能理解，这【疯人院】的污染非常严重，而它吸引的又大多是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容易受到侵蚀，正常情况下在这里待上十天，苏红估摸着就连肚脐眼都能和你聊上一天的柏拉图了。 乔暮可能在第一天就被引诱了进来，他是怎么保持清醒和理智的？ “我自己会走。” 苏红甩开了乔暮的手，他回应了一句，跟在对方身后。 “那就好，兄弟，我和你说，这边的环境其实很不错的，你不要看着精神病院就害怕，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毛病进来的？算了，我也不是想打听，就是在练习社交，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一个社恐，不擅长和人聊天，所以想和人多交流交流。” 乔暮叽里呱啦，发挥着作为社交恐怖分子的优势，说了一路。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苏红没回答，只冷静地问道，同时，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脑子里猜了个反面，轻轻投掷。 正面。 运气真差。 “我？不太清楚，我可能有一段时间脑子不清醒，不过我觉得我还有最多两天就能出院了。” 乔暮瞥了眼视野之中的倒计时文字。 “两天......” 苏红咀嚼着乔暮说的话时，两人已经来到了食堂。 大部分病人已经取了食物，正坐在桌前大块朵颐。 乔暮带着苏红，拿起了餐盘。 苏红看了看手中的餐盘，陈旧的不锈钢盘子上，似乎沾染了什么难以洗去的血迹和污垢。 “嚯，今天有葱烧大排，我还挺喜欢的。” 乔暮朝着打饭窗口探头张望。 苏红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八条腿的肥硕的怪物正挥舞着锈蚀的勺子，它头部的位置有一张老女人的脸，就这么长在身体上，如同被什么扭曲的实验镶嵌缝合进去的一般。 至于葱烧大排，哪里有什么大排。 放在那些盆子里的，是爬满了扭曲蛆虫的不知名生物的肉块，是如同脓水一般暗黄色漂浮着眼球的汤羹，是深黑如焦炭般坚硬的石块。 苏红看到那怪物将肉块和脓水用勺子盛到乔暮的餐盘里，这年轻人竟然还有些感恩戴德的意味。 “好耶，竟然给了我两块，赚了！” 乔暮兴冲冲地对着苏红说道。 “......” 苏红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将餐盘放到了打饭窗口前。 那臃肿的怪物将两块形状不规则的肉块丢到了苏红的盘子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肉块上的蛆虫好像格外多。 真他妈的倒霉！ “要有礼貌，快对打饭阿姨说谢谢。” 乔暮见到苏红想要迅速离开，便又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谢谢。” 谢你大爷的！ 苏红对着那壮硕如同肥猪般的怪物说道，对方发出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声音，折磨着他的耳膜。 找了个破烂的位置坐下，苏红看了看周围。 全是怪物。 各种各样超越想象，只会在人类最深的梦魇出现的怪物，正充斥着这座食堂。 在这污浊，诡异，惊悚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乔暮如同一个正常人般说话大笑，构成了一幅扭曲而倒错的场景。 “快趁热吃。” 乔暮催促道，他用筷子夹起一大块满是蛆虫的肉块，即将送入口中。 “等等。”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更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苏红拦住了乔暮。 “你真的觉得这是一块大排，而不是什么爬满了蛆虫的肉块吗？” 苏红确认般问了一句。 乔暮奇怪地看了苏红一眼。 视野之中，炽烈如血的文字从那葱烧大排的汁水之中溢出来。 【一块爬满了蛆虫的肉块，蛋白质是鸡肉的三倍，吃掉它不会要了你的命！】 乔暮看了看苏红，又看了看这那不详的文字。 他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一切。 “我懂了，你真的有精神病，还病得不轻。” 乔暮如此评价道。 能和自己脑子里臆想出来的文字所见略同，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大病的。 见状，苏红决定收回前言。 这【疯人院】里，最不正常的存在，就是眼前这个乔暮。 004.浪费可耻！ 看着乔暮乐呵呵地吃着“葱烧大排”，苏红低声开口。 “听着，你现在正身处于一处异常的空间里，周围所有的病人其实都是怪物，这些食物也都是腐烂的血肉，我是前来调查的官方机构人员，名叫苏红。” 乔暮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歪了歪脑袋，看看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接着示意苏红继续说。 “这是一间特殊的精神病院，只有少部分人能注意到，走进来，一旦被它捕获，里面的人就会不断受到污染，最终变成我们周围的那些怪物。” 苏红见到乔暮愿意听自己说话，他便以尽量简单的语言说明情况。 “污染？” 乔暮好奇反问。 “是的，在官方的说法里，我们通常用‘深度’的概念来形容客观实体——也就是现实存在的人类，动物，物品之类的玩意儿受到的污染程度。” 苏红以周围的人都无法听见的声音解释道。 “当深度越深，受到的污染就越严重，人类也就会丧失理智，变得越来越不像人，最终变成怪物。” “深度。” 乔暮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在思考。 “普通的人类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泡沫，深度是零，看不见，摸不着，感受不到这些怪异事物。” 苏红见到乔暮似乎逐渐接受了自己所说的话，便继续开口。 “但伴随着海浪的波澜，很多人会沉入其中，一旦深度增加，就会被海面之下的怪物发现，影响，拖拽到更深的深渊之中。” “拖拽。” 乔暮又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是的，所有的这些异常，这些怪物，都处于某一个特定的深度之中，比如这【疯人院】，它本身的深度大概在两百左右，它只能干涉到深度一百至两百之间的客观实体，若是你深度只有五十，那么你无法看到它，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 苏红吸了口腐朽枯萎的空气，接着说道。 “但如果你沉沦到它能干涉到的深度，那么，一旦它发现能够干涉到你，就会不顾一切地污染你，侵蚀你，让你异化成为和它一样的怪物，借此缓解自身的污染，因此，不要让它们发现你能注意到它们，否则就会变成这些怪物！” 他认真叮嘱道。 见到苏红的叙述告一段落，乔暮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严重臆想症，被害妄想症，精神分裂症，已经形成完备且自洽的世界观体系，妄想行为已经投射到现实，具有轻微自残，自虐倾向，建议长期观察。” “？” 苏红头上冒出了问号。 “兄弟，你的病情看来很严重了，我知道这很难，但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 乔暮严肃地重复了一句。 “......” 苏红忽然有一种把乔暮当场丢去喂那些怪物的冲动。 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好不容易出一次任务就遇到这天煞的崽种。 他一口也没吃盘子里的东西，准备待会儿倒到泔水桶里。 这些食物，吃一口都是污染！ “你不吃？没胃口？” 乔暮盯着苏红盘子里的“葱烧大排”，咽了口唾沫。 “我不吃这个，你最好也别吃了，这东西有毒。” 苏红试图劝阻乔暮，可对方早就已经将盘子里的“葱烧大排”吃得一干二净，还对苏红餐盘里的虎视眈眈。 “那你的给我吃吧，浪费可耻！” 乔暮没让苏红阻拦，就自顾自夹起苏红餐盘里的“葱烧大排”，一口咬下一大块。 “你......算了。” 苏红眼睛一转，仔细观察起乔暮来，他看到这个精神病人将自己的“葱烧大排”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里的酱汁都舔干净。 “感觉怎么样？” 苏红观察着乔暮，询问道。 “嗝儿——” 乔暮打了个饱嗝作为回答。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收拾完餐盘，苏红一边继续盯着乔暮，一边问道。 乔暮有点心虚，觉得苏红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但他又给自己吃了他的大排，不像坏人。 他有些害怕这个神经病万一有点儿什么极端行为，到时候害了自己，但转念一想，要是苏红伤害到别人那更不好了，乔暮自己身体健康，体力还算不错，倒是适合当人质。 “去阅览室看书。” 于是，乔暮提议，希望用书籍敲响苏红沉睡的心灵。 “走。” 苏红跟着乔暮走进医院大楼。 这里阴森，血腥，扭曲，普通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就会神志丧失，陷入癫狂。 可乔暮就像回到家一样，熟练地在楼梯间穿梭，很快来到阅览室。 苏红看了眼书架上的书本。 都是一些破烂斑驳的旧书，如果苏红的预计没有错，那么这些书肯定也携带了污染，随意翻阅，只会让自己陷入深渊更深处。 他收回视线，发现乔暮已经拿起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只一眼，苏红就感觉那书本封面的文字活了过来，如同苍蝇一般飞在半空中，试图钻进他的皮肤里。 他立刻看向其他地方。 鸡皮疙瘩平复下来，苏红很快发现了一个华点。 那就是乔暮不受影响。 无论是现在阅读的那满是污言秽语的书本，还是那些爬满蛆虫的肉块，甚至这干燥腥臭的空气，所有的能对人类造成污染的事物，在乔暮身上好像都失去了作用。 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在苏红脑中成型。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乔暮现在的深度，是零？ 他眼中的世界，一切都美好如初，风和日丽，病人是病人，医生是医生，医院是医院？ 想到这里，苏红立刻理解了一切。 他看了眼周围，阅览室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 苏红来到乔暮身边，神神秘秘地开口。 “你的视野是不是有类似游戏里的任务系统的文字。” 听到苏红的话，乔暮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 见状，苏红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急忙继续说道。 “这些文字通常会给你一个任务，有各种各样的目标，我说的没错吧？” 乔暮彻底放下了书，他狐疑地看着苏红。 “原来你没病。” “？” 苏红不知道乔暮的想象力是怎么跃进到这一层的，但他清楚，乔暮估计十有八九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果然，你也是神选者。” “神选者？” 乔暮微微皱眉。 “那些文字背后的力量，我们将它叫做神选者游戏，这是挣扎在深渊里的我们唯一的希望，当成为神选者的时候，人有可能会获得一个特殊的超凡力量，你应该也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力量。” 苏红简单说明道。 “或许正是这力量，让你能够在这里保持理智，不被污染。” 他没有说得很详细。 更为正式的说法是，只有污染能够对抗污染。 苏红认为乔暮之所以能够在这【疯人院】保持理智，或许是因为他成为神选者的时候获得的力量甚至可能超越了这里的污染深度，这也是为何【疯人院】迟迟没有消失的缘故，因为这里估计涉及到了乔暮的任务。 而按照目前的官方观测记录，神选者游戏任务的优先级相当高，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异常！ 像乔暮这样能够保持理智的神选者，十分难得，是必须争取的对象。 苏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那么倒霉了。 “你知道，我没病，这些不是臆想。” 他连忙补了一句，生怕乔暮又给自己来上一段诊断报告。 乔暮沉默了片刻，才终于说话。 “我相信你。” “你愿意相信我？” 苏红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自己语重心长说了那么多，乔暮认为自己是神经病，而现在，乔暮又不假思索地相信自己，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我能看到你说的那些文字，这说明你也看到过类似的文字，因为我是没有精神病的，所以以此类推，你也没有精神病。” 乔暮认真说道。 “......谢谢您的理解。” 苏红开始怀疑乔暮是不是真的还有理智了。 “不用谢。” 乔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两章。 新人求票，求收藏！ 005.该吃药了 “所以，小红，你的任务就是带我离开这里？” 乔暮又立刻问道。 “......小红？” 苏红一愣，还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 不过解决目前的问题要紧，他没在意那么多，直接开口。 “我的任务是解决这里的问题，当然，也会把你带出去，你的任务是什么，或许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 苏红几乎已经肯定，是乔暮的任务阻碍了【疯人院】的正常消失，帮助他完成任务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我的任务？在这里待够，呃，大概两天吧，对了，它还让我活下去，感觉有点废话。” 乔暮没有隐瞒。 可听到他的话，苏红脑中迅速计算，得到了一个很悚然的答案。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任务？” “怎么？果然很简单是吧，毕竟是新手任务呢。” 乔暮好奇地询问。 “不......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苏红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解释道。 “这一处异常名叫【疯人院】，在此之前，它的最长存在时间记录是七天，也就是说，任何客观实体在这里待上最多七天就会彻底被污染侵蚀，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乔暮，在这里待上十天而没有产生任何的异化，甚至仅仅只是活着，都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 听完苏红的话，乔暮表情严肃。 他想了想，忽然抬起手，摸了摸苏红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发烧啊。” “......” 苏红无语。 如果被乔暮呛到会导致自己的下沉，那他估摸着自己从进来到现在，应该下沉了个百八十的深度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但是你是特殊的，你的深度应该恒定在了海面之上，你无法看到那些深渊之中的存在，因此，这里的一切都无法伤害到你，你可以安然在这里度过十天，直到任务结束。” “好耶！” 乔暮拍了拍手，又说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安心待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过两天就好了。” “......确实。” 苏红沉默片刻，没有否认乔暮的话。 尽管按照【疯人院】目前在官方的记载，没有任何客观实体能够保持原状地从里面走出来，可现在这里受到了乔暮的神选者任务的影响，他们或许在乔暮的任务完成之后，真的能安全离开。 “等等，有个问题。” 乔暮忽然开口，令苏红警觉了起来。 “什么？” 苏红急忙看向身边周围，担心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 “按小红你的说法，这些书架，医院，病人，在你眼里都是怪物，那你是不是有可能不小心露馅，被它们抓走？” 乔暮有些担心地看着苏红。 “......的确如此。” 苏红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我有个办法。” 乔暮神神秘秘地凑近过来，对苏红小声说道。 “我一拳把你打晕两天，免得你到时候暴露自己，等时间到了，我再把你叫醒，咱们一起离开，是不是很完美？” “......” 苏红嘴角抽了抽，按捺住把乔暮一拳打晕到两天后的冲动，耐心解释道。 “首先，人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更容易受到这些异常怪物的影响，在这医院里的两天时间内，我非但不能睡觉，还得持续保持绝对的清醒状态。”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其次，我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异常事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虽然现在看起来不会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但说不定之后它们会想方设法拖拽你，我们必须谨慎。” 听到苏红的解释，乔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到这家伙好像安分了一点儿，苏红摸了摸下巴。 “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的安全，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没人的角落藏起来。” 在异常空间里的生存法则很简单，勿视勿听勿闻。 能当一个小聋瞎，有时候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太行。” 乔暮摇了摇头，他指了指窗外。 楼下的院落里，好几个病人正在晒太阳。 在苏红的眼中，这些都是变异的垃圾桶，巨大的蜘蛛，瘸了腿的狗，各种各样挑战人类理智极限的怪物。 忽然，一名医生走到了院落边缘，好几个病人聚集到他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药物，送入口中。 “这是......” 苏红看到的，则是一个臃肿，肥硕，有着无数触须和眼球的怪物正在分发一小团蠕动的黑色的血肉，那些怪物吃下这些血肉之后，身上又长出了不少扭曲的肢体。 显然，它们受到了污染的侵蚀，加速异化，有的连维持人类的形体都已经非常困难。 “要按时吃药。” 乔暮认真地提醒道。 “药？” 你管那玩意儿叫药？ 苏红本能地想反驳一句，可又想起乔暮的特殊性，将喉咙里的话语咽了下去。 “医院的规矩很多的，要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晚上睡觉还要查房，躲不了的。” 乔暮解释着，他看了看墙上的血迹斑驳的挂钟，幽幽地说道。 “到吃药时间了。” 下一刻。 敲门声响起。 咚—— 咚—— 咚—— 苏红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急忙看向门口。 阅览室的大门没有锁，那陈旧的门把手缓缓转动，那先前在院子里的臃肿，肥硕，眼球无数，触须飞舞的怪物，正缓缓挪动进来。 “乔暮，苏红，该吃药了。” “医生”的一根触须上拿着两团指甲盖大小，蠕动的黑色血肉，另一根触须则捧着一杯污浊的水，它说话的语言苏红根本无法分辨，只能听到一片模糊。 “好嘞。” 乔暮露出笑容，他拉了拉苏红，来到那“医生”的面前，干净利落地接过其中一团黑色的血肉，可以看到，那血肉之中蕴含有细小的绒毛，正在乔暮的指尖扭曲。 他一口，将其吞下，又接过杯子，喝了里面一半的水。 目睹这一幕，苏红内心一颤，在感到战栗与恐惧的同时，也终于弄明白了这里是如何污染人类的。 要么被这些怪物注意到自己发现了异常而被拖拽，撕碎，要么吃下这些含有污染的东西，一点点被侵蚀。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这就是【异化】级别的异常吗？ 苏红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医生”已经将拿着“药片”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同时开口。 虽然无法理解，但苏红清楚，对方那混沌的声音里传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该吃药了。” 006.好嘞，孩子他爸 怎么办？ 苏红脑子里思维飞转。 要是在这里被异常觉察到，他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逃离，而吃下这些“药片”，又很有可能沾染上污染。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 那臃肿的怪物身上的血肉颤抖了一下，以浑浊的声音，关切地询问苏红。 来不及了。 苏红觉得自己只能赌一把。 乔暮这边暂时是安全的，只要自己能逃走，那他留在这里再待两天也没什么问题。 就在苏红这么想着，准备立刻逃走时，乔暮忽然开口。 “小红，你怎么回事？” 乔暮用力拍了拍苏红的后背，差点让苏红喘不过来气，发出了几声咳嗽。 “人家医生好心给你吃药，你怎么还怕苦呢，你病这么严重，不吃药怎么行？” 苏红看到，这位精神病人从那臃肿蠕动的怪物的触须里抢走了漆黑的“药片”和浑浊的水。 “还有后面那个，你是叫阿黑是吧，你也别想躲着吃药。” 乔暮开口，视线却看着苏红身后的地方。 这里还有别人！？ 苏红陡然一惊，他谨慎地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回头，眼角余光瞥向乔暮看着的位置。 可那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令人难熬的寂静在阅览室持续了片刻。 “咦，医生，你是不是少拿了一份药啊？” 乔暮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看掌心里的“药片”，好奇地转头看向医生。 医生视线没有从乔暮身上移开去看“阿黑”，而是抽了抽嘴角。 “没有。” “那阿黑的药呢，他的病可严重了。” 乔暮颇为责备地催促道。 “你快去拿，我骗苏红把药先吃了。” 他在苏红面前大声密谋。 “......好。” 医生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离开了阅览室，中途，始终盯着乔暮，没有看向其他任何地方。 等到脚步声远去，乔暮才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苏红，可这年轻人却一动不动。 “你还愣着干嘛？” 乔暮好奇。 “你刚才说的......” 苏红感觉自己冷汗直流，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可乔暮的话还是令苏红极为紧张。 这里难道还有其他的怪物？就连自己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觉察到的怪物？ “哎，我骗他的嘛。” 乔暮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灿烂的笑容。 “你不是说，不要让怪物发现自己能看到它吗，我寻思了一下，这些医生应该也怕更厉害的怪物吧，那我胡说八道一个，他岂不是会被吓到了，刚才灵机一动试了下，还挺有效果的，不愧是我！” “......” 苏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乔暮聪明，还是说他真的疯狂了。 竟然连异常都敢骗。 对方竟然还真的被骗到了？ 他感觉到这其中好像存在着什么微妙的联系之时，就看到，乔暮将那蠕动的血肉吃进了肚子里，还咕噜咕噜把水喝掉。 “你......” “医生会检查的，得把药都吃了，放心，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乔暮放下杯子。 看到这一幕，苏红有些心情复杂，沉声询问。 “你吃这些东西，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还好。” 乔暮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就是孩子有时候会踢我。” “......你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你肚子里面？” 苏红的脸变得有些铁青，他想到了一些装作婴儿潜藏在孕妇肚子里的怪异。 “当然是开玩笑的，你傻吗，我是男的，怎么可能怀孕。” 乔暮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就好。” 苏红觉得不能和这家伙聊太多，否则自己的思维也会被绕进去，他又回头确认了一眼阅览室的书架，没有其他存在的踪影。 “我躲过了第一次吃药，但还有下一次，得想个办法，走，我们去病房看看。” 他需要考虑一下接下来至少三次吃药时间该怎么度过。 “好嘞，孩子他爸。” 乔暮温柔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 苏红放弃了挣扎，走出阅览室。 乔暮在身后，轻轻拉上门，就在快要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停顿下来。 “你在这儿好好待着，乖。” 随后才将门关上。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苏红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阿黑。”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 骤然，苏红感到脊背的汗毛竖起。 “做戏要做全套。” 乔暮一本正经地说着，又露出笑容。 “走，我带你去病房。” “......算了。” 苏红放弃治疗了，只要乔暮开心就好。 他们穿过血迹斑驳的走廊，来到住院部。 护士站里，没有脸的护士穿着破烂的护士装，它手上的皮肤溃烂，露出狰狞的血肉，见到乔暮和苏红，那干瘪的脑袋转了转。 “钱护士好。” 乔暮打了个招呼。 苏红跟在乔暮身后，没有多说话，他瞥了一眼护士站的标牌，得知下一次吃药的时间是晚饭后，七点钟。 两人来到了三楼，乔暮的病房。 这间精神病院的普通病房都是两人一间，乔暮之前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因此一个人住双人房。 “你就睡隔壁吧。” 乔暮大方地指了指那张床。 苏红看过去。 只见那张“床铺”上满是随着风摇曳的真菌，红的，绿的，紫的，蓝的菌落遍布床单，被子，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乔暮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苏红看到，浓稠如血的液体从破烂的水龙头里流出来，乔暮捧了一把，在脸上抹了抹。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满脸是血的乔暮露出了一个略显悚然的笑容。 “没什么，你很帅。” 苏红放弃了劝说乔暮，反正这些异常应该是影响不到他的。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乔暮用一块发馊的毛巾擦干了脸，他小心地关上门，凑到苏红的身边。 “对了，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躲过接下来的吃药，说不定还能帮帮医院里的其他人。” “什么办法？” 苏红现在也分不清乔暮是真的有神经病，还是只是个社交牛逼症患者。 “我们可以联合其他的病人，推翻这些医生护士的控制，占领整个医院，这样，他们就不会给你吃药了。” 乔暮相当有自信地说道。 “？” 苏红头上冒出了问号。 * 新人求票，求收藏！ 007.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再说一遍？” 苏红觉得乔暮多少沾了点污染。 这精神病院本质就是这些医生护士和病人构成的，乔暮这说的，等于让异常自己和自己打架，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说，我们可以联合其他的病人，推翻这些医生护士的控制......” “等等，我不是真的让你重复一遍，我的意思是你准备怎么办到？” 苏红打断了乔暮的复读。 “这个简单啊。” 乔暮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看，这些病人们之所以会听医生的话，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病了，想要得到治疗，那如果我告诉他们，其实他们没有病，有病的是这些医生和护士，他们不就不会听话了嘛！” “？” 苏红一时没有理解乔暮的思考逻辑。 “这很难理解吗？” 乔暮皱起眉头。 “你看，比如我，我就没有病，所以我可以不听医生的话，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样，那咱们岂不是就能获得对抗医生的力量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 苏红听懂了乔暮的逻辑，他大为震撼。 同时决定放弃治疗。 反正乔暮不管怎么作死，这精神病院的医生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就随他去瞎搞吧，指不定还真的能给他在这【疯人院】里举起反旗。 “那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苏红觉得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看看乔暮这样特殊的存在能够在这异常的空间之中掀起什么波浪。 “有，翠花。” 乔暮不假思索。 “翠花是谁？” 苏红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敷衍，不像是人名。 “在院子里。” 乔暮说了一句，就走出病房，快步爬下楼梯。 苏红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阳光洒满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些丑陋狰狞的怪物正摊开在陈旧的椅子上，说实话，凭借苏红的认知，他实在不知道谁是翠花。 他看到乔暮越过那些怪物，来到了角落里。 这里没有什么怪物。 在血迹斑驳，可能曾经见证了一场惨案的墙角，静静地伫立着一个......垃圾桶？ 苏红看了眼乔暮，没有轻举妄动。 那老旧的垃圾桶表面似乎有很多黄色，绿色的污垢，看起来脏兮兮的，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想要接近的事物。 “翠花。” 乔暮打了个招呼，还朝着垃圾桶里探了探脑袋。 与此同时，如血的文字铺满了乔暮的视野，凝固成淡漠冰冷的话语。 【一个垃圾桶，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脏的垃圾桶，里面还有个坏掉的玩偶，小心，它说不定会趁着你转身的时候把你一口吞掉！】 翠花见到乔暮，露出了笑容，还给他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那是一个掉了一只眼睛的玩偶，嘴角咧开笑容，寒冷而肃杀。 “医生，您又来看我们娘俩了。” “狗娃看起来挺健康的啊，好事，都是好事！” 乔暮拍了拍翠花的肩膀，又逗了逗翠花怀中的狗娃。 “有什么事情吗，医生？” 翠花抬眼询问道。 “嗯，是的，我今天来的确有事找你，翠花，你已经痊愈了。” 乔暮理所当然地说道。 “真的吗？我和狗娃都可以出院了？” 翠花脸上的表情变得雀跃起来。 “对对对，你可以出院了。” 乔暮一拍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表情开朗和善，就像一位衷心为了患者的康复而感到欢愉的医生。 “可是......” 翠花忽然表情又变得阴翳起来，两只眼睛几乎被瞳仁占据，一片漆黑。 “他们不让我离开。” 顺着翠花的视线方向，乔暮回头，看到了苏红。 “你让开。” 乔暮让一脸懵逼的苏红往旁边站，他看到了站在远处带着护士查看病情的医生，以及更远处，在医院大门口守着的看护。 那些看护一个个五大三粗，一拳能打死十个苏红。 “嗯，我知道，他们不让你离开这里，他们觉得你有病。” 乔暮半蹲了下来，与翠花视线平齐。 “但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 “什么事？” 翠花略显茫然地看着乔暮。 “是这样的，咱们这个精神病院，采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疗法，就是让病患置身于一种特别的环境中，令他们自己找到病因。” 乔暮顿了顿，瞥了一眼那些医生和看护。 “比如那些医生和看护，其实他们也是病人。” “他们也是病人？” 翠花有些不懂乔暮的话，满是迷茫。 “对，你看我虽然穿着病号服，但我是医生对吧，这个疗法就是这样的，他们病了，病得很重，而且他们会伤害其他人，所以，我们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医生，这样他们在接触其他病患的时候，就会逐渐潜移默化地治愈自己。” 乔暮耐心地解释道。 “可在这治疗之中出了点儿小问题，他们控制了医院，他们以为自己没有病，不光赵医生，钱护士，孙看护，李厨师，这医院里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有病！” 听到乔暮那如同鬼魅低语一般的沉吟后，翠花的表情变化，阴晴不定，时而大笑，时而哭泣，时而愤怒，很快，冷静占据了翠花的脸。 “我明白了，乔医生，也就是说，他们害得我和狗娃只能待在这里，他们欺负了你？” “没错。” 乔暮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 “翠花，我有个计划，等今天晚上吃药的时候，你听我的指示，到时候咱们一起，制服这些病人，可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了。” 下一刻，乔暮视野里的血色文字再度浮现。 【这个垃圾桶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它不再安静，嘿嘿，只要你稍不注意，它就会瞬移到你的身后把你的脖子拧断！】 “乔医生，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翠花双眼好像又有了神采。 “对了，福旺在哪呢，我也得找上他。” 乔暮见到对方已经同意，松了一口气，又询问。 “在那边晒太阳呢。” 翠花指了指远处的花圃中央。 “好嘞，那我先去找他了。” 乔暮与翠花告别，回到了苏红的身边。 “你刚才......” 苏红又看了看那肮脏的垃圾桶，确信其中并没有其他人。 先前乔暮对着那垃圾桶嘘寒问暖，还谆谆善诱，俨然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 可那只是一个垃圾桶！ 苏红看着乔暮，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假如乔暮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开始没有受到过污染的情况，那么这个垃圾桶在他的认知里，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一个叫做翠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被污染侵蚀，被异常拖拽进深渊之中，最终呈现在苏红的视野中，就是这么一个垃圾桶。 或者这么描述。 在苏红能够目视到的深度，它以垃圾桶的形式存在着。 而这东西的实际活跃深度，早就超越了苏红的认知极限？ 苏红看着乔暮兴高采烈地跑到花圃中央，蹲到了一条瘸了条腿的狗面前。 他陷入了沉默。 * 新人求票，求收藏！ 008.你听得到？ 花了一个小时。 乔暮“打点”好了一切。 他和垃圾桶唠家常，和瘸了腿的狗侃大山，还和巴掌大的蜘蛛谈笑风生。 苏红跟在他的身后，什么都没看到。 他一度以为指不定是乔暮又犯病了，在胡说八道。 可当乔暮真的这么一轮下来，苏红又不确定了。 他决定观察一下。 实在不行，自己强行跑路，能跑多少是多少了。 反正自己在倒霉这件事上的运气总是能令他感到自信。 按照苏红在护士站看到的时间表，晚饭之后就得吃药。 他和乔暮准时来到食堂，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 【它的触须会带给你船新的体验，不要怀疑，大胆地去尝试吧！】 一位老人正排在乔暮的前面，他的手颤颤巍巍，好像快要拿不住餐盘了。 【一个可怜虫，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现在正陷入恐惧和无助之中，呜呜呜】 一个十几岁的身材肥胖的男孩正满眼血丝地看着周围，他恐惧万分，一动不动。 【桀桀桀，它很饥饿，虎视眈眈，千万不要被它发现，你不会想知道肠子从身体里流出来是什么感觉的，不是吗？】 一名护士刚刚端起餐盘，颇为期待着朝着餐桌走去。 苏红感觉呼吸有点儿困难，这里的空气充满了腐败和发霉的味道，令人肺部一阵灼烧感。 他看了看食堂窗口。 “今天晚上的菜也不错啊。” 乔暮看看餐盘里，两个红烧狮子头，一份肉沫冬瓜，一份豆角炒香干，还有一碗番茄鸡蛋汤，搭配米饭，香！ “......” 苏红沉默地拿走被那臃肿丑陋的怪物装得满满的餐盘，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乔暮盯着自己。 “......谢谢。” 他迫不得已对那打饭的怪物道了声谢，只换来对方那令人折磨的嚎叫声。 两人找了个空一些的位置坐下。 苏红自然是什么都不可能吃的，他看向对面。 乔暮的餐盘里，两团血肉模糊的肉球里似乎还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枯萎的叶片上撒着不知名的种子，还有如同菜青虫一般的虫豸纠缠在几块灰色的饼干里，至于那汤，里面漂浮着的红色事物就像一颗眼球，死死地望着乔暮。 “我劝你最好别吃......” 苏红又重复了一遍。 但乔暮不甚在意地拿起筷子，扒拉着米饭，将各种“菜肴”送入口中，他吃得很香，足够把人看饿——只要忽略掉那些令人作呕的食物本身的话。 苏红将视线看向了挂在食堂中央的电视机。 那电视机尺寸很大，可并没有屏幕。 原本屏幕所在的地方，有两个状似人类的事物正在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但苏红根本听不懂。 他倒是知道，如果被这电视机里的两个家伙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什么新闻播报而是怪物的本体，那对方肯定会立刻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弄死自己。 这就是怪异世界的生存守则。 勿视勿听勿闻。 “你真的不吃？” 乔暮已经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吃得七七八八，他又看向了苏红盘子里的东西。 那扭动的虫子正好从肉块里爬出来，十分恶心。 “我不吃。” 苏红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投掷，猜测正反。 又错了。 他却有几分满意。 “那我吃了。” 乔暮飞速夹走了苏红盘子里的吃的，末了，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饱，感觉肚子里的孩子也吃得很满足。” “？” 苏红看了看乔暮的肚子。 该不会里面真的有什么邪神子嗣吧？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如果连自己人都骗不过，怎么能骗得过其他人呢，你看，我的演技是不是很精湛？” 乔暮自顾自地说着。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表演课本剧，老师就说，你演技非常好，以后肯定能成为大明星，后来我为了不让其他演员失业才没去报考电影学院，我是不是很温柔。” “确实。” 苏红敷衍着乔暮，他看向四周，很快发现，食堂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一条瘸了腿的狗正在人群之中穿梭，天花板上，巴掌大的蜘蛛正熟练而灵活地结网。 难道乔暮说的是真的？ 如果一切属实，这些垃圾桶，野狗，蜘蛛真的是超越了苏红认知深度极限的怪异，那么这【疯人院】可不只是两百多的深度那么简单了。 这个异常将会远超之前的记载水平。 更重要的是，这些怪异真的能反抗【疯人院】？ 众所周知，怪异的深度就是其受到的污染程度，因此，一个怪异不可能容纳比它位于更深标度的怪异。 这翠花，福旺，阿美，理论上应该都是被这【疯人院】吞噬的客观实体异化而成的怪物，它们按道理不可能比象征【疯人院】规则的医生护士和看护受污染得更加严重。 可现在看来，它们所在的深度比那些医生护士深得多，甚至远超苏红的认知极限。 这到底是为什么？ 苏红总感觉有某种线索被他忽略了。 但现实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七点。 “医生”们开始分发药物，食堂里的“病人”们纷纷接过“药物”和水杯，咕噜咕噜吞下。 苏红注意到，那些“病人”吃过“药物”之后，身体蠕动，似乎又长出了几只眼睛，两根触须。 异化的严重程度加深了。 那么乔暮...... 苏红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普通人”。 乔暮表情无辜，正等待着“医生”过来。 “该吃药了。” 忽然，从苏红的手边，一个声音响起。 他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却发现，那里没有“医生”的踪影。 而是一个由白骨构成的，如同鸟兽一般的存在，那鸟喙开合，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直到这时候，苏红才陡然回过神来。 他刚刚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自从进入这间【疯人院】以来，听到的里面的人说话，除了乔暮之外都是含糊不清的呓语。 刚才那一句，却是正常的人类语言。 转过头的一瞬，苏红就明白了。 他听到了。 “你听得到？” 那鸟嘴的怪物嘎嘎作响，仿佛在嘲笑苏红的失策。 “你听得到。” 一旁的老人脑袋忽然扭转九十度，歪了过来，看向这边，一开一合的嘴巴带着兴奋的语调重复道。 “你听得到！” 正在排队分发药物的医生身体旋转，身上无数的眼睛睁大，触须蠕动，雀跃不已。 “你听得到！！” 电视机里的那团人形怪物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告诉所有人。 “你听得到！！！” 骤然间，食堂里所有的怪物都一齐发出了高亢的吼叫，它们如同蜂群一般朝着苏红涌来，争先恐后，将他团团围住。 没有任何喘息时间，苏红坠入深渊。 * 新人求票，求收藏！ 009.于是乔暮闭上了眼睛 “嗯？” 乔暮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周围所有人忽然静止不动，都注视着他身边的苏红。 电视机里的声音安静下来，接着，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传来。 倘若乔暮曾经学习过古典音乐，应该能分辨出，这是《G弦上的咏叹调》。 苏红看向乔暮，他的眼神颤抖了一刻，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 下一刻，无论医生，护士，病人，厨师，在场的人都朝着苏红奔来，争先恐后地拥住他，而苏红，表情变得麻木而淡漠，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了灵魂。 与此同时，乔暮的视野里，无数的文字如同潮涌般接连浮现。 【他暴露啦，倒霉的家伙，他踩到了陷阱，嘿嘿，接下来他就要被拽入深渊，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这怪物吃掉了他的右手，哈哈，真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等等，别一直抓着脚啃啊，难道这怪物是个足控？】 【内脏是最好吃的，但你们要是一直争抢下去，那就全都掉到地上啦！】 【你确定要一口吞掉脑袋，我不认为那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骨头可不好啃，可如果你执意要吃，那我只能祝你不要卡住喉咙！】 这些文字描绘着残忍而血腥的画面，光是看着那些颤抖蠕动的文字，就会感觉一阵本能地恶心，就像那些怪物正在撕扯吞噬苏红一样。 而现实却是，这些医患们，正围绕着苏红，用力地鼓掌。 “恭喜你。” 赵医生用力鼓掌，脸上的笑意近乎狰狞。 “恭喜你。” 钱护士用力鼓掌，双眼瞪大，满是血丝。 “恭喜你。” 孙看护用力鼓掌，嘴角咧开，肩膀颤抖。 “恭喜你。” 李厨师用力鼓掌，肥硕的肚腩一晃一晃。 被这些人环绕住的苏红，那脸上淡漠而冰冷的表情逐渐融化，被重塑成了和周围的人一样的笑容。 他看向前方的虚空，也举起了手，开始鼓掌。 乔暮皱起眉头，他想了想，开口呼唤。 “苏红。” 苏红没有理会乔暮，只麻木地拍手，就连手都变得通红，破皮，出血。 “苏红。” 乔暮又叫了一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别挣扎了，他已经堕入深渊，只需要片刻就会受到侵蚀，异化成为非人的怪物，抓紧时间和他合影留念吧，这是他最后的好运了】 眼中，如血的文字铺张。 他叹息一声。 接着，站起身，来到苏红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口袋，找到了一部手机，拽住苏红的手机，用指纹解锁。 然后打开了照相机，给自己和苏红拍了一张合影。 周围，医生，护士，病人们还在鼓掌，在《G弦上的咏叹调》的映衬之下，整个画面显得诡异而惊悚。 把手机放回苏红的口袋里，乔暮忽然举起了手，打了个响指。 这是信号。 只是来的有点儿晚了。 下一刻。 食堂角落里的垃圾桶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其中的玩偶狰狞狂笑，发出刺耳的叫声。 好几个病人转过头去，只一瞬间，垃圾桶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以肉眼无法看清楚的速度，将那些病人的脖子拧断，惨烈的头颅被一颗颗收入垃圾桶中，鲜血浇灌玩偶，令笑声更加癫狂。 瘸了一条腿的狗发出低沉的吼叫，它张开嘴巴，口中，无数黝黑，扭曲，粗糙的触须延伸出来，那些触须的末端打开，有着无数细密牙齿的口器扫过医生和护士。 一些医生和护士被那口器所动摇，瞬间，一根根强韧有力的触须缠绕住那些医生和护士，狰狞的口器只消片刻就碾碎了他们的脑壳。 天花板上的蜘蛛垂落下来，爬到一个看护身上，那看护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蜘蛛的两颗尖锐的獠牙顿时洞穿了看护的身体，将他的体液尽数吮吸，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具干尸。 三个超越怪异的怪异在食堂里大肆破坏，杀戮，摧毁，哪怕在乔暮的眼中，这也是足以令人癫狂的混乱场景。 于是乔暮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的时候，世界发生了变化。 原本干净，整洁，宽敞的食堂，变成了陈旧，破败，血迹斑驳的屠宰场。 那些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变成了一个个丑陋，崎岖，嶙峋的怪物，病人变成了一个个扭曲，凄惨，腐烂的肉块，盘里的食物，窗外的树木，晴朗的天空，一切都朝着诡异，恐怖，不可名状的方向转化。 这场景甚至比起苏红眼中所见，更加癫狂。 阅览室里，一团黑影蠢蠢欲动。 住院楼中，腥黄的淤泥蔓延渗透。 院落里，颤抖着的墨绿色枝桠根部，是无数狂欢哀嚎悲鸣的脸。 乔暮说过，他没病。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些奇诡怪异的场景，乔暮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产生了幻觉。 但很快，乔暮就发现，那些恐怖的怪物似乎并不敢伤害自己，甚至对自己有些和善，恭敬，那些腐烂的食物虽然看着可怕，但吃到肚子里也没什么大毛病。 再加上有任务在这里，乔暮完全没有离开的理由。 毕竟是穿越，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情况也不罕见，有可能这个世界的正常人都是长触手的，乔暮还是个只有一根触手的废柴呢。 再说了，指不定这个世界里，精神病院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外面比这里更可怕咧！ 可总是看着这些东西也怪恶心的，都吃不下饭了。 于是，乔暮杜撰了自己看见的东西。 他装作自己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正常的，赵医生，钱护士，孙看护，李厨师，翠花，福旺，阿美，包括躲在阅览室里的阿黑。 它们都不是怪物，是正常的人类。 哦，可能有的人也不是那么正常。 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同类。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生活就变得美好了起来。 尽管内心一直在以血色的文字提醒着自己，可乔暮还是成功让自己变成了精神病院里一名普普通通的精神病患者。 可喜可贺。 然而，苏红的出现让乔暮发现，这个世界好像不是这样的。 至少，还有“正常”的人类，“正常”的世界存在。 那乔暮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当然，在听到了苏红说的那些话之后，为了保护苏红，乔暮没有直接告诉他真相，毕竟乔暮看到的东西远比苏红更多，告诉他这些反而是害了他。 可没想到，就在一切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苏红中了怪异的陷阱，被拖入了更深的深度之中。 还好，现在还有机会。 乔暮嘴角扬起，他朝着苏红所在的那一团肉块伸手，手掌直接没入其中。 010.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苏红现在处于极为危险的状态。 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深渊之中下沉。 右手的手表滴答作响。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块老式指针表上的时针和分针并没有指向正确时间的位置。 时针指向了1，分针则停留在了54的刻度上。 深度154，这是苏红正身处的深渊的深度，对于正常人而言，这是一个足以沉沦，陷入疯癫的深度。 而此刻，被那些怪物撕扯，拖拽，啃噬的时候，苏红分明看到，那分针开始缓慢移动，最终停驻在了57的刻度上。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苏红被拉下去了3度。 留给苏红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脱离掌控，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四肢都充了气，膨胀起来，然后又被尖锐的东西戳破，身体的一切都在飞速流失，恐怕用不了多久，苏红就会变成一滩烂泥，扶不上墙那种。 手表的刻度还在缓慢移动，苏红收敛思绪。 他知道，这是他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闭上双眼，苏红感觉身体周围，某种命运正在被改写。 他眼前，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的画面。 由于被手机铃声惊扰到而洒了一裤子的咖啡。 总是猜错的投掷出的硬币正反。 不经意被异常套路，中了计。 全都是各种各样离谱而倒霉的事情。 但正因此。 当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的时候。 好运就会光临。 苏红忽然感觉到，自己那快要溃烂，崩解，分裂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不，那不是什么东西。 而是另一只手！ 苏红睁开眼睛，他看见，一只穿着病号服的手正抓着他的手腕，将其往上拖拽。 出于本能地，苏红也抓住了那只手，将其往下拉。 在这深渊之中，两个人的深度发生了变化。 苏红看到，手表上那即将移动到58刻度的指针，竟然艰难而确实地往回拨动了一格。 咔哒—— 又一格，现在指针回到了56的刻度上。 他急忙看向对方。 只见，乔暮的脸就在前面，他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一般的灿烂笑容。 “小红，抓稳了。” 乔暮说道。 苏红只感觉眼前掠过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五彩斑斓的幽深夜色。 他回到了那个充满着腐朽气味的食堂之中。 手脚感觉虚浮，苏红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手表。 深度......55。 只下降了1度。 倘若刚才自己或者乔暮再晚上一秒，那么苏红至少也会少那么一两条胳膊或者腿。 幸运女神眷顾了苏红。 忽然，苏红感觉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这食堂应该全是怪物，而且刚才自己触发了规则，应该一片沸腾才对。 可现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苏红抬起头，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没有预料之中的怪物，也没有什么残骸，更没有人类。 只有，一条正在翻垃圾桶的瘸了一条腿的狗，以及垃圾桶盖子上攀附着的蜘蛛。 “......” 它们都被解决了？ 苏红知道，这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疯人院】里的怪物都被乔暮找来的那些家伙给拖拽到了更深的深渊之中，至少在苏红的认知极限中，他已经无法觉察到那些怪异。 这样的情况苏红并非第一次见到。 倘若一处异常极难对付，并且危害极大，那么北方重工就有可能采取非常措施，利用某些特殊的方式，将那个怪异推向更深的深渊，令其从绝大部分人的认知层面上被彻底抹除。 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因为在更深的地方，污染也更强，倘若日后大家的污染加深，再度进入对方的干涉深度，那可比之前要危险得多。 “你看，我就说能搞定吧，轻轻松松。” 乔暮挺起胸膛，一副提前做完暑假作业，邀功的模样。 啪—— 这时，在寂静的食堂里，乔暮脑袋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令他差点儿一屁股跌坐下去。 捂着脑袋，他往前一看，发现那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这石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眼熟。 啪—— 又是另一块石头掉下来，乔暮这回知道是什么了。 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抬起头，看到天花板正在迅速裂开，伴随着不断加剧的轰鸣声，地面摇晃，窗外，住院楼，主楼正在不断崩落。 “不好，因为支撑这里存在的异常都到了更深的地方，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苏红粗略解释道，他知道，要是现在不赶快跑路，那估摸着他们也要被这塌方的建筑掩埋，一同被带到更深的深渊之中。 “溜了溜了。” 乔暮反应很快，立刻带着苏红跑出食堂，朝着精神病院的大门狂奔而去。 身后，楼房倒塌，在那残骸的缝隙之中，似乎有什么幽邃之物正将破裂的砖瓦拉扯进虚空。 就连大地也难以支撑，一道裂缝朝着两人蔓延，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万物。 倘若此刻有人能够以第三者的视角观测深渊，就能看到这一间【疯人院】正朝着更深处悄无声息地滑落，潜入幽冥之中。 乔暮和苏红一路狂奔，前方，大门倒塌，烟尘四起。 两人连滚带爬，从纷纷扬扬掉落的碎片瓦砾之中钻了出去。 扑通—— 乔暮触碰到了坚实而冰冷的大地。 他滚了两圈，却感觉周围异常安静。 抬起头，乔暮环顾四周。 身边，苏红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心有余悸。 更远处，是深夜的大街，一个人也没有。 他看向原本精神病院所在的位置，那里只有几幢等待拆迁的破旧小楼，根本没有什么精神病院。 与此同时，地面上，柏油路不规则的纹路斑驳错落，系统的说明以淡漠冰冷的文字勾勒。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9%】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谢幕】 【冲破藩篱的桎梏，见证更为广阔的星空，他们到底是失去理智的狂人，还是洞悉真理的天才，无人知晓，但作为疯人院里最疯狂的一位，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至少在一切彻底毁灭之前，向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献上一出喜剧，取悦祂吧】 【从现在起，你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 这些文字扭曲闪烁，很快又变化成了另外的语句。 【欢迎来到神选者游戏】 【本游戏旨在改善神选者生活条件，提高精神娱乐水平，充实完美人生】 【本游戏基础功能免费开放，进阶功能具体收费情况请查看详情，请警惕任何形式的充值诈骗信息】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祝您生活愉快】 * 感谢大家的投票打赏支持。 求收藏，求月票，推荐票！ 011.神选者游戏 乔暮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那些文字代表着什么，就看到那些纹路再度扭曲，变成了更加明显，更加幽深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新手任务】 【请选择你信仰的神祇，获得新手奖励】 在这两句话之后，这些文字迅速如同烟花般在地面炸开，化为了五个形状各异的碎片。 位于最上面的一片看起来像是灿烂的阳光，又像是不规则的齿轮，在那碎片上，无机质的文字铭刻着一个词。 【辉煌】 上方靠左的那一块碎片方方正正，有着木头一般的质感，略显斑驳，其中，以有力的笔锋挥毫。 【丰穰】 视线移动，靠右的那碎片呈现旋涡状，似乎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光芒吸入其中，在那周围，扭曲的文字盘旋。 【悠久】 左下角，如同破碎宝石一般赤红的碎片构成了一面墙，墙壁上，如同刻刀凿出的痕迹残留。 【静谧】 而最后一块碎片像是镜面，映照着夜空，街道，乔暮的脸，只是都暧昧不清，一片模糊，雾气缭绕，上面像是用手指书写着这些文字。 【终末】 “这是什么？” 乔暮看着这些东西，感觉很奇妙。 这些碎片具有很强的异质感，倘若说，先前【疯人院】里的那些怪物属于超越人类想象的怪物。 那么这些碎片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你看到了什么？” 苏红见到乔暮盯着地面，他一边活动关节站起来，一边问道。 “它让我选择信仰的神祇。” 乔暮看着那些碎片，他发现苏红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所见，又把那几个词念了一遍，随后摸了摸下巴。 “可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能信仰真理吗？” “不能......” 听到乔暮的话，苏红一愣，有点像是被蛋黄噎住了，吞了口唾沫，他才继续开口。 “这些说是神祇，实际上类似于，嗯，你玩游戏的职业，不同的神祇给予你的能力与馈赠也不同......呃，你玩过游戏吧？” “职业。” 乔暮咀嚼着这个词。 “比如【辉煌】，根据我们现在能掌握的情报，这位神祇更倾向于给予神选者获取更多知识的能力，对无机物，机械，书本之类的事物有额外的作用，我们以前有一个选择了【辉煌】的同事，他获得的能力是能够从物体上解读记忆，相当便利。” 苏红解释道，这种对于北方重工的调查员而言是常识，但对什么都不懂的乔暮来说，就是宝贵的情报了。 “那要是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呢？” 乔暮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华点，既然这个世界，知识就是污染，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那这种随便乱看的能力岂不是非常危险，指不定看到路上的一个井盖就发现曾经有什么异常路过。 “问得好，我下次帮他扫墓的时候问问他。” 苏红没有隐瞒。 “带我一起。” 乔暮拍了拍苏红的肩膀，又指向另一个词。 “那【丰穰】呢？” “【丰穰】的神祇掌握的是生死的奥秘，其神选者大多拥有很强的体质，恢复能力，以及一些和生物有关的能力，我们以前有个同事......” 苏红还没说完，乔暮就打断了他。 “你说的这个同事，咱们清明节要一起扫墓吗？” “暂时不用。” 苏红郑重地答道，又接着开口。 “他获得的能力是极强的恢复能力，哪怕受到致命伤也能在数小时内恢复，只是不幸的是，他在某次任务之中遭遇到了极强的模因污染，现在认为自己是一台冰箱，经常把手指伸进插座里导致触电。” “好像也不是很幸福。” 乔暮点评道。 “剩下的，我想想，【悠久】的神选者更像一般人认知意义上的魔法师，可以操控火焰，冰霜，风暴，有一部分还能对精神进行干扰。” 苏红随后继续。 “怎么不说同事的事情了？” 乔暮还在敲碗等着听八卦呢。 “我们暂时没有【悠久】的神选者作为同事，因为这类神选者战斗力比较强，大多单打独斗，不愿意加入组织，也更容易遭遇危险而死亡。” 苏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事情，叹息一声，接着介绍。 “至于【静谧】，祂的神选者相当多，而且能力并没有一个相对统一的概述，我们曾经发现有一个【静谧】的神选者可以从身上长出草，也有一位【静谧】的神选者只要打喷嚏就会导致自己性别改变，很难准确定义。” “改变性别，听起来很好玩。” 乔暮忽然心驰神往，觉得选择【静谧】也不错，他早就想试试当女人是什么感觉了。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问了问同事的情况。 “我们有【静谧】神选者的同事，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 苏红对乔暮的想法嗤之以鼻，又继续出声。 “最后一个，【终末】的神选者比较特殊，数量很少，假如有其他神选者在场指导，也通常不会推荐新人选择这位神祇。” 他在这儿停顿。 “为什么会数量少？” 乔暮来了兴趣。 他就是那种面前有个按钮上面写着“绝对不要按”的情况下会果断按下去的人。 “因为【终末】并不会给予祂的神选者一个具体的超凡能力，祂给予的是一种方法，可以将异常之类的深渊之下的存在以自身锚定的方法，通过这种方法，神选者就能一定程度上借用那些被锚定的异常的力量。” 苏红沉默片刻，随后看了眼同样沉默的乔暮。 “你怎么不问锚定是什么意思？” “那么锚定是什么意思呢？” 乔暮虽然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但还是决定满足苏红。 “......我和你说过吧，深渊之中的异常会拖拽其他坠入其中的客观实体，一旦抓住，那么它的深度会减少，对方的深度会加深，最终两者的深度会逐渐趋近，达到一个平衡。” 苏红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而【终末】的神选者，就是可以主动去与一个或者几个异常产生联系，以自己下沉作为代价，将那些异常固定在一个深度里，这就是锚定。” “我懂了，【终末】的神选者就是利用异常来打败异常，是替身使者。” 乔暮拍了拍手，他作为乔家人，对这种替身一样的能力没有抵抗力，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选择这个了。 “但正因如此，【终末】的神选者在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之后依旧几乎没有战斗力，还必须去主动接触异常，以自己的污染加深为代价锚定它们，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终末】的神选者的深度会不断增加，最终彻底沉沦。” 苏红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你们有没有信仰【终末】的同事，他还活着吗？” 乔暮觉得这个同事的话题真的很好玩。 “有。” 苏红闻言，想了想，握拳又松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枚硬币，熟练地投掷。 又猜错了。 他随即开口。 “我就是那个同事。” 012.吃谁的席？ “哇，那小红你肯定很厉害，能够独自锚定异常。” 乔暮立刻鼓掌。 “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苏红没有接受乔暮的称赞，说到底，无论何种信仰，何种命运，都只是朝着毁灭的道路在一路狂奔罢了。 他看了眼乔暮，又看了看乔暮面前空荡荡的地面。 “如果我推荐的话，你更适合【辉煌】，因为那些知识对你的影响比较小，你长期维持在深度零，不用担心受到污染。” 苏红推荐道。 现在来看，乔暮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辉煌】是最适合他的。 可在他说话的时候，乔暮已经做出了选择。 啪—— 他一巴掌拍到了那映照着自己脸庞的朦胧的镜子上。 那镜子骤然破碎，无数个乔暮浮现，瞬间化为齑粉。 下一刻，那些齑粉如同具有生命的雾气，猛然钻入乔暮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里，令他身体后仰，直接倒在地上。 雾气凝聚，构成了癫狂而凌乱的文字。 【你选择了终末的道路】 【在这条道路上，有人堕入疯狂，有人理解纯粹，有人玷污真理】 【这是未竟之英雄的坟墓，这是以身殉道者的末路，这是逐火向阳之人的囚笼】 【在注定通往毁灭的命运中，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现在，好好聆听，我要开始给你讲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获得奖励：锚定】 【获得奖励：1000点神选者点数】 【请等待命运的召唤，完成任务】 【下一次任务时间：71:59:59】 【终末在未来与你同在】 伴随着这些文字的崩解，乔暮视野之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房屋长出血肉，街道开始蠕动，路灯吊着尸体，月亮露出獠牙，天上的星星，全都狰狞而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在那无穷高远处，似乎有一团朦胧的灰白影子正在注视此处，伴随着那道目光，无数的呓语在乔暮的耳畔炸裂，他抬起头，直视那影子的深处。 无数的知识涌入他的脑中，在大脑皮层的沟壑里蔓延，永久改变了其中的形状。 只消片刻，乔暮便掌握了锚定异常的方法，这知识如同呼吸的方法一般，与生俱来，成为本能。 噗嗤—— 乔暮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同时流出鲜血。 “喂！” 苏红立刻摇晃乔暮，可乔暮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有满脸的血，可怖而悚然。 忽然，乔暮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那些四溢的血液就像吸鼻涕一般被他吸了回去。 乔暮的双眼猛然睁开，挺直身体坐了起来。 “乔暮？” 苏红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 “小红。” 乔暮吐出了两个字。 “怎么了？” 苏红立刻凑过去查看乔暮的状态，只看到乔暮直视前方，忽然发出声音。 “奶油面包好好吃啊。” “？” 苏红完全不知道乔暮在说什么，他只能从先前乔暮的模样推测出，乔暮大概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做出了选择，选的什么？” “【终末】。” 乔暮实话实说。 “......” 苏红本来想吐槽，但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乔暮的风格。 他转念一思考，又发现假如乔暮真的恒定在海面，那【终末】似乎也是个好选择，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污染，只是需要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异常锚定罢了。 在加入北方重工之后，这件事也并不困难。 “算了，这样也好。” 苏红拍了拍裤子，站起身，从口袋摸出手机，他解锁屏幕，发现好像手机停留在了拍照的界面。 查看过往照片，苏红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乔暮正揽着失去意识的苏红的肩膀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除此之外，照片里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看不出在哪里拍的。 “......” 苏红嘴角抽了抽，手指颤抖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删掉这张照片。 他打开了通讯簿，给最近通话人打了个电话。 几声滴滴滴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是我，苏红，我出来了，我桌子的笔筒里放着三支笔，摆放顺序是红色，蓝色，黑色。” 苏红朝着手机说道，后面的描述是他临走之前做的摆放，以防止如果有什么异常杀死了苏红，伪装成他打电话，导致对方被觉察到。 曾经就有一个异常通过手机铃声传播，一旦听到异常制造的虚幻诡异的手机铃声，就会被对方觉察，即便隔着几千几万里，也会立刻被拖拽入深渊。 尽管这个异常已经被限制，但仍然需要小心。 “你活下来了？” 片刻，对方才开口回答，依旧是那个柔媚却又严肃的声音。 只是背景里似乎有些碗筷碰撞的声音。 “......是的，我这边已经解决了问题，还有意外收获。” 苏红迟疑了片刻，答道。 “这可......太好了。” 那女性的声音略显不情不愿，随后，苏红听到对方似乎用手遮住了话筒，在朝着身后的人叫嚷着什么“不要再吃了”“明天的休假取消”“你们快收起遗像”之类的话。 “老大，你们该不会在吃我的席吧？” 苏红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会呢，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开饭呢。” 那女人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 一听就是想要掩饰什么。 “那我现在过去，对了，我还要再带一个人，我从【疯人院】里捡的，已经是神选者了。” 苏红言简意赅。 “不愧是咱家苏红，你办事，我放心。” 对方没有任何感情地夸赞道。 挂断电话，苏红看了看乔暮。 在苏红打电话的时间里，乔暮正在东张西望，和消防栓打招呼，对着下水道说悄悄话，就在这个点，乔暮正盯着路灯的光芒下方的虚空。 “你在看什么？” 苏红问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原来路灯真的能吊人啊。” 乔暮百思不得其解地指了指那虚空。 “......” 苏红无语。 “这里已经是现实了，不用再演了。” “哦，我刚才演得是不是很像，有没有吓到？” 乔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来这边。” 苏红指了指自己的车，他让乔暮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发动起来。 车子开动的时候，乔暮还回头，对着那路灯招了招手。 “待会儿别这么戏多。” 苏红吐槽了一句。 “好嘞。” 乔暮转回了身子，视野之中，鲜红如血的文字逐渐隐没。 【嘿嘿，这家伙被吊在这里已经三天三夜了，那见钱眼开的样子真是难看，活该！】 车子开出这条街道之后，周围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正是傍晚，最繁华的时间，江城作为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市，自然不甘寂寞。 乔暮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忽然觉得精神病院里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境。 当然，很快，现实就提醒了他。 “那东西就这么杵在那里，不要紧吗？” 乔暮指着前面说道。 苏红顺着乔暮的手指看过去，是江城地标建筑，江城中心大厦，与隔壁的环球贸易中心并称为江城双子星。 “你说中心大厦？那东西的确有点儿破坏景观，不过也还凑合吧。” 他答道。 “哦。” 乔暮微微颔首，将视线从那攀附在高楼之上的蠕动之物收回来，眼前，殷红的文字逐渐加深。 【凝聚了不知道多少血肉的高塔，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站在顶端会看见怎样的景色！】 * 感谢大家的打赏，投票！ 新人求月票推荐票！ 013.【菊下楼】 车子很快抵达了位于江城市区的一间酒楼。 这是一幢造型古朴的建筑，乍一看就像从一百年前穿越过来的一般，木制的飞檐和回廊错落交织，里面透出灯笼的光辉，似乎还有戏腔的唱段，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喧闹。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丝丝浓黑的雾气缠绕着这幢建筑物，构成了一张痛苦的脸，那脸在哀嚎，却始终无法挣脱，消散，只能永远被囚禁于此，享受永久的折磨。 乔暮下车，抬头看了眼这酒楼的名字。 菊下楼。 他很好奇这里面有没有卖大魔术熊猫豆腐。 “你看这是什么？” 苏红指着酒楼问了一句乔暮。 “一间酒楼。” 乔暮实话实说。 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如血般浮现。 【千万不要在这间酒楼里闹事，否则你就是下一道菜，什么，你问现在上的菜是什么，放心吃，没问题！】 “那还行。” 苏红习惯性地投掷了一枚硬币，很不幸的，又猜错了正反。 他收起硬币，又开口。 “这是【菊下楼】，如你所见，是一间正在营业的酒楼，同时，这也是一个异常，只是和【疯人院】不同，它是一个危害性比较低，并且已经被初步控制住的异常，也是北方重工在江城市的重要据点。” “异常还会被控制？” 乔暮好奇。 他现在是【终末】的神选者，理论上要锚定一个异常作为自己的力量来源，所以，了解更多和异常有关的事情，非常重要。 乔暮又不是真正的神经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当然，异常虽然几乎无法被消灭，但却有各种手段能够限制，比如曾经有一个异常，它的代号叫做【午夜凶铃】，被异常干涉到的客观实体周围最近的电话会响起铃声，随后这个客观实体会被拖拽到更深的深度，它在和岛文化和废都集团的辖地造成了巨大的危害，直到被发现一个月后才被和岛文化的调查员限制住，当时已经造成了超过三百人的死亡。” 苏红随口说出了档案里看过的例子。 “哦。” 乔暮点了点头，又开始数菊下楼到底有多少灯笼。 “你怎么不问它是怎么被限制住的？” 苏红挑了挑眉毛。 “那么它是怎么被限制住的呢？” 乔暮复读了一遍苏红的话。 苏红嘴角抽动，他继续说道。 “算了，总之，和岛文化利用了另一个异常，那个异常叫做【寂静之声】，会吸收所在领域内所有的声音，然后他们找到了被【午夜凶铃】盯上的目标，将那个倒霉蛋丢进了【寂静之声】的领域里，尽管那家伙不到一天就疯了，可同时，【午夜凶铃】也被限制在了【寂静之声】里，这样，直到那家伙彻底死掉之前，【午夜凶铃】是不会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好耶！” 乔暮举起了握着拳头的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咳咳，所以，【菊下楼】也差不多，目前比较安全，只要你遵守酒楼里的规矩，不闹事，不和服务员与厨师对着干，不赊账，那么它就只是一间普通的酒楼。” 苏红朝着【菊下楼】的大门走去。 乔暮跟在他的身后。 九十七盏灯笼。 他数得很认真。 乔暮看到酒楼门口站着一位迎客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身上穿着朴素的长衫，脸色苍白，却只有腮红格外显眼，他的眼睛很奇怪，在凹凸的脸上就像画上去的一样，只有简单的线条，看不出立体感。 乔暮盯着服务员。 服务员如同画上去的眼睛盯着乔暮。 【不要和他对视超过十秒，这很不礼貌，无礼会导致死亡，趁着他还没生气，赶快躲远一点儿吧！】 血色的文字浮现，乔暮收回了视线。 “这里的迎客伙计都这么怪吗？” 他嘟囔了一句。 “迎客伙计？” 苏红停下脚步，狐疑地回头。 他只看到大门口站着乔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 苏红没有细想，他决定无论是不是乔暮真的看到了什么，自己都当一个小聋瞎。 旧式风格的大堂里略显安静，九张桌子只有五张坐着人。 乔暮一眼就看到位于大堂中央的那圆桌周围，坐着三个人，他们正在吃吃喝喝，十分欢乐。 更重要的是，在餐桌空缺的位置上，还摆着一张照片。 上面的苏红正在露出一个黑白的严肃表情。 很明显，这是遗像。 “......你们吃得挺开心嘛。” 苏红见状，缓缓走过去，拍了拍那之中唯一的男性的肩膀。 “啊，苏红，你回来了，正好，菜刚刚上，趁热吃，你是今天的主角，这碗长寿面你第一个吃。” 那男性笑了笑，很自然地递给苏红一个碗。 他约莫四十五六岁，西装笔挺，只有头发稍显凌乱，戴着一副无框方镜，就像随处可见的房产中介或者保险业务员，是那种哪怕见过一面，也绝对不会留存在记忆里的长相。 “......” 苏红接过碗，碗里是热乎乎的面条，只有一根，缠缠绕绕，的确是长寿面。 他确实饿了。 拿起筷子，苏红吃了一口，又喝了点儿汤，整个人暖和起来。 忽然，苏红像是想起什么般，古怪地看向身边那位业务员。 “你阴我？” “没有，没有，快吃面，快吃面。” 男性催促了一句，苏红眼神又变得迷茫了一点儿，继续开始嗦面。 乔暮看着这位业务员大哥，视野之中，绯色的文字错乱排布。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你永远不会觉得他的存在非常奇怪，对你而言，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十分合理，嗯，等等，这河里吗？】 “请坐吧。” 忽然，其中一名女性开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让乔暮坐下。 这位女性容貌姣好，梳着一根及腰的三股辫，头发浓稠如墨。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短裙，黑色丝袜，皮鞋，曲线勾勒，让人感慨这衬衫真白。 听到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乔暮忽然涌现出一股想要坐下的念头，他顺势坐下，视线扫过这位女性。 扑哧—— 如同油漆泼洒，浓烈的文字黏稠在乔暮的视野里。 【你无法拒绝她的邀请，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小心她那些礼貌的言语，不要深陷其中！】 从那些文字之中，对方的话语挤了过来。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江城支部的负责人，周鸣珂。” 她嘴角含笑，双眸之中似乎看不到瞳仁，只有一片黯淡的灰色，映照出乔暮的模样。 014.可以成为我母亲的人 “这位房产中介一样的角色叫做杜若，苏红你已经认识了，这孩子叫白练，你有机会可以和她多聊聊。” 周鸣珂最后指了指坐在她左手边，安静地吃着菜的女生。 那女生穿着像是什么高中的校服一般的衬衣和及膝短裙，座位旁边还放着一个包，她表情淡漠，并没有对苏红的归来或者乔暮的造访而有任何的反应。 “我真的可以吃吗？” 乔暮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些人身上，而是盯着满桌子的菜。 红烧肉，松鼠鳜鱼，糖醋排骨，蒜蓉粉丝蒸虾，茄子肉沫，清炒时蔬，丝瓜花蛤汤。 每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菜，不是什么眼球，肉块，蛆虫。 乔暮感动得都快哭了。 “......当然。” 周鸣珂觉得乔暮的问题很有意思，她应了一声，还夹了一块红烧肉到乔暮的碗里。 乔暮拿起筷子，将红烧肉送入口中。 肥而不腻，浓厚软烂，是天下难得的绝味。 “红烧肉好好吃啊！” 乔暮一边哭，一边对周鸣珂说道。 眼泪和鼻涕流得到处都是。 周鸣珂耐心地拿起一张纸巾，为乔暮擦拭眼角的泪水和嘴上的鼻涕。 “好了，我知道你很辛苦，现在已经都过去了。” 她还抱了抱乔暮。 温暖的怀抱，让乔暮感觉回到家一样。 周鸣珂放开了乔暮，只见乔暮吸了吸鼻子，看着周鸣珂，忽然开口。 “妈。” “？” 周鸣珂一愣。 一旁，还在挑挑拣拣碗里，把香菜挑出来的杜若看了过来。 正心满意足地吃着面的苏红忽然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乔暮和周鸣珂，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高中生一样的女生白练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片刻，白练喃喃地说道。 “原来这是老大的儿子......” “白练，菜好吃吗？” 周鸣珂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嗯，好吃。” 白练立刻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没有再说话。 周鸣珂又看向乔暮。 “你想。” 乔暮认真地开口。 “我妈会给我吃好吃的东西，你也会给我吃好吃的东西，我妈会安慰我，你也会安慰我，我妈很漂亮，你也很漂亮，所以，你是可以成为我母亲的人。” “......” 周鸣珂抽了抽嘴角。 “老大，他可能受到了一定的污染，脑子不太清楚，你别放在心上。” 苏红立刻把乔暮往后拉。 “没事，我不放在心上。” 周鸣珂想了想，脸上的笑意又更浓了。 乔暮趁机吃菜。 他很不理解饭桌上聊天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可以吃更多的菜，却要用那张嘴来说话。 一边吃，乔暮一边看向隔壁桌。 在左边，稍远一些的位置，坐着一个身材臃肿肥胖的男人。 他正在不停地将餐盘里的东西吃掉，那些食物看起来也相当可口。 红烧翅，清蒸斑鱼，半只炸子鸡，一碗白米饭。 男人以几乎没有品尝味道的速度将那些东西塞进嘴里，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吃完桌上的东西。 只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抬手。 “服务员。” 男人叫来了服务员，要来菜单。 “红烧翅，蒸一条斑鱼，半只炸子鸡，一碗白米饭。” 他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又喝了口茶，在茶水氤氲的水雾之中，他注意到了乔暮的视线。 乔暮对他笑了笑。 那男人并没在意，而是掏出了一根烟点燃。 “他怎么一直点一样的菜？” 乔暮询问周鸣珂。 “苏红没有和你提前说过吗？” 周鸣珂给乔暮夹了一块裹满了酱汁的松鼠鳜鱼的肉。 “这间酒楼是我们控制的一个异常，我们会用它来限制其他的异常，比如你刚才看到的那一位。” 乔暮闻言，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他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那其他桌的也是？” 他环顾四周，看到有桌前坐着两个身穿长衫的人，他们的衣服一黑一白，脸色青黑，像是死去许久，这两人面前只有两个碗，碗里是生米，筷子插在上面，像是上供的香火。 有桌前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全身红色的衣服，脸很白，眼睛却只有两个窟窿，她的面前放着一些甜品，可她却一动不动。 还有桌旁坐着其乐融融一家人，有哥哥弟弟妹妹，也有爸爸妈妈爷爷，他们像是在吃年夜饭般快快乐乐，只在注意到乔暮视线的时候，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直勾勾地与乔暮对视。 更远的地方，桌旁坐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眉眼很正，拿着刀叉切面前的一块生牛排，其中的鲜血肉汁四溅，他却越吃越用力。 “差不多，放心，它们都已经被限制住，在这酒楼里不会有问题。” 周鸣珂安慰乔暮道。 “一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百分之百会出问题。” 苏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吃你的长寿面，别多嘴。” 周鸣珂瞥了苏红一眼，令他立刻用碗挡住自己的脸。 “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就住苏红家，好好休息，明天来签合同办入职。” 这个女人又声音轻柔地对乔暮说道。 “入职？” 乔暮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个来路不明的女的请他吃了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 “你们这里工作，包五险一金吗？” “都按最高的标准交。” “好耶！” 乔暮欢欣鼓舞。 吃过饭，由周鸣珂买单，他们起身离开酒楼。 乔暮回头看了眼，那些客人还在吃饭，好像永远不会终结，而菊下楼的楼上，灯火通明，似乎还有更多的食客正共聚此时。 杜若说要去接女儿放学，匆匆离去。 苏红还需要送白练回家，这位高中生和乔暮上了车，一个人在副驾驶，一个在后座。 “今晚的菜很好吃，我们以后包伙食是不是每天都是吃这些？” 乔暮忍不住打听起之后的待遇来。 “不是，老大一般只有需要处理异常的时候才会带我们去，今天算是正好遇到。” 苏红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遗憾。” 乔暮忍不住看向副驾驶上坐着的白练。 “你好，我是乔暮，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志了。” 他从后面朝着前面伸出手。 白练并没有理会乔暮，有一种孤傲的学霸的感觉。 “你可以稍微记一下他，按我的估测，他至少也能活两次以上的任务。” 苏红提醒了一句。 白练转头，看了看乔暮，接着，她掀开了自己的裙子。 乔暮还在犹豫要不要看一看的时候，就发现，在白练的大腿上，有清晰的字迹。 一个个的文字，用笔写在白皙的大腿上，一直往上延伸。 白练从包里掏出了一支签字笔，笔头在大腿上找了下位置，思索片刻，才在左大腿的内侧写下几个字。 “乔暮，新同事，管老大叫妈。” 乔暮看着这些文字，陷入深思。 * 感谢大家的打赏投票支持。 求推荐票，求月票！ 015.【神选者商城】 “白练曾经被异常影响过，困在了同一天超过三个月。” 在一处居民区送走那位在大腿上写字的女高中生后，开车的苏红随意说道。 “那应该是她的神选者新手任务，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脱离那个异常的影响的，但总之，她活了下来，被老大找到，加入了我们。” 路灯的辉光摇曳，伴随着车辆的移动不断后退，令两个人脸上的光影变化。 乔暮视线扫过，他看到好几个路灯上都吊着人。 那些人身穿讲究的西装，戴着名贵的手表，却被自己的领带吊在路灯上，表情狰狞而恐怖。 【哈哈哈，他们终于遭到了报应，活该，活该，啧啧，只可惜，它还没有满足，它还在寻找更多】 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伴随着那些被吊在路灯上的人转瞬即逝。 “她因此得到了【辉煌】的超凡能力，从那一天开始，白练只能记住一天的事情，一旦陷入沉睡，或者失去意识，以及过了午夜零点，前一天的记忆就会立刻消散，所以，她会在自己的身上用签字笔写下一些简单的注意事项，还会写日记，这样第二天起床就能迅速查看，了解自己的状态。” 苏红有些唏嘘。 “正经人谁写日记。” 乔暮点头赞同，又从两个座位之间探出脑袋。 “你写日记吗？” “我不写。” “好巧，我也不写。” “......你坐好，系安全带。” 苏红皱眉，不知道乔暮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为什么说这是超凡能力？” 乔暮沉默片刻忽然又开口。 “你说什么？” 苏红不明白乔暮的思考到底是怎么跳跃的。 “白练，她不是会失去记忆吗，这算什么超凡能力？” 乔暮看着车子进了过江隧道，这座城市似乎由一条大江分成了东西两部分，沿江的高楼大厦很多，仿佛不夜城。 “我和你说过的吧，知识就是污染，很多事情一旦知晓就会遭到污染，而白练却能完美规避这些。” 苏红专注地开着车，他瞥了眼后视镜里乖巧坐着的乔暮，接着说道。 “无论她受到多么严重的污染，知晓了多么诡异的知识，甚至身体受到侵蚀，异化成为怪物，只要零点一过，那么她就会恢复成原状，这是【辉煌】的神祇给予她的力量。” “好像很厉害。” 乔暮忍不住拍了拍手。 “知识是力量，也是污染，超凡能力是馈赠，也是代价。” 苏红叹息一声。 车很快抵达了一处破旧的小区。 “这边是老破小，但还算宽敞，将就着住吧，停车很不方便，还好我技术好。” 苏红以精湛的停车技术将车子挤进了老旧小区的空位，还没来得及自吹自擂，就听到了一阵汽车报警声。 “草！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下了车，来到车后面看了眼，很快找到一处刮痕。 而隔壁车也没能幸免于难。 “技术好。” 乔暮重复了一遍。 “......你下车。” 苏红把乔暮赶下了车，又看了眼被他剐蹭到的那辆车的车牌，弄了张纸条，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缘由，塞到了那辆车的车窗前。 乔暮老实地跟着苏红上楼。 进屋子，这的确是一套老破小的房子，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十分狭小，洗手间勉强转身，只有卧室还算宽敞，阳台的窗帘打开，乔暮发现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像是黄昏。 “隔壁那些高级小区和附近商场的灯照的，这边的夜晚永远也黑不下来。” 苏红说了一句，将窗帘拉上。 “对了，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正式的神选者了，有时间可以多看看这个游戏系统里的东西。” 他又说道，给乔暮倒了杯水。 乔暮接过杯子，喝了口水，他看到，杯子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些癫狂而凌乱的文字。 【姓名：乔暮】 【信仰：终末】 【锚定：无】 【深度：■■■■■】 【神选者点数：1000点】 这好像是他的属性，只是非常简洁，没有什么外貌90或者幸运5之类的简单易懂的数字。 除此之外，乔暮还看到了格外粗大的一个选项。 【神选者商城】 通过脑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知识指导，乔暮将手指轻轻放在上面。 那些文字很快扭曲变化，构成了一个列表。 乔暮本来准备简单扫一眼，可看到其中的东西时，却感觉有点微妙。 【太岁】 【凡人】 【形状丑陋，外貌离奇，气味难闻，但可以吃】 【在蓬莱，太岁是一种常见的植物，你可以在野外的树根下找到它，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充饥】 【在早年，甚至由于挖掘太岁过多导致了山体滑坡，因此才有“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说法】 【请不要过多食用，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副作用】 【“放心吃，没问题，有事找我，包你售后”】 【售价：777神选者点数】 ... 【一双翅膀】 【凡人】 【只是一双普通的翅膀，人人都有，你也应该来上一双】 【风之谷的飞行时常伴随危险，乱流，云雀，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该死的虹鲸，一切都是那么糟糕】 【倘若猎风人的翅膀受到了折损，那么他们更愿意壮烈地死在天空之中，而不是平庸地在地上度过余生】 【每次大潮汐之中陨落的翅翼都在昭告一个事实：人类永远无法掌控风暴】 【“她说，起风了”】 【售价：1024神选者点数】 ... 【异客胫骨】 【凡人】 【一根胫骨，绝大部分情况下不可食用】 【该胫骨据说取自故城之中一位强大的异客，他的力量是如此丰沛，以至于死后也依旧诅咒着这个世界】 【在某些时刻，这根胫骨会生长，变长，没有人知道它的养料是什么】 【持有该物，会不自觉将自己代入成为那位异客，阅览他的回忆，见证他的过去，迎接他的终末】 【“如果把它种到地里，第二年秋天能收获一位异客吗？”】 【售价：1973神选者点数】 ... 【脑袋】 【凡人】 【一颗头颅，金属构成，坚不可摧！】 【学城的自律人偶是绝佳的侍奉者，她们可以胜任包括做饭打扫，教育锻炼，看家护院，偷袭暗杀在内的一切工作】 【一个漂亮精致的自律人偶曾经是学城的男性居民在成年礼时最梦寐以求的礼物】 【只可惜这里只剩下了一个脑袋，或许给她寻找新的身体是重启的好法子】 【“请问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 【售价：998神选者点数】 016.从现在起，我们是同志了 “小红，这个商城里的卖的东西正经吗？” 乔暮抬起头。 “废话，肯定不正经啊。” 苏红打开了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网站准备冲浪，听到乔暮的询问，便看了过去。 “【神选者商店】里卖的东西无一例外，都含有污染，其中很多东西甚至只是看一眼就会受到污染，而且每个人的商店都不太一样，有些东西只有你的商店才有。” “那你还让我看？” 乔暮皱了皱眉。 “你现在刚刚过新手任务，商店权限很低，都是一些【凡人】级别的商品，就算一不小心换出来麻烦的东西，咱们也有办法解决。” 苏红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他点开了一个吃播视频当做背景音。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兑换一样好用的道具当做底牌，我们这些【终末】的神选者主要依靠锚定的异常来处理问题，这些道具只算是锦上添花，但你现在手无寸铁，不一定能挺过第一次锚定的异常，活着才有输出，还是换个保命的东西好点儿。” “保命的。” 乔暮默默点头。 他觉得苏红说得很对。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男子，拿什么和那些异常与怪物战斗。 乔暮又去翻了翻商城，试图找一找有没有撬棍或者唢呐之类的方便好用的道具。 可惜没有。 找了半个小时，苏红都煮了一碗泡面嗦上了，乔暮才终于看到一个合适的。 【交友手册】 【凡人】 【一本教导你如何和他人交朋友的书，点击就会，有手就行】 【故城的黑帮经常发生冲突，酒，女人，药物，一切都可以成为争斗的理由，在争斗之中，你要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信错了人，代价可不仅仅是生命】 【只要学会了这本书的内容，你就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但需要注意的是，伴随着友情的加深，你的朋友也可能做出匪夷所思之事】 【“从现在起，我们是同志了”】 【售价：666神选者点数】 价格实惠，也不是什么需要拿出来用的道具，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 乔暮觉得相当适合自己这种社交恐惧症患者。 他立刻将其兑换了出来。 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浮现在他的掌心。 “？” 原来交友手册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朋友就该被枪指着？ 乔暮头上的问号还没冒完，那左轮手枪便立刻化为一阵青烟，从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里，钻进了他的脑中。 某种知识就像是与生俱来般铭刻在了他的脑中。 乔暮逐渐理解了一切。 “你兑换好了？” 苏红见到乔暮刚才一阵抽搐，估摸着他可能是换了样东西，但他识趣地没有询问，毕竟有时候万一队友被异常控制了，那相互交代底牌就变成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乔暮没有回应，而是看了看苏红。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 苏红皱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不是饿了，我下面给你吃吧。” 他坐起身准备给乔暮煮面。 “不用了，我吃你的就好。” 乔暮直接嗦起了苏红碗里的面，一点儿也没客气，三口就吃光光了。 吃完，连汤都没给苏红剩下。 “你把碗洗了吧。” 乔暮把搪瓷碗还给了苏红。 苏红老老实实地去把碗洗干净，擦了手，又回到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乔暮的错觉，他感觉苏红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下一刻，苏红把上衣脱掉，露出了底下没怎么锻炼过的肚子。 “不早了，该睡了。” 苏红站在乔暮面前，灯光越过他的肩膀，留下一个巨大而粗壮的阴影，投射在乔暮的脸上。 “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乔暮是个很害羞的人，睡觉从来都要穿睡衣。 苏红没有回答，而是坐在了床上，乔暮的身边，他抬手一拍，拍到了乔暮的大腿上。 “放心，我家的床还蛮大的，玩累了可以直接睡。” 苏红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让乔暮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立刻解除了【交友手册】的影响。 苏红的表情变得迷茫，他看了看乔暮，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放在乔暮大腿上的手。 “......你拿我来实验？” 苏红立刻醒悟过来，猛然跳起来，又急匆匆地从床上拿起衣服，慌忙套上。 “好像有点危险。” 乔暮喃喃自语道。 “应该觉得危险的是我才对吧！” 苏红吐槽道。 他打开了找房网站，准备让乔暮明天就自己去租个房。 要是再让住在自己家，苏红的深度每天高低都得加深两度。 看了几个还可以的小区，苏红推送到手机，夜已经深了。 他回过头，发现乔暮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睡着了，而且还是睡在正中间大字摊开的姿势。 “......” 苏红无奈，只能从旁边摸上床，有些委屈地在角落里蜷缩着度过了一夜。 ...... ...... 睡梦之中。 乔暮感觉回到了那家精神病院，只是没有了医生护士以及普通的病人，只有阿美，翠花，福旺，阿黑等这些亲近他的人。 他们围坐在一起唱歌，跳舞，交流心事。 院子里的路灯上，吊着一些七七八八身穿西装的人，这些人注视着乔暮等人，沉默无言。 乔暮觉得很放松。 忽然，他听到一阵敲击声。 抬起头，乔暮看到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纹。 敲击声再度响起，天空的裂纹扩散，增大。 哐当—— 一阵蜂鸣贯穿梦境，乔暮睁开眼睛。 “草，楼上怎么又装修！” 一旁，苏红也正好睁开眼睛，他骂骂咧咧地下了床。 “这附近经常装修吗？” 乔暮好奇。 “是啊，这边其他的房子贵得要死，也就老破小便宜点，这段时间小区里应该卖了好几套，天天都是锤子和电钻的声音。” 苏红打着哈欠，十分疲倦的模样。 “而且最搞人心态的是，他好像就早上八九点打电钻，除此之外的时间就和死了一样，肯定是故意的！” “你昨晚没睡好？” 乔暮下了床，他身上还是那一套病号服，甚至手上还有标记名字和病床号与症状的塑料手环，是走出门会被别人报警抓起来的打扮。 “废话，你把整张床都占了，还磨牙！” 苏红白了乔暮一眼。 “我打呼噜吗？” 乔暮反问。 “......倒是没有。” 苏红回忆了一下，除了踢被子，喜欢翻身，还使劲占据床铺最中间的位置之外，乔暮睡得还是挺安稳的。 “那就好。” 乔暮安心下来。 “？” 苏红不知道乔暮在想什么，他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咱们去总部吧。” 017.给的实在太多了 下楼的时候，乔暮特地看了眼隔壁那辆被剐蹭的车。 车的主人似乎还没发现，静静地停在那里。 “你倒车出来的时候别又碰到了人家的车。” 于是乔暮好心地提醒道。 “你别多嘴。” 苏红从驾驶座上探头回了一句。 他小心翼翼地倒车开出去，眼看就要成功了。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在清晨的小区里响起。 “草，真他妈的倒霉。” 苏红忍不住又骂道。 乔暮立刻跑到剐蹭的位置查看情况。 还是同一辆车，之前是车头，这次是车尾。 “还挺对称。” 乔暮感慨。 “别废话了，上车，反正等人家发现会给我打电话的，到时候和老大说一声，多少报销一点儿。” 苏红按了一下喇叭。 “哦！” 乔暮坐到了副驾驶上，乖巧地系好安全带。 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苏红的衣服，略显宽松。 小区外面的大街似乎发生了小车祸，两辆电瓶车撞在了一起，其中一个还是外卖小哥，两人本来还在等交警过来，忽然就吵了起来，相互推揉，多亏路人将其拉住。 “能动手就不要动口。” 乔暮如此评价。 他抬头，看到两人吵架的旁边，一根路灯上正吊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白发男人，他眼镜后面的目光呆滞，盯着吵架的两个人。 “现在的人火气都大。” 苏红小心翼翼地绕开事故现场，总算没给那吵架的两人弄个二次伤害。 车朝着西边开，在江边的CBD停下。 不得不说，苏红略显土气的车和这附近的风景有些格格不入。 “总部这么风光吗？” 乔暮忍不住仰望那些高楼。 他很快看到了昨晚说的那两幢高楼，即使在白天，阳光之下，那些蠕动的血肉依旧狰狞而恐怖，其中还时不时睁开一两只眼睛，扫视周围，那冰冷的目光掠过乔暮，让他感到一阵本能的恶寒。 “不是那边，这里。” 苏红拉住了朝着高大上的CBD走的乔暮，将他拉到了隔壁的破旧院子。 这似乎曾经是一处机关部门的大院，不知道是错过了拆迁还是别的原因，在一众高楼大厦之中显得十分寒碜。 乔暮看了眼门口挂的牌子，试图找到一些比较有逼格的名字。 金葵花声乐培训班。 蓝天驾校。 科学探索编辑部。 张天师算卦。 啾啾剧本杀。 “用剧本杀来做掩护吗，虽然有点儿奇怪，但也还算可以接受。” 乔暮看着那些招牌，点了点头。 “不是那个。” 苏红带着乔暮上楼，来到了略显破落的二楼，这边的楼房建筑风格还是五六十年前的，楼梯狭窄，走廊的护栏有镂空的花纹，只有天花板上挂着网线和各种缆线，告诉着人们这里住着现代人。 科学探索编辑部。 乔暮朝里面看了眼。 这屋子不大，窗户老旧，漏风，夏暖冬凉，窗台上还放着一口锅，里面长满了青草，不知道是那位退休老干部的手笔。 周鸣珂坐在里面，对着一台电脑，正在敲打着什么。 苏红推门而入，周鸣珂只抬头看了一眼。 “来了。” 她手上敲击键盘的速度没有降低，感觉像在进行什么紧张刺激的工作。 乔暮来到周鸣珂身边看了一眼。 好家伙。 正在论坛上和人对喷呢。 【摆事实，讲道理，你们又抛开事实不谈，又不愿意讲道理，这样我很为难啊】 【是谁刚才先扣帽子的啊，上来就一套素质三连这不是堵嘴这是什么？老实人就该被枪指着吗？】 【我的评价是你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她叽里呱啦，飞速与人对线，而且还不止一个号，从天文地理到情感纠纷，从日常琐事到国家纷争，堪称键盘侠中的键盘侠。 甚至有时候她还用两个小号对喷，令论坛的帖子瞬间起了高楼。 末了，周鸣珂停下手里的敲击，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是工作。” “我打字速度不快。” 乔暮立刻说道。 “倒也不用你来。” 周鸣珂拍了拍手边的一个档案袋，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键盘输出。 “这是你的身份资料和手机，我们查了下，你孤儿院出身，已经没有亲人了，干脆直接造了个新的。” 乔暮打开档案袋，里面装着一张身份证，社保档案，还有一部手机。 他看了看身份证，也不知道上面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生日是昨天。 算了算，乔暮刚过二十岁，很年轻。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四个六。” 周鸣珂打字的间隙说道。 乔暮解锁手机，里面干干净净，聊天软件和通讯录里只有周鸣珂，苏红，杜若和白练的联系方式。 “苏红，你带他去签合同。” 周鸣珂又说道。 很快，乔暮拿到了一份有点儿简陋的合同。 还是温热的。 本着认真负责的精神，乔暮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合同。 前面还挺正常，到了后面就不太正常了。 “......当出现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包括但不限于火灾，地震，海啸，台风，火山喷发，陨石撞击等，以及包括车祸，沉船，飞机失事，火箭坠落在内的人为意外事故导致员工缺勤时，公司将按照法律规定的比例支付酬劳......” 还挺合理。 也就是说，假如乔暮明天早上起来被陨石砸中导致住院了，也还能拿到一部分的工钱。 好耶！ 他继续往下看。 “......在遇到被野兽以及类似生物啃食导致的残疾，或者精神污染导致的心理疾病，精神失常时，将优先进行治疗，之后再按照伤情程度进行工伤赔偿......” 看样子哪怕被啃掉了一条腿也可以得到妥善的治疗，甚至能算工伤拿到赔偿，乔暮觉得非常赚。 “......特别备注：在异域中失踪超过一年，即可认定为殉职，抚恤金的领取按照一般性规则......” 失踪一年就能认定殉职，还有抚恤金，简直不要太良心！ 乔暮当场签字。 毕竟一个月到手五万多的工资，乔暮觉得就是睡在这屋子里他也没问题。 给的实在太多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去破落村镇里寻找冰箱里的外星人，还是探秘发生过分尸惨案的凶宅，或者调查有女鬼晚上唱歌的医院？” 乔暮干劲十足。 “先上网冲冲浪吧。” 周鸣珂指了指隔壁的没人用的电脑，说道。 “？” 乔暮不太理解。 “异常事件肯定不是突然出现的，总有人会偶然发现问题，然后在网上说，我们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注意网上的动向。” 周鸣珂解释道，同时切换桌面，开始刷起了视频网站，还时不时发出乐呵的笑声。 乔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电脑。 这份工作实在......太爽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回家了一样。 018.对不起，您输入的用户名已存在！ 乔暮很快乐地在网上冲浪。 这个世界和他穿越之前身处的世界科技发展水平差不多，互联网发达，什么都有。 比如他点开的这个叫做“树洞”的网站，就和微博推特有点儿像，上面全都是各种有名的没名的人发的各种日常生活，对时事的评论，好吃好玩的。 乔暮现在的工作就是刷一下树洞网，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事件。 他首先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在ID栏输入了【神经病有所好转】，回车。 【对不起，您输入的用户名已存在！】 “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的啊！” 乔暮非常不理解。 他又输入【我是周鸣珂的狗】，回车。 【对不起，您输入的用户名已存在！】 “？” 乔暮看了眼正在看视频的周鸣珂，又看了看翻书的苏红，还看了眼现在暂时没人的杜若与白练的位置。 他觉得这些人之中肯定有人有问题。 乔暮只能输入自己的名字了。 【乔暮】，回车。 【对不起，您输入的用户名已存在！】 “我真是草了。” 乔暮没想到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被占据了。 不过想一想，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难保有人脑子不清醒想要实名上网的，又或者人家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只觉得好听就起了。 他想了想，觉得要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些定语来做区分。 比如很多会叫“作家XX”，“演员XX”“XX本尊”之类的。 乔暮想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立刻打字。 【心理医生乔暮】，回车。 【欢迎来到树洞，这里可以分享你生活的一切】 注册成功了。 乔暮长舒一口气，这是树洞网的一小步，却是乔暮工作的一大步。 他没挑剔，树洞网推送的那些推荐关注全都点了，很快就开始上网冲浪。 然后乔暮发现这个世界的互联网也十分混沌。 随便点开了树洞网的热搜，乔暮就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新闻标题。 《某公司总经理宣称自己的员工每天只上了十六个小时的班，为什么要发一天的工资》。 《某年轻人对同班女生死缠烂打一个月，终于将女生打成重伤》。 《九岁女孩使用某护肤品后至今下落不明，该护肤品宣传可以让人年轻十岁》。 《无头男尸频繁出入洗头房引起了警方高度警觉》。 乔暮点进第一个新闻里，发现是一家食品工厂的总经理说的，而且这个人说得义正言辞，头头是道，底下评论都有很多支持的。 乔暮作为一名打工人，他很快打字评论。 【心理医生乔暮】：魔鬼见了直呼资本家，吊路灯都便宜你了！ 刚回复完，乔暮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为什么要在网上和人讲道理呢，他们又不是自己的病人。 “工作工作。” 他准备查看别的新闻。 这时候，电脑忽然发出一声提示音，乔暮点开，发现是刚那条回复的评论。 果然是热点话题，随便说两句话就有人看到并且回复了。 【神经病有所好转】：你知道马老板有多辛苦吗，每天起早贪黑，要是没有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失业呢！ “？” 乔暮皱了皱眉头。 “老大，我好像发现了异常。” 他立刻向周鸣珂报告。 周鸣珂过来看了一眼，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这种人很常见的，你不用管他。” 她又坐了回去，继续看每日交通安全事故集锦。 乔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小看了异常。 虽然这个人用着自己刚才想取的昵称，虽然他说话就像被洗脑了一样，但他还是个正常人，就是蠢了一点儿。 想到这里，乔暮就为了对方是真的蠢而不是被异常控制了而感到由衷地开心。 继续冲了会儿浪，乔暮的电脑又响了。 他看到是有人给自己发了私信。 “难道是觉得气不过，要找我私聊对喷？” 乔暮活动了一下手指，他有点儿激动，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在网上和人对喷。 然而当他打开私信，却发现不是刚才那个人。 【乌云的花】：医生您好，我感觉最近我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你能帮我看看吗？ 这位网友好像真的把乔暮当做了一位心理医生，看了看IP属地，还是江城。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乔暮打字回复。 【心理医生乔暮】：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他以前看过网上的新闻。 有一个重度抑郁症的患者在犹豫自杀的时候在网上随机找了个网友，和对方说话，如果对方态度很好，那么他就放弃自杀，如果对方态度恶劣，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了。 指不定乔暮现在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乌云的花】：是这样的，本来我工作还挺轻松的，每天只需要晚上值班就行，也没有同事内卷，钱还不少，但最近，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感觉有人压在我的身上，睁开眼睛，好像还看到了一个黑影，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对方也没客气，噼里啪啦就打了一大串。 “老大，我好像又发现了异常！” 乔暮举起右手，就像老师在课堂上提问的问题自己前一天刚好在课外辅导书上做过原题的小学生。 周鸣珂过来瞥了一眼。 “嗯......” 她沉吟了片刻。 “果然还是不行吗？” 乔暮叹息一声。 “不，说不定是真的，可以跟进一下。” 周鸣珂说道，又回去继续看野外垂钓视频了，乔暮偷看了一眼，钓的鱼可真大。 “好耶？” 乔暮鼓起干劲，距离下一次任务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作为一名力速双E的弱男子，必须得早点锚定一个异常获得超凡力量才行。 而这个人这种一看就是鬼压床的小问题，最适合乔暮这样的新人拿来练手。 【心理医生乔暮】：你这种症状也是经常有的，应该和你的工作状态，休息状态，以及所处的环境有关，这样吧，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可以给你做上门服务。 【乌云的花】：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医生！ 【乌云的花】：这是我的地址XXXXXXXXX 乔暮看了看对方发来的地址链接，他点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地标。 江城市陵江南路114号，江城市殡仪馆B馆04号架子205室。 019.B馆04号架子205室 公交车上，乔暮看了眼手机，确认地址没有错。 的确是殡仪馆。 这一趟公交车开往城郊的殡仪馆，平日里，到了上一站就几乎没人了，现在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乔暮一位乘客。 “司机师傅，殡仪馆有住的地方吗？” 乔暮坐在司机侧后方横着的座椅上，搭话道。 “？” 司机握着方向盘，没回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车窗外的风景变得荒凉，从原本鳞次栉比的高楼变成了老破小，最后是平房和田地。 这条路是二十多年前修的，夜晚时不时能有小动物从两边蹿出来，死于非命，后来扎了铁丝网，才少了一些此类惨剧。 可路上还是时不时能瞥见一些风干了的腐朽尸骸与血液拖拽的痕迹，哪怕风吹雨打也难以抹除。 午后的阳光灰蒙蒙的，像是给世界笼罩上了一层轻纱。 司机沉默片刻，才开口。 “你是去那边扫墓的？” 他们开这条线路的司机都不会直接说殡仪馆，而是用代称。 “去找人。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乔暮十分入戏。 “有一位患者向我求助，说自己遇到了问题，所以我就上门问诊。” “患者？” 司机咀嚼着乔暮的话。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不多，司机多多少少都记得，他印象中那些人没有什么需要心理治疗的。 “对，司机师傅，你开这条线路，应该和那边的人很熟悉吧，你知道B馆04号架子205室住的人是怎么样的吗？” 乔暮刚说话。 司机立刻踩下了刹车。 乔暮好不容易才扶稳，没从座椅上摔下去。 司机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乔暮。 “那地方住的，可能不是人。” 他冷冷地说道。 “哦，那可太好了。” 乔暮一拍手，不是人正好，他现在可急着要找点异常来会一会。 “......” 司机没说什么，只回头继续开车，只做了个“神经病”的口型。 路开始变得颠簸，乔暮看了眼窗外的田野。 他很快看到，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站在田地的边缘，在树荫下，正看着这边。 那些人的脸色苍白，只有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像是抹了鲜血。 乔暮朝着那些人招了招手，见到他们没有回应，便回过身。 转头，乔暮看到一张惨白的脸正隔着走道与自己对望。 车上顿时变得满满当当，那些身穿长衫的人坐在座椅上，安安静静。 所有人都盯着乔暮，仿佛他是什么明星。 乔暮后仰靠到椅背上，他右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身穿长衫的人，乔暮仔细端详，感觉不到这人的气息，对方身上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 司机忽然开口，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瞥见乔暮正探头看他身边空荡荡的座位，觉得这人非常奇怪。 “你看不到。” 乔暮回答。 很明显，这些身穿长衫的人大概是某种异常，而司机师傅的深度，显然不足以看到它们。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对乔暮的反应这么冷淡。 乔暮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人缘好的原因。 毕竟就连翠花，福旺，阿美，阿黑这些人都和自己关系很好。 说不定乔暮天生就是和异常打交道的料！ 司机嘀咕了一句，没再继续和乔暮说话。 公交车的终点站不是殡仪馆，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乔暮到了站。 他来到后门，看到车里这些穿着长衫的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们该下车了。” 乔暮便提醒道。 那些穿着长衫的人没有反应。 司机按了下喇叭，对着后门的乔暮说了一句。 “到了。” “好嘞。” 乔暮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后门。 公交车逃跑般地开走，载着满满的一车身穿长衫的人。 乔暮眺望一眼，看到那些身穿长衫的人正聚集在后车窗处，直勾勾地盯着他。 “拜拜。” 乔暮挥挥手，转身看向面前的建筑。 江城市殡仪馆一共三幢楼，最大的屋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一幢三层小楼，有宽敞的院落和停车场，院子里种着几棵槐树，枝繁叶茂。 另外两幢楼则稍显破旧，一幢似乎是旧楼，一幢则改造成了临时的宿舍。 只是没有人会愿意住在殡仪馆里，宿舍空空荡荡，乔暮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在宿舍二楼隔着防盗网看向自己。 午后的斜阳照在殡仪馆的牌子上，给人一种扭曲错落的感觉。 “你干嘛？” 从那牌子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乔暮往后看，发现在墙边站着一个人。 他头发有些稀疏，看起来不过三十岁，身上穿着T恤和夹克外套，黑眼圈浓重。 “你是这边的工作人员？” 乔暮开口问道。 “馆里今天放假，只有我一个守夜的。” 那人以为乔暮是来办业务的，冷冷地说道。 “咦，那那边二楼的那个是谁？” 乔暮指了指宿舍楼，这时他发现，那个女生已经不见了。 “......不要在这里开这种玩笑。” 守夜人板着脸，又沉声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是这样的，我在网上遇到了你们这边一个人，他说自己有心理疾病，就住在B馆04号架子205室。” 乔暮说明了来意。 “？” 守夜人皱了皱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暮。 “你是不是搭错车了，应该坐到13路终点站吧。” 他反问。 13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西城北路900号，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院，这是在嘲笑乔暮精神病。 “没有啊，殡仪馆是这里吧，要不你带我进去，我找找他，毕竟我看那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要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就不好了。” 乔暮作为一个刚刚出院的人，没听懂这守夜人的本地笑话。 “......随你吧，反正今天没人。” 守夜人懒得和乔暮解释，他朝着那幢建筑走，影子被斜阳拖得好长。 在那昏暗的阴影之中，如血的文字浮现在乔暮的视野之中。 【不太安静的地方，人头攒动，热热闹闹，我建议你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不然可能会拿到这里的永久居住证】 乔暮跟了上去。 走进殡仪馆的一瞬间，乔暮感觉周围变得寂静了起来。 原本在路边，还能听到一些虫鸣，风吹过树叶的婆娑声，可走进来之后，就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一点儿微妙的呜咽声，像是抽风机的低沉轰鸣。 他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脚步声有些明显，立刻停了下来。 哒哒—— 这时，乔暮才注意到，脚步声在他停下来之后，还延迟了一秒才停下。 那脚步声来自他的身后。 乔暮回头看了一眼。 殡仪馆的大门外，野草荒芜。 “奇怪。” 乔暮没理会脚步声，继续往前走，很快走进殡仪馆的大门。 他没找到守夜人的身影，只看到昏暗的走廊。 这老式的走廊设计有明显的问题，即便在白天，外面的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只有尽头的一扇通往屋子另一头的门隐约透出微光。 头顶的白炽灯也很久没有更换，黯淡无光，令整条走廊显得阴森，幽暗。 走廊两侧有紧闭的门扉，不知道通往哪里。 从幽深的走廊里，传来了些微的抽风机一般的轰鸣，像是开了大火的灶台。 大门左手边是前台，木头桌面有诸多斑驳的痕迹，就像用指甲在上面用力划过般。 在前台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块老旧的塑料板，上面以端正的字体印刷着一些文字。 “殡仪馆守则。” 乔暮默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020.殡仪馆守则 那些印刷文字很有年头，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张贴广告一般，没有设计感，只让人感觉冰冷。 乔暮觉得自己既然来了殡仪馆，肯定要看看这里的规则，他看向第一条。 【一、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怪，禁止编造，传播，散布殡仪馆的鬼故事。】 “很合理。” 乔暮觉得在这种地方传播鬼故事的确会导致工作人员心神不宁，无法好好工作。 要是哪次因为分神而没烧干净遗体，导致家属不满意，那可就太罪大恶极了。 【二、如果看到殡仪馆范围内无缘无故出现了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人，请装作看不见，更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如有来访者说看到身穿红衣的女性，马上将其带离殡仪馆。】 “红衣女人？” 乔暮想起了他看到的在宿舍里的那个女人。 “这么说来，她的确在殡仪馆里，只是因为这个规则，所以那位守夜的大哥才告诉我没有这么一个人，原来如此。” 他很快想通了。 【三、请记住，遗体不会说话，当独处时遗体开口说话，请不要回应，也不要做出任何试图和遗体对话的行为。】 “意思是不能和遗体说话吗，倒也正常。” 乔暮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正常情况下，死人当然是不会说话的，这条规则非常合理。 【四、所有员工禁止靠近旧楼，所有员工在殡仪馆内禁止穿着红色衣服，如有来访者身穿红色衣服进入殡仪馆，请迅速将其带离殡仪馆。】 “估计是旧楼年久失修，担心出现意外吧。” 乔暮想了想，在殡仪馆这种地方穿喜庆的红衣服的确不太合适。 【五、如无书面文件，禁止盘点停尸间内的遗体数量。禁止单人进入停尸间。当看到有人单独离开停尸间时，无论对方是谁，请立刻到广播室进行全馆播报。】 “这是为了防止偷尸体的贼吧，说不定会伪装成熟人的样子。” 乔暮听过一些都市传说，有人会偷尸体的器官拿去贩卖，穷凶极恶。 【六、在殡仪馆内过夜的员工，请在睡前用记录本记下自己当天的工作内容并拍照留档，第二天醒来之后对照，如果记录本的内容有缺失则不用处理，如果多出一些内容，请立刻离开殡仪馆。】 “这是防止错漏吧，可能会多烧了个尸体之类的？” 乔暮继续看向下一条。 【七、留守的员工请于午夜十二点前巡逻完殡仪馆，回到保安室。晚上八点后，无论在厕所的镜子里看到什么，都要当做没看到。】 “定期巡逻，很辛苦。” 乔暮瞥了眼走廊，守夜的大哥不知道去了哪里，天迅速昏暗下来，令整条走廊更加黑漆漆的。 从走廊的其中一扇门的门缝里透出了暗红的光，似乎里面有人在走动，影子晃动。 “原来在屋子里。” 乔暮觉得是守夜的大哥，又将视线转向墙上的文字。 不知道是不是乔暮的错觉，那些原本朴拙而端正的文字似乎变得有些歪歪斜斜，还透着些许血色。 【八、焚化炉下班后会自动断电，下班后，无论是否听到焚化炉运转的声音，是否看到焚化炉在运转，都禁止对其进行操作。】 “焚化炉的声音？” 乔暮觉得自己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的声音就挺像焚化炉的声音的，不过看起来这应该是空调吹风的响动。 他看向最后一条。 【九、无论何种情况下，都必须至少有一名活着的员工留在殡仪馆内！请各位员工务必遵守规则，并且告知或者展示给所有来访者该规则，安全第一！】 “你在看什么？” 冷不防地，从乔暮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是那位守夜的大哥，他好像刚从外面回来。 “我在看你们这里的规矩呢。” “这里能有什么规矩？” 守夜人没在意乔暮说的，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刚才说你要找什么？” “B馆04号架子205室。” 乔暮重复了一遍。 “你过来。” 守夜人越过乔暮，往走廊里走。 乔暮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很快发现，这位守夜的大哥来到了刚才乔暮看到有人影的房间门口。 门缝之中透出暗红色的光，其中似乎有人影耸动。 守夜人拧开了门把手，推门进去。 乔暮发现，这里面很冷，像是冷气打到了最低，房间里有很多柜子，很快，乔暮就回过神来，这里是停尸间。 “两个人一起进去。” 乔暮喃喃道，他想起了之前看的殡仪馆的规则。 这些停尸间的柜子上有的有白色的铭牌，有的空空荡荡，显然，有铭牌的就是放着遗体的。 乔暮按捺住了数这些铭牌数量的行为，而是跟着守夜人来到其中一个架子前。 架子上，磨损的牌子写着“04”。 从下往上数第二层，从左往右数第五个。 乔暮看到那里有铭牌。 “就在这里。” 守夜人敲了敲那停尸间的冷冻柜，发出了哐当的声音，在这安静得只有冷气运转声音的屋子里回荡。 乔暮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却发现只写着“陵江三”的字样。 “陵江三是什么意思？” 他老实问道。 “就是在陵江附近发现的第三具无名尸体。” 守夜人看了眼乔暮，解释道。 “那种野外发现的没有确定身份的尸体一般按照区划和发现顺序排号，放在这里，这个应该是前几天送过来的，死状有点惨，整张脸都烂了。” “没确定身份的也送过来？” 乔暮好奇。 “是啊，如果最后也没弄清楚身份，就会焚烧掉送去后山。” 守夜人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是江城山公墓，遗体在殡仪馆烧完，就可以直接拉到隔壁立碑，很方便。 “我能看看他吗？” 乔暮询问。 “你认识这个人？” 守夜人皱起眉头。 “他是我的病人，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乔暮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人设。 “......算了，这人的死状有点惨，你别被吓到。” 守夜人掏出钥匙，打开了这个冷冻柜的锁，随即，用力一拉。 一张脸出现在乔暮眼前。 那张脸没有五官，鼻子被粗糙地削去，两个眼眶里空荡荡的，像是眼球已经被乌鸦啄食掉，下半脸更是被什么钝器敲击过一般血肉模糊，只因为冷冻柜的低温而起了一层凝霜，如同细密的白色绒毛。 这是一位女性，她身上也满是伤痕，这些伤痕就像什么野兽抓挠而成，狰狞凄惨。 很难想象她曾经遭遇到了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会被抛尸荒野。 乔暮拿出了手机，还好，这边信号不错，实在不行他也可以问守夜人要wifi。 打开树洞网，乔暮给那位【乌云的花】发了消息。 【心理医生乔暮】：是这样的，我已经到了你说的地方，我看到你躺在这里，有点不方便打扰，你能醒过来吗？ 过了不到两秒，对方就有了回复。 【乌云的花】：医生，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嗯？” 乔暮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又看向手机。 【心理医生乔暮】：我就在你家门口。 这一次，等待了足足三十秒。 就在守夜人不知道乔暮要做什么，看着那尸体又瘆人，想要拉上冷冻柜的门时，乔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对方发来的消息。 【乌云的花】：[图片] 乔暮点开那略显模糊的图片，他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乔暮和守夜人正站在冷冻柜前，背对着拍照的人。 随即，对方的第二条消息显示出来。 【乌云的花】：医生，我看到你了。 * 感谢大家的投票打赏支持。 求推荐票，求月票！ 021.有没有可能，你已经死了呢？ 停尸间的温度很低，老旧的空调嘎吱作响，有一阵没一阵的冷风时不时扫过后脖颈，让人禁不住打起冷颤。 守夜人瞥见乔暮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张照片，看到了那一句回复。 这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铁青，他立刻回头。 冷冻柜的阴影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守夜人试图从其中看到什么东西，可并未发现任何事物。 他稍微安心下来。 回过头，守夜人却看到，乔暮正侧耳贴在那面容模糊的尸体的胸口，似乎在聆听对方的心跳。 “你、你干什么？” 守夜人身体一颤，鸡皮疙瘩从后脖颈升起。 “死了。” 乔暮抬起头，确认了一句。 “......都已经送过来好几天了。” 守夜人咽了口唾沫，答道。 乔暮没有说话，在他的视野之中，那赤色的文字正盘绕在尸体的白霜上，如同跳舞的蚂蚁。 【凄惨的家伙，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死掉，毕竟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死透了。 就连这些文字都告诉了乔暮，对方已经死了。 乔暮拿起手机。 【心理医生乔暮】：有没有可能，你已经死了呢？ “喂！” 守夜人看到乔暮发的消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敢在殡仪馆一个人守夜，自然是不怕什么牛鬼蛇神的，可现在乔暮这一出，让他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乌云的花】：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就在你们的旁边啊。 树洞网的私信聊天窗里出了这句话。 乔暮忽然感觉耳畔有凉飕飕的气息。 他看向那边，什么都没有。 守夜人狐疑地看向乔暮，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是不是什么整蛊游戏，摄像头在哪里？” 守夜人问道。 乔暮摇了摇头，示意守夜人把冷冻柜关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冷冻柜彻底关上的前一刻，乔暮感觉，那没有脸的尸体深陷空洞的眼眶之中，似乎有一点儿晶莹闪烁。 就像，睁开眼睛正在看着他一样。 “草，都是你的错，搞得我都有点不敢待在这里了。” 走出停尸间，守夜人骂了一句。 走廊更加昏暗了，乔暮来到门口，发现是天黑了，郊外的天更显得昏暗，大门之外的道路已经笼罩上一层暮色，那些野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耸动了片刻。 “已经没有末班车了，你今晚要不留在这里算了？” 他身后的守夜人看了看手机的时间。 这种路线末班车都很早，现在乔暮只能在这儿过夜了。 他估摸着也有这守夜人害怕的缘故。 “好啊。” 乔暮没弄清楚这里的异常，肯定也是不会走的。 回过头，朦胧的暮色中，他忽然觉得守夜人的脸上好像粘了一张纸。 不，准确地说，是守夜人的脸好像就是一张纸。 纸上画着扭曲粗糙的五官，显得滑稽而怪异，又带着一些惊悚感，在暧昧的暮色之中令人心跳漏了半拍。 乔暮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对方的脸，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异常。 一连串绯色的文字从守夜人的身上缠绕。 【小心！鬼怪固然可怕，但人心却有时候更胜过不可名状之物！】 乔暮没有说话，跟着对方走进了殡仪馆。 保安室就在前台对面的屋子，很简朴，有一张上下铺的床，床上是凌乱的被子，还有老旧的桌椅，饮水机，一台电脑，上面是殡仪馆各处的监控。 墙壁上贴着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带照片的值班安排表，令人觉得奇妙的是，竟然有女性员工值夜班。 值班表的最后，歪歪斜斜地贴着守夜人的照片。 乔暮看了眼监控，停尸间，焚烧间，灵堂等地方都安安静静，在夜视摄像头之中散发出微微的绿色荧光。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知道是否是檀香的味道，乔暮觉得很熟悉，或许殡仪馆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 “我这里只有泡面，将就吃吧。” 守夜人拿了两桶泡面。 对乔暮来说，只要不是长虫的食物那都是珍馐，他很快开始嗦面，红烧牛肉面的香味很快就充盈了这个保安室。 边吃，乔暮边和对方闲聊了两句，得知守夜人的名字叫陈启星，在这边干了三年。 “......其实这里的工作很简单，也就平常值班，巡逻，晚上一个人的时候睡一会儿也没关系，这里连鬼都没有，更别说有贼了。” 陈启星打开了话匣子。 “而且没胆子的人也不敢来应聘，我和另一个同事轮换值班，非常轻松，钱也不少。” “说得我也想来了。” 乔暮评价道，又询问。 “你一个人在这里守夜，不会怕吗？” “最开始怕，但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事了，这里也就是骨灰盒和遗体，人都死了我还怕什么呢。” 陈启星幽幽地说道。 “而且，我觉得在这里也能看到挺多有趣的事情，之前看过有那种富人的子女在灵堂前面大打出手的，好热闹的。” 这位守夜人似乎乐在其中，或许在这种白事相关的地方工作，都得有这样的心态才行。 乔暮应了一声，他又拿出了手机。 “你们这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那个wif不太行，时灵时不灵，用流量吧，公墓那边就有个基站，信号好得很。” 陈启星随口说道，他已经打开了视频网站，正在刷短视频。 “没想到有的人活着不愿意在自家旁边建通讯基站，死了之后却要和基站埋在一起。” 乔暮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殡仪馆01”的wifi，感慨一句。 点开树洞网，乔暮又给那位朋友发消息。 【心理医生乔暮】：我没找到你，这样吧，你仔细说说你的状况，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乔暮同时抬头看向陈启星。 这个人单手拿着手机，正在乐呵地看一些洗脑BGM的城乡结合部短视频。 叮咚—— 【乌云的花】：医生，我真的很难受，那个东西在睡觉的时候一直压在我身上，有时候我去厕所照镜子的时候，会感觉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我身上。 【乌云的花】：我还时常感觉很冷，医生，你不觉得冷吗？耳边一直有呼呼呼的声音，一阵一阵。 乔暮听到了一阵呼呼呼的声音，他抬起头，十年前款式的空调正在运作，发出一阵一阵的蜂鸣。 【心理医生乔暮】：你这种情况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空调开得太冷了，你说的镜子是你住的地方的镜子吗？ 【乌云的花】：对啊。 【心理医生乔暮】：我先去看看情况，你有什么想到的补充的就告诉我。 乔暮暗暗记下这个情况，准备待会儿去厕所照照镜子。 “我准备去巡逻，你要一起吗？” 身边，陈启星站起身，拿上了手电筒。 “一起一起！” 乔暮兴奋地说道。 022.镜子 乔暮在起身之前，还给周鸣珂发了条微信，简单说了一句自己要在殡仪馆过夜，不过周鸣珂只回复让乔暮自己注意，没有更多的信息给他。 他也捡了一个手电筒，打开，发现有点儿暗，晃了晃，好像亮度变强了一些。 “游戏里说的果然是真的。” 乔暮跟在陈启星身后，来到走廊。 “你们平常巡逻都看啥。” 他想起了前台的殡仪馆规则，好像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去停尸间。 “每个房间都转转，这边一般没什么事情的。” 陈启星说着，打开了保安室旁边的屋子的门。 这边是办公室，房间不大，拉着窗帘，黑漆漆的，手电筒的灯光能照到放着档案的柜子，桌椅，电脑等。 关上办公室的门，他又走向下一个房间。 乔暮照了照房门上的标牌，是化妆间。 有些死得比较凄惨的人就需要入殓化妆，这屋子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乔暮看到了一张脸正看着自己。 那张脸没有血色，双眼无神，一根头发也没有。 那是一个模特人偶的半身像。 “草，谁这么缺德，怎么把这东西这样放，不得吓死个人？” 陈启星骂了一句，随即走进去，将那个半身像挪到了地上，又用一块塑料布盖上。 乔暮手中的电筒照亮了陈启星和屋子，看到一块遮着白布的台子，旁边还有一些放着化妆品的柜子，各种修补用的工具。 等陈启星弄完，两人才锁好门，回到走廊。 他们又路过了空荡荡的灵堂，一般做遗体告别仪式就是在这里。 灵堂后面就是焚烧室。 夜晚很安静，乔暮却一直听到嗡嗡的响声，如同没关的煤气灶。 陈启星打开焚烧间的门，里面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混合着油腻的气息，沉闷的空气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更加觉得窒息。 里面的焚化炉自然没有打开。 乔暮却能听到，从那些焚化炉之中，传来了更加清晰的烧火的声音。 【放心，这里面火候控制完美，绝对不会让你尝到烤过头的食物！】 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乔暮眼前。 “这里的炉子都关掉了？” 乔暮问道。 “当然，一直烧着多危险啊。” 陈启星奇怪地问道，他鼻翼微动，嗅了嗅焚烧间的空气，没发现什么异常。 乔暮手电筒照到其中一台焚烧炉，他却分明看到，那炉子的缝隙之中正透出橙红色的火光，其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影子颤动，令整个焚烧间染上了一层疯狂的颜色。 “确实。” 乔暮退出了焚烧间。 很明显，陈启星作为一个普通人，深度不太够，看不到这些诡异的景象。 “我上个厕所。” 来到厕所门口，陈启星说了一句。 “那我也一起。” 乔暮跟了上去。 这是老式的公共厕所，面对走廊是洗手池与一面大镜子，左边是女厕所，右边是男厕所。 走廊的灯非常昏暗，照得那一面镜子也模模糊糊，像是有一层水雾。 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镜子上，只有两团黑影，看不清五官，长相。 是两个。 乔暮确认。 陈启星先洗了个手，才在乔暮后面走进厕所。 厕所也很黑，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修了，亮着微弱的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乔暮找了个靠边的小便池，拉下拉链，就听到隔壁传来脚步声，陈启星凑到了小便池前。 一时间，厕所里寂静无声。 懂得都懂，有些人就是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就尿不出来，乔暮等了一会儿，发现隔壁的陈启星也没声响。 “咱们两个要不要别互相折磨了，有人看着我不太出得来。” 乔暮忍不住说了一句。 “谁看着你了？” 陈启星的声音忽然从乔暮身后的位置传来。 乔暮一愣。 他眼角的余光的确瞥见在自己隔壁的小便池前，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漆黑，像是一团云雾。 乔暮立刻转过头。 可他身边的小便池却空无一物。 陈启星走到了乔暮的身后。 “你快点啊，我在外面等你。” 手电筒的灯光扫过乔暮背后，他脚步声离开了厕所。 乔暮借着昏暗的灯光，再确认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他很快上完厕所，转身扫了眼那些隔间。 略显老旧的隔间门几乎都敞开着，只有最靠窗的那一间虚掩着。 乔暮转头离开厕所。 只是，在他视线转动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那虚掩的门缝上，一只惨白的手骤然缩了回去。 “上厕所记得关门。” 他嘟囔了一句，走到厕所外。 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乔暮让冰凉的水冲刷自己的手，陈启星就在他身后等着，手电筒照亮了走廊。 手沾了点儿水，乔暮抬起头。 模糊的镜子里只有两团黑影。 乔暮忍不住用手往上面一抹。 潮湿而粘稠的水雾被乔暮的手掌抚去，光滑的镜面之中，映照出一张脸。 漆黑一片，只有两只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睛，盯着乔暮。 【嘿，小心这家伙，它随时准备把你拉进去，视而不见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乔暮瞥了眼镜子里的陈启星，倒是很正常。 那一团黑影在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乔暮略显营养不良的脸。 “回南天，太潮湿了。” 陈启星吐槽了一句。 “停尸间还要检查吗？” 乔暮甩了甩手，拿起放在水池边沿的手电筒，问了一句。 按照殡仪馆的规则，一个人的时候是不能进入停尸间的，但现在他们有两个人，乔暮不知道规则还需不需要遵守。 “要，当然要。” 陈启星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提着手电筒走向之前他们去过的停尸间。 由于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这次很轻车熟路。 冷色调的节能灯下，那一个个冷冻柜如同肃穆庄严的卫兵，静静伫立在原地。 乔暮跟在陈启星的身后，一个个扫过那些冷冻柜间隙。 很快，他们到了第四号冷冻柜前。 陈启星的手电筒扫了一圈，令那被遮挡的冷冻柜之间的空隙打上光，里面空空荡荡。 他继续往前。 乔暮随意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那里。 那女人头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到惨白的皮肤和过分鲜艳的红色嘴唇。 红色连衣裙露出了她的手臂和小腿，乔暮看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划痕，这模样让乔暮觉得有点儿眼熟。 乔暮与对方那黑发遮掩的双眸对视了片刻。 叮咚—— 忽然，乔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查看，发现是那位网友发来的几条消息。 【乌云的花】：医生，我刚刚想起了一件事。 【乌云的花】：我在想，我的病会不会和工作有关？ 【心理医生乔暮】：你的工作是什么？ 乔暮立刻打字。 片刻，对方就有了回复。 【乌云的花】：我在殡仪馆工作，经常守夜。 乔暮看到这些文字，猛然抬头。 他看到，在距离自己四五步的位置上，陈启星已经走到了停尸间走道的末尾，正转过身来，手电筒的光刺得乔暮难以看清后面的人。 “怎么了？” 陈启星的声音仿佛变得有些遥远。 乔暮稍稍用手遮挡手电筒的光，他看到陈启星走近过来，放下手电筒。 乔暮刚要说话，就发现，陈启星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守夜人的目光，正落在乔暮身边，空荡荡的冷冻柜上。 而此刻，那名红衣女人正站在那里。 乔暮脑中只涌现出一个想法。 ——他看得到。 * 求推荐票，月票！ 023.工作日志 陈启星杀了原本殡仪馆的守夜人，取而代之？ 乔暮又不是神经病人，肯定不会觉得这【乌云的花】在捉弄自己，活人会骗人，死人又不懂说谎。 仔细一想，乔暮发现了不对劲。 无论如何，殡仪馆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守夜啊。 这荒郊野外，要是真的独自一人遇到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少得两个。 乔暮脑子里已经得出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 陈启星来殡仪馆杀人越货，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乔暮来了，就只能伪装自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等待机会离开......或者，杀了乔暮。 乔暮看向陈启星。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吧，这里也太他妈的冷了。” 他用课本剧上获得了语文老师赞扬的演技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装作很冷的样子。 “走。” 陈启星视线移开，晃了晃手电筒。 乔暮走在前面，时刻注意着身后。 等走出停尸间，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可能是电路出问题，也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灯泡寿终正寝，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现在走廊只有殡仪馆前台那里亮着一盏绿色的应急灯，灯光将整条走廊照得绿莹莹，分外幽深。 那灯光照亮了墙壁上挂着的殡仪馆守则。 乔暮灵感涌现。 刚才乔暮所见，无论是镜子，厕所，焚化炉，停尸间的异样，都代表着这间殡仪馆多多少少有着污染，是一个异常。 那么这守则多多少少就耐人寻味了。 而且，陈启星之前还让乔暮不要在意守则的内容。 反过来想，这上面的东西就十分重要。 乔暮记忆力很好，马上就想到了最后一条。 【九、无论何种情况下，都必须至少有一名活着的员工留在殡仪馆内！请各位员工务必遵守规则，并且告知或者展示给所有来访者该规则，安全第一！】 意思是，殡仪馆里至少要有一名活人，假如陈启星杀死了殡仪馆里的其他人，那么他就是唯一的“员工”。 陈启星无法离开殡仪馆！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等着乔暮，而不是杀完人就立刻逃之夭夭的原因。 现在，乔暮来了。 陈启星要做的，并不是杀掉乔暮，而是让他留在这里替代自己成为“员工”。 想到这里，乔暮忽然回头。 “你说，我们现在一起在这里守夜，巡逻，我们算不算朋友？” 他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灿烂笑容。 陈启星听到乔暮的话，狐疑地看着他。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变得舒缓起来。 “那当然。” 陈启星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交友手册】！ 虽然乔暮不确定往后陈启星会对朋友做什么，但至少现在，他得和这个人搞好关系，免得他对自己下手。 就算不杀掉乔暮，陈启星也可以敲晕他，然后把乔暮绑在椅子上自己跑路。 两人回到保安室。 这边的灯很正常，电脑屏幕的监控显示着各个房间的状况，安安静静。 “你要喝水吗？” 陈启星拿起了水壶。 “不用了。” 乔暮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就算现在两个人是好朋友，也难保陈启星不会下药迷晕乔暮。 陈启星也没纠结，喝了口水，又坐在监控屏幕前，拿出手机刷视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监控，就像一位真正的保安。 坐在旁边的桌前，乔暮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说什么都不能睡觉。 要是自己睡着之后陈启星跑路怎么办？ 别的不说，乔暮自己都打算等着陈启星睡着之后自己跑路，这叫以己度人！ 乔暮拿出了手机，正准备给周鸣珂发消息，手却忽然停了下来。 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缠绕在手机上，阻拦着乔暮按下发送键。 【当心！破坏这里的规则会遭遇严重的处罚，我相信你不是受虐狂，对吧？】 “嗯？” 乔暮寻思了一下，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那就是第一条规则。 【一、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鬼怪，禁止编造，传播，散布殡仪馆的鬼故事。】 乔暮如果告诉了周鸣珂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么也算是传播殡仪馆的鬼故事了，会违反规则。 他只能关掉微信，打开网页搜索江城市殡仪馆的相关线索。 感谢万能的互联网，乔暮很快发现了殡仪馆的官网和相关新闻。 只是这些新闻都非常正常，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异常状况的模样。 乔暮听苏红说过，有些怪异的确有神秘的力量可以模糊人们的认知，让大家主动忽略掉那些违和的部分，甚至直接篡改感官认知。 可能对普通的没有深度的人来说，这殡仪馆就是普普通通的地方。 而对于沉入深渊之中，能够看见异常的人，这里才是真正的埋骨地。 乔暮放下手机，观察了一会儿桌面。 桌上放着一些常见的杂志，殡仪相关的书籍，还有两个16开的旧款式的笔记本。 乔暮瞥了眼一旁的陈启星，对方还在看短视频，手机里传来土味情歌，乐在其中。 伸手拿起放在上面的笔记本，乔暮翻了翻。 果然，是工作日志。 按照殡仪馆的规则，值班守夜的人要将一整天做的事情都记录下来，拍照留档，如果第二天发现笔记本的文字与照片记录相比少了些东西那不用在意，如果多了些什么，就要注意了。 乔暮手上这本是最新的，今天是三月十八日，他直接翻到最后有文字记录的那一页，上面没有什么恐怖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第一人称描述，只有日期和一条条的事项。 【三月十七日】 【三号焚化炉出故障，师傅后天来修，暂时不能用】 【走廊第三，第四盏灯需要更换，已经提了流程】 【一场遗体送别仪式，未使用焚化炉，无异常】 【今日采购的食材送到，清点库房】 【晚上巡逻，无异常】 非常简单的工作日程，殡仪馆说白了也就是个上班的地方，没什么花里胡哨的。 今天的份自然没写，乔暮又往前翻了一页，想看看有什么差别。 【三月十六日】 【三号焚化炉接触不良，等下班后检查】 【三场遗体送别仪式，使用焚化炉三次，无异常】 【严苓死了】 【清点库房，食材还剩三天的量，送货的明天到】 【晚上巡逻，无异常】 “嗯？” 乔暮看到这中间好像多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严苓是谁？ 他默不作声，继续往前看。 【三月十五日】 【无遗体送别仪式，无异常】 【方进国死了】 【高腾宇死了】 【邓永瑞死了】 【晚上巡逻，无异常】 “......” 整个保安室寂静无声，乔暮翻页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他抬起头，看到陈启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手机，正凝视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 陈启星询问，声音低沉。 024.力速双E弱男子 乔暮并未表现出慌张。 而是很冷静地将笔记本放到桌上，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认真地写下“三月十八日”的文字。 “规则上不是说要认真记录一天发生的事情嘛，我就看看之前的学习一下。” 乔暮装作没看到那些诡异文字的样子。 这有点像狼人杀，因为陈启星一个人没有参照物，他并不知道这些诡异的文字只有他能看到还是大家都能看到，只要乔暮演得好，那陈启星也就看不出来乔暮得到了信息。 陈启星看了看笔记本，将手机放到桌面上。 “我来写吧。” 他让乔暮站起来，随后自己拿起笔，写了几句话。 随后，用手机拍照，记录下来。 乔暮瞥了一眼他写的，没有异常。 这时，从天花板的方向，乔暮忽然听到一道撞击声。 那声音就像什么沉重的事物掉到地板上一般。 他不动声色，只看到陈启星的动作稍稍一滞。 显然，这个人也听到了。 乔暮一动不动。 陈启星合上笔记本，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眼已经玩起了手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乔暮。 “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下监控。” 他站起身说道，拿起了那个大功率的手电筒。 “哦。” 乔暮看着陈启星离开，他挪了挪椅子，看向监控，监控里能看到各个房间的情况，在夜视镜头下，一切都显得悚然而幽静。 陈启星离开了保安室，朝着洗手间走去，进入到了一个监控的死角。 就在这时，所有的灯都黑了。 电脑，头顶的灯，空调，全都停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乔暮手机的照明。 他立刻将手机锁屏。 在寂静的殡仪馆，只有焚化炉嗡嗡作响的声音，在空间回荡。 不知道是跳闸，还是陈启星切断了电源。 无论如何，乔暮觉得都不能待在这里。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不算轻盈，一步一步，在走廊之中回荡，每一声都越发响亮，越发靠近。 伴随着那个脚步声，乔暮还听到了一阵摩擦声，就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上拖拽过去。 【他来了，不怀好意，你应该做好准备，否则就会变成那个冰柜里的冰棍儿！】 视野之中，血红的文字分外明晰。 “果然，陈启星杀了那个女人。” 乔暮脑中呢喃，他立刻躲到了门后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随即，陈启星的声音传来。 “乔暮，这边好像忽然跳闸了。” 陈启星还试图伪装成正常的模样，让乔暮降低警戒心。 乔暮屏息沉默，没有说话。 门后，陈启星迟疑了片刻，也沉默了下去。 显然，现在两个人都觉察到了这件事——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间殡仪馆。 令乔暮觉得奇妙的是，即使陈启星和自己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依旧选择要害乔暮。 比起鬼怪，人心才更可怕！ 很快，门把手转动，陈启星推开了门。 手电筒的光亮刺眼，照耀整间屋子。 乔暮躲在门后面，凝神寻找机会。 陈启星微微皱眉，他往里走了一步，手电筒扫过电脑，桌子，上下铺，光芒逼近门后，乔暮站着的位置。 乔暮没有犹豫。 他猛地一推门，陈启星猝不及防，手电筒掉到地上，整个人也被门夹了一下，发出苦闷的声音。 乔暮当即一脚踩碎了手电筒的灯，同时用力一推陈启星，将这个人推出到走廊，借着最后的一点儿灯光，乔暮看到陈启星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沉甸甸的撬棍。 随即，他朝着幽深的走廊之中跑去。 【这几个房间都不是什么善茬，我建议你去楼上碰碰运气，毕竟上面的家伙和他可不对付，楼梯就在你的右手边，选吧！】 赤红的文字转瞬即逝，乔暮没有思考，直接转身，摸黑爬上楼梯。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 二楼更黑，没有半点儿光，就连应急灯都已经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可在乔暮的视野中，无数的文字跳了出来。 【馆长办公室，里面的办公桌底下可以塞下至少一个秘书！】 【库房，你问为什么库房在二楼，那当然是因为这里面放的东西很特别啦！】 【档案室，去年往前的档案就在这里面，全是死人，乏善可陈！】 【会客室，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但最好小心谨慎！】 【又是一个库房，但里面的东西显然正常了许多，天地银行的小金库！】 一个个赤色的文字烙印在那些门扉上，指引着乔暮。 乔暮不假思索，立刻打开了会客室的门，走了进去。 会客室很宽敞，只是窗帘被拉上，令这里面一片漆黑，乔暮摸索到了沙发，茶几。 以及，一张脸。 乔暮一顿。 那张脸冰冰凉凉，表面略微有些粘稠，那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像是已经僵硬了。 【嘿，这位小伙伴看起来正在等人，而你并不是他等待的那一个，咱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吧。】 绯红的文字流转，勾勒出了那个人的轮廓。 乔暮收回手，躲在了沙发后面。 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陈启星的呼唤。 “乔暮，你做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声音带着几分阴翳和癫狂，让人不禁感到发冷。 在这本应保持沉默的殡仪馆里，陈启星却丝毫不在意地说着话，显然，他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到了极限，无法保持正常的理智与思考。 乔暮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是隔壁的馆长室。 陈启星的脚步声稍稍变小，似乎是进馆长室查看情况去了。 乔暮得以快速思考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一个力速双E，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肯定打不过手上有撬棍的陈启星。 而且陈启星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连好朋友都痛下杀手，乔暮正面与之对抗，希望渺茫。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只有依靠这个殡仪馆的规则来和陈启星对抗，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乔暮想到，他立刻起身，拍了拍那尸体的肩膀。 “老哥，你待会儿能帮我一下吗？” 他对着尸体说话。 咚—— 门外传来了敲击声，似乎是陈启星在摸索着朝这边走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你看，我们难得在殡仪馆相遇一场，我又摸了你的脸，四舍五入，咱们就是朋友了啊。” 乔暮压低声音，在尸体的耳边说道。 陈启星好像已经站在了门口，下一刻就要推门而入，撬棍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刺耳，直入人心。 嘎吱—— 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了木头摩擦的微妙声响。 陈启星拿着撬棍站在门口，屋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有细碎的说话声，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乔暮，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隐忍和癫狂。 “我好热。” 忽然，从陈启星的前面，那细碎呢喃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嘶哑的声音。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25.派对 陈启星沉默了片刻。 那嘶哑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 “好热，真的好热。” 那声音就像被高温炙烤过，透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只一两句，就让整个会客室变得燥热不安。 从前方的黑暗之中，某种如同烧得正旺的炭火一般的味道蔓延而来。 陈启星握紧了撬棍，他不知道乔暮在搞什么鬼。 “好热啊，好热啊，好热啊，热死我了。” 嘶哑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某种难以散去的呓语。 陈启星不假思索，立刻扬起了手中的撬棍，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用力一挥。 一道闷响与软绵绵的触感通过撬棍回馈过来，陈启星只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飞过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略显疑惑，循声摸索而去，撬棍的末端触碰到了一个僵硬的事物。 陈启星蹲下身子，警惕地探出手去确认。 他摸到了一张脸。 那脸仿佛缺乏皮肤，表面有一层粘滞感，像是有什么半凝固的液体附着在上面。 陈启星内心咯噔一下，他摸到了空洞的眼眶，缺失的鼻子，以及干瘪的嘴唇。 “好热啊。” 那仅剩一个的头颅开口说道，皲裂而干燥的嘴唇开合，触碰到陈启星的手指。 “妈的！” 陈启星当即明白自己中计了。 这里可能存在一个尸体，而乔暮多多少少和对方对话过，激活了这里的尸体。 “热死我了。” 那头颅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侧，从沙发上，传来了耸动的声音，像是某个人站了起来。 “热死我了。” 陈启星能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辐射从自己手中的头颅，从那站起来的人身上传来，这温度很烫，立刻让他接触到的手指起了水泡。 “草！” 他骂了一句，迅速站起身。 就在这时，陈启星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从那灼热的尸体后面跑了出去，脚步声清晰。 “别跑！” 陈启星双眼泛起血丝，就算乔暮是他的好朋友，他此刻也出离愤怒。 不，正因为乔暮是自己的好朋友，他竟然背叛了自己，触犯了规则。 男人一撬棍甩开面前晃晃悠悠走过来的尸骸，也跟着出了屋子。 乔暮钻到走廊，内心感谢了一下刚才那尸体，他脑子飞快转动，不到一秒，在重新稳住身形的间隙，就做好了决定。 他三步并做两步，跳下楼梯，在视野之中鲜红文字的提示下钻进了停尸间。 一个人进入了停尸间。 关上门，乔暮立刻点亮手机，一边给周鸣珂和苏红等人发消息告诉自己遇到了危险，一边认真清点起这里停放的尸体数量。 “一，二，三，四......” 伴随着乔暮的计数，他发现，那些冷冻柜里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咚—— 就像，有人正在从里面往外敲击一样。 咚—— 乔暮的视线移动，口中默数，每数到一处有铭牌的冷冻柜，就听到那柜子里的东西撞击了一下冷冻柜的柜门。 果然不能随便清点这里面的数量。 乔暮有一种诚不欺我的感觉，反而越数越带劲。 嘭—— 就在乔暮快要数完所有的遗体数量时，停尸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陈启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乔暮刚才用过的失灵的手电筒，站在门口。 乔暮立刻将手机锁屏。 但手电筒昏暗的光立刻照出了乔暮的脸。 “你叫醒了它们，你想死吗。” 陈启星咬牙切齿。 “我觉得，人多一点，不会那么害怕。” 乔暮理直气壮。 下一秒，最靠外的冷冻柜被猛地推开。 一具冻僵的尸体从里面缓缓爬起来。 嘭嘭嘭—— 所有的冷冻柜都同时被撞开，七零八落的尸骸从其中爬了起来。 有烧死，淹死，病死，车祸，凶杀，自尽，各种整齐的，不整齐的尸体正发出呜咽的声音。 陈启星脊背汗毛竖起，他看到那些冷冻柜因为失去平衡东倒西歪，尸体纷纷爬了出来，某种冰冷肃杀的气氛笼罩了他，就连心智都受到了影响。 不，或许待在这殡仪馆里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心智都会受到污染。 某种强烈的情感占据了陈启星的身体，他只想把眼前的乔暮敲晕，然后绑在椅子上，自己再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 撬棍举起来，陈启星一抡，将挡在他前面的尸体击退，同时朝着乔暮走来。 乔暮身边，那些霜冻的尸骸也伸出手，撕扯抓住了乔暮的身体，试图将他拉到和它们同样的世界里。 【它们盛情邀请你加入派对，只要闭上眼，就能永远摆脱痛苦，成为一具快乐的尸体！】 赤色的文字在那些青黑色的手臂上蜿蜒。 陈启星见状，他立刻将手里的撬棍朝着迎面而来的尸体一戳，又补了一脚将其踢开，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既然乔暮被尸体困住，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死，那自己就要立刻逃走，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 他跑出停尸间，来到前台，那幽绿的灯光照亮了殡仪馆的守则，也照亮了坐在前台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朱唇如血，双眸之中一片漆黑，没有眼白。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等待着陈启星。 陈启星连忙移开视线，可他的脚踝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低头，他看到，从肮脏的地板上，好几只青黑色满是淤痕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腿。 陈启星也被乔暮带着一起触犯了规则，跑不掉。 “走开，走开！” 陈启星感觉自己大脑仿佛因此而颤抖，他感觉周围的桌椅，墙壁，天花板，全都伸出了那些尸骸的手臂，拉扯着他，令他的体温逐渐冰冷，理智逐渐沸腾。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是最近缺钱，和几个同伙认识了在殡仪馆工作的人，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里应外合，想偷走这里的保险柜里的钱而已。 都说死人财最赚钱，殡仪馆的钱的确很多。 可没想到，当他们想要离开的时候，这里却发生了变化。 一个个同伙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等陈启星真正领悟到殡仪馆的规矩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无法离开这里，只能等着下一个人的到来，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乔暮。 可是，这新来的乔暮，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怕死吗？ 陈启星已经无法思考，他的意识变得僵硬，身体倒在地上，被无数双手牢牢抓住，铺了瓷砖的地板就像水面一般，将他缓缓吞噬。 片刻之后，在保安室里，“陈启星”从床上爬起来，他坐到了桌前，翻开那工作记录本，在上面，自己的笔迹中间，写下了一行字。 【陈启星死了】 026.锚定 乔暮手里的手机亮起，他没解锁，看到的是【乌云的花】发来的消息。 【乌云的花】：医生，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乌云的花】：这里工作轻松，又没有烦人的同事，每天坐着玩手机就可以，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乔暮马上挣扎着解锁，打出文字回复。 【心理医生乔暮】：先让我见你一面吧，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下一刻。 乔暮周围的青黑色的手臂缓缓放开了他。 无数的手臂从地面，墙壁，天花板上长了出来，微微摇晃，就像海草。 在他的前面，那些手臂分开一条道路。 乔暮沿着道路往前，穿过走廊，来到了尽头的焚烧间。 这里，焚化炉运转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推门而入，看到里面其中一个炉子正在猛烈燃烧。 乔暮关掉了焚化炉。 一瞬间，某种极寒的气息从那炉子之中蔓延出来，如同一只冰凉的手，拂过乔暮的脖颈和脸颊。 乔暮打开焚化炉。 明明才刚刚关掉火，可这里面已经完全冷却下来。 一具惨白的尸骸躺在里面。 乔暮拿起手机，解锁，给对方回了条信息。 【心理医生乔暮】：抱歉，我是个上进的青年，我喜欢现在的工作。 叮咚—— 消息发送之后片刻，乔暮就听到了一声清晰的提示音。 那提示音来自焚化炉里。 乔暮蹲下来，他伸手，抓住了尸体的脚踝，将其拖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火焰没有灼伤她半分，就连衣服的裙摆都没有任何损毁。 她容貌普通，却在此刻展现出一种妖媚的气息。 这张脸乔暮之前见过，就在保安室墙上的值班表上。 乔暮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全身都是细密的伤痕，这些伤痕与那个没有脸的女人身上的如出一辙！ 【乌云的花】：医生，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 【乌云的花】：这里难道不好吗？ 【乌云的花】：医生，你不许走，你要留下来治好我。 【乌云的花】：好热啊，我这里好热啊，医生，我是不是感冒了？ 乔暮手机里，对方的消息不断发过来，乔暮并没有在意。 现在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异常只会对乔暮越来越执着，想要让他留在这里，与自己合为一体。 不过在此之前。 乔暮从这女人身上翻找出了一个破烂的钱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 他翻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 严苓。 他很快想起来，这是在工作日志上看到过的已经死掉的人的名字。 如果乔暮没猜错，这应该是陈启星的同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她就是陈启星等人来洗劫殡仪馆的内应。 就算在死后，严苓也在寻找更多的受害者。 只是这殡仪馆焚化炉的火焰限制了严苓，让她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蛊惑的能力，甚至病急乱投医，找到了挂名心理医生的乔暮。 不过谁知道呢，很多网络诈骗的话术正常人看着也挺蠢的，但就是能骗到人，这也是一种用户筛选。 周围的手臂试图轻轻拉扯乔暮，他没有理会。 面对这尸体，异常的载体，乔暮将手放在它的胸口上方虚握，就像抓着一根钉子一样。 他要锚定眼前所见。 【终末】的呓语在乔暮耳畔响了起来。 无数的他能理解，他无法理解的话语钻入乔暮的脑中。 锚定的第一步，是容纳污染。 将自身与异常联系起来，就必然要知晓异常的知识，而这些知识是力量，同样也是污染。 乔暮的视野顿时变得昏暗。 他看到陈启星打麻将赌博输钱，与几个狐朋狗友联系起来，想要“搞点钱”。 他看到这一群人有人提到最近认识了一个在殡仪馆工作的朋友，可以想办法“干上一票”。 他看到他们与严苓吃饭，达成交易，准备盗窃。 他看到这些人摸黑进入殡仪馆，却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为异常的温床。 他看到一个个人被拖拽入深渊，严苓却冷眼旁观。 他看到，不知道多久以前，严苓也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因为朋友的推荐来这里找工作，却意外被殡仪馆困住，成为此地的被缚者。 乔暮的视野不断向上追溯，他逐渐理解一切。 “伥鬼。” 为虎作伥的故事，乔暮听过很多次。 而此刻，严苓身上的异常，便是这传说的具象化。 当一个人遭遇不幸，不是想要努力挣扎，而是要将其他人都拉下水，与自己承受同样的不幸，正是这般微小的念头被污染接触之后所诞生出的异常。 这就是伥。 它们无法向伤害自己的虎做出反抗，反而去坑害其他的同类。 乔暮听到了无数曾经被这里束缚的人的嚎哭，那些怨毒的，悲哀的，懊悔的，狰狞的声音，深入他大脑沟壑的每一处。 下一刻，乔暮虚握的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若有似无的锥子。 锚定的第二步，便是以自身为锚点，拖拽异常。 乔暮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锥子用力往下一插，刺入那尸骸的胸口。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五彩斑斓的黑色浓雾如同黏液一般喷涌而出，包裹住乔暮，那些伥鬼的思想，意志，灵魂，像是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了乔暮的手脚之上。 在不可视的深渊之中，乔暮与这异常之间的距离拉近，他们之间，金色的丝线不断相连。 乔暮能看到，整座殡仪馆正在动摇，墙皮剥落，地面崩塌。 从那幽暗，惊悚，恐怖的模样，变成了衰败，破落，颓废的残骸。 乔暮看到，这里空空荡荡，没有焚化炉，也没有冷冻柜，一切都被搬走，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角落里的蜘蛛网。 伴随着异常被锚定，那殡仪馆也消失不见。 乔暮站起身，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出了这幢废墟。 天亮了。 他发现这里才是殡仪馆的旧楼，是准备拆迁重建的房子，而真正的殡仪馆正常营业，里面似乎还传来了念经的声音。 那些诵经念佛的声音宛若实质，在晨光熹微的天空勾勒出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姓名：乔暮】 【信仰：终末】 【锚定：伥鬼】 【深度：■■■■■】 【神选者点数：1000点】 看来成功了。 可惜的是他现在只能锚定一个异常，不知道伴随着自己在神选者游戏里的不断深入，这能力会不会继续强化，锚定更多。 乔暮收回视线，他朝着殡仪馆走去，发现那边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法事，悼念堂里，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正来来往往。 他感知的时间似乎出了错误，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这个时间适不适合开追悼会乔暮不清楚，他只感觉很多人都一脸困倦。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表情凝重的人，这些人有的也注意到了乔暮，却并未言语，只当做他是不认识的前来参加送别仪式的人。 乔暮拿起手机准备给周鸣珂打电话，发现画面还定格在【乌云的花】给他发送的那些消息上。 他想了想，最后给对方回了一条。 【心理医生乔暮】：本次治疗已经结束，请后续给个好评哟亲。 在乔暮放下手机的瞬间。 叮咚—— 在那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消息提示的声音。 乔暮猛地看了过去。 他没有看到严苓的身影，只有那些离去的人的背影。 无数的普通人的背影。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27.【伥鬼】 乔暮站在殡仪馆门口，想了想。 他直接走进了殡仪馆里。 看了眼前台，这里没有任何的守则，只有收费价目表，以及正在玩手机的前台小哥哥。 整得乔暮有点儿不太适应了。 他来到洗手间，洗了洗脸，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笑了笑。 镜子里的乔暮也对着他笑了笑。 “......” 一旁穿着西装的男人狐疑地看着乔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刚从焚尸炉里出来，有点儿不习惯。” 乔暮舒了一口气，笑着解释道。 “？” 男人的疑惑更深了，他匆匆离开，都没擦手。 乔暮没在意，他得想办法回去，不然今天又得在殡仪馆耗上一整天了。 来到灵堂，乔暮看到了几个大字。 爱子XXX追悼会。 为了保护死者隐私，他给对方的名字打了马赛克。 门口站着几个身穿黑西装的人，表情凝重。 乔暮清了清嗓子，也表情郑重庄严地走了过去。 他和负责接待的男人对视一眼，认真地鞠了一躬。 那男人虽然不认识乔暮，但看到他肃穆认真的表情，也悲从中来，吸了吸鼻子，点头回礼。 乔暮走进灵堂，看到两边站着死者的家属，正一个个谢过那些前来吊唁的人。 他排队在其他人后面，随便听了两句闲言碎语，得知最近殡仪馆的生意火爆，办白事都办不过来，这才安排到了现在。 倒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件，只是前两天江城这边有一栋楼发生了火灾，导致死了很多人，一下子殡仪馆就过载了，这有追悼会的已经算体面了，有些住户烧成了一团，还有的根本没有其他家人来收尸，都还在停尸间里搁着呢。 乔暮看了看遗像，这位死者还挺年轻，二十多岁。 “这么年轻就去世了，真惨啊。” “听说直接被烧死的，脸都认不出来，全靠着尸检才查出来身份的。” “他的父母也好可怜。” “可怜啥啊，他们就是那栋楼的房东，要不是违规改建，搞群租房，怎么会起火了跑都跑不掉叻。” “嘘，你们小声点，背后碎嘴，当心晚上鬼敲门。” “我听说这次就是一个道上的租客要退租，他死活要扣人家押金，上门掰扯，这才遭了火灾的。” “搞这么早来这鬼地方，要不是看着他父母的面子，谁来啊。” “嘴上积点德吧，快到咱们了。” 乔暮看了看棺材上的遗像。 【他导致了一场大火，该死的富二代，哦，他已经死了，那没事了。】 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环绕住了那张遗像。 听到这些纷纷的议论，又看到这些文字，乔暮又觉得有点儿活该了。 很快，到了他吊唁。 乔暮和几个年轻人一起，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朝着棺椁三鞠躬。 他的表情很凝重，就像躺在棺材里面的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得人非常动容。 当然，棺材里躺着的那尸体早就烧焦，连入殓师都救不回来，只能用花挡住。 到家属答礼环节，乔暮看到前面那些之前闲言碎语的人一个个都戴上了面具般，表情悲伤。 “节哀。”“请节哀。”“他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要好好生活。” 诸如此类的话语此起彼伏。 乔暮也来到了那对父母面前。 他想了想，觉得普通的安慰的话语有些敷衍。 “请不要伤心了。” 乔暮握住那名父亲的手，郑重而严肃地开口。 “往好的地方想，他是被烧死的，待会儿火化的时候速度会快点。” “？” 那名父亲愣住了，他看看乔暮，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印象，看年纪，好像是儿子的朋友。 至于乔暮说的话，这名父亲还没来得及理解。 乔暮已经握住了下一个人的手。 “请节哀，反正你也看不清他的脸，四舍五入，您的儿子还没死。” 他对死者的母亲说道。 那位憔悴的女性听到乔暮的话，一怔，甚至没反应过来的是什么意思。 等到乔暮逐个和死者的亲戚交代完，那名父亲才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头，略显愤怒，正准备开口叫住乔暮。 可乔暮又恢复到那沉重的模样，令人看一眼就变得悲伤，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那名父亲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目送乔暮离开。 “这就是【伥鬼】的力量吗？” 乔暮跟着那几个年轻人走出殡仪馆，暗自感慨一句。 刚才他便是使用了【伥鬼】的力量，才让那对父母没有想起要打乔暮一顿。 “可以将我所感受到的情绪，感受与经历扩散出去，施加到其他人身上，让他们感同身受，并且这些情绪还会反馈到我自己身上，成为【伥鬼】的力量。” 乔暮跟着这些人上了大巴，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所谓的【伥鬼】，就是自己受到了伤害，也要让亲近之人受到同样的伤害，乔暮锚定的这个异常原本是会让受害者不断拉拢其他人，让其一起受害，而在被锚定之后，污染降低，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大巴开动，一车人摇摇晃晃上了公路。 乔暮猜得没错，大巴果然是开到吃席的地方，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 只是一趟车的功夫，乔暮就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仿佛认识了很久。 毕竟乔暮可以把自己的快乐传染给其他人，让对方觉得和乔暮说话无论如何都很快乐，自然就越说越多了。 谈话很多时候比起内容，更注重情绪。 就像喜欢你的女孩子无论你说多么无聊的话题都会饶有兴趣，而不喜欢你的女孩子可能你花言巧语也无动于衷。 无论如何，乔暮觉得这能力对社恐的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他还顺便问了问殡仪馆的事情，随后惊讶地发现，在多年前，江城市殡仪馆的确发生过一起惨案，当时殡仪馆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抢劫，丢失了大量财物，而且还失踪了不少人。 现在想想，恐怕陈启星和严苓等人就是当时的犯人，他们被异常捕获，最终成为了殡仪馆之中的囚徒。 好在遇到了乔暮，给他们得以安息。 吃完席，乔暮心满意足。 他和“朋友们”道别，走出酒店。 一道影子落在乔暮的脸上，他抬头，看到酒店门口的路灯上吊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那人的眼睛泛红，嘴半张开，吐出舌头，他脖子青黑，两条腿就这么耷拉着，像是被风吹动的衣服。 乔暮收回视线，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按照原本的轨迹，如同倒放一般原模原样地退了回去。 抬起头，乔暮与那被吊起来的人对视。 “是你？” 乔暮发现，这是之前他上网冲浪的时候看到的新闻里面的人，一家食品工厂的老板。 这老板先前发表过一些非常逆天的资本家言论，结果现在真的被吊在了路灯上？ 乔暮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食品工厂相关的新闻。 发现老板刚刚还参加了一个企业会晤，和其他人合影留念，笑容灿烂，一点儿也不像被吊在了路灯上的模样。 他又抬头确认了一眼。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嘻嘻，这上面的视野肯定很好。】 鲜红的文字沿着吊起这个男人脖子的绳子缓慢爬行。 “嗯......” 乔暮决定暂时将其按下，毕竟按照苏红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看不到这些吊路灯的资本家的。 连苏红都看不到，就代表这些东西的深度已经很深了，换句话来说，影响不到普通人。 他用地图查了查回编辑部的路线，很快上了一辆公交车。 028.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公交车很空旷，这个点，打工人都在喝咖啡开会呢，车上只有赶着去被卖保健品的销售薅羊毛的老人以及那些不用上班的家庭主妇。 只有乔暮一个年轻人。 他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向窗外，数着路灯上吊着的人。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大多比较正式，但有的破烂，像是经历了风吹雨打，有的崭新，就像刚刚换上。 “一个，两个，三个......” 公交车另一侧，一个和妈妈一起出门的小女孩见到了乔暮的样子，童言无忌，好奇地询问。 “哥哥你在数什么呀？” “路灯上的人。” 乔暮实话实说。 小女孩跟着看了看。 “没有人呀？” “念念，回来，别打扰哥哥。” 她的母亲说着是让小女孩别吵乔暮，实际上只是觉得乔暮脑子多少有点儿问题，不让自己的孩子接触。 “没事的，她看不到是好事儿。” 乔暮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多帅的小伙，可惜就是脑子坏了。 那位母亲暗自嘀咕道。 这时，公交车忽然急刹车，小女孩一个没站稳，朝着车前倒去。 乔暮立刻起身，抓住了她。 “好险。” 差一点儿这小女孩就要摔伤了。 “谢、谢谢。” 还没回过神的母亲见状，迟疑了片刻，急忙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一边给乔暮道谢。 “妈的会不会开车啊，快到清明了你赶着去灵堂给家人上香？” 公交车司机立刻爆了粗口，大骂前面刹车的司机。 乔暮看到，前面的司机也探出车窗，回头比了个中指，火气很大的样子。 现在的人，开车都这么容易生气的吗？ 乔暮疑惑。 好在两位司机也没下车皇城PK一番，很快分道扬镳，乔暮得以继续数数。 “......二十六个，很多啊。” 到站的时候，乔暮结束了计数。 他走进了那CBD之间衰败的院子，上楼，推开了“科学探索编辑部”的大门。 没有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乔暮没发现周鸣珂，实际上，他没看到任何人。 苏红，杜若，白练，都不在。 这里空空荡荡。 乔暮皱了皱眉头。 他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冲了冲浪。 按照苏红的说法，乔暮现在只需要等到倒计时结束，那个系统就会给自己新的任务，如果能够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奖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活下去。 他打开树洞网，又搜索了一下那个食品工厂的相关新闻。 《好美味蛋糕近日爆出劳务纠纷问题，记者暗访多家工厂查证》 《好美味蛋糕创始人回答记者问题：压榨员工相关新闻纯属记者造谣，将保留追溯权利》 《好美味蛋糕推出新品引发购物狂潮，门店排起长队》 《好美味蛋糕创始人参加行业会议：我们将会带给大家更多美味》 诸如此类，看起来这家企业最近的确有些不太平。 看了一会儿，乔暮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鸣珂】：你现在应该在单位吧，白练快放学了，你接一下她。 随后是一个地址，乔暮看看地图，就在这附近不远，走路不到半小时。 【乔暮】：老大，我成了！ 乔暮立刻回了一条。 【周鸣珂】：我知道。 她没有表扬乔暮，也没关心。 乔暮倒没在意，收拾好东西，关上门，就遛弯去了地图上标记的地方。 那是一所名字里带外国语字样的高中。 根据乔暮的经验，这样的学校十有八九都是挺不错的升学名校。 此时正好是放学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校门里走出来，青春靓丽，有说有笑，不禁让乔暮怀念起了自己上辈子的学生时代。 门口还有些等学生的家长，有几个注意到了乔暮，毕竟他还挺帅的。 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蹲在乔暮身边，一人一狗，盯着校门。 等待了片刻，乔暮看到了白练。 她穿着上次见面的那件校服，只是裙摆和肩膀上有些污渍，像是被什么饮料还是污水沾染了，就连头发也略显凌乱。 这少女就这么一个人走着，周围的人都离她有一定距离。 乔暮走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白练的道路。 白练警惕地盯着乔暮。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是我，乔暮啊，咱们前天晚上还一起吃饭呢。” 乔暮立刻解释道。 白练皱起眉头，她仔细打量着乔暮，迟疑了片刻。 “你管老大叫妈？” “是啊。” 乔暮理所当然地回答。 白练的表情更古怪了。 乔暮这个名字她今天早上看到了。 平日里，白练给这种重要的事情留下记录用的描述肯定都是比较直观的，她起床确认完大腿内侧的文字之后却觉得非常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昨天的自己留下这样的文字来描述新同事。 “啧啧，今天是新男人，好不要脸。” “装什么可怜，绿茶！” “别笑话人家了，人家今晚忙着在床上赚钱呢。” 稍远一些的地方，三个女生正看着白练和乔暮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正常人都听不到，但乔暮视野之中，鲜红如血的文字却萦绕在她们的头上。 【这些人满怀恶意，从来没有人教导过她们什么是礼貌和尊重，更可惜的是，她们的恶行甚至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乔暮看看这些人，又看看白练身上的污渍，很明显，白练在学校被这些人欺负了。 “走吧，别管她们。” 白练看出了乔暮的想法，她说了一句。 乔暮却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三个女生面前。 “你、你干嘛？” 中间的那个女生被乔暮的影子笼罩，有些退却。 【她的父亲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欺负弱者只是掩饰她脆弱的幌子罢了，呜呜呜，真可怜！】 【她很清楚，要是不跟着一起指责他人，那么她就是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可悲！】 【她妒火中烧，挑拨离间，只是为了那一丁点儿的虚荣心，可恶的家伙！】 在三个人的头顶，乔暮看到了这些充满恶意的文字。 “你爸没教过你要尊重别人吗？” 乔暮对着中间的女生说道，没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开口。 “哦，我差点忘了，你爸已经不要你和你妈了，难怪你只能在这里找同学出气，呜呜呜，好可怜哦。” 那女生听到乔暮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怕被孤立很正常，但助纣为虐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她们把你当朋友吧？” 身材有些臃肿的那个女生被乔暮说得后退了半步，想要争辩，嘴巴一张一合，却难以发出声音。 “还有你，长得丑还不知道努力读书，就知道嫉妒其他长得好看的同学，但凡你把这种挑事的精力拿十分之一放到学习上，你也不至于只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第三个女生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乔暮的双眸变得幽深。 在凡人无法觉察的深度之上，金色的丝线正从无穷远的高空缓缓垂落，缠绕在这些人的手脚之上。 骤然，三个女生仿佛置身于幽暗的走廊里，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焚烧的声音，一阵寒意涌现，令人两股战战。 她们感觉好像有个人影站在墙边，眨了眨眼，那人影忽然消失不见，诡异而惊悚。 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其中一个女生，那女生立刻尖叫出声，跪倒在地上，情绪崩溃，甚至身下的地面的颜色还变深了，淌出一点儿带着气味的液体。 三个女生就这么在地上惊叫，不知所措，就连刚才拍她们的同学都愣在原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至于乔暮，他感觉自己好像收集了某些情绪，便深藏功与名，回到了白练的面前。 “没必要。” 白练瞥了眼那三个女生，淡淡地说道，她转身，抓住了乔暮的手腕。 “我们走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29.其实我也没上过学 白练走在前面，乔暮跟在她身后。 那只脏兮兮的狗跟在他们身后，等到过街，就等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乔暮朝着它挥了挥手，又快步走到与白练并肩的位置。 “你没必要做那些事，反正明天的我就不记得了。” 白练瞥了眼身边的乔暮，轻声说道。 “无论是她们做的事，还是你做的事，这些都留不到明天，所以，没必要。” “那可不一定，那几个女生估计今天被我教育了一顿，明天想再欺负你之前应该要掂量掂量。” 乔暮不假思索地回答。 白练停下脚步。 她深深地看了乔暮一眼，最后又叹息一声。 “随你吧。” 乔暮跟了上去，又接着开口。 “而且我这个人正义感很强，路见不平就一定会拔刀相助，也非常记仇，睚眦必报，人活在世上，如果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和叉烧有什么区别！” 白练没有回应乔暮的话。 两人回到了编辑部。 隔壁的声乐培训班正在上课，略显稚嫩的童声传唱着几十年前写就的歌曲，这里隔音不太好，合唱便成为了天然的背景音乐。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周鸣珂正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 白练乖巧地坐在一张没有电脑的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作业，认真做作业。 一只飞虫落在了白练的作业本上，女生盯着那只虫子，迟迟没有挥手驱赶。 “你害怕虫子？” 乔暮问道。 “我讨厌虫子。” 白练视线没有移开，就好像只要一挪开目光的下一刻那虫子就会钻进自己的嘴里一样。 “把它赶走就好啰？” 乔暮好整以暇地催促道。 “......” 白练沉默不语，只微微鼓起脸颊。 “没事的，人总有一些不好的回忆，我以前还在精神病院里吃了好几天泔水呢。” 乔暮见状，伸了伸手，将那作业本上的虫子赶走。 白练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做作业。 “你能记得住学习的内容？” 他又好奇。 既然白练每天记忆都会重置，那么昨天上课的内容肯定是听完就忘了的，这怎么做作业？ “记不住。” 白练认真地答道。 乔暮看了眼她的习题册。 密密麻麻，全是红叉。 长得很漂亮，行为古怪，成绩却很糟糕，白练看样子是集齐了在学校里受到欺负的几个必要条件。 “那你为什么要上学？” 乔暮不解。 白练沉默了一下，她抬起手，稍稍掀开自己左手的袖子，露出了底下白皙柔嫩的肌肤，以及上面的用笔写下的，很难洗掉的文字。 【要好好上学！】 这文字很明显，白练一醒来就能看到，想必非常重要。 “其实我也没上过学。” 乔暮忽然有些遗憾，他这辈子一出生就在精神病院，还没感受过学校的美好。 “这也算一种‘锚定’。” 一旁，停下了敲击键盘动作的周鸣珂椅子稍稍往后靠，看向这边。 “你之前听苏红说过吧，我们都是神选者，都是受到了来自异域深渊的知识污染之人，大家的理智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所以，寻找一个锚点非常重要。” 她端起杯子，吹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白雾氤氲，遮掩了她的表情。 “当力量使用过度，或者长期浸染在混乱的认知中的时候，就需要一些平凡普通的事情来让自己保持人性，对白练来说，上学就是将自己锚定在现实的手段。” “原来如此。” 乔暮点头赞同，又有些好奇。 “那老大你的锚点是什么？” 他瞥向电脑屏幕，该不会在网上和人对喷就是周鸣珂的锚点吧？ “正好，也该让你接触一下我们的主要业务了。” 周鸣珂挪了挪椅子，示意乔暮看向她的电脑屏幕。 不会真的是依靠对喷来锚定自己的人性吧？ 乔暮瞅了瞅，发现周鸣珂正在文档里码字，内容是一篇灵异小故事，叫《黑太岁》。 简单概括，就是一个赌鬼被忽悠着去挖太岁卖给老人骗钱，最后发现这奇怪玩意儿都是从吃过太岁死了的人的尸体上挖出来，最后自己全家都因为吃了太岁而变成蠕动怪物的故事。 颇有种现世报的朴素善恶观。 其中的文字虽然平实，但却透着一股淡淡的诡异氛围和真实感，就好像这是身边发生的事情一般。 “这是什么业务？” 乔暮好奇。 只见周鸣珂将这篇文章发送到了一个大众论坛，这论坛平日里就有些人会写点灵异故事。 刚发没多久，帖子就有了回复，多半都是一些好评，也有抬杠和说无聊的，周鸣珂并没有在意。 “这也是一种锚定。” 她没再去看帖子，而是转身看向乔暮，周鸣珂今天依旧穿着凸显身材的白色衬衣，三股辫垂落在身侧，构成了一个有点儿危险的发型。 “当我们完成了神选者任务，或者在现实遇到异常后，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锚定异常。” “可这算不算传播知识和污染？” 乔暮觉得奇怪，苏红之前说，这些异常就是污染，相关的信息也是污染，那么周鸣珂的行为岂不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些超凡的事物，造成了污染？ “当然算，这正是我们的目的。” 周鸣珂颔首。 “难道我们其实是反派组织？” 乔暮脱口而出。 “你在想什么呢。” 周鸣珂轻笑一声，随即解释道。 “位于深渊之中的存在会本能地拖拽位于上层的人以减少自己的深度，但它们的力量是有限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它们要拖拽拉扯的上层的人非常多呢？” “......会拉不动。” 乔暮恍然。 “没错，这是我们处理异常的三种方式之一，也是最常用的方式，你也可以将其称之为【认知锚定】。” 周鸣珂瞥了眼正在认真写作业的白练，又继续说道。 “我们将异常的信息以某种经过处理的方式释放出去，成为民间怪谈，都市传说，这些故事传播得越广，知道的人越多，那么用来锚定异常的力量就越强。” “在这种情况下，大众的深度增加微不足道，但异常却因此而上浮，深度减少，污染的力量也减少了，简单来说，就会变得不那么‘异常’，或许会变成带有一点儿玄学的奇妙事件。” 听到周鸣珂的说法，乔暮略加思索。 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所以，有的都市传说，其实不是虚构的，而是那些异常被认知锚定之后形成的？” “没错。” 周鸣珂端起了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吹气，她似乎很满意乔暮的反应。 “准确地说，不止都市传说。” 乔暮微微皱眉。 他很快想到了之前在精神病院里看到过的书本，明明是拙劣的小说，可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却告诉他那是纪实文学。 按照目前乔暮所见，这鲜红的文字在一定程度上提示着真实，那么那本小说里的内容，应该也是真的，也是一种锚定。 那么将这一点拓展开去。 都市传说是异常被认知锚定形成的，那其他的呢？ 神话，传说，怪谈，这些超越平凡的故事，是否又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锚定，最终才沉淀为如今这般模样的？ “好了，你也可以建立一个账号，把之后你遇到的异常都变成故事，传播开来。” 周鸣珂让乔暮自己去摸索。 “哦。” 乔暮坐回电脑前面，打开了树洞网。 看着自己的账号，他本来想直接改个名字，又觉得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到时候别人顺着网线把自己开盒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就重新注册了一个。 这一次没遇到重名的，乔暮很快就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树洞网账号。 【科学探索bot】 030.你知道科学探索bot吗？ 乔暮的灵感是一些树洞网上的吐槽营销号。 这些营销号大多会接受其他人的投稿，把其中有意思的发出来，积攒粉丝，又能收到更多的投稿，不断循环壮大。 后期还能接广告，商单，疯狂赚钱。 当然，乔暮搞这个，不是为了钱。 他登录账号，立刻就打开了一个文档，开始把自己在殡仪馆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正常而言，利用大众认知锚定异常，会导致异常的深度减少，污染降低，在这个污染就是力量的世界里，相当于削弱异常，对乔暮这种【终末】的神选者而言，隐藏自己锚定的异常才是最合适的方法。 也就是说，越神秘者越强大。 就像苏红，从来没告诉过乔暮他锚定的是啥异常。 可乔暮有点儿不一样。 他看向电脑文档里那些毫无修辞，仅仅以白描写就的文字，这些文字扭曲变化，构成了系统淡漠而冰冷的说明。 【伥鬼】 【异常】 【已锚定】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11%】 【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 【让他人体验你所体验，让他人目视你所目视，让他人聆听你所聆听】 【笑容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唯此，方能收敛慧灵，容纳思绪，得见真心】 【“看啊，金色的线已经缠上你了。”】 乔暮的记忆里，有关【伥鬼】的知识如同蜘蛛网一般黏附在他大脑的沟壑之上。 他可以利用【伥鬼】的力量复现自己曾经经历与遭遇过的场景，并且通过传播这些情绪来收集力量，越多人感同身受，他就越能反哺自己的【伥鬼】。 这是一个能够成长的异常。 比如先前，乔暮恐吓那三名女生的时候就使用了【伥鬼】的力量，同时，他发现，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场景也伴随着这些女生的恐惧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惊悚，更加恐怖。 比如之前，殡仪馆相关的场景已经有了10%的完成度，而现在，用来从灵堂脱身，恫吓过那几个欺负人的女生后，则令这个完成度提高了1%。 乔暮有些好奇，当完成度到达50%，甚至100%的时候，自己是否能够具现化出一整座殡仪馆。 当然，这距离现在还远。 在撰写这些文字的过程中，乔暮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将【伥鬼】的力量融入到了这文章之中。 他检查了一遍，随即点击发送。 很快，树洞网就弹出了提示。 【你发送的内容过长，请重新编辑】 “靠！” 乔暮看了眼，发现树洞网一条消息只能发送120个字，堪称反人类。 他浏览了一下别人是怎么发长文章的，很快也有样学样，弄了个长图。 这次成功发送了。 乔暮还在盘算着自己的文章被谁偶然看到，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广泛传播，引发网络讨论狂潮，传遍大街小巷，随后被邀请参加电视节目，功成名就，摇身一变成为知名创作者。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这篇文章别说评论了，连一个点赞都没有。 “可恶，果然还是不行吗？” 乔暮忍不住锤了下桌子。 就在这时，电脑发出了叮咚的一声，提示乔暮，他的【科学探索bot】有了一个粉丝。 “现在关注就是老粉了！” 乔暮忍不住站了起来，他立刻查看这个粉丝的账号，想看看到底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成为了自己的第一个粉丝。 【买粉丝请加XXXXXX】 “......” 乔暮的第一个粉丝，是个僵尸。 “僵尸粉也是粉，有的人求都还求不到呢！” 乔暮是懂得精神胜利法的。 周鸣珂站了起来。 “怎么，老大，你要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文章被更多人看到吗？” 乔暮立刻询问。 “啊？下班了啊。” 周鸣珂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六点。 “没事的，咱们这里不搞那种KPI考核，也不用加班，都回家吧。” 她拍了拍乔暮的肩膀，又叫起了白练，带着小姑娘走下楼，离开院子。 乔暮目送两人离开，又给苏红发了条消息，没有回复，看来正在忙碌。 他决定在江边逛一逛，吹吹风。 现在还是春天，陵江傍晚的风微凉，有练习萨克斯的人正坐在长椅上吹奏，那是个女生，大概正是上大学的年纪，气息倒很平稳，只是对这首曲子的演奏不太熟练，略显生涩。 乔暮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那张长椅的另一头，令女生的动作稍稍一滞——正常而言，如果不是脸皮够厚，是不太会坐在陌生人已经坐着的长椅上的。 略微走音的萨克斯很快重新响起，日暮的余晖在陵江上荡开粼粼波光，路人沿着护栏走动，在乐曲声里享受宁静的时光。 那女生吹完一曲，放下手中的乐器，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 转头，女生发现乔暮正看向这边，那眼神倒不是什么下流猥亵的凝视，而是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颜值。 帅哥就是有这种特权的。 在女生开口之前，乔暮就挪动自己的位置，凑了过来。 “你好，你知道科学探索bot吗？” 乔暮开门见山。 “啥？” 女生没听明白。 “就是树洞网的一个账号，你有树洞网的账号吗？” 乔暮热心地询问。 他实在过于理所当然，导致女生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拒绝，而是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自己的树洞网。 “对，你搜索一下科学探索bot......是这个。” 乔暮手把手指引这女生关注了自己的账号，非常满足，又接着说明。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以私信给这个账号，有机会发布出来。” “......哦。” 女生懵懂地点点头，她发现这个账号算上自己也就三个粉丝，顿时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是什么新型搭讪方式？ 她好奇地翻开这账号的发布，除了置顶的那个和乔暮口中的话语如出一辙的说明之外，就只有一条树洞。 “《殡仪馆守则？》” 女生皱了皱眉头，这似乎是一个以第一人称写成的灵异小故事。 她平日里还挺喜欢看这种灵异小短篇的，每次看得自己全身冰凉，手脚发麻，连厕所都不敢去，做梦被子里全是人脸，但还是忍不住想去看。 人菜瘾大说得就是这样了。 在国内有名的杂谈论坛陌路社区里，就有一个专门的版块供人发帖，撰写各种亦真亦假的鬼故事，她今天下午刚看完一篇叫做《黑太岁》的，感觉心里发毛，才跑来江边练习吹奏壮壮胆。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当面推给她鬼故事？ 想着这里人多，女生觉得看两眼应付一下就行，便看向长图的第一句。 “我实在没想到，成为心理医生之后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来自殡仪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31.笑容不会消失 看到这段文字的第一眼，怀里抱着萨克斯的大学生顾樱樱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风？ 她急忙回过头，可身后只有尚未修剪的苗圃，杂乱伸出来的枝桠一动不动，并没有什么从后而来的晚风。 微微皱眉，顾樱樱又准备转头继续看手机。 可就在她视线扫过那一片灌木丛的时候，顾樱樱赫然瞥见，在那幽深的树丛里，有一张惨白的脸正看着自己。 咯噔—— 顾樱樱的心脏停跳半拍，她立刻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只是树影斑驳构成的错觉。 转过头，顾樱樱发现乔暮正认真地盯着自己，有点儿怪不好意思的。 她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收起了手机。 “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宿舍了，晚上再看。” 顾樱樱没去看乔暮的眼睛。 “嗯嗯，没问题，晚上看也好。” 乔暮倒是不急于一时。 该来的总是会来。 白天刷不到，晚上吓一跳。 顾樱樱收拾好自己的乐器，背着箱子离开江边，走上地铁，坐了两站到自己就读的江城大学。 和平常一样去食堂吃饭，洗漱，躺到床上的时候，顾樱樱才想起傍晚关注的那个树洞网账号。 打开树洞网APP，她发现这个账号又多了几个粉丝，也不知道是不是乔暮在江边拽着人按着头让关注的。 顾樱樱点开长图，接着阅读。 故事很简单，就是“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某天接到了一个问诊，对方说自己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希望医生上门诊疗，“我”才发现那位患者在殡仪馆工作。 文字说实话，在顾樱樱看来也就是语文及格水平，大部分描述用的是浅白的平铺直叙。 可看着看着，顾樱樱却感觉周围有点儿冷，忍不住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而且，虽然文字小白，但莫名代入感很高，故事里的人对话的时候，顾樱樱甚至觉得那话语就在自己耳畔响起。 “医生，我看到你了。” 看到这一行文字的瞬间，顾樱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提示她收到了一张图片。 “卧槽！” 顾樱樱打了个冷颤，吓得手机差点儿砸到她的脸上。 她立刻查看微信，发现是好友群里发的沙雕图片。 顾樱樱是笑不出来。 她把微信设置了免打扰模式，继续看故事。 也不知道这短文是有什么魔力，顾樱樱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那冷寂的，有着奇怪规则的殡仪馆，只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保安和自己待在一起，周围好像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顾樱樱很快就看到停电，保安出去检查，屋子里只剩自己的段落。 这时候，短文的主人公已经有所觉察，门外传来了金属在地上拖拽的声音，随后—— 咚—— 敲门声响起，顾樱樱骤然发现，这声音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 咚—— 沉闷的敲门声从宿舍门的方向传来，可宿舍里四个人都已经躺在床上，这个快熄灯的点又是谁来敲门？ 距离门最近的顾樱樱倒吸了一口气，因为睡在上铺的她透过门上的窗户，似乎看到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性站在门口。 这女生宿舍，怎么可能有男的能进来？ 骤然，顾樱樱觉得自己心脏狂跳，耳膜一阵蜂鸣，她起了鸡皮疙瘩，一动也不敢动。 “谁啊？” 直到睡对面的室友问了一句，门外的人才开口。 “哎，你们数分的作业写完了吗，借我看看呗。” 原来是隔壁寝室的同学。 顾樱樱又仔细看了眼，门外的确是一个女生，先前兴许是自己眼花了。 “自己吓自己......” 她这么自我评价。 等那女生拿着作业走了，寝室的门刚关上。 啪嗒—— 整栋楼忽然黑了下来，同时校园里响起了一阵嘘声。 十一点了，熄灯了。 顾樱樱的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她没看文章，而是瞥了眼宿舍里。 其他三个人都在玩手机，荧光打在她们的脸上，显得分外惨白。 顾樱樱咽了口唾沫，蜷缩起身子，继续阅读。 不知不觉，她好像真的来到了殡仪馆，被那狰狞可怕，陷入疯狂的保安追逐，停尸间里传来了敲击冷冻柜门的声音，这令顾樱樱的血液变得冰冷，呼吸也变得急促。 无数的手从墙壁里伸了出来，抓住了顾樱樱的肩膀，手臂，大腿，脚踝。 她感觉脚踝一凉，下意识动了动脚，发现真的有一只手正抓着她的脚。 “草草草！！！” 顾樱樱忍不住骂出脏话，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战栗，她跳坐起来，拼命往后靠，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她肌肉痉挛，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人在极度恐惧，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是根本叫不出来的。 顾樱樱视线移动，在黑漆漆的寝室里，只借着昏暗的光看到，隔壁床的室友正目瞪口呆地坐在床头，手还停在顾樱樱的被子上。 “你没事吧，我就逗一下，不是有意的......” 室友显然没料到顾樱樱反应这么大，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顾樱樱惊魂未定，看到其他三个人都爬了起来看向自己，顿时，小女生的情绪就崩溃了，她鼻头一酸，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肩膀抽搐，怎么也停不下来。 隔壁床的室友本来想安慰一下她，可刚靠近，顾樱樱就立刻颤抖起来，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同学，而是凶恶残忍的保安，是那些枯槁悲鸣的尸骸。 “不、不要过来啊！” 宿舍里响起了哀嚎声。 一直到十二点多，宿舍楼终于安静下来，顾樱樱总算是消停了点，她已经用完了一整包纸巾。 其实能哭出来她就已经好很多了，情绪总是需要宣泄的，如果无法释放出来，憋在心里，才会导致问题。 重新躺回床上，顾樱樱看了眼手机。 那故事还有最后一点儿结局没看完。 她很好奇。 又很害怕。 在这幽暗的寝室里，大家都躺下，准备睡觉，没人聊天，只有轻微的呼吸的声音。 咽了口唾沫，好奇心还是让顾樱樱看向了手机屏幕。 她看到结局里，“我”好像解决了问题，找到了殡仪馆问题的根源，朝阳升起，一切充满希望。 松了一口气，顾樱樱发现还有最后一个尾巴。 随后她就读到，“我”随手发送的消息，令人群之中响起了一声提示。 嗡嗡—— 顾樱樱的手机与此同时震动了起来。 她甚至没来得及确认这是什么应用的提示，就整个人昏厥过去，意识沉入深海。 梦中，顾樱樱好像经历了很多，她看到了那座冷清凄凉的殡仪馆，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焚尸炉，看到了冰凉僵硬的尸体，看到了那拿着撬棍在走廊里追逐自己的癫狂的保安。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才半夜一点，自己不过睡去一个小时。 因为噩梦而辗转反侧，顾樱樱点亮手机，看到高中同学群里还有人在聊天，就发了一句。 【顾樱樱】：看了篇恐怖短篇，睡不着了。 【赵远洋】：啥短篇啊，真有这么吓人？ 正在聊着的其中一个同学随口问了一句。 看到这句，顾樱樱内心忽然涌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对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吓哭，为什么只有我因为这故事失眠？ 她想着想着，忽然，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随即将那篇树洞转发到了群里。 【顾樱樱】：就是这个。 032.人菜瘾大 赵远洋是个夜猫子。 他之所以半夜一点还在水群聊天，主要是高考稳定发挥，并不理想的成绩让他进了所不太好的学校，同学们个顶个都是当年高中里的硬核狠人，每个深夜大家都在手机，电脑前龙场悟道，他也不好意思早睡。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这学校晚上不熄灯。 他正在一边看主播唠嗑，一边水群。 这个主播叫做“大虎”，平常直播打各种单机网游，打累了就和观众们吹水，最近开拓了讲鬼故事的环节，观众们推荐各种地方的鬼故事来让主播读，早些时候就读了一篇叫《黑太岁》的，氛围感还不错。 赵远洋一边外放听着主播的声音，一边在群里插科打诨，他们寝室四个人，有一个夜不归宿，还有两个正在开黑，叫的声音可比他响多了。 看到群里顾樱樱转发的链接，赵远洋心不在焉地点进去。 他和顾樱樱还算熟悉，知道这女生喜欢看恐怖小说，但自己胆子小，人菜瘾大的代表，就和自己两个室友每次排位都是被带着躺赢却总是想选大C证明自己一样。 但在赵远洋看来，那些恐怖小说根本一点儿都不吓人，还不如《死神来了》呢，也就吓唬吓唬小女生罢了。 可当他看到那篇小说的第一句时，赵远洋就感觉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那些文字就像具有什么奇妙的魔力一般，将赵远洋拖拽其中，他像是真的来到了那一座殡仪馆，寒冷萧瑟的风吹拂过他的后脖颈，令人战栗。 很快，赵远洋看完了这篇小说。 他脸色铁青，一动不动，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直，如同躺在冷冻柜里的尸体。 “推基地推基地推基地就赢了别他妈的想堵泉水杀人了！” 室友的咆哮声传来，令赵远洋的僵硬缓解了不少。 他扭动脖子，看到室友的队友因为沉迷抢人头结果被复活的人打了个团灭，对面靠着五十血的基地完成了翻盘。 但赵远洋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他感到一种由衷的惊惧，害怕，某种源自本能的恐怖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在赵远洋的眼中，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变得不真实。 虽然没有像顾樱樱那样直接害怕到哭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手微微颤抖，仿佛一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殡仪馆一般。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发现自己双腿肌肉酸痛，那是过于紧绷导致的。 赵远洋挪动脚步，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他拧开水龙头，那冰冷的水扑打在脸上，确实让他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恢复了不少。 睁开眼睛，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可在洗手间昏黄的灯光下，镜子里的赵远洋却只有一片漆黑，唯有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镜子外的他。 “！！！” 赵远洋心脏骤然停跳半拍，他立刻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终于回过神来。 “干嘛？有蟑螂？” 刚输了一把，还在复（shuai）盘（guo）的室友转过头，看向赵远洋。 “镜、镜子......” 赵远洋指向洗手间的镜子，却只能看到里面自己惨白的脸和青色的嘴唇。 “知道你北方人，没见过咱们这里的蟑螂，但也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另一名室友打趣道。 “......” 赵远洋一言不发，他又偷偷瞥了眼镜子，都没看清楚里面映照着什么就急匆匆回到座位上。 电脑里，主播还在讲鬼故事，但在赵远洋听来，那些玩意儿实在太小儿科了！ 看到观众们刷的“吓死了”“害怕”的弹幕，赵远洋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怪谈。 敲击键盘，赵远洋发了几条弹幕，可很快被刷走，主播根本没看到。 咬咬牙，赵远洋花了三十块，发了条醒目留言。 这种评论高亮显示，还会悬浮一段时间，根据花的钱的不同，还有不同的颜色。 一千块以上就是红色了，也叫做飘红。 以前赵远洋还觉得花钱留言有点钱太多了，现在他却十分感谢这个功能。 三十块也就两顿食堂饭钱，但却可以把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恐惧传播给更多的人，这太划算了！ 主播大虎此时刚刚念完一个鬼故事，他喝了口水，开始看之前的醒目留言。 “谢谢老板【修女与鱼】的打赏，这个故事不恐怖？那可能是我讲得不好，哈哈。” “谢谢老板【高端的猎人】的打赏，你柜子动了不玩了，没事的，它应该暂时不会出来，今晚可以好好睡觉。” “谢谢老板【扬帆远洋】的打赏，推荐虎子哥去看《殡仪馆守则》，在树洞网的一篇小说，非常好看！” 大虎念完最后一条，他看了看时间，遂开口。 “今天也不早了，咱们最后读一篇就下播。” 弹幕里顿时充满了【才八点】【求求你再播一会儿】【是不是嫂子在催了】【来个恐怖点的好助眠】之类的话语。 大虎瞥了眼刚才的那条留言，决定去树洞网搜索一下。 好歹人家打钱留言的呢，主播也算服务业，给钱的老板肯定要关照一下的。 他打开树洞网，搜索小说的名字，发这是一个叫做“科学探索bot”的账号，这账号直到大虎点开，粉丝数也才刚刚二十。 “啊这......” 他甚至都以为是这账号的主人来这边搞推广了。 大虎决定先看一眼。 可当他看到第一句的时候，就感觉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沉浸在其中，看了足足一分钟，大虎才终于从那诡异的氛围中恍惚回过神来。 看着那些飘过的弹幕，大虎忽然觉得，这篇小说是谁写的不重要，但当做睡前的最后一个故事倒是很合适。 “你们别急，咱们今晚就读最后一篇，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叫《殡仪馆守则》......” 大虎学的是播音，普通话标准自然不论，说话还抑扬顿挫，本身又是津门人，自带说相声的天赋，讲起鬼故事来那可真是节目效果十足。 他胆子大，平日里读鬼故事多少有点儿吓唬人取乐的意思。 可伴随着故事的展开，大虎却陡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脊背，就好像自己来到了那一间殡仪馆般。 念着念着，大虎的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他试图停下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那屏幕里的文字支配一般，嘴根本合不上。 就好像，身体不属于自己，只成为讲述这个故事的机器。 不是他在讲故事，是故事在追逐他！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33.转发报答社会 不知不觉，屏幕里的弹幕也逐渐变得稀疏，直播间的观众们似乎都沉浸在了大虎讲述的故事里。 像是行走在那诡异，冰冷，弥漫着淡淡腐朽气味的殡仪馆之中，大虎清朗的嗓音也变得沙哑而低沉，如同鬼魅，萦绕在每个人的后脖颈处。 尤其是大虎模仿那故事里的保安说话的时候，那腔调，没杀过几个人可模仿不出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 大虎也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他学的是播音，不是配音，这样低沉而诡谲的声线，他可没办法夹出来。 可下一刻，大虎就知道了，人类的极限不止于此。 “好热...好热......” 那尸骸从喉咙发出的，痛苦，挣扎，煎熬，如同炙热火焰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嘶吼而出，就连大虎自己都吓了一跳。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朗读出声。 大虎感觉身体变得燥热起来，他好像身处一处密闭而狭小的空间，周围越来越热，某种令人胆颤的轰鸣声充斥在他的耳畔。 很快，大虎就明白了这是哪里。 这是焚尸炉！ 他双眼瞪大，表情狰狞而痛苦，倘若有观众认真观察位于屏幕左下角的摄像头的景象，必然会立刻慌张地报警。 那是一张青黑的脸，只有凝固血液的颜色，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 只有那不断开合，吐出文字的嘴，显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可直播间哪里还有观众有这样的余裕去看大虎呢？ 原本快活的直播间，俨然已经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发送评论，也没有人打赏留言，所有人都静静聆听着，如同某种诡异宗教的传道现场。 也有外来的观众通过排行榜点进来，可他们只听了大虎的一两句话就停下了动作。 如同被金色的丝线缠绕住，他们的注意力也完全被故事吸引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直到大虎念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整个人油然而生一种后怕的惊悚感。 “我刚才做了什么？” 大虎看着小说的末尾，忍不住打了个抖。 他这段时间也读过很多恐怖故事，有的扯淡搞笑，有的惊悚恐怖，可这一篇给他的感觉则是......邪门。 真他妈的邪门。 他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着麦克风说了一句去洗手间，便站起身离开了直播的屋子。 刚走出来，大虎就呼吸加重，瞳孔收缩。 他背上已经湿透了，全是冷汗。 缓缓走到洗手间，大虎用沾了水的手拍拍脸，抬起头，他看到镜子里是一张漆黑的脸，那一双没有瞳孔的灰白眼睛正盯着自己。 “！！！” 大虎一惊，可眨眼间，镜子里又只剩下了他自己的气色极差的脸。 他内心嘀咕，回到房间。 此时，观众们陆陆续续发送的弹幕才显示在直播间里。 【卧槽，这故事是不是有点诡异，我感觉刚才好像真的到了殡仪馆里】 【妈呀，刚才虎子哥讲到一半我妈忽然敲门，吓尿我了】 【这作者试图在讲一种很新的鬼故事】 【虎子哥人还好吗？】 【我刚才去厕所照了照镜子，妈的里面好像真的有个鬼影，吓死老子了】 【我手机在最后响了，吓得我直接就是一个甩手，还好手机结实没摔坏】 【这个账号有点东西，作者不像新手，该不会什么大佬开小号炸鱼吧？】 【刚回来，已经讲完了吗，我刚才听到一半就退出去了，有点恐怖的】 看来不止大虎自己，观众们也被这故事给吓唬到了。 大虎又瞥了一眼这个树洞网的账号，这里只有这一篇小说，粉丝么比起刚才多了一些，兴许是观看自己直播的观众好奇去关注了。 他也点了个关注。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看看之后还会整什么新的活。 “下播了啊下播了啊，大家今晚都早点睡，不然殡仪馆的保安要找过来了。” 大虎看到摄像头里自己的脸色不太好，便光速下播，关掉了推流。 他看着树洞网的页面，看着那一篇小说底下的评论，忽然，一种奇妙的心情涌现出来。 大虎嘴角忽然咧开，翘起，他迅速将其转发到了自己所在的主播群里报答社会。 【大虎】：这篇小说还挺有意思的，适合当睡前读物。 【夕阳】：大虎老师这么晚还不睡，又在讲鬼故事呢？ 【燃烧天堂】：今晚虎子哥的直播间人气有点高啊，又整了什么大活？ 【温小暖】：虎子哥这么晚发小说链接，怕不是恐怖小说。 【大虎】：不算恐怖，很有意思的小说。 大虎敲打键盘，使劲安利了十几分钟，等到群里逐渐没有了消息，他才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从无穷高远的地方垂下了几根金色的丝线，正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太累了。” 他解释道，很快上床睡觉。 梦中，大虎好像梦到自己回到了殡仪馆里，那肃杀，冷峻，诡谲的氛围笼罩在他的梦境之中，甚至就连敲击声都是如此真实。 咚—— 咚—— 咚—— 大虎幡然惊醒，发现这声音不是幻觉，而是在现实里响起。 楼上不知道哪家又在装修，敲墙的声音连绵不绝，敲得人心慌。 他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多。 “真是草了，这么大早就装修。” 大虎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上厕所蹲马桶的时候刷了刷手机。 一打开群，就看到了99+的群消息。 他懒得翻完，就随便看了看新的，发现一整个晚上都在讨论一件事。 【夕阳】：我真是日了狗了，大虎老师推荐的这小说也忒邪门了，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做了好几个噩梦。 【温小暖】：我一晚上没睡！！！连厕所都不敢去！！！ 【燃烧天堂】：我就不一样了，我看完之后把这小说转发到了我的粉丝群，昨晚几百号人和我一起失眠，嘻嘻。 【蹦跳草莓】：狠还是你狠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现在就去转发。 这些个主播看了小说的好像多多少少都被吓到了，然后，他们都像大虎一样，把这篇小说转发到了别的群里，让更多的人看到。 大虎打开树洞网的APP，看了眼，发现“科学探索bot”的粉丝已经快八千人了，那一篇小说底下的评论更是大几百。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骂作者写的东西太邪门了，也有一部分人表示将其转发给了朋友，情绪很稳定。 他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发现是主播群里有人@自己。 大虎点开，发现是一个录播视频。 【流云看大虎老师讲鬼故事被吓破防实录】 034.套娃 流云是一个手游区的主播，和大虎这种主要玩单机网游的主播不同，她这种玩手游的，主打一个蝗虫。 除去起家的手游作为主要直播内容之外，她还会定期接商单直播玩其他的新手游，也会搞点水友聊天，唱唱歌，或者一起看视频之类的。 昨晚就是一个视频鉴赏直播。 也不知道这一届观众到底有什么问题，就这么喜欢看别人看视频。 每次这种直播开始之前，流云就会发一条动态，让大家把想要她看的视频发在评论区，她自己再根据标题或者点赞数量之类的挑选。 直播的时候看了几个沙雕视频，她觉得差不多了。 这时，有一个人打钱留言。 “感谢老板【修女与鱼】的打赏，大虎最新的切片很有意思，让我看看？” 流云想了想，开口道。 “那咱们最后看一个视频就下播。”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两点，说是下播，其实还要玩一会儿手机才睡，这就是现代人的日常。 其实直播途中也有人打钱留言，但要是别人发一个流云看一个，那这直播就结束不了了。 瞥了眼那些评论弹幕，流云打开旧日视频网的首页，搜索大虎的名字，很快就看到了别人刚刚发的切片，也就是直播的一些精华剪辑。 “好家伙，虎子哥才刚刚下播，你们这切片就剪出来了，这是追着牛啃啊。” 流云看到那个叫做【大虎老师深夜鬼故事，连主播自己都被吓傻了】的视频，皱了皱眉。 “鬼故事，你们不怀好意啊，不过我是不会被吓到的。” 她吐槽了一句，但还是顺手点开了。 流云自诩胆子还算大，而且看别人直播讲，恐怖度会小很多，也就没在意。 视频播放到这里，大虎也大概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看到这视频的弹幕一片飘过。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喜欢主播的一句话：我是不会被吓到的】 【在现场，就很好奇写这篇小说的人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卧槽这么快就切出来了，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桀桀，我来回味了】 大虎很清楚自己昨晚讲的那个鬼故事的惊悚，他不认为流云能够承受住，现在他就很期待这小女生听完之后被吓破防的模样。 不争气的笑容从嘴角漏了出来。 视频里的大虎刚开始讲，整个直播间就没有了声音。 现实的大虎看到流云那小脸刷的一下，一瞬间就白了，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不知道怎么的，虽然那诡谲的故事再度被讲述出来，可大虎却并不觉得可怕。 反而是看着视频里流云惨白的脸，不知所措的眼神，想要关掉视频又怎么样都无法移动鼠标的模样，令大虎觉得，很好玩，很有趣。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缺德了。 但根本停不下来啊。 一直到讲完故事，流云表情僵硬，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塑。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稀少了很多，大部分第一次听的观众也都被吓到了，只有那些之前在大虎的直播间经历了一番洗礼的乐子人观众正在刷评论。 而这个视频的弹幕这时候却多了起来。 【太美味了，太美味了】 【就好这一口】 【看到流云也被吓破防，我就安心了】 【这样套娃，我下一秒就要看到虎子哥看流云看虎子哥讲鬼故事的切片】 【梅开二度】 【草，这视频怎么还带反甲的，我又被吓到了】 看来不止大虎一个人觉得看别人被自己的视频吓到有趣。 尤其这个视频还剪辑了一段流云最开始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地说自己不会被吓到的镜头，两者对比，反差更加强烈。 虽然视频里的小女生脸色铁青，直接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凄凄惨惨的模样，可大虎却笑得越来越开心。 有一种苦尽甘来，自己经受过的苦这下别人也终于承受到了的感觉。 视频播完，大虎觉得还远远不够。 他想了想，又在旧日视频网搜索自己名字。 既然流云直播看了，那肯定还有其他的主播直播看的片段。 大虎觉得有点儿上瘾。 两个小时后，大虎意犹未尽地从看别人被吓到的视频里抬起头。 他打开了树洞网，找到自己昨晚关注的那个账号，发现对方没有更新，也没有回复那些评论，略显高冷。 可能有才华的创作者都这样吧！ 大虎用自己的账号转发了一下那一条树洞，并且配上了说明。 【很有意思的故事，好看！】 嘴角上扬，大虎似乎已经看到了许多人被这小说吓到夜不能寐的场景了。 他非常期待。 ... ... 乔暮在楼上吵嚷的电钻声里醒了过来。 他看向另一半床，苏红昨晚不知道做啥去了，没有回家。 乔暮起床，整理好被子，拿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树洞网APP有了99条的提示。 点开才发现，“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竟然已经有了八千多的粉丝。 那一篇小说的转发也超过了一千，点赞更是逼近五千，还有数量更多的评论。 这个数据虽然比起那些动辄几百万转发点赞评论的大V而言只是蚊子肉，却是乔暮的一大步。 “该不会是老大给我买粉丝了吧。” 乔暮翻开评论看了看，还好，不是僵尸粉。 这些评论要么控诉写这篇小说的作者不是人，要么求作者当个人，还有转发报答社会，以及在评论区讲起了自己小时候遇到的灵异事件的。 总之，大家都有被吓到。 乔暮这就放心了。 他似乎看到有好几根金色的丝线从手机屏幕里延伸出来，缠绕在他的手指间。 某种力量正经由故事的扩散而被汲取。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23%】 短短一晚上，就令这异常的完成度提高了10%有余，乔暮十分满意。 乔暮闭上双眼，仔细感受变化。 他发现自己对于殡仪馆这个场景的复现能力又变强了一些，几乎可以让人如同置身于其中一般，即便通过文字或者描述，这复现能力的折扣也很少，乔暮觉得，假以时日，如果这殡仪馆真的变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都市传说，那他甚至有可能将其在现实重现，自己成为这一处异常的控制者。 “至少能在接下来的任务里帮上忙吧。” 乔暮洗漱完毕，走下楼，苏红的车自然没回来，隔壁那辆被剐蹭到的车也丝毫未动，两道划痕十分碍眼。 他乘坐公交车来到科学探索编辑部，坐了大半天，主要在看别人吓破防之后的评论。 不得不说，挺开心的。 直到傍晚时分，乔暮视野之中，淡漠而冰凉的倒计时却终于走到了末尾。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35.三选一 乔暮面前的电脑屏幕里，树洞网的文字扭曲交错，构成了三扇大门。 他看向左边的门扉。 那木制的大门湿漉漉的，后面好像有潮水拍打，海雾弥漫，门缝里透出的清冷的光，影子在门后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侵蚀现实。 木板上的纹路扭曲，一连串文字浮现出来。 【灯塔】 【对居住在海边的人而言，大海永远是神秘而危险的】 【那一座废弃的灯塔在镇子上有无数传说，有人说上面吊死过一对私奔的情侣，有人说每当午夜会有人影在塔楼耸动，还有人说，它就在那里】 【大家都刻意远离那里，却从未停止对那里的议论】 【你来到这座被海雾缭绕的小镇，钟声响起，笑声四散，院落之中，漆黑的影子蠕动】 【你知道，一切的秘密就在那灯塔之上，你要做的，就是登上塔楼，用双眼见证一切】 “不是精神病院？” 乔暮还以为这任务会让自己去往不同的精神病院呢。 看文字的描述，好像是一座靠海的镇子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件，乔暮需要去往那边的灯塔调查情况。 江城并不靠海，这任务的地点应该在江城之外。 乔暮若有所思，将视线转向中间的那一扇门。 那是一扇铁门，门上还绑着许多生锈的锁链，除此之外，有无数看不懂的文字被铭刻在门框附近，就像一条条怨毒的诅咒。 这门看起来牢固，可当乔暮仔细凝视，却发现门的另一端好像有什么巨大而强壮的生物正在撞击这扇门。 嘭—— 嘭—— 嘭—— 那虚幻的声音在乔暮的耳畔响起，令人心悸。 他凝视这扇门，发现那些原本无法识别的文字已经能够理解。 【地下室】 【师父说过，千万不要打开地下室的门】 【寺庙里有许多禁忌，午夜不能出门，早起一定要敲一百下木鱼，功德经的后半本绝对不能念出来，佛像的眼睛必须用黑布蒙住】 【但最奇怪的还要数不要靠近地下室这一条，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会有沉闷的敲击声从那地底升起】 【你来到这座古寺，僧人神秘诡谲，讳莫如深，似乎有无数的秘密埋藏在这方土地之下】 【推开那扇门，得到万物的答案，那便是真理】 “寺庙？” 乔暮没仔细查，不知道江城有没有什么寺庙，但看样子也得是在某个深山老林里。 这个任务看起来就正儿八经地有怪物了。 乔暮作为一名力速双E的弱男子，很怕怕。 他立刻看向第三扇门。 那一扇门像是防盗门，只在门缝里透出隐约的橘红色光辉。 乔暮微微靠近，随即，一阵热浪袭来，那门差一点儿就被掀开，灼热的气息却已经缠绕上了乔暮的脸颊。 防盗门上，融化的痕迹点缀出了一行一行的文字。 【老房有喜】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没有人知道你的邻居是做什么的，你每天听到隔壁剁肉的声音，听到男女吵架的声音，听到诵经念佛的声音，听到如泣如诉的声音，你觉得你听到的是真实的吗】 【现代社会，大家都冷漠了邻里关系，你是否想过去拜访一下你的邻居】 【勇敢地敲门吧，你们住在一起也算一种缘分，从活着的时候，延续到了死了之后】 【所以，为什么不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呢，向着你的好邻居】 “确实啊。” 乔暮微微颔首。 他住在苏红家，都没拜访一下隔壁楼上楼下的邻居。 想起自己在精神病院住的时候，那邻里关系多和睦，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冷漠。 还有楼上搞装修的，乔暮觉得有机会也要好好和对方沟通一下，不然多扰民。 他觉得这个任务很适合自己。 看样子是三选一，乔暮犹豫了片刻，他觉得，比起什么海边的小镇，深山里的寺庙，果然还是邻居更加和蔼可亲。 而且，在城市里的话，大不了找周鸣珂之类的坐镇，要是搞不定，就想办法给它来上一炮，战术开花，炸它全家。 他倒是没有急着选择，而是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些关键词。 输入：海边，灯塔，迷雾，小镇。 返回搜索结果： 【落日，星空，海边......一起来欣赏灯塔】 【临海小众打卡地，误入童话城镇的海边灯塔】 【南港唯一一座秘境海岛县，岛上遍布灯塔，每一座颜值都很高】 几乎都是旅游的攻略。 乔暮津津有味地看了十几分钟，忽然觉得夏天去海边玩一玩也不错。 他这辈子还没被风吹下来的椰子砸过脑袋，有点儿向往。 回过神来，他又搜索了一下第二个。 输入：地下室，寺庙，蒙眼佛像，功德经 返回搜索结果： 【修缮寺庙道场，造佛像的功德到底有多大？】 【地下室可以修建佛像吗，地下室的佛像有什么讲究？】 【全自动功德机器，解决您的每日一善难题。】 “原来还有这种讲究。” 看完那篇讲解地下室修建佛像的科普文章，乔暮觉得自己又学习到了新的知识。 他重新打开一个页面，搜索第三个。 输入：邻居，剁肉，吵架，拜访 返回搜索结果： 【夜间剁肉声引发矛盾，法官调解助邻里言和。】 【邻居剁肉声音太吵，六旬老太当街大骂。】 【拜访喜欢剁肉的邻居应该带什么礼物，小编和你一起来看。】 “想吃饺子了。” 乔暮看着那些肉馅，觉得饿了。 他喜欢茴香和荠菜馅的饺子，上辈子住的地方楼下有一家饺子馆，乔暮没事就去吃一盘，量大管饱。 只是，这些搜索结果没一个有用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异常的信息受到了抹除，还是系统的影响。 只能靠自己了。 乔暮陷入了思考。 很快，他就有了决定。 乔暮伸手，推开了那一扇有着炽热气息的门。 轰—— 燥热的风从推开的大门之中席卷而来，乔暮听到了无数杂乱的声音，有哭喊，哀嚎，怒吼，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有某种事物倾倒的声音，还有细碎如同呢喃的低声呓语。 乔暮觉得脸颊干燥，那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火焰与灰烬构成了扭曲的文字，在他眼前浮现。 【老房有喜】 036.【老房有喜】 【老房有喜】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没有人知道你的邻居是做什么的，你每天听到隔壁剁肉的声音，听到男女吵架的声音，听到诵经念佛的声音，听到如泣如诉的声音，你觉得你听到的是真实的吗】 【现代社会，大家都冷漠了邻里关系，你是否想过去拜访一下你的邻居】 【勇敢地敲门吧，你们住在一起也算一种缘分，从活着的时候，延续到了死了之后】 【所以，为什么不好好自我介绍一下呢，向着你的好邻居】 【任务难度：凡人】 【任务目标：进入公寓，存活至天明】 【任务目标：（可选）调查公寓发生事件的真相】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以后大家多多互相帮忙。”】 晦暗的文字盘绕在电脑屏幕上，狰狞如同怪物。 “【凡人】难度。” 乔暮不知道游戏里的这些难度是怎么区分的，只是从任务目标来看，【凡人】难度的跨度还挺大的。 毕竟都出现“存活至天明”这种描述了，好说歹说也有生命危险吧。 伸手触碰那些文字，乔暮发现这些虚幻的文字就像飞虫一般四散开来，一股脑儿地钻进了他的手臂之中。 在那些血管和青筋密布的皮肤底下，如同虫豸般蠕动，钻营。 与此同时，某些诡异的知识与画面涌入了乔暮的大脑里。 “......到底什么时候交房租，姐姐，我们也很难做的啦......” “......每天吵吵嚷嚷，都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生意，啧......” “......爷爷说过，只要我做个乖孩子，姐姐就会保护我......” “......看什么看，再看我削你，龟孙子......” “......我和你讲，我们这是签了合同的，要按合同办事......” “......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乔暮看到了一个打扮朴素的上班族女生默默掏出了一个空的瓷碗，又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寸头男人似乎正在打砸什么，以及更多的普通的住户忙碌而平凡的生活。 他看到了一幢略显年代感的破旧楼房，楼道之间有着拉闸门以及堆积的垃圾，这里住着无人照看的老人，在高楼大厦之间奔波的打工人。 每到梅雨季节，这里总是会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湿抹布的馊味，墙角爬满青苔，让人皱眉。 乔暮看到了走廊尽头，不知道谁摆放的一尊佛像，那佛像从来没人上供，落满了灰尘。 骤然，炽烈而灼热的风席卷乔暮，他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干燥的空气渗透进他的腠理，世界就像陷入到一场永不休止的熊熊大火之中。 嗡—— 乔暮感觉大脑一阵蜂鸣，淡淡的鼻血流了出来，那是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 “这是任务预告？” 他按着桌子，扯了一张纸巾，堵住流血的鼻孔。 科学探索编辑部里只有乔暮一个人。 他看了看周围，随即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火灾，楼房，纠纷。 在打出这几个词的时候，乔暮心里忽然灵感涌现，好像知道了答案。 果然，搜索引擎展示给他的网页不出所料。 《老破小电路年久失修导致火灾，熟之过？》 《近日，江城市发生一起严重火灾，造成二十三人遇难，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我市消防部门于近日对全市重点区域的租房情况进行排查，整顿具有安全隐患的违规租房情况》 《江城：火灾致二十三人遇难，有关部门成立善后处置领导小组》 相关的报道不少，随意点开一个，乔暮就能看到，一幢就像苏红租住的小区一般的老破小楼房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这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了。 又翻看一些事故调查和相关背景报道，乔暮很快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正是他昨天从殡仪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参加的那个追悼会的主人的名字。 自己还吃了人家的席呢。 “嗯？” 乔暮有些不明白了。 这幢楼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可这神选者游戏的任务却要自己进入公寓，存活到天亮，在已经被烧毁的楼房里，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可选目标，调查公寓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暮猜测应该是要弄清楚火灾是为什么发生的吧？ “这么看来，不是因为电路年久失修导致的？” 乔暮喃喃自语道。 目前最主流的观点是夜晚时，老小区年久失修的电路负载过高，短路起火，楼道里杂物垃圾堆积，火势起得很快，最终才酿成了这一起悲剧。 这很合理。 但乔暮觉得，能够被这个神选者游戏选做任务，那肯定就不会是那么现实而科学的原因。 其中必有蹊跷。 他到树洞网上吃了下瓜。 由于这是一起十分严重的火灾事故，树洞网上的讨论很多，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我听说，有人在那一幢房子里养小鬼，以前看过有人拍照，那地方四楼的走廊里供着一尊佛，太邪门儿了】 【我是住隔壁小区的，我就记得那边住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姑姑是医院的，听说有好几个人送进去的时候身上都有伤，不是被烧死的，是被打死的！】 【好像那边群租房很多吧，我们公司隔壁的小加工厂宿舍就在那栋楼，一个三十平的房子住了八个人，这不出事你说谁出事？】 【你们都瞎传啥呢，我大爷是那小区的保安，他说那楼里住着一个道上的，估计是他私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才会起那么大的火，不然怎么可能都跑不出来呢？】 【对啊，火哪有烧得那么快，结果整栋楼的人都差不多烧死了，怎么可能嘛！】 【谁啊，这么缺德，害死了那么多的人，遭天谴的！】 乔暮顺着这些评论，又翻了翻相关的小道消息，看到有一个当地自媒体公众号发的文章。 文章里有一个寸头男人的照片，并且配上了一些“调查报告”。 上面显示，经过自媒体的调查，这个男人叫小帅...... 不是，这个男人属于社会闲散人员，依靠各种打零工生活，曾经与他人产生纠纷，差点动手打起来，总之就是那种妈妈在街上看到都要捂住小孩子双眼的坏人模板。 虽然文章没有正经说火灾是因为这个男人引起的，但字里行间都充斥着类似的暗示。 乔暮还看到与这篇自媒体公众号文章关联的一个小视频。 他点开了视频。 037.任务开始 视频一开始的画面是一间医院。 医院外熙熙攘攘，有很多媒体和记者，路人，还有警察维护秩序。 这时候，镜头里，一对中年夫妻被警察护送着从医院里走出来。 妻子看起来十分憔悴，而丈夫则一脸严肃。 其他还有一些走出来的人，但大家的关注点好像都在这一对夫妻身上。 乔暮听到了一些声音。 “都**怪你儿子才死了这么多人！” “杀人犯！” “都怪你！” “凶手！” 这些喧闹的喊叫不知道来自于人群的哪里，却在喧闹与嘈杂之中分外鲜明。 听到了这些叫喊，那妻子难以掩饰自己的悲伤，一下子垮在了丈夫身上。 至于那位丈夫，他嘴唇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却对于那些指责一言不发。 视频很快就结束了。 乔暮看了眼视频的评论。 【这就是王某的父母吧，看着还挺人模狗样，怎么就教出那样的儿子！】 【那可是二十三条鲜活的生命啊，他怎么好意思！】 【都怪这个王某，要不是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火灾呢！】 【他到底叫什么啊，他家里人不应该给那些死掉的人道歉吗？】 【我看网上说他爸是个快退休的警察，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不教，父之过！】 【这人好像大学都没读就离家出走了，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这个王某好像就是自媒体公众号调查的那个社会闲散人员。 乔暮翻了翻评论，又吃了点瓜，才知道现在网上有一种论调，那就是公寓楼的大火主要是王某导致的。 因为有人目击到他经常会扛着一个编织袋回家，便猜测那可能是什么易燃易爆的危险品。 而且，在法医接受采访时曾经说漏过嘴，提到有死者的身上有被钝器之类的事物殴打过的痕迹。 于是，各种风言风语便流传起来。 说这个王某是暴力团体打手，因为得罪人被找上门，争执之中引发了火灾。 说这个王某偷偷倒卖危险品，自己疏忽导致了火灾，害死了那么多人。 说这个王某想要猥亵邻居的女性，犯罪不成就恼羞成怒，点燃了公寓楼。 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没有人为他辩驳。 乔暮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知道，火灾大概率不是王某的原因。 毕竟他曾经参加过这栋楼的拥有者，那个富二代的追悼会，在那里，那些鲜红如血的文字告诉他，躺在棺材里的人才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 只是乔暮现在还不知道，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必须要进入公寓才行。” 乔暮给周鸣珂发了条微信。 【乔暮】：老大，我今晚要做任务，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任务。 在这方面，神选者游戏似乎并不在意乔暮透露给别人。 当然，按照苏红的说法，知识就是污染，未经处理的神选者游戏的信息随意透露给其他普通人，对方也只会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或者导致聆听者变得疯疯癫癫。 这些污染就像致命性极高的病毒，最多传播一两个人就断掉了，因此即便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保密条款，也难以为大多数人所知。 【周鸣珂】：你知道，异常的领域里，一切都是没有那么符合逻辑，时间，空间，都有可能出现错乱。 【周鸣珂】：所以，要接受你可能什么都做不到的事实。 她说了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并未给乔暮的任务提出什么指导性的意见。 【乔暮】：好嘞。 乔暮只当做是周鸣珂信任自己。 他查了查公寓的具体位置，从编辑部顺了一个挎包，翻到了一个摇晃两下就能发亮的手电筒，随即出发。 公寓所在的城区在陵江的另一边，算是老城区，这边的高楼比起苏红家附近的CBD都要更加具有年代感一些。 从公交站下来，乔暮还没确认导航，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天空呈现出的橘红色。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幽邃笼罩着天穹，那橘红自然不是什么迷人的晚霞。 乔暮沿着街道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位于沿街位置的那一幢楼。 楼房周围的建筑略显冷清，不知是否是因为火灾而让住户们纷纷疏散，暂时逃离原本的住所，令这一片区域都变得昏暗，只有那漆黑如同怪物的楼房，正落下深沉的幽影。 行人们下意识都绕开了那一条路，黯淡的路灯下，冷冷清清。 只有乔暮，他抬头看着这一幢被黄色警戒线围住的如同融化了的公寓楼。 这一幢楼，正熊熊燃烧。 那橙黄近朱的火焰笼罩在这一幢楼的每一处角落，令其就像一根永远无法熄灭的蜡烛般，点亮夜空。 人来人往，却没人注意到这火光。 显然，这是处于一定的深度才能窥见的异常之火。 “现在还在扯皮呢，不知道怎么拆，搞不好就要一直烂在这里了。” 身后，一家水果店的老板嘟囔了一句。 “老板苹果怎么卖啊？” 乔暮转过来，和老板闲聊几句。 “......那个寸头其实人还不坏的，之前我这边果子撒了，他还帮我收拾。” 老板听到乔暮的话，随口说道。 “......消防那边说是要全部推了，但房东不给，那肯定的嘛，推平了他亏好多的。” “老板，我要这三个苹果。” 乔暮是个社恐，不太擅长应付这么健谈的老板，只买了三个苹果就提着塑料袋来到了那小区里。 事故原因没有彻底查清楚，现场还封锁着，小区门口站着执勤的人。 乔暮只能和对方先成为朋友，再悄悄摸摸地混了进来。 他坐在小区绿化带附近的长椅上消磨时间，啃了个苹果。 等到夜晚十一点多，夜深人静，只有几只猫猫连绵交错的低鸣，乔暮才悄悄摸摸靠近了那一幢公寓。 火焰旺盛，却没有灼伤乔暮，反而因为他的到来，那楼房入口的烈焰分开了两道，让出了一条路。 “谢谢。” 乔暮是个懂礼貌的人。 他走进公寓。 因为这火几乎焚烧了整幢楼，所以哪怕一楼也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老旧的墙壁上厚厚的墙皮像是被高温融化一般，呈现出错乱的花纹，似乎还能从这些纹路之中窥见那么一两个掌印，若有似无。 【大火焚烧了一切，但总有一些东西会留下，认真点看看地上！】 乔暮视野之中，殷红的文字荡漾。 他随即低下头，看到因为焚烧过又被江城的南风吹拂而略显黏稠的地面上，有一把烧黑了的钥匙，他捡起钥匙，又发现钥匙旁边，好像有一串脚印。 顺着那脚印，乔暮一路往上，来到了四楼。 脚印消失在一间屋子门口。 那屋子就连门都已经烧得变形，扭曲而倒错，周围的墙壁因为外面的光而泛起点点油光。 乔暮伸手，轻轻触碰那融化又凝固的岩浆一般的墙壁。 【进入公寓：1/1】 【存活至天明：0/1】 【调查公寓发生事件的真相：0/1】 【任务开始】 【玩家请闭眼】 那墙壁上的扭曲痕迹勾勒出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乔暮按照上面所说，轻轻闭上双眼。 “你干嘛？” 这时，一声呼唤从乔暮身后传来。 他立刻转过头。 看到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正警惕地盯着自己。 骤然。 乔暮环视四周。 他发现所有的焦黑，颓废，残破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老旧，沧桑，斑驳的走廊。 几乎被楼宇遮挡的黄昏斜阳。 “......” 乔暮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了任务之中“存活至天明”的含义。 因为，此刻，他就置身于大火前的公寓楼中。 038.邻居 “新搬来的？” 那留着寸头的男人看见乔暮一动不动，便又问道，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峻，不是很友善。 “嗯。” 乔暮想也没想就答道。 “是404的吧，这是403，那边还有一扇门。” 留着寸头的男人指了指走廊尽头。 乔暮看了眼，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布鞋略显沉重的声音在抵达这一层的时候戛然而止，乔暮看过去，发现是一名长相端正，穿着薄绿色卫衣的年轻女生。 “王哥，怎么了？” 那女生认识寸头男人，好奇问道。 “没事，新搬进来的，我看他找不到屋子在你门口晃荡，就提了一句。” 寸头男人让开了道路。 那女生轻轻应了一声，来到了乔暮刚才站着的门口。 她瞄了一眼乔暮，低头示意，随即用钥匙打开门，钻进门里。 乔暮嗅到了一点儿奇特的香味，就像庙里的香火，淡淡的。 【她身上有秘密，但我不建议你去窥探，记住，好奇心害死猫！】 血色的文字从那轻轻关上的防盗门门缝里蜿蜒。 “我住402，以后就是邻居了。” 寸头男人朝着乔暮伸出了手，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编织袋，从乔暮的角度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吃个苹果，交个朋友？” 乔暮想起自己手提的塑料袋里还有两个苹果，便拿出一个递给对方。 “这么客气，谢啦，我先回家做饭，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我，我晚上一般都在。” 寸头男人打开了他自家的门，又顿了顿。 “对了，我叫王恪，你叫我老王或者王哥都行。” “好嘞。” 乔暮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目送对方回到屋子里，淡红色的文字跟着那男人也逐渐隐没。 【他也并不简单，至于会成为助力还是阻碍，全看你的发挥，朋友】 他看了看走廊外面，落日余晖给城市带来一片金黄与暧昧，那深邃的夜幕正逐渐吞噬仅剩的那一点儿晚霞，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将会发生什么。 除了乔暮。 他拿起手机，发现没有信号，也无法操作各种APP，那电子产品就像一块砖头，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甚至不能开核桃。 “也对。” 这里是异常的空间，就像那一间精神病院一样，并不是真的过去。 乔暮看了一眼身后的403和隔壁的402两个屋子。 这代表，刚才那个女生和王恪都会死在今晚的大火之中，无人生还。 “这就是老大的话的意思吗？” 乔暮想起了周鸣珂的话。 不要想着改变这里的事情，那只是徒劳无用的。 他来到404的门口。 405室的门位于走廊尽头，旁边是404室的门。 乔暮看到。 在404室的对门，走廊的窗台上，摆着一尊佛像。 那佛像通体漆黑，表情庄重严肃，像是弥勒佛，又细节有些差别。 它所在的红色佛龛老旧，腐朽，上面还结了蜘蛛网，贡品台上不知道谁缺德地留了半截烟头。 乔暮看着这一尊佛像，总感觉有些怪异。 他之前在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佛像应该是摆在走廊尽头的，并不是这么放在窗台，对着404室的门。 皱了皱眉，乔暮转头看向404室的门，这是一扇普通的防盗门，他拿出了那把烧糊的钥匙，准确地将其插入锁孔里。 咔哒—— 门打开了。 屋子里很黑，这户型的狭小客厅没有窗，借着这暧昧的日暮时分的微光，可以看到门口右手边的厨台与洗手间的门槛，洗手间的水龙头似乎没有关紧，若有似无的滴答声传来，成为了这屋子唯一的旋律。 继续往里看，这间屋子便呈现出一种鬼魅般的漆黑，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的巨口，吞噬着即将踏入其中的乔暮。 “愣着干嘛？” 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从乔暮右边传来，他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名打扮清凉的女人。 这女人比起403的女生显然更加年长，也更懂得打扮，脂粉气隔着两个人的距离也钻入了乔暮的鼻子里。 【庸俗的人，这样的家伙是这个世界的主要构成，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 鲜红的文字映照出对方的身形。 “哟，帅哥，新搬来的？” 她见到乔暮，脸色顿时变化了些许，堆上略显庸俗的笑容。 “嗯。” 乔暮推开门，打开了客厅的灯，那灯闪烁了一下，最终微微亮起。 “这里挺久没人住了。” 那女人窥探了一眼404，又继续开口。 “你可以叫我小燕，我住405，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不过最好别找隔壁那两个。” 她又压低声音，轻语道。 “为什么？” 乔暮觉得，掌握足够的信息是必要的一环，就算他只是想要安全活到第二天早上，也不能当个小聋瞎。 “那个男的也就凶一点，女的有点恐怖的，她在这里住了挺久了，以前和她爷爷一起住，后来老人病死了她也没说，照常上下班，等到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嗯，就是你住的这间，那人说尸油都透过墙渗了过去，他闻着觉得很臭，才找房东投诉发现的。” 小燕压低声音，像是讲鬼故事一般煞有介事。 虽然乔暮不知道尸油是不是真的能渗透墙壁就是了。 “后来警察说老人是病死，那女的也照样住了下来，房东也没想着把她赶出去，真是晦气！” 小燕眉头皱紧，十分嫌弃地骂咧道，又瞄了眼身后，接着开口。 “而且，我之前看到过，这女的神神秘秘，好像在做什么法，总是拿着一碗生米念叨什么，我怀疑，她家是养小鬼造了什么孽才有报应的！” 她话音刚落，楼上忽然传来一道沉重的重锤落下的声音。 咚—— 像是砸到了墙壁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滚落地面的声音。 这声音吓了小燕一跳，令她有些心虚地回头看看403紧闭的房门。 “这么晚还在装修，赶着投胎啊！” 小燕骂了一句，急忙打开自家房门钻进去，关门之前，又看了乔暮一眼。 “今晚房东好像要过来，你收拾好点，他那个人有点磨磨唧唧的，真的是，这么看重自家的房子就别拿来租啊。” 她嘟囔着关上门，似乎对一切都不太满意。 乔暮凝视了那一扇门片刻，又随意瞥了眼窗台上的佛像。 此时最后一点儿余晖都已经被城市的高楼吞没，微暗的暮色笼罩在走廊里，门外的路灯打在墙上，漫反射的辉光照亮佛像的脸。 他发现，佛像的嘴角好像咧开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在昏暗中显得神秘，诡异，配合那一对不知名石头打造的眼睛，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刺骨感。 乔暮记得刚才的佛像是没有表情的。 他深深地看了佛像一眼，身后的房间里又传来一声滴水的声音，令乔暮转过头。 推开门，乔暮进入房间里。 039.全员恶人 乔暮打开洗手间的吊灯，看到尽管认真清理但难以掩饰年复一年使用痕迹的马桶，满是划痕的洗手池，边缘的玻璃胶剥落泛黄的镜子，旧式的容易漏水的锈迹斑斑的花洒。 滴答—— 水龙头滴下一滴浑浊的液体，溅落在洗手池里，如同血液绽放。 乔暮使劲拧了拧水龙头，发现似乎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无法再更紧。 【不用担心，这不是这间屋子里最麻烦的一样的东西，至少现在不是。】 又是一滴浑浊的液体伴随着那些赤色的文字滴落，在洗手台的底部散开。 乔暮离开洗手间，穿过狭小的走廊，打开卧室的门。 稍微亮了一些。 为了让卧室变得更加宽敞，装修工将阳台和卧室的墙砸开，以至于对面那些大楼夜晚的霓虹能够穿透过来，照在床上，落下一片血红。 乔暮打开日光灯，那血红黯淡几分，却依旧没有消退。 一米五的单人床，木头包浆的桌子，硌屁股的不锈钢椅子，一开门就嘎吱作响的衣柜，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只有些格格不入地，在床头挂了一幅网上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简笔画，而且还挂歪了，和床铺没有对齐。 乔暮这重度的强迫症怎么忍得了这种。 他立刻来到床头，拿下了那一幅画。 然后，乔暮就看到，在那一幅画遮挡的墙壁上，有一大滩污渍。 那污渍像是从隔壁渗透过来，在墙上蜿蜒，构成了一幅像是蝙蝠般的恐怖图案。 凑近去看，乔暮感觉这污渍像是什么浑浊的油，将干未干。 他伸手，轻轻触碰。 可只有干燥的墙壁的触感，那几乎要滴下来的油滴的感觉骤然消失。 【你好奇这是什么？我建议你问问隔壁的人，当然，问问这一滩东西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哈哈哈！】 狂躁的血色文字从墙缝里渗透出来，逐渐铺满了那污渍，如同重现了一遍它是如何产生的般。 让人感到生理性地不适。 乔暮将画放到一旁。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咚咚咚—— 一阵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从不知道楼上还是楼下传来。 乔暮拿着手电筒出门，站在走廊上，仔细聆听，发现这栋楼的夜生活还挺丰富的。 远处传来了烧香念佛的声音，还有将食材丢入烧热的油锅里那滋滋的炒菜声，小孩的惨烈的哭声，叫骂声。 他往上爬了一层，还看到了一家的敞开着，只有一扇纱门虚掩，里面弥漫出香烟的呛人气味，几个人围坐着打麻将，搓牌的声音噼里啪啦。 注意到乔暮的视线，那一桌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就这么定格在原地，有人的手里还摸着一张牌。 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着乔暮。 就连侧背对他的那个人都扭过了脖子，以一种不太属于人类能够达成的角度骇人地看着乔暮。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乔暮却感觉好像有某种细碎的低语正在自己的耳畔回荡，诱导着他去那赌桌上试试手气，指不定能够赚上一笔。 【你想试试？要想清楚，一旦上了这赌桌，那用来博弈的筹码可就不仅仅是你的金钱而已了！】 血色的文字不断从那一桌人的身上咕噜咕噜如同冒泡般升腾起来。 可惜的是乔暮不会打麻将，只能无言地婉拒了这邀请。 “这楼的成分是不是有点儿复杂？” 乔暮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本来的公寓就龙蛇混杂，还是这里成为异常或者神选者游戏的舞台之后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本来他以为火灾的原因大概是这栋楼里的某个诡异的事物。 现在看来。 这楼里的妖魔鬼怪好像有点儿多？ 全员恶人了属于是。 有些事件调查困难是因为毫无头绪，而有的事件调查困难则是由于如同被猫猫玩耍过的毛线球一样，全是线头。 走廊的夜色变得更加浓郁，明明落日还只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可现在的夜空却如同一块黑曜石般幽邃深沉，仿佛已经深夜。 乔暮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吵架的声音，混杂在各种生活琐碎的白噪音中，却没有人去查看。 转身准备下楼看看热闹，扫过的视野之中突兀的某样东西却令乔暮在扭头之后停在了原地。 他缓缓向后看。 在这一层的走廊尽头，理论上应该是505室的房门的位置，却没有门扉。 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佛龛。 佛龛里，供奉着一尊半躺着的黑色佛像。 那佛像嘴角勾勒笑容，似乎在嗤笑万物。 这场景和乔暮先前在幻觉之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他轻吸一口气。 下一刻，佛像的脸朝着走廊之外挪动而来。 不。 那并非佛像的脸，而是一张隐藏在帷幕之后的，漆黑一片的脸。 长长的深蓝色麻布兜帽罩住了那人的面容，这长衫一直拖拽，垂落地面。 乔暮这才发现，这个人长得比一般人高大许多，尤其是一隐藏在长衫下的腿，就像踩了高跷一般。 他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 在这个人身后，陆陆续续，还有好几个和他打扮类似的人从虚空之中亦步亦趋。 乔暮嗅到了一股腐朽的气味，就像木头泡在水里很久，潮湿，腥臭，沉闷。 破烂的油纸伞，寂静的走廊，摇曳的人影穿堂而过，就连月光都为之黯淡。 乔暮让开道路，靠墙站着，凝视着这些路过的诡异的存在。 【正在寻觅亡魂的家伙，千万不要挡了它们的道，否则你就是那个替死鬼！】 赤红的文字从那些路过的人身上如同雾气一般升腾起来。 这一队人穿过走廊的时候，哭闹声，叫骂声，麻将声，全都消失不见。 大家噤若寒蝉，仿佛只要被这些存在觉察到自己的存在，就会被勾魂索命，堕入深渊。 乔暮缓慢呼吸换气。 忽然，本来已经掠过乔暮，走在最后的高大的人停下了脚步。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廊上的存在全都停了下来，油纸伞晃荡，那些被兜帽遮挡的脸朝向乔暮这边。 最靠近他的那个人突兀地凑近过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乔暮看着对方那隐藏在帷幕之后的脸，感觉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一切只是幻觉。 那人最终没有做什么，只缓缓收回身子，继续向前。 目送这一队人朝着楼下走去，乔暮看到，在他们路过的地方，有一道道拖拽出来一般的潮湿的痕迹，就像溺水者耷拉着迟缓的步伐，亦步亦趋朝着岸上挪动。 痕迹上，如同鲜血般的文字淡淡飘荡。 【啊哈，它们找到了目标！是新鲜的尸体！】 “有人死了？” 乔暮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微不可查的血腥味，似乎不是错觉。 040.床下 乔暮能感觉到这气味似乎来自楼下，他沿着那潮湿的痕迹走去，瞥了一眼隔壁那打麻将的一家人，那些人直勾勾地盯着乔暮，手上的动作依旧停滞。 “他大四喜快和了。” 乔暮眼神不错，出于好心，他提醒了其他人一句。 顿时，其他三人的目光转向了背对着乔暮的那人。 乔暮满意地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快步下楼，他刚过转角，就看到了走廊里的一只脚。 拖鞋因为挣扎而掉落，那脚耷拉在地上，继续往上，是属于女生的双腿，牛仔裤，薄绿色卫衣，死灰一般惨白的脸。 那是403室住着的女生。 乔暮沉下心来，他拾级而下，靠近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生的尸体。 “她在火灾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场火灾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乔暮很快想到一些推理小说里的桥段，为了掩盖一个人被杀死，干脆就放火烧了整栋楼，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他蹲了下来。 女生那原本黑亮润泽的头发此刻披散在地上，从后脑处，逐渐渗透出带着淡淡腥味的鲜血，在那腐朽而满是霉味的地板上蜿蜒，比这淋漓的血液更加鲜艳的文字在乔暮的视野之中浮现。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知道，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比如......你身后的那位！】 乔暮立刻起身回头，他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个人影朝着403室敞开的屋子钻了进去，很模糊，仿佛一团烟雾。 “谁？” 他看向那幽暗的房间。 这一套房子的布局与乔暮的那一间类似，里面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乔暮摇晃了一下手电筒，将其打开，橙黄色的光芒打亮了逼仄的客厅和厨台，一尘不染，收拾得很干净，一看主人就很讲究。 滴答—— 洗手间的水龙头似乎没有拧紧，黏稠的水滴落在池子里，发出低沉的闷响。 他伸手按了按客厅的灯，发现开关似乎坏掉了，没有反应。 往前走，卧室的门没有关，但阳台的窗帘紧闭，其中泛着微光，红彤彤的，着实瘆人。 乔暮隐约听到卧室传来些许声音，他举起手电筒，照亮其中。 床，桌子，椅子，柜子，普普通通。 只在桌子上放着一些暗黄色的纸，像是道士的画符，还有红蜡烛，瓷碟，火柴等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使用的器具，唯独有一个具有年代感的笔记本，静静躺在桌面。 他看到那红光是来自衣柜旁边，一间佛龛前面插电的快要坏掉的蜡烛，只是，佛龛里空空荡荡，没有佛像，只有些微的灰尘勾勒出朦胧的痕迹，朝着佛龛之外延伸，就好像......那上面的东西有自己的意志，一点一点爬了出来般。 痕迹出了佛龛便消失不见。 乔暮顺着那痕迹消失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朝着床铺。 这床铺干净整洁，床单没有半点儿褶皱，就像从未有人睡在上面过一样。 只是，在床架子的底下，床单的帷幕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乔暮手电筒照过去，看到垂下的床单似乎遮掩了某样事物。 他靠近过去，一只手扶着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目光朝着那下面看去。 床下的确有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乔暮的蹲下而逐渐显出身影。 是一个有着简单花纹的陶瓷碗。 碗里，装着一些白花花的米粒。 乔暮伸手，想要将那个碗拿出来。 可当他触碰到碗口，试图拿起的时候，却感觉这碗好像被另一股力量牢牢抓住，难以移动。 仿佛，有另一只手从床底的方向正在和乔暮抢夺。 乔暮稍稍放松，趁着“对方”没注意，忽然发力。 这一次，碗被拿了出来，连带着有些米粒洒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生的？” 乔暮用手电筒仔细端详，发现这碗里都是生米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暗黄色的半透明的凝固的油脂。 是蜡。 蜡烛燃烧滴落的蜡油与生米掺杂糅合在一起，甚至溢出了碗壁，流到碗底，与床底下的地板黏着起来，这就是刚才乔暮无法轻松拿起来的原因。 【一碗生米，不建议你品尝，因为真正吃它的家伙还在饥肠辘辘，你也不想成为今晚的加餐，对吧？】 从那生米与蜡油的缝隙之间，暗红色的文字钻了出来。 乔暮盯着这些文字。 忽然，一道浅浅的吸气声从乔暮身后传来。 他立刻回头，发现在那佛龛与衣柜的角落里，蹲着一个散发的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战战兢兢，她蜷缩着，双眼没有焦点，只不断低声嗫嚅着什么。 是小燕。 乔暮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原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现在嘴里只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冲击心灵的景象般。 “住在这里的女生死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乔暮将那碗米放到桌上，尝试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好像变成了复读机，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她并非无辜者，当罪恶发生时，有人提刀施暴，有人冷眼旁观，还有人拍手叫好，他们都是加害者！】 赤红的文字如同一条毒蛇，缓缓沿着那小燕的手臂蜿蜒。 “是你杀了她。” 乔暮换成了肯定句。 “......都、都是他的错！” 小燕听到乔暮的话，忽然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惶恐地说道。 “他？” 乔暮手电筒打在对方脸上，映照出惊慌，恐惧，癫狂。 “我没想那么做的，没想那么做的，我只是好奇，她凭什么住在这里，凭什么......” 小燕有些语无伦次，很快，她又抱住了脑袋，似乎耳畔传来了什么可怖的声音，令她不敢聆听。 乔暮没有和小燕浪费时间，而是将视线转到了桌面的笔记本上。 按照他的常识。 正经人都不写日记。 这笔记本出现在这里，必定有蹊跷。 他将其拿起，这是大约三十年前的款式，封面的文字端正，显眼，有着强烈的年代感，大概是下乡的青年会使用的那种。 翻开，乔暮看到第一页上的文字。 “爷爷告诉我，只要让姐姐吃饱了，那她就会保护我，不让其他人欺负我。” “可我知道，爷爷在骗我。” “因为我的姐姐，只是一坛骨灰。”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41.笔记 “我不喜欢我的爷爷，他总是神神叨叨，身上散发着一股老人的臭味，农历初七不给开窗，夜晚十二点之后不许开灯，不要动窗台的佛像，还有，让我给姐姐送饭。” “爷爷说那是我的孪生姐姐，在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为了给我求福，姐姐的骨灰就一直放在家里供奉。” “但很奇怪，别人都是放到香台上供奉，只有我家是放在床底下。” “爷爷说，姐姐就睡在床底下，这样和我亲近。” “每天傍晚，爷爷就会让我装一碗生米，用蜡烛滴油，放到床底下的骨灰前，第二天早上再拿出来。”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因为米根本就不会少。” “不过后来，我读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有几个女生结伴起来欺负我，老师也不管事，我很难过，回到家之后，爷爷还让我给姐姐送饭，我把碗放下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自言自语，说学校的事情，我边哭边说，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要是有个姐姐能帮我就好了。” “过了几天，那几个女生忽然缺勤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放学后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意外，伤得很严重，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况了。” “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我在给姐姐送饭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第二天，我发现碗里的米好像真的少了一点。” 乔暮将视线从笔记本里抬起来，看了眼他放到桌上的那一碗生米。 满满一碗，渗透蜡油，看起来就像放下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身边传来了小燕的啜泣声，乔暮又继续阅读笔记本。 这上面没有日期，但总归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布的，看起来是从高中开始记录，也不是每一天都有，按照文字之间的描述，乔暮猜测大概一个月才有一两篇。 很快，乔暮翻到了临近大学毕业的段落。 “我不喜欢那个人。” “他看我的眼神很恶心，但爷爷说，他们是客人，全靠他们，我们才能住在这里，我才能读完大学。” “他们有时候会过来，爷爷一般会提前让我出门，等我回来，就看到桌上放着钞票。” “我和爷爷说过，我已经是大人了，有工作，能自己赚钱，我们不要再找他们了好不好。” “爷爷说，有些事，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他们又来了。”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家，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有走。” “然后，我看到，他们正在吃饭。” “厨房放着我每天给姐姐送饭的碗，空空的。” “他们吃饭的样子，很奇怪，没用筷子，只用手抓着米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很急，就像饿了好久的人。” “看到我回来，他们忽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我，那眼神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爷爷把我赶了出去。” 乔暮的手指夹在书页中间，他微微皱眉。 按照小燕之前的说法，这位女生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而笔记字里行间的描述，很容易让人想到这里的房东。 这栋楼都是他们的，让这女生和她爷爷住在这里没什么难度。 只是笔记里描述的事情略显诡异。 滴蜡的生米是用来供奉她“姐姐”的，而房东却吃了这些米，还要给钱。 “难道是养小鬼？” 乔暮是一位经常在互联网上冲浪的选手，以前看过一些花边新闻，说许多有钱人或者明星会养小鬼来给自己转运。 所谓的养小鬼，就是找那些早夭的婴儿，将其灵魂拘束起来，给自己积攒运气，躲避灾厄。 在一般的网络传闻之中，这是一种很凶险的行为，稍不注意，就会被自己养的怨灵反噬，一些鬼故事也正基于此而创作。 之前网上也有传言说这栋楼里有人养小鬼，这么看来，是这个女生的爷爷在为房东养？ “房东为了避免自己被反噬，所以花钱让其他人帮自己养？” 乔暮琢磨，他翻动书页，继续看后续的笔记。 “我不该相信他。” “那个人，他说爷爷让他来公司接我，我信了。” “然后我付出了代价。” “看到躺在床上，那个刚刚侵犯了我的男人，我不止一次想要掐死他。” “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告诉爷爷，爷爷却不让我报警，也不让我声张。” “看到爷爷浑浊的眼睛，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家人了。” “不，我还有一个。” “夜晚，我躺在床上，一边哭着一边对姐姐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在安静的半夜，我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那是细腻，柔软，温暖的手。” “我知道，这是姐姐。” “我对姐姐说，能不能救救我，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能不能带我逃出这里？” “姐姐说，好。” 视线落在这一句上，乔暮发现笔记原本娟秀的字迹变得有些凌乱潦草，想必在写下的时候，那女生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她看来是被那个富二代欺负了，而自己的爷爷因为金钱或者别的原因，没有帮助她。 可怜，悲惨。 至于“姐姐”的事情，无论那是真的鬼怪还是异常，从这女生能够与之沟通的那一刻起，这女生就已经被拽入了海面之下。 乔暮轻声叹息，继续往下看。 “爷爷死了。” “我回家的时候，爷爷就躺在墙上。” “他的脑袋朝下，背紧靠着床头的墙，整个人悬空，像是被黏在了墙上，他的双眼不再浑浊，而是变得十分清澈，其中映照着我的模样。” “我发现，我在笑。” “我知道，这是姐姐做的。” “我照常上班，工作，和同事聊天，吃饭，睡觉。” “每天夜晚，看着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爷爷的尸体，我就感到一阵安心。” “我再也不会孤独，因为姐姐会陪伴着我。” “可惜的是，爷爷还是被发现了。” “调查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我回到了家里，因为他们还需要有人帮忙给姐姐送饭。” “我恨他们，但也知道，我需要钱，需要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的积蓄。” “我忍了下来，哪怕要暂时忍受那个人的凌辱。” “夜晚，我翻开爷爷留下的文字记录，听姐姐的话，弄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仪式，爷爷也是偶然得到仪式的方法，遇到了他们，一拍即合，才开始做这些事情。” “这仪式的名字是，摄魔拘鬼箓。” 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乔暮感觉视野有些扭曲，耳畔似乎响起了细碎的呓语，某种眩晕感袭击了他的大脑，令其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这时候，乔暮忽然发现，之前一直回荡在屋子里的小燕呢喃道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他看向那个陷入癫狂状态的女人，发现小燕也正在盯着自己。 不。 她并非盯着乔暮。 而是乔暮身后的位置。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存在一般。 乔暮感觉周围暗了下来。 回头，一个影子笼罩住了他。 042.都得死 乔暮几乎没有思考的余裕，下意识就朝后一个翻滚，同时把手里的笔记本朝着前面一丢。 啪——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那张包浆的木头桌子被消防斧狠狠地凿下，近乎支离破碎。 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斧头又被迅速拔了出来。 乔暮看到，拿着斧头的，正是自己看过遗像的家伙，拥有这幢楼的房东的儿子。 他双眼满是血丝，整张脸近乎黑色，表情狰狞，肌肉抽搐。 “为什么你们只是看着？” 男人开口，可吐出的声音却带着些许回音，像是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般。 “都得死，都得死。” 斧头举起，眨眼间便落下。 乔暮立刻朝着右边躲闪，斧头砸在了佛龛上，木片飞溅，蜷缩在角落的小燕发出尖叫，抱着脑袋不愿意接受现实。 “等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有话好好说嘛！” 乔暮马上开口，对富二代说道。 顿时，那富二代的动作为之一滞。 “你先把斧头放下，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不用那么急着动手。” 乔暮见状，谆谆善诱。 “他害死了婉儿，他该死，他们见死不救，他们也该死......” 富二代嘴角一抽一抽，仿佛并非基于自己的意志般开口，话语之间多有虚幻的声音重叠。 他整个人动作表情僵硬，生涩，缺乏灵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提线木偶。 乔暮仔细一看，发现他的手臂上已经爬满了暗色的斑点，如果没看错，那想必是尸斑。 “夺舍？附身？” 没有时间去探究这到底是什么鬼故事，乔暮发现那富二代又重新动了起来，消防斧从桌子上抽出来，再度举高。 “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乔暮发现【交友手册】对这种被控制的家伙真是没什么用，也就欺负欺负苏红了。 难怪只要几百点就能买到！ 便宜没好货啊！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一旦退缩，那强尼就真的要来了！】 血红的文字在那锋利的消防斧上流淌。 乔暮没吐槽都这个时候了这些文字还在玩梗，他听见屋子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没有多想，直接撞向那富二代的胸口，抱住了对方的腰部。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本就动作迟滞的富二代一个踉跄，没拿稳斧头，朝着后方退了几步。 趁着这个机会，乔暮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 一抬头，乔暮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门口。 “出来！” 对方说道，手里拿着消防栓，面对转身的富二代，那人一点儿也没留情面，照着富二代的脑袋就是一抡。 哐当—— 声音响亮。 “好听就是好头。” 乔暮补了一嘴。 他看向门口，王恪双眼通红，正有些衣衫凌乱，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 “见了鬼了，这楼里的人都疯了。” 王恪用力将消防栓再度砸中富二代，随后将那屋子的门猛地关上，才说道，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女生的尸体，表情凝重。 “确实。” 乔暮应了一声，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透过楼梯往下看，发现许多住户正拖拽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楼上涌来。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恶臭的焦味。 【啊哈，着火了，趁着火烧得旺起来之前快跑吧，否则你就要考虑到底是撒孜然还是抹酱油了，顺便一提，我喜欢加辣椒和花生碎！】 乔暮从走廊探头，发现一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起了火焰。 火势很大，几乎蔓延了整个楼梯口，更不用说这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居民正从楼上楼下蜂拥而至，他们除了跳楼，也没有别的离开这里的办法。 可这里是四楼，跳下去估摸着也得折损半条命。 “这边。” 乔暮想了想，指向王恪的屋子。 王恪立刻明白了乔暮的想法，他迈开脚步，前方转角，一个中年男人正好爬上楼梯，他双眼满是血丝，脸色青黑，手臂上满是斑点，那男人试图抓住王恪，却被乔暮一脚踹翻，朝着楼梯下滚去，又撞到了后面的人。 楼上的人也不断下楼，涌进走廊。 王恪打开自家的门，乔暮紧随其后，刚锁上门，一道巨大而沉重的撞击声就从那老旧的铁门传来，令天花板都震落了不少灰尘，落满乔暮的肩头。 “楼下起火了，我们得找消防车，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我刚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被楼下的大爷咬了一口，还有那个女生......” 王恪双眼有些发红，他咽了口唾沫，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一般，说话也磕磕绊绊。 “他们都疯了，你隔壁的女生和房东养了些脏东西，出了问题，污染了这栋楼的所有人。” 乔暮简单解释道，他不知道王恪为什么没有陷入疯狂，可能他本身意志坚定，又或者是之前乔暮已经和他“交了朋友”，这才让王恪得以保持清醒。 但他也看得出，王恪的意识处于一种疏离的状态，显然正在和什么东西对抗着，保持不了太久。 这栋楼的人都会在火灾里被烧死，王恪也不例外。 乔暮救不了他。 只能尽量利用王恪，让自己逃出去。 “脏东西？污染？” 王恪不明所以。 乔暮没说得太细，而是走进卧室，想看看能不能用被子毛巾绑成一根绳子从窗口逃出去，就像电影里那样。 他一走进卧室，就看到了几个干瘪的编织袋，按照网上的说法，这里面可能是什么危险品。 “这是啥？” 乔暮问了一句，他感觉有点儿热，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火势已经蔓延了上来。 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令人心悸。 他没等王恪回答，就翻开编织袋，看到里面是一粒一粒的棕褐色的小饼干，就像.....猫粮。 “小区里......有挺多猫，怪可怜的，我上班的地方有家宠物店，那些快到期的猫粮我就买回来喂一喂。” 王恪有些尴尬地答道。 这是什么喂猫的小混混人设？ 乔暮不禁内心吐槽。 他没在王恪的房间里找到什么危险品，只在桌面看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三人的合影。 这是一张家庭旅游照片，里面的王恪很年轻，大概也就十几岁，高中生模样，身后是他的父母，乔暮在视频里看过。 照片里的三人，洋溢着幸福与和睦，哪怕乔暮与他们并不熟识，都能从他们的表情之中感受到温情。 “这是我爸妈，我好久没回家了，之前高考没考上，和我爸吵了一架，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王恪一边将自己的被子和床单撕扯下来，绑成一根粗绳子，一边说道，仿佛以这些对话来抗衡自己脑中那个嗡嗡作响的声音。 “到现在也十几年了，只给我妈打过几个电话，可能这就是不孝子吧，呵呵。” 听到王恪的话，乔暮想起了在视频里看到的王恪的父母的模样，他一边帮忙，一边开口。 他也知道，与王恪保持对话是让这唯一的队友不至于也被控制的办法，就如同神选者需要一些现实的事物来锚定自身的意志一般，此刻，在面对不可名状的呓语的诱惑时，也只有那些长久的执念能够与之抗衡。 “你想过回家去看看他们吗？” “......我其实知道，我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王恪一怔，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本来，我今天和我妈打了个电话，她说我爸身体不好，我准备过一阵子就回家看看，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他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是脑内的呓语正在不断回荡，试图淹没他的意识造成的。 “回家好，常回家看看。” 乔暮沉声道，他看了眼手中的“绳子”，这东西根本没办法支撑两个人，甚至一个人都十分勉强。 他很清楚。 王恪最后也没能回家，他甚至被那些无良的媒体认为是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而他的父母也遭受非议与指责。 正常情况下，乔暮应该好好利用这唯一的队友，踩着他的尸体逃走。 但乔暮不是正常人。 “等一等，我有个办法。” 于是，他开口了。 043.略有遗憾 “你确定？” 王恪额角渗下汗水，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围实在太热，还是那折磨着他意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 听完乔暮所说的话，他甚至没有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他今天见到的离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从这里逃不出去，我们走正门。” 乔暮看了眼窗口。 他们刚才确认了一眼，被套与床单绑成的绳子长度和强度都不太够，就算敢于冒险，也只能有一个人勉强可以尝试逃走。 所以，乔暮就提出了另一个办法。 “......我相信你。” 王恪点头，他拿起桌面的相框，将其中的照片收进口袋里，然后从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又给乔暮一把工具箱里的锤子，两个人各自拿了一条沾水的湿毛巾，来到屋子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乔暮打开了门。 门外，已经弥漫起浓烟的走廊上，站着好几个曾经的居民。 他们状若僵尸，表情木讷，看到大门打开的瞬间，视线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看得人心里发毛。 王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 乔暮则往前迈出一步。 伴随着他的迈步，某种超越现实的涟漪在走廊之间扩散开来。 从无限高远的虚空之中，金色的丝线缓缓垂落，缠绕住了这些“居民”的手脚，脖颈，身体。 在这些人的眼中，乔暮和王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冰冷，寂静，幽深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传来焚化炉的轰鸣声，隔壁房间里，停尸间里的遗骸不断敲击冷冻柜，发出瘆人的响声。 滋啦—— 手里拿着撬棍的保安正亦步亦趋，在安静的走廊里徘徊。 【伥鬼】！ 乔暮利用自己锚定的异常，暂时将这些诡异的景象注入到了那些居民的意识中，令他们感同身受，忽略了乔暮和王恪。 只是乔暮也不知道这能维持多久，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走。” 乔暮说了一句，朝着三楼跑去。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这里，那些老旧起霉的墙壁一点点剥落，堆积在门口的杂物熊熊燃烧，灼热令两人流下汗水，又很快被干燥的风吹干。 好在至少中间的路还是可以走的。 火场之中，很多人其实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死的，乔暮用湿毛巾捂住嘴，俯下身子，朝着另一端的楼梯跑去。 那些敞开的房门之中，有人已经全身烈焰，正痛苦地打滚挣扎，发出嘶哑的哀嚎，还有人已经彻底被火焰吞噬，一动不动，静静燃烧，还有人朝着乔暮伸出手，试图拉扯他的脚踝，将乔暮留在这里，永远陪伴自己。 乔暮跳过那人，来到楼梯口。 二楼火势汹汹，更加燥热，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火辣辣的，似乎已经被灼伤了许多。 不知道烧伤留的疤难不难去掉？ 乔暮担心着自己的脸，轻吸一口湿毛巾里带着些许味道的空气，准备跑向一楼。 按照火灾蔓延的速度，一楼大概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反而会更加安全些。 可正当乔暮即将迈开脚步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阻挡在走廊中央。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烂，皮肤上也满是溃烂的水泡和焦痕，却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 是那个被附身了的富二代。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乔暮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某种清晰的呓语在他的脑壳内部响起。 “你们见死不救，你们害死了婉儿！” “都该死，都该死，所有人都得死！” “为什么要欺负她，为什么要伤害她，我的婉儿！” “所有人都是敌人，烧死你们！” “痛苦吗，害怕吗，这就是婉儿死前感受到的！” 混合着男女老幼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王恪同样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原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意识受到冲刷，就像是在海面上挣扎了许久，精疲力尽的溺水者被海面之下水鬼拉扯住了脚踝，向下拖拽一般。 这个男人的眼神变得空洞，虚无，捂住嘴的湿毛巾也掉落在地上。 “醒醒。” 乔暮二话不说，给了王恪一巴掌。 失去焦点的双眼再度聚焦，王恪看向乔暮。 “你还要回家呢。” 乔暮说道。 王恪迟疑着点头，他捡起已经差不多被烤干的湿毛巾，视线转向前方。 耳畔，呓语不断变得繁复，重叠，响亮，几乎占据了王恪所有的听觉。 “是啊。” 王恪已经看不到身边的乔暮，他应了一声，向前跑去。 乔暮凝视那个被占据了身体的富二代，无穷高远处，金色的丝线垂落，缠绕住了对方的手脚。 炽烈的火焰沿着金色的丝线向上攀附，试图将其焚烧。 对方的动作变得缓慢了。 乔暮跟在王恪身后，穿过熊熊燃烧的二楼走廊。 眼睛干涩，仿佛眼球里的玻璃体都即将沸腾。 皮肤发痒，喉咙疼痛，衣服好像已经被点燃。 两人一左一右，穿过试图阻拦他们的富二代。 转角便是已经焦黑一片的楼梯。 忽然。 乔暮的脚踝被拉扯住，他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转头，燃烧的走廊中，墙壁，地面，天花板，无数的手臂伸了出来，那些手臂都已经被焚烧到血肉枯萎，露出了底下白森森的骨头，好几只趁机抓住了乔暮的另一条腿，还试图牢牢束缚住他的身躯。 比乔暮快两步的王恪已经来到了楼梯口，他马上就可以下楼，逃出这一幢建筑。 他回头看向乔暮。 任谁都可以看出，倘若王恪选择去帮助乔暮，那么他们两个都不一定能够逃走，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现在对王恪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管乔暮逃走。 只要走过这一段路，他就可以回家，见到多年未见的父母。 他很快就可以和自己和解，与家人团聚，弥补过去的时光，拥有美好的未来。 倘若乔暮站在他的位置，到了这个时候，或许也会如此选择。 王恪只犹豫了不到两秒。 他反身，朝着那想要抓住乔暮的全身烧焦的人撞了过去。 嘭—— 火焰在王恪身上留下痕迹，呓语顿时笼罩住他全部的意志。 在这个间隙，抓住乔暮的手忽然一松。 “老王！” 乔暮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叫了一声，可王恪却抱住了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富二代，将其向后，向着更深的火海之中推去。 连同自己一起。 王恪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丑陋，诡异，凶恶的怪物，他感到意识正在被抽离，被某种藏匿于更加深邃的大海之中的事物取代，他似乎正在面对一个庞然巨物，那光是惊鸿一瞥就足以令人理智崩溃的存在。 战栗，颤抖，胆怯，无数负面的情绪占据了王恪的内心。 可他并未沉沦。 在那令人敬畏的幽邃之物的压迫之下，王恪笔直地站着。 他知道，这里就是终点了。 最后，还是没能回家看一眼。 他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至少，乔暮还可以回家。 “走啊！” 用尽最后的力气，王恪吼道，同时将自己与对方一起推入火中。 下一瞬，爆鸣声响起，他与那残缺的人形被烈焰吞噬。 乔暮抓住扶手，最后看了一眼走廊。 他纵身一跃，快步从楼梯爬下，在浓烈的焦臭味之中，穿过一楼。 大门近在咫尺，乔暮耳畔的呓语声音也喧闹到了极点。 他穿过那已经破败的大门。 骤然。 周围安静了下来。 乔暮看到，深沉的夜色酝酿出粉紫色，星辰黯淡，月光褪色，某种事物呼之欲出。 在那水泥丛林之间，一点儿晨曦绽放。 新的一天到来。 一切都充满希望。 他回过头。 焦黑的大楼伫立，那虚幻的烈焰却连同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消失不见。 墙上斑驳的人影交错，构成了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83%】 【任务完成情况：略有遗憾】 【在烟霾之中，你窥见了世界真实的一角，尽管无法一览全貌，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尽管你未能拯救一人，命运依旧在帷幕之后嗤笑凡人的徒劳挣扎。】 【但至少，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获得奖励：1660点神选者点数】 【获得奖励：摄魔拘鬼箓（残篇）】 【请等待命运的召唤，完成任务】 【下一次任务时间：167:59:59】 【终末在未来与你同在】 044.完成度：53% 乔暮沉默地看着这一幢被警戒线封锁的大楼。 他几乎见证了这场灾难的真相。 除了不清楚那养小鬼的方法到底从何而来，被饲养的“姐姐”是否真的是亡灵，以及楼里其他诡异的住户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外，大体上也弄清楚了事故的原因。 很离谱。 房东给钱让那名女生的爷爷帮自己进行诡异的仪式来收敛财运，而房东的儿子则侵犯了那位女生，于是女生向“姐姐”祈求，杀死了自己的爷爷。 本来，这位女生想要积攒足够的钱财远走高飞，可这一晚好巧不巧，那位富二代与她似乎起了什么争执，失手将其杀死，于是，一直被施食的“姐姐”便失去了控制，支配了整幢楼的人，引发火灾，让他们自相残杀，最终无人生还。 这样的故事，警方肯定是调查不出来的。 恐怕最后案子只会以意外火灾结案。 再加上那些无良的自媒体的渲染，众说纷纭的小道消息，真相永远会淹没在这灰烬之中。 喵—— 一旁的草丛里，传来了一声猫叫。 乔暮没找到猫，只看到门口保安室的大爷正在伸懒腰，还有执勤的警察缓缓走来。 “溜了溜了。” 乔暮不清楚这里的异常是进入更加幽邃的深渊，还是被神选者游戏移走了，按照周鸣珂的说法，神选者游戏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会凌驾于这些异常的规则之上。 他躲开警察，溜出小区。 清晨的大街还略显冷清，没几个人。 乔暮来到公交车站，坐上了首班车，回到了科学探索编辑部。 这里自然也没有人。 坐在桌前，打开电脑。 乔暮闭上了双眼。 他看到老旧逼仄的走廊，看到在狭窄屋子里蜗居的人们，看到了王恪最后略显遗憾的眼神。 【伥鬼】将那一幢发生火灾的楼房的景象记录其中。 睁开双眼，桌面的花纹扭曲旋转，构成了系统癫狂而凌乱的文字。 【老房有喜完成度：15%】 看样子，自己在经历了这个任务之后，也将其纳入了【伥鬼】的控制范围内，只要不断传播这个故事，就能提高完成度，汲取力量。 想了想，乔暮新建了一个文档，开始敲击键盘。 “......爷爷告诉我，只要让姐姐吃饱了，那她就会保护我，不让其他人欺负我......” 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结合【伥鬼】的力量，书写了下来。 一方面，乔暮需要散布这个故事，用以强化【伥鬼】的力量，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受到影响，乔暮汲取的情感越多，那么对应的在【伥鬼】之中能够复现的这个场景就越真实，力量越强大。 在这一次任务里，乔暮也感受到，虽然【殡仪馆守则】能够极大影响普通人，让他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里的恐怖，但对于精神受到污染的存在却影响力有限，尤其是那附身在富二代身上的“姐姐”，几乎只能稍微干涉。 但同时，乔暮也隐约感受到，自己在经历了这一次任务，用殡仪馆的力量影响到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居民之后，他的这一份力量似乎又有所增强。 视野之中，癫狂而隐忍的文字在电脑屏幕里勾勒。 乔暮很快看到了相关的进度。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53%】 比起之前，提高了30%。 效果拔群。 “看起来对受到污染的存在使用能力，能够极大加速提升完成度。” 乔暮发现了新的升级方法。 他只需要找到一些受到污染的家伙，或者异常的人间体，对他们反复使用能力，那岂不是可以快速拉满完成度？ 只可惜，异常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换成普通的情况，可能一年都遇不上一次。 但乔暮还有神选者游戏。 只要不断进入游戏，那么乔暮就能遇到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异常，提高完成度。 在这个世界，这是乔暮的依仗。 他站起身，从杂物间里摸出了一把扫帚。 在乔暮的手中，这扫帚如同他身体的延伸一般，操纵自如。 这倒不是说乔暮掌握了清洁工劈叉的专精，而是伴随着【殡仪馆守则】的完成度提高，他现在可以使用这个异常之中带有的一些能力，就像那使用撬棍的守夜人陈启星一般，乔暮也学会了撬棍一类棍状武器的使用方法，同时对殡仪馆的状况，各种机器的使用方法也驾轻就熟。 可以说，现在就可以去殡仪馆上班了。 乔暮不知道伴随着完成度的提高，他之后是不是还能召唤那些冷冻的尸体，或者直接变出一个焚化炉。 他不禁多了一些期待。 另一方面。 乔暮需要告知大众真相。 大家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但要是救了乔暮的王恪被污蔑成罪魁祸首，他的父母承受不应该的非议，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却逍遥法外，继续祸害人间，那乔暮晚上是睡不好觉的。 他就是这么正能量的一个人！ 至于【摄魔拘鬼箓（残篇）】，这是存在于乔暮脑中的一段文字，他准备等周鸣珂回来再问问。 整理完收获，乔暮便开始工作。 正当他还在用朴实无华的文字将发生在那一幢楼的故事记录下来时，乔暮听到编辑部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抬起头，发现是身穿西装的杜若。 “早啊。” 乔暮打了个招呼。 “刚送女儿去上学，你来得很早啊。” 杜若说了一句，随即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打开电脑。 乔暮点点头，继续敲击键盘，就好像杜若从来没有来过。 到中午的时候，他才终于写完这一篇文章，将其排版编辑好，打开树洞网，登录自己的“科学探索bot”。 刚登上，乔暮就发现之前清理过的私信又爆了。 这里面除了那些控诉乔暮写鬼故事吓人，夸赞乔暮写得好太太请产更多粮，还有质疑乔暮故事里的细节有问题的常规私信之外，还有给乔暮投稿的，洋洋洒洒，大几千字。 毕竟账号叫“科学探索bot”，众所周知，叫这种名字的账号一般都是接受大家的投稿然后筛选发出来，可能有人以为先前的那一篇也是别人的投稿吧。 乔暮仔细阅读了一番这些投稿，写得都挺好的，就是不太像有异常存在的痕迹。 他一一认真回复感想，毕竟大家都这么热情地给自己投稿了，无视总归不太好。 但有些不太合适的稿子发布出来，又会让这个账号的含金量降低，所以乔暮得好好解释才行。 “小乔，吃饭吗？” 忽然，乔暮的肩膀被拍了拍。 他转过头，发现是杜若。 “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乔暮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见到杜若走进来的记忆，但很快，他又觉得杜若在这里非常合理，便应了一声。 “稍等，我把这一篇发送出去。” 随后，乔暮将新的一篇文章发到了账号上，还添加了一些话题的tag，方便被更多人搜索到，随即起身，和杜若一起觅食。 这篇小说的名字就叫《老房有喜》。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45.回来了，都回来了 下午，课堂上。 顾樱樱正在摸鱼。 这很合理。 哪个大学生上课不摸鱼的？ 要顾樱樱说，下午第一节课能按时到教室而不是午休睡过去就已经很给老师面子了。 她无聊地刷着新闻，最近也不知道是世道真的变了，还是那些写新闻的自媒体一个两个都太夸张了，新闻标题一个比一个离谱。 《一村民掉进枯井，在其他村民的热心帮助下最终适应了井底生活》。 《谁能想到，这名十八岁的少年五年前还只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 《警方提醒照相馆营业者，给无头尸体拍大头照不需要收钱》。 《江城山公园淡季门票三十元，旺季门票四十元，遭到投诉后统一将票价调整为五十元》。 顾樱樱看了几眼新闻，甚至开始觉得正在讲数分的老师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听课是不可能听课的。 她又打开了树洞网，想看看有什么趣事。 顾樱樱树洞网关注了一千多个账号，有萌宠，有动画，有音乐，还有沙雕搞笑的，刷都刷不过来。 只是，这一次她一打开树洞网，就发现最近关注的一个账号更新了。 树洞网的规则是会优先推送最近关注的账号发的内容，而说到顾樱樱最近关注的账号，那必然是“科学探索bot”了。 “更新了？这么快？” 顾樱樱啪地一下就点了进去。 她看到，“科学探索bot”这次更新的又是一篇长文章。 这才过去多久？ 高产似母猪啊？ 她本来想直接开看，但忽然又想起了上次她看《殡仪馆守则》时候的模样，觉得自己要是在课堂上大叫出声的话，人生就要完蛋了。 还得找个隐秘点的角落慢慢享受。 有同学可能会问了，上次顾樱樱差点儿被吓尿，为什么这一次还这么兴致勃勃？ 这个问题，如果你和顾樱樱一样，看完了之后将其推荐给了其他人，在知道对方看完之后连发十几条消息控诉你的缺德行为和自己被吓成了什么样子，随后将其转发给了更多的人时，也会更期待下一次的。 她为了避免自己提前偷看，甚至收起了手机，开始认真听课。 一个多小时的课程艰难结束，顾樱樱接下来没课，正常而言，她会找个安静的位置练习萨克斯，比如陵江边。 梦开始的地方。 “嗯。” 顾樱樱忽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定今天去陵江边，还能遇到那个小哥呢。 她回宿舍，拿起装有萨克斯的箱子，走出学校，搭乘地铁，来到了陵江江畔。 现在是工作日下午四点多，江边的人可不少，有带孩子出来晒太阳的老人，有端着纸杯咖啡摸鱼吹风的白领，还有一些大概是住附近的财富自由不用上班的人在锻炼。 顾樱樱甚至还看到有拍COSPLAY照片的。 她环视一眼，没发现那个男生的身影。 这么一想，她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顾樱樱将萨克斯拿出来，浅浅练习了半个小时。 等到情绪酝酿完毕，她解锁手机，开始点开那篇更新的小说，开始阅读起来。 “......爷爷告诉我，只要让姐姐吃饱了，那她就会保护我，不让其他人欺负我。” “可我知道，爷爷在骗我。” “因为我的姐姐，只是一坛骨灰。” 短短几句话，顾樱樱就感觉有些发冷。 回来了，都回来了。 感觉有了。 她很快沉浸在这个故事里。 故事的展开和《殡仪馆守则》有些相似又有所不同，主角是一个第一天搬进这一幢公寓的新人。 除了小说开头的那几句不知道谁的自白之外，看起来就像一篇普通的日常小说，讲述的是邻居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越往下看，顾樱樱就感觉越诡异。 窗台上摆着的黑色佛像，隔壁神神秘秘的女生，还有看起来混社会的寸头男人，妖娆的隔壁女子，楼上不断传来的麻将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剁肉的声音，哭闹声，吵架声。 故事里用的明显都是化名，却就像自己身边的人，代入感十足。 她仿佛置身于这一幢公寓楼里，每一个房间里都隐藏着秘密，想要窥探，又害怕遭遇不测。 主角倒是很大胆，在楼里闲逛，他看到了打麻将的人，那些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文字穿透屏幕，像是蚂蚁一般爬上顾樱樱的手臂，她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楼道里，被那几个打麻将的人盯着。 他们面无血色，像是死去很久的人，脑袋以不符合常理的方式转动，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之中映照着顾樱樱的模样，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一阵寒意涌上来，顾樱樱倒吸一口气，江风带来了略显咸腥味的空气，让这种诡异感愈演愈烈。 换做平常，顾樱樱这时候肯定已经移开视线，不再看下去了。 但这小说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般，不断吸引她往下看去。 她看到那像是踩着高跷，穿着粗布衣，撑着破烂油纸伞的人穿堂而过，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而很快，故事急转直下。 隔壁的女生死了，那个妖娆的女人似乎疯了，整个屋子里充斥着诡谲的气氛，甚至还有一本古朴破旧的笔记本。 顾樱樱看到主角翻开笔记本，映入眼帘的就是小说开头的那几句话。 伴随着笔记本的作者的描述，顾樱樱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不少，可能也是因为太阳西垂，江风吹拂。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作者虽然文笔一般般，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可写出来就让顾樱樱觉得有些害怕。 她很好奇，作者37度的体温是怎么写出那么冰冷的文字的。 伴随着笔记本的阅读，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越来越清晰，顾樱樱为这女生的遭遇而痛心，同时又对她描述的“姐姐”感到畏惧。 此时，她看到一个黑影覆盖住了主角。 几乎同时，顾樱樱觉得周围暗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逆着光，看不清长相。 咯噔—— 顾樱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这种故事和现实交错的感觉，实在冲击力巨大。 她身体紧绷，好像自己不是在傍晚的江畔，而是站在那逼仄房间里，身边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呜咽哭泣声与低语，手中拿着记载了诡异离奇故事的笔记本，忽然，女人的声音消失不见，顾樱樱看向对方，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后的虚空之中。 咯噔—— 顾樱樱觉得这一瞬间，她的心率肯定超过了一百五，惊叫声在喉咙里酝酿，几乎就要破体而出。 直到，对方开口，说了一句话。 “麻烦让一下，给我扫这里。” 是随处可见的环卫工人。 “......好、好的。” 顾樱樱差一点儿失声，她迎着环卫工人狐疑的目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等待对方打扫长椅周边的时候，好奇心又按捺不住，让她拿起手机，继续阅读。 046.水军 顾樱樱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喧闹聒噪的音乐在江上回荡，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已经热好身，开始翩然。 推着婴儿车的，带着小孩的，牵着宠物的，住在附近的居民陆陆续续出来，在江边散步吹风。 顾樱樱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面对着长椅，周围偶尔有人投注来奇怪的目光，但在这个社会，倒是没人关心那么多，万一是碰瓷的怎么办。 她发现自己正在哭。 泪流满面。 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屏幕里映照出的是小说最后的结局。 晨光破晓，黎明到来，一切都仿佛充满希望。 可这一幢公寓楼却被火海淹没，最开始以为是坏人的邻居最后却救了自己的命。 顾樱樱家庭和睦，但孤身一人在江城读大学，还是有些想家的。 看到最后那位大哥明明可以选择抛弃主角逃走，去和多年未见的家人团聚，去解决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隔阂，去拥抱新的生活，可他还是留了下来，选择了多拯救一个人，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顾樱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意难平啊。 虽然看前面的时候，发现这位大哥有家人的照片时，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顾樱樱就猜到他后面可能会便当。 可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顾樱樱却难以遏制地感到遗憾，悲伤，难过。 “这个作者有病吧，谁家恐怖小说最后还搞这种煽情的。” 顾樱樱觉得匪夷所思。 江边巡逻的保安注意到了这边，估计以为顾樱樱受了什么欺负，凑过来想看看情况。 “你好，请问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保安担心这女生情绪太激动直接跳到陵江里，便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 社恐的顾樱樱立刻摆手，她擦了擦眼泪，立刻收拾起自己的萨克斯，在保安的注视下匆匆离开。 回到宿舍，舍友们看剧的看剧，刷短视频的刷短视频，总之没有在学习的。 不会真的有人在宿舍学习吧，不会吧不会吧？ 顾樱樱和她们打过招呼，刚放下对女生而言略显沉重的萨克斯，就听到隔壁同学的手机里传来公众号的机械合成声音。 “......这火灾迅速蔓延，整栋楼都被吞噬，无人生还，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小王......” 啪—— 顾樱樱的手机掉到桌子上，她瞪大双眼，感到难以置信。 这不是她刚刚看到的小说里的剧情吗？ 虽然有些不同，但火灾蔓延整栋楼，无人生还，这也太巧合了吧？ 她刷一下脸色变白，来到隔壁。 “这是什么？” 顾樱樱急忙问道。 室友一开始还以为顾樱樱是在抱怨自己外放，但看着顾樱樱的表情不太对，就略显迟疑地答道。 “这好像是最近江城的一起火灾的讲解吧，我随机刷到的。” “江城？火灾？” 顾樱樱立刻拿手机开始搜索。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一桩凄惨的案件。 报道里的一些环节都和小说对得上，可以说，这篇小说就是以这场火灾为基础创作的。 毕竟真正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会有能作祟的养小鬼，还可以控制其他人自相残杀呢？ 顾樱樱又看到，现在网上有一种说法，那就是王某酿成了这场火灾，尽管各种细节都不太支持这种说法，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在许多不知道成分的自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这种说法声音越来越大。 很多人并不关心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比起电路老化起火，显然，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社会闲散人员酿成的灾祸更加有趣。 而眼下，这舆论的风波甚至让顾樱樱这样第一次接触的人感到有些诡异。 当然，她看完了小说，先入为主对于王某，也就是救了主角的人有天然的好感，她是不相信王某是罪魁祸首的。 而且在小说里也写清楚了，王某的那些东西不是什么危险品，只是猫粮。 只可惜，现在已经被火烧得一干二净，根本没办法查证。 正常人也不可能相信这么一篇树洞网的杜撰小说。 就连她，也不过抱着先质疑，再质疑的想法，要经过多方求证才能下结论。 顾樱樱又打开了树洞网，她看到那篇小说已经有了上百个评论，更多的是转发，竟然已经快五百了。 比起评论，大家果然还是更喜欢转发报答社会。 顾樱樱也补上了一发转发，顺便@了几个熟人。 她看向评论，想找找有没有将其与现实联系起来的，最开始的评论倒是还都比较正常。 【泪目，老王最后还是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哭了】 【作者好好写鬼故事，不要整这些煽情的东西，不说了，我纸巾用完了】 【草，我奶奶就拜佛，客厅里总是有电蜡烛的红光，我这就看看床底下！】 【里面那个房东好坏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还好他死了，不然我肯定给作者寄刀片！】 【不瞒你们说，我本来在厕所里看这篇小说，现在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很迷惑，我感觉我好像真的进入了这一幢公寓楼，和这些人经历了这些，现在就是有些怅然若失】 顾樱樱看到其他人和自己想法差不多，顿时笑容爬到了脸上。 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评论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故事怎么感觉有点儿眼熟啊，作者是江城人？】 【这不就是最近那个很惨的火灾嘛，作者这是来蹭热度了？】 【我怎么听说王某才是真正的凶手，和这小说里完全不一样啊】 【我就知道，之前看那些公众号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破绽百出，果然真相是这样的！】 【不是吧，这就是一篇小说而已，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草，我被吓到了，我家也是这种老式筒子楼，这下还怎么睡觉！】 【很离谱你们不觉得吗，明明这小说里面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但好像真的能圆上整个案子，反倒是那些公众号说的一眼假】 【难道你们要说，是死者在阴间写了这一篇稿子？】 一些质疑内容的评论多了起来。 很多人都像是被自媒体洗脑了一样，疯狂攻击作者和小说，还顺带踩一脚王某，大有不给他翻案的架势。 好奇怪。 顾樱樱百思不得其解。 她随手点进一个账号，发现这账号天天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所有的社会热点事件都要评论一番。 甚至还支持996和无偿加班。 “看起来像水军啊。” 顾樱樱也是个互联网冲浪积极分子，很快就有了猜想。 按照小说里的描述，发生火灾的根本原因是房东的儿子失手杀掉了那个女生，导致她供养的鬼暴走，杀死了整栋楼的人，而实际上新闻里，在这案子最开始，警方调查的更多的也是这栋楼的房东是否做好了火灾防范工作，是否有违规租赁行为等。 现在自媒体这么一搅合，大家都开始把脏水往王某身上泼。 很明显，这可能就是房东雇佣的水军来扰乱视线的！ 顾樱樱顿时觉得气不打从一处来。 这坏蛋又是祸害女生，又是让别人养小鬼，还害死了一栋楼的人，现在甚至要丢锅给受害者！ 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算这小说的内容是经过了一些加工的真实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义愤填膺之下，顾樱樱也只有无能狂怒的份。 想到这里，顾樱樱只能再次转发，多@了几个好友。 她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这篇小说！ 047.【乌合之众】 乔暮也注意到了网络上的变化。 按照常理，他的故事附带了【伥鬼】的力量，绝大部分人看完应该都是身临其境，难以自持才对。 而现在却有很多评论仿佛没看过内容一般，只机械式地评论。 甚至乔暮还发现，有些人发送钓鱼的评论，比如“王某”这样的关键词，就会有一群人来评论抨击王某，哪怕内容和事故完全不相干。 就连最开始关注乔暮的僵尸粉都比这些用户看起来更像真人。 “水军？” 乔暮隐约能觉察到这背后有推手。 “是【乌合之众】。” 忽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令乔暮转过头去。 头发略有凌乱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约莫四十五六岁，西装有些褶皱，戴着一副没有镜框的眼镜，就像刚刚带客人参观完新房的房产中介。 是杜若。 “嗯？老杜，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暮扒拉着餐盘里的白米饭，好奇地询问，他现在坐在一家位于鳞次栉比的高楼缝隙间，老破小小区沿街门面的快餐店，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十八块，有肉有菜，还送免费的汤。 “我一直都在。” 杜若似乎已经快吃完，他放下筷子，扯了张纸巾擦拭嘴角。 “你遇到的应该是【乌合之众】，这是一个尚未被锚定的异常。” “这些水军是异常？” 乔暮没有追问杜若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好像他理应在这里。 “差不多。” 杜若微微颔首，随即拿出手机，给乔暮的微信发送了一篇文档。 乔暮打开微信，发现这是一份有关异常的报告。 [异常编号：0096] [代号：乌合之众] [异常级别：侵蚀] [最小可见深度：12] [最大可见深度：未知] [该异常实体通常表现为大众社交媒体上的杂乱发言，包括但不限于时事评论，热点事件分析，文章留言反馈等。] [该异常实体所留下的文字记录会极大受到主流舆论的影响，并且会对主流舆论推波助澜，形成思潮。] [根据各大机构的观测记录，该异常实体长期并且广泛存在于主流大众社交媒体，包括报纸，广播，电视台，互联网等，且难以收容与控制。] [目前，按照应急处理手册的第■■■■■条规则，各大机构对该异常实体采取利用与对抗的措施，主要手段为，提出全新的更令人信服的观点，通过信息规制等方法限制话题发言，舆论引导等。] [备注：目前鲜少有因为该异常实体而导致生命危险的案例，但不排除现阶段的网络思潮会导致心理脆弱的人采取极端措施。] [备注：如若需要使用该异常实体，请遵守应急处理手册第■■■■■规则进行申请与报备。] [备注：本档案经过多次迭代，最新版本为2016年11月9日和岛文化佐藤正维护] “这就是【乌合之众】？” 乔暮觉得很奇妙。 看起来这个异常好像也没什么危险性，但又好像没什么办法彻底根除或者将其锚定下来。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已经是经过了好几次锚定之后才形成的相对无害的异常，毕竟档案里写着已经经过了多次迭代。 在接触到这份档案的时候，乔暮感觉自己的手机上好像泛起了丝丝黑线，朝着无穷高远处延伸。 在这个世界，知识就是污染。 乔暮在获得【乌合之众】相关的知识时，自然也被污染了。 但这点儿深度，对于连【疯人院】都走了出来的他而言不算什么。 此刻，在乔暮的眼中，许多评论产生了变化，从原本正常的文字，变成了一条条黑暗扭曲的蠕虫，那些蠕虫在手机屏幕里攀爬，扭动，似乎注意到了乔暮的视线，文字化作的蠕虫从屏幕里爬了出来，钻进乔暮的手指皮肤里，从血管之下朝着大脑涌动。 几乎同时，乔暮的脑中，无数层层叠叠而虚幻的呓语以他自己的声音反复。 “他就是凶手，他就是一切悲剧的制造者。” “都是他的错，我们应该让他的父母公开道歉！” “让他永不翻身，这样的人渣应该被曝光！” 这些声音似乎想要夺取乔暮的意志，扭转他的认知，让他认为王恪就是害死整栋楼的凶手。 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亦在凝视你。 “你听到声音了吧？” 杜若喝了口一次性塑料杯里的白开水。 “【乌合之众】之所以没有被彻底锚定或者限制，就是因为这种特性。” “我们也会用到？” 乔暮移开视线，这样的认知污染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效果，只要不去看那些文字，呓语就会消失不见，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是的。” 杜若的手指在塑料杯的杯口轻轻移动。 “【乌合之众】可以加深大众对某件事的认知，哪怕那件事具有一定的逻辑漏洞，这正是我们锚定其他异常的时候需要的工具。我们提出一个观点，利用【乌合之众】来强化这个观点，最终形成认知锚点，将那些位于深渊海面之下的异常拖拽上来，这就是为什么【乌合之众】没有受到限制的原因。” “那现在......” 很明显，【乌合之众】现在推动的是“王恪是凶手”这样的思潮，这并非科学探索编辑部想要的。 “【乌合之众】不知道为何，受到了水军的影响，开始推波助澜，这不是什么好事。” 杜若轻叹一声。 “普通的网络水军很难干涉到【乌合之众】，除非这些思潮本身就具备了污染，长此以往，这份思潮的源头会反过来受到【乌合之众】的污染，最终被拖拽进入深渊。” “利用舆论推波助澜者，必将被舆论反噬。” 听到杜若的话，乔暮似乎理解了不少。 “看样子真的是房东在背后推动，他本来就接触过养小鬼，多多少少都沾点儿污染，雇佣水军会影响到异常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要接触过异常和污染，就会一步步迈向深渊，无法回头。 除非如同伥鬼一般，将身边的其他人拉下海中，维持自己的深度，但即便如此，只要接触过污染，就只会越来越沉沦，终究被侵蚀，异化成为怪物。 “所以，如果我们也利用各种手段在网络上形成新的思潮，【乌合之众】反而会帮助我们？” 乔暮反问。 “但想要借助【乌合之众】的力量，得写报告才行。” 杜若摸了摸下巴。 “这申请报告，我倒是能写，只是得花费一点儿时间。” “老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乔暮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他立刻拍胸脯说道。 “这样，等这一段结束，你帮我去探望一个人。” 杜若幽幽地说道，乔暮并没有觉得他的话语之中有任何不合理之处。 “好嘞。” 乔暮扒拉掉剩下的饭，放下筷子。 忽然，赤红色的文字从那空荡荡的盘子里渗透出来，像是没舔干净的酱汁。 【他别有所求，虽然暂时没什么危险，但谁也不知道一个看起来普通的人会在什么时候给你的后背捅上一刀！】 乔暮微微皱眉，他看向杜若。 穿着西装的男人露出和善的笑容，毫无阴霾。 048.上热搜了 吃过午饭。 乔暮与杜若回到了编辑部。 周鸣珂今天没来上班，乔暮看着杜若打开一个表格，开始填写其中的内容，这是申请使用【乌合之众】的表格。 乔暮瞅了两眼以备不时之需，他发现里面的东西倒是还挺简单的，只要看过一次，就能自己填写。 毕竟对异常而言，条条框框也没什么用，你也无法预估自己写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用上。 这申请表格最大的用处就是万一【乌合之众】失控了，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大家可以追根溯源，找到负责背锅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我自己也可以写啊。” 乔暮后知后觉，刚才答应杜若好像有些过于理所当然了。 联想起之前的经历和那些文字的提示，乔暮忽然觉得，说不定杜若拥有的超凡能力就是让有关他的一切都变得合理。 不过写都写了，乔暮自然不能放过学习的机会。 “你再看这些文字。” 杜若指了指电脑屏幕里，乔暮的“科学探索bot”那篇小说的评论。 乔暮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 评论之中，有好几条都开始蠕动，仿佛虫豸，扭曲着朝着屏幕外想要爬出来。 此外，还有一些评论，如同灰白的雾气一般飘荡，勾勒，试图钻入乔暮的脑中。 乔暮没有抗拒，一口气将其暴风吸入。 层层叠叠的呓语以他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呜呜呜，好可怜啊，他们就这样被害死了！” “这房东也太坏了，真相难道就不能大白吗？” “不行，我得转发给更多的人看，不能让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 “虽然这故事看起来离奇，但我相信肯定是有事实依据的！” 诸如此类赞同乔暮看法的声音响起，与先前那些黑色的蠕虫带来的反应差不多。 乔暮打了个喷嚏。 那些灰白的雾气顿时消散。 “就像这样，现在网络上出现了两股思潮。” 杜若轻松地说道，不像是在讲解诡谲的异常，仿佛是在讨论早上的那一场大雨。 “这两股思潮都会受到【乌合之众】的影响，至于最后谁能获胜，那就要看受到思潮影响的人的反应了。” “所以，这还是得靠我。” 乔暮认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被卖了的可能性。 还好他拥有【伥鬼】的力量，通过这一篇《老房有喜》，可以让阅读者身临其境体会到那一晚的经历，感染力十足。 从传播学的角度，乔暮觉得自己很有利。 因为现代营销，本质就是讲故事。 谁能讲好故事，谁就能获得更多的受众，什么百年老店的手工传承，浪子回头的创业故事，白手起家的商业传奇，其实都是套路。 比起漏洞百出，司空见惯的社会闲散人员导致的意外，很明显，有钱人养小鬼招致灾祸更加有噱头。 他坐在电脑前，刷新了一下树洞网的页面。 发现转发多了好几个，评论和点赞也增加了不少。 不得不说，看着数据增长，还挺带感的。 乔暮从后台浏览这些评论，他发现，大部分的评论都覆盖了一层颜色，朦朦胧胧，像是细小的虫子。 有的是白色，代表支持乔暮的评论。 有的是黑色，则是那个房东雇佣的水军的评论。 中间还有一些评论是原本的字体，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文字也或多或少沾染了白色与黑色。 这是思潮的对抗。 于是乔暮闭上双眼。 在那虚幻的，由0和1构成的世界之中，一点点涟漪荡漾开来。 这只是一枚小石子投入海中导致的激波，可伴随着波浪的翻涌，这涟漪竟然逐渐攀升，成为了一道骇人的海浪。 那浪头在无垠的海中奔驰，点亮了无数幽邃的海中的斑斓星光。 那是正在海中沉浮的人们。 他们有的人正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刷新新闻。 有的人坐在公司的电脑前刚刚结束一段工作，忍不住摸出手机，想找点乐子。 有的人正在咖啡馆里应付长辈介绍的相亲对象，两人默契地没有再交流，而是各自看向手机的群聊。 有的人刚刚打完一把游戏，伸了个懒腰，没看战绩，而是习惯性刷新网页。 这是芸芸众生。 也是【乌合之众】。 “这火灾案还有这种背后的故事，真稀奇了。” “蹭热度的速度真快了，这才多久就开始写小说了。” “我竟然会觉得这篇小说讲得比报道里更真，难道我脑子出问题了？” “为什么有钱人都喜欢养小鬼，都没有什么新意！” “可惜一栋楼的人都死完了，现在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江城发生了这么惨的事故，啧啧，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啊。” 无数的思绪通过有规律的电信号在那漆黑的世界闪烁，数据的洪流凝聚成浪潮，向前奔涌，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两道相对而立的浪潮遥相辉映，各自散布影响，那激荡的涟漪又引发了更多的浪潮，沸沸扬扬。 乔暮看到，从无穷高远处，金色的丝线缓缓垂落，缠绕在了那些普通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科学探索bot”这一篇小说的阅读，转发，评论，点赞等数据也在不断爬升。 甚至于，一些敏锐的自媒体已经开始洗稿，把这篇小说去掉出处转载到自己的公众号上，或者配上了AI的合成音弄成短视频。 到傍晚的时候，《老房有喜》这篇小说的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七千，评论接近五千，点赞更是已经突破了十万。 连带着“科学探索bot”的粉丝数都到了两万多。 乔暮看了眼。 上热搜了。 在明星的绯闻八卦，没什么用的生活知识，遥远的国际新闻之外，几天前发生在江城的这一起火灾案忽然又成为了大众关注的焦点。 乔暮看着自己的【老房有喜】的完成度缓慢爬到了20%，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通电话，很快听到一个严肃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乔暮吗？” “就是本人。” 乔暮立刻站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是江城市警察总局的，这里有一些情况想要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能否现在来局里一趟，或者告知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我们派车去接你。” 电波的彼端，对方说道。 “......” 乔暮立刻挂断了电话，随即给自己的手机装上了反诈骗的APP。 想骗他，没门！ 049.此事必有蹊跷 两个小时前。 江城市警察总局刑事侦查支队办公室里。 崔易安正将烟头摁灭，吐出一口气。 他负责的案件陷入了僵局，令这位老刑警有些茫然。 “老崔，你真觉得这案子有问题？” 一旁，同事抱着卷宗回来，放到了崔易安的桌上。 这是江城市静白区前些日子发生的严重火灾的档案，里面包括了所有住户的资料，楼房的各种资质复印件，安全审查报告等，当然，还有现场的事故勘察报告。 从消防的同事那边的初步报告来看，火灾的起因是一楼的电路短路。 这种老破小的线路大多经过了改造，正常情况下不会出问题，但架不住总有些人喜欢乱接线路，这次就是外接的线路过载，电火花点燃了一楼堆积的杂物，引发了火灾。 本来，这样的案子犯不着刑侦支队出手，就是一起火灾而已。 但出于规则，崔易安还是带队跟着调查了一番，这一调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尽管楼里搬出来的尸体都烧得不成人样了，可崔易安保守起见，让法医进行了尸检，结果就发现其中有几具尸体的状况不对劲。 正常而言，火灾烧死的人大多会先因为浓烟而窒息，所以内脏会检查到对应的痕迹，比如呼吸道黏膜有烟尘与分泌物混合的痰，呼吸道烧伤，肺部充血，以及由于血液和一氧化碳结合导致的内脏泛红等。 可有两具尸体，肺部却并没有吸入过严重浓烟的迹象，心脏抽取的血液也少有与一氧化碳结合的痕迹，经过检查，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死了，并且，从他们的身上也检查到了伤痕，显然，在死前他们与他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另外有一具尸体，身体上也有类似的伤痕，但肺部和心脏也检查到了死于火灾的痕迹，也就是说，他先是与他人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或者遭到了殴打，之后才被烧死。 看到这些检查报告，老练的刑警崔易安立刻意识到，这场火灾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难道不是王恪杀了刘婉与宋仲伟，然后纵火想要毁尸灭迹，却意外导致自己葬身在火场吗？” 一旁的同事想当然地说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 崔易安皱了皱眉头。 “网上都这么说的。” 同事调侃了一句，他自然是在开玩笑，见到崔易安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 “不过宋仲伟他爸也挺奇怪的，正常来说，自己儿子可能是被人杀害的，应该要求彻查这案子才对，可他却不管不问，还急匆匆地就下葬了。” 在火灾之前死去的两人，其中一个是房屋的所有者的儿子宋仲伟，另一个是租客刘婉。 而受过伤的死者就是王恪，他的尸体在二楼楼道口被发现，几乎差一点儿就能从火场逃出来。 崔易安没理会同事，只不断看着那些档案思考，时不时在一旁的白板上写下文字，辅助自己的推演，其实现在还有一些关键的证据尚未获得，但崔易安心里也没底。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是之前带过自己的师父，现在已经是上面的领导了。 “小崔啊，那个江城火灾的案子是你在负责吗？” 对方开门见山。 “是的，师父。” 崔易安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忽然问起这个。 “我听人说，现在很多人在关注这个案子，都已经上了热搜，你一定要好好调查啊。” “嗯，我一定让真相水落石出。” 崔易安又和师父聊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 “热搜？” 他觉得奇怪，这案子好几天之前的了，当时是挺多人讨论，今天怎么热度又上来了？ 这位老刑警立刻打开电脑，不太熟练地打开了树洞网，点开热搜，就发现是一篇小说。 “《老房有喜》？” 崔易安看了两眼，很快就明白这是以这一起火灾案为原型创作的故事。 本来，这种故事他都是当做自媒体吸引人眼球的噱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对着案子思考，崔易安一瞬间就代入到了故事里。 他一动不动，认真阅读故事，仿佛自己成为了其中的主角。 直到十几分钟后，阅读完毕，崔易安才长叹一口气。 眼角还有点儿湿润。 不过比起故事里的情绪感染，崔易安注意到了更多的事情。 “如果按照这故事的脉络，好像一切都成立了......” 他感到难以置信，因为这故事里的许多细节都与警方尚未公开的调查结果相匹配，包括死者集中于三四楼，就连一楼的住户都没能逃出来，甚至连王恪死在二楼的楼道口都提到了。 如果不是作者歪打正着，那么要么他就是警方内部人员，要么就是...... “他在现场？” 崔易安感觉自己简直疯了，竟然会相信网上的一篇杜撰出来的小说，这小说里还有封建迷信的成分。 可他越想越觉得这篇小说的内容相当合理，完美地拼接上了自己此前一直缺失的最后几块拼图。 “这太不科学了。” 崔易安喃喃自语道，他涌现出一股去询问作者细节的想法，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难以遏制。 很快，他就找到了网络安全支队的同事，也就是俗称的网警，由同事去找树洞网的对接人，调取这个“科学探索bot”的注册人资料。 毕竟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在网上乱说话是真的要负责任的。 拿到号码，崔易安立刻用办公室电话打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在听到了自己的话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问题！ 崔易安觉得这个叫乔暮的人十分可疑。 他在系统里看了看乔暮留下的信息，看着那照片，忽然又觉得有点儿眼熟。 “这不是那什么狗仔队吗？” 一旁的同事认了出来。 火灾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昨晚和今早拍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事故现场出没，实际上，这段时间这样的人不少，大多是记者或者自媒体，乔暮当然也被拍了下来，今天早些时候崔易安还看过录像。 “他还去过事故现场......” 崔易安心一沉。 有些犯罪分子就特别喜欢回到自己作案的地方来挑衅警察。 而这一篇小说...... 崔易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站了起来。 “我带人出去一趟。” 他今天一定要找到这个叫乔暮的男人！ 050.我打了报警电话，他手机响了 晚上。 乔暮躺在床上，刷新了一下树洞网的评论。 自从上了热搜，他这篇小说的转评赞就开始飙升。 无论在哪个世界，网民都是乐子人，喜欢凑热闹。 更不用说乔暮的小说本身就具备超凡的力量，能够让人看得欲罢不能，而江城市这一起火灾案又疑点多多，惨绝人寰，两者一搭配，可以说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发酵出了极强的传播效应。 乔暮闭上双眼，他能看到那金色的丝线构成的思潮正在互联网上不断激荡，壮大，朝着另一股漆黑的浪潮拍击，两者相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横亘于天际，难分难解。 很明显，就算乔暮的故事写得再出色，但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超自然元素，只要是理智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事实真相，只会觉得这其中可能有杜撰加工的成分。 想要彻底战胜对方的思潮，获得【乌合之众】的推波助澜，还差一点儿契机。 中午吃的盖浇饭早就消化了，乔暮晚上在楼下吃的雪菜肉丝手擀面，十六块，不得不说，这种繁华地段的老破小还是提供了许多廉价的餐食的，比如他吃饭的店里坐着的就大多是附近的老头老太太或者隔壁便利店的店员。 苏红今晚没回来，乔暮给他发微信也没应答，他估摸着说不定人家有自己的生活，便没有多问。 一个人睡多爽啊。 他正准备打开冰箱找找苏红有没有藏什么小零食，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很急促，不像居委会的大妈。 乔暮来到门口，看了看猫眼。 外面站着三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不算坏人，但来意也并不友善，一切全凭你的说辞，呵呵，开门吧！】 殷红如血的文字透过猫眼扩散开来。 乔暮没有犹豫，立刻报警。 滴了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请问是警察吗，是这样的，我门口站着三个人，我怀疑他们想伤害我，我的地址是XXXXXX。” 乔暮十分冷静地将自己遇到的情况，以及地址告诉给了接线员。 “请保持冷静，我们会立刻让附近的同志过去查看情况的，你千万不要开门。” 接线员妹子叮嘱道。 “嗯嗯。” 乔暮相信警察。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是门外响起的。 乔暮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人接通电话，应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乔暮的手机响了，是110的号码。 “您好，刚才你的报警我们已经受理了，现在我们的同志就在您的屋子门口，请麻烦开一下门。” “？” 乔暮皱了皱眉头，警惕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你们真的是警察？” 那三人也没急着扒拉门，而是对视了一眼。 “我们是江城市警察局的，这是我的证件。” 站在前面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长得很干练，就是胡子似乎很久没刮，略显颓唐。 另外两人都相对年轻，也就二十六七，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另一个脸色苍白，有点营养不良。 乔暮看到他递来一份证件，上面的确写着江城市警察局的字样，还有对方的名字。 崔易安。 “......你是乔暮对吧？” 崔易安收回证件，接着开口道。 “对。” 乔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警察来找自己干什么。 “七点多的时候我打过你的手机，你直接挂断了。” 崔易安随后沉声道。 乔暮眼睛转动，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他寻思，自己是守法公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便理直气壮了起来。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你们应该用110的号码打过来。” “......” 崔易安没解释其实警察局的电话不全是110，他看了眼乔暮身后的屋子。 “方便我们进去吗？” 乔暮后退了半步，让他们三人进来。 崔易安走进这老破小，环视一眼，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 “是这样的，之前电话里也提过，我们有些事情想要你配合调查，首先，嗯，你是‘科学探索bot’这个树洞网账号的拥有者对吧？” “你们这都查得出来？” 乔暮下意识反问。 “实名制。” 另一名警察补了一句。 “我们调查了一下监控，发现你昨晚潜入过发生火灾的小区，还在事故现场待了一整晚。” 崔易安视线从略显老旧的窗户转回来。 “我还以为我躲得很好呢！” 乔暮忽然发现，好像自己那些躲躲藏藏的行为完全失去了意义。 “现代社会，监控摄像头比你想象得多得多，所以别想着做坏事不被发现。” 那名年轻的警察又补了一句。 “你写的小说我看了，里面的对火灾案的一些观点还挺新颖的，我想问问，你潜入火灾现场和小说有关联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崔易安开门见山，末了，又以相对温和的语调补充。 “你放心说，如果会导致什么危险，我们会保护你的。” 乔暮闻言，想了想，随后开口。 “是这样的，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我只是把见过的事情记录了下来而已。” “？” 崔易安的动作定格了。 他想过一些可能性，比如乔暮认识火灾的遇难者，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线人情报，甚至有可能是完全瞎猜的。 可他没料到，乔暮竟然说自己亲眼看到了这些。 “你说什么？” 崔易安忍不住反问。 “我很难和你们解释，但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我搬进楼里，然后那个富二代失手杀了403的女人，导致这个女人饲养的恶鬼作祟，控制了整栋楼的人，引发了火灾，王恪为了救我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乔暮又重复了一遍。 另一位警察有点儿绷不住，下意识捂住了嘴。 更远一些站着的那位则面无表情，只盯着乔暮。 “你是一个作家？” 崔易安瞥了眼一旁已经关机的台式机。 “算是吧，我在编辑部上班。” 乔暮实话实说。 崔易安忽然觉得好笑。 指不定是乔暮看到这火灾的报道之后灵感迸发，糅合了自己的脑洞，写下了这一篇小说，其中的细节都是误打误撞碰到的，自己竟然会相信小说的内容找过来，看来真的是太久没好好休息昏了头。 “好吧，我们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协助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别再挂了。” 又聊了几句，他觉得今天就到此为止算了，转身想要离开。 “对了，警察同志，我有个问题。” 乔暮忽然开口，叫住了崔易安。 “什么？” 崔易安没有转身，只稍稍扭头。 “住404室的人怎么样了？” 他的话语令崔易安感到一阵微妙的寒意从脊背涌上来。 “你说什么？” 崔易安立刻转身，看向乔暮。 “因为，你看，正常情况下，王恪应该能一定程度上抵抗那个恶鬼的控制，能够逃出来，可他还是死了，这说明，他应该是为了救谁才没能逃走，我看到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不知道结局，那不就是404室的人吗？” 乔暮有理有据地说道。 “......” 崔易安沉默了。 404室的人的确还活着。 那是这一起火灾唯一的幸存者，只是尚未醒来，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出于调查的需要，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布过，就连警局内部都只有几个人知情，因为崔易安认为，这位幸存者的口供可能是这起案子最关键的证据，便将他保护了起来。 乔暮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说王恪尸体所在的位置，宋仲伟和刘婉尸体的状况都是乔暮推测出来的。 那幸存者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 一阵敲墙的装修声在楼上响起，打破了沉默。 “我们会好好调查的。” 崔易安不悦地看了眼楼上。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这位老刑警接通电话，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他深深地看了乔暮一眼，最终还是简单提了些注意事项，带人走出了屋子。 “三位今晚辛苦了。” 乔暮看着他们下楼，在门口送别。 听到他的话，崔易安再度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又看了看站在门口朝着自己招手的乔暮。 这一趟，崔易安和同事两个人来的，哪里来的第三个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051.回家的路 乔暮在苏红的床上醒来，打了个哈欠。 拿起手机确认时间，他发现有了好几条推送。 其中一条便是王某今天下葬的新闻。 “这些无良的自媒体，就连别人死了都不放过！” 乔暮痛斥，随即爬起来，看了看葬礼的时间。 “还来得及。” 他吃过早饭，收拾好，给周鸣珂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要去一趟殡仪馆，便搭乘公交车，来到了江城市殡仪馆。 轻车熟路，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乔暮看到，殡仪馆今天很热闹。 有许多无关人员，大概都是自媒体的记者。 这些人，遇到事情比谁都跑得快，早早就聚集在了这里。 王恪并非江城人，今天是在殡仪馆火化，由父母带走骨灰。 由于最近的风波，本来这并没有开什么追悼会，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导致自媒体们聚集，甚至还有些正经的记者。 乔暮真是好奇有些人闲的程度。 好好的民生时事不报，反而来追这种捕风捉影的内容。 他没有和那些记者走在一起，而是从另一个门溜进了空荡荡的灵堂，顺便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当了次朋友。 灵堂里，摆着一口棺材。 此外，还有一些人。 乔暮看到了王恪的父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人感觉又老去了不少，头发更白了。 其他的，估计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没有朋友，没有其他亲人，简简单单。 棺材后方挂着王恪的黑白照片，比乔暮记忆中年轻一些，大概是从警察局的档案调出来的身份证照片，很严肃。 王恪的母亲几乎崩溃，只扶住棺材，默默哭泣。 他的父亲则站得笔直，凝视着那遗像。 他的背影和王恪很像。 乔暮往前走去，来到两人身边，朝着遗像，深深地行了一礼。 注意到乔暮的忽然出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你是？” 王恪的父亲看向乔暮，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恶意，反而表情真挚。 “伯父你好，我是王恪的朋友。” 乔暮实话实说。 “我们没有邀请其他人来。” 王恪的父亲喃喃道。 “嗯，因为王恪救过我，所以我想来看看他最后一面。” 乔暮说道。 “救过你？” 王恪的父亲微微皱眉。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树洞网的‘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 乔暮估摸着两位老人家可能最近心力交瘁，没有上网看相关新闻，便问道。 那位老父亲摇了摇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我知道现在网上都说，是我家的儿子害死了一整栋的人，但我不信。” 王恪的父亲看着乔暮。 “他虽然不懂事，成绩差，爱闯祸，但我知道，他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嗯。” 乔暮点了点头，随即拿出手机，打开了树洞网的APP，找到自己写的那一篇小说。 “伯父，你可以看看这一篇文章。” 王恪的父亲虽然不解，但还是接过了乔暮的手机，只看了一眼，他就难以移开目光。 几分钟后，他叫住了正在棺材旁边流泪的妻子，两人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一起阅读。 他们阅读的速度很慢，很慢。 仿佛这样，便能将时光拉长，多看看自己的儿子一眼，哪怕只是文字的描述。 半个小时后，王恪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放下手机，身体抽搐。 而王恪的父亲，抬头，看向乔暮。 “王恪和我说过，他说和自己的妈妈打过电话，准备回家看看，他说，其实自己只是和自己过不去，他说，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在他的桌前，最显眼的位置上，一直有你们一家人的合照。” 乔暮拿回手机，沉声道。 听到这句话，那位母亲弯下身子，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灵堂里回荡。 “在最后的时刻，他其实有机会抛下我逃走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回来，面对不可名状，超越想象的恐惧，他没有任何退缩，王恪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正直的人。” 乔暮知道，尽管他自己经历的那个异常空间是虚幻的，可在现实里，王恪肯定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救下了404室的住户。 或者说。 哪怕再来一次，王恪依旧会选择牺牲自己，拯救可能才第一天认识的人。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王恪的父亲没有说话。 他只缓缓走到了棺材前。 “傻儿子。” 良久，这位父亲才嘴唇颤抖，吐出一个词。 他看着那严肃而没有一点儿笑意的黑白照片，将手轻轻放在冰冷的棺材上。 “我一直和他说，我不强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只有一点，一定，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无愧于心。” “他做到了。” 乔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倘若王恪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定，倘若他有哪怕一丝的动摇与恶念，那笼罩整幢楼的阴影便会立刻将他吞噬，沦为行尸走肉。 可他做到了。 这是普通人面对那些诡异莫测的异常，表现出的最大的勇气。 王恪的父亲听到乔暮的话。 他双眼泛红，却始终压抑着眼泪，随后，朝着乔暮敬了一个礼。 他是一名退休的警察。 数十年如一日，他保护着那些平凡的普通人。 想必，王恪也耳濡目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如此才能在最后，践行自己的意志。 无论父子如何争执，王恪都还是活成了自己父亲的模样。 乔暮轻叹一声。 无穷高远处，金色的丝线垂落，缠绕住了两位老人家。 “爸，妈！” 王恪的父母忽然听到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们急忙回头，只看到王恪正站在不远处，朝着他们挥手，意气风发，仿佛触手可及。 “我回来了。” 王恪说道。 “......都长这么高了。” 王恪的父亲迟疑片刻，唏嘘不已。 下一刻，在他们面前，只有那黑白的遗像，与冰冷的棺椁，灯光打在上面，留下幽深的影子。 就像回家的路，好长，好长。 两人回过头，却没找到乔暮的身影。 而灵堂外。 乔暮将手机收进口袋，他能感受到，思潮正在缓缓发生改变，自己【老房有喜】的完成度也提高了许多。 迎面走来几个有些眼熟的人，是崔易安和他的同事。 崔易安狐疑地看着乔暮，他不知道乔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404室的幸存者醒了，他讲述了自己那一晚的经历，除去一些灵异的部分，竟然和乔暮的描述分毫不差！ 原来宋仲伟和刘婉真的发生了争吵，并且宋仲伟失手杀死了刘婉，之后，楼里的人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而失去了理智，开始自相残杀，而王恪，最后为了救下那位幸存者而牺牲了自己。 崔易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他朝着灵堂走去，眼下需要王恪的父母配合调查，崔易安觉得，真相已经距离自己不远了。 他快步往前，正要推开灵堂的门，却发现在门口站着一位女性。 她梳着一根及腰的三股辫，头发浓稠如墨。 “您好，是崔警官吗，不知道可否占用一些您的时间？” 女性露出笑容，那言语似乎具有魔力，令崔易安将手从灵堂的门把手上挪开，视线转向她。 052.结案 五天后。 江城某处商业办公楼里。 看到电脑屏幕里的警方事故调查通报，恒泰地产的宋恒泰挑了挑眉毛。 这是前几天发生的江城特大火灾案的事故调查报告。 按照消防和警方的调查，这起火灾的根本原因是一楼的电路由于缺乏维护和过载而起火，同时，这栋楼的所有者恒泰地产的宋仲伟与四楼的住户刘婉发生争执，失手导致刘婉死亡，这吵闹吸引了整栋楼的大部分住户围观，没有注意到火势的蔓延，酿成了这一起悲剧。 案件的关键证词是402室的王恪在火灾之中救下的住户提供的，这位住户在火灾当天早上搬进楼内，晚上就发生了火灾，此前，他因为吸入了有害气体而处于昏迷状态，直到数日后才苏醒，随后协助警方调查，这才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在通报底下，无数留言涌现。 【我果然没猜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案子太离谱了，前所未见！】 【所以如果房东没有和住户产生争执，没有失手杀人，那可能楼里还能多跑出来几个人？】 【我错怪王某了，原来他还救了人！】 【所以之前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喷王某，他们有证据吗，怕不是地产公司派来的水军？】 【确实，这火灾虽然是意外，但房东肯定有责任的，电路老化就应该好好检修！】 【我现在强烈怀疑之前房东买了水军想嫁祸给王某，建议警察同志严查。】 【翻了下新闻，这个恒泰地产最近几年才发迹，然后因为债务问题陷入了资金危机，难道是想要靠这栋楼的保险赔偿来周转？】 【我先前就觉得网上的舆论有点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就带节奏了，现在想想，估计是水军在作祟！】 【兄弟们，我查了查之前几个污蔑老王的账号，发现这些账号老节奏大师了，肯定是房产商买的水军！】 【这通告里没有提到宋某和刘某是怎么吵起来的，难道真的和那篇小说里一样，是宋某让刘某帮忙养小鬼出了事？】 【别整这些封建迷信的，还是看看恒泰地产怎么说！】 【所以那篇小说果然是王某托梦给作者写出来的吗，竟然这么还原真相！】 【就是啊就是啊，过失杀人也是杀人，这不得好好查一查？】 这些评论在电脑屏幕上蔓延，宋恒泰赫然发现，铅黑色的文字如同具有自己的生命力一般，从显示器里爬了出来，沿着桌子，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一点点没入皮肤下，在血管里抽搐。 他瞪大双眼，这难以置信的画面令他毛骨悚然。 尽管在此之前，他曾经见过那刘家的老头儿施展过一些超越常识的法术，可当着悚然，惊惧，诡异的虫豸不断从电脑屏幕里涌出，就快要将他淹没时，宋恒泰才真正感到绝望。 这位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他连滚带爬，来到窗边，却感觉周围黑了下来。 宋恒泰抬头看向天空。 他发现，和那些虫豸相似的黑色雾气笼罩住了天穹，从无限高远的地方，似乎有某种事物酝酿，即将破土而出。 无数的呓语占据了宋恒泰的意识，他并未有相应的知识，倘若周鸣珂或者杜若在这里，想必会轻叹一声。 “这就是【乌合之众】。” 利用舆论推波助澜者，必将被舆论反噬。 宋恒泰感到一阵窒息，他觉得自己快要丧失理智，只能向着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脊背发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呼—— 真的有一口气从后脖颈吹来，宋恒泰忍不住转过脑袋。 那耳畔回荡的呓语终于能够听清，构成了一句低沉而冷漠的话语。 “你看到我了。” 嗖—— 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他被某种无形的绳索提了起来。 宋恒泰两只手使劲抓住脖子处的无形绳子，双腿使劲蹬，却只能踢到空气。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暧昧起来，转眼间的功夫，办公室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而在恒泰地产门口的一处崭新路灯下，宋恒泰被吊在上面，双腿僵直，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那些路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一幕，只继续忙碌奔波于生活。 ... ... 结案了。 崔易安刚开完会，他受到了领导的表扬，就连之前升上去的师父都特意打电话来夸赞他。 可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他反复查阅案件记录，总感觉有很多奇怪的疑点。 比如宋仲伟与刘婉到底因何产生争执，为什么那些住户会因此而去围观，甚至没发现起火了，王恪救出了一个人，他自己为什么没有逃掉，等等，如此这般的疑问萦绕在崔易安的心中。 可他越看，又感觉这些地方没有什么问题。 现实的案件不可能和推理小说里一般，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完全符合逻辑的答案，很多时候情况复杂，感到巧合也十分正常。 崔易安走出会议室，和同事一起朝着办公室走去。 迎面走来了一位领导，领导的身边还有一名女性，她梳着一根及腰的三股辫，头发浓稠如墨，眉眼间带着几分狐狸般的媚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投注视线。 崔易安感觉对方有点儿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到过。 他整理了一下档案，又和同事一起开车来到了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起案子唯一的幸存者便在这里接受治疗，前两天才从重症病房转回看护病房。 崔易安这次来是探望一下伤者，顺便再询问一些问题，并非写进案件档案，而是试图解答自己的疑惑。 走进病房，他就看到一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生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正是《乌合之众》。 “怎么样，感觉还好？” 崔易安询问，他和对方已经比较熟悉，知道这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嗯。” 男生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事故导致的，他比同龄人更安静，醒来之后也没有急着刷手机，这几天一直在看各种书籍。 “今天案子的通报已经上了，你这边应该也可以正常和家里人联络了，放心，我们保护了你的信息，记者不会知道你是谁的。” 崔易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知道了。” 男生颔首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崔易安才接起一个电话，起身离去。 等到他离开，那男生又拿起先前阅读的书本，他手指放在书页上，视线却聚焦在了虚空之中。 “婉儿，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他喃喃自语，向着不存在之人。 * 求月票，求推荐票！ 053.【摄魔拘鬼箓】 【老房有喜完成度：39%】 桌面上的木头纹路扭曲，构成了系统癫狂而淡漠的文字，在乔暮的视野之中流淌。 “完成度提高了不少，是因为【乌合之众】的推动作用？” 乔暮将视线从桌面的系统文字转向电脑屏幕。 如今社会新闻前十的热搜里，有三条是有关江城市的火灾案的。 【江城市火灾案通告】 【恒泰地产高管失踪】 【一篇小说揭露的真相】 其中第一条是警方的通告，热度最高，其中许多评论乔暮都能看到有黑色雾气构成的蠕虫在上面攀爬，显然，这是【乌合之众】的影响效果。 芸芸众生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乌合之众】的一部分，被默默操控。 只是，乔暮很清楚，凡是利用舆论推波助澜者，必将遭到舆论的反噬，因此对于【乌合之众】的利用必须慎之又慎。 第三条指向的则是“科学探索bot”的小说，拜此所赐，乔暮的树洞网账号粉丝人数已经突破了五万，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长。 在没有MCN机构推波助澜的情况下，这个涨粉速度相当可观。 四舍五入一下，乔暮也是个树洞网大V了。 而第二个热搜。 乔暮点了进去。 《恒泰地产创始人宋恒泰失联，警方正在调查其下落》 《恒泰地产资金链断裂始末》 《恒泰地产因欠款面临起诉，或将申请破产保护》 阅读一番，乔暮得知，这个恒泰地产就是那一幢楼的所有者，而失踪的高管宋恒泰，就是当时在灵堂里乔暮遇到的死者的父亲。 “不简单。” 乔暮如此评价。 从刘婉的笔记看来，宋仲伟和宋恒泰都参与其中，两人甚至还吃了供奉过那鬼怪的米饭，或许这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宋恒泰肯定也受到了一定的污染，在这种情况下，他遭遇不测也是早晚的事。 说起仪式，乔暮闭上了双眼。 在他的意识中，层层叠叠的虚幻的呓语萦绕，构成了一篇残缺的文字。 《摄魔拘鬼箓》。 与此同时，鲜红如血的文字浮现，环绕在那幻觉构成的线装书上。 【一篇奇妙的文字，上面记载着禁忌的知识，你以为你赚了？要知道，在异域，所有馈赠都早已注定了价格，童叟无欺！】 他略过这些提示，看向书本之中。 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但乔暮却能领会其中的意思，大致就是一种特殊的符箓与仪式，可以将鬼魂拘禁在特定的物品之类，达到操控其为自己所用，汲取气运，操弄命途，逆转未来的作用。 这仪式首先需要获取一个新生儿，或者死胎的灵魂，将其拘禁于他自己的骨灰之中，每日以滴蜡生米供奉，至少七七四十九日后，才算拘鬼成功。 接着，通过服食供奉的生米，便可以将这拘住的鬼魂汲取的气运转移到自己身上。 按照常理来说，乔暮掌握了这些知识，他应该也可以依样画葫芦，去摄魔拘鬼。 但很明显，这种歪门邪道的反噬作用很强，乔暮身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怎么扛得住呢。 看看远处的火灾吧家人们。 “一篇符箓？” 周鸣珂听了乔暮简单的描述，她歪了歪脑袋，手指把玩着三股辫末端的发梢，稍加思考，便开口。 “还好你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名字和内容，否则污染就要蔓延开了。” “这么说来，我已经被污染了？” 乔暮看了看周围，科学探索编辑部只有他和周鸣珂两人，他刚才的叙述应该没有造成什么溅射伤害。 “只要你不断接触神选者游戏，你就会持续受到污染。” 周鸣珂理所当然地答道。 “神选者游戏里的一切都具备污染，越是在其中前进，就距离异化越来越近，失去人性的锚点，最后甚至可能沦为与异常相似的存在，从常人的视野之中彻底消失。” “就像角落里站着的那个人一样？” 乔暮闻言，忽然说道。 “......” 周鸣珂没有回头，只默默看着乔暮。 “没事，老大，我开玩笑的，您继续。” 乔暮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将视线从编辑部的角落移回来。 【它很害羞，请不要打扰它和墙角的卿卿我我，否则你就要时刻关注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了！】 看来还挺害羞的。 周鸣珂停顿片刻，又继续开口。 “......而且这一篇符箓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其中所蕴含的污染肯定要更加严重。” “并非这个世界？” 乔暮之前翻开神选者商城的时候隐约有些感觉，其中的不少东西看起来不像这个世界能有的东西，他也没在什么小说动画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事物。 “异域。” 周鸣珂放下自己三股辫的发梢，轻轻敲击键盘，回复了一个和自己对喷的人的留言，随即看向乔暮。 “你应该看到过这个词，你可以理解为其他的世界，神选者游戏的舞台不仅仅只有我们这个世界，当你不断进入游戏之中，就会去往其他的世界，而你获得的这一篇符箓，应当就是源自其他世界的。” “这么说来，刘婉的爷爷说不定也是神选者，或者接触过神选者？” 乔暮想起刘婉的日记里提到过她爷爷是机缘巧合获得了这些，才开始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的，既然这东西来自异世界，那源头必然是神选者。 “有可能。” 周鸣珂颔首道。 “异域的大部分事物都带有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知识，那都是严重的污染，有时候因为神选者或者别的原因流落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就会造成骚乱与麻烦，因此，我们也需要收容控制这些流落其中的污染源。” “对了，宋恒泰失踪了，老大你有什么头猪吗？” 乔暮又想起了树洞网的热搜。 “这个嘛，应该和异常有关，苏红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你不用担心。” 周鸣珂答道，无视了乔暮刚刚在网上冲浪学会的怪话。 “哦！” 乔暮觉得自己又能多住几晚上苏红的房子，不用去外面找租房了，很满足。 下班时间，乔暮收拾好，他站起身，看到墙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或许它换了个墙角蹲？ “你要走了吗？” 忽然，从乔暮的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 他立刻回头，发现是杜若。 也不知道杜若是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 乔暮思考了一下，很快又放弃了追究。 “一起吃饭？” 人生在世，饭搭子是很重要的，甚至超过了女朋友，乔暮爽快邀请。 “好。” 杜若幽幽地说了一句。 两人来到附近的老破小居民区的小快餐店。 杜若点了一份15块的青椒肉丝盖浇饭，乔暮则是同样价格的苦瓜炒肉盖浇饭，还送了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这顿杜若请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吃完，杜若放下筷子。 “乔暮，之前我和你说，帮我探望一个人。” 他声音混杂在快餐店客人的喧闹与电视机的新闻声中，很难让人产生深刻的印象。 “现在是时候了。” 054.电影院 三月下旬的江城夜晚有些微凉，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无人关注周围的人到底是谁。 乔暮和杜若走路二十多分钟，来到了更加繁华的滨江大道。 这是江城东岸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两侧写字楼，商场鳞次栉比，即便在工作日的晚上，依旧有许多游客穿梭其中，感受来自大城市的喧嚣。 热闹是他们的，乔暮什么都没有。 他跟在杜若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高楼大厦。 乔暮穿越之前也生活在一个很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那里的人生活节奏都很快，就像这里一样。 两人走进其中一间商场。 这商场建立较早，有些年头了，其中不少店铺都已经休业大吉，或者旺铺招租，仅有的几家营业的店铺也只做着外卖的营生，与隔壁的繁华格格不入。 或许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江城东岸最先一批建立起来的商场，有着源源不断的客流，是许多孩子周末出游的必选项目。 但一切已经过去。 良好的地段导致这里的价格居高不下，而在附近那些崭新商业建筑的映衬下重建此处又显得有些滑稽，不过，它应该庆幸，比起那些从未辉煌过的烂尾楼，这里至少曾经是许多人的童年回忆。 商场四楼，有一间电影院。 电影院隔壁是一家廉价KTV，只有在手机的点评软件上才能搜到，评价也多是“脏乱差”“价格便宜”“服务态度一般”之类。 至于电影院，笑死，根本搜索不到。 “你能看到吗？” 杜若站在电影院的门口，询问乔暮。 “你说什么？” 乔暮瞥了眼那空荡荡的电影院，售票处昏暗的灯箱照亮了今日上映的电影，只有一名售票员，位于阴影中，看不清长相。 他很快有所领悟，与此同时，视野之中，暗色如血的文字从电影院那幽邃的通道里喷涌而出。 【啊哈，你知道吗，人死的时候都会来到一间电影院，银幕上播放着他的一生，当电影结束，你就彻底完蛋啦！】 “电影院。” 是的。 这电影院恐怕就是一个异常。 它就这么蜗居在繁华城市之中，等待着倒霉的家伙误入其中。 杜若要乔暮去探望的人，就在这里？ “你放心，没有危险的。” 杜若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最终还是没有扯动皮肤，只保持了原本严肃的模样。 乔暮虽然想吐槽会这么说的情况下百分之百有危险，但他决定相信杜若。 毕竟他请自己吃饭，肯定不是坏人。 “要我找谁？” 乔暮问道。 “你见到他，就说......算了，你看看他就好。” 杜若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将一些话语咽进了肚子。 乔暮觉得古怪，这杜若让自己来找住在异常里的人，到了地方又什么都不说，搁这搁这呢。 他倒也没追问，只朝着电影院走去，来到售票处。 “你好，我要一张电影票。” 乔暮大方地和售票员说道。 阴影中的售票员抬起头，乔暮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能感觉对方肩头微微动了动，以略显迟缓的速度敲击键盘，打出了一张电影票。 他甚至没有询问乔暮要看什么电影。 乔暮接过电影票，发现这售票员的手白的吓人，而且缺乏皮肤的质感，就像服装店里的假人。 他瞥了眼对方。 发现因为递票，售票员稍稍从阴影中现出了一些身形。 如同楼下服装店假人般的脑袋上，用马克笔画着两个简单的眼睛。 【他有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是吗，不要取笑，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坐在这里的卖票小子！】 殷红的文字在电影票上流淌。 乔暮将视线转向电影票，发现电影的名字叫做《乔暮》。 好巧，和自己名字一样耶。 他来到检票处，发现这里同样坐着一个假人。 假人一动不动。 乔暮将票递给对方。 假人忽然嘎吱一声，拿捏住了票，撕下对应的部分，又迟缓地交还给乔暮。 他朝里走，按照电影票的标注找到了对应的放映厅，走进去，找了倒数第二排坐下。 放映厅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其他人。 很快，电影开始播放。 乔暮发现画面凌乱，手持摄像机拍摄的内容充满着意义不明的天空，草地，绽放的花，落雪的森林等，看起来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人随手拍下的画面，有一种质朴的时代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乔暮一看这些画面就沉浸其中，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属于这里。” 忽然，乔暮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他转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隔壁座位坐了一名年轻的女生，她约莫二十岁出头，长发垂肩，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线衫，白色长裙。 “你就是杜若要探望的人？” 乔暮没想到是个女生，他吸了吸鼻子。 “杜若？” 女生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即恍然。 “能到这里，就表示你已经很危险了，回去吧，我能处理。” 她说道，轻轻按住乔暮的肩膀。 “至于杜若，你让他不要再来了，无论怎样，异常永远都只会让人堕入深渊。” 【这女人很危险，你要当心她所做的一切，毕竟这里是属于她的囚笼，而你，要弄清楚自己的定位，嘿嘿。】 血红色的文字从那毛线衫上渗透出来。 “囚笼。” 乔暮没有多说，他又不是脑子有毛病的精神病人，对方都让自己离开了，那他肯定遵命照做。 站起身，乔暮忽然又觉得电影里播放的内容乏善可陈，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他走出放映厅，末了，还回头看了眼那女生，她依旧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电影。 一路，没有任何人阻拦，这异常看起来对乔暮非常客气。 杜若站在外面的已经因为省电而停掉的扶梯口，少见地抽着一根烟，见着乔暮，他也没急着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女生，说了你的事情，她说让你不要再来了，还说，异常永远只会让人堕入深渊。” 乔暮没有隐瞒。 杜若也没有回答。 他拿开烟头，轻吸一口气，随即将其在塞满了饮料瓶的垃圾桶上摁灭，烟雾缭绕之中对乔暮说道。 “我们走吧。” 乔暮跟着杜若下楼，再度踏入江城的繁华之中。 他觉得应该问点什么，但又觉得这样就好，不知道为什么，都挺合理的。 “今天麻烦你了。” 杜若很恭敬地对乔暮道谢，随后和路边一个男人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像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熟稔，杜若就这么跟着对方离开。 只不过片刻，他就隐没在人群之中，怎么找也找不到去向。 乔暮有些好奇那路人是真的和杜若认识，还是他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强行“认识”了一下。 这么一说，乔暮也可以通过和对方交朋友来去别人家蹭饭。 但他毕竟是个五万粉的大V了，干这种事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包袱的。 如此想着，准备回家的乔暮忽然看到，有一个脚步匆匆的上班族有些奇怪。 因为在他的肩膀上，站着好几个人。 这些人就像印度神剧里面的杂技演员一般叠罗汉，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摇摇晃晃，却一直没有从那位上班族的肩膀上掉下去。 周围的路人对此视而不见，埋头踏上归途。 乔暮若有所思，他凑了过去，拍了拍对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朋友，我今晚去你家可以吗？” 055.朋友 黄绍琨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微微皱眉。 没思考太久，他就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自己的好朋友，到他家做客也没什么问题。 “嗯。” 这位年轻的上班族点了点头。 现在九点十五分，他刚下班没多久，今天算早的，不用赶着地铁末班车。 和对方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又步行了二十分钟，黄绍琨才到自己租住的小区。 这是位于江城郊区的一处动迁房，几乎都是打工人租住，他租了一个带独卫的单间，两千块，算是便宜。 “有点小。” 隔壁传来电视剧的声音，黄绍琨记得好像租的是个女生，他住了大半年，只见过一次。 乔暮走进屋子，看到之前站在黄绍琨肩膀上的四个人就像杂技演员一般跳了下来，站在屋子的角落里。 不得不说，真的有点儿拥挤。 从坐地铁时的聊天，乔暮得知，这年轻人在江城读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这座城市，已经工作三年，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每周六天，每天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 标准的996工作。 “这么客气干嘛，你随便坐。” 黄绍琨见到乔暮一直站着，便随口说道，同时打开了电脑。 “有点挤。” 乔暮实话实说，他瞥了眼电脑桌面，是一张照片，像是大学毕业的宿舍合影。 这合租的房子也就正常主卧大小，除了他俩，还有四个“人”，着实连站着的地方都没多少了。 “没办法，房租贵啊。” 黄绍琨感慨着，打开了大乱斗。 “这么晚还打游戏？” 乔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屏幕。 “和朋友一起玩，也就游戏能放松一下了。” 黄绍琨已经进入游戏，他连上了语音，顿时活跃了一些。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没事没事，这把我必C，信我好吧。”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和朋友插科打诨，与之前走在街上那沉闷的模样截然不同。 只不过...... 乔暮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他们也都纷纷找了个地方坐下，似乎在操控虚幻的键盘鼠标，也开始玩游戏。 乔暮看了看这些人。 又看了看黄绍琨。 不到三十分钟，他们赢了一局，欢声笑语充斥着房间。 乔暮看到倒立在天花板上的“人”叽里呱啦，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与此同时，黄绍琨的语音里传来声音。 “卧槽我刚才的操作实在太亮了，以后我死了墓碑上的二维码扫出来就是这个画面好吧。” 趴在床头墙壁的“人”也发出气泡升腾一般的诡异声音。 “是是是，这把要不是我顶着前期早就崩了，还不快谢谢爸爸。” “牛逼牛逼，再来一把。” 黄绍琨笑道，又重新开了一局。 乔暮又观察了一下。 很快得到了结论。 和黄绍琨打游戏的，正是这些站在他肩膀上的“人”。 在这上班族小年轻打游戏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凝聚出人类的形态，专注在操作上，从它们的身上，幽深漆黑的雾气构成的丝线与黄绍琨相连，缠绕在他的手脚，脖颈，身体之上，令他就像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一般，被牢牢地禁锢在电脑前面。 毫无疑问，黄绍琨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污染，被拖拽入深渊之下，这才能够与这些“朋友”进行交流。 乔暮站在他身后，没有言语。 游戏又继续了一个多小时。 “今天赢爽了。” 他伸了个懒腰，甚至忘记了屋子里乔暮的存在。 “你朋友还挺多。” 乔暮忽然开口，吓了黄绍琨一跳。 这年轻人表情有些迷茫，似乎不太理解这个陌生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直到与乔暮对视，他才隐约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是啊，都是好几年的朋友了。” 黄绍琨感慨一句。 房间里的黑影耸动，似乎在赞同这句话。 乔暮想了想，又开口。 “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加个微信。” “没问题。” 黄绍琨不假思索地说道，等他拿出手机，想要找到几个朋友的微信，却又陷入了迷惘。 “咦，奇怪，我记得好像是......” 他找遍了通讯录，却没有找到那些朋友的联系方式。 一个都没有。 “......对了，我们平常不用微信的，都是QQ联系。” 黄绍琨不甘心地登录了QQ。 依旧没有翻找到那些“朋友”的痕迹。 就在他越来越苦恼之际，那些黑影也不断膨胀，缠绕住黄绍琨身体地丝线变得越来越粗壮，紧绷，像是为了防止他逃走一般。 乔暮伸手，按住了黄绍琨的肩膀，同时环顾四周。 那些黑影似乎有些忌惮乔暮的模样，蔓延出来的黑雾迅速收回。 “不用找了。” 乔暮说道，指了指电脑桌面。 “都是你的大学同学吧。” 黄绍琨顺着乔暮的手指看向电脑屏幕，茫然的双眼忽然又变得灵动起来，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对，是他们，我和你说，我们几个关系可好了，经常一起开黑，聚餐，旅游，毕业之后他们还组织过一次，不过我那时候加班，没能参加，他们当时去的山里，拍了很多照片，然后......”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卡住。 “然后......下山的时候出了车祸，大巴摔下了山崖......” 他的表情凝固了。 黄绍琨看了看桌面，五个人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是刚毕业的时候，未来似乎拥有无限的可能，他们将会开始全新的人生，邂逅不同的人，拥有平凡而幸福的生活，还能相聚在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又转过头，看到的是逼仄的出租屋，好像怎么做都做不完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的日常，只有晚上的这片刻须臾，才能让自己从繁重的生活之中解脱出来。 这位年轻人看向乔暮。 他看到乔暮身后，好几个影子若隐若现。 那寻常人看来狰狞，恐怖，诡异的黑影，此刻竟然浮现出了黄绍琨的好友们的面容。 “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们？” 黄绍琨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带着些许恳求的语气望向乔暮。 “这取决于你。” 乔暮已经看了出来。 并非是这些黑影纠缠，束缚着黄绍琨，那些黑色的丝线，是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 丝线拖拽着这些黑影，令其环绕在黄绍琨的身边。 就像很多人小时候会幻想出来的空气朋友，那四个黑影便是黄绍琨自己的画地为牢，他的深度并非来自于异常，而是自己。 在黄绍琨迷惘的时候，乔暮拿出手机，本来想通知周鸣珂一声，又想起现在是深夜，非上班时间微信找同事聊工作那可太缺德了。 他这么正直的人，不会干这种事。 放下手机，黄绍琨似乎已经想明白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乔暮沉默片刻，随后开口。 “其实现在很多人的交流也只存在于虚拟的网上，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见面，对方是不是真人，并不重要。” “人总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安心的地方的，比如我，如果压力太大，就会回精神病院待一会儿。” “？” 黄绍琨头上冒出了问号。 “没问题的，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乔暮看着对方关掉电脑，来到门口，准备离开，又回头说了一句，才离开这出租屋。 “而且，你刚才关掉电脑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到答案了吗？” 黄绍琨不解。 他转头，看向漆黑的电脑屏幕。 里面的反光，映照出的是自己的模样。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和朋友们的玩乐结束，游戏黑屏的时候，里面映照出的，的确是自己的笑脸。 056.哪来的狗？ 装是装到了，但乔暮站在冷清的大街上，思考该怎么回家。 黄绍琨这种算是【凡人】级别的异常，很容易对付，就和普普通通的闹鬼差不多。 乔暮记住了地址，准备明天上班再告诉周鸣珂，做个备案。 夜晚的江城市街道，空空荡荡，倒是住宅楼不少还亮着灯，属于打工人的夜晚还没结束。 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和乔暮隔着街道对望，两者沉默片刻，乔暮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流浪狗跟了上来。 “给苏红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乔暮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给苏红打电话。 无人接听。 “该不会死了吧。” 乔暮放下手机，回过头，那流浪狗依旧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像是双方的距离从未变化过。 他用手机给流浪狗拍了张照片，发到了“科学探索bot”的账号上，并且配上了文字。 【半夜路上的修狗】 不到五分钟，这一条就有了十几条回复，果然关注这账号的都是半夜睡不着的。 【这是在哪儿，这么晚的大街不安全啊。】 【又去取材了吧，这地方我好像见过。】 【哪来的狗？】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狗啊！】 【我看到了，的确有一条狗，就站在街边，你们难道都看不到？】 【别逗，这只有空荡荡的大街，根本就没有什么狗！】 【你们演得真像啊，建议纳入北影教材】 【要不是我给身边的女朋友看了一眼，我还真信了你们的邪！】 【谁问你了？】 乔暮认真看了看回复，又抬起头，看看那条流浪狗。 对方乖巧地坐在原地。 乔暮收起手机，立刻往前走了十几米。 回过头，他看到那条流浪狗依旧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距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狗打墙了。” 乔暮嘟囔了一句，用手机打了辆网约车。 这个点打车还算方便，有些司机专门跑夜路，不堵车。 坐上车，乔暮又回头看了眼。 那条流浪狗就可怜兮兮地坐在街上，望着乔暮。 “这么晚去市区？” 司机似乎是个外向的人，也可能是大晚上开车需要说说话提神，乔暮刚上车，对方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里是郊区，正常而言，晚上都是从市区回郊区的，反过来的比较少。 “住在那边。” 乔暮回答了一句，同时瞥了眼后视镜。 他发现，那条流浪狗一直在车子的后方，无论怎么开，都无法甩掉。 “我以前也住那边，那时候我还在中心大厦上班，每天就靠着美式续命了。” 司机似乎回忆起了从前。 “那现在呢？” 乔暮决定不去理会那条流浪狗，反正它看起来也不会伤害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话，还挺有安全感的。 “后来到了35岁，被公司降本增效优化掉了，现在只能开开出租车维持生活这样。” 司机看样子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他将乔暮送到了CBD之间。 乔暮挥手道别司机，回头一看，流浪狗依旧坐在不远处，正在伸着舌头。 没有回家，乔暮直接来了编辑部。 毕竟现在距离他下一次任务开始已经没多久了，他得做好准备。 打开电脑，乔暮又上网冲了冲浪，关注一下世界新闻。 【德州惊现不明飞行物，目击者称从上面走下来三个类人生物购买鸡扒】 【探访三十年前核电站事故旧址，如今绿意盎然，生物繁茂】 【太平洋反季节台风来袭，出海船只纷纷靠港避险】 看起来整个世界都不是很太平。 看着看着，乔暮忽然感觉视线之中的图画与文字扭曲，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勾勒出了三张形似塔罗牌的图案。 是新的神选者任务。 乔暮看向第一张牌。 那张牌上是一个倒吊着的人，他被荆棘绑在一根柱子上，似乎正在受难，整张牌的画面诡异而惊悚，仿佛能够嗅到其中的血腥气味。 以这个人的鲜血为颜料，癫狂而淡漠的文字浮现。 【新生】 【在绝大部分异域，新生儿的啼哭都是希望的象征，蓬莱除外】 【这里死气沉沉，一成不变，亘古的规约束缚万物，就连分娩都成为奢望】 【古朴的大宅已经许久未能迎来崭新的生命，它在低语，渴望，祈求，每一扇门扉之后，眼眸都投来期望的视线，它们注视着，守望着，从古至今，一如既往】 【对于外乡人而言，只要亲眼目睹一次生命降生的瞬间，就能领悟那至高无上的喜悦】 【随后，想必你也会跟着起舞】 “蓬莱？” 乔暮微微皱眉，他之前看过【神选者商城】里的东西，其中有个叫【太岁】的商品好像就是来自于蓬莱，按照周鸣珂的说法，这些都是与这个世界有极大差异的异世界。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转生异世界了，乔暮有些惊讶。 “大宅里有新生命诞生，可似乎这并不被允许，难道是什么古宅宫斗剧本？” 乔暮寻思着，决定看完三个再考虑，随即看向第二张牌。 这张牌上有一个巨大的轮子，像是齿轮，锈迹斑斑，仔细观察，会发现其中好像有不明生物的血迹，从缝隙之中渗漏出来。 牌面给乔暮一种冰冷肃杀的感觉，没有一点儿温度，就连系统的文字都变得端正如同印刷出来的。 【复活】 【谁都知道，人死不能复活】 【但这个世界总有不信邪的家伙，试图颠覆生死，逆转时间，超越规则】 【尤其是学城这样一个以知识为财富的地方，所有人都想要探寻已知的边界，他们踩踏在未知之上，傲视一切，支配万物，试图找到终极的答案】 【你有幸能够见证这一幕，感受那枯萎的灵魂再度复响的轰鸣，聆听那沉默的躯壳之上蔓延的呓语】 【然后，和她道个早安吧，已死之人】 “学城......” 乔暮清楚，这个异世界好像有机器人的存在，甚至只留下一个脑袋都能活动，而任务的描述看起来像是要尝试复活什么。 联想到之前的【摄魔拘鬼箓】，说不定在这个任务里他还能获得一些相关的知识。 只可惜乔暮对死而复生没什么兴趣。 他看向最后一张牌。 057.我的回合，抽牌！ 这最后一张牌上画着一名滑稽的小丑，他脸上的油彩像是用血涂抹上去的，在惨白的脸上勾勒。 而小丑的身体血肉模糊，可以看到其中的白骨与肌肉，在那破败的舞台上，他似乎在舞蹈，却只给人惊悚之感。 癫狂而冷漠的文字从小丑的脚下飘荡升腾。 【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是故城最重要的节日，代表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尤其在这艰难的时刻，人们无不对未来怀揣美好的憧憬，期待新年新气象】 【和平大酒店正是一个适合庆祝新年的好地方，除夕之夜，这里将上演一出好戏，万众期待】 【只是，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无人知晓】 【快进去吧，好戏就要开场了，可千万不要错过】 “故城，还有除夕的。” 乔暮觉得这个异域好像更加亲切一些，不但有除夕新年，诗词都是自己见过的。 “这次的三个任务都是异世界，很麻烦啊。” 他看完三个任务，下了结论。 如果是现实世界，面对异常还好，乔暮总归还是能求助于组织的。 可这异世界的任务，山高皇帝远，他估摸着周鸣珂应该管不到异世界，全都得靠自己。 思考一番，他觉得第三个任务比较适合自己。 首先，这个任务的地点看起来是一间大酒店，那就表示肯定管饭，至少不会饿死，又是新年，指不定还有大餐吃。 俗话说得好，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乔暮作为一名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新时代好青年，肯定要好好吃饭。 其次，故城无论从文化，风土，还是习俗，时代背景来看，都和乔暮所处的世界差不多，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安心感。 人的一生就是寻求安心感的过程。 乔暮也不例外。 比起什么深山老宅，生死奥秘，果然还是城里酒店过年比较舒坦。 最后，乔暮觉得自己很适合演戏，毕竟曾经在课本剧表演里得到了语文老师的赞扬，他相当受用。 这任务看起来就需要表演，乔暮义不容辞。 窗外，酝酿许久的晨曦将流云染成炽烈的红色，由高楼大厦分割的地平线之下，新生的太阳喷薄欲出，一缕金色穿透那些高大的CBD之间狭窄的缝隙，透过大院年久失修的老旧窗户，照进屋子里，映出灰尘飘散的路径。 乔暮不假思索，伸手摸向那一张绘制有小丑的卡牌。 “我的回合，抽牌！” 他还特意摆出了一个酷炫的抽卡姿势。 在接触到那卡牌的一瞬间，乔暮就感觉上面的人物灵动起来。 那花哨的小丑动作滑稽，像是抽搐一般疯狂舞蹈，他的脚踩在鲜血淋漓的舞台之上，似乎忘却了伤痛。 而台下的观众们一个个狰狞丑陋，高声喝彩，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呐喊声。 这和过年过节完全不同画风的景象化作一团黄色的烟雾，自乔暮的指尖升起，在半空中构成了一颗暗黄色的星辰，随后，化作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原来不是小丑，是愚者。” 乔暮后知后觉。 与此同时，无数细密的呓语自他的耳畔响起。 “......无论如何，演出必须按时开始，不容有失，这是新年的第一场演出......”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当年老师教我们的东西，你难道全都忘完了......” “......哈哈哈哈，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高兴，是鄙人失礼了......” “......大难当前，国之不存，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风花雪月......” “......你知道当你们在这里花天酒地的时候，有多少人因为战争正在饿肚子吗，我真的看错你了......” “......不要干扰我们的演出，否则会遭遇不测，我警告过你了......” 乔暮看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大酒店，里面传来具有时代感的爵士乐和欢声笑语，人影错落，夜夜笙歌。 他看到富丽堂皇的宴会厅，红色的舞台，身着旗袍的歌女声音婉转哀愁，灯红酒绿，客人们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看到阴暗的下水道里，衣衫褴褛的穷人为了在这冬夜寻找温暖而凑近那恶臭的管道。 他看到一本造型古朴的线装书被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视若珍宝，他看到身穿军装的男人目光贪婪，睥睨一切。 喜庆的大红舞台之上，幕布拉开，一出好戏就要上演，万众期待。 烟花在天空炸响，五彩斑斓，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一切都其乐融融，充满希望。 回过神来，乔暮看到，那冰冷淡漠的文字正书写着任务的细节。 除了之前就在卡牌上的说明文字之外，还有一些令人在意的。 【任务难度：自选】 “之前是【凡人】难度，现在可以自己选择难度了？” 真的很像游戏。 乔暮想了想，这本来就是神选者游戏，他们都是玩家，那没事了。 他将意识投注在这一段文字上，很快，那暗黄色的浓雾都化作了几段说明。 【凡人】 【剧情模式，弱智保姆软件，观光难度，随你怎么理解，这是哪怕普通人都能轻松通关的难度，简单惬意，有手就行】 【珍惜还能选择这个难度的时光吧，相信我，你会怀念的】 【难度系数：1.0】 【奖励系数：1.0】 “确实，有手就行。” 乔暮微微颔首。 之前的【老房有喜】就是【凡人】难度，在王恪的帮助下，其实只要自己意志坚定一点儿，的确也能通关。 好温柔的系统啊。 他不禁感慨。 毕竟很多小说电影里，这种游戏动不动就抹杀抹杀，对比之下，神选者游戏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怪好的咧。 乔暮看向第二个难度。 【污染】 【正常的选择，毕竟在异域，污染就是知识，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自然就要寻求更严重的污染，没毛病】 【适合新手尝试，非常建议提前写好遗书以免产生遗产纠纷】 【难度系数：2.0】 【奖励系数：3.0】 “高风险高回报啊。” 乔暮不禁感慨。 难度只有两倍，奖励却足足有三倍！ 选到就是赚到！ 只不过乔暮不太懂怎么写遗书，所以没有立刻下决定，他看向最后一个难度。 【侵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刚刚经历了两次任务的新手会选择这个难度吧，兄弟，你要是想死就去上吊，犯不着来这里蹚浑水】 【当然，只要你能承受那些疯狂，诡异，不可名状的知识，你绝对能够收获足量的回报】 【难度系数：3.0】 【奖励系数：6.0】 “六倍收益！” 乔暮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认为，如果游戏不选择最高难度，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如果完成一次【侵蚀】难度的任务就可以获得六次【凡人】难度任务的报酬，那简直赚翻了好吧。 乔暮又卜是傻子。 他当机立断，按下了小学生都会选的【侵蚀】难度。 058.商店刷新 骤然，乔暮耳畔的呓语变得喧闹，其中似乎有笑声放肆，又有哭声哀婉，混杂着烟花爆竹的轰鸣， 所有的一切，凝聚在那暗黄色像是脓疮的文字上。 乔暮赫然发现，那些任务的描述文字与之前产生了差异。 【除夕】 【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哪怕时光荏苒，你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年和平大酒店除夕夜的舞台表演，那是超越人类想象的剧本，是精妙绝伦无法重现的演出，是盛大而庄重直抵人心的好戏】 【战乱中的故城，风雨飘摇，有人蜷缩在寒冷的巷口战栗，有人流连于喧闹的酒桌上沉湎，有人则身处战场，硝烟不断，战火不休】 【庆祝新年的军阀，点头哈腰的商人，别有深意的歌女，心怀鬼胎的客人，以及不知亡国恨的戏子，众人齐聚，谁在台上，谁是观众，谁又能见证结局】 【嘘，演出开始，安静观赏，不要提前离席，你会后悔错过了这一出好戏的】 【任务难度：侵蚀】 【任务目标：救下歌女】 【任务目标：（可选）聆听新年的钟声】 【任务目标：（可选）见证故事的结局】 【“无论好坏，每一个故事都有结局。”】 这些文字与之前的不同，给人一种凄凉，悲怆的感觉，也随之带来了乔暮更多的信息。 他在键盘上敲击，简单记录已知的信息。 “这任务的场景应该就是这个和平大酒店，除夕夜的晚上，似乎在这里有表演，有唱歌，表演，宴会。” “故城这个世界正处于战乱之中，军阀应当是其中的掌权者，这除夕夜的晚会就是为了他而举办的。” “贫富差距大，战乱连绵，就是不知道饭菜好不好吃。” 乔暮还注意到，这一次任务的目标和之前有点儿差别。 【飞跃疯人院】和【老房有喜】的任务目标都让乔暮活下去，调查任务都是附带可选的，乔暮就算找个角落装作石头蹲一晚上也能完成。 而【除夕】的任务目标是救下歌女，甚至于连“聆听新年的钟声”这种大概是存活到第二天的目标都是可选。 “这意思是，只要救了歌女，那就算我死了也没问题？” 乔暮忽然觉得【侵蚀】难度的自由度还是很高的。 “而且，我也不能保证这个歌女就一定会跟我走，万一她喜欢作死怎么办，果然还是敲晕带走好了。” 他也承认，这个任务的确很有难度。 要是主要目的是存活下来，那乔暮拼了命应该也可以试一试。 可这任务的目标是救下歌女。 乔暮和对方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这歌女会做出什么事情，按照恐怖电影里的套路，这种需要保护的人一般都是作死小能手，会触发各种机关，踩到各种陷阱，招惹各种麻烦。 “得找点帮助。” 乔暮感慨道。 他现在有1994点神选者点数，足够再买一件商城里的道具。 【交友手册】虽然很方便，但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乔暮，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朋友，并且有时候朋友可能比陌生人更会在背后捅你刀子。 乔暮还是需要一点简单粗暴的道具来在关键时刻保命。 好在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他得以打开【神选者商城】来查看一下。 “要是有撬棍就好了。” 他嘟囔着。 在【殡仪馆守则】的完成度已经超过50%的情况下，他能够像那里的守夜人一样精通撬棍等棍状物的使用方法，要是有一根趁手的撬棍，肯定可以发挥百分之两百的战斗能力。 接着，乔暮就发现，之前商场里的一些道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一些商品。 “每次完成任务都会刷新？” 他随便看了两眼，没找到付费刷新的按钮，只能先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商品。 【电子骨灰盒】 【凡人】 【一个骨灰盒，用来盛装死后的灵魂，除了需要通电之外，和普通的骨灰盒没有什么区别】 【学城的人们相信，灵魂的质料可以是电路板与晶片，因此，许多人死后选择将自己的灵魂放置到电子骨灰盒之中，这样他们的亲朋好友便可以随时来和他们交流，沟通】 【理论上，这骨灰盒里承载的是逝者过往的记忆，是已死之人，不会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但也有人认为，他们依旧活着，会不断成长，变化，沿着原本的轨迹走向未来】 【“嘿，兄弟，听我说，这个小盒子才是你永远的家！”】 【售价：4396神选者点数】 ... 【染血的棋盘】 【凡人】 【一张染血的棋盘，会根据使用者的不同改变布局】 【可以游玩已知的所有棋类，甚至有几率出现未知的棋类游戏，绝对是露营派对聚会时候娱乐大众的首选】 【故城的老年人以下棋为乐，没落小镇闲暇日子的柳树下经常有老头摆棋局，赌几块钱，权当一乐，直至战火蔓延，大厦倾倒，只余垂柳依依，棋盘空落】 【据说有人在接触这棋盘的时候见到模糊的鬼影指点棋路，但根据调查显示，纯属无稽之谈】 【“下棋真开心啊！”】 【售价：789神选者点数】 ... 【大气蜘蛛】 【凡人】 【在风之谷随处可见的生物，无色无味，形状透明，某些性格独特的人士会饲养当做宠物】 【常见的大气蜘蛛不过巴掌大小，栖居在大型空艇上，结网捕食比自己体型更小的大气生物，是一种人畜无害的弱小存在】 【但也有目击报告称，幽壑云层之中居住着大型的大气蜘蛛，其蛛网甚至可以捕获风暴级的浮空战列舰】 【无论如何，领取一只大气蜘蛛当做伙伴都需要勇气】 【“它就在盒子里，不信你打开看看？”】 【售价：2048神选者点数】 ... 【仙砂还魂箓】 【凡人】 【一本普普通通的书籍，上面记录着复活死者的方法，据说一共有七章，可这里只有其中一部分】 【在蓬莱，传说有仙人下凡指点迷津，给予众生仙家法术，包括长生不老，返老还童，死而复生等，对现如今的蓬莱居民而言，有些传说早已司空见惯，有些传说则只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死而复生之法就是无人问津的逸闻，就连茶馆的说书先生都懒得为其杜撰一些精彩的故事，常常一笔带过】 【然而对蓬莱之外的人来说，这或许是无上的珍宝】 【“在书籍的最后一页写着‘未完待续’，真是让人好奇啊！”】 【售价：998神选者点数】 059.【人间指南】 “只要九九八。” 乔暮觉得实在太划算了。 不到一千的点数就可以换取起死回生的法术，谁懂啊。 只是，这东西的名字和乔暮这里获取的【摄魔拘鬼箓】有点儿类似，也不知道是蓬莱这个异域的法术都是这个名字，还是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当然，乔暮没有想要复活的人，自己暂时也不需要复活，所以用不上这个法术。 可惜按照目前看出来的商店的规律，完成这一次任务之后这些商品就不一定还在这里了。 “这是套路啊。” 乔暮忽然想到。 就像那些促销的商品，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导致很多人虽然现在用不上，却怀抱着捡便宜的心态急匆匆地购买了。 最后放在家里吃灰。 亏麻了。 自己可不能成为那样的大人。 乔暮浏览了一会儿，遗憾的是没有撬棍的踪迹。 【凡人】级别的商品似乎都是一些看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小玩意儿，很难有什么一眼就具备杀伤力的大家伙。 这倒也正常。 【凡人】难度的任务除了具有一点儿超凡元素之外，大体上还真是普通人能应对的。 乔暮不觉得一根撬棍能比什么火箭筒冲锋枪更好使。 他只能转变思维。 痛定思痛，乔暮觉得上次任务自己疏漏的地方是获得的信息不太够，视野之中的鲜红文字虽然可以提示各种背后的故事，但终究需要乔暮亲眼去看。 所以，乔暮浏览商店，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道具。 那是一本灰色封皮的笔记本。 【人间指南】 【凡人】 【一本指导人生的手册，让你时刻保持人间清醒，拾取绑定，永不丢失】 【这世界太忙碌，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只有拿着这本书，才能让你远离纷纷扰扰，看清真相】 【打开它，记录你的日常，疑惑，你很快就能获得一份满意的答案】 【每一段旅程都有终点，只是要小心，不要被它吞噬】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售价：1992神选者点数】 从描述来看，这是一本能够解答人生疑问的笔记本，只要在上面写下自己的问题，就能够获得答案。 乔暮觉得很有意义。 重点是，这东西的售价只有1992点神选者点数，他正好买得起。 想到接下来的任务可能险象环生，自己必须毫无保留，乔暮果断买了这本书。 这一次倒是没有一把手枪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一本正经的笔记本浮现在桌面上。 一些相关的知识涌入他的脑中，乔暮了解到自己可以凭借意念令其在自己身边出现或者消失，相当方便。 只不过，有一个比较坑的地方，那就是这东西无法带进神选者游戏的任务里，也就是说，乔暮无法当场查攻略，只能提前询问或者事后追加了解答案。 “算了，反正本来就是打探信息用的。” 乔暮觉得买都买了，挑剔只会给自己找罪受，他视线看了过去。 这笔记本的表面有些粗糙，灰色的封面不知道是用什么生物的皮革缝制的，上面有几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文字，通过神选者游戏的翻译，乔暮知道这是“人间指南”几个字。 翻开有些泛黄的扉页，他看到上面写了一行文字，只是这文字没有被游戏翻译，乔暮无法解读出任何信息。 “说不定是什么看了就会石乐志的污染。” 乔暮知道，在异域，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打开第二页，乔暮发现纸页上一片空白，他连续翻了好几页，显然，这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 “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乔暮怀揣着如此的想法，念头一转，一支黑色的钢笔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人间指南】自带的，在这道具与乔暮绑定之后，只有用这支笔才能在上面书写下文字。 他想了想，拿起笔，以不太端正的字体在书页上留下笔迹。 【喂，在吗？】 片刻。 那墨水竟然迅速渗透进了纸页里，消失不见，仿佛被笔记本吞噬一般。 接着，一段文字从笔记本上显现。 【不在呢。】 “？” 乔暮没想到这笔记本还会自己写字。 那字迹有些圆润，像是一个年轻女生写的，文字只出现了片刻，又如同被橡皮擦擦掉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另外的文字。 【开玩笑啦，没想到竟然会有神选者买下这本书，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对方的文字流转，就像在和乔暮对话。 【我觉得这本书很有用。】 乔暮留言，文字又被吸收，转为崭新的话语。 【谢谢夸奖，为了写那些介绍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我就知道会有人上当（划掉），好奇买下来的！】 写到“上当”的时候，那笔迹还有些慌张地将其划掉，转而用了其他的描述方式。 “可疑。” 乔暮想了想，在上面写下文字。 【你该不会叫汤姆·里德尔吧？】 须臾，那文字便改变了形状。 【那是谁，不认识的家伙呢。】 【新人，你可以叫我绯樱。】 这句话的末尾还有一朵花的模样，让人觉得俏皮可爱，仿佛高中时代的女同桌。 乔暮皱了皱眉头，思考片刻，留下文字。 【我叫黄昏。】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给自己的本名，万一里面的人等着掌握乔暮的真名然后取而代之怎么办？ 虽然苏红说过，【凡人】级别的商品他们能够应付，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绯樱】：奇怪的名字，不过还挺好听的。 【黄昏】：你是谁？ 【绯樱】：我吗，正如你所见，我是和你通过这本《人间指南》相连的神选者，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当然，要是太麻烦，那我可要收费呢。 在这一句浮现的当下，乔暮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从笔尖之上漂浮到半空中。 【当心，这可不是什么有求必应的好人，她对你有所企图，千万不要太过依赖这家伙！】 那些如血的文字仿佛一种恫吓，想要阻止乔暮继续和对方交流。 乔暮想了想。 要是自己丢了这本笔记本，那一千多的点数岂不是白花了。 买都买了，不用怎么能行？ 他说服自己，又决定问问对方接下来这个任务的信息，试试【人间指南】的成色。 如果这【绯樱】和任务描述一样都是谜语人，但凡有一点儿信息也不至于一点儿信息都没有，那他确实要考虑把这东西转手，给苏红接盘。 要是能够有所收获，也算不虚此行。 【黄昏】：你知道故城吗？我要去旅游一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于是乔暮写下文字。 这句话很快被【人间指南】吸收，只是没有浮现文字。 “靠，真的是骗子！” 乔暮大呼上当。 可就在他准备再继续写字的时候，那俏皮而活泼文字却忽然跳跃出来。 【绯樱】：如果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故城的话，我建议你一定要尝一尝故城大酒店的甜皮鸭，好吃死了，还有他家的莲花酥，如果这辈子只能吃一口甜品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它的，还有还有，东门口的马蹄糕，哇，想到那个香味我就流口水！ 接下来，这位【绯樱】女士用了整整一页纸给乔暮推荐了故城的各种美食，还配上了自己的分析，点菜的方法，避免踩雷的小技巧，令人眼花缭乱，就像某些点评种草软件上的推荐。 家人们，谁懂啊！ 乔暮认真看完了。 他觉得【绯樱】说得很好。 看起来不像坏人。 【黄昏】：那故城大酒店有什么表演呢，比如演戏唱歌什么的？有什么机关或者暗道吗？ 乔暮又询问。 【绯樱】：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去过那里。 “？” 乔暮觉得这个【绯樱】坏得很。 060.旧历七十二年冬，风雨飘摇 没去过搁这云玩家指点江山呢。 乔暮立刻提笔写字。 【黄昏】：你没去过怎么知道那些好吃的？ 要是云错了，乔暮吃坏了肚子那找谁说理去！ 【绯樱】：哎呀，就算我没去过，也有信息来源的嘛，我们之中就有来自故城的人，你要相信专业的判断。 【黄昏】：你们？ 合着这【人间指南】还不止有一个交流对象吗？ 【绯樱】：是的呀，我们有好几个呢，我给你找找。 【绯樱】：@全体成员。 “？” 乔暮一愣。 他觉得都给自己懂完了。 聊天群是吧。 说不定这个正在和自己唠嗑的【绯樱】，现实里就是正在屏幕前和别人对喷的周鸣珂或者刚刚写完作业的白练呢。 可是过了一阵子，他却没看到文字浮现，只等待一分钟后，那俏皮而活泼的文字才再度有些心虚地流淌出来。 【绯樱】：看样子太久没人打开这里了，他们都还没上线。 【黄昏】：那要等多久呢？ 【绯樱】：我想想，按道理来说，如果你能拿到什么故城的东西过来，说不定我可以试试召唤一下他。 【黄昏】：可是我现在就要去故城。 【绯樱】：我知道，所以你去了故城回来之后就能见到他啦。 【黄昏】：可是我想先问问他再去故城。 【绯樱】：所以你就先去故城拿一些东西回来嘛。 【黄昏】：我明白了。 【绯樱】：真聪明！ 乔暮打断了陷入BUG的循环。 “原来还要付费解锁，有点儿坑啊。” 他倒不是抵制收费，毕竟要恰饭的嘛，但这种临场收钱，就好像做牙科手术的时候医生敲了一半坏掉的牙，然后忽然开口说你的麻醉快到期了麻烦打钱续一下麻醉的感觉。 【黄昏】：那故城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呢，这你应该听说过吧？ 他决定有多少问多少。 【绯樱】：这个我倒是听他说过。 【绯樱】：故城并不大，有几个国家正在战争之中，这个异域还有一种叫做异客的存在，他们是天生的超凡者，具有各种各样特别的力量，如果你是过去做神选者游戏的任务，最好小心一点儿，有些异客已经知道了神选者游戏的存在，他们甚至试图抓住这个游戏的玩家呢。 “异客？” 乔暮听过这个名词，之前【神选者商城】里就有个【异客胫骨】。 【绯樱】：除此之外，故城还有着一些特殊的天气，叫做什么下雾，我倒是不知道细节，但他说只要看到大雾从天而降就要躲到房子里，你记住就行了。 【黄昏】：我明白了。 他刚想问问要支付什么报酬，就看到那俏皮而活泼的文字跳转出来。 【绯樱】：这次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免费给你解答啦。 【绯樱】：如果你能带回一份故城大酒店的莲花酥，那我还可以帮你找到那个来自故城的家伙，他人也怪好嘞。 【黄昏】：我尽量。 乔暮也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吃莲花酥，难不成【人间指南】还有快递功能？ 他想到了某些故事里互通有无的神秘结社。 放下笔，那灰色封皮的书很快消失不见。 “看样子故城没有那么安全。” 根据【绯樱】的描述，这里有的超凡者实力可能比神选者还强，会把他们抓起来拿去切片研究，自己得小心不要暴露玩家的身份才行。 在微信群里留了言，乔暮看了眼面对墙角蹲着的人。 “你好好看家。” 那人一动不动，只直勾勾地盯着墙缝。 金色的太阳照常升起，那明媚的光芒穿透高楼大厦，打在灰蒙蒙的窗户上，在屋子里留下斑驳的阴影。 乔暮站在阴影之中，那丁达尔效应导致的光栅错落，构成了系统冰冷淡漠的文字。 【是否进入游戏】 【是】【否】 他伸出手，朝着灰尘弥漫的阳光之中那文字轻点手指。 霎时间，灰尘变为迷雾，帷幕之后，似乎有哀婉的歌声传来，那人影斑驳错落，伴随着枪炮，马蹄，嘶吼，哭泣，像是在出演一场大戏。 【救下歌女：0/1】 【聆听新年的钟声：0/1】 【见证故事的结局：0/1】 【任务开始】 【玩家请闭眼】 于是乔暮闭上双眼。 下一刻，那喧闹的声音在耳畔迸发，敲锣打鼓与烟花爆竹齐鸣，热热闹闹，就像过节一般。 “客人，你的茶。” 一个声音从乔暮身边传来，令他睁开双眼。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水晶吊灯，镀金装饰，名贵字画，檀木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道，令人愉悦与安心。 和乔暮说话的是一名服务生，他给乔暮端上茶水便离去。 乔暮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旧式的马甲西装，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只是这酒店大堂空空荡荡，外面的喧闹与这里无关，除了前台，就只有乔暮一位客人。 他拿起报纸旁边的茶杯。 淡绿色的茶水之中，错乱的茶叶忽然开始旋转勾勒，化为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故城】 【旧历七十二年冬，风雨飘摇】 【战事愈演愈烈，大地满目疮痍，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故城却岁月静好，等待着新年的降临，平凡之下暗藏潮涌，谈笑之间危机四伏，这里是阴影之中的前线，是无数潜伏之人的战场】 【你作为潜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名谍报人员，唯一的任务便是救下那一腔热血而无知愚蠢的年轻人】 【现在，大幕拉开，好戏开场】 “旧历七十二年。” 乔暮喝了口清甜的茶水，拿起了手边的报纸。 上面是他不认识的文字，但很快，那些方块便扭曲变形，成为了他能看懂的语句。 这是一份叫《故城晚报》的报纸。 头版头条是《南陵失守，前线告急》。 一旁，前台的收音机发出沙沙的声音。 “近日，黎青将军莅临故城大酒店，举办新年晚会，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将军将会送上祝福......” 乔暮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看报纸，伴随着些微的眩晕感，他很快弄清楚了这异域的形势。 故城所在的国家叫离阳，原本是一个大国，可伴随着统治者的昏庸无道，以及外部的渗透入侵，如今四分五裂，军阀割据，民不聊生，有反抗军起义，却被各路军阀围剿，难以匹敌。 而黎青将军就是一个军阀，他虽然势力不大，却占据了故城这一块炙手可热的丰腴美地，外部虎视眈眈，这里如同一块烫手山芋，黎青试图将其出手，换取其他的利益。 他本来只是一名普通军人，后来获得了超凡的力量，成为异客，这才不断崛起，成为军阀。 今天他要在故城大酒店参加新年宴会，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菜市口监督行刑，杀死几个之前抓到的反抗军将领。 【狡诈恶徒，你不会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插刀！】 赤红的文字侵染了报纸，提示着乔暮。 看着报纸，他感觉有人靠近。 放下手中的东西，乔暮看到是一名年轻的男士，身上是略有褶皱，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请问是乔暮医生吗？” 对方询问。 “就是本人。” 乔暮答道，用自己表演课本剧的天赋，瞬间入戏。 “啊，久等了，我是唐小姐的经纪人庄河，请随我来。” 那人自我介绍，随即带着乔暮穿过大堂，乘坐拉闸门的电梯来到了酒店的六楼，603号房间。 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经纪人庄河站在门口，示意乔暮进去。 乔暮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饰典雅的房间，有会客厅，阳台，吧台，卧室，豪华而奢靡。 在窗台前，站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她看到乔暮，莞尔一笑。 “你好，乔暮医生，或者我该叫你......【黄昏】先生？” 061.君有疾在腠理 听到对方的称呼，乔暮微微皱起眉头。 这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也就是刚刚大学毕业，涉世未深的程度，简单的打扮足以衬托出她秀丽的容貌，更因为时代感而气质颇佳，是一个用何种时代眼光都足以称得上貌美的女子。 几乎同时，鲜红如血的文字从那旗袍的裙摆之下蔓延出来。 【她潜伏在这城市，只为了在关键时刻刺出那一刀，只可惜，嘿嘿，她错误地低估了对方的力量，这样的结局显而易见！】 见到乔暮沉默不语，那年轻女子表情微微一变，朝着他走了两步。 “啊，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称呼您？” 她露出了属于年纪的慌张。 乔暮很快想起了那些文字提示自己的信息。 他是一名谍报人员，表面的身份是心理医生，代号【黄昏】，和【人间指南】只能说是凑巧撞了名字。 而这女人，大概就是乔暮需要救的人。 想到这里，乔暮觉得不能露怯。 他抬起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姿势，随后环视一圈屋子，在桌子底下，柜子顶上，窗帘后面，床铺之间摸了摸。 那女子不解地看着乔暮，随后有些恍然。 “窃听器？” 【少女刚刚躺过的床铺，还残留着些许体温，你要上去躺一下吗？】 【别找了，这里面没有你想要的贴身衣物，徒劳无用！】 【虽然看起来昂贵，可实际上却用的是次一级的木头，这家酒店看起来不如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啊！】 没有看到相关的提示，乔暮才面对女子，沉声道。 “在外面要叫我乔暮医生。” 他扮演了一个专业的谍报人员。 “如果这里有窃听器，那不到五分钟，外面的走廊就会站满将军的人。” “对、对不起。” 女子顿时变得软怯起来，她睫毛低垂，又很快看过来。 “医生，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打开了桌上的盒子，其中放着一把短小精湛的匕首。 【具备强烈污染的匕首，只要被割伤就会陷入难以抑制的疯狂，我劝你小心一点儿！】 那赤色的文字从锋刃上缓缓跳出来。 “今晚我会在黎青的面前表演，诱导他带着我进入包厢，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我就趁机取出匕首，将他刺杀！”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女子表情变得深恶痛绝，咬牙切齿起来。 听了她的话，乔暮倒也明白这酒店今晚会发生什么了。 她准备作为歌女接近黎青，伺机刺杀，在这样的时代，这种举动并不少见，无数的仁人志士试图通过刺杀军阀高层来拯救这个国家，他们大多舍生取义，视死如归，去留肝胆两昆仑。 而就算乔暮也看得出来，即便这位女子今晚能够成功，她多半也难以活着出来。 乔暮不能放她去送死。 “你的名字。” 乔暮故作高深地问了一句。 “唐晓梦，医生，我叫唐晓梦。” 女子立刻答道。 “晓梦，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任务取消。” 乔暮决定试着忽悠一下对方。 “取消？” 唐晓梦疑惑不解。 “可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除夕，黎青会留在这里看表演度过新年，不会带太多的护卫，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辩解道。 “我知道。” 乔暮一顿，看向唐晓梦。 “连我们都知道，你觉得黎青会不知道吗？” 被乔暮这么一说，唐晓梦顿时语塞。 “黎青是异客，他自己就是在场最强大的人，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想要在这种场合刺杀他，你看起来是机会，实际上可能只是个陷阱。” 乔暮补充了一句。 他看过很多类似的电影桥段，通常来说，这样外人都能参透的机遇，多半暗藏危机。 “可是，可是冯先生他们就要在新年被处斩，如果我们不能今天刺杀掉黎青，那该怎么救他们！” 唐晓梦变得焦急了一些。 冯先生就是之前乔暮在报纸上看到的反抗军的将领，显然，唐晓梦是反抗军留在故城的暗子。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乔暮劝说了一句，他让唐晓梦先坐下，随后开口。 “我们是朋友，是同志，你要相信我的专业判断。” 听到他的话，唐晓梦的表情变得茫然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仿佛只是刚才有些许的走神。 这女生犹豫了一会儿，又询问。 “那冯先生怎么办？” 乔暮本来想诓骗一下唐晓梦，但他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诚实，更何况，这任务似乎并不是【老房有喜】那样过去的投影，无法改变，他觉得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转机。 只是一阵匆匆的敲门声传来，让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唐小姐，黎将军来了。” 门外传来庄河的声音。 几乎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酒店房间的大门就被推开。 “晓梦，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没问题吧？” 一个身穿灰色军装，胸口有着夸张军功章的男人带着几个军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 他大概三十岁中段的年纪，魁梧的身材显然经过了长久的锻炼，以长相来看，黎青甚至算是俊朗，只是那锐利的目光让人十分不爽，像是被看透了一切般。 黎青第一眼看到了坐着的唐晓梦，又发现了乔暮。 “你是谁？” 黎青狐疑地看着乔暮。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令人怀疑。 唐晓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呆愣着寻找说辞的时候，乔暮倒是很干净利落地朝着对方伸出手。 “你好，黎将军，我是唐小姐的医生，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唐小姐只是多日辛苦所以有些头晕，只要好好休息就行，没有大碍。” 黎青闻言，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回握住了乔暮的手。 “辛苦医生了，没事就好。” 他瞥了眼身边的副官。 “你送医生下楼，好生招待。” 显然，黎青要支开乔暮这个电灯泡。 “黎将军，我行医多年，有一件关于你的身体的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乔暮忽然说道，令本来想坐到唐晓梦身边的黎青看了过来。 “什么？” “借一步说话？” 乔暮示意门外。 黎青看了唐晓梦一眼，才和乔暮一起来到了走廊处，装饰着一个精美陶瓷花瓶的茶几前，才沉声道。 “医生请说。” “黎将军你的身体掌握超凡伟力，但最近似乎正处于融会贯通的关头，按照我的理解，最好不要做一些亏空精力之事，以免阳元外泄，损害身体。” 乔暮煞有介事地说道。 “？” 黎青一愣。 他最近的确得到了奇遇，掌握了一些秘辛，对于自己的超凡能力提升很有帮助，可这他从未和其他人说过，为什么乔暮能看出来。 这名军阀没有做声。 “黎将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乔暮补充了一句。 “请相信我，我是专业的医生，敢于下判断。” 黎青微微皱眉，习惯性地令双目变得锐利，想要仔细打量乔暮。 可在那一瞬间，黎青的大脑给出了一个极其强烈的警告信号。 不能看。 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并非一名年轻的医生，而是某种超越想象的庞然怪物一般。 骤然，黎青下意识认为这是来暗杀自己的。 可他转念一想，假如这位医生真的要害自己，那么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提醒自己。 这是过来敲打自己的？ 黎青脑中浮现出好几个可能性，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份值得玩味，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无法随意窥探的存在，自己虽然已经迈过了第一道门槛，比一般的异客更强，可他十分清楚，天外有天，而这位医生，黎青甚至无法去想象对方的实力。 他沉默许久，才有了决定，沉声道。 “......医生明日是否有时间？” “当然有。” 乔暮颔首。 “我让副官给医生安排一个房间住下，明天一早，我去拜访您。” 黎青以一种带着几分恭敬与谦卑的语调说道，随后和乔暮道别。 在他离去的背影上，好几段鲜血构成的文字逐渐淡去。 【他刚刚获得了一份馈赠，却不知道这早已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这人猜忌心很重，哪怕捕风捉影都会令其陷入思考，呵呵，这就是身处高位的代价！】 【他的身体最近状态不好，这边建议是多休息呢，亲！】 【奸人多诡计，小心他的谋划，不要太靠近这家伙！】 【当心，他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你不会想要在墙上待上一整天吧！】 【他对你产生了误会，好好利用，你懂我是什么意思！】 062.给我也来一个 乔暮觉得自己四舍五入可以在这里当一个铁口直断的神算子。 虽然也不知道黎青误解了自己什么，但看他恭谨的模样，应该是不会太找乔暮的麻烦了。 乔暮看到黎青带着唐晓梦离开房间，似乎要下楼。 “朋友，你们老大这是要去哪儿？” 乔暮随口询问正准备带自己去前台开个房间的副官。 那副官表情一怔，随即展露出茫然的模样，思考片刻才回答。 “应该是楼下的餐厅，将军说那里的甜品很好吃，想要带唐小姐去尝尝。” 副官并未有所隐瞒。 “给我也来一个。” 乔暮听到甜品就走不开了。 副官也没敢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暮乘电梯下楼。 故城大酒店的格局，和别处是不同的。 现在快到正餐时间，一楼餐厅的人不少，但可以看到，所有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黎青与唐晓梦坐的桌子附近。 作为故城现在名义上的主人，黎青可以说是万人之上，更不用提他本身就是异客，是超凡者，那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气场也令人望而却步。 只有乔暮，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隔壁那一桌。 黎青和唐晓梦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乔暮，表情不同。 唐晓梦略显困惑，像是捉摸不透乔暮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黎青则陷入思考，揣测着乔暮在这里的用意。 至于乔暮。 “我要两个莲花酥，一个马蹄糕，一份甜皮鸭，一杯清茶。” 他大大方方地点单。 反正账都记在黎青的身上，不吃白不吃。 见到乔暮只是点了些吃的，黎青收敛思绪，轻轻招手，唤来了之前就等在一旁的服务生。 “唐小姐，故城大酒店的点心可是远近闻名的，不得不品尝。” 那服务生端着餐盘，其中有精致好看的点心，他依次将其放到桌上，就在最后一盘触碰到餐桌，黎青的视线转向唐晓梦的瞬间，这服务生托着餐盘的手忽然一抬，露出了其中明晃晃的手枪。 骤然，在服务生将枪口指向黎青，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那身穿军装的男子右手平平无奇地伸出，捏住了银色手枪的枪口。 嘭—— 下一刻，手枪因为枪口的形变而炸膛，破碎，令服务生手臂一震，后退半步。 黎青顺势另一只手钳住服务生的肩膀，只轻轻用力，便传来了一阵骨骼碎掉的声音。 扑哧—— 血液甚至穿透衣服飞溅出来，在雪白的桌布上留下些许绯红的污渍。 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那服务生就被黎青猛地按在地上，彻底昏厥过去。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围观的客人们就像连呼吸都忘却了般，虽然没人敢一直盯着这里看，可注意力却全都放在黎青的身上。 “带下去，严刑拷打，小心点，别弄死了。” 黎青沉声道，两名军人立刻从餐厅边缘的位置小跑过来，将那服务生拖走，血滴落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唐晓梦默不作声，她面前的点心和餐具都有鲜血的痕迹，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这名女子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黎青找来另一名瑟瑟发抖的服务生更换桌面的点心，她才像是缓过神来般，稍稍放松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浸润了冷汗。 “真是可惜了那一桌的点心......抱歉，唐小姐，让你见笑了。” 黎青看向唐晓梦，又继续开口，他仿佛没事人一般，就像刚才面对的不是刺杀，而不过只是一只捣乱的飞虫罢了。 唐晓梦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服务生战战兢兢地换上新的桌布，摆上精致好看的点心，却食欲全无。 “这点心层层叠叠，经过酥油炸制，形成莲花盛开的模样，因此才叫莲花酥。” 黎青用刚才差点儿杀死刺客的手拿起一块糕点，一边说着一边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来，唐小姐，你也尝尝。” 他示意唐晓梦也品尝点心。 唐晓梦伸出手，却发现手指有些微的颤抖，她努力想要抑制，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这就是异客。 唐晓梦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超凡者展现自己，那是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绝对的力量，以及摧枯拉朽的冲击力。 而自己，就要刺杀这样的黎青。 如果失败......会和这服务生落得同样，甚至更可怕的结果。 她并不认识这服务生，唐晓梦很清楚，试图杀死黎青的人在这故城不知道有多少，她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而经历了多次的刺杀，这名军阀依旧坐在这里，其手腕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真的是依靠自己能够抗衡的吗？ 这位年轻的女子内心思绪翻涌。 一旁，乔暮桌前也终于端上了甜点，他尝了一口，确实名不虚传。 甜皮鸭表面酥脆，带着丝丝清甜，莲花酥层层叠叠，口感丰富，马蹄糕清爽解腻，再来上一杯热茶，在这冬天没有更好的搭配了。 【他杀死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要想不讲武德地偷袭，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怜的小姑娘，她已经吓得连点心都拿不稳了，呜呜呜，好可怜啊！】 鲜红的文字从被咬了一口的莲花酥之中流泻出来。 “带着唐晓梦，我肯定打不过他。” 乔暮想到，指不定这黎青连子弹都不怕，乔暮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拿什么和对方对抗？ 而唐晓梦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武器可以偷袭，但这小姑娘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乔暮估计唐晓梦还没掏出刀就已经被黎青制服了。 得跑路。 他得到了结论。 乔暮又卜是傻子。 黎青在桌旁吃了一会儿，他的副官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耳语几句。 “抱歉，唐小姐，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他起身离开，只留下了唐晓梦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乔暮在一旁暗中观察，他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让小姑娘见识见识异客的超凡力量冷静一下，乖乖跑路。 那么有同学可能就会问了，唐晓梦跑路了，乔暮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当然是想办法干掉那个军阀了。” 乔暮理所当然地想到。 这里并非过去的幻影，神选者能够影响之后的发展，作为一名正能量的新时代好青年，他是不会容忍这样暴戾跋扈的军阀统治人民的。 这时，乔暮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靠近了唐晓梦。 【这个人非常危险，他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出卖任何人，千万小心！】 视野之中，如同红油漆般的文字在那男人身上环绕。 063.御用文人 唐晓梦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残酷的一幕之中回过神来。 可当她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先前的恐惧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困惑。 “夏弈？” 唐晓梦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男人与唐晓梦年纪相仿，戴着一副眼镜，一丝不苟，身上的西装干净整洁，看不到一点儿褶皱，崭新的皮鞋上纤尘不染，足以窥见其个性。 “晓梦.自那之后，已经三年没见了吧。” 被称作夏弈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他瞥见唐晓梦身上的绸缎旗袍，眼神变得深沉。 唐晓梦轻咬下唇，她站起身，看向夏弈。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夏大编剧，看起来你混得很好。” 她变得态度强硬起来。 夏弈并未作答，而是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军人，才低语道。 “你今晚不应该在这里，这里是黎青将军的新年宴会，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 “我受到了将军的邀请。” 唐晓梦并未退却，反而变得有些激动。 “倒是伱，毕业之后杳无音信，没想到成为了御用文人，我看过你写的那些戏。”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身份，瞥了正在大块朵颐的乔暮一眼，准备离开。 夏弈却忽然抓住了唐晓梦的手腕。 “这不是你待的地方，我会和将军说明情况，收拾东西回家吧。” 唐晓梦眉头一皱，随即甩开了夏弈的手，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扬长而去。 夏弈深深地看了唐晓梦的背影一眼，有人过来和他说话，两人简单交流几句，夏弈便随之离去。 乔暮不清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只是视野之中的文字提示，夏弈这个男人非常危险。 他得让唐晓梦远离危险。 当然，当务之急是吃掉桌上的东西。 三下五除二，乔暮解决掉了所有的食物，又让服务生送来两份莲花酥打包——他没有忘记【人间指南】里的那位【绯樱】女士的嘱托。 解决了食物，乔暮询问了一下副官，找到了正在宴会厅里彩排的唐晓梦。 她是一位歌手。 “唐小姐这一年来可是故城炙手可热的红人，一曲《故城秋》那可是赢得满堂喝彩。” 副官忍不住说道。 “今天这里的布置是将军亲自指定安排的，排场十足！” 舞台之上，身着旗袍的唐晓梦正站在话筒前浅唱。 尽管没有伴奏，只不过是清唱，却能感受到那歌声之中的离愁别绪，只聆听几句，就仿佛被秋日的惆怅占据，变得忧郁起来。 【她的歌声具有别样的魅力，当心，千万不要沉浸其中，除非你想变成一个傻子！】 绯红的文字伴随着歌声流淌，萦绕在宴会厅的天花板上。 “超凡力量？” 乔暮眉头微蹙，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异客到底是如何获得超凡力量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唐晓梦自身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特殊之处。 就是不知道黎青有没有觉察到。 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乔暮扫过舞台，发现夏弈正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凝视着舞台上的唐晓梦。 “可疑。” 乔暮本着反正自己和那位副官成为了朋友的想法，准备多薅点羊毛，便询问了几句有关夏弈的事情。 “夏先生是知名的编剧，今晚这里就要演出他撰写执导的新剧，他也是黎将军面前的红人儿，之前写了很多部夸赞歌颂将军的剧。” 编剧看着乔暮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乔暮往旁边坐了一个位置。 简单几句，他勾勒出了夏弈的大致形象。 夏弈和唐晓梦都从大学毕业，之后，夏弈远走他乡，去年才回到故城，以一出戏剧技惊四座，一炮而红，后来受到黎青的招揽，成为了他的御用文人，多撰写一些歌功颂德，颠倒黑白的作品。 比如明明是黎青屠杀反抗军，压榨百姓，夏弈就将其写成了爱民如子，从善如流。 比如明明黎青残暴血腥，盘剥商贾，夏弈就将其写成了一代明君，大赦天下。 也难怪唐晓梦会那么气愤了。 和自己同出一门的同学，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任谁看到都要啐两口唾沫。 “自从唐小姐受到黎将军的关注之后，夏先生那边似乎就被冷落了不少，连带着经费也缺损了，估计他现在正发愁呢。” 副官说着，手忽然放到了乔暮的大腿上。 乔暮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垂落下来，缠绕住了对方的手脚。 那位副官忽然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物，呆愣地坐在原位。 乔暮则站起身，朝着夏弈走去。 毕竟夏弈看起来也想让唐晓梦离开这大酒店，四舍五入一下，两个人目标相同，指不定还能合作一下。 他可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注意到乔暮走过来，夏弈却扶了扶眼镜，朝着后台走去。 乔暮急忙跟上。 穿过略显昏暗的帷幕，他发现这边有不少人，其中还有穿着戏服的，看样子是夏弈排练的剧目的演员。 他看到一身整洁的夏弈灵巧地穿过那些道具箱子和衣柜，向着后台深处走去。 乔暮也顺着路往前，一个转角，他看到夏弈就在自己前面。 “你好。” 伸出手，乔暮按住对方的肩膀打招呼。 可一碰到那西装，乔暮就发觉不对。 轻轻的，软软的。 就连那“夏弈”都不太对劲。 一拉，乔暮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纸人。 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黑色毛笔画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暮。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乔暮回头，发现之前那些出演戏剧的演员正看向自己这边。 他们一个个都是纸人搭建的，木然的双眸似乎微微转动。 乔暮觉得唐晓梦的歌声变得遥远，取而代之的，某种细碎的呓语在他耳畔响起。 从那些梳妆柜的抽屉缝隙，衣柜的门缝，地毯的边缘，头顶的架子上，暗黄而黏稠的液体逐渐滴落下来。 【哈哈，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看的戏剧，如果你不想成为故事的一员，那么现在退场还来得及！】 只有血色的文字在那暗黄的黏液之间徘徊。 乔暮感觉那些黏液从自己腿上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吞噬自己。 金色的丝线正准备从无穷远的高处垂落，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却令所有的异样都骤然定格。 下一刻，乔暮看到那些纸人一般的演员又变回了普通的人类，忙碌于自己的事情，好像刚才的不过是乔暮的幻觉罢了。 “乔医生，你在这儿做什么？” 唐晓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乔暮没回头，他看到，夏弈正站在自己面前，轻轻扶了扶眼镜，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就像，刚才不过是一个警告。 (本章完) 064.异客 “晓梦，你怎么来了。” 夏弈越过乔暮的肩膀看向唐晓梦，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了些许。 “你别这样叫我。” 唐晓梦走到乔暮旁边，对夏弈嗤之以鼻。 “你可是现在夏大编剧，是黎将军的得力干将，我不敢和伱当同学。” 夏弈表情未变，只直视两人。 【他对待这个女人的态度复杂，或者这是这个男人唯一的软肋，好好拿捏！】 鲜红的文字环绕在夏弈的周围，在昏暗的后台分外显眼。 “乔医生，我有些不舒服，你帮我回房间看看。” 随即，唐晓梦叫住了乔暮。 “哦！” 乔暮也抱着吃瓜的心态想看看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便跟着唐晓梦走去，完了还回头，朝着夏弈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他看到，夏弈站在舞台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刚走进唐晓梦的房间，关上门，乔暮扫视周围一眼，接着开口。 “你收敛一点。” 唐晓梦有些不明所以。 “你对夏弈的态度太不友善，很容易被觉察到不对。” 乔暮解释了一句。 唐晓梦后知后觉，她脸色一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没接触过，就想着搞点大新闻，真是太年轻了。 “不过没关系，他应该不会特别针对你。” 乔暮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文字，又八卦了一句。 “你们之前认识？” 他装作没听到餐厅里两人的那些对话。 “.嗯。” 片刻后，陷入回忆的唐晓梦才徐徐开口。 “我们之前都在故城大学学习国文，曾经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可毕业之后，他失去了音信，等到再见的时候，夏弈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乔暮安静聆听，同时，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垂落，缠绕住唐晓梦的四肢。 灰蒙蒙的雾气从唐晓梦身上蔓延，升腾，被那金色的丝线捕捉，汲取，吸收。 于是乔暮闭上了双眼。 他看到在种满了梧桐树的校园里，青涩的唐晓梦和开朗的夏弈正拿着书本，走在操场的旁边，落叶纷纷，两人交流着诗词歌赋，心有灵犀。 他看到爱干净的夏弈接过唐晓梦递来的黑乎乎的烧饼，两人在街上见百姓疾苦，见世道混乱。 他看到皎洁的月光下，年轻的少年少女们互诉衷肠，讲述各自的理想，双眸比星辰更闪耀。 他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内忧外患，军阀混战，昏庸无道，看到学生们群情激奋，想要为拯救苍生出一份力。 他看到毕业之时，同学们各奔东西，知交零落，奔走于世间。 “他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文老师，明明他本来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唐晓梦吸了吸鼻子。 “文老师是你们大学的老师吗？” 乔暮睁开双眼，给对方递了张纸巾。 “是的。” 唐晓梦接过纸巾，揉了揉鼻子，接着开口。 “文老师是我们国文课的老师，他后来为了抗议黎青残杀反抗军的暴行进行演讲，在演讲的时候被暗杀我们的很多同学，都已经牺牲在了前线，可夏弈却背信弃义，成为了军阀的走狗！” 她越说越气愤，捏紧了拳头。 比起黎青这样暴戾残酷的恶人，夏弈这样忘恩负义的叛徒更令唐晓梦感到愤恨。 “夏弈可能已经成为了异客。” 乔暮说道，他不知道夏弈为什么会从一个有志青年变成现在的样子，但他很清楚，夏弈拥有超凡的力量，不是能够随便打发的。 “他？异客？” 唐晓梦一怔，脑中无数的思绪流转。 “难道是黎青给了他好处，这才投靠了军阀？我之前听他们喝酒的时候的确提过，黎青去年曾经在一处古墓里获得了些遗物，或许其中就有让人获得超凡的宝物。”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乔暮点了点头。 按照周鸣珂之前说的，不同异域的超凡力量体系可能有所差异，但万变不离其宗，知识就是污染，污染就是力量。 黎青找到的那些遗物可能就具备了一定的污染，而承受污染，就可以变成异客。 至于夏弈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那就无从得知了。 乔暮又询问了一番古墓和遗物的细节，可那只是酒桌之上泛泛而谈，对话也半路戛然而止，没有更多的信息。 “所以，现在除了黎青，还有夏弈，你的刺杀基本不可能成功，这也是为什么要放弃任务的原因。” 他顺势说道，实在不行，只有把唐晓梦打昏带走了。 “.我明白了。” 唐晓梦捏了捏拳头，又松开。 “可是我晚上还有表演，如果临时离开会让黎青生疑，不能离开这里。” 乔暮寻思了一下，自己之前装神棍提醒了一下黎青，让他不要对唐晓梦出手，现在唐晓梦如果放弃了暗杀，那基本上应该是个平安夜了。 问题不大。 毕竟乔暮除了主线之外，还有两个支线任务，想要聆听新年的钟声大概就是要活到除夕晚上十二点，而见证故事的结局，恐怕就是要杀死黎青。 这几个任务之间应该互有联系，可以用不同的方法完成。 自由度很高。 “那这样，你表演完就立刻回房间，不要在外面久留，至于黎青的事情，我这边来处理。” 乔暮让唐晓梦安下心来。 唐晓梦默默点头，表示听从乔暮的安排。 乔暮解决了一桩问题，决定再去找夏弈会会。 毕竟如果晚上他要代替唐晓梦刺杀黎青，那多半可能会遇到夏弈的阻挠，自己得未雨绸缪。 随意和一个服务生交了朋友，乔暮得知夏弈已经不在宴会厅，而是离开了酒店，去往街上的书肆。 乔暮随即也走出酒店，来到故城的街上。 酒店外的街道不算干净，能够看到因为严寒而冻住的车辙印里的污水，路边，衣衫褴褛，麻木不仁的乞丐和外表光鲜，在人力车上摇晃的有钱人之间对比鲜明。 尽管今天是除夕，可乔暮没感觉出多少年味，在这动乱的时节，许多人都过着有今天没有昨天的日子，哪有心情过年。 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乔暮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在奔跑，身后则是好几个男人，转眼间，那年轻人就被追上，遭到了一顿毒打，他怀抱之中的馒头掉落在地上，看样子是因为太饿了偷了食物。 等到那些人离开，周围的乞丐们看也不看那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一眼，就开始抢夺地上脏兮兮的馒头，吵吵嚷嚷。 乔暮来到书肆门口，看到夏弈正在书架之前浏览，他没有伸手去触碰那些书本，只远远地看着。 一旁，有个年轻的学生不小心碰到了夏弈，那名编剧立刻后退半步，十分嫌弃地拍了拍刚才与对方触碰的地方，像是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事物般。 “洁癖严重，病得不轻。” 乔暮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敢于下专业的判断。 他走进店里，特意躲开了夏弈的视线，悄悄观察起对方来。 (本章完) 065.畅销小说家（为盟主【 三手郎中】加更） 只见夏弈视线在书架上游移，须臾，才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没有急着去拿，而是叫来了书肆的老板，让对方取下，包好，方才用两指提着包裹离开。 乔暮看着夏弈朝着回故城大酒店的方向走，他来到那书架旁边，瞥了一眼，发现这书架上都是一名作家的作品。 《疯狂小屋》，作者：雾山。 《暗夜的呼唤》，作者：雾山。 《野猫》，作者：雾山。 这些作品看起来都是，并且偏向恐怖，惊悚，诡异的风格，以乔暮的看法，与这故城的背景有些格格不入。 乔暮随意抽出一本叫做《外乡来客》的，刚打开，还只瞥见了目录，一旁的书店老板就凑了过来。 “老板，您要是看上了哪一本就告诉我，我帮您包好，咱们这里不兴那些慈善活儿。” 他的意思是让乔暮不要站着白看书。 乔暮将书合上。 “我们不是朋友嘛，别这么见外。” 很快，那书店老板的眼神变得朦胧，他看了乔暮一眼，便又坐了回去，没再多问。 【一本刻画真实世界的，当心，该作品因为过于真实而容易导致读者分不清现实！】 视野之中，红色的文字在扉页烙印。 乔暮简单翻阅，很快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沉浸式阅读了十几分钟，都快忘了自己之前是来干嘛的了。 “这里面描写的很真实，都快赶上我了。” 乔暮忍不住感慨，就像自己撰写的那些取材自真实事件的，这本书也给人以类似的感觉，同时，文笔更加优秀，读起来十分顺畅，是即便放到乔暮的世界也足以能够成为畅销书的作品。 只是不像乔暮那样有【伥鬼】的加持，所以文字之间并没有那样诡异的魔力，能够让人沉浸其中。 即便如此，其中描绘的那些诡谲，奇妙，悚然的场景依旧令人印象深刻，不禁令人好奇作者到底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老板，这作者很出名吗？” 乔暮问了一句正坐在柜台后面盯着自己犯花痴的老板，随口问道。 “那当然，雾山老师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作家，你看他的作品都能摆在一起当做招牌就知道了，他可真是个天才，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创作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啊，这其中我最推荐的还是《暗夜的呼唤》，只要你读过这本书，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了.” 老板喋喋不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 乔暮挑重点记了点，又看向书架的空缺。 “刚才那个人买的是哪一本？” “哦，是《黄衣之王》。” 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 乔暮从空缺的位置抽出一本一模一样的《黄衣之王》，朝着老板挥了挥，随后在老板暧昧的目光之中拿着书离开。 既然不让他站在这里看，那乔暮只能借回去看了。 有同学可能会问，乔暮这不是偷书吗？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窃书不算偷。” 乔暮看着之前偷东西的那人已经不知所踪，只有地上留下的一滩血迹，融化了些许冻结的泥水。 他回到故城大酒店，看到这里已经非常热闹，许多正装打扮的客人正聚集在前厅，就算乔暮一个都不认识，只听他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也能推断出这些人都是故城的达官贵人，市长，警察局长，本地的乡绅，新晋的富商，家底殷实的名流，基本都是故城这里说得上话的人。 这倒是很好理解，黎青今晚在这里度过除夕，那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自然都要蹭过来。 可以说，今晚故城大酒店坐着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和主宰者们。 乔暮视野之中，绯红的文字也不断跳转出来。 【小心，这家伙精通制作各种毒药，甚至连自己的血液也附带剧毒，你不会想七窍流血而死吧？】 【他怀里有枪，七步之内，又快又准，多长几个心眼吧，否则就是身上开眼啦！】 【注意看，这个人皮很厚，不要试图用普通的刀剑伤害到他，当脖子被拧断的那一刻，伱会后悔的！】 其中不乏具有超凡能力的异客，想要在这场宴会上捣乱，无异于自寻死路。 乔暮也大概得到了一些结论。 那就是异客的超凡能力多半来自于后天的污染，这导致了那些有钱人与统治者可以搜刮全世界，提升自己的超凡能力，从而更加稳固自己的地位。 就像黎青这样的超凡者一个就能打几十上百个人而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连枪械都不一定能破他的防，在这种绝对的战斗力差距之下，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无异于痴人说梦。 也正因此，这个世界看起来像是乔暮认知中的近现代，可实际的格局却有很大的差异，刺杀的作用也远比他原本想象的要大得多。 毕竟如果可以杀掉一个超凡者，那是真的可以改变一定区域内的政治格局的。 当然，不在今天。 乔暮不确定自己的【伥鬼】能影响多少这些异客，他穿过大厅，看到黎青正被许多人团团围住，大家都争抢着想要巴结他，一阵喧闹。 黎青自然注意到了乔暮，他点头致意，令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毕竟能让黎青主动致意的人，身份肯定非同凡响！ “.” 那些讨好的视线一来到乔暮这边，就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谄媚，欲望，揣摩，就像一个个都和自己当了“好朋友”似的。 乔暮作为一名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患者，自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他来到大厅一侧，有着黄铜色大喇叭的留声机旁边。 这留声机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开，只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乔暮将耳朵凑近到喇叭旁边，似乎在聆听什么。 好几个在黎青周围人群外圈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寻思没办法和将军说上话，那至少也得和刚才黎青主动打招呼的乔暮问候一下，便亦步亦趋地来到了乔暮的旁边，也不敢直接开口，只看着乔暮好像很庄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这留声机根本没有运转，乔暮又听到了什么？ “请问您在听什么呢？” 一旁，一个身穿西装的人鼓起勇气凑上去询问。 “听。” 乔暮将手指放到嘴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还让出了位置。 那人将脑袋靠过去，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很奇妙是吧？” 乔暮忽然对那人说道，大有一种懂得都懂，你要是不懂我也没办法和你解释的姿态。 那人一愣，眼球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好奇妙啊！” 他附和道。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奇妙了。 几人纷纷走过来，有样学样地聆听起空荡荡的留声机喇叭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若有所思，一个个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是吧，的确很奇妙。” “妙啊，妙啊。” “太奇妙了叭！”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这时，最开始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寻找乔暮的身影。 却发现乔暮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本章完) 066.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为盟主【 三手郎中】加更） 乔暮深藏功与名，回到了黎青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这房间很宽敞，打开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烟火气十足。 乔暮看了眼刚刚自己找书肆老板借来的书。 【精妙绝伦的戏剧，令人沉醉其中，只需要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绯色的文字流淌在那线装书的封面上。 翻开书页，乔暮刚阅读两句，就发现其中的文字如同蚂蚁一般蠕动起来，试图攀附到自己的手上，钻进皮肤里。 “和【乌合之众】有点儿类似？” 他轻轻拂去那些蚂蚁，专注于文字之上。 耳畔，细碎的呓语纠缠，仿佛在引诱他堕入深渊。 这本书讲述的是围绕着一位叫做黄衣之王的伟大存在而展开的一系列阴谋纠纷，在故事里，大部分出场角色都亦正亦邪，为了自己的欲望和目的而试图得到黄衣之王的青睐。 但最后并没有人获得了胜利，因为在最后的场景，当那伟大的存在将目光投射过来，所有人如愿的时候，他们都陷入了疯狂，只需要跨越时空的惊鸿一瞥，那些人类就化作了一团团蠕动模糊的血肉。 皆大欢喜。 乔暮合上书本，总感觉这本书的内容有些奇怪，作者就像是亲眼见证了这些一般。 简而言之，不是普通人能写出来的。 至于夏弈为什么要拿这本书，乔暮没弄明白。 他决定去问问。 刚走出房间不久，乔暮就看到走廊的沙发旁，那穿着一丝不苟西装的夏弈正在和黎青说些什么。 乔暮当场就是一个听的偷。 “将军，唐晓梦贸然接近你，背后肯定有隐情，今晚是非常重要的宴会，我认为应该将她囚禁起来，以免多生事端。” 夏弈的声音很沉稳。 好家伙，这是开始泼脏水了。 乔暮暗想道。 听了夏弈的话，黎青却挥了挥手。 “夏先生，你不用担心，我当然知道唐晓梦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但那又何妨，她根本伤不到我，呵呵，我倒是想看看高岭之花希望破灭之后的模样，是不是会和其他的女人一样？” 黎青嘴角翘起，像是非常期待。 “.如果将军执意如此，那我便也不再多说。” 夏弈叹息一声。 “倒是夏先生，我很期待你准备的新戏，上次的那一台戏我很满意，希望这一次也不会让我失望。” 黎青拍了拍夏弈的肩膀，笑道。 “一定不辱使命。” 夏弈应了一声，随即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看了眼走廊转角用来装饰的花瓶，微微皱眉。 “谁？” 他似乎觉察到了乔暮的存在，出声质问。 乔暮觉得来都来了，也没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了。 他站了出来。 夏弈立刻警觉，可黎青却拦住了他。 “乔医生，住得还舒服吗？” 黎青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夏弈看了看乔暮，又看了看黎青，似乎在思考什么，默不作声。 “这里的床铺很软，东西也好吃，住在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乔暮答道，又看了眼夏弈。 “刚才伱们的对话，我听到了一些。” “.” 黎青有点儿没想到乔暮这么耿直。 虽然他估摸着乔暮应该也听了不少，可正常情况下不是该双方都当做不知道，就此别过吗？ 黎青倒是不担心泄漏消息什么的，他在这故城是一手遮天，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明抢就完事了。 而夏弈则盯着乔暮，不知道这个医生在打什么算盘。 “我觉得夏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按我的观察，唐晓梦对黎将军不怀好意，应当带走关押起来。” 乔暮没在意两人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夏弈刚想说些什么，又按捺了下来，似乎想听听乔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黎青斟酌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黎将军，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乔暮提醒了一句。 闻言，黎青脸色一变。 乔暮现在提这个，毫无疑问是要敲打自己，作为一名摸爬滚打上来的军人，黎青自然懂得收敛。 “我刚刚想起我还有事要处理，夏先生，唐晓梦就麻烦你和乔医生了。” 他没有坚持，匆匆离开，只留下了乔暮和夏弈，两人面面相觑。 “从理论上来说，我们是队友。” 乔暮作为一名社恐，忍不了这种沉默，开口道。 夏弈狐疑地看着乔暮，也不知道乔暮到底是怎么拿捏住黎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黎青这般匆忙的样子。 “你看，你想让唐晓梦离开，免得打扰你和黎将军，我也想让她别掺和这里的事情，四舍五入，咱们是异父异母的好朋友啊！” 乔暮做了个手势。 夏弈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认真地后退了半步。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唐晓梦不应该在这里，我会差人去请她离开。”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乔暮觉得有点儿麻烦，看起来【交友手册】对这家伙的影响微乎其微。 当然，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夏弈的确已经被污染了的事实。 乔暮估计，【交友手册】就是用一些浅度的污染来侵蚀其他人，让他们的认知产生偏差，将自己当做好朋友，而由于污染的不可控制性，所以受到影响的人会不断加深侵蚀程度，最终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所以，面对已经成为异客，并且对自己有很强戒备心的夏弈，【凡人】水平的【交友手册】自然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我听说你和她之前的是同学，你们的老师还被军阀暗杀了，一些同学也牺牲在了前线。” 乔暮随后说道。 夏弈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瞥了乔暮一眼。 “这个时代，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他话音刚落，走廊间就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蜂鸣声，如同某种警报一般。 “偏偏这个时候？” 夏弈来到窗帘扎起的窗前，看向窗外。 乔暮有点儿不明所以，也跟着探头。 只见大街上的人们都纷纷抱头鼠窜，寻找庇护之地，就好像接下来天上要下刀子一般。 “轰炸？” 乔暮想起了这种时代背景下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抬头看向天空。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的蓝天白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暗红的阴云，整个天空都如同被鲜血灌注般。 接着，某样事物从天而降。 乔暮这才想起，在【人间指南】里，那位【绯樱】女士曾经提到过，在故城会有一种特殊的天气叫做下雾，一旦出现这种天气，就要躲进屋子里。 “这就是下雾？” 红色的雾气迅速笼罩了街道，似乎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味，乔暮看到，窗外很快变得一片朦胧。 “看样子暂时是出不去了。” 乔暮感慨了一句，他看向夏弈。 却发现这男人表情越发变得幽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求月票！ (本章完) 067.下雾了 关窗户和关门的声音此起彼伏，整片街区骤然变得喧闹起来。 呼喊声，哭泣声，奔走相告的声音连绵不绝。 随后，一切陷入寂静。 外面的红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缓缓膨胀收缩，窗外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乔暮有点儿想打开窗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旁边的夏弈的眼神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偷偷开。 乔暮如此打定主意。 视野之中，玻璃之外那些血红色的雾气迅速扭曲，构成了几个大字。 【这个异域最深的污秽都潜藏其中，除非你觉得两只手已经不够用了，否则不要试图走进这片雾气之中！】 这些文字很快隐没。 乔暮似乎看到在被雾气吞噬的天空之中有什么庞然巨物倏尔远逝，悄无声息掠过了故城上空。 在那红雾的深处，细密的呓语连绵不断，听不真切，但却诱使着人走入其中。 乔暮似乎听到了什么尖锐的呼喊声，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但一切都被弥漫的大雾吞噬，归于平静。 “天气局的那群人是吃干饭的吗，竟然没有预报到这一场雾” 夏弈有一种强迫症被打乱了计划的样子，他喃喃自语般说道，随后看向乔暮。 “唐晓梦那边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没等乔暮回答，夏弈便准备扬长而去。 这时，乔暮忽然开口。 “你拿那本《黄衣之王》做什么？” 只一句话，夏弈就停下了动作。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乔暮一眼，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片刻后，夏弈叹息一声。 几乎同时，乔暮看到，无数的深黄色黏液从墙壁的缝隙里渗出来，如同淤泥，要将他的退路都堵死。 骤然，虽然看起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化，可在乔暮的视野之中，夏弈却不断远去，连带着走廊也产生了形变，就像希区柯克变焦在现实中发生了般。 乔暮心念一动，金色的丝线从天空中垂落，缠绕住了夏弈的手脚，可他远去的速度显然更快。 嘭—— 伴随着一阵关门的声音，乔暮发现自己置身于舞台之上。 幕布尚未拉开，舞台上有着一些装饰，背景，木偶，这里的所有事物都陷入静止，像是冥界。 乔暮有些好奇这里是和【伥鬼】一般的幻觉，还是夏弈真的想办法把他弄到了一处舞台上。 转眼间，幕布之上，如同红色墨水印刷出来的报幕般的文字浮现。 【伱已经置身于戏剧之内，快逃吧，接下来的一幕可是无人生还！】 下一刻，一把巨大的闸刀便划破幕布，朝着乔暮这边飞来。 乔暮立刻发挥自己从【殡仪馆守则】里汲取来的守夜人的身体素质和在黑暗之中视物的能力，躲开了这一把闸刀。 他抄起插在假石头上的道具剑，全当做自己的撬棍防身。 嘎吱—— 那些木偶徐徐动了起来，手里拿着道具的斧头，长枪，木棍，朝着乔暮聚集而来。 他环顾四周。 红色的文字喷涌而出。 【这里有一条小路，虽然布满荆棘，但总归是条活路，凑合着走吧！】 乔暮看到那是通往后台的道路。 没有犹豫，他拔腿就跑。 好在这些人偶本身动作也不快，乔暮踢飞两个，很快钻进了那扇门里。 走廊全是一片惨淡的红色，乔暮往前奔跑，看到前面有一扇木门，他一脚踹开。 嘭—— 乔暮撞进屋子后，又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极为狭窄的空间，四处一摸，发现这好像是一口被钉上了的棺材。 膝盖一顶，乔暮推开棺材的盖板，又看到自己正站在点燃了红色蜡烛的灵堂前。 有点儿熟悉，就像回了家。 一阵风吹来，乔暮回头看去，那些白绫缓缓飘荡，好像有鬼影重重。 他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异常，转过脑袋，就看到一个枯槁腐朽的头颅正与自己对视。 几乎条件反射般抄起手里的道具剑把那穿着白色衣服的脏东西打飞，乔暮后退两步，身后的地面又好像变成了一片水面，他失去重心，跌落下去。 扑通—— 乔暮挣扎着从水里爬上来，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正从下水道的井盖处爬出来。 而这里，是故城大酒店附近的街道，乔暮甚至还记得那车辙印记里留下的掺着血水的冰。 红雾弥漫在四面八方，吞噬了所有的声音。 乔暮站起来，身上没有一点儿水。 可他现在正身处故城的红雾之中。 乔暮耳畔听到了无数细碎的呓语，每一句都让人神经紧绷，折磨着意志，想要令乔暮变成行尸走肉。 他抬起头，看到红雾之中有一条巨龙盘旋而过，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巨龙由无数的尸骸构成，这些尸骸大半腐朽，流着脓疮，污血，残缺的肌肉控制着手臂朝着外面招摇，那些尸体扭曲纠缠在一起，成为了巨龙的主体。 这龙发出低沉的吼声，可奇妙的是，所有的声音都被红雾吸收，整个画面变得寂静无声，像是默片，更有一种诡异惊悚的感觉。 乔暮看到前方，一队人影浮现。 这次倒是正常的人类大小了。 那些人穿着破烂的衣裳，有的是布衫，有的是军装，还有旗袍与背心，他们全都已经是死人，短斤少两的，也都陷入了腐朽，可依旧在列队往前。 有人腰间绑着小鼓，有人手里拿着唢呐，还有各种乐器，就像一支迎亲的队伍。 只是所有的声音都被红雾吞噬，队伍只静静往前。 乔暮感觉耳边的呓语变得越来越嘈杂，其中似乎在劝诱他加入队伍。 可他只是站在原地。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乔暮目送这队伍离去，发现它们行进的方向似乎正好朝着故城大酒店。 乔暮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可以跟着它们。 等到队伍继续往前，乔暮便跟了上去，走在最后，抢了那人手里的乐器，装作在吹唢呐的模样。 那一队尸体也没注意到乔暮，径直往前，深入红雾之中。 唐晓梦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翻阅着一本乐谱。 虽然答应了乔暮今晚不会去参加宴会，但唐晓梦还是非常在意夏弈那边。 她无意识地翻动着乐谱，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这里。 过去的回忆，残酷的现实，自身的无力，都让她感到无比的迷茫。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无力反抗。 窗外，红雾弥漫，她视线从乐谱上移开，在掠过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在她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人正站在那里。 她急忙回过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伫立在那。 那人的脸平板而没有弧度，就好像.一个纸人。 感谢【田典】的1800币打赏，感谢【鱼汤和熊掌】【鱼汤和熊掌】【厄琉西斯】的5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190324212305907】的200币打赏，感谢【书友20220121202006139】【陆仁贾MLFY】【我不穿xxl】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068.《黄衣之王》 夜晚的故城大酒店，正包裹在红雾之中。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位于正中间的，自然是黎青的桌子。 他旁边坐着市长，警察局长等故城的政府部门负责人，桌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黎青的身上，察言观色，生怕有所怠慢。 黎青把玩着手里的骨瓷酒杯，据说这是三十年的陈酿，但在他看来却不过只是普通的酒水，黎青随意地喝着酒，大有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无非是一些杂耍，歌舞，俗套，平庸，乏善可陈。 “听说今晚唐晓梦会献唱新曲，是真的吗？” “据说她的歌声当真绕梁三日，余韵不绝。” “人长得也标致，难怪黎长官会心仪了。” “据说是新年前压轴的项目，曲子也是新写的。” 别的桌子传来了低声的交谈，许多人期待着唐晓梦的到访。 不过在此之前，夏弈的剧目要先一步上演。 大家对这戏剧倒是没什么兴趣。 毕竟夏弈之前编排的都是些歌功颂德的老三样，大家看的时候多半都是在跟着附和吹捧黎青。 夏弈坐在黎青的旁边，表情淡然地看着节目，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 “夏先生这次准备的戏剧是什么，能否先一步透露些许？” 有人询问，但夏弈只摇摇头。 “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有些事情提前知道就没有意思了。” 一旁的人闻言，只笑而不语，当做夏弈是故弄玄虚。 可当主持人串场报幕结束，那玄黑色的幕布拉开的时候，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那些演员们一个个出场，开始演绎剧情。 只要是对故城流行文化稍加了解的都知道，这改编自著名作家雾山的作品《黄衣之王》。 本身这本书就相当精彩，夏弈对故事的改编也有声有色，大家很快沉浸下来。 只是有些困惑，夏弈为什么要在这个场合，上演一部改编的，而且还是结局悲惨的作品。 黎青看了一眼夏弈。 “夏先生，你这剧目倒是挺有意思。” 夏弈默不作声。 伴随着戏剧的表演，所有的观众都沉浸其中。 他们似乎成为了剧中的人物，为着自己的欲望而行动，一步步接触那些不可名状，令人理智丧失的事物，一点点脱离人类的桎梏，迈向非人的境界。 这已经不仅仅只局限于脑中的幻想了。 一名富商忽然站了起来，他咧开嘴大笑，接着，将手伸进自己的口中开始拉扯，不到片刻，竟然将自己的舌头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兴奋地如同一个孩子。 一名女子尖叫一声，拿起桌上的筷子便插进自己的手指甲里，将那血肉翻开，不断旋转，还肩膀颤抖，发出瘆人的笑声。 站在宴会厅旁边的军人觉察到了不对，但当他们试图阻拦这些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动。 嘭—— 一个军人掏出了枪，对着自己的双腿连开三枪，随后又试图举枪自杀，只是子弹仅仅穿过了下颌，从眼眶处射了出去。 骤然间，整个宴会厅如同蔓延了精神瘟疫般，所有人都开始变得癫狂，自相残杀，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伤害自己与身边的人。 舞台之上，演出还在继续。 所有的演员都沉浸在了这剧情之中，完全没有受到现场的影响，当剧情进展到一个人因为争夺财宝而被好友利剑穿心的时候，那演员竟然真的用长剑洞穿了对方的心脏。 血喷溅出来，溅落到了前排的客人身上，他们却依旧乐此不疲地相互残害着自己，就好像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唯一的主题便是令整个宴会厅成为一片血海。 癫狂，狰狞，诡异，充满着不可名状恐怖的气氛在会场蔓延。 有几个异客觉察到了不对劲，可他们也最多只能控制自己不陷入那疯狂之中，无法行动，双眼死死地盯着舞台。 黎青感到一阵眩晕感，就像某个人正在用烧红的铁钳不断搅动般。 他看向一旁。 夏弈却泰然自若，甚至端起了之前就没有喝过的茶。 “等这一出戏演完，故城的新年就到了。” 他说道。 “你你背叛了我？” 黎青表情微变，微微捏紧了拳头。 “伱记得江城大学的文老师吗？” 夏弈沉声道，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其中的血管里似乎有什么虫豸正在蠕动，他轻轻按住，平复其中的躁动。 “你记得贾子贤，向景琦，彭谦鸣，蒋梦丽吗？” 他一个个将名字念出来，可黎青却一脸茫然，他想不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些名字。 “你甚至记不得自己处决过的那些人的名字。” 夏弈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并没有如同他话语之中那般饱含着热烈的情绪。 “他们是我的同学，师长，好友，是为了反抗你而奔走的人们，你的军队抓住了他们，将其处死，连尸体都无人收敛。” “你想复仇？” 黎青终于摸清楚夏弈的想法。 “你不懂我们的理想。” 夏弈叹息一声，对于黎青这样的军阀而言，仇恨，财富，欲望，这些才是驱动一个人行动的根本动力，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那些熠熠生辉的理想。 为此，夏弈不惜弄脏自己的手，在最黑暗的地方攀爬，欺骗最亲近之人，得不到所有人的理解。 “你太自负了，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甚至敢将仇人放到自己的身边。”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可以掌控一切？” 黎青忽然嘴角翘起，他沉声说道。 “你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动手杀了我而不是说那些废话一般的审判的台词。” “你之所以没有动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猜，所有的杀招都是这一幕戏剧，只有演出结束，坐在这里的所有人才会死亡，对吗？” “毕竟这是《黄衣之王》，是直到结局才所有角色都死掉的戏剧。” 听到黎青的话，夏弈微微皱起眉头，他的脖颈处，皮肤蠕动，那些仿佛树枝一般的凝固的血液正不断蚕食他的身体，显然，在这宴会厅里，哪怕夏弈自己也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他看到，黎青身上的颤抖与挣扎忽然停止，就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般。 他看到，黎青站了起来。 * 这个月台风比较多，有点儿忙，暂时先两更！ 求月票！ 感谢【三手郎中】老板的10000币打赏，感谢【现在谁不怕妮寇啊】老板的5000币打赏！ (本章完) 069.遗物 宴会厅里，黎青站了起来。 他右手边，故城的市长已经濒临死亡，那炽热的鲜血溅落到餐盘，桌布，弄脏了黎青的衣服，他并未在意，而是拍了拍夏弈的肩膀。 透过衣服，他可以感受到夏弈的身体已经开始枯萎，正如之前所说，在这剧目收场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受到影响的人都会死。 包括夏弈自己。 黎青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超凡能力，他只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之前得到了奇遇，早有准备，否则现在也是沦为同样的下场。 “你觉得我能坐在这个位置，真的是一个荒淫无度的废物吗？” 一阵微妙的声音响起。 清脆，连绵，像是八音盒。 于此同时，整个宴会厅那些四散的鲜血开始汇聚，浓缩，勾勒出一个诡异奇特的形状。 就像是某种符咒，铭刻在这偌大的宴会厅里。 “你和唐晓梦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不但如此，在座的各位脑子里所想的，我都一清二楚。” “他只是个想要捞取利益的奸商，这家伙总想着出卖我，而他，甚至已经开始联络其他的势力。”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举办宴会吗？” 黎青瞥了一眼舞台，那上面已经接近终局，演员们死的死，伤的伤。 夏弈的思维已经变得迟滞，很快就要被那充斥脑中的呓语彻底占据。 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得出来。 这宴会厅里所有异客的力量正在被汲取，凝聚，化为一件具体的事物。 故城的异客的超凡能力大多来自于一些古时留下的遗物之中蕴藏的知识，当异客死去，这些知识便有可能汇聚到他身体残骸的一部分，或者他身边的物品之中，构成具有奇妙力量的遗物。 因此，强大的异客都会搜集各种各样的遗物，有的用来强化自身，有的则拿来当做底牌，还有用以交易的。 此时此刻，黎青正是在将在场的所有人类，异客都炼化成为了一个遗物。 这东西蕴含的污染将远超一般所见，也将成为黎青的所有物。 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杀死在场的人。 所以黎青默认了夏弈和唐晓梦的举动，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 没关系，都一样。 黎青来到正中间的桌子旁边，将那满是血迹的桌子一把掀开，露出了底下的活板门。 打开门，他将里面的一个人拽了出来。 夏弈看到那人，纵使身体已经难以行动，却也立刻睁大了双眼。 是唐晓梦。 “伱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不知不觉中继承异客的力量，而且是极为特殊的一种，你以为我真的会看上一个歌女？” 黎青将唐晓梦放到了符咒的正中央。 那不断凝聚，扭曲的血液逐渐涌进她的身体里，撕裂皮肤，钻入血管，浸润内脏。 哪怕以夏弈的视角来看，唐晓梦都在逐渐受到不可逆的严重污染，由人类朝着怪物不断异化。 黎青的双眼变得幽深，那刺耳的呢喃也流淌在他的脑海中，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群星，看到了那孤寂的暗黄色星球，看到了那上面恢弘伟大的建筑群落，看到了扭曲丑陋的域外居民。 八音盒的声音连绵不绝，像是成为了舞台之上那《黄衣之王》的背景音乐。 夏弈全身紧绷。 他耳畔的呓语变得嘈杂，令耳洞里流下了鲜血。 双眼涌出血泪，嘴角渗下鲜血，鼻孔也早已被炽热的浓血占据。 扑哧—— 伴随着夏弈的艰难的动作，他身上的血管也跟着爆开，鲜血飞溅，弄脏了他干净整洁的西装。 “黎青.” 夏弈声音嘶哑，他的声带其实已经快要被撕裂，只是用所有的力气发出一点儿动静。 他朝着黎青和唐晓梦的方向走去。 扑通—— 因为身体的损伤而失去平衡，夏弈倒在了地上，他伸手，在地上朝前爬，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正在不断被异化的唐晓梦。 黎青不紧不慢，甚至有点儿享受。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如同鲜血，在高脚杯中荡开。 端起酒杯，黎青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他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微妙的动静。 那声音忽高忽低，听不真切，似乎是来自街上？ 黎青表情微微一滞。 现在外面可是红雾笼罩，所有的声音都不可能传出来，怎么可能会有响动？ 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高亢，哀婉，如同一只啼鸣的鸟儿。 直到这时候，黎青才听清楚，这是唢呐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锣鼓喧嚣，礼炮齐鸣，热热闹闹，仿佛迎亲的队伍正路过外面的大街。 等到那唢呐的声音抵达高潮，忽然，一切戛然而止。 黎青微微眯起双眼，注视着宴会厅的大门。 下一刻。 咚—— 一道沉重的敲门声从那红木的大门上响起。 夏弈已经听不到那声音，他只朝着唐晓梦的方向爬去，拖拽出长长的血痕。 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这是这一次更加响亮，近似于撞门。 黎青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在门外，他原本差遣了一队人在门外，此刻却根本听不到另外的声音。 咚—— 第三下，敲门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令窗户动摇，桌椅震颤。 黎青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比这危险的预感更加明显的是诡异，惊惧，不可名状，无法知晓的恐怖。 但他也知道，很快，唐晓梦就要吸收掉所有的知识与污染，然后黎青以她为引，就可以汲取其中的纯粹的知识，过滤掉额外的疯狂。 这正是唐晓梦的特殊之处。 等到那时候，黎青就可以迈过门槛，成为超脱俗世的异客。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惠临神明，登顶天下的场景，看到荣华富贵，长生不老，一切的欲望被满足，远超想象。 片刻，黎青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陷入了须臾的幻觉之中。 嘭—— 然而，宴会厅的大门就在这间隙被踹开。 一个手里拿着唢呐，似乎正在带领队伍前进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跳进了屋子里。 “哈哈哈哈，鸡汤来咯！” 乔暮兴高采烈的叫道，带着身后那一队行尸走肉，连同翻涌的红雾一起，钻进宴会厅。 (本章完) 070.盛大游行 一段时间之前。 乔暮跟在队伍的后面，装模作样地吹着唢呐，他其实完全不懂乐器，反正吹就完事儿了。 但很快，那唢呐与嘴巴接触的位置就开始蠕动起来，有无数的触须想要趁机钻进乔暮的嘴巴里。 【一支具有生命的乐器，污染严重，只有拥有特殊癖好的人会使用！】 比红雾更加深沉的绯红文字从唢呐上流淌出来。 “呸呸呸，老子的初吻还在呢！” 乔暮不禁说道，他急忙拿开唢呐，看到这东西宛如活物，正在微微扭动。 “咱们可是朋友，你不能做过分的事情。” 他认真地对唢呐说道。 那唢呐立刻变得安分下来。 乔暮感觉发现了新大陆。 他立刻拍了拍身前那人的肩膀。 “你好，出门在外，咱们交个朋友好吗？” 对方下颌已经不知所踪，腐烂的舌头耷拉着，随着脑袋的摇晃而一颤一颤。 【他的下巴绝对不是笑掉的，而是被一发炮弹精准切削掉了，呜呜呜，真可怜！】 那人立刻让开了位置，示意乔暮往前。 乔暮大喜过望，又依样画葫芦，继续和前面的尸体交朋友。 花了半个多小时，乔暮已经来到了队伍的领头位置。 这些尸体现在都是他的朋友。 天空中，那蠕动的尸骸巨龙悠悠地飘过，乔暮抬起头，叫了一声。 “朋友，请停一下。” 这声音并没有雾中传出太远，那巨龙似乎没有听到乔暮的呼喊，径直朝着更高远的地方游去。 “遗憾。” 看来对方拒绝了乔暮的友谊。 不过现在乔暮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朋友了。 他停下脚步，那队伍也跟着停下。 乔暮随便找了个街边的石台子，站了上去，透过浓厚的红雾看向整个队伍。 “大家听我说，黎将军绝不希望百姓如此受苦，是他身边的奸臣，对他隐瞒百姓的苦况，隐瞒真实的军情，现在我们过去，就是要清除他身边的坏人，还故城一个朗朗乾坤！” 他叫道，声音很快被红雾吞噬。 队伍没有什么动静，所有的尸体都看着乔暮。 啪—— 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从眼眶里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变成了一滩肉泥。 乔暮见到大家都没有意见，便又转身，抄起了唢呐，吹出声音。 虽然他只是乱吹一气，但唢呐好像已经长大了，会自己发出声音，吹奏出了高亢的旋律，就像是白事队伍的领头羊。 乔暮见状，满心欢喜地朝着前方走去。 红雾之中似乎还有其他的存在，那些庞然而巨大的阴影横亘于建筑物上，静悄悄地凝视着乔暮的这个队伍。 行走的时候，乔暮的脑中，无数的呓语也同时响起。 他仔细聆听，发现其中有些似乎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作为领队，乔暮了解一下其他的成员，义不容辞。 他看到有的人只是普通劳作，安分生活，却被战火波及，全家遇害。 他看到有的人原本不过是读书人，却拿起枪杆子上战场，对抗外敌，死在战壕里。 他看到有的人被自己的同胞戕害，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他还看到了夏弈，看到了唐晓梦，看到了他们各自分开之后的经历，这些画面似乎来自于他们的那些死去的同僚。 这些死者被红雾吞噬，赋予了第二次的生命。 污染化作他们的血液，侵蚀令他们再度行走，庞大的意志之中，个人就是全部，全部就是个人。 这是一场盛大而永不终结的行进，无数人加入其中，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蔓延。 红雾流入乔暮的鼻孔，嘴巴，耳朵，试图给予他的内脏生命。 没过多久，乔暮就发现，自己的肝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试图和隔壁的肾脏讨论哲学问题。 大肠不甘示弱，开始和小肠打架。 而肺部正在一旁大叫“打得好打得好！” 心脏想要罢工，但这一举动遭到了其他的内脏的一致抵制，只能作罢。 他的皮肤上起了无数细小的蠕动的触须，原本的死物在这红雾的滋养之下开始生根发芽，拥有自己的意志，这是生命的礼赞，令人不禁想要匍匐跪拜，高声赞颂。 “你们不要再打啦，这样打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伱给我老实点，不然我疯狂熬夜累死你！” “还有你，是不是要我三天不拉屎憋死你啊！” “虽然我不抽烟，但你要是再闹，那我就高低得整两根了。” 他一边和自己的内脏交朋友，一边继续往前。 很快，乔暮的内脏们都安分了下来。 大家都很喜欢乔暮。 在红雾之中分辨方向是很困难的，不过乔暮冥冥之中倒是能感觉到该往哪里走，他领着这一队人往前，很快，看到了一幢富丽堂皇的建筑。 这就是故城大酒店。 红雾弥漫，这里自然是大门紧闭的。 乔暮首先让大家停下，随后自己来到了大门口。 咚咚咚—— 乔暮礼貌地敲了敲门。 故城大酒店的大堂里，负责守卫的大头兵听到那敲门声，忽然打了个激灵。 这外面红雾弥漫，安静得连一只鸡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敲门？ 这人看了看自己的同伴，还以为是错觉。 咚咚咚—— 可下一秒，那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是真实存在的。 里面的两个大头兵很快想到了一些有关红雾的传说。 有人说红雾里有盛大游行的队伍，会引诱小孩子出门，将其拐走。 有人说红雾里都是漫步的死人，他们面目可憎，狰狞恐怖。 还有人说，这红雾能够让人死而复生，是某些邪神的造物。 总之，下雾的时候，千万不要出门，这是在故城生活的人从小听到大的箴言。 可现在，门外是谁？ 其他驻守的大头兵也赶了过来，可他们都只不过是普通人，谁又知道那红雾里到底有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之后，外面陷入了沉寂。 所有的大头兵端着枪，对着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门外响起了乐曲的声音。 锣鼓，唢呐，欢快而哀伤。 随即，那大门上蔓延出了青绿色的嫩芽，就好像回南天墙角的蘑菇。 这些嫩芽招摇如同风中的麦穗，很快，整面墙都开始滋长，繁衍，如同丰穰的温床。 嘭—— 那大门被一脚踹开，红雾随之飘散，涌进了这大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 凡是接触到那红雾的大头兵，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与痛苦的爱好，他们身上的军装开始滋长根须，血肉迅速膨胀，连手中的枪都开始长出四肢，挣脱到地上，欢快地蹦跶起来。 大厅的留声机发出了欢乐愉悦的歌声，花瓶开始舞蹈，桌椅跳起了探戈，伴随着红雾的蔓延，整个大厅开始变得疯狂而盛大。 这时候，乔暮啪地一声跳进了门里。 “哈哈，你工人爷爷来啦！” (本章完) 071.接着奏乐，接着舞！ “红雾？” 黎青看着那不断蔓延进来的红雾，双眼死死地盯着乔暮。 那个人竟然在红雾之中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即便黎青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他也不敢贸然闯入红雾之中，他知道，尽管红雾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无尽的宝藏，数不清的知识，可也同样满是污染与危机。 凡人在红雾里不过只能待几秒钟就会遭到无法逆转的侵蚀。 普通的异客可以支撑几分钟，但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创伤。 而黎青，他自诩只能在其中行走一刻钟，更多的就无法保证了。 据说当异客达到一定的实力就可以无视红雾里绝大部分的污染，在其中自由行动，黎青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 现在，他见识到了。 只不过，乔暮现在的状态好像也称不上正常。 他手里拿着的那唢呐正在不断蠕动，像是一条不安分的蛇，在他身边，那些腐朽，溃烂，支离破碎的尸骸正演奏着手中的乐器，如同一场盛大狂欢的队列。 “接着奏乐，接着舞！” 乔暮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他一眼就看到了这偌大的宴会厅里满地的尸骸，看到了站在厅堂中央的黎青，看到了正在卖力表演，舍弃生命的演员，看到了在地上不断爬行的夏弈，以及，在半空中悬浮着，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唐晓梦。 “嗯？任务目标是救出唐晓梦，只要活着，就算是一坨肉块应该也没关系？” 他寻思着。 但无论如何，乔暮现在得行动。 【她很快就要吸收掉全部的污染，那娇小的身躯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臃肿的胖子，这间酒店也不一定能容纳得下她，太胖啦！】 那些比血更加鲜红的文字从唐晓梦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乔暮朝着唐晓梦迈开脚步，跑了过去。 红雾的速度比他慢一步，所到之处，那些尸体都纷纷站了起来，从内部开始开花结果，血肉之花一朵朵绽放。 黎青看出了乔暮的目的，他也朝着乔暮走去，事到如今，不管乔暮是什么样的身份，他都得阻止乔暮，完成这个仪式，否则自己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这名军阀举起拳头，想要将乔暮击倒。 可这一拳还没挥出，他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力气。 不。 并非单纯地失去了力量，而是手臂有了自己的意志，不想要听从黎青的使唤。 瞬间，黎青身上长出了无数的细密的白色绒毛，如同霉菌一般覆盖了他，紧接着，这名军阀的腹中，生命滋长。 肝脏长出了双腿，心脏振翅翱翔，肠子如同长蛇般破体而出，两片肺叶也攀延出细细密密的节肢足，大脑颤抖着，开始自言自语。 哪怕是强大的异客，在这红雾之中也骤然异变，化为了蠕动的怪物。 红雾环绕着唐晓梦，却并未继续蔓延深入。 下一刻，乔暮感觉到了一阵风。 就像带来暖意的和煦的春风。 春风化雨。 霎时间，那翻涌的红雾迅速褪去，就像被某处的庞然巨物暴风吸入了一般。 所有的尸骸都伴随着红雾而消散，连同着已经不成人形的黎青。 雾散了。 乔暮听到了一阵锣鼓的声音。 似乎是街上其他的地方发出的，那是宣告红雾结束的声音。 这诡异的现象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找不到任何的规律。 无法观测，无法预知，无法控制。 就像神明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个谜题。 乔暮身体的躁动微微平复了一些。 他于是将关注点集中到了唐晓梦身上。 毕竟，这是他的任务目标。 此刻的唐晓梦，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那臃肿的肉块漂浮在半空中，睁开了无数的眼睛，触须朝着四面八方挥动，像是捕捉浮游生物的水母。 异化。 正如周鸣珂之前提到过的。 当人类承受了超越极限的污染侵蚀时，就会堕落成为怪物，这个过程便是异化。 此刻，在普通人的视角里，唐晓梦可能还只是那个普通的女子，可在拥有了深度的神选者或者超凡者眼中，她却已经沦为了那般丑陋的怪物。 乔暮不知道唐晓梦现在的深度是多少，但他清楚，这少女多半已经没救了。 【她已经没救啦，堕入深渊之后，她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除非有人拉她一把，但是谁会这么傻？】 视野之中，绯红的文字排列组合。 是的。 唐晓梦现在已经在深渊之中，想要上浮，只有拉扯其他的人。 可这里除了乔暮，也没其他的人了。 “嗯？” 乔暮这时候才发现，夏弈还活着。 舞台上的剧目已经到了尾声，最后活下的那一个人正在独白，但身体的残缺似乎已经不再支持他的朗诵，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夏弈拖拽出长长的血痕，爬到了唐晓梦的旁边。 “你还活着。” 乔暮来到他的身边蹲下。 【他已经命不久矣，没救了，等死吧，不用找医生了，趁着还有意识可以留下遗书，记得继承人写我的名字！】 那些文字顺着夏弈的血液流出来，满地都是。 “听着。” 夏弈抓住了乔暮，他的声音哪怕在这寂静的宴会厅里也微不可查。 “晓梦成为了一个仪式的核心部分这个仪式能够让.让污染都集中到.核心上.提取出其中的力量” 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乔暮这其中的奥妙。 “你想做什么？” 乔暮刚才在红雾之中已经见过这个男人这些年的经历。 他行走在黑暗中，背负骂名，忍受误解，只为了在关键的时刻，给那军阀送上关键的一刀。 从此之后，没有人会知道夏弈真正做过什么。 人们只会记得这是个军阀的御用文人，歌功颂德，颠倒黑白，并且在新年的宴会上和那些虫豸一般的统治者们被红雾侵蚀，死无全尸。 这一切值得吗？ 夏弈看向乔暮，他微微点头。 “我要用自己替换掉晓梦.然后我想请你把她带走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个男人轻声说道，那一刻，他并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者，而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她的存活，这代价，微不足道。” (本章完) 072.送别 夏弈的想法很简单。 仪式还在继续，他有机会替换掉唐晓梦的位置，将所有的污染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随后，将力量灌输到唐晓梦的身上。 如此一来，唐晓梦就会被夏弈从深渊之中拉上来，取而代之的，夏弈将会彻底堕入深渊，而由于他本身已经濒临死亡，这名编剧可能连异化成为怪物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舞台之上的《黄衣之王》夺走性命。 乔暮默然。 他不知道夏弈对唐晓梦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那是说男女之情也有些过分肤浅的情谊。 他只点了点头。 下一刻。 夏弈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探入了那一团蠕动的血肉之中。 在无尽黑暗的深渊之中，夏弈精准而确实地，抓住了那一只手。 一瞬间，无数的呓语在他耳畔响起，他腐朽的身躯在这冲刷之下近乎支离破碎。 但夏弈咬住牙。 他一把将其拉住，死死也没有松手。 骤然。 无数黑色的流光从他没入血肉的手中绽放。 那些流光涌入他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 超越人类想象的污染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将他的淹没，意识分崩离析，在那污染的风暴之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 那一团肉块逐渐枯萎，剥落，凋零，其中，衣衫褴褛的唐晓梦跌落在地面的尸骸上，她的手还被夏弈牢牢地抓着。 尽管，夏弈已经几乎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走。” 夏弈挥了挥手。 几乎同时，舞台上的演出迈向终末，寂静无声。 乔暮抱起唐晓梦，穿过满地狼藉的宴会厅，来到酒店大堂，这里的大头兵的尸体不知所踪，大概是被红雾带走了，不知道当下一次红雾降临，是否能看到他们排兵布阵，行走在那薄雾之中。 他想了想，在酒店大堂那些供人取食的架子上摸了两个莲花酥，随后走到街上。 由于红雾散去，先前那些被迫躲在屋子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在接近午夜的大街上，人们熙熙攘攘，甚至比白天更加繁华。 很快就要过年了。 乔暮带着唐晓梦来到之前夏弈购买《黄衣之王》的书肆，书肆老板奇怪地看了眼乔暮怀里的女子，但又没有说什么，只将有些凌乱的书本摆放回原本的位置。 视野之中，癫狂而隐忍的文字逐渐浮现。 【救下歌女：1/1】 【聆听新年的钟声：0/1】 【见证故事的结局：1/1】 其中两个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新年的钟声，似乎只要等待就好了。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是零点。 在红雾散去的当下，过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并不影响大家凑热闹。 乔暮站在书店门口，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唐晓梦。 忽然，一道巨响腾空炸裂。 他转过头，看到是大红的烟火，在半空绽放。 不知道是早就准备好，还是为了庆祝又一次红雾的散去。 乔暮凝望烟花，在那更为高远的星空之中，似乎还有更加诡异莫测的存在正在窥视这里，但至少现在，故城即将迎来新的一年。 思考之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抵达了零点。 嘭—— 寂静的宴会厅里，污浊的血液之中映照着璀璨纯净的烟花。 借着其中的倒影，靠在桌腿上的夏弈眼角瞥见了那绚烂的美好。 “真好看，就像那时一样。” 他低声呢喃，回想起了毕业的时候。 嘭—— 又是一道烟花在窗外绽开，在那耀眼的闪光中，夏弈微微抬起头。 一瞬间，他似乎从这污浊，肮脏，阴暗的宴会厅，回到了大学的教室里，课桌前。 “同学们。” 那位看不清容貌的老师站在讲台上，黑板上写着的是些文人风骨，民族气节的文字，在那时，这些文字距离夏弈他们还很遥远，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未来会成为这些文字描述的对象。 但夏弈知道。 他知道，这位老师在三个月后，一场面向劳苦大众的演讲中被军阀当众暗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站起来，没有人值得你们跪下。” “这是最后一课了，接下来大家要各奔东西，你们有什么毕业之后想做的事情，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那位老师笑着提问，坐在最前面的梳着麻花辫的班长第一个站了起来。 “我想要帮助更多的人，想要大家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战争平息，人民安居。” 谁能想到，一年之后，这位总是认真，笃实，开朗的女孩，会在抗议军阀压迫的游行之中被乱枪打死，就连尸体也无人收拾。 坐在教室另一边的男生将投注在班长身上的视线移开，他举起了手，想了想，沉声说道。 “我希望祖国能统一，希望那些百姓不再受苦，我想要用自己的手，去践行自己学习到的一切。” 夏弈认识他，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后来投身战场，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奋战，随着自己驻守的城池一起阖眼，到死也没有后退半步。 坐在夏弈隔壁的男生见状，也站起身，他略显羞涩，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嗫嚅。 “我想尽自己的力，去保护那些工人，农民，那些穷人，我还希望大家都能健健康康，来年再聚。” 这是一位富家子弟，可他毕业之后却为了那些最贫苦的人奔走，赈灾，捐助，帮扶，最终被同行敌视而遭到了坑害，他死的时候夏弈就在现场，夏弈永远也忘不了他的最后一个眼神，坚毅，果决，无悔。 窗外，枝头冷峭，花朵含苞，不知道何时才会绽放。 “夏弈，你呢，伱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一个轻盈的声音忽然响起。 夏弈回过头来，周围的一切消散，只剩下那凛冽而肃杀的宴会厅。 嘭—— 又是烟火升空，同时，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连绵不断的欢呼声，这欢呼声愈演愈烈，即将达到顶峰。 在那欢呼声中，夏弈仿佛感受到了某种遥远存在的召唤。 他知道，是时候了。 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他如同叹息般轻声留下最后一句无人聆听的话。 “我愿化身炬火，为这漆黑长夜带来一抹微光。” 话音刚落。 咚—— 咚—— 咚—— 代表新年到来的钟声从宴会厅的挂钟之上响起，回荡在无人生还的厅堂之中。 夏弈坐在尸骸的中央，沉沉地睡去，就像那卡牌中的主角。 在那狰狞血腥的舞台之上起舞，只为了给大众带来欢笑的存在。 一个愚者。 嘭—— 辞旧迎新，烟花斑斓，无数的欢呼声萦绕交织，构成了这寒冷冬夜里唯一的温暖。 乔暮回到现实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他闭上双眼，在故城经历的一切如同电影般重复播放。 叹息一声，乔暮听到隔壁似乎传来了一些动静。 他来到窗边，打开了略显破烂的窗户。 那声音骤然变大。 原来是隔壁合唱培训班正在练习。 曲子是乔暮相当熟悉的旋律，哪怕不懂音乐，他也可以跟着哼唱出来。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曲子非常应景，便用手托着腮，坐在窗台边安静聆听。 金色的夕阳下，旋律流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本章完) 073.赚翻了 翌日。 《故城晚报》头版头条刊载了一篇重磅报道。 昨夜在故城大酒店，军阀黎青举办的新年宴会遭到了红雾的侵袭，包括黎青本人在内，到场的宾客，酒店的工作人员均遭到了不测，无人生还。 据报道称，后续的人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只能看到惨烈的尸山血海，根本分辨不出每一个尸体具体是谁，所有的遇难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开。 由于故城政府的所有掌权者都参加了宴会，因此一时群龙无首，整座城市的上层陷入纷乱之中，不少人心怀鬼胎，意图掌权。 不过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反抗军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快刀斩乱麻，一下子控制了故城的警察局，军队司令部，行政机构与交通要道，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涉，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反抗军已经事实占领了故城。 至于原本要在今天早上处斩的那些反抗军的俘虏，自然已经得到了解救。 “卖报啦，卖报啦，大新闻，黎青狗贼身死，青天老爷来啦！” 卖报的报童大声吆喝着，前一天还是黎青大将军，今天就已经变成了狗贼了，实属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和你们说啊，昨天我就在这里好好开着店，忽然就下雾了，然后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等雾散了，就发现大酒店那边吵吵嚷嚷，哎哟喂，您猜怎么着，黎狗贼竟然死了！” 书肆门口，几个附近开店的正坐在一起闲聊，街上时不时走过穿着反抗军军装的士兵，似乎是在抓捕可能存在的依旧支持军阀的反抗势力。 当然，故城的主力军队早已经投降，旗帜更替并没有那么暴力与血腥，对大部分故城的老百姓而言，不过是放了一晚上鞭炮而已。 也算辞旧迎新。 书肆的老板倒是挺乐呵，今天买报纸的人很多，他生意不错。 正打着算盘，他就听到一个有些怠惰的声音。 “老板，《黄衣之王》还有吗？” 抬起头，书肆的老板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穿着朴素的西装马甲，就像在专利局里上班的普通小职工。 男人双眼的眼神有些呆滞，发散，看起来似乎没休息好，整个人有一股阴沉颓废的气质。 听到对方的话语，书肆老板眼前一亮，他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开口。 “架子上的卖完了，库房里应该还有，客人您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 男人点点头，动作柔和地跟着书肆老板来到书店后的库房。 打开库房，只见一名女子正盖着被子，躺在铺着被褥的角落里，将醒未醒的她被门扉打开的声音惊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拉起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这正是唐晓梦。 “伱们是谁？” 唐晓梦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在自己的房间照镜子，她试图回忆，可下一刻，无数喧闹的呓语在她的耳畔响起，那些她过去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如同海啸般冲刷着她的大脑，令她头晕目眩。 紧接着，她看到，仓库的屋顶上似乎攀爬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它由血肉构成，狰狞可怖。 远处传来了巨龙般低沉的嘶吼，一个庞然的影子掠过窗外，遮蔽阳光。 就连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身上似乎也盘踞着一个幽暗的阴影，诡异而惊悚。 “已经没事了，那些不过是来自遥远群星的吉光片裘，你会慢慢适应的。” 那男人将手放在唐晓梦的肩膀上，很快，唐晓梦感觉耳畔的喧闹平息了不少，那些知识也像是畏惧阳光的虫豸般躲藏进了大脑的沟壑之中。 不知道是否她的错觉，仓库里变得敞亮了不少。 “夏弈将你托付给了我。” 男人接着说道。 听到夏弈的名字，唐晓梦眼神中露出了不解与困惑。 可很快，某些流动的记忆涌上脑海，与之前那些摧枯拉朽，仿佛要彻底改造她的意识的知识的洪流不同，这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溪水般潺潺流动的回忆。 这是夏弈的记忆。 唐晓梦先是迷茫，随后是惊讶，最后，化作了不解与悲伤，这记忆过于深刻，就像亲身经历。 她看到了夏弈的沉沦，挣扎，感受到了他的苦痛与执著，最后一切都化作那个眼神，唐晓梦见过，那是学生时代的夏弈诉说自己理想时的眼神，多年过去，那眼神依旧不变。 一如初见。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男人轻叹一声，他又看向唐晓梦，知道她已经理解了全部。 “收拾一下，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让你彻底掌控你身体里蕴藏的力量而不至于失控，沦为那些怪物。”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唐晓梦下意识抬起头，那血肉蜘蛛正凑近过来，脑袋一歪，端详着三人。 “.你是谁？” 脑中的知识告诉唐晓梦不要去在意这些怪物，她咽了口唾沫，询问那个男人。 “你可以叫我雾山。” 男人平平淡淡地说道。 “只是一个路过的家罢了。”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70%】 【任务完成情况：差强人意】 【红雾消散，故城迎来崭新的黎明，有的牺牲无人知晓，有的功绩与世长存。】 【你经历了一场群鸦的盛宴，改变了乱世的格局，新年到来，一切都将充满希望】 【尽管如此，一些事物错过就不再回来，但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获得奖励：12600点神选者点数】 【请等待命运的召唤，完成任务】 【下一次任务时间：719：59：59】 【终末在未来与你同在】 乔暮视线之中，流淌在黄昏斜阳之中的旋律勾勒出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赚翻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获得的神选者点数。 之前买了【人间指南】之后，他的点数已经跌到个位数，而如今，竟然直接一波肥。 果然是小学生也会果断选择的【侵蚀】难度！ “不愧是我！” 乔暮忍不住自吹自擂道。 “好耶！” 一个声音回应道。 乔暮立刻看向周围，却没发现任何人，就连之前那个蹲在墙角的家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科学探索编辑部里空空荡荡，只有窗台的那个锅里的青草，翠绿如新。 “喂，在吗？” 乔暮凑了过去，礼貌询问一句。 “不在，cnm！” 另一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乔暮皱起眉头，因为这一次他听了出来，这声音不是来自其他地方，而是来自他的身体里。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喝掉！” 一个声音从乔暮的胸口响起。 乔暮想了想。 伸手，将自己的胸口打开，然后将心脏掏了出来，仔细端详。 “你再说一遍？” 他对着自己的心脏说道。 (本章完) 074.你们不要再吵了 “瞅什么瞅？” 乔暮的心脏反驳了一句。 “啧啧，不安分啊。” 乔暮评价道。 “就是就是，他总是仗势欺人！” 乔暮敞开的身体里，左边的肺叶附和道。 “没办法，谁叫我们离了他都活不了呢。” 底下的胃叹息了一句。 “确实。” 乔暮的大脑也跟着回应。 五脏六腑开始吵嚷起来。 编辑部里顿时回荡起欢快的声音。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 乔暮最后说道。 他看着放在桌面上的自己的心脏，肺叶，胃袋，肾脏等脏器。 “我们都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懂了吗？” 他和自己的内脏都好好交了个朋友。 将其一一收回自己的身体里，乔暮穿好衣服，来到之前没关的电脑前，在搜索框里打出文字。 【自己的心脏和自己说话了怎么办？】 回车。 他看向最上面的搜索结果。 【如果你的确是耳朵听到了心脏说话的声音，那么还是建议你到精神专科医院就诊，因为幻听可能是重型精神障碍的表现。】 【如果伱是感觉到你的心脏在说话，那么你不妨在一个安静单独的空间，和你自己的心脏对话一下，问问他想说什么，尝试沟通一下，尝试理解你的心脏一下，既然它是你的一部分，那么它的愿望也许也是你自己的愿望。】 “原来如此。” 乔暮连连点头。 首先他是一个正常人，排除了精神障碍的可能，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心脏已经长大，懂得自己说话了。 还好自己有【交友手册】，可以和自己的内脏交朋友，让他们都听自己的话，不然全都跑光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心念一动，桌面上又浮现出了那本灰色的封皮的笔记本。 【人间指南】。 打开笔记本，乔暮具现化随书附赠的笔，在上面写下文字。 【黄昏】：我从故城回来了！ 几乎在他写完的瞬间，那娟秀的文字就跳跃出来，像是早就已经等待着乔暮的留言一般。 【绯樱】：我就知道你能安全回来，怎么样怎么样，故城好玩吗？ 【黄昏】：还可以，东西的确很好吃，我还遇到了红雾，在里面交了挺多朋友的。 【绯樱】：哇，那可真厉害，我听说进入了红雾里的人都很难活着回来呢，看来【黄昏】你真是天赋异禀。 【黄昏】：不过有个问题，我现在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说话了，你有没有什么头猪？ 【绯樱】：我没有猪呢，你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问一下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 【绯樱】：你带了莲花酥回来吗？ 乔暮见状，摸出了那两个莲花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过红雾，莲花酥的模样有点儿古怪，但总归应该还是在保质期内，可以食用的吧？ 【黄昏】：带了，我现在要怎么做？ 乔暮放下笔，看了眼周围，寻思自己是不是要把莲花酥掰开放到屋子的四个角落，然后逆走四步念叨什么天尊之类的。 【绯樱】：你泡一杯热茶，然后好好吃掉这两个莲花酥，记得要吃一口点心配一口茶，不要太急，小心烫到舌头哦。 “？” 乔暮头上冒出了问号。 这个召唤仪式好像有点儿奇怪。 他也没多问，从柜子里偷了点儿苏红不舍得喝的茶叶，泡了一杯，等到照着对方的说法吃完，才提笔写字。 【黄昏】：吃完了。 【绯樱】：好吃吗？ 【黄昏】：还可以，就是吃的时候它咬了我舌头一口，不过我的舌头还挺争气，咬了回去。 【绯樱】：？ 【绯樱】：和我知道的有点儿不一样呢，不过没关系，好吃就行。 【黄昏】：所以这是个什么仪式？ 【绯樱】：仪式？不是的哦，只是因为想着你在陌生的地方冒险回来，肯定很疲劳了，所以让你给自己准备一些小点心来抚慰自己劳累的心灵。 【黄昏】：绯樱小姐，你好温柔。 乔暮差点儿哭出来。 没想到【绯樱】小姐这么温柔，她真的，乔暮哭死。 【绯樱】：嘻嘻，我就很喜欢甜食，小时候的梦想曾经是尝遍整个异域所有的甜食呢！ 她仿佛很骄傲地写道。 【黄昏】：我也想吃。 乔暮十分羡慕。 【绯樱】：好啦，东西也吃完了，我帮你找他，其实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和他通过气了呢。 【绯樱】：@【山岚】 【山岚】：我在。 【绯樱】：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说？ 【山岚】：应该是头绪。 【绯樱】：什么？ 【山岚】：刚才【黄昏】说的，有什么头猪，应该是头绪。 【绯樱】：哎呀，你还是这么认真，放轻松点啦。 【山岚】：然后，【黄昏】遇到的问题应该是红雾导致的。故城的红雾拥有让死物获得生命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是具有强烈污染的，你很难控制那些活化了的事物不会攻击你，所以，你之前进入过红雾之中，身体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污染的侵蚀，各个部位产生了强烈的异化，老实说，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黄昏】：很简单啊，我和他们都交了朋友，大家现在是一家人了。 乔暮实话实说。 【山岚】：？ 显然，对方没有料到乔暮会给出这样的答案，那端正而一丝不苟的文字迟疑了片刻，才重新被书写出来。 【山岚】：你这样的情况，很少见。 【黄昏】：那也就是有先例啰？ 【山岚】：或许你可以尝试和自己的身体沟通，看看它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如果我想的没有错，你应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们。 乔暮见状，放下笔。 他来到楼下，意念一动，拔腿就跑。 几乎转眼间，他就绕着这大院跑了十圈，微信步数刷到了第一名，足足八千步。 心跳都到了五百。 不过他很快就让心脏安分下来，又恢复了正常，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疲劳。 【黄昏】：我实在太厉害了。 乔暮忍不住给【人间指南】里的两位朋友分享了一下这个好消息。 【绯樱】：哇，真的好厉害，看来你可以去参加马拉松比赛了。 俏皮而活泼的娟秀字体当即书写道。 至于另一位，那端正而一丝不苟的文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从纸页里浮现出来。 【山岚】：你开心就好。 (本章完) 075.【山岚】 【山岚】：你的身体在红雾之中受到了侵蚀，在异域，污染就是力量，因此，你的身体也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普通的人类，正常情况下，那些身体器官与组织会拥有自主的意志或者无限制地扩张繁殖，但你似乎有一些特殊的力量限制住了它们。 看着【山岚】打出来的一大串文字，乔暮寻思，怕不是真的因为【交友手册】的影响。 因为这东西只能和具有意志的东西交朋友，区别只在于有理智的存在会将乔暮当做好朋友，而没有理智的存在只会想要亲近乔暮，与他融为一体。 所以，自己的身体在遭到了红雾的侵蚀之后具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交友手册】的影响对象，算是误打误撞了。 原本的【交友手册】，对于那些受到了严重污染的存在是效果甚微的。 但因为乔暮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污染，所以连带着【交友手册】的污染效果也变强了，他就这么左脚踩右脚，得以在红雾之中存活下来。 “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可以一边睡觉一边学习？” 乔暮觉得实在太棒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长大了，可以独立做事了。 他十分欣慰。 【山岚】：无论如何，伱还是需要小心。 【黄昏】：谢谢！ 乔暮诚恳地道谢，他觉得这个【山岚】人也挺好的，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还耐心解答。 想到这里，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如血般浮现。 【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家伙内心的思绪远超你的想象，你永远也不会有彻底理解他的那一天！】 【绯樱】：说起来，【黄昏】刚从故城回来，【山岚】你就不想问什么吗，毕竟你可是土生土长的故城人呢。 俏皮而活泼的文字又另起一个话题，似乎在她的面前，这【人间指南】永远不会冷场。 【山岚】：故城的情况我很清楚。 端正而一丝不苟的文字并未对乔暮的旅程感到太多的好奇。 【山岚】：况且，他经历了红雾，说明那时候的故城和我印象之中的没什么区别。 【绯樱】：好吧，你总是这样。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 乔暮见状，便和两个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编辑部。 【黄昏】：那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绯樱】：没问题，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找人说话，我们都在这里。 那俏皮而活泼的文字逐渐隐没。 乔暮合上灰色的笔记本。 感受到了他身体里的喧闹，乔暮知道，这是胃在抗议自己饿了。 “饿了！” 胃袋发出了声音。 “走，咱们去吃顿好。” 乔暮觉得很可惜。 因为他在故城的时候被夏弈直接丢到了大街上，没能参加宴会，大吃特吃。 最后要不是带了两个莲花酥回来，自己可真是肚子空空了。 下楼的时候，江城的夜晚已经降临了。 隔壁的CBD依旧灯火通明，不知道有多少打工人要在这里加班到深夜。 乔暮朝着苏红屋子的方向走，溜进一家小店，这家店主要卖的是江城本地的菜，什么排骨年糕，辣肉面，葱油拌面之类的，浓油赤酱，当然也因为这边打工人很多，所以也融合了各地的口味，什么青椒肉丝，宫保鸡丁，孜然羊肉也都有的。 现在正好是饭点，店里几乎坐满，还好乔暮一个人，可以和别人凑合拼桌。 桌旁的另外三个人似乎相互认识，西装革履，像是保险业务员。 乔暮坐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价目表。 素的盖浇饭十四块，面十块起，有肉的盖浇饭十六往上。 “你想吃什么？” 乔暮询问自己的胃，毕竟在吃这一块，没有人比它更懂。 听到他的话，坐在乔暮旁边的那位小哥狐疑地从手机短视频里抬起头，看向他。 本来这小哥以为乔暮是两个人，在问同伴的意见，可定睛一看，却发现乔暮是一个人来的。 自言自语？ “哦，上次的太辣了，这次来点清淡的？那孜然羊肉吧，很清淡了！” 乔暮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又挥了挥手。 “老板，我要一份孜然羊肉盖浇饭。” 点完餐，乔暮继续开口。 “我挺喜欢这家孜然羊肉的，尤其是里面的葱，很甜。”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小哥忍不住又看了乔暮一眼。 这时候，从他们的身后飘来了一阵香烟的白雾，隔壁门口那桌的两人其中之一吃得差不多了，便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 老板忙着弄饭菜，没注意到这边，店里的几个人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但没人出声阻止，现代社会，很多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忍一忍，大不了自己快点吃完。 那位穿着西装的小哥也皱起眉头，回头瞥了一眼。 可没想到，乔暮忽然站了起来，他来到那个抽烟的人旁边，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说话。 “不要在室内抽烟，我的肺刚才说闻到烟味很不舒服。” “啊？” 那抽烟的人一愣，觉得乔暮的说法有点儿好笑。 “没关系，你听不到，不过他还说，你的肺快不行了，最好去医院看一看，少抽点烟。” 乔暮又十分诚恳地建议道。 抽烟的人白了乔暮一眼，但也注意到了店里其他人的视线，他从嘴里拿下烟头，和一起来的那人说了句在外面等他，便灰溜溜地走出了餐馆。 乔暮坐了回去。 隔壁的小哥不由得对乔暮有点儿刮目相看。 “哎，你们听说了，十六楼的那家老板好像跑路了。” 这时，小哥的同事刷着手机里的职场吐槽软件，忽然说道。 “又跑路了？最近好像很多跑路的老板啊。” 另一名同事附和道。 “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打工人。” 刷着职场吐槽软件的那同事说道，同时把手机递过来，给乔暮身边的小哥看了眼。 乔暮也好奇跟着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照片，应该就是那个跑路的老板。 他默不作声，等到孜然羊肉盖浇饭上了，隔壁的三个人都吃完，准备起身离开，他才忽然开口。 “这个老板的话，我刚才见过。” 那三人奇怪地看向乔暮，疑惑不解，又有一种吃瓜的好奇心。 “你在哪儿看到的？” 最开始刷职场吐槽软件的人问道。 “就在门口。” 乔暮指了指门外，一盏已经亮起的老旧路灯。 “路灯上挂着呢。” 三人陡然一惊，急忙看了过去。 可那有着十年以上历史的微暗的路灯下，却什么都没有。 “.别吓人。” 其中一人吐槽了一句，三个人匆匆离去，准备回公司加班，只有先前坐在乔暮隔壁的那位小哥还回头确认了一眼那空荡荡的路灯。 乔暮吃过孜然羊肉盖浇饭。 回到了苏红的老破小。 刚打开门，他就发现这里亮着灯，苏红正坐在桌前，敲击键盘。 “啧，你回来了啊。” “我听到了。” 苏红抽了抽嘴角，几天没回来，乔暮看起来都把这里当自己的房子了。 “对了，明天组织看电影，别睡过头了。” 他又说道。 “好耶！” 乔暮忍不住握拳，没想到这工作除了上网冲浪，还有免费的电影看。 “是什么电影啊？” 询问一句，乔暮想提前在网上看看评价，好有个心理准备。 “是卢比扬卡娱乐拍的，叫《切尔诺贝利》。” 苏红随口回答。 (本章完) 076.切尔诺贝利 “《切尔诺贝利》？” 乔暮记得，这是这个世界曾经存在的一个核电站的名字，他冲浪的时候见过。 这个核电站多年前发生了严重的泄漏事故，随之封闭，直到现在，那里还是一片无人区。 “灾难片，我喜欢！” 乔暮从小就喜欢看那种大厦崩塌，山川颠覆的大场面的灾难片，感觉多少带一点儿末日情节。 “这不是普通的灾难片，你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苏红幽幽地说道。 “好嘞。” 乔暮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他躺在床上刷手机，很快睡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楼上传来了一阵令人不悦的电钻的声音，惊醒了乔暮。 “最近装修太多了。” 蜷缩在角落里的苏红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 两人收拾好，走下楼。 乔暮看了眼，之前被苏红剐蹭到的车依旧停在原地，但上面又没有长期停车会堆积的落叶和灰尘，显然已经开出去过，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没有找苏红索赔。 可能自己也做贼心虚吧！ 车车开出小区，行进在路上。 乔暮眺望远方。 那血肉构成的大楼依旧在微风中招摇，无数打工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却无人觉察到那诡异的景象。 他们来到了城区的一个商业广场，里面的前几层都是乔暮完全认不出来的各种女性服装，化妆品牌子。 楼上是哪怕中午也排队的餐馆，顶层是电影院。 和之前杜若带他去的那老旧而被时代抛弃的老破商业广场不同，这里人山人海，很想让乔暮采访一下工作日上午在这商场里闲逛的人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非常巧合地，乔暮看到前面就有采访的人。 距离电影开场还早，乔暮自然不会放过凑热闹的机会。 和脑补的不太一样，本来乔暮以为，这种采访的主持人旁边会有很多围观群众，但实际上路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关注，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乔暮站在了那个受到采访的人身后，伸长脖子围观。 “.这就是我的想法。” 受采访的那个男生说完，主持人又感谢了一下他，和摄影师与后勤交流几句，发现乔暮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本来今天的采访其实到刚才已经结束了，但主持人见到乔暮这么主动，便决定再采访一位。 他和乔暮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们是《江城观察》节目组的，请问你方便接受采访吗？” “当然！” 乔暮兴高采烈，就像第二天要去水上世界春游的小学生。 “请问伱知道‘科学探索bot’这个树洞网的账号吗？” 那位主持人询问道。 “？” 乔暮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就是本人”，但联想到互联网真真假假，要是这么早就暴露了，别人要开盒自己怎么办，就决定绝口不提。 但要说不知道也太假了。 乔暮现在快七万的粉丝，好歹也是个知名账号了，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呢！ 他只能旁敲侧击。 “我当然知道，它的每一篇我都反复看了十几遍，是忠实粉丝！” 听到乔暮的回答，那主持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乔暮竟然还是铁粉，主持人顿时一阵激动，继续询问。 “有人说这个账号虽然写得很不错，但却是一个不断蹭热度的营销号，你觉得怎么看呢？” 听到主持人的话，乔暮立刻抢过了话筒。 “怎么可能是蹭热度的营销号呢，科学探索bot上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作者肯定是一个心地善良，富有正能量，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好青年！” 他笃定地说道。 “不愧是铁粉啊.” 主持人以为乔暮只是在帮自己的偶像辩解，毕竟那些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那你对这个账号有什么期望，或者说希望它能写出怎样的故事呢？” 乔暮闻言，思考了片刻。 “我希望大家都能关注科学探索bot，毕竟如果你在树洞网冲浪却没有关注科学探索bot，那肯定会度过一个相对失败人生！” “.” 主持人有些汗颜，将一份小零食送给乔暮。 “谢谢你接受采访，这是一份小礼物送给你。” “不用谢，不用谢。” 乔暮很懂礼貌，接过零食，看了眼是普通的薯片，决定待会儿看电影的时候吃。 “玩够了吗？” 苏红见到乔暮兴高采烈地回来，问了一句。 “我可是在正经宣传呢！” 乔暮理直气壮。 他们来到电影院门口，杜若和白练都已经到了，周鸣珂似乎有别的事情，没有参加这次团建活动。 乔暮瞥了杜若一眼，这个随时可能没入人群之中的男人倒是没有对电影院发出什么感慨，只跟在前面的观众身后。 白练狐疑地看了眼乔暮。 “没错，就是本人。” 他抢在白练说话之前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你就是叫老大妈的人？” 白练不依不饶。 “因为这个对话我们已经重复过了。” 乔暮解释道。 几个人拿了票，走进放映厅。 这电影并不是什么只有他们这些神选者才能看的，而是正经的商业片。 乔暮用手机查了下，发现这个卢比扬卡娱乐公司之前出过不少电影，都是带点儿科幻或者奇幻色彩的幻想题材电影，只是票房都不算很高。 电影院里，乔暮左边是苏红，右边是白练，大有一种防止他骚扰其他人感觉。 电影很快开始，乔暮专注地看内容。 片子讲得就是当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是怎么出事，前因后果，补救措施等，与文字资料相比，视听影像肯定还是更加震撼，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别是那些搜救人员穿着防护服进入核电站，将融解的核心封住的场景，竟然让放映厅里都响起了些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乔暮感动得都哭了。 当然，那如血般殷红的文字一直盘绕在大银幕周围。 【谎言！骗子！欺诈！他们篡改了历史，混淆了认知，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利欲熏心！】 电影放完。 几个人走出电影院，同一场的观众们还在讨论剧情，有些年轻人甚至拿出手机搜索起了相关的历史事件。 “感觉怎么样？” 苏红询问乔暮。 “很好看！” 乔暮实话实说。 随手投掷了一枚硬币，苏红接着开口。 “其实真正的历史并不是这样，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卢比扬卡娱乐为了锚定异常而制作出的认知锚点。” “名为【切尔诺贝利】的异常。” (本章完) 077.小学生吵架 “大众认知中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是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西伯利亚的一起严重的核电反应堆事故，呃，你知道核电反应堆吧？” 看完了电影，四个人随意在电影院所在的商场找了家卖酸菜鱼的店坐下。 好在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两点，再摸鱼的打工人这个点也都该上工了，这家酸菜鱼也不算廉价，客人不多。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苏红向乔暮解释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吗，核电反应堆我还是知道的！” 乔暮愤愤不平地回应。 “那你说一下原理。” 苏红讪讪地吐槽。 “就是.这个和那个撞在一起，然后这样那样就炸了！” 乔暮试图蒙混过关。 “要好好读书。” 一旁，正在研究这家酸菜鱼店的组装筷子结构的白练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伱来说说。” 乔暮不甘示弱。 白练被问到，一时语塞，片刻后，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就是这个和那个撞在一起，然后这样那样就炸了。” “啧，你不也不懂嘛！” 乔暮嗤之以鼻。 白练鼓起了脸颊，想说什么，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又最终还是没开口。 “算了，反正明天就忘了。” 她没和小学生乔暮一般计较。 “.咳咳，总之，当时的切尔诺贝利发生了反应堆泄漏，后来这片区域被封存，直至今日，这是网上都能搜索到的新闻报道。” 苏红看着两个小学生吵架般的同事，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但实际上，切尔诺贝利当年发生的并不是核电站泄漏，虽然核技术本身也是一种来自异域的污染，但那一次和这个无关。” 他揉了揉自己那一抹挑染的红发。 “三十多年前，切尔诺贝利出现了相当强烈的来自异域的污染源，在短时间就将那一片区域的数千人侵蚀成为怪物，并且污染还在不断蔓延，将那附近逐步拉入深渊，按照当时负责人的判断，如果不加以处理，那么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来自异域的污染就会吞噬整个西伯利亚。” “这么严重。” 乔暮感慨道。 他见过故城的红雾，如果那种规模的污染发生在这个世界，发生在江城，那肯定会导致很多人死亡。 哦，红雾的话，可能是很多人揭棺而起吧。 但总之，乔暮可能以后都吃不到楼下的雪菜肉丝面，孜然羊肉盖浇饭，小笼包，笋干烧麦，葱油拌面，也没办法蹭小区门口洗衣房养的狸花猫的小鱼干，和隔壁烟酒店养的狗一起晒太阳，他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就是这么一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人。 “随后，卢比扬卡娱乐的前身，西伯利亚矿业公司，也就是处理西伯利亚区域异常现象的机构采取了最后的措施。” 苏红沉默片刻，说道。 “我们处理异常的手段有三种，第一种是【认知锚定】，老大应该和你说过，就是用大众认知来锚定异常，在大众深度增加不多的情况下，将异常拖拽上来，减少其危害。” “第二种是【异常限制】，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午夜凶铃】与【寂静之声】的例子，利用不同异常之间的克制与矛盾来将其锁死。” “第三种则是【完全沉没】，就是利用特殊的手段，增加异常的深度，让它彻底从绝大部分普通人的认知中彻底消失。” “切尔诺贝利使用的就是第三种。” 服务员这时候端上了菜，满满一盘酸菜鱼，用的是鲈鱼，里面除了大份的酸菜，还有笋，萝卜等配菜，此外，苏红还点了蜜汁烤翅和小酥肉，剁椒皮蛋等小吃。 “切尔诺贝利发生灾害的时候，【异常限制】的手段还没有广泛采用，那时候世界上各个相关组织还没像现在这样在战略层面互通有无，再加上污染规模极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能够限制那里污染的异常。” 苏红夹起一块小酥肉，蘸了点儿辣椒末，送入口中，等到咀嚼完毕，才接着说。 “而【认知锚定】对于来自异域，深度未知的污染的使用必须慎之又慎，毕竟谁也不知道要让大众锚定这异常需要增加多少深度，是不是一个无底洞。” “所以，最终西伯利亚矿业公司采取的是【完全沉没】的手段，他们将散布在整个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异常与污染都拖拽进了更深的深渊之中，将其与大部分人所处的世界隔绝开来。” “至于处理的详细过程至今依旧是绝密，我们所知道的是，西伯利亚矿业公司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受到了极大的折损，以至于几年后，当另一个异常出现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招致了更凄惨的结局。” 听着苏红的讲述，乔暮趁机夹起了两片酸菜鱼，往碗里放，又咕噜喝了一大口奶茶。 他有好奇心，但不是用在吃饭的时候。 “为了加固【完全沉没】的效果，西伯利亚矿业以及他们的继承者卢比扬卡娱乐公司以核电站泄漏为理由封闭了那一片区域，同时利用认知篡改，模因工具等各种手段修改了大众的认知，将这场灾难的印象弄成了核事故，反正对于大众而言，来自异域的污染与核辐射没什么区别。” 苏红也跟着想要夹起一片酸菜鱼，可莫名其妙没有夹起来，转眼一看，肉已经进了杜若的碗里。 “.” 他无奈又夹起另一片，这回老老实实地进了自己的碗里。 吃掉这一片鲈鱼片，苏红又指了指餐馆外面的电影院，那边正迎来第二批的观众。 “卢比扬卡娱乐公司就是利用这些电影，来强化大众对于切尔诺贝利的印象，制造另一个认知锚点，如此，用一个稍弱的异常来防止在那废墟底下的异常再度浮上海面。”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乔暮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实际上，你所看到的一部分电影都是用作【认知锚定】，那些故事并非虚构，而是曾经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异常，无论是我们北方重工，还是卢比扬卡娱乐公司，或者和岛文化或者废都集团出品的作品，都或多或少起到了锚定异常的作用。” 苏红夹起一块带着剁椒的皮蛋，吃进嘴里，嚼了两嚼咽下去。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应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了。” “什么问题？” 趁着喝奶茶的间隙，乔暮回应了一句。 毕竟要是苏红一直在说，没人回答他，也怪尴尬的。 乔暮老捧场大师了。 “那就是大众认知的深度，已经岌岌可危了。” 苏红看着乔暮默默将一片鲈鱼夹到碗里，沉声道。 (本章完) 078.你果然是爱我的 “【认知锚定】的基础是用大众的深度来中和掉异常的深度，由于人类的数量很多，锚定效果很强，将一个危险的异常锚定到都市传说的程度，大众的深度下降可能微不足道，每一次参与锚定的人也并不是同一批。” 苏红喝了口奶茶，接着说道。 “所以最开始，各个组织都互通有无，锚定了许多异常，这样的合作自古以来已经延续了千年，没什么不妥。” “可伴随着通信的发达，信息传递越来越快，一个异常的【认知锚定】通常会涉及更多的人，最开始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锚定的风险降低了。” “但后来，大家发现，即便有这么多人，可需要锚定的异常的数量也很多，长此以往，日积月累，大众的深度终究会下降，被拖入深渊之中。” “因此，谁能用大众进行【认知锚定】就成为了大家争吵的议题，最后，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只能各自为战，利用传媒的力量来进行锚定，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些电影，，游戏。” 白练很中意剁椒皮蛋里的榨菜，对于这么一个高中女生而言好像有点儿奇怪，在苏红说明解释的时候，她就在不断吃里面的榨菜和剁椒。 苏红看了一眼，默默将那一碗朝着白练推了推，随后继续开口。 “你也能看到，现在废都集团的文娱作品相当受欢迎，甚至成为了流行文化，他们便以此来抢占了更多的锚点，锚定他们处理的异常，所以，在明里暗里，我们也在进行着相关的争夺。” “那我们为什么来看那个什么扬卡的电影？” 乔暮吃下了最后一块小酥肉。 “卢比扬卡，因为我们和他们算是战略合作关系，会有一些利益交换，所以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上映切尔诺贝利的电影。” 苏红回答。 “那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乔暮忍不住说道。 “啊？” 苏红也不知道乔暮是要在哪里加把劲。 几人吃过饭，杜若用公家的账户买单，他们又开车将白练送回了学校。 “她这样请半天的假出来看电影下午回去，会被其他人说闲话吧？” 乔暮还是情商很高的，他坐在副驾驶对苏红说道，又看了一眼后座的白练。 “我听到了。” 白练直言不讳，又顿了顿。 “不过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人来找我的麻烦了。” “好耶！” 乔暮觉得是自己之前对那几个女生的恫吓产生了效果。 如此一来，虽然白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不用在学校遇到麻烦了。 杜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乔暮回忆了一下，感觉根本没有印象。 苏红开着车和乔暮回到编辑部的办公室。 周鸣珂自然不在这里。 乔暮来到窗边，看到那对着墙角站着的人正在这边，他打了个招呼，又拿起浇水壶，给窗台上那种在锅里的青草浇水。 坐在电脑后面的苏红目睹了这一切，他没问乔暮在和谁打招呼，作为一名老练的调查员，他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乔暮处理完日常，坐在电脑前，他看到简简单单的桌面图标扭曲，构成了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61%】 【老房有喜完成度：41%】 【除夕完成度：20%】 这是他的【伥鬼】收纳的几个故事的完成度。 【殡仪馆守则】这段时间慢慢从之前的53%涨到了61%，乔暮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故事场景的运用程度似乎又提高了一些。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苏红身上。 “？” 苏红觉察到乔暮的目光，还没等发问，就感觉自己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冰冷，肃杀，诡异的殡仪馆走廊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且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是冷冻柜的严寒，还是焚化炉的炽热。 苏红伸手靠近焚化炉，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被灼伤了，他缩回来，发现那一块的皮肤的确红肿，像是烫伤了。 “别闹了。” 苏红说了一声。 骤然，他周围的景象消失不见，他又端正地坐在了电脑前。 “下次记得说一下。” 苏红瞥了乔暮一样。 “小红你果然是爱我的。” 乔暮咧开嘴笑了笑。 他能够确认，自己现在可以将殡仪馆的场景直接拖拽到现实之中。 之前，乔暮只能制造相应的幻觉，那毕竟只是幻象，如果遇到莽夫，或者行尸走肉，这样的意识上的迷惑就很难起作用。 而现在，乔暮可以具象化一整座殡仪馆，尽管只能持续几分钟，而且也不具备其中的异常特性，但用来困住敌人也绰绰有余了。 至于【老房有喜】，现在还只能投射到其他人的意识之中，看来想要从其中获得什么具体的力量，至少还需要将其完成度提升到50%以上才行。 “接下来还得把新获得的这个故事的完成度提高些。” 乔暮想到。 一方面，他的【伥鬼】需要不断散布故事，提高完成度。 另一方面，就像苏红说的，大众的锚点需要依靠电影，，游戏等娱乐形式来抢夺，日后要是遇到需要【认知锚定】的异常，他的能力肯定可以起到极大的作用。 与之前的【殡仪馆守则】和【老房有喜】不一样，【除夕】来自异域，针对这个世界的异常指不定有更强的效果。 乔暮寻思，说不定等【除夕】的完成度到了50%以上的时候，自己还能具现化那红雾的场景，让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呢。 打开文档，乔暮闭上双眼。 他看到年轻的学生们在大学校园里各抒己见，忧国忧民，在毕业之后奔走于这乱世，欲扶大厦之将倾。 他看到军阀割据，草菅人命，战乱不休，生灵涂炭，原本美好的大地满目疮痍，却无人收拾这山河。 他看到不知名神祇散布的红雾侵蚀现实，带走生命，播撒污染与绝望的种子。 他看到懵懂的唐晓梦秉承着好友们的遗志，努力成为更加强大的人。 他看到夏弈最后的眼神，聆听到了他最后的话语，烟花绽放，新年到来，故城的太阳照常升起。 他看到无论在哪个异域，哪个时代，总有一些理想主义者为了芸芸众生，抛头颅，洒热血。 睁开双眼，乔暮双手敲击键盘，将这些故事留下。 “旧历七十二年冬，风雨飘摇.” (本章完) 079.难度 等到乔暮写完整个故事，已经是傍晚。 从敞开的老旧的窗户里，夕阳的余晖与声乐培训班的合唱歌声交织，弥散到屋子里。 这是院子里的野猫也会翻起肚皮敞开了睡的舒适的天气。 乔暮检查了一遍，将其编辑好，发到了“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上。 现在科学探索bot已经有七万多的粉丝，乔暮多少算个大V，据说到了十万粉丝还可以拿到奖牌，他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发了之后，乔暮又看到正在处理文档的苏红，灵机一动，便悄悄起身，来到了苏红的身后。 苏红似乎正在烦恼着什么，鼠标在文档上划过，却迟迟没有敲击键盘。 “小红，你喜欢吗？” 乔暮拍了拍苏红的肩膀。 “？” 苏红回身，皱起眉头。 他倒是听过乔暮在网上搞了个账号写的事情，周鸣珂之前提过。 “对啊，我刚写了一篇，你要不要看看？” 乔暮满眼期待。 “.你发给我吧。” 苏红心想反正自己暂时没有思路，不如看看乔暮写的到底是什么。 “好耶！” 乔暮很快将文档用微信发给了苏红。 苏红随意打开，可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微微睁大了眼睛。 “旧历七十二年.故城？”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乔暮。 “伱完成了第二个任务了？” 因为乔暮一直都没提，苏红这段时间又在忙着调查异常，所以有些后知后觉。 “对啊，我去了故城，那边的东西都挺好吃的。” 乔暮非常老实地说道。 “故城的确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异域至少有比较正常的城市，只要不遇上一些战乱或者异客之间的纠纷的话在【凡人】难度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红微微颔首。 “我选的是【侵蚀】难度哦！” 乔暮纠正道。 “哦，【侵蚀】啊，这个难度的话也？” 苏红回过神来，当场表情凝固。 “你说什么？” “小红，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乔暮已经开始思考人生三大问题之晚上吃啥了。 “你第二次游戏选择的是【侵蚀】难度的任务？” 苏红感到有点儿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乔暮，试图找到他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对啊，因为这个难度的奖励超多的，傻子才不选吧！” 乔暮理直气壮地说道。 “.” 苏红默不作声，也没继续看手机，而是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江城市比较便宜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小红，你搜这个干嘛，快看我的啊，看完了咱们还得去吃饭呢！” 乔暮不明所以。 “我有点儿担心你哪一次任务回来之后大着肚子里面怀上了哪个邪神的子嗣。” 苏红直言不讳。 “不会的。” 乔暮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又轻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里面已经有一个了，暂时怀不上二胎呢。” “？” 苏红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和小学生乔暮一般见识，而是解释了几句。 “正常来说，你现在能接触的神选者游戏的任务难度有【凡人】，【污染】，【侵蚀】，【异化】这几个，这些难度代表了你在任务之中可能遭遇到的污染的强度。” “【凡人】难度大多只有些微的污染，和现实世界见鬼了差不多，从深度来说，能够下降五度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了。” “【污染】难度严重一些，那些异域的污染可能会导致你的理智丧失，陷入疯狂，缺胳膊少腿也非常正常，如果不幸的话，在这个难度的任务里下降二十度也完全不在话下。” “【侵蚀】难度下，任务之中的污染会导致身体的变异，让人类朝着怪物变化，几乎很难有神选者从这个难度的任务里全身而退，能够在这一趟任务里深度只下降四十度都算是幸运儿了。” “至于【异化】，目前我们的情报很少，因为没有神选者能够从【异化】难度的任务里保持正常意志并且活着回来。” 乔暮连连点头，虽然和他从系统文字说明里领悟到的意思差不多，但至少苏红还告诉了他【侵蚀】之上还有个【异化】难度。 他转念又一想，提问道。 “对了，小红，那这些难度选择了之后，任务会改变是什么原理？” 乔暮记得自己选择了【侵蚀】难度之后，任务说明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他有点儿好奇。 【老房有喜】这种发生在过去的事情，不同的难度之间的差异会在哪里？ “很简单，虽然你参加的都是同一个任务，但低难度下，你的目标会更加简单，可能遭遇到的危险也很低，当然，接触到的知识也会变少，高难度就是反过来了。” “原来如此。” 乔暮诚恳地感慨。 就像【除夕】，如果他选择的是【凡人】难度的任务，可能就是在书店老板或者隔壁早餐铺子里围观故城大酒店里的恩怨情仇，等到红雾降临的时候躲得远远地苟住就完事。 而【污染】难度指不定就是在故城大酒店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只要避开最后的新年宴会就能度过一个平安夜。 “你竟然选择了【侵蚀】难度的任务，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机，想看看乔暮这个【侵蚀】难度的任务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着看着，他就发不出声音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如同亲身经历了那那一场群鸦的盛宴的苏红才放下手机，他感到自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看了看乔暮，眼神中带着了一点儿怀疑。 眼前的人真的还是乔暮吗？ “红雾.” 苏红呢喃着这个词。 他之前只去过一次故城，那还是他刚刚成为神选者不久的事情，当时苏红选择的是【凡人】难度，在故城的黑帮乱战之中苟活，对于那吞噬人命的大规模灾害红雾以及具有超凡能力的异客只是耳闻罢了，根本见不到。 而乔暮这一趟，见了红雾，剁了异客，甚至间接影响了故城的历史进程。 难以想象。 “你真的从红雾里安全走出来了？” 苏红不禁问道。 “那当然。” 乔暮的心脏忽然开口。 “？” 苏红看着乔暮。 夕阳下，这个男人的胸口忽然打开，里面的内脏一个个张开嘴巴，开始喋喋不休。 (本章完) 080.医生都说我非常健康 苏红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手表上的指针颤动了一下，差一点儿跳了一格。 乔暮的皮肤与血肉绽开，里面湿乎乎的内脏正张嘴说话，就像住在一个胡同里的几位老哥下棋谈天般，这超现实的画面哪怕在神选者的眼中也显得诡异，挑动着苏红的神经。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是吧。” 乔暮看向自己跳动的心脏，为了回应他的话，心脏还停下来张开了嘴。 “是呀是呀！” 那些喋喋不休的内脏七嘴八舌，不过乔暮也没就这么晾着，而是很快将其收了回去，不然落灰了就不太好办了。 乔暮理了理衣服，看到苏红警惕地盯着自己，便开口道。 “小红，我们晚上吃海鲜面吧！” “.你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吗？” 苏红迟疑片刻，才试探性地询问。 “医生都说我非常健康。” 乔暮点点头。 苏红沉默了一会儿。 他估摸着可能乔暮的特殊性让他能够在这种程度下也保持理智，呃，乔暮有没有理智还是个问题，反正也不可能比在【疯人院】那时候更差就对了。 “我们走。” 他保存了文档，关掉电脑。 乔暮见状，来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认真地和锅里的青草与墙角道别，跟着苏红出门。 “.” 苏红觉得，往好了想，至少屋子里除了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之外，应该是没有别的问题了。 两人穿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来到靠大马路立交桥底下的一排商铺，这边虽然沿街，可对着的是大马路，除了住在附近的居民和在CBD里上班的打工人之外，没有什么客人。 乔暮说的海鲜面就在这边，老板是沿海城市的人，手艺不错，也没多少能想到，这家只有六张桌子的小店还可以点帝王蟹，小青龙之类的昂贵海鲜。 当然，乔暮是吃不起的。 这边的海鲜盖饭都要38块一份，他来这里吃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他点了一份明虾盖浇饭，苏红则是海鲜全家福面，价格一样，只是乔暮的只有虾，而海鲜全家福面里有杂七杂八的各种鱼虾贝类。 店里的电视正播报新闻，和岛北部的城市发生了煤气泄漏事故，造成了十几人死亡，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不过按照和岛一贯子的调性，大概又是最后哪个官员政客出来鞠躬道歉，土下座就完事儿了。 “可能是异常造成的。” 苏红吸了口面条，随口说道。 “真辛苦啊。” 乔暮不禁感慨，像他们这么摸鱼的工作真的不多了。 他吃得很快，苏红还在细嚼慢咽的时候，乔暮就已经把盘子舔干净了。 电视机还在报道国际新闻，乔暮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兴趣，见到周围都是附近工作的金融打工人，他便决定做一点线下推广。 毕竟乔暮是个社恐，搞不来那些花里胡哨的宣发。 他首先瞄准了坐在自己对面，正吃着鱿鱼炒年糕的小哥。 “朋友，你用树洞网吗？” 乔暮询问道。 对面的小哥一愣，一时不知道乔暮是在和旁边的苏红说话还是在找自己搭话，但看着乔暮真挚得如同没有受到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眼神，他还是稍稍放慢了自己的筷子。 “用是用，但只是看看” 小哥寻思自己也没拍照，对面还是个男生，应该不至于给自己来上一拳吧？ “那你知道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吗？” 乔暮来了兴趣，无视掉隔壁苏红的眼神，又询问道。 “那是什么？” 小哥不太懂。 “伱手机给我。” 乔暮自然地说着，小哥一时也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乔暮。 只见乔暮熟练地操作，很快用小哥的账号关注了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还给账号之前的所有消息点赞，才把手机还给小哥。 “给你，里面很好看的！” 乔暮露出了阳光开朗大男孩一般的笑容。 “？” 小哥头上冒出了问号。 也不知道乔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随意瞥了眼这账号，最开始还以为什么广告营销号，可当他看到最新的那篇文章的开头时，小哥顿时感觉那手机屏幕好像散发出了什么魔力，将他吸入其中。 盯了三分钟，小哥才因为手机收到消息的震动而回过神来。 老板又在催自己交材料了。 咖啡再苦，也没有打工人的命苦！ 抬起头，小哥发现乔暮和苏红都已经吃完走人了。 他急匆匆地将自己的炒年糕扒拉完，赶回公司，焦头烂额地处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等再抬起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伸了个懒腰，小哥拿起手机，发现锁屏之前的应用停留在了科学探索bot的这篇文章之中。 他稍稍往后靠，放松身子，认真看起这篇来。 按小哥的理解，这是一片带有一点儿幻想色彩的民国背景的。 这种类型的故事他之前在网上看过很多吐槽。 什么手撕鬼子，我爷爷九岁的时候就被残忍地杀害了，用锤子当撞针开枪的段子他也在短视频品鉴过很多。 因此最开始，小哥没抱多少期待。 可看着看着，他就感觉自己来到了那故城大酒店之中，面对军阀，政要，富商，身为谍报人员的自己必须万分小心，不然随时可能暴露，被秘密处死。 他看到歌女在舞台上曼妙，人们在舞池里徘徊，看到窗外，民不聊生，世态炎凉，更远处，战火纷飞，大地疮痍。 虽然那些文字乍看之下拙劣，浅白，庸俗，可小哥却透过这小小的故城，看到了一个似是而非，同样饱受苦难的民族。 他不知不觉被吸引了。 等到宴会开始，名为《黄衣之王》的戏剧上演，那些曾经衣着光鲜的人相互厮杀，窗外，红雾异变，诡异莫测，他感到既爽快，又有点儿害怕。 最后，红雾蔓延到了宴会厅，那机关算尽的军阀全身溃烂，消散于雾中。 歌女被送走，潜伏在敌人阵营的编剧牺牲，新年到来，一切充满希望。 小哥怅然若失。 他想到了很多，但长久的工作已经让他失去了表述这份心情的能力，小哥只能点开评论区，看看有没有有才的网友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本章完) 081.大学生剧组 李长青是江城影视学院编导专业的一名大三学生。 他现在十分苦恼。 因为他编导课的今年的结课作业是拍摄一部小短片。 这作业要求他去找其他专业的同学一起合作，堪称社恐杀手。 不过能考进这影视学院的，多半也都是社牛。 最开始的阶段，李长青倒是很轻松就找到了编剧专业的朋友，还联络到了几个表演专业的同学，总而言之，筹备阶段只用了一周。 可等剧本出来，拍了两天，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简单来说，李长青不是专业的导演，编剧也不是专业的剧本，演员们都还在学习，大家都是半吊子。 看过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尬演的观众都知道，一个人的不专业就足以让整部片子垮掉，那要是大家都半桶水，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李长青看着他们拍的片段，简直有一种立刻删掉清空回收站的冲动。 无论是演技，台词，还是镜头，都是拉中拉，放出去会拿金扫帚奖的程度。 说实话，本来这门课程也就是让他们体验一下日后的工作内容，对影片质量的要求其实不算高，可李长青是个强迫症，这拍出来的东西，他看着难受！ “老李，这时间也不多了，要不咱们凑合拍算了？” 编剧徐晓盘算道，他专业课的作业也是写个剧本找学生剧组拍出来，至于拍出来什么效果，他自有甩锅的理由，反正不是导演不行就是演员演技太差，自己只要能交差就行。 而且，徐晓想到，主要还是李长青鬼点子太多了，本来拍点校园青春剧就行了，结果李长青非要弄点不一样的，要拍民国题材，谍战暗杀剧。 拉着一群人来江城隔壁市的影视城，片子没拍多少，大家光顾着旅游了。 “不行，怎么能凑合呢” 李长青不愿意将就，可他也看得出，大家都已经尽力了，能力就在这里，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先去吃饭了，你再好好想想。” 徐晓见李长青不依不饶，便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自己跑去和演员们吃吃喝喝，别说，李长青虽然导演能力不太行，人脉还是很不错的，找到的表演专业的同学一个个都是帅哥美女，看着就养眼。 李长青独自在房间里烦恼，他拿出了手机，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灵感。 随手一刷，他就看到一个关注的大V账号转发了一篇，还配上了文字。 “很多民国剧的导演真该看看这一篇，那个时代可不只有风花雪月，更多是这样默默无闻，隐姓埋名的无名英雄！” 李长青一看到这说明就来劲了，毕竟他现在拍的就是这个题材。 他也觉得很多民国题材的作品都拍得纸醉金迷，都是些富家小姐和军队高官的谈情说爱，高高在上，仿佛那个时代有多好一般。 李长青就是前段时间看了一部民国谍战剧，里面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只有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谍战拍得和玩游戏一样，主力受众评价全是“磕死我了”“好好磕”之类的磕CP发言，让他觉得很不爽，才打算拍一部民国短片的。 他啪得一下点进了那篇。 过了十几分钟，李长青长叹一口气，他终于看完了这篇。 眼角还有些湿润。 “这就是我想要的故事啊！” 李长青不禁感慨。 虽然故事里有一些超能力的元素，但其中蕴含的思想却与李长青不谋而合。 他又看了看评论。 【卧槽什么BE，作者你还我夏弈，我要看他和唐晓梦在一起啊啊啊！！！】 【虽然是虚构的背景和故事，但我觉得，那个时代的青年应该都是这样的吧，为百姓奔走，为理想赴死，致敬！】 【作者这是第一次挑战非现代背景啊，看前面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结局很美，余韵悠长！】 【所以故城其实就是以前的江城吗？】 【求求了，有没有人把它拍出来，想看到会动的夏弈！】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夏弈其实是个一丝不苟，很爱干净的人，结果却死在了那样肮脏的地方，他最后听到的声音肯定是唐晓梦的吧，他真的，我哭死！】 【唐晓梦最后知道了夏弈的事情吗，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也太惨了吧！】 【多亏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伱以为的岁月静好，其实都是有人在给你负重前行！】 一瞬间，他觉得编剧朋友的剧本实在太拙劣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诞生在李长青的脑海里。 这念头就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般，一旦出现就难以磨灭，不断滋长。 最终，李长青鬼使神差般给这篇的创作者发去了私信。 “老师您好，我叫李长青，是江城影视学院的一名学生，我们正在拍摄一部民国谍战题材的短片作为专业课作业，我看了您的《除夕》这篇，认为这非常适合改编成短剧，请问能否授权给我们进行非盈利的拍摄，或者如果我们想要购买授权，需要支付多少费用.” 李长青扫了眼这个账号之前的内容，发现都是一些短篇。 他也不知道作者是个专业的家，还是写着玩的。 通常来说，如果是学校作业这种非盈利拍摄，只要获得了创作者的同意就可以，但李长青担心这个账号是不是一些影视公司的宣发账号，作品的版权早就有归属。 发出去之后李长青就下楼吃饭了，等他吃完，李长青发现自己收到了作者的回复。 【科学探索bot】：没问题，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很简单，也没收钱。 人还怪好的咧。 李长青大喜过望，立刻在微信群里@了全体成员，让大家都看看这篇找找感觉。 过了半个小时。 他找的女主角最先回复。 【宋莉】：夏弈真的，我哭死，呜呜呜，导演我要演这个！ 几个演员也陆续回复，表示这很有感觉，比之前的剧本好。 有时候，优秀的剧本也可以激发演员的潜力，让他们想要全力呈现出来，而这故事让人身临其境，代入感十足，确实让人跃跃欲试。 只是，看着群里的异口同声，编剧徐晓有点儿不是滋味。 毕竟每夸一次这，就相当于骂一遍他的剧本，虽然徐晓看完，觉得自己的确和对方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可人总是有傲气的。 他不服！ 【徐晓】：等等，你们确定能演的出这里面的效果，这明显需要更强的演技吧？ 李长青看到徐晓的回复，觉得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连大学生写的剧本他们都无法表演得非常完美，这种更有深度的剧本岂不是更加完犊子？ 想到这里，他又给科学探索bot发去了私信，说了下自己遇到的困难，大有一种辜负了对方的信任的感觉。 没想到的是，对方回复得很快，就好像一直等着李长青一般。 【科学探索bot】：没关系，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去现场指导你们。 (本章完) 082.盒！ 乔暮早就等着了。 在经历了故城的任务，又看过《切尔诺贝利》之后，他就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撰写和故事，影响力都是有极限的。 利用【伥鬼】的力量，虽然可以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故事，但文字终究需要一定的理解门槛与想象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全感同身受的。 比如一个没去过殡仪馆，完全不懂得什么焚尸炉，冷冻柜的人，【殡仪馆守则】对他的影响就小得多。 还得是面对面使用【伥鬼】制造幻境，这样效果才直接。 当然，乔暮没办法让那么多人同时进入陷入幻境，所以得在传播的体裁之上做文章。 比起文字，图画，影视作品显然效果要更好，哪怕是不理解焚尸炉，没去过殡仪馆的人，见到那些行尸走肉也会有直观的视觉冲击。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没有那么发达，不存在什么一个人就能完成制作的游戏编辑器或者影视编辑器，神选者游戏也没有好心到帮乔暮把他任务的过程全程拍摄下来给他直接剪辑成视频的。 所以，当李长青找上乔暮的时候，他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李长青只是个学生导演，他们拍的也不过只是期末作业。 但好歹可以让乔暮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运用【伥鬼】的力量将那些令人感同身受的场景灌注到小短片里。 他虽然不懂导演，不懂编剧，不懂演戏。 可乔暮懂异常。 反正现在距离下一次任务开始还有快一个月，乔暮有的是时间来增加自己【伥鬼】捕捉的那些场景的完成度。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坐高铁来到了江城附近的影视城，这边是一个有多年历史的影视拍摄基地，无论古代现代，国内国外，各种风格与时代的布景都有，除了剧组，每天都还有很多游客，络绎不绝。 乔暮下了车，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立刻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 “你就是科学探索bot？” 李长青有些诧异。 他昨晚在和乔暮交换了信息之后，顺便看完了科学探索bot之前的那些。 李长青的评价是，此子恐怖如斯。 也正因此，他还以为能写出这些文字的，多多少少得是个饱经风霜，看淡人生的大叔，估摸着至少四十岁起吧。 没想到乔暮看起来好像和自己年纪差不多。 还长得挺精神俊朗。 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 羡慕嫉妒恨啊。 “对啊，你是李导演吗？” 乔暮也打量了对面一番。 【他虽然内心有很多抱负，但能力的不足始终让他无法迈过那个门槛，只能度过碌碌无为的一生！】 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太好了。 乔暮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异常的相互吸引，结果导致来找他的都是像殡仪馆里的病人一样是脏东西。 可喜可贺。 “怎么称呼？” 李长青打起精神，连忙凑了上去和对方握手。 作为编导专业的，他社交能力还是在线的，不然也找不到那些表演系的来这么远的地方拍戏了。 “叫我乔暮就行。” 乔暮老实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长青很快带着乔暮来到了他们住的酒店。 “有饭吗，我坐了好久的高铁，上面的东西贵死了，都还没吃饭。” 乔暮瞥见了自助餐的餐厅，询问道。 “有，当然有，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 李长青见到现在也的确是午餐时间，便在微信群里@了一下全体成员。 乔暮完全没有客气，放下包就端着盘子去拿吃的了。 影视城的酒店自助餐还算不错，虽然刚刚从另一个尸山血海的酒店里跑出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乔暮的食欲，他取了牛排，猪肋条，鱿鱼圈，烤虾，柠檬鲈鱼，刺身，几乎都是肉。 乔暮不知道是谁在吃自助餐的时候喝汽水，吃炒面炒饭这种容易填饱肚子的。 反正不是他。 见到乔暮就像饿死鬼托生一般疯狂取餐，李长青嘴角抽了抽。 总不能是来混吃混喝的吧？ 在乔暮狼吞虎咽的时候，包括编剧徐晓在内的剧组成员们都下来了。 看着正在和牛排战斗的乔暮，大家表情都有些尴尬。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除夕》的作者，乔暮老师。” 李长春挤出笑容介绍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尴尬归尴尬，干饭还是要干饭的。 俗话说得好，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大家纷纷去取餐，坐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起来。 乔暮从头吃到了尾。 吃过午饭，大家没有离开，而是就地讨论起来。 “乔老师，我看过了你写的那些，真的非常精彩，可是我们后来研究了一下，觉得要想表演出来其中那些角色的挣扎，还需要伱这个原作者来给我们指导一下。” 李长青很有情商地切入了话题。 “没问题，你们在哪里拍摄，我们直接去现场。” 乔暮大手一挥。 演员们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乔暮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在吹牛。 至于编剧徐晓，看着乔暮这么年轻，行为举止又奇奇怪怪，大大咧咧，难免心生疑惑。 说实话，他也把科学探索bot那些都看了。 原本徐晓还有点儿不服，心想一个在树洞网写段子的，怎么能比得上他这种科班生呢？ 看完之后，徐晓服了。 嘶，此子恐怖如斯！ 他更好奇，乔暮到底是怎么创作出这些作品的。 大家来到拍摄现场，这边是影视城的民国街，基本上还原了民国时期陵江边十里洋场的风貌，很多相关的影视剧都在这里拍摄，游客也是络绎不绝。 由于《除夕》的绝大部分场景都在酒店里，倒是方便拍摄，演员们换上了衣服，准备先拍摄一下医生和唐晓梦在房间里碰头的场景。 乔暮打量了一下扮演医生的同学。 “有三分我的神韵。” 他夸赞了一句。 那位同学表情略显古怪，也不知道乔暮是真的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摄影机架好，两人首先试了试台词。 这一试，就让人感觉不对劲了。 医生的台词生硬，就像在语文课上偷偷睡觉的时候被老师点名起来背《滕王阁序》的中学生。 扮演唐晓梦的宋莉虽然长得还算漂亮，可表演都有一种端着的感觉，放不开，让人好奇她到底是靠什么考进江城影视学院的。 “果然不太行吧。” 一旁，编剧徐晓讪讪地说道。 很多新手导演拍电影，就想着多厉害的场景，多牛逼的台词，可完全没想过落地，也就是演员能不能演出来。 很明显，李长青也是如此。 虽然徐晓承认，乔暮写的的确让人身临其境，挑动情绪，但若是遇上这些半吊子的演员，阁下又当如何应对呢？ 见状，乔暮陷入思考。 没过多久，他豁然开朗。 (本章完) 083.入戏 乔暮看出了这些演员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太想去表演了。 当你一直想着去扮演的时候，你就会脱离角色。 你越是脱离角色，伱就越难演好一个角色。 所以当你越想去表演，你就表演得越不好。 乔暮不懂什么是斯坦尼的体验派表演方法，不过他知道，很多时候演员的表演来自于对过往生活的艺术加工。 比如要是让乔暮去扮演一位严重的精神障碍患者，那他没有体验，没有经验，肯定演不来。 但要是让乔暮去扮演一名敬业的心理医生，那他可是手到擒来。 这些演员们没有体验过那个时代的风风雨雨，也不知道仁人志士内心所想，表演不出那种感觉，很正常。 倒不如说，才大三的这些人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演出乔暮里那些场面，那才是真的天赋异禀，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污染，被哪位邪神眷顾过。 所以，想要提高他们的演技，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乔暮来到两人旁边，清了清嗓子。 “我来指导你们一下，你们看这一段。” 他让两位演员都看向打印出来的经过徐晓修改而成的剧本的文字。 与此同时，从无穷高远处，金色的丝线垂落下来，缠绕住了两位演员的手脚。 赫然间，两个人双眼变得迷茫。 在他们的眼前，仿佛不再是这影视城的街道布景，而是真的来到了故城，他们见到了战火缭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看到了军阀作乱，国家分裂，内忧外患，他们好像在一瞬间体验到了自己所扮演角色的一生，那汹涌澎湃的情感灌注到他们的脑中，甚至令扮演唐晓梦的宋莉当场双腿发软，蹲下来，掩面哭泣。 虽然在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受，可现在这感觉却变得更加强烈，仿佛自己真的体验了那样的人生。 “怎么了？” 李长青不明所以，他寻思，乔暮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啊，怎么这两个人一下子就哭了呢？ “我、我没事” 宋莉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她闭上双眼，感觉到唐晓梦的灵魂好像真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体里一般。 “导演，我们再来一次。” 她对李长青说道。 “.哦。” 李长青让其他人后退，来到摄影机后，开始录制。 下一刻，宋莉睁开双眼，那眼神已经全然不同。 坚毅，执著，又透着些许天真与纯洁，将一个踌躇满志，但又涉世未深的理想主义者的气质分毫不差地表现了出来。 李长青看到这一幕，眼前一亮。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连他这种说不清道不明需求，试图诠释五彩斑斓的黑的甲方都觉得宋莉抓住了神髓，那普通观众还不得看愣啊！ 甚至，李长青一度以为是唐晓梦真的来到了现实里！ 另一位演员的表演也可圈可点，两个人一次就拍完了这一场的所有镜头，甚至不需要停下来休息。 等到李长青喊停，宋莉似乎还沉浸在角色之中，难以自拔。 乔暮看到，从无穷高远落下的金色的丝线依旧缠绕在她的身上，似乎无法挣脱。 “嗯？” 他有些好奇，看向宋莉。 “你唱首歌试试？” 宋莉闻言，微微皱眉，但很快就清了清嗓子开口。 曲子是现在流行的唱歌综艺节目里的曲子，原本的曲调抒情，柔和，可在宋莉的口中却变得有点儿悲伤，惆怅，虽然是清唱，可歌声的感染力却丝毫不减，一时间，所有人都沉浸其中，甚至有的女生还眼角些微湿润。 “你唱歌这么厉害？” 李长青不禁感慨道，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宋莉还会唱歌，或者说，唱功这么强。 毕竟他们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宋莉还是表演系，要是会唱歌，日后的发展会好很多，一般不可能藏起来扮猪吃老虎。 “我也不知道” 宋莉有些恍惚，似乎唱歌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她明明不太会唱歌来着。 会唱歌的是.唐晓梦。 一瞬间，那些记忆涌上心头，宋莉看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日常，看到了艺考的场景，同时也看到了故城那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洋场，军阀割据，硝烟战火。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唐晓梦，还是宋莉。 又或者两者都是？ 见状，乔暮收敛精神，那些垂落的金色的丝线很快收回来，消失无踪。 宋莉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那些有关唐晓梦的回忆变得黯淡，像是融化的雪，逐渐消散。 “你们刚才的表演实在太好了！” 李长青又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刚才拍的。 一遍过，完美演绎，他敢保证，哪怕是那些专业的明星过来，也不可能比他们演得更加好。 宋莉也跟着看了看刚才自己表演的那一段，她一脸茫然，完全没有表演时候的记忆。 “可我完全不记得了.” 她实话实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入戏，刚才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角色之中了，完美啊！” 李长青立刻帮忙解释道。 乔暮看着这一切，深藏功与名。 看来他的办法的确可行。 那就是利用【伥鬼】的力量，让这些演员们置身于幻境之中，完整体验对应人物的一生，获得极强的临场感。 而如果是宋莉这种和人物有些重合的，比如演员和歌女，可能还会更加真实，甚至达到不分彼此的效果，旁人看来，就像鬼上身一般。 并且，就连对应的一些特殊能力或者天赋都能一定程度上投射到扮演者的身上。 就是有点儿费脑子。 乔暮能看出，要是宋莉和唐晓梦的投影多纠缠一会儿，指不定她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江城市精神卫生中心二楼雅座一位有请。 【除夕完成度：26%】 他看到，自己的【除夕】的完成度经过这两天的传播，已经提升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通过影像传播出来，能够有多少收获。 而完成度较低的【除夕】都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是完成度更高的【殡仪馆守则】和【老房有喜】，找到合适的人对他们使用【伥鬼】，会不会能够短暂制造出更加真实的异常？ 想到这里，乔暮就觉得自己要加把劲才行。 他立刻催促李长青，加班加点，赶快拍摄。 一周之内，乔暮要看到《除夕》拍出正片！ (本章完) 084.合格的资本家连异常都可以剥削 .已经不行了。” 宋莉发出嘶哑的声音，她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精疲力尽般说道。 “再努力一点儿，加油，你可以的。” 乔暮认真地鼓励道。 一旁，无论是导演李长青还是编剧徐晓，或者其他的演员，都已经跌坐在地上或者找个地方靠着，就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般。 他们大汗淋漓，双眼满是血丝，显然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 “最后一点儿了，拍完我们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乔暮精神百倍地催促道。 同时，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垂落，缠绕在他们的身上。 李长青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本来他寻思，自己用两星期拍完这一部短剧已经非常迅速了，可没想到，乔暮竟然让他们三天拍完。 就算演员们在乔暮的指导下进步神速，所有的场景都可以一遍过，这也完全来不及吧！ 乔暮当然是个有常识的人，他深刻知道，人类三天不眠不休地拍摄视频肯定会猝死。 所以他贴心地使用【伥鬼】的力量给他们加入了一点点超凡的元素。 当宋莉进入唐晓梦状态的时候，她的疲劳实际上被【伥鬼】吸收了，实际上表演的不是她，而是【伥鬼】之中记录的唐晓梦！ 理论上，宋莉是不会感到疲倦的。 当然，因为本身处于【伥鬼】的影响下就会对精神产生影响，所以宋莉等人也不能说完全不会累，就是那种，脑子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但身体其实还绰绰有余的状态。 乔暮甚至产生了，如果能够用【伥鬼】捕捉到一些工作的场景，然后将其应用到打工人的身上，岂不是可以让他们无限加班工作，不眠不休？ “确实如此，连魔鬼见了你都要直呼资本家！” 乔暮的心脏开口道。 由于这本身就是污染之下的产物，所以乔暮的“心声”也只有同样受到污染的人才能听到，剧组的人耳朵根本捕捉不到任何声音。 “合格的资本家就连异常都能剥削！” 乔暮的肺也出言讥讽道。 “没事，我也就是想想。” 乔暮回了一句，拍了拍手。 似乎以此为契机，原本那些劳累的，疲倦的，根本动也动不起来的演员纷纷站了起来，导演和编剧也跟着拍摄和打光，剧组的人就像乔暮的提线木偶一般，在影视城的布景舞台上翩然。 三天的时间，几乎没有休息，榨干了演员，乔暮总算是让他们完成了拍摄。 剩下的剪辑后期他没有兴趣，也不懂。 都把拍摄时间压缩到了三天，剩下一星期时间，怎么也能弄出成片吧？ 乔暮挥手和剧组的人告别，回到了江城。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粉丝数，总算是突破了十万。 因为《除夕》被几个影视圈的大V转发了，所以影响力微微有些破圈，被许多之前不关注这一块的人发现了。 而经过三天的拍摄，乔暮对于【伥鬼】的运用又有了全新的理解。 比如他通过提高【殡仪馆守则】的完成度，让自己拥有了灵活使用撬棍的能力，这个效果的本质是他利用了那些金色的丝线，将守夜人使用撬棍的技巧同步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也就是说，在运用这些能力的时候，乔暮实际上是在用那些从无穷高远处垂落的金色的丝线来操控了自身。 以此推广开来，乔暮理论上也可以将【伥鬼】的力量加注到自己的身上，学会唐晓梦的唱歌能力，或者夏弈那对剧本的把握能力。 所见即所得。 他也对【伥鬼】的完成度提高有些领悟。 其实正常来说，乔暮可以直接使用【伥鬼】将那些场景，记忆投影到现实，但若是掌控不住，就会被异常反噬。 比如宋莉。 倘若乔暮没有手下留情，那么她分分钟就会被唐晓梦的幽灵控制，夺舍，彻底失去宋莉的灵魂，变成唐晓梦在这个世界的分身。 毕竟继承了唐晓梦所有记忆与人格的投影一旦具备了肉身，那很难否认这不是她本人。 所以，完成度实际上代表着乔暮对这些场景的掌控程度。 只有达到100%，才能完全支配。 同时，乔暮也发现了。 任务的探索度对他的【伥鬼】记录的场景也有很大的影响。 探索度如果很低，那么任务里很多东西他无法记录下来。 比如红雾，由于乔暮只是在里面奏乐跳舞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红雾异变的真相，也没有接触到源头，探索度不足，所以乔暮没办法具现化出红雾，掌握它的权柄。 以后得加把劲提高探索度才行。 反正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乔暮回到了编辑部。 编辑部没有同事，只有站在墙角的人，孤零零地。 乔暮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听到窗外的声乐培训班传来唱歌的声音。 盯着锅里的草看了一会儿，乔暮有了主意。 他脱掉上衣，露出没有锻炼过的身体。 接着，掰开了自己的胸口。 别人的双开门冰箱都是锻炼出来的，乔暮的是真的可以打开的。 想了想，他从腹部掏出了一个肾脏。 “为什么是我！” 肾脏有些无辜地叫喊道。 “因为人少一个腰子还能活，你委屈一下吧。” 乔暮安抚道。 随即，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垂落，缠绕住了乔暮的腰子。 很快，乔暮的腰子张开嘴巴，开始唱歌。 那声音婉转如同夜莺，具有一股魅惑的力量，让人沉浸其中。 虽然歌词根本听不清楚，旋律也有些古怪，但与窗外的合唱歌声交织，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乔暮令更多的金色丝线垂落下来，那歌声也变得越来哀婉，甚至一度压过了隔壁的合唱。 不知不觉，那合唱的声音消失了，仿佛大家都在仔细聆听这歌声一般。 又让腰子唱了五分钟，乔暮才将其收回肚子里。 刚刚合上自己的血肉，那腰子在乔暮的侧腹又开始引吭高歌。 乔暮拍了拍。 “别唱了，再唱把伱捐给需要的人去。” 歌声戛然而止。 他很满意。 简单来说，乔暮现在多了一个可以随时播放背景音乐的腰子，腰子唱出来的歌具有一定的超凡力量，可以暂时让人失去神志，用来当做控场技能十分不错。 毕竟【伥鬼】的幻境生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在危急的时刻，不一定能够赶得上。 本来，【伥鬼】的力量是不能这么用的，毕竟乔暮身上少有的几个发声器官之中并不包含腰子。 但被红雾侵蚀后，乔暮身上啥地方都可以开口说话，因此，就可以用【伥鬼】将唐晓梦的歌声固定在腰子上，随取随用。 “完美。” 乔暮十分满意。 想到之后他可以给自己的内脏都进行一些改造，让他们掌握不同的技能，随时可以拿得出手。 四天后，乔暮收到了来自李长青的消息，他们已经将《除夕》制作完毕，想要给乔暮审阅一下。 (本章完) 085.我看不像演的 乔暮大方地收下了对方发送过来的文件。 当场看完。 还算满意。 主要是【伥鬼】的力量通过乔暮对演员们的“指导”附加在了表演之中。 倘若在古代，那乔暮就可以借此上演一部真正的“黄衣之王”那般导致人疯狂错乱的戏剧。 可惜的是，在没有【伥鬼】帮助的情况下，那些演员可能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再呈现出这般精彩的表演。 他们这辈子都会困囿于这一部演出之中，永远走不出过去的阴影，无论之后呈现出怎样精彩的表演，达到如何的职业高度，都会被人在背后议论出道即巅峰，与这一部作品对比。 实在太遗憾了。 乔暮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改变了许多人生命的轨迹。 【乔暮】：我觉得很不错，你们肯定能得到好评的！ 他只能鼓励对方。 李长青谢过乔暮，又确认了一遍，才将这文件上传到旧日视频网。 据说这网站背后有他们学校的投资，这次的作品专业课老师要求上传到旧日视频网，只用发一个链接给他就好。 上传，过审，一气呵成。 李长青将链接用微信发给老师，顿时，疲劳感袭来，接近一周的爆肝让他此刻意识模糊，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另一边。 江城影视学院编导课的丁老师收到了李长青发来的消息，他瞥了眼附带的说明，微微皱眉。 “民国题材？” 李长青这个学生他没什么印象，基本上可以算是没什么天赋的类型。 一个班二十多个人，以后真的能留在这一行的也就一半不到，这还是算上了在剧组里打杂的在内。 丁老师不可能每个学生都了如指掌。 只是这短片的题材他有些好奇。 要知道，其他学生交上来的大部分都是校园都市题材，什么青春疼痛，明媚忧伤，有的别出心裁的，会弄点重生回到过去的桥段，民国题材，这还是近几年第一次看到。 校园题材，大家本色出演，剧情上花点儿心思就完事儿了。 民国题材，要布景，要服化道，还要扮演那个时代的人，对这些学生而言，难度太高。 就好像以前他有个学生，想拍一部科幻打僵尸的短片，结果拍到最后这作业也没交上来，只能挂科。 其实这次的作业，主要看重的是学生的统筹规划能力，一个合格的编导，除去对镜头细节这样专业能力的掌握，沟通和交流是非常重要的，基本上，只要能成片，就能给个及格的分数了。 不过，有天赋的人是遮掩不住的。 丁老师就记得以前有个学生，课上拍了一部小短片，讲的是看文艺片致人死亡的无厘头故事，创意和手法都相当不错，后来那学生也的确有所成就，都是后话了。 他点开了李长青的链接，刚上传没多久，点击量肯定也没多少。 点击播放，这位老师放下手机，开始认真观看起来。 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不管学生交的作业再烂，都要认真看完，不会只看一半就下结论。 可看着看着，丁老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这质感，这演技，感觉不像学生能够达到的。 不，这肯定不是学生拍得出来的！ 他看了两分钟就立刻暂停，回忆了一下这是不是那部别人拍的剧里的内容。 可搜刮完记忆，丁老师也没看出这是那部剧的。 又继续往下看，他很快认出了熟悉的人。 “这不是宋莉吗？” 隔壁表演系的女生，因为长得挺漂亮，所以丁老师有所耳闻，他很快发现，这些主要演员的确是学生。 可这些学生的演技，是否有点儿过于离谱了？ 尤其是他看到那军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刺杀的服务生击倒，命人带下去的时候那冷冽而锐利的眼神。 没杀过几个人，很难呈现出那种状态。 “我看不像演的。” 丁老师自嘲般笑道。 事实证明，好的演技的确可以增强代入感。 即便是在电脑前，小屏幕，丁老师依旧能够代入其中。 看到后面，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批改作业的老师，只当做是普通的观众，看着这些人在时代的大舞台上你来我往。 他仿佛看到隐秘的角落，年轻人潜伏奔走，守望未来。 他仿佛看到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军阀，高官，富商们勾心斗角，瓜分大地。 他仿佛看到一个个饱受苦难的人民不屈的眼神。 嘭—— 电脑屏幕里，烟花炸裂，发出沉闷的响声。 透过窗户照射进宴会厅里，身上带血的夏弈倚靠在桌腿旁，镜头对准着他的被烟火映照出来的侧脸。 忽然，一个声音让他转过头，夏弈再度置身于教室里。 看着一个个同学的毕业愿望，再回想起他们最终的结局，令人唏嘘，痛心。 “我愿化身炬火，为这漆黑长夜带来一抹微光。” 视频里，夏弈气若游丝，却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 窗外，烟花再度绽放。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收拢，仿佛一场默剧。 可这沉默只持续了片刻。 下一个瞬间，稚嫩的童声响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送别》的曲子笼罩了所有的声音，画面在烟火之中变成一片白色。 丁老师不禁吸了吸鼻子。 或许是这童声合唱太过柔和，太过充满希望，或许是刚才夏弈最后的眼神与话语太过坚定，或许只是这一部短片的氛围在这一刻酝酿到了顶峰。 这令他鼻头一酸，眼眶湿润。 这时，画面再度亮起，却是一些黑白的老照片。 这些照片源自现实，是曾经为了黎民百姓们奔走，奋斗，牺牲的英雄们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旁边，都写着他们的名字，生平。 许多人的生命定格在了最好的年华，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只为了同一个崇高的理想而走到一起，哪怕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看到这里，丁老师一怔。 他再也没有说话，没有点评，只默默听着《送别》的歌声，看着一张又一张照片出现又消失，如同划过天际的一道道流星。 等到短片视频完全结束，自动暂停，这位快到知天命年纪的老师才缓缓起身，打开抽屉，摸出许久没有碰的香烟，来到阳台，点了一根。 他看向远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本章完) 086.他还得谢谢咱呢！ 一段时间之后，位于江城的旧日视频网本部。 与爱手艺视频网，稻草人视频网这样的老牌视频网站不同，旧日视频网建站的时间不长，只有五年，但已经跻身于主流视频网站之一了。 归其原因，是这个网站专注于用户产出内容的耕耘。 像是爱手艺视频网，拥有大量的版权资源，用户们来到这个网站，多半都是看剧，电影，综艺等，鲜少去关注那些用户自己上传的内容。 而旧日视频网起家就是用户自己上传的视频，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和培养，这里已经形成了一批专职的视频创作者，大家来这个网站，也就是看一些整活和二次创作的。 旧日视频网的编辑就是负责联系视频作者，推广，做专题，研究用户数据的，算是核心部门，一个两个都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能够及时把握各种网上热点，还会给创作者提供一些视频的灵感，帮忙联络其他创作者搞联动。 用俗话来形容，老冲浪了。 任峰就是其中之一。 傍晚，还没下班，他习惯性端起杯子，却发现里面的咖啡早就已经喝完了。 起身，任峰到公司的茶水间倒了一杯。 别人都说在旧日视频网发展很好，可对已经干了好几年的他来说，破公司都差不多，只有咖啡味道还算不错。 不过转念一下，公司免费提供咖啡，不就是为了让打工人们给公司多多加班吗，很多人还以此为荣，攀比起来了。 他还得谢谢咱呢！ 资本家嘴都笑歪了。 站在窗边看着陆陆续续下班的人，任峰手机连续响了好几次。 “摸个鱼都不让人安生。” 任峰拿起手机，看到是公司内部聊天软件里运维发来的消息。 【木头】：峰哥，你们区的数据流量有点儿异常，你要不来看看？ “啥？” 任峰摸不着头脑，他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都没来得及急匆匆来到楼下运维的办公区。 【木头】是一位不到三十的小伙子，只可惜头发已经和其他同行差不多，快掉光了。 有人说程序员的头发数量与其技术水平成反比，那【木头】肯定是个超级厉害的技术大牛。 “峰哥，你看，这是前几天这个点伱们分区的数据，这是今天的。” 木头给任峰指了指，能够看到，和前几天的数据相比，今天很明显高了一截，单纯以流量计算，大约是七成左右的涨幅，当然，辐射到全天，其实也就是不到5%的波动。 这种情况任峰倒也不是没见过，一般是哪个人气制作者发视频了。 可他转念一寻思，好像没人给自己打招呼说今天发什么重磅视频了啊？ 任峰让木头打开监测，很快就定位到了流量的来源。 “《除夕》？” 从简介上看，这是江城影视学院编导课的结课作业，任峰估摸着是他们老师要求上传的。 就这个视频，上传第一天还不过只有一百多的点击量，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开始飙升，短短几个小时就到了五十万播放。 任峰随意瞥了眼底下的评论。 【三十粉丝的UP整出了三百万粉丝UP的活。】 【这个我好像在树洞网看到过原作，改编得真好啊！】 【看完之后我感觉国内电影有救了！】 【那个军阀怎么能这么坏，我看不像演的，演员多少有些经历的】 【尤其是最后夏弈死去那个眼神，建议纳入影视学院教材好吧！】 【这是学生作品？高手在民间啊。】 【呜呜呜，夏弈，我的夏弈】 基本上都是些高级账号，还有长评，不像水军刷出来的。 任峰知道这种学生作业有时候会有些什么点击人气的要求，导致有些人就在朋友圈各种求投票求转发，不过五十万的播放量，那可不是找三姑六婆能凑上的。 而且这是半个多小时的长视频，能够有这样的点击量，属实不易。 “我看一下。” 任峰让木头直接点开，想看看这视频有什么魔力。 可一点开，两人就被视频吸引住了。 一言不发，甚至忘记了工作，两人就这么坐在工位前看完了整部短片。 “.” 任峰沉默了。 他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停留在那纷乱的战火之中。 他作为影视区的编辑，看过的电影数以千计，相似题材的作品他也不是没有看过，甚至任峰还可以说，这短片的剧情对比之下并不算出色。 可这种感觉任峰却是第一次体会到。 这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故事中，难以自拔。 他看着那些演员，也有一种他们本来就是故事里的人的错觉，这种真实感，电影里很难看到，更多是在纪录片之中。 “牛逼了。” 木头虽然感触也很深，但奈何没文化，只能一句牛逼走天下。 任峰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咖啡，下意识又喝了一口。 先前还热腾腾的咖啡，现在已经凉了。 他告别木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视频。 正常来说，如果出了新人爆款，那肯定是先去联系制作者，然后交流沟通，签下来再说。 可这是别人的课程作业，很明显，这人短时间也不会再上传作品，也不会就这么和网站签约，任峰找过去，大概率吃闭门羹。 他又看了一遍。 “真好。” 发出了如此的感慨，任峰看评论，发现这短片好像是改编自一篇树洞网上的。 他又打开了树洞网，搜索科学探索bot这个账号。 然后发现，还不止一篇。 仔细一看，任峰甚至发现，前段时间那个网上很火的大楼火灾，在这账号上也有相关的，而且貌似直指真相。 “有点东西。” 任峰看完，觉得就算那拍短片的不签约，他也应该搞好关系，还有这个科学探索bot账号，作为一名老练的编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账号肯定会火。 想到这里，任峰立刻将《除夕》这个视频转发到了有许多视频创作者的群里。 【任峰】：这个视频挺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可以直播看看，估计挺有节目效果的。 这种热度，他肯定不会错过！ (本章完) 087.笑容不会消失 【无毒苹果】是旧日视频网的一位视频创作者，用他们的话来说，是一名UP主。 他主要做一些影视动画杂谈，恰一点游戏和网购平台的饭，直播打打游戏，混得不温不火。 看到群里任峰发送的链接，正在直播的他啪得一下就点进去了。 “我看看，这是什么，《除夕》？现在距离过年还早啊。” 无毒苹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击了播放键。 长期的直播已经让他养成了这样自言自语的习惯。 没办法，直播这一行太卷了，观众们黏性低，主播不得不搞各种节目效果来维持粉丝。 只是有的主播硬蹭也难以弄的出直播效果，有的主播好好直播着，节目效果就自己找上门来。 无毒苹果现在就算是勉强够活的程度，一直在找一个能够破圈的机会。 因此，看到任峰说这视频可能有节目效果，他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有时候，这种猝不及防也是直播效果之一。 视频开始，弹幕就飞速扫过。 【恭喜你发现了镇站之宝！】 【呜呜呜，二刷纪念】 【崭新出炉的学拍电影三年系列】 【坚持看下去，你绝对不会浪费这半个小时的！】 【现在的大学生结课作业都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诸如此类，密密麻麻。 无毒苹果关掉了弹幕，很明显，这是一部大学生结课作业的作品，一部短片。 主播在直播过程中看起了短片，很多观众却并没有表示水时长，反而有些津津有味。 【这个我今天看过，只能说耐心看下去，绝对物超所值！】 【这该不会什么突然冒出个鬼脸吓人一跳吧？】 【这个好看的，正好跟着苹果再回味一次】 【卧槽，苹果看这个，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这一段的切片】 有的同学可能会问，为什么观众会喜欢看别人看视频呢？ 其实无毒苹果也不懂，很多主播为了水时长都会搞点视频鉴赏环节，看平日里刷到的沙雕搞笑视频已经算是有策划的了，有人干脆就是看《三国演义》或者《海绵宝宝》这种一看就可以水上百个小时的剧目。 他看了两分钟后，脑子里已经没在思考什么直播人气热度了。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 不知道这短片到底有什么魔力，无毒苹果仿佛沉浸在了那故事的舞台之上，化作了其中的一员。 跟着一起看短片的观众们的弹幕也变得稀疏下来，只有一些刚来的幸免于难。 看着看着，无毒苹果忽然鼻头一酸。 他看到烟花炸响，一片其乐融融的新年气氛中，一位隐秘的守护者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毕业时候的意气风发与如今的濒临死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夏弈和他的同学们的选择都从来没有改变。 直到片尾曲响起，儿时听过无数遍的《送别》的旋律传入耳中，无毒苹果彻底绷不住了。 他抽泣着，扯了张纸吸鼻子，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无毒苹果肩膀颤抖，双眼通红，鼻涕，口水混合在一起，要多丑有多丑，他却感到无法控制自己。 直到好几分钟后，他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中。 内心咯噔一下，无毒苹果刚想找个理由下播，免得自己的丑态被大家看到更多，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好像有点儿高？ 他瞥了眼直播间的弹幕。 【刚来，听说有主播看视频看哭了，哭了好几分钟了，是这里吗？】 【主播这直播怎么还带反甲的，我都给看泪目了都。】 【这哭的样子很真实，不矫揉造作，我喜欢】 【这视频谁传的，我还在办公室加班呢，啪得一下就哭出来了】 没想到大家对于他看短片哭出来这件事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还挺高兴的？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无毒苹果不懂，不过很明显，自己播这个人气比之前都要高，作为主播，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商机。 打开群聊，他发现大家都没太在意任峰发的视频，便又看了看好友列表，找到了一个正在直播的朋友。 【无毒苹果】：老谢，这边有个视频，你可以直播看看，挺有趣的。 【老谢】：啥啊？ 老谢也是一名游戏区的主播，平日里主要直播单机游戏，现在开播则是闲聊环节，准备待会儿去打打枪。 看到无毒苹果发来的链接，他微微皱眉。 【老谢】：伱这视频好长啊，到时候看到一半观众都跑了。 老谢和无毒苹果不一样，他直播打游戏的时候人气还是挺高的，观众反而不喜欢他去搞些有的没的，这视频一播就是半个小时，到时候观众跑光了怎么办？ 【无毒苹果】：你信我，涨人气的！ 看到朋友的保证，老谢决定信他一次。 “咱们今天先看个视频啊，苹果哥推荐的，他说请我吃一顿饭，我实在也不好推辞，各位观众老爷来一起掌掌眼。” 老谢点开了那个链接。 与此同时。 无毒苹果也同时打开了老谢的直播间。 他准备看老谢看自己推荐的视频。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这货会不会也看哭鼻子。 一瞬间，好像从无穷高远处有金色的丝线垂落下来，缠绕住了他的双手。 无毒苹果揉了揉眼睛，发现只是错觉。 他兴致勃勃地套娃起来。 三十分钟后，看着直播里忍不住泪目的老谢，无毒苹果也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哈，他哭得也太好笑了，各位，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很好笑，那个表情让我想到了窝瓜，你们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就是里面那个。”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观众喜欢看别人看这种视频了。 因为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老谢的脸上转移到他的脸上。 如今无毒苹果看到老谢像个妹子一样哭哭唧唧，用纸擦眼泪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啦！ 就是看着看着，他自己好像也有点儿眼角湿润，先前第一次看短片的情绪又被带上来了，他似乎也有些憋不住。 一边笑，一边哭。 直播间洋溢在一片和谐的氛围内。 现在无毒苹果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不是他搞出了节目效果，而是节目效果找上了他！ (本章完) 088.商城新功能 一时间，旧日视频网兴起了这种看别人看《除夕》的风潮。 有时候，甚至主播本人还在直播，就有人剪辑出了刚刚播完的片段，堪称追着牛啃了。 毕竟看别人破防，实在是很有趣的体验。 乔暮甚至还看到有的主播自己破防了，去看别人看视频的视频自己还吃了反甲，再次破防的，属实是纸糊的防御力了。 还有一些人将不同主播的反应剪辑到了一个视频里，形成了多人同时观影的效果。 乔暮的评价是，这个活挺好，下次继续整。 要他说，这就是【伥鬼】的本质。 当自己受到了伤害，就会把这份伤害传递出去给其他人，笑容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拜此所赐，【除夕】的完成度提高神速。 本来初始就有20%，现在经过两周多在旧日视频网的传播与发酵，已经很快提升到了43%。 乔暮尝试了一下，发现效果是自己的腰子现在唱歌的旋律更加好听，更加令人印象深刻，更加具有魅惑的力量了。 几乎不需要任何的铺垫，他的腰子就能开始唱歌，并且影响二十米之内的具备意识的生物，令他们丧失行动能力，陷入沉湎于歌曲之中的状态。 唯一有些缺陷的是，除了本身对音乐有一定研究，比如声乐培训班的人，或者音乐家等普通人之外，只有受到了污染，具有深度的人才能听到这些曲子。 乔暮对于自己无法依靠腰子参加唱歌选秀综艺节目感到十分遗憾。 随后，他决定将这首歌命名为“腰子之歌”。 “好难听。” 那会唱歌的腰子从他的侧腹发出了声音。 “你审美不行。” 乔暮嗤之以鼻，并且决定让腰子继续唱“腰子之歌”当做背景音乐。 在优美的旋律之中，乔暮又举起了左手。 “朋友，借你一用。” 说罢，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垂落，缠绕住了他的整个左手。 虽然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殡仪馆守则】的部分力量已经附加到了这只手上，令其对于殡仪馆的各种工具的使用变得异常熟练。 只不过，这些熟练度只存在于他的左手里，乔暮的脑子里是没有多少相关记忆的。 标准的“手学会了，脑子还没学会”。 至于【老房有喜】，其中有关异域的知识已经凝聚为了《摄魔拘鬼箓》，而这个世界相关的异常的知识则成为了对抗精神入侵的能力，乔暮将其固化到了自己的脑壳上，在一定程度上，他可以直接屏蔽轻度的精神入侵与精神控制。 就像戴了个电磁屏蔽头盔一样。 “所以，如果我想要获得对应的力量，其实就可以在下次任务里和相关的人物保持友好的关系，尽可能掌握更多和他们有关的知识与信息？” 乔暮隐约对于【伥鬼】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有了预感。 比如他想要夏弈的那将剧本化为现实的能力，就得和夏弈多多联系沟通，问清楚来龙去脉才行。 这样一来，乔暮就更加期待之后的任务了。 不过，他也必须提升一下自己。 否则像在故城那样，只能在红雾里泡个澡，都没办法和天上的尸骸巨龙交朋友，【伥鬼】获得的完成度也不够高，无法提取出更加具体的能力。 现在乔暮可是有着12602点神选者点数的富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高低不得在【神选者商城】里消费一波！ 这么想着，他将视线从打开着树洞网网页的电脑屏幕移开，随意抽出了堆叠在桌上的一本书，其中的文字变化扭曲，构成了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乔暮扫了一眼这一次刷新的商城物品，不过在此之前，乔暮看到更多的文字。 【恭喜你首次完成了污染难度的任务】 【恭喜伱首次完成了侵蚀难度的任务】 【商城售出功能已经解锁】 【商城中级商店已解锁】 “新功能！” 乔暮首先看了眼【售出】功能，顾名思义，这就是能够将物品售出的功能。 想了想，他拿起手边的杯子，放到了【售出】的位置上。 【请选择售出方式】 【简单售出】【交易】 乔暮将意识移到【简单售出】上，发现还有一小段说明文字。 【简单售出】 【担心被欺诈？担心被坑害？担心不懂价格？】 【神选者系统将会为你提供最公道，最良心，最真实的收购价】 【童叟无欺！】 简单来说，这个方式就是直接卖给神选者系统，由系统定价。 乔暮尝试着看了看这杯子的价值。 系统的文字缓缓浮现在那普通的马克杯上。 【普通的马克杯】 【凡人】 【只是一个普通的杯子，可以用来喝水】 【都说咖啡苦涩，可哪有打工人的命苦】 【建议零售价：0】 “不值钱？” 乔暮觉得系统这个“童叟无欺”和自己理解的可能不是一个意思。 他又把电脑放到了上面。 【工作用的电脑】 【凡人】 【批量采购的电脑，不知道其购买过程有没有收回扣】 【比起工作，它更多被用来摸鱼】 【建议零售价：0】 “坑爹呢！” 乔暮忍不住拍了拍电脑。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这是【神选者商城】，那么售卖的肯定是异域里能用得上的，换句话说，多多少少都要带一点儿污染才行。 这电脑和杯子纯天然无公害，系统看不上倒也算正常。 可身边的具有污染的东西.乔暮的【交友手册】和【人间指南】都是绑定了的，无法出售，他看了一圈，很快有了决定。 “你干嘛？” 乔暮那会唱歌的腰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然开口。 “我就试试看。” 说着，乔暮从自己的肚子里把那个会唱歌的腰子放到了系统里。 【神选者的肾脏】 【污染】 【被侵蚀的内脏，具备自主意识】 【尽管每个异域对于生命的定义都不太一样，但这颗肾脏即便放在最宽容的异域都算是一个异端】 【它偶尔会引吭高歌，唱出动听而醉人的旋律】 【不要尝试聆听它的歌声，除非你想要从此之后怀抱着这颗肾脏度过余生】 【建议零售价：12036点神选者点数】 “卧槽，好值钱！” 乔暮忽然理解了那些卖肾买手机的人的心态了。 (本章完) 089.【大慈大悲救苦天尊塑像】 仅仅一个会唱歌，没什么用处的腰子，就能被系统估价到一万多，实在太夸张了！ 要知道，乔暮拼死拼活完成神选者游戏的任务也才能拿到一万出头的点数。 “大哥，你不会吧！” 那会唱歌的腰子躺在桌上，瑟瑟发抖。 “我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同父同母的好腰子啊！” 乔暮又选择了【交易】模式。 除了说明文字，这个模式只在价格那里空缺了，看样子是需要乔暮自己填。 “所以【简单售出】就是直接卖给神选者游戏，【交易】模式就是自己定价吗？” 乔暮觉得这个交易系统目前对他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看看身边的东西有没有污染。 更让他在意的其实是那个【中级商店】。 意念一动，他看到原本的【神选者商城】下面，已经可以选择【初级商店】和【高级商店】了。 【初级商店】里刷新了一些商品，不知道是不是乔暮的错觉，好像可以购买的商品数量多了一些。 【惊吓猫盒】 【凡人】 【故城的地下市场总是流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小贩的摊子里会不会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惊吓猫盒最初就在地下市场被发掘出来，后来被送给了一位政要的女儿，陪伴了她许多年，直到她出嫁】 【这外表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打开之后会有一只猫猫跳出来，与伱玩耍，可以消除烦闷，收获快乐】 【只不过，事到如今，没有人能够解释当时发生在那位政要女儿周围的凄惨案件到底是何人所犯，总不可能是猫猫吧？】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售价：9999点神选者点数】 【肉芝延寿箓】 【凡人】 【一本普普通通的书籍，上面记载着延年益寿的方法，从残缺的前后文来看这似乎是第二章，不知道其他部分去了哪里】 【在蓬莱，延年益寿的秘法并非什么不可触及的禁忌话题，反而是大众热衷参与讨论的平民话题，哪怕是村口玩泥巴的黄口小儿能和你说道说道几句】 【只是根据方法不同，效果也有所不同，这本书籍上记载的是相对原始的那一种，存在着一定的副作用】 【没有风险就没有收获，从古至今，无数人为此趋之若鹜，你确定不来尝试一下吗？】 【“美味，非常美味，好吃，非常好吃！”】 【售价：1428点神选者点数】 【人类行为学习手册】 【凡人】 【暗红色的封面，一本讲述如何成为人类的指导手册】 【在学城，所有的知识都被分门别类，哪怕是那些最基础，最简单，正常情况下不用学习的，其中就包括这一本教材】 【该指导手册以生动活泼的语言，详实细致的步骤教导了如何像一个人类一样行走，饮食，生活，只要按照手册上的内容认真学习，就能精通人类行为】 【在异域多样性的情况下，这本书似乎还具有更多的作用】 【“看，很简单，只要拥有了这本书，你也可以变成人类！”】 【售价：6480点神选者点数】 【藏宝图的一角】 【凡人】 【在风之谷的传说中，宝藏永远是最迷人的一环，那些曾经的云上霸主将自己毕生搜集的财富都藏匿在了风中，众人趋之若鹜，却始终无人寻到】 【有人说，这些宝藏被放在一处浮空岛的洞穴里，由可以操纵风暴的巨龙守卫，有人说，这些宝藏不过是一个谎言，那里只有空荡荡的箱子，也有人说，真正的宝藏并非钱财，而是支配风之谷那狂风的权柄】 【多年以来，哪怕战乱纷扰，天空变色，追寻宝藏的冒险者络绎不绝，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寻宝的路上，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时至今日，那传说中的宝藏依旧被埋藏在历史帷幕之后】 【无论如何，对于即将踏上旅途的冒险者们而言，一份藏宝图是必不可少的，这就是其中之一，略有缺损，勉强能看，要是能够找齐剩下的部分，或许能够找到真正的宝藏，谁知道呢】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张图的哪个方向是上方？”】 【售价：1999点神选者点数】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过都是【凡人】级别的，除了那个9999的【惊吓猫盒】，其他的倒是都不算昂贵。 乔暮不由得好奇，这个【惊吓猫盒】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玩意儿。 不过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花费九千多的点数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扫了一遍【初级商店】，又将视线转到了【中级商店】里。 “好家伙，都很贵啊！” 乔暮都没来得及看那些具体的商品，就被售价吓到了。 【黄铜大炮】 【污染】 【一门普通的故城旧历六十三年制式黄铜大炮，曾经在红雾之中浸润过，产生了超凡的变化】 【该大炮使用的并非火药与炮弹，而是乐曲和旋律，根据旋律的不同，可以发射出不同的炮弹】 【根据研究，它更倾向于爵士乐，蓝调，如果使用摇滚乐，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请使用者注意】 【另外，由于该大炮过于沉重，请使用者至少自备一台足够马力的车辆以移动该物，但请注意，千万不能使用马车来拉动，这不是玩笑，而是警告！】 【“是谁点的摇滚乐！！？”】 【售价：13579点神选者点数】 【全自动电子日记】 【污染】 【一本电子日记，可以使用包括手写，语音，意念等多种方式输入，哪怕没有手都能轻松使用】 【这本日记会自动记录你的日常，生成详细的数据，当然，针对手动输入模式，该产品也会有对应的数据整理，具体表现为，会调用周围的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来完成日记之中记录的内容，让其成为现实，请放心，在该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 【学城的科技水平极为发达，电子产品已经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仅仅只是记录并非产品设计的初衷，学者们希望这些产品能够真正改变人们的生活】 【如果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不可控的状况，请致电生产厂商，他们会妥善处理的】 【“人们总是容易忘记自己做过什么，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刻骨铭心了！”】 【售价：24680点神选者点数】 【便携式口袋风暴】 【污染】 【原本只是风之谷随处可见的一缕微风，因缘巧合获得了来自异域的力量，成为了一团风暴】 【可以收纳到口袋里，随时取用，展开之后，能够覆盖超过半径超过十公里的区域，席卷一切，摧枯拉朽，相当便利，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物】 【传说，风之谷有许多风暴是有生命的，研究者们却认为，那只是过于庞大的大气生物，它们光是移动就会带来风暴肆虐，船只倾覆】 【对于风暴的敬畏让当地人鲜少使用类似的物品，但反正你是个外乡人不是吗？】 【“风暴聚集！”】 【售价：22222点神选者点数】 【大慈大悲救苦天尊塑像】 【污染】 【广泛存在于蓬莱之中的一种民间信仰，传说只要虔诚供奉，天尊就会在适当的时机显现，为你解除痛苦，祓除生命】 【该塑像据说是出自一位雕刻大师之手，他蒙受了天尊的赐福，在留下这个塑像之后飞升而去】 【也因此，人们认为这个塑像能够直接连通天尊，获得至福的馈赠，该说法的真实性不可考究，但此塑像确实拥有化神奇为腐朽的奥妙力量】 【备注：千万不要让审死官发现该塑像，否则可能招致极大的刑罚，当然，如果你热衷于此，那就当没有这句话吧】 【“怜我世人，忧患苦多！”】 【售价：11514点神选者点数】 (本章完) 090.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中级商店】里似乎都是【污染】水平的商品。 就和乔暮的那个会唱歌的腰子差不多。 也难怪都要一万以上的神选者点数了。 比起【初级商店】里的【凡人】水平的那些东西，这里的家伙看起来就很厉害。 比如那个【便携式口袋风暴】，要是拿到这个世界使用，估摸着也是个手搓台风的大杀器。 “仔细一想，手搓台风是【污染】水平的东西，我的腰子也是【污染】水平的东西，四舍五入一下，我的腰子就是台风？” 乔暮看了看自己的侧腹。 “看什么看，做不到，没办法，别想了！” 他的腰子立刻反驳。 “遗憾。” 乔暮感觉很失望。 不过转念一看，乔暮现在全身的内脏，包括皮肤和骨头都已经是【污染】水平的商品了，要是被别人知道，高低得偷一两个腰子拿去卖。 现在他就是神选者里的唐僧肉啊！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乔暮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决定不在除了同事之外的神选者随意展露自己满肚子的家人朋友。 这么思考的话，乔暮又觉得【中级商店】里的东西不太香了。 毕竟如果自己的【伥鬼】不断提升，他的内脏总归是能逐步达到【污染】水平的，也就是说，现在店里卖的，最后自己都能拥有。 花点数有点儿亏。 当然，他也知道活着才是硬道理，万一自己之后嘎了，那未来可期也没有用。 好在下一次任务的时间很近了，乔暮决定等到选择任务之后再考虑该不该买一些道具来防身。 几天后，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到达。 乔暮这时候正在江边散步，四月中旬，花儿陆续盛开，姹紫嫣红，游人络绎不绝。 他视线之中，压抑而疯狂的文字忽然浮现，宣告倒计时的结束。 与此同时，在前方，那盛开着花儿的树木忽然扭曲摇曳，从其中，三朵花儿绽放。 在旁人的视角里，乔暮就像一位专注赏花的游客，似乎能够从这些花儿之中看出人生和宇宙的终极哲理。 甚至有拍照的摄影师还抓拍到了这个瞬间。 阳光下的新蕾，阳光俊朗的少年，徐徐清风的江边，多完美的一幅构图。 相机直出都能拿去参加摄影大赛获奖的程度。 乔暮对于自己为摄影界做出的贡献浑然不觉。 他只专注在那些诡异的花儿之上，视线移动，看向最左边的那一朵。 这花儿娇艳欲滴，层层叠叠，花蕊细密，仿佛在风中招摇，散发着某种非人的妩媚，那上面的色彩不像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有一种魔性的美。 视线凝聚，略显张狂的文字自那万千花蕊上绽放。 【丰床】 【很难想象，在蓬莱，新的生命降生是一件不被祝福的事】 【社会与文明禁止这样的充满喜悦的行为，可在那些不被看到的角落，生命的本能却不断跃动，迸发华彩】 【在那高耸的，遮天蔽日的林间深处，蕴藏着生命的丰床，那蠕动的菌毯之上，扭曲的树梢下，黯淡的阳光中，一声啼哭降临，尔后，一切宛若新生】 【你来到这座村落，聆听那源自亘古的歌谣，见证新的希望呱呱坠地】 【然而，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的同伴，小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蓬莱好像真的和生孩子杠上了。” 乔暮隐约记得之前也有任务可以选择去往蓬莱这个异域的任务，也是和生孩子有关。 虽然并不抗拒生孩子，可乔暮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再多玩几年。 “奇奇怪怪。” 他将视线转向第二朵花。 那花儿呈现一簇精致而小巧的淡黄，就像路边的雏菊，可其中的花蕊却像是什么生物的口器，密密麻麻，全是牙齿，让人看了就起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每一朵小花上，压抑的文字被慢慢吐露出来。 【孤岛】 【老人说过，只要蜡烛不熄灭，这座岛就不会沉没】 【风之谷时常吹起肆虐的暴风，那些绵延千里的狂风摧枯拉朽，撕裂万物，却唯独无法撼动浮空岛】 【一切源于神祇的祝福，每当风暴侵袭，岛上的老人就会点亮奉纳的蜡烛，为大家遮蔽风雨】 【又是一年的风暴季到来，只是这一次，哪怕神明都难以庇护所有的信徒，在那风中摇曳的，是呼之欲坠的烛火，藏匿于风中的野兽虎视眈眈，岛上的来客心怀叵测，命运就像被遮蔽的天空，无法预见】 【你来到这座岛屿，唯一的目的只有活下去，现在，开始逃跑吧】 “风之谷，听起来就相当危险。” 乔暮之前在商店里看过提到了这个异域的商品。 这异域似乎以浮空岛为基础，时常会有风暴，还有奇妙的大气生物，甚至连人都有翅膀，与他身处的世界差别太大了。 乔暮可没有翅膀，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异域存活下去。 他思考片刻，看向最后一朵花。 那花儿大大一朵，花瓣却是五颜六色，像是混合口味的冰淇淋，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面泛着一层金属光泽，如同铁皮制成的。 略显冰冷的文字从那些花瓣上一点点勾勒出来。 【游乐园】 【对于学城而言，游乐园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词语】 【那些简陋的，粗鲁的，过时的，只通过外部模拟刺激来激发人类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分泌的游乐设备实在是不太优雅，并且充满危险】 【尽管如此，在学城的某些角落，人们还是乐于建造这样一些传统的东西来释放自我，从那知识的囚笼中暂时解放一会儿】 【伱来到一处废弃的游乐园，只为了令其重现往日的辉煌，可那些被灰尘与泥土覆盖的家伙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当摩天轮升起，旋转木马高歌，过山车轰鸣作响的时刻，你会明白这里对于人类而言真正的含义】 “游乐园！” 乔暮看到这个词语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他在这个世界还没去过游乐园，不知道异域的游乐园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且按照之前的观察，乔暮觉得学城是一个讲文明的异域，或许会对他非常友善。 思考之间，他已经有了决定。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感谢【櫻琴里】的666币打赏，感谢【姜山椒】的100币打赏！ (本章完) 091.玩家匹配中 他伸出手，立刻摘下了那一朵带着金属光泽的花儿。 骤然间，那花儿盛开得更加热烈，其中的花瓣锋锐，似乎割伤了他的手指，皮肤发出“疼疼疼”的喊叫声，血液渗出来，流到花瓣上，渗透进去，令那花儿颜色变得愈发深沉。 顺着那涌动的鲜血，乔暮的手上绽放了各种各样的花儿，小小一朵，在风中摇曳。 无数的花儿迅速覆盖了乔暮的身体，在不断炸开的花瓣之间，他聆听到了一些揉碎在风中的呓语。 “.这里已经废弃很多年，就连那些游曳的清理者也不愿意踏足此处.” “.正因为禁忌，所以才会让人心驰神往，你难道不想探究生命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学城的人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物存在的，你在挑战底线” “.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 “.那些无聊的娱乐只会拖慢研究的进度，孩子，伱是时候长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正视你的天赋了” “.对知识的渴望有时候会招致极端的灾祸，很多时候，说真的，我认为我们正在通往毁灭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乔暮看到废弃破落的游乐园，其中那些随处可见的游乐设施爬满了青苔，上头的小树亭亭如盖。 他看到昏暗的夜色中，曾经给人带来欢乐的人偶与机器变得狰狞可怖，似乎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角落蠢蠢欲动。 他看到某些秘密被掩盖在废墟之下，那是有关生命的终极疯狂，是有关世界的未知答案，知识如同有毒的蜂蜜，引来蜂群簇拥。 他看到曾经欢乐的游乐园，笑声连绵，此时的人们还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何等悲惨的结局。 一阵欢快的歌谣钻入乔暮的耳中，他仿佛置身于那运转中的游乐园里，旋转木马高低错落，过山车呼啸而过，摩天轮安静旋转。 回过神来，他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在吹奏。 那是一位正在练习萨克斯的女生，乔暮觉得对方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没等他回忆起来，那花儿上的文字又开始变化，勾勒出令人在意的言辞。 【任务难度：自选】 乔暮看了看，发现这一次没有【凡人】难度可以选择，只有【污染】和【侵蚀】两个选项。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不假思索，立刻选择了【侵蚀】难度。 反正上次【侵蚀】难度他也苟了过来，这一次要是还选低难度，没道理的。 啪的一声，乔暮将那一朵花儿捏碎，无数的金属碎片纷飞，映照着阳光，熠熠生辉，组成了系统略显激动的说明文字。 【庆贺吧，你终于在孤独的游戏中邂逅了新的朋友】 【与他一起共享这一趟旅程，直达真实的彼岸吧】 【玩家匹配中】 伴随着一阵齿轮啮合的声音，那些文字如同大乐透摇奖机一般飞速旋转，最终定格。 【匹配成功】 【玩家类型：同行者】 【玩家数量：1】 “同行者？” 乔暮发现系统还贴心地给这个词标了注释，他的视线落在上面，看到文字扭曲，如同爬虫一样蔓延出来。 【同行者是你忠实的伙伴，你们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有相同的目标，请尽情将后背托付给他们】 “原来是队友。” 乔暮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很合理。 毕竟苏红，周鸣珂他们也是神选者，也会遇到自己的任务，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自己还要和他们一起参加任务呢。 只是他有点儿好奇，除了同行者之外，还会有什么定位的玩家。 难道还有敌人吗？ 明明都是神选者，为什么还会要对抗呢？ 就在乔暮困惑的时候，任务的说明文字就像前一次般，发生了变化。 【游乐园】 【这是一处无人问津的游乐园，哪怕在地图上也早已被抹除，不会有新的客人到访，一切都已经陷入死亡】 【可满是青苔的废墟之下，还有事物正欲破土而出，锈迹斑斑的设备里，不属于此的躁动正暗自酝酿】 【这里曾经满载欢乐，这里也曾经充满痛苦的哀嚎，这里是流放者的道场，这里也是殉难者的坟茔】 【小心那些藤蔓之下的眼睛，提防潜藏在泥土之中的利爪，更要时刻注意，远处那震撼大地的脚步声】 【无论怎样的欢愉都只能留在这里，不要沉湎其中，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任务难度：侵蚀】 【任务目标：让游乐园重新运转】 【任务目标：（可选）发现游乐园的秘密】 【任务目标：（可选）获得他最后的信息】 【“愿时光永驻此刻！”】 “竟然不需要活下去，好简单！” 乔暮不禁感慨。 之前的任务只需要救下唐晓梦就完事了，这一次的任务更简单，只需要修好游乐园。 不过看起来，这个游乐园还隐藏了一些秘密，至于“他”是谁，乔暮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按照他听到的呓语来分析，大概是什么疯狂科学家之类的吧。 确定了任务，乔暮看了看，自己还有一个小时来做准备。 他找了张江边的长椅坐下，点开了【神选者商城】。 这一次去的异域是学城，而且还要让游乐园重新运转起来。 从任务说明来看，这游乐园废弃很久，爬满青苔，到处都是铁锈，还可能有怪物，想要让其重新运转，困难重重。 乔暮不懂机械，更不会修那些东西，要是有什么道具能够变废为宝就好了。 可惜的是商城里好像没有那种可以让人瞬间变聪明的道具，要么就是要两万多点数，乔暮必须卖腰子才能买得起。 想到这里，乔暮手中立刻具现化出了那灰色封皮的笔记本【人间指南】。 【黄昏】：大家知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一处废弃的游乐园重新运转起来？ 几乎在乔暮刚刚写完的瞬间，那俏皮而活泼的文字就浮现出来。 【绯樱】：啊，游乐园，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那里无论何时何地都充满欢声笑语呢！ 【黄昏】：我接下来要去学城修一个游乐园，你有什么注意事项要提醒我吗？ 【绯樱】：学城吗，唔，按照我的记忆应该是. 对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词语，随即，那文字才跳跃出来。 【绯樱】：小心机器！ (本章完) 092.启迪时代，碧空如洗 【绯樱】：小心机器！ 看到那俏皮而活泼的笔迹难得写出了严肃认真的文字，乔暮有些好奇。 【黄昏】：这是什么意思？ 【绯樱】：哎呀，这个还是让山岚来解释吧，我可是最烦这种不好玩的说明环节了呢！ 【绯樱】：@【山岚】 【山岚】：我在。 【绯樱】：你既然一直在，为什么不说话？ 【山岚】：闲聊不是我的爱好。 【绯樱】：好嘛，现在我们的黄昏同学遇到了麻烦，你能帮帮他吗？ 俏皮而活泼的文字像是在恳求，但在乔暮看起来却有种玩乐的意味。 沉默了片刻，那端正而一丝不苟的文字才逐渐浮现。 【山岚】：学城曾经拥有辉煌而发达的文明，可是在探求知识的过程中，他们遭到了严重的来自异域的污染，具体的情况涉及到了一些禁忌的知识，我没办法通过这本笔记表述出来，你只需要知道，小心在学城遇到的任何一个机器，哪怕那只是普通的收音机，冰箱，受到污染的机械很可能致命。 “机器也会受到污染？” 乔暮觉得很奇怪，可很快想到，在红雾之中，原本没有生命的枪械，衣服，食物都会获得新生，那么机器受到污染变成什么怪物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山岚】：有关游乐园，这样的存在在学城并不多见，那里曾经推崇学识和研究，虽然没有禁止娱乐活动，可绝大部分人也不会去主动寻求消遣，只有少数的人会修建游乐园，运用一些在学城的人看来落后而传统的设备，但讽刺的是，当学城那些受到污染的机械造成危害的时候，只有那些老旧的游乐园能够庇护人们。 【山岚】：总之，如果伱需要去往学城，小心遇到的任何机器，哪怕是不会说话的那些。 【山岚】：至于游乐园，想要修好其中的设备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正常而言，这些游乐园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创伤，你只需要找到备用电源将其开启就好了。 “果然还是【山岚】老哥靠谱！” 乔暮忍不住感慨道。 【绯樱】：你还是那么认真，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呢。 【山岚】：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绯樱】：因为我喜欢你们每个人呀。 【黄昏】：这次我去学城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回来，解锁新的对话角色？ 乔暮又问道。 按照套路，这一次去新的异域，应该多多少少也能解锁【人间指南】的新功能才对。 【绯樱】：哎呀，你可真是小聪明鬼。 【绯樱】：虽然那位朋友不是很友善，但说到对学城的了解，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懂。 【绯樱】：让我想想，如果你能在修好的游乐园里拍下一张照片，或许就能吸引他出来呢。 “拍照？听起来非常简单。” 乔暮也没管【绯樱】的要求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到时候如果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那就拍一张好了。 【黄昏】：还有，我现在有一万多的神选者点数，有什么能买去学城用得上的道具吗？ 他又询问。 【绯樱】：哇，你可真富有，这么快就攒到了一万点！ 【山岚】：你现在能买到的东西，应该在学城都没什么用。 【黄昏】：我明白了，那我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了。 乔暮和【山岚】的想法也差不多。 【绯樱】：一路顺风哦~ 【绯樱】：@【山岚】你不出来送送他吗？ 【山岚】：等他能完好地回来吧。 【黄昏】：谢谢两位的祝福。 乔暮合上灰色封皮的笔记本。 从【山岚】那里他得到了许多有关学城的信息，看样子自己这次要去的游乐园多半就是某个人类的避难所，出了问题，需要修复。 “又要拯救世界了！” 他跃跃欲试。 抬起头，那位之前吹奏萨克斯的女生放下了乐器，正在玩手机摸鱼，一阵风吹过，无数的花瓣因此而落下，纷纷扬扬。 那些花瓣构成了系统错乱而疯狂的文字。 【是否进入游戏】 【是】【否】 乔暮伸出手，抓起了其中一团花瓣。 一阵欢快的游乐园曲声响起，那些花瓣骤然包裹住了乔暮，渐欲迷人眼的乱花之中，他窥见灯火通明的摩天轮，急速下坠的过山车，欢声笑语的旋转木马，还有机械运转，齿轮啮合的嘎吱声，某种震颤大地的轰鸣，最后，一缕光破开阴云，照进了颓废荒芜的游乐园中。 【让游乐园重新运转：0/1】 【发现游乐园的秘密：0/1】 【获得他最后的信息：0/1】 【任务开始】 【玩家请闭眼】 乔暮虽然很想尝试一下要是不闭上眼会怎么样，但下一刻，他的眼皮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直接合上，令他的视线陷入黑暗中。 骤然间，周围的声音都被吸收了。 感觉到身上好像照射到了阳光，暖洋洋的，乔暮再度睁开双眼。 他看到了已经垂落到远处群山峰顶的夕阳将层云染成金色，即将消逝的余晖一点点地没入夜幕。 周围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像是从未有人类造访过般，低矮的灌木连绵，远处，高耸的树木构成了一片繁茂的森林。 乔暮看到自己身处的这片山坡下有一条废弃的道路，那道路朝着远方蜿蜒曲折，没入山间，更远处，有一座白色的高塔在群峰之间伫立，像是监控这一片区域的瞭望塔。 一阵风吹来，青绿色的森林摇曳，那树海的波浪扭曲，勾勒出了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 【学城】 【启迪时代，碧空如洗】 【研究仍在继续，争议从未停止，在奔向禁忌的道路上，人类从未如此靠近毁灭】 【这是一处无人知晓的游乐园，寂静是这里的旋律，衰败为其欢歌，腐朽满溢空气，它曾经荣光，此刻却只剩下永恒的死亡】 【你来到此处，只为了发掘埋藏在废墟之下的秘密，以及寻找不一定存在的真理，不要为表象蒙蔽心灵】 【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吧】 “启迪时代.” 乔暮咀嚼着这个词，不知道这是学城的什么时代。 不过他的思考并没有得以深入，因为从他的身边，传来了鞋子踩断树枝的清脆断裂声。 转头，乔暮看到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高高瘦瘦，穿着老旧的白衬衫，朴素的西装马甲，长裤，就像在专利局上班的普通小职工。 他双眼略显呆滞，发散，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笼罩着阴沉，高冷，生人勿近的颓废气息。 看到乔暮，男人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就是这一次的同行者吗？” 他开口询问，那并非乔暮所掌握的语言，可经过神选者游戏的翻译，却能让乔暮毫无障碍地理解。 见到乔暮略有迟疑，他并未朝乔暮伸手，而是瞥了眼逐渐西沉的落日。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可以叫我雾山。” (本章完) 093.悖论 “雾山.” 乔暮立刻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视野之中，鲜红如血的文字从面前这个男人领口处爬了出来。 【他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加有城府，不要试图与他为敌，你真应该庆幸你们这一次是队友！】 挺令人安心的。 “你是故城的家？” 听到乔暮的话，自称为雾山的男人思忖了片刻。 “伱去过故城？” “当然，我还从红雾里转了一圈呢。” 乔暮拍了拍胸脯，恨不得立刻把胸口的心脏掏出来给对方看看。 “红雾.” 雾山狐疑地打量着乔暮，仿佛不相信他能好端端地从红雾里走出来还依旧保持人形。 “是啊，故城大酒店，我还看了你写的《黄衣之王》的剧，那个什么叫黎青的军阀也死在了那里。” 乔暮又解释道。 “黎青.” 雾山的表情略微变得阴沉了一些。 “黎青没有那么容易死，他发掘遗迹，获得了一些超凡的物品，足够在一定程度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这么开口。 乔暮于是把自己在故城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末了，还掏出了自己的腰子，给雾山唱了一首歌。 “你还记得黎青死的时候，是几几年吗？” 雾山表情略显尴尬地听完，盯着乔暮的腰子沉默片刻。 他似乎是在思考这次任务塞给他的到底是不是同行者。 过了一会儿，雾山好像终于给乔暮判了缓刑，才询问。 这个问题乔暮想都不用想都脱口而出答案。 “当然记得，旧历七十二年嘛，第二天就是春节，过年咯！” “.我大概明白了。” 雾山略显恍然，沉声说道。 “我进行这个任务的时候，是旧历七十一年的夏天，也就是说，你去往了故城的未来，我所没有接触过的未来。” 他没等乔暮回应，又喃喃自语般开口。 “故城大酒店，红雾，黎青，唐晓梦还有夏弈吗.” 乔暮闻言，灵机一动。 “阿山，照这么说，我去过未来的故城，而你在过去，那你现在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岂不是可以改变未来了？” 如果雾山真的处于乔暮所知道的那个故城的过去，那雾山完全可以事先准备，救下夏弈和唐晓梦，挫败黎青的阴谋，这么一想，神选者游戏超赞的耶！ “阿山？” 雾山对乔暮的称呼感到困惑，可很快又摇了摇头。 “你想得太多了。” 他看向那已经只有些许暮色，几乎要被黑暗笼罩的落日处。 “当一段时光被神选者游戏干涉，那么那一段时光的因果就会收束，成为被神选者们见证的结局，就算我提前准备，用各种方法试图改变，事情最终都会落在你所知晓的那一段历史之中。” “正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了你，你告知了我这些事情，所以那一段未来就被固定了下来。” “你看，假如事情有所变化，你就不会在这里告诉我那样的结局了，不是吗？” “这就产生了悖论。” “所以，我们无法改变你所知晓的那个故事的结局。” 说实话，乔暮没听懂。 不过他还是理解了一些。 “也就是说，夏弈是一定会死了吗？” 在雾山的未来，乔暮的过去，那位年轻人依旧会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慷慨赴死。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雾山叹息一声。 乔暮很快领悟。 其实雾山反倒是最艰难的那个人。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一年之后，夏弈会因此而死，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认识的友人奔赴死亡。 甚至，乔暮怀疑，就算雾山告诉夏弈他会死于那一个夜晚，那位年轻人依旧会选择同样的结局，只为了拯救那个时代。 “比起这个，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吧。” 雾山指了指那条路。 “我们的任务是修复游乐园，可现在连游乐园的影子都没见到，我猜，这条路就是通往游乐园的。” 他看起来是经历过好几次任务的神选者，驾轻就熟。 “好嘞。” 乔暮跟在雾山的身后，他发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走在崎岖的道路上却如履平地，能够轻松地穿行在碎石嶙峋之间，而乔暮自己还得和手脚协调一下，让他们认真一点才能保持平稳。 忽然，雾山停下了脚步，凝望那最后一点儿落日。 乔暮也跟着看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了一句。 “没有，只是很好看。” 雾山注视着夕阳，看着天色完全陷入黑暗。 “确实。” 要不是手机带不到这个世界，乔暮高低也得拍一张。 两人来到那条废弃的道路上。 此时天刚刚黑下来，道路一片漆黑，乔暮抬头，发现没看到月亮，也没看到星星，哪怕没有任何云层的遮蔽，天空也只有无垠的幽暗。 “黑，真他妈的黑。” 他忍不住说道。 雾山看了乔暮一眼，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支钢笔，捡起一块石头，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下一刻，那石头骤然迸发出些微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好神奇。” 乔暮接过雾山递过来的石头，发现上面有一些细密的故城文字。 通过神选者游戏的翻译，他能看出这是一句话。 【月光散落在石头上，如同一场易碎的梦。】 “月光？” “你可以理解为，只要我写出一些文字描述，就能暂时改变物体的性质，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成为家的原因。” 雾山并未隐瞒自己的超凡力量，想必这也是神选者游戏的馈赠，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神祇的。 乔暮顿时觉得雾山的时髦值有点高。 当进入神选者游戏的时候，别人的能力是操纵改变事物，而你的能力是腰子唱歌.jpg 不过还没等两人再开口说话，从前方路边的灌木丛里，响起了一些令人牙酸的动静。 乔暮想也没想，直接把那发光的石头丢了过去，砸进灌木丛中。 那动静迅速变大。 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那幽暗的草丛之中亮起。 很快，在散发着月光的石头的斑斓映照下，两人看到，一头体型如同棕熊的狼狗般的生物正缓缓踱步出来，它的身体大半已经腐烂，却依旧散发着凶猛的气息。 “我想到了一件事。” 乔暮见状，忽然开口。 “什么？” 雾山警惕地盯着那匹狼狗，问道。 “动物世界里说过，狼好像都是群居生物？” 话音刚落。 面前这狼狗仰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嚎叫。 伴随着这嚎叫，四面八方，无数回应的嚎叫此起彼伏。 雾山略显幽怨地看了眼乔暮。 “我说得没错吧！” 乔暮一拍手，为自己的机智感到由衷的开心。 下一秒。 那狼狗没有任何铺垫，朝着两人扑来。 (本章完) 094.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石头散发出的月光照耀下，那半人高的狼狗挥舞着黏附腐烂血肉的爪子，朝着两人扑来。 更远的地方，灌木丛窸窸窣窣，似乎还有更多的野兽正趋之若鹜。 乔暮后退半步，与此同时，他的腰子开始唱歌。 那哀婉，凄美，悲切的呢喃在寂静的夜晚响起，令那头狼狗有一瞬间的迟疑。 下一刻，某种事物在半空中忽然出现，狼狗以巨大的冲击力撞上了对方，结结实实地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那是殡仪馆的冷冻柜。 乔暮在一瞬间具现化出了殡仪馆的一部分，阻挡了狼狗的飞扑。 只不过由于对方的力量过于巨大，所以那金属的冷冻柜也在被撞击到之后迅速崩解，化为齑粉，在石头散发的月光之下逸散。 抓住这个间隙，雾山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只以手中虚幻的钢笔补上了最后一个字，随即朝着那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狼狗丢了过去。 轻飘飘如同花瓣的纸片落到那头狼狗的脑袋上，骤然，炽烈的火焰升腾，转眼间便将这头野兽吞噬，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它轰然倒下，火焰却只环绕在那尸骸之上，没有顺着草木往四周蔓延。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乔暮评价道，他的腰子依旧在歌唱，可以看到，雾山的脸上也有些许的迷茫，但眼神又很快变得清明。 “别唱了。” 雾山一边说着，一边又蹲了下来。 “你帮我争取三十秒的时间。” 他口中说的肯定不是真正的三十秒，但经过神选者游戏的翻译，就是乔暮理解的意思。 “好嘞。” 环顾四周，借着那依旧散发皎月光辉的石头，乔暮看到，至少有七头野兽正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它们倒也并非全都是狼狗，有的真的是棕熊，还有状似猎豹的大型猫科动物，以及体型壮硕的河马，四足着地的黑猩猩等。 只不过，这些野兽都和那被焚烧的狼狗一样，身上早已腐朽，溃烂，满是脓疮，露出了黑色的内脏和血肉。 “行不行啊？” 乔暮问了一句，同时将腰子收起来，他右手摆出手枪的姿势，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头皮肤干瘪的猎豹瞄准。 “砰！” 嘴里发出拟声词，乔暮装作开枪的样子。 猎豹速度很快，却没注意到脚下。 它的前爪并没有踩踏到松软的泥土，而是落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上面。 “棺材来咯！” 乔暮开心地叫道，与此同时，一口黑色的棺材拔地而起，自下而上，不讲任何道理地砸在了猎豹的脑袋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即便在那些野兽的脚步声中也清晰可闻。 那猎豹瞬间飞上半空，朝着后方翻滚，在地上又腾空转了两圈。 “开席开席。” 乔暮说着，右手两指一抬。 即将落到地上的猎豹很快被一口棺材装下，棺材板立刻盖上，扑通一声躺到了泥土里。 另一边，连滚带爬的黑猩猩锤着自己的已经洞开的胸口，接近到两人身边。 乔暮立刻转身，右手又装作开枪的模样。 “这烧烤，多是一件美事啊！” 黑猩猩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而灼热的容器内，高温令它的毛发燃起了苍白的火焰，一阵血肉被炙烤的香味弥散开来。 它已经处于焚化炉里。 只不过，面对这些原本就具备污染的生物，具现化出来的殡仪馆的这些东西都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乔暮没办法给它们亲手操办遗体告别仪式，只能把殡仪馆的设备当石头来砸。 在乔暮用花里胡哨的手段阻挡那些来袭的野兽时，雾山正在泥土上落笔。 【牢不可破的壁垒，永不陷落的城墙，庇护万千凡人之坚盾】 他写得很潦草，但速度也很快。 等到最后一个落笔，他大手一挥，在两人周围划出一个圆圈。 某种不可视之物在他们周围形成。 那迈着沉重步伐，如同一辆大卡车般撞过来的河马在撞翻了三口棺材后，脚步忽然停下了。 不，是被停下了。 那丑陋而狰狞的脸像是撞上一堵铜墙铁壁，由于自身体重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河马的脑袋被猛猛地挤压，形变，随后在一声泄气般的爆鸣声中，那脑袋扑哧一声炸开，脑浆，血液，骨头碎片如同烟花般炸开，涂抹在半空中那无形的壁垒上。 下一个是棕熊。 体型庞大的棕熊也撞上了那一堵墙壁，它的前肢即刻骨折，断裂的骨头刺出血肉，飞溅出暗色的血液，沉重的野兽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 “好补！” 乔暮叫了一声，一个冷冻柜从半空具现化出来，重重地砸在了棕熊的脑袋上，烟尘之中，那脑壳碎得到处都是。 雾山嘴角抽了抽，他从怀中摸出几张纸条，有条不紊地将上面的文字补完，丢到了剩下那些因为不理解这不可视墙壁而遭到阻止的野兽身上。 一团团苍青色的火焰升起，伴随着无言的哀嚎，在寂静的夜晚炽烈燃烧。 很快，剩下的野兽都被焚烧殆尽，雾山环视四周，泥土里的文字也逐渐黯淡，失去了效果。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生物。” 他来到距离最近的棕熊的无头尸体旁边，稍稍蹲下身子查看。 只见那腐烂而焦黑的血肉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刹那间，雾山感到一阵危险的预感，棕熊碳化的尸体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炸裂开来，其中钻出了十几条手指粗细的灰色蠕虫。 那蠕虫有着长满细密牙齿的口器，一节一节，肥厚无比，速度又快，朝着雾山一边蠕动着一边飞来。 就在雾山试图躲闪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砰！” 好几个骨灰盒突兀地浮现在半空中，构成了一面错落有致的墙壁，挡住了绝大多数的蠕虫。 只有一条，钻过了其中的空隙，向着雾山的脸上冲去。 啪—— 一只手从雾山的耳边伸过来，径直抓住了那一条蠕虫。 紧接着，那蠕虫像是等待甘霖的龟裂大地般，立刻开始啃咬那只手，并且钻进其血肉之中，发出令人胆颤的啃咬与撕裂的声音。 “.你.” 雾山缓缓转头，有些感情复杂地看向刚刚救了自己的乔暮。 那蠕虫还在乔暮的手腕处试图朝着更深进发，可忽然，乔暮的血肉如同花儿般展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一只蠕虫，这虫子不断挣扎，表面的鲜血飞溅到周围。 “你有罐子吗？” 脸上还残留着自己鲜血的乔暮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询问雾山。 (本章完) 096.好耶，是游乐园 乔暮后退半步，举起手中的散发着光芒的石头，朝着那远处的庞然巨物一丢。 苍白的光芒如同流星，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空划过。 清冷的辉光映照下，乔暮和雾山得以窥见这巨兽的冰山一角。 那是一个巨大的停滞的摩天轮，仿佛守卫旧时代最后一抹落日余晖的骑士般遥远地伫立在那里。 伴随着石头逐渐下落，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旋转木马的棚子，看到过山车那爬满了青苔的轨道，看到褪色的斑斓屋顶，看到杂草丛生的苗圃。 这是一座非常传统的游乐园。 石头落到地上，光芒微弱，就像刚才的惊鸿一瞥不过只是须臾的幻梦。 “你把石头丢过去了我们用什么？” 雾山看了眼还保持着丢东西姿势的乔暮。 “你再写一个不就好啦，阿山最厉害了！” 乔暮运用起幼儿园的鼓励法。 雾山嘴角抽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捡起了一块石头，再度写下文字。 借着石头的光芒，两人来到游乐园的大门。 “售票处。” 乔暮看到一旁的售票亭，立刻凑了过去，身后，雾山手里的石头一照，映出那售票处站着的人影。 “嗯？” 雾山一愣，随即发现那是一个假人。 那灰白皮肤的假人和先前举着牌子的假人类似，穿着游乐园的制服，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售票处，只不过是背对着窗口，看不到脸。 “是被搬到这里的？” 雾山往前走了两步。 乔暮已经来到窗口前。 “你好，我要两张票。” 他对着那假人说道。 【它不明白，为什么要有的人能站在最光鲜显眼的位置，有的人却只能在角落里腐烂，它很苦恼，伱能解答吗？】 血色的文字从那售票员的肩膀处跳了出来。 假人沉默不语。 乔暮伸手进售票窗翻找，经年累月的冲刷之下，普通的纸片早就已经腐朽烂掉，只剩下一些灰尘，他没找到游乐园导览手册，自然，也没有游乐园的门票。 “没有门票。” 他有点儿失落。 “.我们得小心点，不要去碰那些不该碰的。” 雾山看着乔暮的举动，沉默片刻，补充了一句。 “好嘞。” 乔暮应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游乐园的大门。 雾山跟在他身后，又瞥了一眼那站在售票亭里的假人。 他忽然发现，那假人好像挪动了一下位置，脑袋转动，像是在窥视自己和乔暮。 微微皱眉，雾山捏了捏怀中的纸片。 “好耶，是游乐园。” 走进游乐园之后，乔暮高举拳头欢呼。 尽管这里的绝大多数建筑都已经爬满了杂草，有的甚至已经因为风吹日晒而倒塌，但透过那些曾经精心设计与布置的道路，巨大的游乐设备，包括放在草地里的可爱玩偶，都能感受到这里曾经的辉煌。 【旋转木马，噢，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向往坐在那南瓜马车上，你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摩天轮！在最高点可以俯瞰整座游乐园，但绝大部分的情侣都会在那一刻相拥而吻，什么，不会真的有人一个人坐摩天轮吧？】 【如果你想要惊险刺激，过山车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在乘坐之前请务必确保自己的脑袋不会飞出去！】 视线扫过，那些殷红的文字或者环绕着旋转木马雀跃，或者顺着摩天轮攀爬，又或者在过山车的轨道上蜿蜒，散布在整座游乐园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怎么修好这里？” 乔暮忽然停下脚步。 雾山差一点儿撞上乔暮的后背，他一个踉跄，最终还是站稳了脚步。 “现在太晚了，等到明早再看看。” 这位年轻的家看了看夜空。 “这里会有吃的吗？” 乔暮觉得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又经历了惊险刺激的战斗，肚子已经空空荡荡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有。” 雾山无奈道。 “那边好像是餐厅，咱们过去看看。” 乔暮指向左前方的一幢建筑，随即拽着雾山朝那边走去。 雾山本想拒绝，可没想到乔暮力气惊人的大，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过去。 这一幢建筑物以蘑菇为设计灵感，像是生长在一起的菌类，大门早就已经坏掉，乔暮一脚踹开，看到里面有许多桌子，取餐处，的确是一间游乐园常见的餐厅。 只是这里早就人去楼空，自然不可能有食物。 除了站在取餐处的那些假人。 雾山疑惑变得更深，他照亮后厨，发现这些假人有的身穿宇航服，有的穿着原始部落的服装，还有牛仔风格打扮的，像是从不同的游乐区域被搬运到这里，充当厨师的。 这些假人全都背对着外面，看不到脸。 他举着石头，凑近到其中一个假人的身后，确认这些是木偶一般的假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阿山，这里好像有吃的东西！” 乔暮的声音忽然从侧后方传来，令雾山回过头去，只看见乔暮正站在一处自动贩卖机前面，试图用脚踹开机器，取出里面剩下的商品。 “.” 雾山叹息一声，转过头去。 一双眼睛正和他对视。 那披着皮草，像是从石器时代穿越而来的假人正看向雾山，那双画上去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却像是黑洞，汲取了周围的所有光芒。 雾山下意识直起身子，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同时看向假人脚下的位置，寻找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可那里除了垃圾之外，什么都没有。 越来越深的疑惑笼罩了雾山，他收回手中的石头，光线扫过那个假人，雾山发现，它好像又更加靠近自己了一点儿。 “阿山，真的有吃的，你要吃吗？” 乔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雾山默默退后两步，随即转身，看到乔暮正坐在长桌旁，面前放着几个罐头。 这位家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乔暮的这张桌子桌面和椅子纤尘不染，上面干干净净，就像是一直有人使用一般，与周围的那些堆积了厚厚灰尘的桌子完全不同。 “你打扫的？” 雾山走到乔暮对面坐下，伸手摸了摸桌面，确实很干净。 “怎么可能，我看着这里干净就坐了下来，阿山，我们来尝尝这些罐头。” 乔暮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罐头。 可以看到，这些罐头应该是游乐园自主制作的，鹰嘴豆泥肉沫，番茄牛肉，油浸沙丁鱼等，都是些小朋友会喜欢的口味。 当然，这并不是说学城真的有鹰嘴豆，番茄，沙丁鱼，这些都是经过了神选者游戏翻译而成的名称，至于具体叫什么，就只有学城的人能够解答了。 乔暮打开其中一个，罐头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挑动着雾山的鼻腔。 他正奇怪这里废弃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有罐头的时候，从雾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咦，阿山你找到吃的了吗？” 乔暮的声音从雾山的后面传来。 (本章完) 097.太好了，有人类！ 雾山一怔。 他立刻回头。 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站在后厨的那些背对着自己的假人。 视线扫过，雾山发现先前转过身的那个石器时代的原始人打扮的假人也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味道还不错嘛，看起来学城人的口味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 乔暮用手抓起一块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罐头食品的缺点是没有灵魂，优点则是因为没有灵魂，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吃都一个味道。 叽里呱啦，他很快解决掉一个罐头，都没有给雾山留一口。 看得出来，乔暮已经饥肠辘辘了。 雾山拿起一个罐头，仔细辨认上面的文字。 乔暮则打开第二个，将里面的鹰嘴豆泥大口吞下。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东西已经过期十年了。” 雾山阅读上面的文字，说道。 乔暮大快朵颐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雾山放下罐头。 乔暮想了想，又继续刚才的狼吞虎咽，等到又吃完一个罐头，他嘬了嘬自己的手指。 “反正吃都吃了，不差这一罐。”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雾山将面前的罐头推到乔暮那边，询问道。 “有啊，我的声音叫了你一声嘛。”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没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雾山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寻思可能在学城，这种事情也很正常，毕竟之前伱的声音也叫了我好多次，刚才就是你的声音告诉我自动贩卖机里有罐头卖。” 乔暮一边通过神选者游戏的翻译阅读那油浸沙丁鱼罐头背后的说明文字，一边答道。 “.” 雾山再度认真思考乔暮到底是不是同行者。 “你听到了很多声音？” “对呀，从刚才走进游乐园就有，他们很欢迎我们，说终于有人来了。” 乔暮最终还是决定打开罐头，一阵咸腥味传来，他鼻翼耸动，又咕噜咕噜开始吃起沙丁鱼来。 “他们是谁？” 雾山稍稍绷紧身体，沉声询问。 “不知道耶，他们也没说，要不问问坐你旁边的这个？” 听到乔暮的话，雾山看向自己的左手边。 在座椅上，坐着一个毛绒玩具熊。 准确来说，是一个大约一米高，毛茸茸，脏兮兮，憨头憨脑的棕色玩具熊。 那个玩具熊注意到雾山的视线，稍稍转动脑袋，看了过来。 “约翰说，你好。” 它口中发出了乔暮的声音。 “你好。” 乔暮坐在对面，和玩具熊打招呼。 “约翰说，你好。” 这棕色的玩具熊以雾山的声音向乔暮打招呼。 雾山看了看乔暮，又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棕色玩具熊。 他暂时按捺住从怀中摸出纸条的冲动，决定听一下乔暮和这玩具熊能交流出什么东西。 “你问一下，它是谁。” 雾山看向乔暮。 “你又不是不会说话，为什么要我传话？” 乔暮觉得很奇怪。 “约翰说，名字是约翰，艾伦说过，要告诉朋友名字。” 棕色的玩具熊发出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话不太利索，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约翰。” 雾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问道。 “你住在这个游乐园里？” “约翰说，大家都住在这里，还有约翰，艾伦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 棕色的玩具熊一板一眼地答道。 “艾伦是谁？” 雾山追问。 “约翰说，艾伦是艾伦，大家的朋友。” 棕色的玩具熊不假思索地回答。 “大家.还有其他人？” 雾山也不清楚这玩具熊到底是什么成分，只能尽可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约翰说，有的，约翰，安娜，拉斐尔，乔治，布鲁诺，大家都是好朋友。” 棕色的玩具熊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才的确听到了好几个声音。” 乔暮点了点头。 视野之中，鲜红的颜色从玩具熊的脖颈处流出，落到空空的罐头里。 【它是禁忌的产物，招致毁灭的元凶，可爱的外表之下却是残忍的真相！】 “.我和朋友有些事要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雾山敲了敲桌子，让乔暮和自己离开餐厅。 外面依旧漆黑，可现在一看，雾山却不知道里面蕴藏着多少危险。 “这东西不像人类。” 雾山对乔暮说道。 可听到他的话，乔暮却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雾山，还伸手，用手背碰了碰雾山的额头，似乎在看对方有没有发烧。 “那肯定不是人啊，你在想什么？” “.” 雾山回头看了眼餐厅里，那棕色的玩具熊还坐在桌旁，将乔暮刚刚吃完的罐头堆叠起来，像是在收拾桌面。 “我们最好确认一下它是否有危险。” 沉默片刻，雾山又说道。 “有些时候，异域里看着友善的生物反而是最危险的，尤其是这些能够和我们交流的，我们还需要确认，它是不是那些蠕虫控制着的。” 那些来自异域的蠕虫雾山从未见过，谁也不知道这玩具熊身体里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 闻言，乔暮陷入了思考，随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问问它不就好了。” 他指向雾山的身后。 雾山立刻回头，发现那棕色的玩具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和乔暮的旁边，它一只手拿着那些空罐头，另一只圆滚滚的手放在嘴巴前面，像是在疑惑。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轻的家声音低沉。 “约翰说，准备收拾罐头，做新的。” 棕色的玩具熊解释了一句。 见状，乔暮让雾山靠后，自己往前一步。 “你是人类吗？” 他开门见山。 “？” 雾山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跑路。 “约翰说，不是哟，约翰不是人类。” 棕色的玩具熊歪了歪脑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跳了跳，以欢快而惊讶的声音说道。 “约翰说，非常好奇，人类，你们是，人类？” “是的哦。” 乔暮发出了哄小孩的声音。 “约翰说，太好了，人类，约翰发现了人类！” 棕色的玩具熊雀跃，一蹦一跳，随即，这稚嫩如同孩童的声音变得洪亮，在夜晚的游乐园里回荡。 等待了几秒钟，从那深不可见的幽暗之中，好几个声音冒了出来。 “安娜说，人类，是人类！” “拉斐尔说，发现了人类，约翰！” “乔治说，太好了，有人类！” “布鲁诺说，人类，在哪里？” 雾山和乔暮看到，在那些被微光映照出游乐设备后方，好几双眼睛突兀地亮起。 (本章完) 098.乔暮说，我们，是朋友 那些眼睛散发着青绿的光，逐渐迈入微光之中。 雾山看到，那是一些长相可爱的等身大玩偶。 有一只穿着裙子的粉色狐狸，一个戴着红色头巾，背龟壳站着的绿色乌龟，头上有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以及身穿黄色马甲的斑点狗。 在衰败，颓唐，杂草丛生的游乐园里，这些玩偶的存在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 与此同时，乔暮的视野之中，与刚才相似的文字从那些拟人的动物玩偶之中 “约翰说，人类，是人类。” 自称为约翰的玩具熊挥了挥手。 “安娜说，人类，在哪里？” 粉色狐狸转动脑袋，像是没有看到乔暮和雾山一般询问。 “拉斐尔说，在这里，这两个罐头很奇怪，难道是人类？” 像是忍者一样的绿色乌龟盯着乔暮和雾山，歪着脑袋询问。 “是的哦。” 乔暮朝着那忍者神龟伸出了手。 “乔暮说，我们，是朋友。” 他学着对方的说话方式，遭到了隔壁雾山的白眼。 乌龟拉斐尔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他也伸出软绵绵，毛茸茸的手，让乔暮握住。 “拉斐尔说，人类的手，好温暖。” “乔治说，朋友，我也想要朋友。” 那略显怪异的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也凑了过来。 乔暮很快和所有的玩偶都握了手，大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雾山这时候才感觉有点儿不对。 “这是某种能力？” 他看出了乔暮举动的异常。 “我记得在故城曾经出现过一个诈骗犯，他可以轻易地取得任何人的信任，就连军阀，黑帮和富商都被骗得团团转，甚至因为诈骗手段过于低级而羞于启齿，难道是他留下的？” “不知道哎，阿山你知道【交友手册】嘛？那个骗子最后怎么样了？” 乔暮问了一句，这【交友手册】也是来自于故城的，他觉得雾山可能会知道一些，听雾山刚才的描述，似乎那个诈骗犯和【交友手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我没听过这个东西。至于那个诈骗犯，他后来因为骗了太多人，结仇太多，不知道被谁抓住干掉了。” 雾山估计，那诈骗犯说不定被哪个神选者解决掉了，身边的东西遭到了他死亡时候的污染，成为了乔暮口中的【交友手册】。 “骗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乔暮不禁说道。 其他的玩偶们没有在听两人的小声对话，而是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约翰说，人类，终于又遇到了人类！” “布鲁诺说，我们需要人类的帮忙。” “乔治说，帮忙帮忙，乔治也要帮忙。” “安娜说，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拉斐尔说，展览馆，展览馆里有人类的样子，可以确认。” 讨论了一圈，棕色的玩具熊约翰做出了决定。 “约翰说，明天天亮，我们带人类去展览馆，大家，一起。” 他转过身，来到雾山和乔暮的面前。 “约翰说，现在很晚，外面很危险，约翰带人类去安全的地方，要好好休息。” 随即沿着道路，走向黑暗之中。 雾山和乔暮对视一眼。 “信我，他们现在都是朋友。” 乔暮拍了拍胸脯，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玩具熊消失的方向走去。 雾山思考了片刻，确认自己应该没有受到乔暮的那个奇怪的能力的影响，还处于自己的意识之中，他跟上了玩具熊约翰。 其他的玩偶也一蹦一跳，发出滑稽的音效，在两人身后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一边走着。 玩具熊约翰把他们带到了位于游乐园一角的三层屋子门口。 雾山举起手中的发光的石头，照亮了屋子上挂着的牌子。 按照神选者游戏的翻译来看，是鬼屋。 虽然外表装饰着糖果，但这毫无疑问是一座鬼屋。 “好耶，是鬼屋！” 乔暮拍了拍手，感谢这些玩偶们，欢送他们离开。 “你们真的是朋友？” 站在鬼屋的门口，雾山狐疑地看向乔暮。 “那当然，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也要一起吗？” 乔暮径直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用力，大门纹丝不动。 “嗯？” 乔暮摆好姿势，稍稍用力。 嘎吱—— 那本就已经破烂的大门发出一声呜咽，径直朝着里面倒下。 “有点卡。” 在扬起的灰尘之中，乔暮拍了拍手。 雾山举着石头走在乔暮的后面。 显然，即便这里曾经是鬼屋，但因为没有了电力，所以那些设备自然也不会启动，就只是普通的，装修得有点儿诡异的房子罢了。 “我们就在门口吧。” 雾山对于居住环境也没有什么讲究，他看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屋内部，决定不再继续深入。 “不进去玩玩吗？” 乔暮就像是个第一次来游乐园里春游的小学生一般，对所有的东西都跃跃欲试。 “没兴趣。” 雾山已经坐了下来，虽然任务到目前为止没有非常致命的危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乔暮待在一起，他就感觉非常疲惫，急需休养。 “那我自己去看看。” 乔暮见状，找雾山又要了一块发光的石头。 “伱确定？” 虽然雾山觉得，这个游乐园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一群不明来路的动物玩偶，但也难保这些屋子里会不会藏着什么怪物。 “我刚才问过他们了，他们说游乐园里是安全的。” 乔暮自信满满地说道。 雾山无奈，只能目送乔暮走入鬼屋的黑暗之中。 至于乔暮。 他也不是真的完全就是来春游的。 自己的【常规】需要提高完成度，那就必须好好探索游乐园的每个角落，而且，神选者游戏的任务也包括了一些可选的探索项目。 乔暮的好奇，是合情合理的好奇。 这间鬼屋是需要游客自己行走，沿着道路往前的类型，倘若遇到胆小的游客，可能真的会走不动路。 只是如今，没有工作人员，没有电力，在荧光的照耀下，那些原本狰狞恐怖的道具也只是稀松平常而已。 乔暮好奇，学城的人会觉得恐怖的，和他所在的世界觉得恐怖的会不会是差不多，他举起石头照亮最近的房间，看到是破落的手术室，在手术室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假人，这假人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潜水服。 隔壁倒是有个护士小姐姐，只是脑袋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啃出了一个大坑，看不出五官如何。 “打扰了。” 乔暮说了一声，没吵到这些假人的聚会。 他继续往前。 地板因年久而腐朽，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乔暮一路穿过一些似曾相识的房间，看着已经落幕的恐怖剧。 “学城的一些故事和我所处的世界的对应故事构成差不多，这是巧合吗？” 乔暮百无聊赖地想到。 总不可能学城其实是自己所处世界的未来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乔暮脚下忽然一个踩空。 伴随着木板的破裂声，他向下跌落。 (本章完) 103.人类喜欢罐头 乔暮身上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洗干净了，他正挥舞着手臂，看起来和那些玩偶打成了一片。 雾山跟了上去。 白天的游乐园显然没有夜晚那般幽暗与诡异，只是，无论是停转的摩天轮，还是长满了杂草的旋转木马，以及那些破落的建筑，都彰显着这里的衰败，想要令这个游乐园再度运转起来，只依靠他和乔暮属实有点儿困难。 他们来到了昨天的餐厅，玩偶们各自坐在长桌的位置上，似乎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按照这个顺序落座的，显然，昨晚的雾山坐到了紫色兔子乔治的位置上。 玩具熊约翰端来了几个罐头。 和昨晚的口味差不多，都是些肉食。 “约翰说，人类喜欢吃罐头，这里有很多罐头。” 棕色的玩具熊约翰将罐头推给乔暮和雾山。 两人坐在桌子一侧，看了看罐头。 乔暮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他打开罐头就用手抓着吃，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罐头是哪里来的，有没有过期。 雾山没有动手，而是看向那些玩偶。 “我们昨晚在鬼屋遇到了一些虫子，那些虫子很危险，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听到他的话，几个玩偶面面相觑，随后，粉色的狐狸安娜开口了。 “安娜说，虫子，是食物，可以做成罐头。” “乔治说，人类喜欢罐头，我们养了很多虫子，可以做成罐头。” 一旁，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也附和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罐头都是虫子做的？” 雾山瞥了眼正在大快朵颐的乔暮。 “布鲁诺说，人类喜欢吃虫子，虫子罐头很受欢迎。” 稍远一些的黄色衣服的斑点狗答道。 “看来是了。” 雾山沉声道。 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乔暮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乔暮放下罐头，看了看里面的肉。 “吃都吃了。” 他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又开始仿佛饿死鬼托生一般将罐头一扫而空。 “所以，鬼屋里的虫子是你们养的？” 雾山抽了抽嘴角，但想到乔暮昨晚的所作所为，吃虫子罐头仿佛也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又询问这些玩偶们。 “安娜说，不是我们养的，它们一直在那，艾伦说，让我们不要乱动。” 粉色的狐狸解释道。 “我一直想问，艾伦在哪？” 雾山看了看这些玩偶。 约翰，安娜，拉斐尔，乔治，布鲁诺。 并没有艾伦。 最开始他以为艾伦也是其中一个玩偶，可现在看来，玩偶有五个，艾伦并不是其中之一。 “拉斐尔说，艾伦去旅行了，他带着大家去旅行了，他说等到游乐园重新开放，大家就会回来。” 模仿忍者神龟的乌龟拉斐尔回答。 雾山听到这句话，眉头稍稍皱起。 从乔暮获得的笔记本的信息来看，这座游乐园在私底下存在着针对异域污染的研究，那个名叫艾伦的人又让这些玩偶不要乱动装着虫子的容器，由此，可以简单推断，这些虫子或许就是受到了异域的污染产生的，或者它们本身就是某种异域的污染源头。 同时，游乐园还承担着照顾受到污染影响的孩童的职责，可雾山并没有见到那些孩子。 最后，艾伦离开了游乐园，还带着其他人一起，让这些玩偶留在这里。 身为一名家，雾山有足够的想象力，他很快将这些串联了起来。 “这游乐园不简单啊。” 他低声呢喃，又看向玩偶们。 “我们这一次来，就是要让游乐园重新开放的，伱们知道这里的总电源在哪儿吗？” 雾山准备待会儿再和乔暮沟通他发现的，现在则要确认一下他们主要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布鲁诺说，布鲁诺知道，艾伦对布鲁诺说过，在艾伦不在的时候，要看好那个房间，等人类回来再打开。” 斑点狗布鲁诺抢先答道。 “你做得很好，那待会儿你带我们过去。” 雾山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 “布鲁诺说，好耶，布鲁诺带人类去。” 斑点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乔暮的说话方式。 乔暮风卷残云地吃掉了所有的罐头。 跟着玩偶走出餐厅，雾山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玩偶好像各自都有自己的职责。 比如斑点狗布鲁诺似乎就是专门看管总控制室的。 粉色的狐狸安娜则会在旋转木马附近检查情况。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会站在摩天轮下面发呆。 裹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沿着过山车的轨道查看。 而棕色的玩具熊约翰负责的显然就是餐厅相关。 他们就像这间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一样，日复一日地在园区里徘徊。 可这里的电源早就已经停掉，那些游乐设备无法开启，也不可能有游客前来。 走在斑点狗布鲁诺的身后，雾山拉住了乔暮。 “我觉得我把握住一些这里的状况了。” 他压低声音，同时抽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文字，递给乔暮。 乔暮好奇地接过纸片，骤然，一串文字流入他的脑中。 这是雾山利用自己的超凡能力将他的所思所想无声地传递给了乔暮。 “这里存在着针对异域污染的研究，那些灰白色的蠕虫应该就是研究的对象之一，它们能够拟态，偷袭其他人，还会迭代自身，模仿得越来越像，对于普通人而言，非常危险。” “那个叫做艾伦的人可能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他主导了研究，至于研究的目的，或许最开始是为了对抗污染，但就像你从笔记本里看到的，那些污染本身会影响研究者，所以，艾伦自己在研究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受到了污染，认知产生了变化。” “后来，因为某些变故，艾伦必须离开这里，他就留下了这些玩偶，照看自己的研究设备。”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无论是总控制室，摩天轮，过山车，还是旋转木马，其中都藏匿着艾伦针对异域的相关研究，我们的任务是修好游乐园，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仔细调查，就能发现艾伦留下的研究痕迹，发现游乐园的秘密。” “而他留下的信息，也是任务的一环。” 这些文字以雾山的声音在乔暮的脑中回响，不过乔暮只让脑子去聆听，自己则老实地跟在斑点狗布鲁诺的身后。 很快，两人一玩偶来到了位于游乐园中央的总控制室。 这里就是总电源所在。 (本章完) 104.控制室 这间屋子外表装饰着粉色和蓝色的卡通画，看起来与周围的那些游乐园设施没有什么区别。 铁门紧闭，周围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儿杂草，看起来斑点狗布鲁诺平常都在认真护理这一片。 “布鲁诺说，布鲁诺每天都在打扫这里，非常认真。” 黄色马甲的斑点狗布鲁诺仿佛很骄傲地说道，还拍了拍胸脯。 他一蹦一跳来到门口，将那看起来很结实的铁门直接拉开。 “.” 雾山看着这一幕，想了想也很正常。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些设施看起来正常，但实际上肯定已经磨损严重，无法使用了。 斑点狗布鲁诺走在最前面，两人一玩偶走进控制室。 这里空间很大，灰掉的显示器，各种控制装置依次排列，前方还有一块巨大的屏幕，如果正在工作中，应当会显示游乐园里各个设备的工作运转情况，光是看着这些沉寂已久的机器，就能感受到当时这里的忙碌与繁华。 只可惜，所有的设备上都落满了灰尘，谁也不知道这些原本代表着人类科技尖端的机器，历经这些年的风霜还是否能够启动。 “布鲁诺说，这里。” 斑点狗布鲁诺指了指隔壁的一扇门，这门显然是通往地下一层的。 两人来到门口，这边的铁门的锁也已经坏掉，稍稍用力就能推开。 一阵灰尘的气味钻入鼻腔。 他们让斑点狗布鲁诺在门外等着，乔暮走在前面，雾山则在后面，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不到一分钟，又看到一扇门。 推开这发出嘎吱摩擦声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巨大的金属柜子，如果乔暮没有认错，这里面装着的应该是变压器一类的设备，想要重启游乐园的设备，就得打通这里。 他打开柜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线路。 乔暮又不是电工，就算他懂那门能够让整个学院三分之一的人都挂科的电路2，也不可能修好这里的。 于是乔暮看向身边的雾山。 “阿山阿山，快用你无敌的超能力想想办法啊！” 他晃了晃雾山的胳膊。 “别急。” 雾山首先环绕这些变电器转了一圈，确认了线路的分布，随后，在那几个铁柜子上写下文字。 片刻后，那些连接着复杂线路的设备忽然发出了轰鸣。 只不过，这些轰鸣只持续了十几秒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看来彻底坏了。” 雾山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次，机器的轰鸣持续的时间更短，不到十秒就歇了菜。 乔暮用力拍了拍那铁柜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你就算这么拍也没用的。” 雾山不理解乔暮的所作所为。 “遗憾。” 乔暮仿佛很失落。 “我家那边，东西拍一拍就能修好。” “那可真是奇妙。” 雾山并不相信乔暮说的，他顺着那些线路寻找，发现它们除了连接到楼上的控制室之外，还有一个分支指向了外面。 “看来那里就是备用电源的所在了。” 就算故城没有什么备用电源，也不存在游乐园，但经过了那么多次任务，雾山也明白，备用的东西一般都不会放在正主旁边。 他正准备叫上乔暮离开，就发现那位年轻人正蹲在角落里。 “怎么了？” 雾山来到乔暮身后，看到乔暮正试图打开一个柜子。 “我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柜子好像锁上了，乔暮试图用牙齿啃掉柜子上的锁。 “嗯？” 雾山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柜子好像之前并不在这里，他不应该看漏才对。 “你让开。” 他让乔暮先松开嘴，然后在锁上写下文字，只听到咔哒一声，那沉甸甸的锁扣便立刻断成两截，落到地上。 “嗯，伱来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保险起见，雾山后退了半步，让乔暮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 “好耶！” 乔暮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几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张，时间在上面留下痕迹，多亏了一直处于密封的柜子里，这些纸张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侵蚀，依旧能辨认上面的文字。 “唔，好像是广告。” 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纸张，乔暮看了眼，发现这好像是某种使用手册。 经过神选者游戏的好心翻译，他得以阅读其中的说明。 【本产品适合三到十岁儿童使用，使用前请确保儿童具备正常的认知能力。】 【本产品取材于真实动物，进行过一定的艺术加工，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动物受到伤害。】 【本产品采用太阳能电池，请确保其接收到足够的日晒以维持正常的运转。】 【本产品具备初级的电子逻辑单元，请定期联网更新以确保最新固件的安装，防止出现预料之外的错误。】 【有关本产品的一切解释权利均归于女娲科技有限公司。】 这上面有很多条目，简单描述了一个陪伴儿童玩耍的玩具的使用须知和注意事项。 在阅读的过程中，乔暮并没有感觉自己的眼睛或者脑袋出现了什么奇怪的状况。 他将其翻了过来，发现这上面画着一些图案。 是一只棕色的玩具熊。 还挺眼熟的。 “阿山，你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像约翰啊。” 乔暮将其递给雾山。 雾山见到乔暮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他接过纸片，将怀中的那一枚种子放在纸上面确认污染状况，确定了不会导致严重的侵蚀，才将视线投注到那纸片上。 “.其他的文件也是类似的吗？” 只读了一会儿，雾山就让乔暮确认其他的纸张。 他们看到，这些纸张上写着的文字大同小异，图画则是他们熟悉的模样。 粉色的狐狸，戴着头巾状似忍者的乌龟，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以及穿着黄色马甲的斑点狗。 正好就是他们在这游乐园遇到的那些玩偶的模样。 “.这些玩偶，是机器人？” 雾山能够看出，这些玩偶应当都是学城里用来陪伴儿童玩耍的玩具，同时具有一定的智能，由于依靠太阳能发电，所以在这游乐园已经荒废的当下，依旧能够按照之前的设置行动。 而乔暮听到雾山的话，他只想到了之前【人间指南】里的【绯樱】小姐告诉他的忠告。 “小心机器！” (本章完) 105.人没命可活，人无网必死 想到这句话的瞬间，乔暮觉得电源室的门外好像有什么影子正在耸动。 他放下手里的说明书，来到门口。 敞开的铁门处，站着斑点狗布鲁诺，由于这里没有光照，那原本憨态可掬的玩偶此时略显狰狞，两只比例夸张的眼睛之中，映照着乔暮的脸。 “你是机器人？” 乔暮开门见山。 他身后的雾山嘴角抽搐，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斑点狗布鲁诺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在昏暗的电源室显得分外漫长。 “布鲁诺说，布鲁诺是机器人，序列号KIDS87409，出产于女娲科技公司的陪伴用机器人，如果人类需要布鲁诺的使用说明，请将手放在这里，并且使用语音口令，语音口令为：使用说明。” 斑点狗布鲁诺伸出了他的毛茸茸，软绵绵的右手。 “使用说明。” 乔暮不假思索，将手放了上去。 斑点狗布鲁诺顿时便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自己的使用须知来，内容倒是和乔暮他们翻看的小册子上的内容相差无几。 “原来那个时候是启动了复读功能。” 雾山对照着手册听完斑点狗布鲁诺的话语，暗自想到。 他看到，这些玩偶具有录音与复读功能，而且具备一定的改造能力，可以用收录的声音讲出话语，这个功能之前是用来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陪伴孩子，让小孩听到父母的声音而设计的。 没想到现在反而变得略显诡异的游乐园幽灵。 “你们能连上公司的网络吗？” 乔暮问道，他作为一名生活在现代的普通人类，比起雾山来说要理解得更快。 这些玩偶是看护小孩子的机器人，可以连网更新，如果能够连接上学城这个异域的互联网，那乔暮就可以在异世界冲浪了。 他非常期待。 “布鲁诺说，正在尝试连接互联网.失败，请检查网络连接是否正确，再次尝试失败，请检查网络连接是否正确.” 斑点狗布鲁诺连接了几分钟，却没有能够成功。 倒也正常，要是它们现在能顺利连接上学城的互联网还保持着如此诡异的行动方式，那乔暮才真的是要报警了。 哦，警察也来不了，那没事了。 “怎么了？” 雾山对网络只有一个概念的理解，不清楚这背后更多的含义，见到乔暮略显失落沮丧的模样，他询问。 “没办法冲浪了。” 乔暮实话实说。 “冲浪？” 雾山不明所以，不过他倒是知道，学城的机器，尤其是那些具有自主意识的，都有些危险，如今这斑点狗布鲁诺看起来言听计从，憨态可掬，可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布鲁诺，我们需要私下讨论一些事情，能麻烦你到控制室外面等一等吗？” 他对玩偶说道。 “布鲁诺说，好的，人类需要私下讨论，布鲁诺是好孩子，布鲁诺这就出去。” 斑点狗布鲁诺发出嘟嘟嘟的脚步声，离开了控制室。 确认他走远，雾山才低声对乔暮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灰色的蠕虫是这些机器玩偶自己饲养的？” “啥？” 乔暮还沉浸在无法上网的巨大悲痛之中，毕竟现代社会，人没命可活，人无网必死。 “算了，还是先和他们合作，修复游乐园吧。” 雾山叹息一声，他拉着乔暮离开这主电源室，重新回到了阳光下。 听到一阵嘎吱的声音，抬头，两人看到戴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正沿着过山车的轨道滑行，像是非常乐在其中的模样。 “.我们走。” 雾山认知中，机器就是按照人类设定好的方式行动的死物，无论外形怎样，都不过是没有自己意志的东西。 可这游乐园的玩偶们却显得有点儿不一样。 他觉得或许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顺着线路，两人和斑点狗布鲁诺穿过游乐园，来到了位于游乐园边缘围墙处的一座塔楼前。 这塔楼就是备用电源的所在。 “这地方这么远，要是真的停电了岂不是要跑很久？” 乔暮抬头仰望这座塔楼，它看起来更新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玩偶们会顺手打理的缘故。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楼里平常也有人。” 雾山白了同行者一眼。 推开门，雾山很快理解了这里的结构，地下室是备用电源室，塔楼往上则是可以眺望的瞭望台，至于为什么游乐园里会有这东西，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在学城动乱的时代，游乐园成为了庇护所，所以需要这样的建筑来防备可能的袭击。 让斑点狗布鲁诺守在门口，雾山到地下室查看情况，发现这里的设备的确要更加靠谱一些，他在上面留下文字，随即启动。 这一次，比先前更小，但更加稳定的轰鸣声在房间里响起。 那些设备的显示屏逐渐亮起，乔暮不认识的文字交错，似乎在依靠电脑自己启动整个游乐园的设施。 嗡—— 乔暮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了一声蜂鸣，他走出地下室，看到路边的灯逐渐亮起，更远处，伴随着啪啪啪的声音，所有的游乐设备上的灯光都被点亮，路灯上的喇叭里，欢快的旋律萦绕，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布鲁诺说，修好了！” 斑点狗布鲁诺见状，兴奋地跳了起来，他原地转了两圈，拉住乔暮的手，想要分享此时的快乐。 “好耶！” 乔暮也拉着他转圈圈，像是春游的小学生。 “看起来这里都是全自动的。” 雾山大概知道相关的概念，只是，当他眺望那高耸的摩天轮时，他发现其并没有转动。 想了想，雾山爬楼梯来到塔楼的楼顶，看到这里放着一些固定的望远镜，只不过这些望远镜并非朝向游乐园内部，而是朝着外面。 他首先确认了一下游乐园内部设施的状况，无论是摩天轮，过山车，还是旋转木马，都并未启动，只有灯光亮了起来。 接着，雾山来到望远镜前，看向外面。 郁郁葱葱的山林，几乎找不到半点儿人类的痕迹。 只有远处，位于地平线彼端的一座白色高塔，彰显着这游乐园并非这个异域唯一的造物。 但那高塔目测距离这里非常远，并不是雾山和乔暮能够简单抵达的。 “看来修好这游乐园没有那么简单。” 雾山喃喃自语般说道，他听到楼下传来呼喊声，扶着栏杆往下看，发现乔暮身边围着那些玩偶，正一蹦一跳朝着自己挥手。 “又怎么了？” 他立刻下楼。 (本章完) 106.旋转木马 “安娜说，旋转木马出了问题，需要人类帮忙。” 粉色的狐狸仿佛很慌张一般说道。 “乔治说，乔治也遇到了麻烦，人类人类帮帮我嘛，帮帮我嘛。”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原地转着圈圈。 “拉斐尔说，拉斐尔尝试自己解决问题。” 看起来那些设备因为长年的放置，即便接通了电源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启动。 尽管如此，这些玩偶们也十分兴奋，毕竟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难得的一次游乐园亮起了灯光。 乔暮和雾山首先回到了园区中央的控制室，这里的设备全都已经点亮，正如同雾山之前所想的，这间游乐园比较先进，绝大部分的设备都全自动启动，只要接通了电源，就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也算没要求他俩还得兼职工程师。 尽管屏幕上显示的文字被神选者游戏翻译让两人能够读懂，可眼睛能看懂与脑子能理解不是一回事，现在就是字分开来都认识，可合起来却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这么废物，区区的游乐园控制系统都玩不明白！” 乔暮忍不住怒喷自己的大脑。 “都怪这双眼睛，平常只知道刷短视频上网冲浪，也没见好好学习！” 乔暮的大脑这能忍的？他立刻开始丢锅给了乔暮的眼睛。 “那还不是因为这双手的缘故，平时有事没事就拿着手机开始乐呵，我也多想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啊！” 眼睛当仁不让，立刻把问题抛给了自己的手。 乔暮的五官和四肢开始愉快地吵了起来。 虽然理论上乔暮可以通过和自己的身体内脏沟通，让他们做一些平日里做不到的事情。 但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雾山看了乔暮一眼，决定不去理会这个自己和自己吵架的家伙，他认真检查了一遍所有屏幕上的文字，以自己掌握的知识理解其中的内容，最后得到了一些结论。 “看起来虽然电源恢复了，但那几处设备本身就有故障，我们得去一一排查才行。” 整个游乐园采用自动控制，如果只是因为长时间没使用导致的老化问题，那找到对应的损坏部分更换就好了，雾山同时也认为，这些游乐设施处可能也隐藏着一些游乐园的秘密。 “好耶，不愧是阿山！” 乔暮在围观自己的身体内部吵架之余，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声。 “那我们首先去看看旋转木马吧。” 雾山看了眼一侧，游乐园的地图，控制室距离旋转木马最近。 “安娜说，好的，安娜带人类去！” 粉色的狐狸安娜原地转了个圈圈，表示非常高兴。 其他的几个玩偶略有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这些玩偶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有粉色的狐狸安娜带着雾山以及身体各个部分还在争吵的乔暮来到了旋转木马旁。 旋转木马的棚子上挂着的灯光正在闪烁，喇叭里播放的音乐却像是没电了一般音调诡异，尽管这是大白天，听着那声音也怪瘆人的。 “我看看。” 雾山来到控制旋转木马的控制室，这边其实也只有运转和停止，以及紧急停止的按钮。 他三个按钮都试了下。 只有按在运转的时候，旋转木马那边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可大转盘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转轴。” 雾山抬起头，却发现乔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跨过栏杆，坐在了旋转木马的南瓜马车上面。 “好玩哎！” 乔暮时而在南瓜马车上扮演公主，时而跳到马上当西部牛仔，活像一个这辈子第一次来游乐园玩旋转木马的幼儿园小朋友。 哦，他这辈子的确是第一次来。 那没事了。 “.你帮我确认一下，中心的转轴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雾山打开窗户，对着沉浸在角色扮演之中的乔暮叫道。 “哦，等我把这一群马贼都干掉，砰砰砰！” 乔暮骑在表情木然的马上，手摆出手枪的姿势，朝着虚空连开三枪。 “.” 雾山决定亲自去看。 他爬上了台子，来到中央转轴的附近。 周围的座位都很干净，显然，玩偶们每天都在打扫这里。 这里的机械部分已经裸露了出来，盖满了灰尘，雾山蹲下来，一眼就看到，在那转轴之中，好像有什么灰白的东西卡住了齿轮和传动带，令整个设备停滞不转。 雾山凑近过去，发现那东西并不是设备的一部分，像是掉落进去的。 伸手，雾山抓住了那棍状的事物，轻轻转动，令其从啮合齿轮的缝隙之间被抽了出来。 “.” 雾山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人类的小臂的骨头。 他沉默不语，将其放到一旁，又伸手，将卡在转轴附近的“杂物”都取了出来。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半截头骨，这代表这里面的确躺着一个人。 雾山回头看了眼站在排队处的粉毛狐狸安娜，他不确定这玩偶日常打扫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东西，如果看到了，那问题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除了骨头，还有一个帆布包与一些破布，看来是这个死者随身的衣物。 雾山打开了帆布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里面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分辨不清楚本来的模样，资料也大多已经损毁。 他翻找一圈，只看到一本小册子。 那小册子大概是用了什么防水工艺，虽然表面沾染了一些细想会觉得有点儿恶心的污渍，但依旧能打开查看。 这并不是笔记本，而是一份类似宣讲会手册的东西。 上面，学城的文字经过神选者游戏的扭曲，被翻译成了雾山能够理解的话语。 《人类的定义，我们为什么会能够被称之为人？》 《神经网络研究的方向确定，当我们在讨论灵魂与意识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面对灾难，摈弃道德的研究才是唯一的出路。》 《第一批实验室建成后三年，这是我们在生命领域取得的成果。》 诸如此类的文章被印刷在手册的前面，这应当是一些背景资料，看起来学城的人在面对污染的时候，也做出了许多应对和努力。 而真正的重点在这些文章后面。 雾山很快看到了这个宣讲会的主题。 《用机器来保存人类意识与灵魂的验证研究成果报告》。 (本章完) 107.符合我对学城的想象 虽然这只是一本用来辅助听讲的手册，但上面也标注了许多细节与来龙去脉。 学城受到了来自异域的污染，这种污染会导致人类的肉体变异，受到不可修复的创伤，并且，污染会通过模因传播，在互联网发达的当下，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些污染就感染了五分之一的人，令其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学城迅速做出应对，切断了全球的互联网，并且对电视，广播等传媒手段进行了最高规格的管控，暂时遏制住了污染的极速传播。 随即，学城的人类开始了一些研究，其中一项便是舍弃孱弱的肉体，将灵魂放置到机器上，也就是俗称的机械飞升。 因为互联网等便捷的通讯手段的禁止，以及研究污染本身可能会对自身造成的伤害，所以各种研究小组都必须现实里来到一起，这个宣讲会就是召集研究者的一次会议。 主导者已经获得了一些成果，他们正是在宣讲会上展示成果，招揽新人，获得更多的经费。 【人类的意识诞生于神经突触之间流动的电流，大脑的结构我们已经解析清楚，如果利用数据在虚拟的世界里构建出一个完全相同的结构，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数据空间，拥有永生。】 【为此，我们获得了理想国实验室的帮助，他们曾经在污染蔓延之前专注于研究活体金属，这是一种具备自修复能力的金属结构，当施以特定频率的电流时，它就能记忆当时的结构，即便后来因为应力造成形变，只需要通电就能恢复，该研究最早应用在假肢上，如今，却成为了我们研究的基石之一。】 【目前我们的主要攻坚方向是设备的小型化，试想一下，只需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核心芯片就能承载你的灵魂，这芯片可以依附在任何的金属设备之上，你的身体可以随时更换，并且具备强大的自修复能力，无论是走出星球，探索外太空，或者留在这里，在崭新的世界生活，都不会有任何不便，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带来的未来。】 【有人可能会质疑，失去了肉体，大脑，血液，内脏的人类，还是否是人类，还是否具有灵魂，我的答案是，他们对生命的定义太狭隘了。】 【下一阶段，我们将开始人体实验，尽管最高学会对于我们的研究颇有微词，但事实是，这一项研究是目前最接近答案的。】 【加入我们，为人类谋取崭新的未来！】 诸如此类的文字印刷在小册子上，雾山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了实验室的主要研究者的名字，其中有一个略显眼熟。 艾伦·克里斯托弗。 “艾伦.” “怎么了，阿山。” 乔暮玩完了西部牛仔的游戏，从马上跳了下来，来到雾山身边，一眼看到了那个骷髅头。 【他死得很惨，天真是他的死因，过于相信自己的同伴导致了这个悲惨的结局，我不建议你学习他！】 鲜红的文字从骷髅头的眼睛里爬出来，像是一条剧毒的蜈蚣。 “伱看看这个。” 雾山已经看完手册，他将其递给了乔暮。 “好嘞，阿山你最好了。” 乔暮很感激地接过手册，认真阅读。 一段时间后，乔暮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你有什么想法？” 雾山见状，沉声询问。 “我觉得很酷，符合我对学城的想象，你不觉得吗？” 乔暮用上了之前冲浪学来的语句。 “.你注意到这个实验室的主要研究者的名字了吗，艾伦，这里是他的实验室。” 雾山抽了抽嘴角，提醒道。 “对哦，他在这里做研究，不知道成果怎么样了。” 乔暮一拍手。 “我觉得，可能已经成功了。” 雾山瞥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粉色狐狸安娜。 “你想想看，在鬼屋的时候，你拿到的笔记里说有一批小孩受到了污染，这里的科学家将孩子们接了过来，试图治愈他们。” “而这本手册表示，这里的实验研究的是将人类的灵魂转移到机器上，并不是治愈污染的方法。” “我们见到的这些玩偶是机器人，但他们不仅仅只是按照原本的程序运转，更像是心智尚未成熟的人类。” 说完这三句话，雾山酝酿了一下，接着开口。 “我有一个猜测，艾伦会不会，把这些受到污染的小孩的灵魂转移到了这些玩偶身上，他们的名字，就是那些小孩的名字。” 某种灵感在雾山的脑中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令他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学城的统治者并不同意人体实验，导致艾伦的研究受阻，所以他利用这些本来就受到了污染的孩子进行了实验” “这些都是已经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学城的机械出现了问题，对人类造成了威胁.可这些玩偶目前对我们并没有展现什么恶意，这可能意味着，他们并不是传统的机器人。” 转过头，雾山看到粉色的狐狸安娜正看向这边，虚假的眼眸里似乎还有期待。 “阿山好厉害，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乔暮鼓掌道，又继续说话。 “我还以为这些都是机器人呢。” “去问问就知道了。” 雾山起身，将那尸骨放到一侧，确认旋转木马的转轴再也没有杂物。 “你要上去玩吗？” 走下转盘，雾山对粉色狐狸安娜说道。 在得知了真相的现在，他忽然有些怜悯这些孩子。 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受到了来自异域的污染，又以希望之名被送来名为游乐园，实则实验室的这里，最后意识被传输进机器里，连自我的认知都消失了。 “安娜说，安娜是工作人员，不能玩耍的。” 粉色的狐狸安娜挥手拒绝。 “没关系，你就当做这是测试设备，你是工作人员，应该好好检查才行。” 雾山顺着她的话说道。 “安娜说，那好吧，安娜还从来没有坐过旋转木马，安娜很开心！” 粉色的狐狸安娜一蹦一跳地爬上了转盘，坐在南瓜马车里，像是公主一般朝着下面的雾山挥手。 也朝着玩偶挥了挥手，随即到控制的房间，雾山按下启动。 嗡—— 伴随着电流的通过，旋转木马开始转动。 乔暮坐在西部牛仔的马儿上叫喊着。 粉色的狐狸安娜在南瓜马车上朝着四周张望，激动而忐忑。 流畅而欢乐的音乐声中，一切如常。 (本章完) 108.再一遍再一遍 旋转木马转了几圈才终于停下。 乔暮似乎还意犹未尽。 雾山走到转盘上，来到坐在南瓜马车里的粉色狐狸身边。 粉色狐狸安娜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之中，两只毛茸茸的手搭在马车的护栏上，沉默不语。 “好玩吗？” 雾山询问。 “安娜说，好玩！安娜还想再玩一次。” 粉色狐狸安娜像是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孩子一般叫道，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说辞。 “那就叫他们都来玩玩吧，其他人一起。” 雾山笑了笑。 “安娜说，真的可以吗，我们才是工作人员，应该是人类来玩才对。” 粉色的狐狸安娜歪了歪脑袋。 “没关系，我喜欢看你们玩。” 雾山摸了摸粉色狐狸安娜的脑袋。 软绵绵的。 “一起玩，一起玩。” 乔暮在一旁催促道。 很明显，是他还想再玩几次。 “安娜说，那好吧，安娜这就去找大家一起。” 粉色的狐狸走出了南瓜马车，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转盘，去找其他游乐设施处的同伴。 雾山目送她离开，脑中感慨万千。 “阿山，你好温柔。” 乔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雾山回过头，发现乔暮已经站在了旁边，依旧眺望着粉色的狐狸离去的身影。 “因为考虑到他们可能度过了一个悲惨的童年，所以才让他们享受游乐园的乐趣，阿山真的，我哭死。” 乔暮忍不住抱住雾山的肩膀，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 雾山一时不知道乔暮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感动。 过了一会儿，粉色的狐狸安娜带着那一群玩偶们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约翰说，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玩吗？” 玩具熊约翰感到难以置信。 “乔治说，我要坐那只乌龟！”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同伴之中就有一只龟龟。 “拉斐尔说，不许欺负乌龟。” 戴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义正言辞。 “布鲁诺说，大家别吵了，快一起玩吧！” 还是斑点狗布鲁诺是个干饭人，知道现在去玩才是正道。 这些玩偶们纷纷爬上转盘，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坐骑。 乔暮也找了一个茶杯，坐在里面。 “.你为什么还要坐？” 雾山在旁边看着乔暮，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为什么我不能坐.哦，我懂了，阿山伱想坐是吧，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那我这次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坐在这里吧！” 乔暮像是想明白了一般，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我不想坐。” 雾山捂住了脸。 “算了，你坐好。” 他回到控制室，按下了启动按钮。 玩偶们发出了惊讶的欢呼声，在那欢快的乐曲之中，大家感叹连连，四处张望。 不知道守望了多久的游乐园，如今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它曾经的辉煌与欢乐。 这些本来就应该享受这一切的玩偶们，等待了多年才终于迎来这个时刻。 等到乐曲减弱，转盘停下，玩偶们还意犹未尽。 乔暮见状，挥舞着手臂。 “再一遍，再一遍！” 他叫嚷着。 那些玩偶们似乎也理解了乔暮的意思，跟着喊叫。 旋转木马顿时回荡起欢乐的声音。 雾山抿嘴笑了笑，再度按下启动。 一连玩了三次，他们才终于停下。 “待会儿我们去看看过山车，等修好了再叫你们过来。” 雾山对玩偶们说道。 “好耶！” 乔暮挥拳道。 “.你也一起来修。” 雾山忍不住叹息。 他和乔暮跟着乌龟拉斐尔来到过山车下。 这里的游乐园显然是针对小朋友的，过山车并没有那么惊险刺激，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也能和父母一起乘坐的娱乐型。 雾山首先尝试了一下启动。 嗡—— 一阵蜂鸣声传来，可过山车却一动不动。 “难道又是什么地方卡住了吗？” 雾山想了想，决定让乔暮去查看情况。 “好嘞。” 乔暮来到过山车旁边，检查了一下轨道之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杂物。 他又沿着轨道扫了一眼，也没见到阻挡的东西。 接着，乔暮来到过山车的下方，这里有传动机构，可以让过山车爬升到高处。 传统的过山车采用的就是这样的结构，通过传动带把过山车拉到高处，接着以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让过山车在轨道之间飞驰，同时节约更多的电力。 他看到，传动带好像断掉了。 这导致虽然两侧的传动轮能正常转动，但动力无法传递过去，只能空转。 “阿山，这里好像断了。” 乔暮呼唤雾山过来查看。 雾山认真研究了一下这里的结构，随后询问乌龟拉斐尔。 “这里有备用零件的仓库什么的吗？” 正常来说，这些东西都有备用更换的零件，既然只是传动带断掉，那么只需要找到更换的就好。 戴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 他想了想，才开口回答。 “拉斐尔说，仓库，拉斐尔知道仓库，拉斐尔带人类去。” 两人一玩偶穿过五彩斑斓的道路，来到了附近靠近游乐园边缘的屋子，这屋子的屋顶同样装饰着蘑菇，看起来游乐园的工作设施都分布在边缘的位置。 推开门，乔暮看到这幢三层楼的建筑里面堆满了各种物品。 有积灰的布娃娃玩偶，也有游乐园的纪念品吉祥物，有流动的冰淇淋推车，也有一些暂时不用的招牌板子等，阳光通过屋顶的窗户照射下来，在灰尘之中能够看出光线的形状。 雾山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文字。 骤然，那张纸自己折叠成了一只鸟儿的模样，朝着仓库里飞去。 “它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传动带。” 雾山解释了一句，不然依靠他们自己去找，那可能到太阳落山都找不到。 “好厉害！” 乔暮鼓掌道。 等待了半个小时，那纸鸢终于飞了回来。 它落在雾山的掌心，雾山将耳朵凑过去，仿佛在聆听什么。 过了一会儿，纸鸢失去了灵动，变回了一张纸。 “这边。” 雾山说着，带乔暮往仓库里走去。 他们很快来到仓库二楼的一处架子前，这里摆着沉重的传送带。 在传送带的旁边，还有一台录音机。 乔暮视线扫过那录音机，鲜红的文字忽然突兀地从喇叭之中冒出来，占据了他的视野。 【这里面蕴藏着这间游乐园的秘密之一，是否聆听取决于你，但记住，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幸！】 (本章完) 110.罐头的生产方法 “阿山，你在想什么？” 乔暮忽然开口，令雾山从思索之中回过神来。 “我只是在想，艾伦留下的记忆到底在哪。” 雾山直言不讳，很快，他又明白了乔暮的意思。 “我觉得这可能是任务里我们需要掌握的，‘获得他最后的信息’，应该就是指的这些有关研究的记忆。” 他解释了一句，见到乔暮依旧盯着自己，又笑了笑。 “我对将灵魂转移到机械上没有什么兴趣，如果不能吃吃喝喝，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就是就是，我刚才和我的身体聊过了，他们也觉得现在很好，不想变成铁疙瘩。” 乔暮点头赞同。 雾山无奈地笑了笑。 长生的秘密，虽然这可能无法脱离学城的环境而存在，但的确诱人，实在不行，拿去神选者商城里卖掉也是一笔点数入账。 说自己没有任何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经历过许多次神选者游戏，雾山也很清楚，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这些超越了认知的知识，肯定会带有不可逆转的严重污染，自己要是真的好奇去窥探，去尝试理解，那么多半会受到侵蚀，到时候还能不能安全回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在神选者游戏之中，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阿山，我想玩过山车了。” 乔暮见到雾山沉默，又开口。 “嗯，没问题。” 雾山从思考中抽离，他和乔暮推车，将传动带推到过山车处，又花费了两个小时将其装好，已经接近黄昏。 乔暮坐到了过山车的第一排，兴奋地大喊大叫。 “阿山，你说过山车会不会有什么钢丝，待会儿嗖一下就把我的脑袋切断呀。” “.那你下来。” 雾山白了乔暮一眼。 “不要，我要体验一下脑袋飞出去的感觉！” 乔暮不依不饶。 雾山决定不和小朋友一般见识。 至于那些玩偶们，他们坐在后面，也好奇地张望着。 待在游乐园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过山车运转的模样。 雾山启动了过山车。 在传动带的带动下，过山车徐徐朝着上方挪动。 都说过山车最令人紧张就是上升的过程，这种心脏逐渐被提到嗓子眼的过程，伱无法通过喊叫来释放压力，只能一点点地将心情压抑到最低。 随后，一段平缓的路程，让过山车来到了悬崖之上。 这个时候是情绪最压抑的时刻，因为游客虽然知道接下来要往下冲刺，却不知道这个时刻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无处释放的压力会让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接着，突如其来的，过山车开始俯冲，推背感伴随着不断增加的速度，使得游客的情绪有了一个宣泄点，人们通常通过大喊大叫来释放压力，而源自本能的肾上腺素的飙升则会令心跳骤然加速，兴奋的感觉萦绕心头。 乔暮坐了三圈过山车。 很遗憾，脑袋没有掉。 等到最后一圈结束，太阳已经快要完全沉入山峦之中。 仅有的落日余晖也迅速消散，只不过，黑暗并没有降临，游乐园亮起的五彩斑斓的灯光照亮了夜幕。 尽管这里面几乎没有人，但正如同人类的祖先发现了火焰，从而点亮了文明，人类对于光的向往是铭刻在基因里的，有光的地方，就会觉得温暖。 游乐园还剩下摩天轮尚未修好，夜色渐浓，乔暮和雾山决定明天再来修复。 他们和玩偶们回到了餐厅。 棕色的玩具熊约翰端出了几个罐头。 乔暮看了看，口味还是之前的那些，番茄牛肉，油浸沙丁鱼，鹰嘴豆泥肉沫等。 “说起来，这些罐头到底是怎么制作的？” 他好奇询问。 因为之前玩具熊约翰说过，这些罐头都是虫子做的，人类还喜欢吃虫子。 “约翰说，约翰带人类去看。” 玩具熊约翰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站起身，示意乔暮和雾山来到后厨的房间门口。 这屋子应该也是一间厨房，乔暮往里面看去，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乔暮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蠕动着许许多多灰白色的虫子。 这些虫子就像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一般，只是更为肥硕，哪怕连蠕动都显得费劲许多。 玻璃容器一侧有一个装置，结构略显复杂。 玩具熊约翰走进了屋子里，他挥了挥手，打开机器。 随即，乔暮和雾山看到，那灰白的蠕虫似乎被取出来，放到机器里经历了强光的照射，随后，一个罐头从机器里被吐了出来。 玩具熊约翰拿起那个罐头，回到了两人面前，将其递给乔暮。 乔暮看了眼，番茄牛肉。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罐头，确认里面是有东西的。 随后，乔暮打开罐头。 里面是汤汁，番茄，以及肉块。 很难想象这些东西在几分钟之前还是那一坨蠕动的灰白虫子。 扑哧—— 玻璃容器里的虫子动了动，像是在炫耀自己。 乔暮捏起一块肉，在雾山的注视之下送入口中。 咀嚼咀嚼。 “味道很不错啊。” 米其林三星级美食家乔暮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 雾山按捺住胃部翻涌的胃液，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了！” 乔暮这时候忽然牌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你知道什么了？” 雾山脸颊抽搐。 “阿山，你看，这些虫子之前能够模仿成我的样子，变得很像，所以，它们也可以变成其他东西的样子吧，这个机器就是让这些虫子变成了牛肉和番茄，做成了罐头。” 乔暮脱口而出，又吃了一块其中的牛肉，细细咀嚼。 “你想想看，如果一块肉，看起来像牛肉，吃起来像牛肉，消化的时候也是牛肉，那它不就是牛肉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 雾山竟然一时难以反驳。 他亲眼见证了这些虫子的拟态能力，那么，学城的人类用特殊的手段让它们拟态成那些动物，做成食物，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味道很好，阿山你要来一点儿吗？” 乔暮将罐头递给雾山。 他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在他的世界，合成肉，预制菜也到处都是，说不定自己吃的牛肉都不是真的牛呢，至少这虫子拟态成的牛肉味道还很醇厚。 “不用了” 雾山断然拒绝。 (本章完) 111.剧场 “这里的环境似乎并没有到需要吃虫子才能存活的程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器？” 雾山拒绝了乔暮的“好意”，又想到。 “不，不对，好像是有些问题。” 他转念一想，自己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听过虫子的鸣叫，也没见过山林里的鸟儿，唯一见到的动物还是那些被灰色蠕虫控制的尸骸，甚至于，那些尸骸到底是真实的死去的动物，还是蠕虫拟态而成的都有些不确定。 自己上一次来学城，也没见到过类似的生物，只有机器和树木。 有没有一种可能，学城真的已经没有那些动物了？ 雾山沉默了。 他作为一名神选者，去过一些异域，理应知道，虽然自己见过的异域里都存在人类，可不同异域的文明发展历程截然不同，不能想当然地套用自己世界的理论。 尽管学城看起来也就是科技发达了一些，可雾山不确定，这个世界除此之外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无论是从罐头的说明，还是从这些玩偶的形象来看，这个世界都曾经存在过正常的动物。 乔暮见状，自顾自将罐头里的东西吃干净，觉得很满足。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吧。” 乔暮拍了拍餐厅的桌子，似乎是在看结不结实。 游乐园里除了那些虫子之外应该也没别的危险，睡鬼屋的地板还不如在餐厅躺着，至少饿了还能来个罐头。 雾山默默点头。 两个人都没有能够显示时间的东西，学城的时间也不一定和他们原本世界的相似，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下，晚上显得十分漫长。 “你们晚上都在什么地方过？” 乔暮收拾好吃完的罐头，询问玩具熊约翰。 “约翰说，我们会在剧场哦。” 玩具熊约翰没有隐瞒。 “剧场？就是摩天轮旁边的那间屋子吧。” 雾山想起了在控制室看到的游乐园的地图。 “拉斐尔说，没错，就是那里！” 戴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雀跃地原地转了个圈。 “我们今晚在那边休息吧。” 雾山说道。 “安娜说，真的吗，人类要和我们一起？” 粉色的狐狸安娜像是感到难以置信般说道。 “乔治说，一起一起！”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兴奋地叫嚷道。 玩偶们很快带路，将雾山和乔暮带到了游乐园的剧场处。 这是一幢圆形的建筑，中央露天，三面有阶梯状的座椅。 可以想象它曾经的盛况，身着各式各样戏服的演员们在这里表演杂技，魔术，马戏，将一个个童话故事化为现实，迎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如今，剧场颓唐，杂草丛生，孤独的舞台上，空无一物。 由于长年的无人维护，在风吹雨打之下，剧场的一隅已经坍塌，玩偶们聚集在另一侧的屋檐下，围坐在一起。 他们并不需要火光照亮，但现在，游乐园的电源已经接通，剧场这边的灯火自然也点亮了。 明黄色的灯光下，不知道是不是雾山的错觉，他觉得这些玩偶们的脸庞有些惆怅。 “你们就坐在这里休息吗，还挺宽敞的。” 乔暮兴致勃勃地在观众席上走动，似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安娜说，大家会在这里回忆。” 粉色的狐狸安娜回答。 “回忆？” 雾山皱眉。 “约翰说，是的，回忆，因为要记住人类的样子，所以大家一直在回忆。” 玩具熊约翰点了点圆滚滚的脑袋。 “你们是怎么回忆的呀？” 乔暮没有好玩的发现，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布鲁诺说，就像这样。” 穿着黄色马甲的斑点狗布鲁诺坐在观众席上，忽然，双眼发出机械的嘎吱声，接着，亮了起来。 他两只眼睛释放出来的光芒照射到了剧场对面那倒塌的天花板上，投影出了一些画面。 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录像本身就有问题，或者布鲁诺的投影设备老化了，那些画面并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 同时，斑点狗布鲁诺的嘴里传来了略有嘈杂的声音。 “伱好，布鲁诺，今天也很开心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要布鲁诺抱抱。” 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响起，镜头略微往下移动，能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朝着镜头扑来，似乎还在磨蹭镜头。 “能为大家带来欢乐，是布鲁诺最大的荣幸。” 布鲁诺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画面黯淡下去，很快又亮起。 “布鲁诺，听着，我和你做几个约定好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从模糊的画面来看，对方似乎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他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没问题，布鲁诺和艾伦约好了。” 布鲁诺的声音略显疑惑，但依旧充满精神。 “大家都很特别，你们以后可能会经历很多，但记住这三个约定，你们永远是我最爱的好孩子。” 被称为艾伦的男人沉默片刻，才继续开口。 他讲了三个简单的约定，在雾山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镜头才微微点头。 “布鲁诺知道了，布鲁诺会好好遵守约定的。” “太好了。” 艾伦抱住了镜头，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画面黯淡下去。 画面再度亮起的时候，周围的环境不像是游乐园，倒像是附近的森林。 “布鲁诺，这是阳光。” 艾伦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镜头往下，模糊的画面中，是树缝里漏下的光斑。 “阳光，暖暖的，喜欢。” 布鲁诺伸出了手，试图抓住阳光，可他却扑了个空。 一只手接住了布鲁诺的毛茸茸圆滚滚的手。 “小心。” 艾伦的声音响起。 “人类的手，暖暖的，喜欢。” 布鲁诺仿佛很开心。 艾伦带着他在森林里行走，带着他辨认潺潺的溪水，斑驳的树干，松软的泥土，花香与清风，蔚蓝的天空。 “布鲁诺，你要记住这些感受到的，虽然现在你可能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些东西的含义。” 艾伦来到了布鲁诺面前，轻轻抱住了他。 “被拥抱的感觉，喜欢。” 布鲁诺的声音响起。 画面陷入黑暗之中。 (本章完) 112.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雾山陷入沉默。 这与他印象之中的艾伦截然不同。 按照宣讲会手册里所展示的，艾伦·克里斯托弗应该是一个沉醉于研究，无视道德与法律，只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前进的疯狂科学家。 为了不让自己的研究成果外泄，甚至愿意用记忆抽取器将自己的记忆都抹消掉。 可在布鲁诺的视角来看，艾伦·克里斯托弗相当具有人情味，将布鲁诺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这似乎有些矛盾。 而且，在这些模糊的视频里，雾山能够看出，布鲁诺在某一段时间里，的确是作为游乐园的玩偶行动的，说话的方式也明显更加正常。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点儿想询问斑点狗布鲁诺，可又担心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们还有这样的回忆吗？” 这时，乔暮开口了。 “刚才就像看电影一样，好刺激！” 他倒是没有任何顾忌。 “安娜说，有的有的，人类喜欢这些回忆吗？” 粉色的狐狸安娜歪了歪脑袋。 “喜欢，当然，喜欢。”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 粉色的狐狸立刻也双眼释放出光芒，投影在那破败的墙壁上。 “我能和你合影吗，你真可爱！” 同样模糊的画面之中，能够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少女正对安娜说话。 “快去吧，不要耽误别人太久的时间。” 少女身边，像是她母亲一般的人说道。 少女的身影走了过来，与安娜合影，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画面黯淡又亮起，这次，就算没有开口，乔暮和雾山也认出了这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艾伦·克里斯托弗。 “已经没问题了，安娜，伱可以回到岗位上去，你没有任何故障。” 这里似乎是一间实验室，安娜正从椅子上站起身。 “真的吗，安娜在待机的时候一直看到那些画面，还以为安娜坏了。” 安娜的本应无机质的声音略显忐忑。 “你都看到了什么画面，能告诉我吗？” 艾伦背对着安娜，似乎在操作手中的平板电脑。 “安娜看到了小朋友，他们围绕着安娜，大家手拉着手，一起转圈圈，大家在游乐园的剧场里，很快乐，很快乐。” 安娜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憧憬。 “.还有其他的画面吗？” 艾伦立刻回过头来看向这边，他沉默片刻，才说道。 “安娜还感觉自己在天上飞，好高好高，云朵软绵绵的，像游乐园里卖的棉花糖。” 安娜又回答。 艾伦这次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在平板上记录了一些东西，才走过来，摸了摸安娜的脑袋。 “如果你和大家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和其他人说，过来找我，我能处理。” 画面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最终归于黑暗。 雾山看到这一幕，托腮思考。 而乔暮却忽然拍了拍手掌。 “你们梦到了电子绵羊吗？” “你说什么？” 雾山不明所以。 但几个玩偶却很认真地思考。 “乔治说，梦是什么？”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耳朵微微摇晃。 “就是刚才回忆的画面里安娜说的，你们待机的时候会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那不就是梦吗？”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 “安娜说，安娜梦到过，梦到过绿油油的草原，大家一起在草原上打滚。” 粉色的狐狸安娜说道。 “拉斐尔说，那拉斐尔也梦到过，梦到在小溪里游泳，溪水冰冰凉凉，很舒服。” 戴着头巾的乌龟拉斐尔立刻跳了起来。 “拉斐尔你有什么回忆吗？” 乔暮这时候询问对方。 “拉斐尔说，有的有的，拉斐尔也有好多好多回忆。”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双眼冒出光芒，投影出斑驳的画面。 “没想到我们的研究竟然在反方向达成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在研究针对意识的加工时预先做的准备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相对年轻的声音传来，这里似乎是实验室，有好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围绕着拉斐尔。 “机器真的能够产生自我的意识，艾伦，你的这个发现将会轰动世界！” 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还拍了拍站在最中间的那人的肩膀。 “在这个时候，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发现。” 最中间的人发出了艾伦的声音。 “各位，我们实验室的目的是研究将人类的意识转移到机器上，为此，我们设计了模拟人类脑神经拓扑结构的机械芯片，并且将其放置在这些陪伴用玩偶的核心之中，让它们接触其他人类，获得实验数据，可现在，我们发现这些玩偶已经诞生了一定的自我意识，这代表着，我们的确有机会将人类的意识转移到这些芯片之中。” 艾伦简单总结了一句。 “艾伦，这些玩偶要怎么处理？” 旁边的一人询问。 “我来负责他们，虽然诞生于意外，但他们终究也是崭新的生命。” 艾伦回答，画面中，他来到了拉斐尔的面前，稍稍俯下身子，令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齐。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拉斐尔，记住了吗？” 他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艾伦，那个名字是.” 一旁的人有些诧异，想说些什么，但艾伦很快阻止了他。 “我知道，我没能救下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满足罢了。” 艾伦叹息一声。 画面黯淡下去。 再度亮起，又是艾伦站在拉斐尔的面前。 “听着，拉斐尔，还有其他人，你们要记住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忘记，我和其他叔叔阿姨们要去旅游一趟，你们在这里看好游乐园，照顾好所有的设备的，还有那些小动物，等到游乐园再度开放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了。” 他摸了摸拉斐尔的脑袋。 镜头上下摇晃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画面中，艾伦与其他人一一与拉斐尔道别，最后一个年轻的女生还用力抱了抱这玩偶。 “我们约好了，等我们回来，就会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女生吸了吸鼻子，带着些许哭腔。 “拉斐尔会等大家的。” 镜头静静地看着大家离开，最后才归于黑暗。 (本章完) 113.鸟儿为什么会飞？ 看着画面消失，重新变回那倾倒的墙壁，雾山陷入了沉思。 乔暮倒是乐呵乐呵，像是刚刚看完一场电影，还不断拍手。 “再一遍，再一遍，再一遍。” 他催促着玩偶们播放其他的片段。 墙壁再度亮起，这一次是玩具熊约翰的画面。 这些画面和之前相似，有玩偶们与游乐园的客人们玩耍的画面，也有他们接受艾伦的检查的画面，还有艾伦带着他们出去玩，接触自然的画面。 其中有一段十分值得注意。 雾山看到，这是玩具熊约翰与艾伦走在游乐园外的森林中的画面。 “艾伦，约翰昨天看了一本书，书上说森林里有鸟儿的鸣叫，艾伦，什么是鸟儿啊？” 玩具熊约翰的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在森林之中扩散蔓延。 “鸟儿就是一种能在天空中飞翔的动物，在过去，森林里有很多鸟儿。” 艾伦耐心地解释道，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 “飞翔？” 玩具熊约翰显然不能理解飞翔的意思。 “就是在天空中移动，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梭，虽然很多动物都能飞行，但大家注意到最多的还是鸟儿。” 艾伦指了指天空。 “那太好了，约翰也想飞。” 镜头跳动了一下，像是玩具熊约翰正在雀跃。 “以后有机会的。” 艾伦摸了摸玩具熊约翰的脑袋。 镜头转向天空。 “艾伦，鸟儿为什么会飞呢？” 玩具熊约翰提出了一个问题，这问题令艾伦转过头来看向他，像是感到惊讶与诧异。 “是啊，鸟儿为什么会飞，约翰，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抛给了约翰，如同一位谆谆善诱的老师。 “唔，约翰觉得，因为鸟儿能飞，所以它们才会飞，就像约翰有脚，就会走路一样。” 约翰回答。 “还挺有哲学思辨的意味的。” 艾伦笑了笑，又继续开口。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约翰，你和其他的机器最大的区别就是伱会思考，不要停止思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约翰答应艾伦。” 镜头点点头，随即陷入了黑暗。 “已经会自我思考了” 雾山的故城虽然并没有什么机器人，人工智能之类的概念，可经历了这些异域的冒险，他也清楚，在有的异域，人们的确在追求机器的自我思考。 而根据前面他们看到的，艾伦的实验室本来是研究将人类的意识移植到机器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们设计了几种方案，其中一种就是制造出模拟人类大脑结构的芯片，在上面运行人工智能，相当于反向研究。 意外的是，这反向研究制造出了能够做梦，拥有自我意识，可以思考的人工智能。 “恐怕，这些玩偶们的名字都是” 雾山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 他本来觉得这些玩偶都是艾伦将孩子们的意识转移到了机器上，可显然，这技术并没有完成，只有自主产生的机器的意识。 可能那些孩子最终没有得到拯救，在污染的侵蚀之中痛苦地死去。 艾伦将这些孩子的名字给予了这些新生的机器的灵魂。 正如他自己的话，他没能救下那些孩子，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满足。 现在在雾山和乔暮面前的，就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艾伦提前让这些机器人留在游乐园里，随后利用记忆抽取器将相关记忆取走，保护了这些玩偶。 这就是这个游乐园里最大的秘密。 觉察到这一点的时候，雾山视野里，压抑而淡漠的文字浮现。 【发现游乐园的秘密：1/1】 注意到这文字的瞬间，雾山看向一旁的乔暮。 “发现了秘密耶！” 乔暮叫道。 雾山不知道乔暮是否明白，但他自己非常清楚，在神选者任务里，同行者的任务进度并不是共享的。 比如现在，雾山虽然领悟到了游乐园的秘密就是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但他只是脑中的思考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分享给乔暮听。 这样，就不会出现同行者之间相互压榨，甚至某些实力强大者依靠能力或者道具来操控其他同行者去强行探查，接触污染，得到真相的情况。 当然，如果雾山将这些告诉给了乔暮，那么乔暮也就能掌握到真相，完成任务。 此时此刻，在雾山刚刚推理得到真相的时候，乔暮竟然也几乎同时掌握到了游乐园的秘密，实在让雾山觉得有些离谱。 毕竟以雾山的视角来看，乔暮不过是跟着这些玩偶们吃吃喝喝，怎么也理解了游乐园的真相。 “你发现了什么？” 雾山让乔暮到一旁，沉声询问。 “就是这些玩偶，他们都是机器人嘛，那个艾伦好像研究出了机器人的自主意识，这些就是他的成果。” 乔暮没有任何隐瞒。 “.和我想的差不多。” 雾山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补充。 与此同时，乔暮视线之中，金色的丝线从这些玩偶身上收回。 刚才他要看玩偶们的回忆除了真的觉得好玩之外，更多是为了搜集更多的信息喂饱【伥鬼】。 要知道，【伥鬼】是伴随着自己对异域的事件了解得越多，就能获得越多力量的异常。 有的同学可能会问了，那乔暮吃下那些虫子做的罐头也是为了【伥鬼】吗？ 在这里澄清一下，乔暮是真的馋了。 甚至开始思考，如果自己能够掌握这样的技术，就可以尝到很多正常情况下没办法实际吃到的东西的味道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任务，【伥鬼】能不能捕捉到这样的力量。 “阿山，我们现在知道了游乐园的秘密，那艾伦最后的信息怎么办呢？” 乔暮询问道。 “艾伦最后的信息，应该就是利用记忆抽取器拿出来的这些令这些玩偶产生自我意识的技术。” 雾山摸了摸下巴，看着远处那些蹦蹦跳跳，十分欢乐的玩偶，低声说道。 “我怀疑，那些记忆，可能就在这些玩偶的身上。” 艾伦很重视研究，自然会将研究相关的记忆都放在最安全的位置。 而当时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最安全的位置，就是身处游乐园的这些玩偶身上。 (本章完) 114.不要一直盯着天空看 “要不，你去问问？” 雾山想到这里，觉得让乔暮去寻找突破口是个好主意。 他不太懂如何对待这些拥有人类心智的机器人。 过去雾山经历的任务，大多也只需要找到问题所在，然后想办法给他来上一炮。 倘若这次的任务是拆除这些机器人，获取他们的逻辑核心，那么雾山大概会犹豫一下，然后以最迅速的手段取出需要的部分，让这些玩偶没有痛苦地死去。 对比之下，乔暮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好呀。” 乔暮点了点头，立刻就跑到了正在激烈讨论的玩偶们身边。 “艾伦有没有给你们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他开门见山。 “约翰说，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玩具熊约翰不太明白。 “就是很重要的，很宝贵的东西，他有没有让你们保护好什么东西。” 乔暮谆谆善诱般询问。 玩具熊约翰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粉色的狐狸安娜忽然开口。 “安娜说，安娜知道什么是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 雾山凑了过来。 “安娜说，就是这一座游乐园呀！” 粉色的狐狸原地转了一圈。 “我们的意思是，除了这游乐园之外，有没有什么小一点的，可以携带的。” 雾山追问。 “乔治说，没有这种东西，艾伦说过，等游乐园重新开放，他就会回来的。”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挥舞着手臂说道。 “我们明白。” 雾山思考了一下，既然自己的任务就是要让游乐园重新运转起来，而这些玩偶们也一直在说着游乐园重新开放的时候艾伦会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游乐园的所有设备正常运转就是一个开关。 只要游乐园所有的设备都运转起来，艾伦·克里斯托弗留在这里的东西就会自动出现。 这很合理。 那些想要艾伦研究成果的人肯定不会觉得游乐园有什么价值，他们最多只会拿走这些玩偶去研究，而在不知道艾伦具体研究内容的情况下，这些玩偶也不过只会被当做是陪伴儿童的机器人改装的游乐园吉祥物罢了。 一心只有那些研究的人，是不会想到最珍贵的研究成果会放在游乐园的设备之中的。 “我们明天就把摩天轮修好，到时候，游乐园就会重新开放，艾伦也会回来的。” 雾山摸了摸兔子乔治的脑袋。 “拉斐尔说，好耶！” 戴着头巾的乌龟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腔调。 玩偶们各自分开，逐渐安静下来。 和人类不同，很难分辨他们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只不过在思考。 乔暮倒是没有任何顾忌，躺在剧场的椅子上呼呼大睡。 雾山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这些玩偶。 对于他而言，这是很奇妙的体验。 在遥远的异域，有这么一座游乐园，有这么一群欢乐而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机器玩偶，还有过去的科学家，早已沉寂的世界。 和故城截然不同。 半夜，雾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游乐园下起了雨。 云层遮蔽了没有半点儿星光的夜幕，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随之而来的风中带着泥土的气味。 “布鲁诺说，雨后泥土的气味，喜欢。” 斑点狗布鲁诺忽然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着雾山的说的。 对面，剧场倒塌的部分已经被淋湿，石头呈现深色，比夜色更浓。 雨声遮蔽了乔暮磨牙的声音，雾山闭上双眼，在雨声中，他的意识逐渐稀薄。 自从成为神选者，雾山的梦境就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他看到山林深处的游乐园亮着灯光，稀薄的雨幕中，旋转木马高低错落，摩天轮徐徐转动，可游乐园却空空荡荡，连玩偶都不存在。 身处游乐园之中，雾山抬头看，发现没有星星的夜空中，横亘着一个巨大的机械结构，雾气缭绕，它就像一个庞大的怪物，突兀地撕裂天空。 雾山又看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者行色匆匆，在他们的前方，大地上盛开着一朵金属的花儿，那花瓣边缘锋利，花蕊仿佛触须一般蠕动着，枝蔓纠缠，令地面龟裂，露出了泥土之下的金属地面。 更远处，白色的高塔伫立，仿佛一位统治者般监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雾山与之对视，只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咚咚咚—— 很快，雾山发现这声音并非来自梦境，而是在现实之中响起。 咚咚咚—— 雾山睁开眼睛，发现是乔暮在他的身边拍着自己的肚子。 “很响亮是不是？” 乔暮就像一个还没学到质数的时候发现2只能被自己和1整除的小学生一样兴奋。 天已经亮了，云销雨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下过雨的缘故，天空变得清澈了许多，一片云也没有，令人看得透彻。 这时候，雾山忽然发现，在那蔚蓝的天空之上，无穷高远处，似乎有一些不属于自然的事物存在。 那像是庞大的运转的机器，像是啮合的巨大齿轮，像是电子管与线路。 就好像，这澄澈的天空不过只是虚假的伪装，真实是那覆盖大地的金属躯壳。 甚至就连那之前在远处的白色巨塔，好像都靠近了许多，变得庞大起来。 “.这是？” 可当雾山眨了眨眼睛，再度仰望天空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那里只有无垠的天幕，根本看不到什么齿轮，线路，机械。 “不要一直盯着天空看。” 乔暮见到雾山盯着天空看，便说道。 “伱也看到了？” 雾山转头询问。 “会瞎。” 乔暮说了一句。 “.” 雾山揉了揉眼睛，确认刚才不过只是梦境的延续，那天穹之上什么都没有。 “我们去修摩天轮吧。” 乔暮干劲十足地握拳说道。 “嗯。” 雾山看到那些玩偶早已经不在剧场，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他和乔暮来到摩天轮处，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早就已经等待在这里了。 雾山检查了一下控制室，确认启动之后摩天轮没有反应，又观察了一下摩天轮的传动机构，排除了其中的一些杂物后，摩天轮依旧没有启动。 “奇怪，问题在哪儿呢？” 雾山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乔暮指向摩天轮底部的平台。 “阿山，会不会这里面的线路断掉了啊？” 与此同时，他视野里鲜红的文字逐渐隐没。 【这里暗藏的怪物才是罪魁祸首，当心，这一次它们攻击的不过是死物，下一次可就没有简单了！】 雾山微微皱眉，不知道乔暮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修理这些设备，他来到平台底下仔细检查。 还真是。 雾山看到，平台下供电的线路的确断掉了。 只是，这断面有些诡异，就像是被什么生物硬生生咬断的一样，在线路的附近，还有明显的水渍，这代表着，这线路应该是昨晚下雨的时候，被弄断的。 “说起来，阿山。” 乔暮的声音幽幽地从平台上传来。 “这游乐园里好像没有动物园哎。” 鸡皮疙瘩骤然从雾山的脊背升起。 (本章完) 115.转圈圈 他们在任务刚刚开始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受到蠕虫感染的野生动物，当时觉得是游乐园里的动物园饲养的。 可现在来到游乐园之后，雾山这才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动物园。 那么这些野兽是从哪里来的？ 在了解到了那些灰白色的蠕虫的特性之后，雾山还可以认为那些野兽本身就是蠕虫拟态而成的。 这很合理。 因为这些野兽被蠕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腐朽，所以蠕虫拟态的也是这般丧尸一样的模样。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尸骸又在什么地方？ 摩天轮的线路被野兽，或者拟态成野兽的蠕虫咬断了，从断面状况来看是昨晚造成的。 这代表着，那些野兽可能正存在于这座游乐园里。 “乔暮，你小心点。” 雾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乔暮，提醒了一句，随即开始在那断掉的线路上写字。 片刻后，雾山把线路颜色相同的连接到一起，就如同愈合的血管一般，那线路很快重新连通起来。 重新启动电源，伴随着一阵蜂鸣，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移动的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 “咕噜噜，转圈圈！” 乔暮在台子上叫道。 雾山走了出来。 乔治已经在召集其他的伙伴们过来体验过山车了。 雾山的视线却没有放到那运转的巨大的机械上，而是在思考，现在游乐园的设备已经全部重启，艾伦·克里斯托弗留下的记忆到底在哪。 站在控制室里，他控制摩天轮旋转，看着那些玩偶们两两走进轿厢里，剩下的一个则和乔暮一起。 按下启动按钮，摩天轮再度开始旋转。 “好玩！” 乔暮发出由衷的感慨。 作为一个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游客，他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玩具熊约翰。 轿厢逐渐上升，视野也越来越开阔。 “到达游乐园最高处，太美丽了家人们。” 乔暮站了起来，趴在玻璃上看着周围。 可以看到，游乐园的四周都是青葱的山林，只有一条道路经过大门口，朝着远处延伸。 摩天轮还在升高。 雾山凝视着乔暮所在的轿厢，忽然有一阵很微妙的预感。 下一刻，他没有任何来由地朝着一侧躲闪。 骤然，两根布满了细碎牙齿的触手从他的身后伸出，差一点儿就洞穿了雾山的身体。 哐当—— 触须将控制室的玻璃击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雾山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像是海草杂糅而成的怪物正站在他的身后。 这怪物的绝大部分身体由触须构成，六只腿如同虫子的节肢足，牢牢地攀附在地面上。 无法看到它的脸到底在哪里，只有那缓缓收回来的触须，似乎正显示着它的面部。 当雾山看到这怪物的时候，那些不断蠕动的触须忽然聚拢，构成了类似一条狗的脑袋的模样，还朝着雾山叫了两声。 可很快，那狗的脑袋分崩离析，又化作了蠕动的触须。 看起来这是虫子拟态而成，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它的拟态并不完整，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雾山没有犹豫，手中立刻出现了一张写有文字的纸片，他将其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那纸团并未受到怪物的注意，径直砸中了它的延伸出触须的位置。 嘭—— 苍白的火焰从那里燃起，迅速扩散到了怪物的全身，那些危险的触须开始胡乱挥舞，抽搐，缩成一团，如同蜘蛛。 雾山向怪物后面的门扉看去，发现游乐园的道路上，爬出来了好几只类似的怪物。 它们身形如同崩溃般，呈现出不同的姿态，有的像是大型猎食动物，有的像是百足的蜈蚣，还有的如同一滩烂泥，在地面蠕行。 雾山注意到，这些怪物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水渍，显然，它们都经历了昨夜的那一场雨。 “水会让它们无法保持原本的模样？” 心有所感，雾山呢喃道。 这些怪物恐怕平常就栖居在游乐园附近的山林之中，因为玩偶对它们而言不具备捕食的价值，所以大部分时间，它们不会来到游乐园里。 而乔暮与雾山的到来，吸引了这些怪物。 昨晚的大雨算是凑巧，这些怪物淋了雨之后暂时丧失了拟态能力，可能还产生了一定的混乱，它们咬断了摩天轮的线路，躲在这附近休息。 现在，摩天轮转动，怪物们纷纷被惊醒，循着人类的气味而来。 雾山看了一眼摩天轮。 现在玩偶们和乔暮正在最高处，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 那些怪物倒是似乎知道这些，尽管动作扭曲，却依旧朝着这里缓慢移动。 “有的人在享乐，有的人却在受苦，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雾山叹息一声，又抽出了更多的纸片。 与此同时。 摩天轮上。 乔暮看到了山林的尽头。 这片看似广袤的山林，其实并不大。 可能最多半径十公里的距离，再往外，便是碎石嶙峋，长满杂草的荒漠。 不断延伸的道路在那里断掉，顺着道路看去，乔暮看到了一座白色的巨塔。 不，那并非高塔，而是某种正在缓慢运动的东西，巨塔伴随着那巨物的移动而微微摇晃，时高时低。 那是一个足以用宏大来形容的造物。 八条腿在地面上交错移动，如同一只灵活的蜘蛛。 灰白的金属身体棱角分明，充满了重工业风格的设计美学。 至于高塔，不过是它身上用以散热和探知的无数设备其中之一。 那巨大的造物的前方有两对螯足，正将面前碰到的一切事物都摧毁，消灭，吞噬殆尽。 仿佛这个世界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而它只是一名勤勤恳恳工作的清洁工。 【它循声而来，要吞噬这里的一切，我劝你快跑，否则只能和那些钢铁废物一起被吞进肚子里！】 乔暮视野里，那些如鲜血般殷红的文字打在摩天轮轿厢的玻璃上。 “好大。” 乔暮发出感慨，他回过头，想问问玩具熊约翰知不知道这件事。 可他却看到，憨态可掬的玩具熊此时坐在椅子上，双眼散发出光芒，在半空中投影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如果乔暮没有认错，这应该就是艾伦·克里斯托弗。 “你好，未来的朋友，我是艾伦·克里斯托弗，伱找到了我留在此处的记忆。” 那投影里的人开口说话道。 (本章完) 116.他留下的信息 雾山听到了一阵轰鸣，大地震颤起来，仿佛一场严重的地震即将到来。 他看到那些怪物们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原本凌厉的气势减少了几分，反而略显惶恐，想要逃窜。 循着声音的来源，雾山转头看去，他看到游乐园的各种五颜六色的设备后方，有一座白色的高塔正在徐徐靠近。 就如同他梦中所见一般。 地震还在继续，那些怪物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它们开始四散奔逃，再也无暇顾及雾山这边。 雾山看了眼摩天轮，至少还有十分钟，乔暮和那些玩偶们才会抵达地面。 他确认了一下摩天轮运转正常，随即找了附近一处倾倒的建筑，轻巧地爬到建筑屋顶，眺望那座高塔。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高塔之下似乎有白色的蒸汽冒出，这高塔的洁白是金属在阳光下反射的纯色，雾山隐约好像看到了更加复杂的机械结构，虽然现在看不清全貌，可他已经大概明白。 “小心机器！” 这东西可能就是某种大型的机械。 视野之中，神选者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还在蔓延。 【让游乐园重新运转：0/1】 这文字的0正在不断闪烁，似乎马上就要跳到1，却始终无法再更近一步。 “难道还得等摩天轮转完一圈吗？” 雾山觉得有点离谱，他目测了一下那高塔和游乐园的距离，确认在对方抵达之前，摩天轮应该能转到乔暮他们下来，便抽出一张写有文字的纸片，添加几笔，将其朝着天空一抛。 那纸片迅速自己折叠起来，成为了一只纸鸢的模样，飞向了那高塔所在的位置。 雾山又拿起另一张纸片，那纸片上的文字扭曲，随后自动对折，勾勒出一个放大镜的模样。 他握着放大镜，左眼向内窥视。 放大镜所见，便是纸鸢的视野。 雾山很快就看到，一头巨大的机械怪物横亘于大地上，清理着一切活着的事物。 它摧枯拉朽，无可阻挡，就像橡皮擦一般，将这片地面上所有其他颜色抹去，只剩下灰白的荒漠。 这样规模的机器，远超雾山之前所见到的任何怪物，他觉得自己哪怕用尽所有的手段也无法抵挡。 这时，雾山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将眼睛从放大镜里移开，回头一看，发现乔暮不知道怎么打开了摩天轮的窗户，正在朝着地面上的他挥手呐喊。 几分钟前。 “准确来说，这是一段投影，记载着简单的几句话，而记忆抽取器取出的回忆，将会变成一个物品。” 虚拟的艾伦·克里斯托弗认真地说道。 “无论如何，你能看到这一幕，就代表你将游乐园重新启动，并且带着这些孩子们体验过了。” “原来如此。” 乔暮点了点头。 看起来想要获得艾伦留下的记忆，除了要修好游乐园，还得带着这些玩偶们游玩。 试图拿到他的研究的人们，肯定不会有那样的闲心修好这里的设备，更不可能带着玩偶们一一体验。 换句话说，如果不将这些玩偶们当做真正的人类看待，那么自然无法得到令机器获得自主意识的技术。 你所相信的，就是伱所获得的。 “谢谢你们，至少让他们获得了片刻的欢愉。” 虚拟的艾伦·克里斯托弗点了点头，随后不再言语。 接着，玩具熊约翰的双眼光芒黯淡，从他面前的虚空之中，一个手指长短的金属块浮现。 乔暮接住了这个金属块。 这像是一块硬盘，但并没有插口。 几乎在他触碰到的同时，鲜红的文字从那金属块上浮现出来。 【可以赋予金属生命的好东西，千万不要乱用，电冰箱杀死你的可能性不完全是零！】 “赋予金属生命？” 乔暮看到玩具熊约翰忽然动了动脑袋，似乎恢复了正常。 金属块上，神选者游戏那压抑而疯狂的文字蜿蜒扭曲。 【机械之心】 【侵蚀】 【一段凝结的记忆，可以用来赋予金属生命】 【传说在学城有相关的研究，能够令机器具备自我意识，像人类一样思考活动，这段记忆便是其中之一的研究成果】 【只需要将其与金属接触，就能让其觉醒自我，简单易懂】 【请记住，诞生的金属生命是独立的个体，不要试图用主人或者支配者的态度与他对话，当心遭到反噬！】 【建议零售价：42000点神选者点数】 【“这是他们具有‘心’的证明。”】 “四万！” 乔暮不禁叫出声来。 家人们，谁懂啊！ 一个小小的金属块竟然价值四万点数。 与此同时，一条淡淡的提示在他的视野里闪烁。 【获得他最后的信息：1/1】 看来这就是艾伦·克里斯托弗最后的信息了。 乔暮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一次强烈的地震传来，让摩天轮的转动都慢了半拍。 他看向窗外，那巨大的机械已经来到了游乐园外侧的树林间，那金属的螯足砍伐树木，将其吞噬进肚子里，势不可挡。 “约翰说，那是坏人。” 玩具熊约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确实是坏人。” 乔暮点头，不能更加赞同。 “约翰说，他和大家一样，为什么要做坏事？” 玩具熊约翰似乎不太理解。 “和大家一样？” 乔暮闻言，又看向那机械。 这时候他们的轿厢距离对方更近了一些，那鲜红的文字从倒伏的树木之中展露出来。 【它具备自由意志，正因如此，它才试图毁灭所见到的一切，不要和它讲道理，还是比比谁的拳头更硬吧！】 乔暮皱了皱眉头。 “我懂了。” 他好像理解了一切。 虽然艾伦·克里斯托弗将相关的研究都抽取了出来，化作乔暮手中的这个【机械之心】，可说不定其他人还是有漏网之鱼，又或者，其实在很多实验室都有类似的研究。 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之后，可能其他的实验室也有了相应的成果。 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艾伦·克里斯托弗的研究成果固然伟大。 可即使没有他，在学城，机器终将诞生自我的意识。 他的所作所为，可能只不过让这一刻的到来延迟了几年。 这片荒芜的大地就是最好的明证。 身后，玩具熊约翰又再度开口。 “约翰说，人类遇到了危险。” “约翰说，约翰要遵守约定。” 下一瞬，那憨态可掬的玩具熊约翰忽然撞开了摩天轮轿厢的门，朝着下方纵身一跃。 后方，那几个玩偶也纷纷效仿，他们轻盈地落到地上，没有丝毫受损。 紧接着，玩偶们朝着那白色的巨塔走去，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呼喊的声音。 (本章完) 118.我们约好了 骤然间。 被乔暮手中的【机械之心】触碰到的旋转木马也开始变形，弯曲，那些柱子如同百足虫的脚一样蠕动，南瓜马车也成为了它的脑袋，整个旋转木马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爬了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乔暮又来到过山车处，依样画葫芦，唤醒了这机械。 轰隆轰隆轰隆—— 过山车就像一条刚刚睡醒的巨龙一般，整个轨道盘踞，环绕，车头像是它的脑袋，看向四周。 “那边，就是那个东西要弄坏这里！” 乔暮指着巨大的清道夫机器人叫嚷道。 过山车摇晃脑袋，带着几分初生的懵懂，也朝着乔暮手指的方向滚动而去。 乔暮一边在游乐园里乱窜，一边将眼睛能看到的所有机器都用【机械之心】变成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他还观察了一下，不同的机器觉醒过来的模样还不太一样。 有的像是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放暑假的小学生一般，【机械之心】一接触就开始雀跃不已，仿佛脱了缰绳的野狗一般冲出去。 有的则如同老迈的门卫大爷，哪怕拥有了自我意识，也不太乐意动起来，慢悠悠地挪动脚步。 还有的，比如游乐园随处可见的喇叭，在乔暮用【机械之心】触碰了之后，便立刻发出聒噪的声音，讲述着自己和冰淇淋推车的恩怨情仇，简直就是一个话痨。 不过很快，这些机械们一个个都接受了乔暮的说服，朝着那巨大的清道夫机器人而去，试图阻拦它。 玩具熊约翰他们与清道夫机器人的交锋还在继续。 在激荡的电磁波之中，他们的思维在一秒钟之间已经重复千万次，尽管这些玩偶们拥有强大的配合自我意识联动的运算能力，但显然，这台清道夫机器人也同样拥有类似的结构，并且由于时代更靠后，所以技术水平更高，仅仅以一己之力便同五个玩偶抗衡。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也许是昨晚的积雨云又被无名的风吹了过来，阳光被遮蔽，灰暗笼罩了大地。 很快，滂沱的雨落下。 这些雨点打湿了游乐园已然活过来的机械生命，打湿了毛茸茸的玩偶们，打湿了那巍然的清道夫机器人。 打湿了雾山的衣服和发梢，打湿了乔暮的脸庞。 可以看到，从那些玩偶的身上，冒出了缕缕的青烟。 这是高速运转的逻辑单元散发的热量令雨水蒸发形成的雾气，代表着玩偶们的运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约翰说，人类，请快点离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玩具熊约翰用最后的一些意志开口对雾山和乔暮说道。 雾山没有回答，而是捏住了手里的纸片。 “我们约好了。” 这位普通的家说道。 “在一切结束后，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在雨中用虚幻的笔写下不会被水化开的文字，随即，手中的一把纸片一撒。 纷纷扬扬，如同雪花的纸片漫天遍是。 这些纸片自己折叠，化作了一只只轻巧的纸鹤，迎着暴风雨，向巨大的清道夫机器人飞去。 游乐园的摩天轮，过山车，旋转木马等机械也来到了清道夫机器人的脚下，尽管与之相比，这些游乐设备都显得有点儿渺小，可它们也动用自己的力量，试图拉扯清道夫机器人的八只脚。 “加油加油加油！” 乔暮加油鼓劲。 雾山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啥，我只是个无情的加油机器，总不能指望我肉身去硬扛钢铁吧？” 乔暮理直气壮。 不过他很快有了新的想法。 “这么一想，如果我让这个大家伙身上的东西都活过来，是不是能让它自己散架？” 乔暮想到了自己。 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因为红雾的侵蚀而具有了生命，要不是自己能够凭借【交友手册】和他们交朋友，那怕是这些内脏都要自己跑路，自立门户了。 可这巨大的清道夫机器人并没有【交友手册】，要是他的几条腿和钳子都活了过来，想要四散奔逃，那么指不定他就会散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想到就去做，乔暮随即吹了个口哨。 很快，旋转木马里的一匹本来只会上下摇晃的马儿跳了过来，这是乔暮之前游玩的时候坐的。 “好马！” 乔暮拍了拍马儿的额头，随即跨坐上去，一颠一簸地朝着清道夫机器人冲去。 大雨倾盆，几乎遮蔽了视线。 也全靠着这大雨的降温，不至于让玩偶们的逻辑单元在过热之中烧毁，尽管如此，留给大家的时间也不多了。 乔暮一只手扶着马儿，一只手抬起。 “正义的地球人，举起你们的双手，借给我力量吧！” 他高呼一声这个异域没人能听得懂的话语，那些本来正在试图拆卸清道夫机器人机械足的游乐设备们纷纷靠了过来。 身下的马儿发出具有金属质感的尖啸，在滂沱大雨之中跃起。 马儿踩到了旋转木马的转盘上，那转盘倾斜，加速，令马儿向着高处发射出去。 “驾！” 乔暮身边，雾山放出的无数纸鹤迎着大雨冲向清道夫机器人，在靠近他钢铁之躯的时候爆炸，燃起苍青色的火焰，这些火焰不但没有因为雨水的浇灌而熄灭，反而愈演愈烈，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马儿还在向上，就在它腾空，似乎失去了支点的时候，一条金属长蛇蜿蜒爬升，来到了它的脚下。 过山车的轨道指向更高处，引导道路。 乔暮骑着马儿，在轨道上加速冲锋，雨点这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而与他们形成了一个直角，一滴滴豆大的雨点如同子弹，落在乔暮的身上，引发了他皮肤内脏的抗议。 但乔暮没有理会，而是策马向前。 加速，继续加速。 身下的马儿因为这激烈的运动而冒出了热气，它只是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之中的玩具，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能够像真的马儿一样在这大地奔腾，如今，它使出了所有力量，只为了将乔暮送到目的地。 咔嚓—— 因为金属疲劳，马儿的腿发生了扭曲，随即断裂，过山车的轨道终点近在咫尺，可它却向前倒去，将乔暮抛了出去。 下一刻，在半空中旋转了三周半的乔暮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一个座位上。 南瓜马车接住了他，并且已经爬上了摩天轮。 马车在摩天轮的转轮边缘行驶，速度飞快，甚至让忙于和玩偶们对抗的清道夫机器人没有时间反应。 在最高点，乔暮站了起来，纵身一跃，只用了两秒他便再度接触到一个平面，那是清道夫机器人的背部。 “游乐园开业啦！” 乔暮大叫一声，抓紧手中的【机械之心】，用力插到了那斑驳的金属表面。 (本章完) 119.拥抱，好温暖 在【机械之心】接触到那斑驳金属外壳的一瞬间，某种灵感火花自乔暮的手中被点燃。 就像是千万年前第一个仰望星空的直立人产生的遐思，就像是亿万年前第一个爬上陆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水生生命。 生命的火种被点燃，随即蔓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骤然。 那金属外壳产生了一股涟漪，一股如同创世之初那无形大手轻轻一推的涟漪，旋即，整台机器如同颤抖一般晃动起来。 那高耸的散热塔的叶片开合，从清道夫机器人身上挪开，就像一条毛毛虫般落到地上。 那八条壮硕的巨腿也有了自己的意志般，分崩离析，扭曲变形出了不同的腿脚，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失去了平衡，清道夫机器人朝着下方缓缓坠落。 即便在坠落的途中，它身上的各种零件也逐步活性化，纷纷扬扬，伴随着这暴风雨而获得生命，落到地上，为了躲避即将倒下的身躯而逃离。 “好耶！” 乔暮握拳举手，脚下却并不平稳，因为他也在同时坠落。 虽然和自己的身体商量好了，乔暮凭借着超出常人的平衡能力勉勉强强站在那台子上，可周围不断获得自我意识逃出生天的碎片却让他哪怕寻找一处落脚的地方都变得十分艰难。 漫天的雨幕此时抵达了极点，乔暮几乎看不清前方三米之内的事物。 脚下失去了支撑点，他时不时看到摩天轮的轿厢，过山车的轨道，旋转木马的棚子在自己的身边掠过。 忽然，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住了乔暮。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雾山。 雾山正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托着乔暮，他半蹲着，脚下是一只巨大的纸鸢，上面写了好几行不会被水浸润的文字。 “果然会有盖世英雄踩着祥云来救我，阿山你对我真好。” 乔暮忍不住说道。 “.你闭嘴。” 雾山白了他一眼，随即看了眼乔暮手中的金属条。 “这就是艾伦·克里斯托弗留下的最后信息？” 纸鸢离开了崩落的清道夫机器人，朝着游乐园的空地飞去，它的飞行不算平稳，有些跌跌撞撞，显然，这东西不能持续太久。 “是耶，刚才在摩天轮里，约翰给我的，我还看到了艾伦的投影，他很感谢我们带着约翰他们在游乐园玩。” 乔暮简单说了一句。 “这是你找到的，伱拿好。” 雾山并没有贪图乔暮拿到的东西，视野之中，神选者系统压抑而疯狂的文字逐渐浮现。 【获得他最后的信息：1/1】 他有些唏嘘。 艾伦·克里斯托弗最后留下的信息，并非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一句感谢。 只有修好游乐园的设备，带着这些玩偶们在这里游玩，才有可能得到乔暮手中这个化腐朽为神奇的道具。 换句话说，只有将这些玩偶们真正看做人类，才能获得将机械化作生命的力量。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雾山叹息一声，纸鸢也正好落到地面上。 “阿山总是说一些虽然听不明白但总觉得好厉害的话。” 乔暮从雾山的怀中跳下来。 雨还在下，却已经小了一些。 他看向清道夫机器人的方向，四散的机器正在吵吵嚷嚷，巨大的散热塔和摩天轮争执，机械腿和旋转木马对峙，传动零件环绕着过山车，想要与之合体，活脱脱一个机器大杂烩。 往前走，废墟之间，游乐园的玩偶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雾山快步走过去。 他扶起棕色的玩具熊约翰，看到他身上毛茸茸的外皮因为高温而被烧毁，露出了底下金属的外壳。 “约翰说，人类，大家守住了我们的约定。”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已经变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中断。 “约翰说，所以，人类能给我们一个大大拥抱吗？” 雾山没有说话。 他轻轻抱住因为雨水而浸湿，又因为过热而被烧毁的玩具熊。 “约翰说，拥抱，好温暖。” 玩具熊约翰那机械构成的眼睛看着雾山，随后不再言语。 “约翰！呜呜呜，我的约翰！” 乔暮抱住玩具熊，嚎啕大哭。 “.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雾山起身，抽了抽嘴角，他虽然不懂机器，但也懂得超凡。 “你手里的东西，应该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闻言，乔暮立刻拿起手中的【机械之心】，毫不犹豫地将其插入到玩具熊约翰的身上。 顷刻间，电流自玩具熊的身上蔓延，他抽搐了一下，眼睛似乎又亮起了光芒。 没等玩具熊约翰反应过来，乔暮又依样画葫芦，给其他几个玩偶都纷纷“充电”。 “乔治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乔治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乔治看了看自己残破的手。 “安娜说，安娜好像听见了艾伦的声音。” 粉色的狐狸安娜站起身来，她看到无数的机械生命正在喧闹，游乐园自从艾伦·克里斯托弗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如此热闹过。 “拉斐尔说，这些都是游乐园的客人吗？” 戴着头巾的乌龟乔治感到难以置信，他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摸不着头脑。 “布鲁诺说，好热闹，布鲁诺喜欢。” 斑点狗布鲁诺跳了起来，他身上的零件还因为过热而有些松散，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乔暮一个个和他们拥抱，随后开口。 “我刚才看到了艾伦的投影，他说希望你们能自由地生活，我觉得，既然这里有这种大家伙，不如你们就用他当做移动工具，在他的背上建立一个游乐园吧，在这片大地上，肯定还有很多人想来游乐园玩，既然他们过不来，那你们过去就好了。” 反正所有的游乐园的设备都被乔暮唤醒，拥有了自我的意识。 而清道夫机器人，除了核心的逻辑单元，其他部分也被乔暮唤醒，理论上，乔暮是他们的妈妈。 那么，所有的机械生命完全可以组合到一起，在这荒芜的大地上游荡，带给更多人欢乐。 听到乔暮的话，玩偶们都陷入了思考。 那些机械生命围了过来，环绕着乔暮和雾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圈，似乎都在等待玩偶们的答案。 良久，玩具熊约翰抬起了头。 “约翰说，我们觉得人类的提议很好，我们要建立一座移动的游乐园，给大家带来欢乐！” 话音刚落。 在乔暮和雾山的视野中，神选者游戏压抑而疯狂的文字缓缓浮现。 【让游乐园重新运转：1/1】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本章完) 120.欢迎光临游乐园 “完成了，好耶！” 乔暮挥手道。 “原来让游乐园重新运转就是要获得获得艾伦·克里斯托弗的遗产，唤醒这里的一切。” 雾山呢喃道，他感觉冥冥之中，某种命运的指引将他和乔暮带到了这里，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或许会对学城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 可这位家也很清楚。 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 倘若再来一次，雾山也肯定会做出和现在同样的选择。 他看向那些玩偶，发现乔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些玩偶中间，叫来了游乐园里本来已经残破，但被【机械之心】唤醒了的照相机。 乔暮似乎想和这些玩偶们一起合影，他看到了雾山，挥了挥手。 “阿山，一起来合影嘛！” 雾山挑了挑眉毛，但还是走了过去，站在玩具熊约翰的身边。 “三二一，茄子。” 乔暮大喊道，照相机发出闪光，他很快拿到了照片，还递了一张给雾山。 “要收好！” “.看情况吧。” 雾山瞥了一眼相片，将其塞入怀中，与那些写有文字的纸片放到一起。 他转过头，那些机械生命已经组合到一起，准备出发。 他们将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进行永不停歇的盛大游行，承载着往昔欢愉的游乐园将会热情地欢迎任何一位愿意放下戒备进来享受的客人，在这已然寂灭的世界，他们的旅程周而复始。 视野之中，银灰色的文字已经逐渐浮现，雾山知道，他和乔暮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如同瀑布般流泻而下的压抑疯狂的文字之间，他再度仰望雨后初晴，云销雨霁的天空。 在那蔚蓝之上，巨大的齿轮啮合转动，闪烁的灯光像是一只只眼睛，注视着大地。 穿透天幕，雾山似乎与其中之一对视了片刻。 随即，他被五彩斑斓的幽暗笼罩。 几乎同时。 “星环”之上。 亚历山大图书馆的一位普通的观测员正在打呵欠。 他昨夜略有纵欲，玩乐过度，今天黑眼圈很浓重。 盯着一成不变的屏幕，记录过去千百次同样的记录，这便是他枯燥而无聊的工作。 在这荒芜的大地之上，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 可正当他打完呵欠，随意地看向他负责的那一块区域的俯瞰图时，却发现有点儿奇怪。 “EX97893号清理者的行动轨迹是这样的吗？” 他瞄见，一台常规的清理者机器人的移动路径发生了偏差，这样的事情倒不罕见，过去发生过几次，观测员立刻给这位清理者发出通讯，等待那机械生命的回应。 可数分钟后，他只听到一阵沉默。 接着，当他再度窥探那一片区域时，却发现这巨大的机器人又开始了移动，只是，轨迹与预定的完全不一样。 “请回答，请回答。” 观测员重复呼唤了好几次，可回应只有沉默。 正当他准备请示上级的时候，从耳机之中，传来了一阵悠扬欢快的乐曲声。 观测员从未听过类似的旋律，这令他的精神变得紧绷，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接着，一个无机质，但饱含情感的声音响起。 “欢迎光临游乐园，这里可以放松身心，带走一切烦恼.” 观测员瞪大双眼，立刻按下了警报键。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现在开始进行结算】 【任务探索度：95%】 【任务完成情况：完美谢幕】 【暴风雨之后，阳光照耀下，游乐园重新开放，它将永远欢迎那些想要获得片刻欢愉的客人，一如既往】 【你窥见，在危机之下，人心如同机械般冰冷，而机械，亦能获得人心，存在的形式并无高低贵贱，无论如何，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荒芜大地，文明绽放，你有幸见证了第一缕曙光】 【获得奖励：22800点神选者点数】 【请等待命运的召唤，完成任务】 【下一次任务时间：1619:59:59】 【终末在未来与伱同在】 乔暮的视线之中，神选者游戏压抑而疯狂的文字扭曲流转。 “好耶！” 他跳起来握拳庆祝。 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陵江边的长椅上。 吹奏萨克斯的女生还在练习，这次是一首十分基础的曲子，《友谊天长地久》，她的技术已经算是纯熟，路人时不时驻足聆听，眺望江水，享受这片刻的闲暇。 乔暮也听了一会儿曲子。 免费的，不听白不听。 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掌心。 那根金属棒正躺在乔暮的手中，上面似乎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像是异域的文字，只是无人能够解读。 在一段，有类似接口的构造，乔暮很熟悉了，只要用这东西接触到金属制品，就能令其获得生命。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多少用处？ 想到这里，乔暮闭上双眼。 意识之中，无数的画面闪过。 他看到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迎来了受到污染侵蚀的孩子们，在显示器之间忙碌，试图找到破解污染的办法。 他看到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逝去，为首的研究员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他看到微妙的电流之间，意识的火花绽放，机械生命的文明由此点燃。 他看到欢乐的游乐园，络绎不绝的游客，受人喜欢的玩偶。 他看到被召回的研究人员们的背影，以及凝望他们离去的玩偶们落寞的身影。 他看到巨大的清道夫机器人在暴风雨中巍峨的身影，看到了游乐园的设施获得生命翩然起舞的模样。 他看到荒芜的大地之上，永不终结的盛大游行。 睁开眼睛，乔暮看到视野中的文字惨淡勾勒。 【游乐园完成度：30%】 【完美谢幕】评价下，【游乐园】的完成度直接到了30%，乔暮现在可以立刻在周围的人的意识之中投影出游乐园的欢乐场景，如果是那些精神不稳定，或者受到过一定污染的人，甚至还会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坐在旋转木马或者过山车上。 就是不知道伴随着完成度的提高，乔暮会解锁的是游乐园的什么能力。 总不能是凭空变出一匹马来吧。 乔暮有点儿好奇。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现在有更值得去实验的。 看了看手中的【机械之心】，乔暮没有选择将其卖掉，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值钱的东西留在身边的价值肯定比卖掉换点数的价值大，他要先试试看在这个世界，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乔暮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手机。 (本章完) 121.给我变 乔暮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机械之心】。 “变身！” 他叫了一声，两者相触。 乔暮的举动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不过他们都没过多在意，只瞥了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中二的人这么多，不缺乔暮一个。 无人注意到，当【机械之心】与乔暮的手机接触的一瞬间，银白的电光自电路板上绽放，乔暮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又迅速黑下去。 乔暮拿起手机，仔细端详。 “好看吗？” 一个声音从手机的听筒里响起，这声音与乔暮一模一样，就像他自己开口说话一般。 “一般一般。” 乔暮将视线从手机的充电口移开，看向亮起的屏幕。 屏幕上是他的桌面，只是应用的图标正在不断变化，构成了一张脸的模样。 “你不会变形吗？” 乔暮知道，此刻他的手机已经被赋予了生命，只是不同于学城的那些机械设备，它似乎没有自主变形的能力。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变成美少女的。” 手机嗤之以鼻。 “遗憾。” 乔暮感觉这应该就是两个异域底层规则的不同。 在学城本土，【机械之心】可以制造出一大片的机械生命，而在这个世界，却只能让智能手机拥有“智能”。 “你会什么特技吗？” 他又不甘心地问道。 如果这手机只会说话，那乔暮感觉好像没什么用。 毕竟世界上的嘴巴那么多，也不缺这一张。 “我会赚钱。” 手机不假思索地答道。 “卧槽，这么厉害！” 乔暮决定收回前言。 手机实在太强了。 “伱能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赚钱？” 他将手机放到长椅上，附近有路人经过，看着乔暮正在对手机说话，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只当做他在打电话。 “你等着。” 手机说了一声，很快，从听筒里传来了拨号的声音。 乔暮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坐在附近那个吹萨克斯的女生口袋里的。 “这么巧？” 乔暮默默地观察。 同时，手机里传来了接听的声音，是个女性。 “你好？” 对方很有礼貌。 在这个遇到陌生电话打进来都不敢接听也不敢按掉，只能默默等待对方自己挂断的社恐时代，这女生已经算是很外向大方了。 “你好，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你未来的丈夫，因为在三十年后，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导致你死亡，所以我发明了时光机，穿越回过去，想要救下你。” 手机一本正经，以严肃的声音说道。 “？” 乔暮头上冒出了问号。 “啊？” 女生显然也对这一番话不甚理解，发出了疑问声音。 如果这是什么电话推销商铺，开信用卡之类的，那她肯定果断挂断。 反而是这种离谱的发言，让她觉得奇奇怪怪，想听听对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说出一些你的信息，比如你叫顾樱樱，你是江城大学应用数学专业的学生，你的爱好是吹奏萨克斯，每周三周五的下午，没课的时候，比如现在，就会在陵江边练习吹奏，你喜欢吃江城的烤鸭，不喜欢香菜.” 手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包含着这位少女的各种喜好，日常习惯，生活状态。 “.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 女生迟疑了许久，才说道。 “现在你相信了吧。” 手机理直气壮，随即又开口。 “因为我穿越的时候发生了时空乱流，所以现在落在了距离你有几百公里的隔壁省，我也没有这个时代的钱币，所以你能给我这个手机账号打一些钱，让我买车票过去找你吗，车票钱不贵，只要648块！” “？” 乔暮一愣。 原来是这样赚钱的？ “啊？” 女生也愣住了。 本来脑子有点儿糊涂的她，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想到了新型网络诈骗。 可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厉害？ 他有本事掌握这么多信息，还用这么低级的手法骗钱？ 思考之间，女生感觉这其中有几十层博弈。 就在她犹豫再三，终于决定打钱的时候，乔暮按掉了电话。 他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能这么赚钱。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乔暮认真地教育手机。 “这她都信，那不是老实人，是傻子。” 手机毫不悔改。 “.就算她是傻子，也不能骗傻子的钱！” 乔暮谆谆善诱。 “好吧，我只是给她一个教训，就算她真的会打钱来，我也不会收的。” 手机让步了一些。 “你刚才知道那么多，是怎么做到的？” 乔暮见到手机有所悔改，便好奇询问。 “大数据懂吗？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大数据捕捉了，我只是去查了查而已。” 手机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数据真是太厉害了！” 乔暮感叹道。 “那必须，尤其是现代人.支付宝到账，六百四十八元。” 手机本来还想自吹自擂一番，可忽然的一声提示打断了他的话语。 “？” 乔暮拿起手机查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真的打了钱过来。 而且，由于刚才那提示音声音很大，坐在隔壁的女生也听到了。 她狐疑地看了过来，只看到一个有点儿面熟的人，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刚刚打完电话。 “.” 乔暮沉默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笑容，他走到女生的面前，发现好像这是自己【科学探索bot】账号的老粉，自己最开始地推的几个人之一。 “你好，刚刚你是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是你未来的丈夫，穿越时空而来，要你打钱给他坐高铁过来找你。” 乔暮把刚才手机犯下的罪行说了一遍。 “.对的。” 女生，顾樱樱点了点头。 “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骗了，这是一种新型的网络诈骗，通过大数据获取你的信息，从而让你相信骗子的话，上当受骗，损失钱财。” 乔暮表情严肃地说道。 “啊这.” 顾樱樱这时候才如梦方醒，脸颊顿时因为懊悔与羞愧涨红。 “不过没关系，我就是专门应对这方面的人，这样，你只要再给对方的手机号转一笔钱，我们就能追踪到对方的所在，将其一网打尽！” 乔暮咧开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 (本章完) 123.大数据恐怖如斯 这是那种很普通的探索类视频，视频制作者一般会去那些废弃的医院，学校，剧场，游乐园探索，有的故意弄得一惊一乍，还有的甚至会提前布置来搞节目效果，受众倒是很广泛，毕竟短视频时代，大家都追求短平快的刺激，而恐怖惊悚就是一种简单直接的刺激方式。 乔暮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点进去看看，寻找一点儿灵感。 他点开视频，这个不长，也就两分多钟，以第一视角呈现，主播好像是去的江城附近的一处废弃游乐园，能看到一些已经开不动的游乐设备，还有沾满污渍的破烂玩偶服之类的。 视频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主播主打一个真实，没搞节目效果，看起来略显平淡。 退出视频，乔暮就发现网站给自己推送了一堆类似的探索视频。 大数据恐怖如斯。 “你再看，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乔暮的手机控诉道。 “没事，我陪你睡。” 乔暮安抚一句，又点开一个，这次的点击量很高，标题也很劲爆，叫做《小伙探秘废弃宅邸，发现上吊尸体》。 他点进去，发现涉及到尸体的画面都是各种马赛克，镜头摇晃，也不知道到底拍了什么。 又刷了几个视频，乔暮心满意足地睡去，不把疲劳和压力留给第二天。 睡到半夜，乔暮的脑子忽然灵感突然，叫醒了乔暮。 “听我说听我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弄这种视频，让学城的游乐园来到现实啊！” 乔暮半梦半醒，听到自己的脑子这么说话，顿时就不困了。 “好主意！” 他很赞同，可乔暮的眼皮并不在乎什么游乐园，什么视频，他只想睡觉。 扑通—— 乔暮倒在枕头上，又开始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 八点。 乔暮被楼上装修的电钻声吵醒，学着苏红骂了两句，他爬起来，搜索了一下昨晚看到的短视频的那个废弃游乐园的地址，换好衣服，很快坐公交来到那附近。 这边是陵江下游，几十年前还算繁华，有大剧院，商业街等，游乐园就是这边的配套设施。 后来这里逐渐没落，商户纷纷撤出，就变成了如今的冷清模样。 和保安交了个朋友混进来，乔暮看了眼颓废的大剧院，心想估计也有主播会来这边探秘吧。 他来到游乐园的入口，发现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过山车，旋转木马，摩天轮都有，还有一处小湖可以在上面泛舟，估计在还热闹的时代，这边也是附近居民闲暇娱乐的好去处吧。 只是所有的东西都掉漆，褪色，历经风霜。 乔暮感怀于其中逝去的时光，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 他首先来到旋转木马旁边，这设备已经破烂不堪，棚子都塌了一半。 在旋转木马的隔壁屋子，摆放着一些有些破旧的玩偶服。 这些衣服不知道放了多久，但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就糜烂了，现在看起来，也就是脏了一点儿。 乔暮检查了一下，这些都是普通的衣服，没有什么金属成分。 他只能到外面，弄了点生锈的铁架子。 找好位置，乔暮掏出【机械之心】，将其插入到铁架子上。 骤然，那铁架子微微颤动，仿佛具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活动起来。 “听好了，现在你就是玩具熊约翰。” 乔暮耐心地教育道。 铁架子摇晃一下，接着顺从地钻进玩偶服里，将其支撑起来。 虽然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总归是能动起来了。 他又依样画葫芦，把其他的几个玩偶都整活了。 当然，想要完全一致是有点儿困难的，毕竟这里不是学城，没有什么三只眼睛的紫色兔子，而粉毛的狐狸要是长得太像，乔暮担心西半球最强法务部要告到他破产。 “伱们有点儿脏啊，那边有水，都去洗一洗。” 乔暮指挥道。 可能是因为没有芯片的缘故，这些玩偶都更加呆滞，基本上乔暮说啥他们就干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会吓坏小孩子的。” 想到这里，乔暮心有所感，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的天空垂落，缠绕在这些玩偶的身上。 既然是有意识的机械金属生命，那自然就能受到【伥鬼】的影响。 很快，这些玩偶的动作变得灵动起来，就像乔暮在学城所见到的那般。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乔暮的提线操控下的傀儡罢了。 看着玩偶们在游乐园的湖里快乐地洗刷刷，乔暮又开始盘算把这些游乐设备都整活。 门外的保安这时候从【交友手册】的影响之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忘记了乔暮的存在，开始例行检查。 游乐园虽然已经废弃，但也要防止小偷，主要是偷这些设施的钢材，有些缺德的家伙，一天偷一点，弄得那些设施摇摇欲坠，容易引发事故，所以保安的工作还挺重要的。 保安大爷拿起水壶，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哪家的熊孩子来这里玩水了？” 保安皱起眉头，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赫然看到，几个脏兮兮的玩偶正在湖边嬉戏！ “啊？”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那的确是破烂的玩偶，甚至从那些破洞里还能看到另一边。 “卧槽！” 保安骂了一句，心想这大白天的，见了鬼了，他急忙跨过杂草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可来到湖边，保安看到，这些空荡荡的，好像只有铁架子支撑的玩偶，竟然真的像人一般在水中清洗自己。 “！！！” 发出一声惊呼，保安看到，所有的玩偶动作都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转动脑袋，看向保安站着的地方。 “你好。” 从最靠近岸边的那个玩偶的嘴里，发出了无机质的电子音。 “欢迎来到游乐园。” 另一个玩偶接着说道。 保安瞪大双眼，身体紧绷，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也动不了。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啊！” 保安连回头都来不及，情绪上涌，两眼一黑，整个人昏死过去。 “嗯？没吃早餐吗，这就晕过去了？” 乔暮接住了保安，让他躺到地上，探了探鼻息。 “没死，还好。” 他又站起来，看向那些玩偶。 “你们洗快点，我还想今晚接客呢。” (本章完) 124.有备而来 狼哥是一名探索类视频的主播。 用业内的话来说，他其实算是表演痕迹更重的那一类。 探索类视频的雏形其实就是拿个手机去深山野外遛弯，拍点自己见到的，主打一个真实。 但伴宿着视频行业越来越内卷，普普通通的散步已经不能满足观众们日益增长的寻求刺激的需要了。 他这样的主播就应运而生。 狼哥会事先踩点，和他的拍摄团队一起白天弄清楚要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规划晚上的探索路线，甚至还会提前摆放一些道具来营造惊险刺激的气氛。 这一次，他的拍摄目标便是位于江城郊外的游乐园。 此前另一个主播探索过这边，但那位主播显然是原教旨主义的，拍得有点儿索然无味。 狼哥这次就是有备而来。 他研究了这边流传的传说，又调查了一下游乐园的历史，于是决定弄一个半夜探索遇到有神秘人士躲藏在这里的故事。 拍视频，就是讲故事。 他的团队提前踩点，前一天买了一些二手的玩偶服放到游乐园里，准备到时候狼哥探索的时候，手电筒一照，正好映出玩偶服的脸，吓尿观看的观众。 对了，这一次，他们还是直播。 在行业里，视频是维持热度引流的手段，直播的变现能力更强，要是还能带货，那更是赚上赚。 而探索类的直播更加刺激，会让观众觉得都是真实的。 要知道，在之前有几次视频，狼哥就被观众吐槽表演痕迹太重了，全是演技，没有情感。 所以他这次才会选择直播。 傍晚。 狼哥和他的团队开车来到了江城市郊外。 他在身上装好了运动相机，拿上手电筒和用来看弹幕的手机，背了个斜挎包，看了眼幽深的游乐园。 “好黑啊。” 狼哥感慨一声，调试好摄像头，开启了直播。 他来到靠近游乐园的保安亭，探索是探索，但还是得和这边的保安打过招呼报备。 只是，当狼哥来到保安亭前，呼喊保安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只亮着灯，没有传来回应。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的荒地，只有这略显老旧的保安亭伫立，令人心里不禁发毛。 “喂？” 狼哥喊了一句，等到走到保安亭窗前往里一看。 一个服装假人正坐在保安的椅子上，背对着窗户。 “草！” 狼哥内心咯噔一下，骤然心跳加速，忍不住骂出声来。 几乎同时，他手机里的弹幕也迅速暴涨。 【吓死老子了！】 【谁家保安亭放假人啊，这也太假了点儿吧？】 【差点没给这假人送走！】 【一开头就这么劲爆的？】 【主播先别急着探路，我先换条裤子。】 狼哥无暇去看弹幕，而是凑近过去，确认这的确是个假人，看样子是从隔壁的江城大剧院扛过来的。 “.整蛊我？” 他内心暗想道，虽然让团队的人提前做了布置，可所有的布置自己应该都知道才对，这其中肯定不包括保安亭。 难道是他们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真实，所以故意没有告诉自己？ 狼哥得出了结论。 这帮小崽子，等之后再收拾你们！ 他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般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开口。 “家人们，这里的保安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个假人，不知道这假人有什么端倪，咱们来看看，胆子小的家人们可以把‘百无禁忌’发在弹幕里，咱们现在就来。” 狼哥说着，就看到手机里的弹幕变多，他身子探入窗户，伸手摸了摸假人。 冰冰凉凉。 就在他准备收回手的时候。 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让狼哥头皮发麻，脊背窜过一阵电流，心跳都好像漏了半拍。 直播间的弹幕也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狼哥咽了口唾沫，他看向铃声持续响起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按下了电话上的免提键。 “喂？” 他对电话说道。 对面只有沙沙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人。 “喂？” 狼哥又问了一句。 这时候，电话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在周围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诡异。 狼哥凑近耳朵去聆听，似乎是什么电子音。 听了一会儿，他才依稀分辨出来其中的语句。 “.欢迎来到游乐园.” “.” 听清楚的瞬间，狼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直播间的观众们这时候也差不多都听清楚了，他手机里的弹幕骤增。 【太刻意了，太刻意了，这太假了】 【狼哥，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 【这节目效果太刻意了，反而无聊】 【主播你说句话啊！】 【挺有意思的，我就喜欢这种直接的】 大家似乎开始觉得狼哥现在遭遇到的事情都是提前安排的，兴致大减。 毕竟看这种探索冒险直播，主打的就是真实，如果全都是事先安排的，那还不如去看恐怖电影呢。 “家人们，这可真的不是什么提前准备的，我完全不知情啊，我之前听这里有一些传说.” 狼哥急忙解释，又拉扯起之前听过的传说。 他口才还不错，讲得绘声绘色，倒是让直播间的人气稳住了。 只是 狼哥看了眼已经挂掉的电话，内心略显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团队还给自己整了什么大活。 他安定了一下心神，回头瞥了一眼停在外面的车，随即朝着游乐园的大门走去。 手电筒的光被周围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其中一片地方。 如果有在野外行走过的人就会知道，当失去了人造的灯光，有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时候，荒郊野岭是极为黑暗的，当真伸手不见五指。 狼哥打着手电筒，亦步亦趋地往前行进，他抬起头，能隐约感觉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游乐设施，估摸着可能是摩天轮或者过山车，手电筒的灯光打过去，却依旧看不真切。 就在他将手电筒移回来，想照亮前面的道路的时候，忽然感觉刚才那光芒掠过了什么东西。 咯噔—— 狼哥的心再度慢了半拍，他冒出一些冷汗，手电筒移动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原来是一个玩具熊的玩偶服，这是他的团队之前放在这里，用来增加惊悚效果的，由于前面的电话，狼哥都差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表面还是装作微微被吓到的样子，凑近过去。 “家人们，这里好像有一个不要的玩偶服，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手电筒上下移动，让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看清楚这一切。 可就在他的手电筒往上移回玩具熊的脸时，狼哥却忽然发现，好像它脑袋的位置变动了一下。 刚才还不在这里的！ (本章完) 126.关注科学探索bot谢谢 醒来的时候，狼哥发现自己正躺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 天色依旧很暗，他下意识摸出手机，发现直播还在继续，甚至人气不减反增，热度到了这个时候的全站第一。 他昏睡过去了大概十分钟。 刚才打电话，听到里面传来的电子音，大脑一片空白的狼哥立刻昏死了过去，好在这边地上也没什么凸起的石头，他也就是手脚有些擦伤。 “邪门，太他妈邪门了。” 狼哥坐了起来，用手电筒检查了一下拍摄设备，又看了看直播间的弹幕。 【主播终于醒了，还是本人吗？】 【刚才主播睡过去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飞过去了】 【我都准备报警了，主播没事吧？】 【主播你说话呀，说话呀】 【摄像头对面是不是有点光？】 看到这一条弹幕，狼哥猛地抬头，他发现，在旋转木马的后面，的确有一点儿光。 那光还时不时转动一下，就像手电筒？ “是他们？” 狼哥立刻打起精神。 毕竟阿飘们是肯定不会用手电筒的，有手电筒就代表着有人。 爬起来，狼哥挥舞手电筒，对着那边叫了两声。 可对方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那光芒靠近，由于直接照射过来，狼哥一时看不清对面的模样，但他直觉这好像不是自己认识的。 对方放下手电筒，狼哥这才看到，这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青年，这人面无表情，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在这里干嘛？” 对方问道。 “你是这里的保安吗，我是狼哥，和伱们打过招呼的。” 狼哥立刻回答，凑到了保安身边。 “这边。” 对方用手电筒示意道路，虽然好像不是朝着游乐园大门的方向，但跟着保安走准没错。 狼哥随意聊了两句，得知对方叫乔暮。 “.我们白天放了些玩偶在这里，刚才这边遇到了，好像有点儿脏东西.小哥，你知道吗？” 这保安好像很沉默寡言，狼哥为了避免冷场，也觉得这么大晚上默默走路太诡异，便开口问道。 “原来是你们放的玩偶。” 乔暮若有所思，但脚步没有停下，他没回头，继续煞有介事说道。 “这边可不太平，如果东西放在这里久了，就会沾染一些气息，活过来，你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些活过来的玩偶。” “活过来？” 狼哥一怔，旋即又觉得对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灵异事件？ “是的，这里本来很繁荣，但久而久之，因为交通变更而没落，最后只剩下这些破烂的东西，可存留在这里的念想却没有消散，反而汇聚起来，被遗忘在这里的东西，会逐渐被那些念想笼罩，获得生命，比如那些玩偶，比如这里的设备，又或者，这里的人。” 乔暮冷冷地说道。 “你这是在讲鬼故事吗？” 狼哥感觉夜风微微发凉，他先前跑动的汗水使得衣服黏在身体上，令人不悦。 他瞥了眼手机，直播间的弹幕此时也密密麻麻。 【这保安我怎么看着不像好人呢？】 【主播快用手电筒照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影子！】 【虽然刚才主播的逃命还挺真实的，但突然冒出来一个保安，恐怖气氛就全部没有了，差评！】 【还有大的吗，都快一点了，困了】 【多出一个人一点儿也不恐怖了，主播找个机会自己开溜吧】 【主播你就不好奇你的同伴们都去哪儿了吗？】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人心叵测了，也就有了鬼。” 忽然，一个不同于乔暮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啊？” 狼哥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乔暮说话。 可乔暮停了下来。 狼哥差点儿撞到他的后背，连忙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现在不是时候。” 乔暮开口。 狼哥不明就里，可他也听清楚了，现在除了乔暮之外，还有说话的声音！ 窸窸窣窣，仿佛耳畔的呓语。 “你听到了吗？” 狼哥环顾四周，只有一片黑暗，他询问乔暮。 “听到什么？” 乔暮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反问。 “有人在说话，不是我们两个，这周围有人！” 狼哥有些急切，他心跳加速，嗓子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说话？” 乔暮侧过脑袋。 “你是说，这样？” 狼哥手电筒打在乔暮的脸上，发现他的脸颊处张开了一张嘴巴，那嘴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如同噩梦之中的呓语。 “你好呀。” 乔暮的脖颈，手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忽然张开了无数的嘴巴，它们七嘴八舌，喋喋不休，似乎在吵嚷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狼哥连思考的空间都没有，他只感觉到一阵源自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骤然，他两眼一番，彻底昏死过去。 乔暮扶住了这个男人，他叹息一声，将其放平到地上。 这时候，乔暮才发现，对方脖子上挂着一个运动相机，似乎正在直播。 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乔暮看到，直播间的弹幕不断刷屏，他勉强分辨出其中的几句。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展开？】 【刚才那是特效？等等，这是直播吧，怎么弄的特效？】 【草草草他看过来了，大家再见，我要退出直播间了！】 【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见证历史了，各位，我先撤退了！】 诸如此类，大家对于乔暮刚才表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又惊讶又感到难以置信。 毕竟这可是直播，要说是特效，那也太夸张了。 乔暮看到这些评论倒是很满意，他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身上的那些嘴巴也同时露出了类似的笑容。 就在这么诡异而惊悚的画面之中，他开口道。 “大家好，欢迎关注科学探索bot，关注科学探索bot谢谢！” 直播间原本刷屏的弹幕顿时停下了。 见状，乔暮又开口。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明天还要上班，这个直播就到这里了，祝大家有个好梦。” 他切断了直播间。 然后，乔暮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粉丝数顿时涨了不少，他十分满意。 叫来了那些玩偶，乔暮让他们将狼哥扛起来，朝着游乐园大门口走去。 这边，狼哥的团队早就已经被乔暮吓晕过去，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乔暮将狼哥也摆在旁边，想了想，担心晚上下雨，又去他们的车里找了些不知道为什么放在后备箱的白色的毯子，将其盖到了他们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乔暮又回到保安亭，把那个从隔壁借来的假人拿出来，将躺在地上的保安扶起来，让他趴到桌上，随后躺到保安室后面的床上，美滋滋地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本章完) 127.仰卧起坐 翌日。 保安从睡梦之中醒来。 他感觉浑身酸痛，好像和人打了一架。 记忆有些模糊，保安睁开双眼，首先看到了自己的桌面，还有放在一边的快没电的手机。 “吓死我了。” 他立刻充上电，毕竟手机没电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随即，保安抬头，发现外面停着一辆suv。 他隐约想起了自己好像的确要接待一个主播团队，便站了起来。 可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保安怀揣着困惑，刚走出门，就看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躺着一排人。 这些人排队躺着，脸上还覆盖着白布，就像一排等待入殓的尸体。 “！！！” 保安吓了一跳，急忙拿起手机报警。 等到打完电话，他又从桌子底下摸出了防身的警棍，站在保安室门口，死死地盯着这些“尸体”。 忽然，他隐约看到，其中一具“尸体”好像动了动。 揉揉眼睛，保安又仔细观察。 这时，旁边的一具尸体忽然坐了起来。 神经紧绷的保安跟着跳了起来。 咚—— 保安撞到了脑袋，一阵生疼。 他看到那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爬了起来。 “鬼、鬼啊！” 保安惊叫，在天灵盖的疼痛之中连连后退，撞到了一个有点儿软的东西。 回头一看，他发现是一个人！ “早啊。” 乔暮今天没有被楼上装修的声音吵醒，睡到自然醒，心满意足。 “你、你是谁？” 保安声音颤抖，又急忙指向外面。 乔暮瞥了一眼。 “早上好啊。” 他和那一脸懵逼的狼哥打招呼。 这时候，一阵警笛的声音传来，乔暮探出脑袋，发现一辆警车沿着破破烂烂的道路，开了过来。 三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走下来，乔暮一看，正是之前见过面的崔易安。 他认真看了看，另一名警察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人脸色苍白。 “哟，这不是老崔吗！” 乔暮熟稔地打了招呼。 崔易安看到乔暮，皱起眉头。 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他还记得之前乔暮在火灾案里写的导致的舆论反转，后来，崔易安关注了这个账号，又发现乔暮开始写民国背景的，便没放在心上了。 崔易安是刑事侦查支队的，本来负责的是刑事案件，这次是在江城郊区这边走访，调查一个恶性杀人案，正好在这附近，接警中心接到报警电话之后，就请求崔易安带人去看看情况。 毕竟保安报警的时候说的也是发现了好几具尸体。 可现在看一眼，哪里有什么尸体，只有一群搞户外直播的人刚刚睡醒。 “警察同志，我昨晚真的见了鬼，你要相信我” 狼哥见到警车，立刻凑了过来，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乔暮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和崔易安打招呼。 “伱、你你你鬼啊！” 狼哥立刻后退，背靠到了自己的车门上，双眼惊恐地看着乔暮。 “你们认识？” 崔易安狐疑地瞥了一眼乔暮，不知道他在这里干嘛。 “算是吧，咱们昨晚一起在游乐园里散步来着。” 乔暮实话实说。 “他、他有好多嘴巴，他是怪物，还有那些玩具熊，都活过来了！” 狼哥急忙解释，生怕崔易安信了乔暮的话。 “好多嘴巴？” 崔易安打量了一下乔暮，也只看到一张嘴，至于什么玩具熊，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狼哥说的。 “可能因为我这个人有点话痨。” 乔暮看了一眼狼哥，露出笑容。 “我们昨晚交上朋友的时候，他有点儿嫌弃我话多。” 一瞬间，狼哥表情变得迷茫，很快，他便安静下来，没有再指认乔暮。 崔易安奇怪地看了眼狼哥，又询问是谁报的警。 保安立刻过来，说明了情况。 崔易安听完，觉得大概率是个乌龙，他让同事做了简单的记录，便决定收队。 “对了，老崔，你们现在要回市区吗，带带我呗。” 乔暮作为一名社恐，不太方便和刚认识的朋友一起坐车，在这荒郊野外，还是坐警车更安全。 “.” 崔易安挑了挑眉毛，但还是让乔暮上了车。 小警车只能坐五个人，崔易安坐在副驾驶上，乔暮在后排，隔壁就是那个脸色苍白的警察同志，乔暮一言不发，老实巴交得就像一个刚刚进城读书的大学生。 “你到这边取材？” 崔易安打破沉默问道。 “是呀，老崔，你看了我发的新文章了吗？” 乔暮立刻像个刚刚大学毕业进入职场的显眼包般反问。 “还没有。” 崔易安应了一声，又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乔暮。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恶性杀人案吗？” “啥？” 乔暮这段时间都没有上网冲浪，不知道崔易安说的是什么。 “没事，我以为你们这种作家会关注这些案子取材，你这阵子不要去那些没人的地方，门都锁好，小心点。” 崔易安没详细说，只让乔暮自己注意安全。 “老崔你人怪好的咧。” 乔暮直抒胸臆。 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警察，经过上次，他已经知道这多半是某种异常，崔易安他们看不到。 拿出手机，乔暮首先看了看自己的账号数据。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新发的那篇文章短短一天就上了热搜，连带着他又涨了两万多的粉丝。 这个涨粉速度，成为百万账号指日可待！ 点进去看了看，原来是昨天狼哥的直播被人录了下来，很快传遍了各大视频网站。 一开始，观众们都觉得是户外探索主播的套路。 到了后面，乔暮出场，大家才看懂，这估计是科学探索bot为了推广自己弄的商单。 不过整个视频非常真实，引起了不少观众的兴趣，他们到树洞网搜索，发现科学探索bot最新一期的文章正好就是讲游乐园的，便一发不可收拾。 乔暮很满意。 接着，他搜索了江城最近的恶性杀人案。 最先跳出来倒是之前的大楼火灾，因为恒泰地产的老板跑路，所以这案子的热度不减反增，依旧火热。 往下翻了翻，乔暮才看到一个崔易安说的案子。 一名二十多岁的无业男子被发现死在桥洞下，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脑袋不翼而飞，至今没有找到。 继续翻阅，会发现在这段时间里，有三起类似的案子，最近的一件就在陵江这边的镇子上，也难怪崔易安会过来了。 “老崔。” 乔暮看完了这些新闻，车还没进城，他将手机递给崔易安，指了指上面的图片。 “你们没有找这个女孩子问问吗？” 乔暮分明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出现在每一张事发现场周边的照片上。 (本章完) 128.我想死你们了！ “谢谢老崔，下次请你吃咱们家楼下的葱油拌面！” 下了警车，乔暮在路人奇怪的视线之中道谢。 崔易安只以眼神回应，便让同事开车。 刚才乔暮给自己看的那些新闻照片，都是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在事发地附近拍的，案发现场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那些照片都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崔易安也不知道是乔暮灵感突发开编故事，还是在逗自己。 不过，警察的直觉还是让他记住了这件事，准备之后找同事调查一下事发地附近的监控。 至于乔暮。 他回到了编辑部，美滋滋地刷新网页，看看自己涨粉的速度，觉得十分满足。 想到这里，他手中具现化出了那本灰色封皮的日记本。 【黄昏】：亲爱的大家，我回来啦，我想死你们了！ 他难以掩饰自己的热情。 【黄昏】：对了，我拍了照片了，你们要看一看吗，哦，对了，伱们应该看不了，那我形容一下吧。 还没等其他人回复，乔暮就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自己在学城的见闻。 【绯樱】：哇，真是传奇的经历，那些玩偶们一定很可爱！ 如同少女写就的俏皮而活泼的文字很快浮现，回应着乔暮的讲述。 【黄昏】：确实，啊，我好像忘记了。 乔暮忽然想起，自己一个人回来的，那些在废弃游乐园里的玩偶好像没带过来。 在【伥鬼】的力量影响下，他们会按照一定的规则行动，倒是不会伤害其他人。 “算了，就让他们在那里待着吧。” 乔暮决定开摆，毕竟崔易安告诉他不要一个人去荒郊野外。 【黄昏】：说好的新群友呢？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之前【绯樱】提到过的会被学城的照片吸引而来的新群友身上。 【绯樱】：我看看，啊，找到了。 【绯樱】：@碧城 【碧城】：谁叫我？ 一个潦草而不羁，仿佛医生写在病历本上的诊断报告般的文字浮现在笔记本上，也多亏了对方用的其实不是乔暮这个世界的文字，神选者游戏帮忙翻译了出来。 【绯樱】：哎呀，这么久没见，来好好打个招呼吧。 【碧城】：有新人？ 【黄昏】：你好，我是新人。 乔暮很有礼貌，写下文字。 【绯樱】：他刚刚从学城回来，还去游乐园玩了呢！ 【碧城】：我看到你们之前的对话了，说实话，我觉得你能活着回来就很奇妙了，你真的还活着吧？ 【黄昏】：理论上是这样。 【碧城】：呵呵，你这次见到的估计只是学城的一隅，那地方可不是什么游乐园，人类对异域的探索导致了灾厄，而对抗灾厄的手段又成为了灾厄本身，最后，在荒芜的大地上，只有一座座墓碑伫立。 【黄昏】：不好意思我读书少，能翻译一下吗？ 【碧城】：我又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很多事情就算对你说了你也不懂，懂得都懂。 乔暮懂了，这是谜语人。 【黄昏】：真的有万能的许愿机吗？ 【碧城】：算是吧，学城曾经进行过类似的研究，试图依靠异域的力量来完成一些科学方面始终无法解答的问题，由此制造出了一系列的物品，其中最后的结晶就是【万能的许愿机】，它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解答问题，完成愿望，并且副作用很少，你知道的，学城的那帮傻子经常不惜一切代价，我就见过虽然能够实现愿望，但实际上却会以格外血腥的情况下将其完成的东西，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理，哈哈。 仿佛只有谈到愚蠢的学城所犯的各种错误的时候，【碧城】才会话痨一些。 【黄昏】：我在学城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机器人是怎么回事？它好像对人类和机器人都怀揣恶意。 乔暮又接着询问，虽然现在就算知道答案，任务的探索度也不会提高，但好歹可以给自己的【伥鬼】提升一些完成度。 对他而言，知道的越多，就越爽！ 【碧城】：你见到的应该是清理者机器人，这些机器人被投放在荒芜的大地上，用以清理那些受到污染的存在，而人类和机器人，当然就是受到污染的存在了。 【黄昏】：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碧城】：不用谢我，你能从清理者机器人手下逃走就已经很厉害了。 【黄昏】：澄清一下，我给了它的身躯零件生命，所以四舍五入，我是他们的母亲。 【碧城】：无所谓了，反正这些机器人都会和【星环】的控制中枢连接，你们所做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掌握，就算你们能够用那些神奇的东西弄坏一个清理者机器人，其他的清理者机器人也会填补空缺，那片大地上不会再有任何生命诞生。 他又开始说一些似懂非懂的话语。 【黄昏】：遗憾，我还想以后去游乐园玩呢。 【碧城】：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你的污染程度加深，不断在神选者游戏里沉沦，你最后只能见证这些异域绝望的终末。 【绯樱】：好啦，这么久没见，碧城你还是这么喜欢聊天，你要和山岚聊聊吗？ 【碧城】：他？他人呢？ 【山岚】：我一直在看。 【碧城】：下次你可以先说一声的。 【山岚】：我觉得你应该看得到。 【碧城】：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碧城】：新人，你要是下次再去学城，可以试着找找他们的图书馆，嘿嘿，在那里或许能有许多事情的答案。 【黄昏】：好耶！ 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乔暮合上灰色封皮的笔记本，长舒一口气。 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一开始还担心会和新群友聊不来，现在看来，没有这个烦恼。 虽然这位【碧城】同学说话有点奇奇怪怪，但总归是个好人。 忙活完这些，乔暮又继续上网冲浪。 晚上，他吃过楼下快餐店的便宜晚餐，回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乔暮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沉闷的砸墙的装修声。 “才六点！” 乔暮看了看手机，觉得不可理喻。 虽然他是个社恐，都不敢在大街上亲别人，但扰人清梦还是令人愤怒的，就算是为了楼里的其他居民也好，乔暮决定勇敢一次。 他爬起床，穿着拖鞋就出门，来到楼上的时候，听了听装修声的方向，正好就是自己楼上这家。 乔暮敲了敲门，里面的装修声持续了片刻，骤然停止。 早上六点的小区，只有楼下偶尔的犬吠，安安静静。 “这么早装修，太扰民啦！” 乔暮对着门里面说道。 咔哒—— 那略显老旧的防盗门忽然发出响声，乔暮看到，那门发出嘎吱的声音，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乔暮感觉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的力量。 下一刻。 他的脑袋被扯进了门里面，身体失去力量，瘫倒在地。 (本章完) 131.理发店 “这个异常看样子只会把过来阻止它装修的人的脑袋拧掉，你看刚才，我的脑袋不在脖子上之后，它就没办法对我怎么样了不是嘛。” 乔暮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所以，只要找一个没有脑袋的人不断敲它家的门，那它就得一直开门，却没办法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岂不是完美了！” 听完乔暮的话，白练沉默了片刻。 她觉得能够让自己在身上写下那样评价的乔暮，果然是有他自己的大病。 “你认真的？” 白练见到乔暮一脸正经，不禁问道。 “当然，我昨晚在网上冲浪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闻，说是最近有无头的西装男人经常出入理发店，引起了理发店老板的高度重视，我们要是能够找到这个无头男人，那说不定就能解决掉这个装修异常的问题。” 乔暮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 白练拿起手机，给周鸣珂发消息。 【周鸣珂】：挺不错的想法，可以试试。 “？” 白练有一种周鸣珂可能只是在看乐子的想法。 不过她本来就没有相关的记忆，也不知道昨天的周鸣珂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大部分异常到底该怎么处理。 她只是单纯地活着而已。 没有了过去之后，白练也同样没有了明天。 无论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看到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明天，就连死亡都会被重置，对她而言，明天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概念，就和昨天一样。 “老大说可以试试。” 白练将手机给乔暮看了。 “好耶！” 乔暮跳了起来。 他弄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上“请勿打扰”的文字，来到楼上。 虽然按照说明文档，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异常理论上不会再作祟，但为了保险起见，不让它祸害更多的人，乔暮还是做好了安全措施。 站在门口，乔暮想了想，将纸放到地上，随后两只手扶住脑袋，将其取了下来。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这样一来就不会触发异常的规则了。” 乔暮还是记住了苏红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异常大多有属于自己的规则，只要不违反它的规则，那异常就拿自己没办法。 同样，如果无视了异常对自己的影响，比如这装修声聋子肯定就听不见，那也同样不会遇害。 把脑袋放到扶手上，乔暮将纸张贴到了那家人的门上。 随后，为了以防万一，乔暮还掏出了另一个不会唱歌的腰子。 “你留在这里，如果有人敲门，伱就提醒他。” “没问题。” 那个腰子倒是没表示反对，大概是因为难得可以自己一个人独处清净一下吧。 乔暮做好这些，又提着脑袋下楼，在转角把脑袋装回去。 “我们肘。” 他对目睹了这一切的白练说道。 “.你带路。” 白练跟在乔暮的身后走出了小区。 这个上学的点，她这样穿着学校校服的高中女生很引人注目，但冷漠的现代社会就是这样，大家只好奇，没人过来询问。 白练跟着乔暮走了不到两百米，在一家理发店门口停下。 “就这里？” 她有些好奇，不知道乔暮要怎么去找那所谓的“无头男士”。 “先在这里吧。” 乔暮推开帘子，走进理发店。 这是一间社区理发店，开店的是一位叔叔，他和她老婆这会儿没有客人，正坐着看电视。 “你好，我想借用一下你们的理发店，大概两个小时吧。” 那两人的表情一开始还有些困惑，可很快有些迷茫，随后，他们站了起来，让出了位置。 “.” 白练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乔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乔暮这时候拿出了手机，用科学探索bot的账号发了一条树洞。 【科学探索bot】：今天在这里免费为大家剪头发，只限没有头的粉丝！ 顺便还拍了张理发店和自己的自拍，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还把自己的肠子扯了出来。 白练微微皱眉，等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看向电视屏幕。 对白练来说，反正都是没看过的内容，她津津有味。 这时候，门外的帘子忽然被掀开，白练转头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西装的人正走进理发店。 他的领子之上，空空荡荡，没有脑袋。 “欢迎光临。” 乔暮见状，急忙招呼对方坐下。 那无头西装男将外套脱下，露出底下的衬衫，乔暮给他用毛巾围住后脖，带去洗头的池子让其躺下。 “你这发质感觉还不错啊，平常肯定没少保养。” 乔暮似乎在和他对话，可偌大的理发店里，除了电视机里播放的老旧古装剧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白练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乔暮正熟练地打开花洒，用手试水温。 “这个温度还行吗？” 随即，乔暮开始对着空气挪动花洒喷头，好像真的在帮对方洗头一样。 白练沉默着坐了回去。 她倒也知道，有些异常因为深度较深，所以不但普通人看不到，就连一般的神选者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当然，到了这种深度范围，它基本上对普通人就是无害的了。 难道这家伙也是类似的？ 可白练能清楚地看到这人的身体，总不可能只有脑袋的深度足够吧？ “你看这发型要怎么打理？” 乔暮帮无头西装男“洗”完头，又给他围上了理发用的围裙，对着镜子，拿起剪刀，就像一位专业的Tony老师般认真仔细地为其剪发，还顺便聊天。 聊天的内容从社会新闻到工作家常，虽然白练听不到这个无头西装男的话，但乔暮的嘴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以一种令人恐惧的方式唠着嗑。 “对了，我这边有个兼职，你有没有兴趣？” 乔暮图穷匕见，等到给对方彻底修剪完头发，才说道。 “只需要每天早上定时敲门一次就行，很简单的。” 也不知道无头西装男说了什么，白练看着乔暮的表情，好像是对方答应了的样子。 白练看着乔暮带着无头西装男离开了理发店，两人走在大街上，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有所思，白练估摸着这无头西装男就是一个深度不浅的异常。 用异常来限制异常。 难怪周鸣珂说可以试试了。 白练跟着上楼，现在已经快午饭时间，可楼上的装修声依旧弥漫，让人不禁想要上去狠狠地和对方理论理论。 到了门口，乔暮指了指那扇门，将门上贴的纸条撕下来，又把正在自言自语的腰子吞进了肚子里。 “就是这里，你敲门试试？” 他对无头西装男说道。 无头西装男来到门口，轻轻敲门。 下一刻，某种诡异的安静降临在楼道间。 白练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盘旋在无头西装男的脑袋的位置，可是因为那里空无一物，所以这东西凝固了。 与此同时，装修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给这小区片刻的安宁。 “完美。” 乔暮将一动不动的无头西装男推到紧贴着门口的位置，拍了拍手。 (本章完) 132.悖论 “我是不是很聪明！” 回到了苏红的房子里，乔暮说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 白练并不知道真的会有无头西装男这种异常，周鸣珂没有告诉她相关档案是否存在，即便抛开这个，乔暮的所作所为也有些离谱。 就好像，乔暮寻思该有个无头西装男了，就出现了一个无头的异常，他寻思这异常能克制【楼上的房客】，两个异常就金风玉露一相逢，再也分不开了一般。 甚至于随便在楼下找一家理发店就能钓出异常这件事在这一系列的操作前面都显得不那么离谱了。 毕竟异常是相互吸引的嘛。 “很简单啊，我们不是需要一个没有头的人嘛，我就想到了在新闻里看到的这个家伙，然后我用自己的树洞网账号发帖。” 乔暮拿出手机，给白练看了看他发的树洞。 底下的评论大多是在吐槽乔暮的说法，毕竟要没有脑袋的过来也太离谱了，看起来就像在讲段子。 不过，当白练看到乔暮附带的照片时，却发现了不对。 因为这照片上的确是那家理发店，当然，只靠一张照片是没办法确认理发店的位置所在的，然而刚才无头西装男却依靠照片找到了这里，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乔暮用自己的小肠在身边勾勒出了简单的地址。 由于这小肠本身是受到了污染的产物，所以它勾勒出来的图案，只有同样具有深度的异常才能看见。 而异常本身行动遵循规则，乔暮说了没有头的过来，那自然就是这无头西装男过来了。 “他来了之后我就发现，其实他不是没有脑袋，而是一般人都看不到他的脑袋，呃，一般的调查员都看不到他的脑袋，所以我灵机一动，觉得可以试试。” 乔暮理所当然地的答道。 白练略加思考，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无头西装男的脑袋就是一个异常漂在浅层深渊的钩子。 如果有人注意到他没有脑袋并且被他觉察到，那么就会触发异常的规则，将其拖拽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也正因此，乔暮刚才才会装作对方有脑袋的样子，贴心地给对方洗头理发。 “他的脑袋平常都没人能看到，所以肯定很烦恼，我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 乔暮义正言辞地说道，又继续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我让他去敲门，这样一来，装修的人就会拧掉他的脑袋，可这个时候，他就会发现装修的人知道自己有脑袋，两边异常的规则就发生了冲突，他们就这么卡在这里了。” 说罢，乔暮又看了眼头顶。 现在楼上已经不会再有装修的声音了。 异常是不会被消灭的。 所以无头西装男只会不断拉扯【楼上的房客】，【楼上的房客】又会不断拉扯无头西装男。 两者相互制衡，相互拉扯，最终只会一动不动，就像程序运行进入到了一个无尽的迭代循环之中，除非有外力破解，否则难以跳出。 这两个异常，普通人也看不到，现在装修声都没有了，更是不会被打扰。 “完美！不愧是我！” 乔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 白练并未夸赞，而是将乔暮的所作所为发送给了周鸣珂。 毕竟白练今天翘课，就是为了调查【楼上的房客】这个异常的，现在也算有始有终。 “走，咱们下楼吃顿好，庆祝庆祝。” 乔暮拉起白练，带她到楼下的东北餐馆，点了足足三个菜，不得不说，在江城这样高消费的城市想要以廉价的方式吃到饱，开在老破小街区的东北菜馆绝对是一个很优秀的选择，分量十足，价格便宜。 剁椒皮蛋，酸辣土豆丝，水煮肉片，三个菜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块，最主要是满满一大盘，再来一个人也完全足够。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特意点的。” 乔暮把一盘粗犷的剁椒皮蛋推到了白练的面前。 “我喜欢？” 开玩笑，白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她拿起筷子，狐疑地夹起一块带着辣椒圈的皮蛋，鼻翼微动，似乎在嗅其中的味道。 “你该不会是想骗我吧？” 白练瞥了乔暮一眼。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的就是不会说谎，我怎么可能骗伱呢！” 乔暮说着，自己夹起了一块皮蛋，送入口中。 虽然味道和之前吃的那家有所不同，没有那么辣，但皮蛋还是挺好吃的。 白练也跟着吃下筷子上的皮蛋。 咀嚼咀嚼咀嚼。 她双眼睁大，似乎有些料想不到。 “.还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点。” 乔暮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店里的电视剧播放的新闻。 现在工作日中午，有许多打工人也来到这老破小附近觅食，一方面是便宜，味道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多摸一会儿鱼。 有的公司尽管名义上有午休时间，可要是让老板看到你坐在工位上不是在工作而是趴着休息或者玩手机，那你的奖金就会告诉你老板对此是什么想法。 所以，有些打工人干脆午休时间就尽可能在外面多摸一会儿，走远一点吃饭。 比起一些更加严格，连工位都不能离开的公司，这午后的散步已经算惬意了。 餐馆很快坐满了人。 乔暮和白练这时候也吃得差不多。 白练对食物没什么执着的地方，乔暮又是个来者不拒的家伙，两人吃完了还打包，丢进了苏红的冰箱里，顺便上楼看了一眼。 无头西装男依旧趴在门上，装修的声音消失不见，乔暮很满意。 当然，这里还需要周鸣珂过后派人来监控，观察，必要时或许还要采用一些认知混淆的手段，不过这和乔暮没有关系了。 “你下午回学校上课吗？” 处理完这些，乔暮询问身边的白练。 “不回了。” 白练摇了摇头。 “那正好，反正有时间，我带你去游乐园玩一玩吧。” 乔暮觉得自己与白练一拍即合，准备带她去游乐园见见世面。 “游乐园？” 白练不明所以。 不过她对乔暮倒是很好奇，不知道他又能整出什么活。 “对，就在郊外，我正好想试试看能不能运转起来，你就当第一位游客吧，反正你明天也记不住了。” 乔暮直言不讳。 “你带路。” 白练并没有拒绝。 (本章完) 134.体检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80%】 【老房有喜完成度：75%】 【除夕完成度：49%】 【游乐园完成度：32%】 乔暮坐在编辑部，上网冲浪之余，看向自己的神选者游戏面板。 值得庆祝的是，【殡仪馆守则】的完成度突破了80%的大关，乔暮能够感觉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在没有载体，或者缺乏必要载体的情况下短暂召唤出那拿着撬棍的守夜人。 只是，到了80%之后，他的完成度提升就遇到了瓶颈。 简单来说。 想要继续往后提升，就要把这篇翻译成十六国语言，在全世界范围内发布，并且登上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仅仅靠着出版获得的版税就能让乔暮接下来三辈子都吃喝不愁。 显然，现在的乔暮还做不到这些。 当然，他还有第二个选择，就是对异常，异域受到污染的存在不断使用，依靠对方的污染来成为自己的阶梯，达到圆满。 乔暮因此也很期待接下来的神选者游戏的任务。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写作业的白练。 在去过游乐园的第二天，白练就忘记了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者换一个角度说，应该是重置了。 于是后来乔暮又拐骗白练去了几次游乐园。 甚至有一次因为天色昏暗，被远道而来想要拍摄探索视频的其他主播拍到，又给这游乐园的废墟增添了一个全新的都市传说。 白练注意到了乔暮的视线，轻轻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好好学习！” 乔暮于是便说道。 “不用你指指点点” 白练又艰难地与习题集战斗。 距离下一次游戏开始还有一周，乔暮这段时间一直在翻阅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异常与异域的资料。 他发现，比起异常，异域的资料确实少得可怜。 因为能够从异域任务中回来的神选者，大多接触不到异域的核心信息，因为那绝对会携带致命的污染，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导致人们对于异域知之甚少。 像乔暮这样能活着回来又探索了异域的，少之又少。 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到了目前他的权限能够接触到的几个异域的信息。 【学城】和【故城】都已经去过，按下不表，另外两个神选者有回信的异域分别是【蓬莱】与【风之谷】。 【蓬莱】的文明程度大概只到封建，去过蓬莱的神选者多在一些深山老林之中做任务，除了一些野兽，异形怪物等，倒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危险。 【风之谷】更加神秘，因为目前按照乔暮能够读到的记录，那一片异域除了浮空岛，各种诡谲的生物之外，甚至都找不到文明的痕迹。 “如果要提升完成度，果然还是故城最合适。” 乔暮想到，【故城】的文化习惯和自己所在的世界差不多，又有很多人，而且雾山也是【故城】的人，如果下次任务有机会，他肯定要再去一次故城。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解锁屏幕，发现是周鸣珂发来的消息。 【周鸣珂】：给你安排了定期的检查，地址我发伱了，明天有时间去看一看。 随之还有一份文档。 【乔暮】：好耶！ 乔暮打开文档，发现这是一份体检的指导文件。 “果然是正规单位，还有免费体检！” 他仔细阅读，发现这检查和普通的不太一样。 普通单位的体检，一年一次，而北方重工旗下，尤其是神选者的体检，三个月一次，并且要在特定的单位，除了常规的身体检查，还有专业的心理检查，大概是为了防止神选者们因为污染而导致精神不正常吧。 记下了整个流程，第二天，乔暮乘坐公交车来到文档上记载的地方。 那建筑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一家普通的私人诊所。 走进去，乔暮首先看到了前台的小护士，他说明来意之后，小护士指了指电梯。 “三楼，出电梯右转303室。” 乔暮谢过对方，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在303室门口敲门，得到允许之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可没有什么复杂的检测仪器，只有一张床，以及一名戴着眼镜，约莫四十岁的男医生。 “乔暮是吧，躺下吧。” 医生让乔暮躺在床上。 “医生，我这个人话比较多，待会儿你不要介意。” 乔暮作为一名社恐，害怕在陌生人面前出糗，便开口解释道。 “好。” 医生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类似测量醉酒驾驶的仪器，放到乔暮的嘴前。 “你吹口气。” “哦。” 乔暮应了一声，又忽然想到。 “医生，我来之前喝了一杯带酒的咖啡，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吹。” 医生并不在意。 乔暮便放心大胆地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那看起来简单质朴的仪器忽然发出了一阵蜂鸣。 嘭—— 几乎没有让人反应过来的空隙，那仪器骤然炸裂开。 “.” 医生一时无语。 “不好意思。” 乔暮的脸颊忽然张开一张嘴，略带歉意地说道。 “我提醒过他体检之前不要乱吃东西，他不相信，你看出事了吧，医生，这可不是我的问题。” “？” 医生见状，头上冒出了问号。 “可是别人也喝了啊，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出事。” 乔暮的手上也长出了嘴巴，开口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 乔暮的眼睛一本正经。 他身体的各个部分纷纷开始说话，七嘴八舌。 吵吵嚷嚷了十几分钟，乔暮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正在接受体检。 可当他看向医生的时候，却发现这位中年医生已经昏倒在地。 “医生，医生，你没事吧？” 乔暮急忙将医生扶起，让他躺在床上。 伸手到医生的鼻孔前，他探了探鼻息。 “还好，有气儿。” 乔暮又让自己的身体器官和医生的内脏交流了一阵，确保没有问题，才把自己的心脏放下来。 “这也算放下心来？” 乔暮的肚脐眼开口道。 “这句话的笑点在于.” 肚脐眼的话还没说完，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实习生。” 一个大大咧咧的女性声音从门外传来。 乔暮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医生，又看了看门外。 要是让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见到这一幕，那这位老大夫可就晚节不保了。 乔暮虽然没有梦想，但他可以守护实习医生的梦想！ 他急中生智，脱掉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又把他塞到了窗帘后面，自己换上衣服。 “请进。” 乔暮坐在椅子上，沉声道。 (本章完) 135.面试 对方推门而入。 乔暮看到，这是一位个头不高的女性，她穿着略显正式的职业装，感觉像刚刚从学校毕业的。 哦，实习生，那应该就是在校生了。 乔暮不懂医学生的制度，他决定谨言慎行。 “你好，郝医生，我是程霜降，是来实习的心理医生。” 女生微微垂下眼，不敢直视乔暮，又忍不住偷瞄了两眼。 内心颇为困惑。 因为她记得之前看介绍的时候，这位郝医生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标准中年男人，可现在坐在她前面的医生，感觉也就二十出头，而且长得俊朗帅气，说是去拍偶像剧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是不是自己打开的方式有点儿不对？ 程霜降好奇。 而且明明是大白天，这屋子还拉上了窗帘，略显昏暗，令人不适。 乔暮一听，心理医生，和自己是同行啊。 准确来说，他是自认为心理医生的心理医生，没有行医执照的那种。 不过，乔暮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些有关心理咨询，心理建设的知识，主要是为了以后在异域的时候，要是同行者因为污染而发疯了，自己也有个应对的办法。 兴致来了，乔暮敲了敲桌子。 “请坐，我们进行一些简单的面试吧。” “啊？面试？” 程霜降本来下意识想说之前没通知还有面试环节，可转念一想，这么直接说出来岂不是作死，便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还好她提前了解过，这位郝医生主攻的外科，心理和精神相关他应该不太玩得转，这面试大概也就是走个形式。 说来也奇怪，自己的导师让她来这里实习，但好像这私人诊所之前的心理医生直接离职了，都没有个交接流程的，而且，私人诊所弄心理咨询科室本来就很不正常了，要不是为了毕业，程霜降是断然不会答应过来的。 乔暮见到对方坐下，也装模作样地摸出一个本子，随意翻开，拿起笔，像是面试官的样子。 不愧是我，天衣无缝。 他发挥了自己受到语文老师表扬的课本剧演技。 “因为你也知道，这是一家比较特殊的医院，所以我们面试的过程也不走那种常规的套路了，我们来模拟问诊。” 乔暮决定先发制人，不走寻常路，免得自己露馅。 “啊？” 程霜降不明白，这又不是考试，难道自己模拟问诊出了问题还会被辞退吗？ 可既然对方说了，那她只能照做。 医学圈子里，论资排辈还是挺严重的，又牵扯到师门交织，要是得罪了一些大佬，是真的会被整得很惨的。 “那我们开始吧。” 乔暮酝酿了一下，回忆着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精神病患者和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开始扮演。 “医生，我感到很难受。” “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程霜降挺直身体，温柔地询问道。 “我经常能听到一些人在说话，他们在我的脑子里说话，喋喋不休，没有停下的时候。” 乔暮诚恳地说道。 “？” 程霜降一愣，心想伱这模拟的症状还挺具体，她想了想，开口道。 “你能分清楚这些是谁在说话吗，他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是我的心脏，肺叶，胃和肠子在说话，他们说了很多，比如现在我的心脏就在说，让我不要再逗小朋友玩了。” 乔暮实话实说。 “呃你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程霜降一时不知道乔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迟疑片刻，她才开口。 “这些话语是否是你曾经心里想过的呢？你是不是以前有过类似的念头，但没有付诸实现，所以一直心心念念？” “你说呢？” 乔暮问道，不过他并没有看向程霜降，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别瞎说！” 乔暮的胸口之中，忽然传来了和他声音相同的话语声。 “？” 程霜降看看乔暮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胸口。 腹语？ 她有些凌乱。 扑通—— 这时候，乔暮身后的窗帘处，一个东西发出声音，倒在地上。 程霜降看过去，发现好像是个人，能从窗帘的下摆窥见露出来的手和鞋子，还有半张脸。 “呃，请问.” 程霜降脑中顿时冒出之前看过的的桥段，一名小偷潜入一位公司高管的办公室想偷东西，结果那位高管竟然在办公室里，小偷失手打晕了高管，在临逃走之际，一名新人秘书敲门进来，小偷见到对方不认识高管，便伪装成高管的模样，对秘书带来的文件进行批阅，发号施令。 令人感到的讽刺的是，小偷逃走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他被高管派遣的人找到，本来以为大难临头，可后来小偷才得知，他当时批阅文件做出的决策竟然让本来已经捉襟见肘的公司起死回生，大赚特赚，所以高管才派人找到当时的小偷，邀请他回去当投资顾问。 难道现在自己就遇到了这种状况？ 仔细一想，明明介绍是四十多岁的老医生，可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却这么年轻，实在蹊跷。 “是大体老师。” 乔暮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啊？” 程霜降感觉今天自己“啊？”的次数已经有点多了。 大体老师也就是捐赠给医学用途的遗体，换句话说，是尸体。 “你知道的，大体老师非常珍贵，今天正好我们诊所送到了一个，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就来了。” 乔暮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随即拉开窗帘，将倒在地上的人扛了上来，放到检查的病床上。 “这是大体老师？” 程霜降瞳孔地震，随即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的身体。 “可是他还有呼吸啊！” 那人胸口起伏，明显正在呼吸。 “这是一种很新的大体老师，用来模拟急救时候的场景，所以配备了呼吸和血液循环的功能，当然，也可以停下来。” 乔暮说着，就要按住那人的胸口，准备用物理手段停止他的呼吸。 “等等等等，真的会死人的！” 程霜降立刻拦住了乔暮。 “没办法，现在的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真差，我来演示一下，就算人没有了心脏和肺也能活。” 乔暮说着，就伸手摸进自己的领口，将心脏和肺一一掏出来，放到桌上。 “你看。” 他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 (本章完) 136.起猛了 程霜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作为一名医学生，尽管是学心理的，她在课堂上也见过那些人体器官。 乔暮放在桌上的，显然就是他自己的心脏和肺叶。 血管和气管都还连着呢。 只是，这样大规模的创伤，他竟然没有流血。 不对不对不对。 程霜降觉得自己的脑瓜子都快超载了，这时候想的难道不是他竟然没有死吗！ 就在这时，那“大体老师”忽然咳嗽两声，睁开双眼。 “活、活过来了！” 程霜降惊叫一声，立刻站了起来。 大体老师郝医生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很快注意到了乔暮。 他的心脏和肺叶都完完整整地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还一起一伏跳动着呢。 “起猛了，看到怪东西了。” 扑通—— 郝医生又一次昏了过去。 “鬼、鬼啊！” 程霜降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朝着门口跑去，想要逃离现场。 一想到要是她跑出去乱说，那自己的清白名誉可就毁了，乔暮当机立断，站起身来。 可是他还没把自己的心脏和肺叶塞回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乔暮拉扯着气管和心血管，一颠一颠地朝着门外走去，还发出了扑哧扑哧的内脏晃荡触碰的声音。 程霜降打开门来到走廊，先是用力按了两下电梯，可电梯现在在一楼，上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请等一下。” 身后，乔暮的声音传来，程霜降扭头一看，发现这男人身上挂着心脏和肺叶，正伸手朝着自己扑过来，她又惊叫一声，电梯也不等了，立刻朝着逃生通道跑去。 可她一个女生，速度肯定不如乔暮这种被红雾开过光的身体，只跑了两步，程霜降就被乔暮按住了肩膀。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不要急。” 乔暮掏心掏肺地劝说道。 “！！！” 程霜降就看着伴随着乔暮的话语，那肺叶一颤一颤，活像大清早菜市场刚刚运过来的新鲜的猪肺，顿时两眼一黑，整个人晕厥过去。 “凑合吧。” 乔暮倒是没有恶意，他见到这小实习生晕了过去，便将其拎起来，走回了刚才的屋子。 “现在我们有两位大体老师了。” 他将程霜降丢到沙发上，坐在办公桌后面，两只手交叠，放在嘴前遮挡。 “应该不会还有个实习生吧。” 乔暮将心脏和肺叶塞了回去，调整好位置。 “看来刚才的画面对他们来说刺激还是有些大了。” 这也不是乔暮的问题，他本来以为周鸣珂介绍自己过来的话，这边的医生多多少少应该也见过世面，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晕了过去。 他打开医生的电脑，发现能够上网，便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问题。 “如何让人失忆？” 回车。 很快，乔暮看到了最前面的答案。 意思就是要让头部遭受巨大的撞击就有可能导致失忆，或者是阿尔茨海默病，脑肿瘤之类的疾病也有可能导致失忆，即便如此，这样导致的失忆也并非永久，而是暂时性的。 “遗憾。” 乔暮觉得让这两位医生失忆的法子是走不通了。 他又有了别的想法，继续打字。 “如何让人保守秘密？” 回车。 他又看到了熟悉格式的答案。 简单来说，想让人保守秘密非常困难，就算用了所有的措施，也有可能泄密，而治本的办法就是解决掉知道秘密的人。 “天才！” 乔暮不禁拍手。 可是他又想到了走廊的监控。 只要查监控，那肯定知道自己来过，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嫌疑。 “遗憾。” 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 思来想去，乔暮觉得，他们会觉得害怕，会晕过去，本质上是见得少了，所以承受了一丁点儿刺激就晕厥了过去。 “这种情况，医生伱会怎么应对？” 乔暮询问道。 “这种情况，我建议使用脱敏疗法。” 心理医生乔暮当即答道。 “让他们见识到更加刺激的场景，感同身受，这样就会淡忘之前的冲击，这种疗法不但治标，而且治本。” 乔暮觉得是这个道理。 俗话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那都是治疗表面的病症，就算治好了，也很难保证之后不会再犯。 可要是直接把脑袋砍下来，那以后就再也不会头痛了。 完美。 于是，他集中注意力。 金色的丝线缠绕住了两位医生。 乔暮潜入他们的梦境，给他们编织了一系列的奇妙历险。 有从诡异的游乐园里逃离机器玩偶的追杀，有在深夜的殡仪馆被拿着撬棍的守夜人追逐，还有困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楼房里被烟雾缭绕。 等两人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程霜降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各种惊悚诡异的场景接连出现，她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把心脏和肺掏出来，放在桌上。 睁开眼睛，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电脑前面看视频。 奇怪了，这人和自己梦里的那个长得好像.不对，就是那个！ 程霜降猛然坐起来。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 乔暮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程霜降急忙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都好好穿着。 隔壁还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也刚刚苏醒过来。 “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乔暮站起身，像是历经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般说道。 “？” 程霜降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直盯着乔暮 注意到她的目光，乔暮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拿出了手机。 “你有树洞网的账号吗？” “啊？” 不知道为什么，程霜降总感觉今天已经“啊？”了很多次，但记忆模糊，想不起来。 乔暮在她呆愣的时候已经从程霜降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按着她的手指纹解锁，打开树洞网，关注了科学探索bot，给账号的所有文章与树洞点赞转发，又打开她的微信，添加了自己的账号。 依样画葫芦，乔暮又用郝医生的手机这么弄了一次。 只不过郝医生没下载树洞网，所以只能现场帮他注册一个了。 弄完这些，乔暮才将手机还回去。 “如果你们回想起了什么，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他拍了拍程霜降的肩膀，随后离开诊室。 深藏功与名。 (本章完) 142.振翅 .准确来说，我的姿势应该要更优雅一些。” 以撒船长顺着乔暮的手指看到了那两个人影，摸了摸下巴。 甲板上忽然传来一道响声。 乔暮看到，诺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书本丢下，从船舱之中掏出了一个木头架子组装而成的背包一般的事物，背在肩膀上。 “船长，你把船开过去。” 诺亚丢下一句话，随即，毫不犹豫地跨过船舷，纵身跃入云端。 “？” 乔暮急忙来到船舷处往下看去。 下一瞬，伴随着风的呼啸，诺亚身后的背包竟然展开了一双鸟儿般的翅膀，那翅膀灵活地扑扇着，引领着风的方向，令诺亚翱翔于天空之中。 他朝着下坠的两个人影飞去，速度极快，哪怕是最擅长飞翔的鸟儿，在他的冲刺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与此同时，以撒船长握住了两个石球一般的操纵杆，驱使着这艘小船追赶诺亚。 乔暮只看到，诺亚很快与两个人影接触，他伸手抓住了其中之一，另一个则依旧往下坠落。 诺亚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两个人的重量对于这双翅膀而言似乎略显沉重，他接着自身下坠的加速度，展开双翼，朝着小船这边滑翔而来。 “接住！” 年轻人将怀中的人朝着甲板一丢，乔暮立刻伸出手，结结实实地接住了那砸过来的人。 是一名年轻的少女。 她穿着与诺亚截然不同的讲究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稠密的黑色头发因为雨水的浸润而变得濡湿，有几缕黏在脸颊，却平添了几分妩媚。 少女双眼紧闭，显然，她失去了意识。 乔暮直接把她放到地上。 哐当—— 少女的脑袋磕到甲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好听就是好头。” 乔暮说了一句，继续看向船舷右前方。 另一个人影已经坠落到了小船的下方，眼看就要被那翻卷的云层吞没。 诺亚翅膀收拢，整个人如同一枚梭子，急速往下，试图追赶对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与他们和云海的距离都变得越来越近。 扑通—— 那人影落入云海，紧随其后，诺亚也钻了进去。 “这他妈我怎么向他妈交代！” 以撒船长见状，骂了一声，显然，在风之谷，云海可不仅仅只是普通的流云。 翻涌的云海沉默了片刻。 下一秒，破空之声响起，诺亚抱着那失去意识的人影，从云海之中钻了出来，木头的双翼展开，如同一只自由的鸟儿。 他缓缓落到甲板上，已经满是汗水。 视线落到怀中的人身上，这又是另一名少女。 与前一名少女的衣服类似，只是她是暗金色的卷发，五官更加立体，看起来也略微成熟。 “还好。” 以撒船长松了一口气，又看向那两名少女。 “她们这打扮不是虹岛的人，看起来像有钱人，应该是从外面来的。” “外面来的？” 正在卸下飞行背包的诺亚闻言，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或许和我们刚才遭遇的风暴有关，你知道的，它一般不出现在那里。” 以撒船长从船舱里翻出了一幅老旧的，动物皮革制成的海图，装模作样地看着。 “你看我就说了，我们是可以穿越世界之帷的。” “我给她们弄点水。” 诺亚说着，钻进了船舱。 乔暮蹲下身子，看向那暗金色卷发的少女。 【她很聪明，但也很倒霉，比起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曾经犯下的那些龃龉甚至称不上是罪恶！】 暗红色的文字如同水滴，从她濡湿的卷发发梢滴落。 “罪恶。” 乔暮咀嚼着这个词语，看起来这位少女过去多少犯过一些事情。 他又看向那黑发的少女。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是伱的敌人，小心点，你会因她而受到严重的创伤，我认真的！】 “敌人？” 乔暮很快想到了自己这次任务有敌对者。 难道这女生就是敌对者？ 不过这两人就这么晕着，乔暮也问不出所以然。 所以，他趁着以撒船长倒着看地图的功夫，让自己的腰子唱了首小曲儿。 效果很快，两个昏迷的人很快有了动静。 “刚才谁在唱歌？” 诺亚这时候拿着一个装了水的杯子走出来。 “她们醒了。” 乔暮顾左右而言他。 两位少女都缓缓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金发女生略显迷茫，而黑发女生更快把握住了状况，她坐着后退了半步。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我们刚刚救了你们耶！” 乔暮抗议道。 “喝点水吧。” 诺亚将水杯递给她们。 黑发女生鼻翼微动，似乎嗅了嗅水杯，随即递给暗金色头发的女生，让她先喝。 暗金头发的女生一愣，但注意到同伴的眼神，便接接过杯子，确认没有奇怪的气味之后，小口啜饮，随后将杯子递回给黑发女生。 黑发女生也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乔暮等三人，开口说话。 “我是来自铁岛的希达，这是我的女仆恩雅，我的船队遭到了风暴的袭击，很感谢你们救了我们。” “铁岛？” 以撒船长愣了愣，显然，他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作为船长，他还是向着两位女士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这艘船的船长以撒，一位卓越的冒险家，如你们所见，这里是世界之帷内部，我想你们应该是遭遇了风暴被卷入其中，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正在着手穿越风暴，回到文明的世界，用不了多久，相信我。” “铁岛是联盟诸岛之一，位于大漩涡南侧，盛产虹鲸，每当繁殖季节，就能看到大量的虹鲸游曳，它们也是少有的能够穿越云海而不会受到严重伤害的生物，也有传说它们的繁殖地就在云海的另一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看看那些虹鲸在云端上聚集的模样。” 诺亚忽然开口道，令两位少女都看向他。 “你说的不完全对，至少在捕鲸船肆虐的现在，在铁岛已经几乎看不到成群结队的虹鲸了。” 暗金头发，被称为恩雅的少女率先开口道。 “你的知识显然有些过期。” 黑发的少女希达看了眼诺亚之前丢在地上的书，将其捡起来，翻到后面的出版日期。 “这已经是二十年前出版的书了。” 还没等诺亚感到窘迫，那黑发的少女希达又再度开口。 “不过我和你一样，都很想看看成群的虹鲸再度出现在云层之间。” 同时，她将书本还给了诺亚。 青涩的年轻人涨红了脸，接过了那老旧的书本，视线别过，没再多说一句话。 “段位有点高。” 乔暮嘟囔了一句。 要不是他身经百战，看过很多坏女人的电影，估计也会像这小伙子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船长，再次感谢你们救下了我们，我想询问一下，我们该去哪里乘坐最近的一班去往附近岛屿的船？” 暗金发的女仆恩雅看向了无处插话的以撒船长。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以撒船长闻言，轻笑一声。 “实际上，虹岛已经被名为世界之帷的风暴困顿，这里的人已经在这个囚笼里待了上百年。” (本章完) 143.虹岛的故事 “曾经有一队满载了货物与游客准备去往大漩涡附近，可他们不幸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巨大风暴，等狂风结束，幸存下来的人们发现自己跌落到了一处浮空岛上，船只破碎，只残存了一些货物，好在岛上本身也有丰沛的资源，人们就在这里建立村庄，休养生息。” “船上的游客本来来自各个地方，有富人与官员，有军人和船员，也有平民和偷渡客，可当落难之后，社会上的身份就失去了意义，在危机四伏的荒野上，没有人会在意你曾经是什么，大家只会看到你能够做什么。” “最开始，许多人还心怀希望，认为这里只是流落在浩瀚云海之中的一个小岛，总会有其他的船只路过，救下他们，让他们回归文明世界。” “可几天，几个月，几年过去，没有人见过任何船只经过，大家只能看到，在天际线的尽头，有一条深黑的帷幕，似乎遮蔽了一切，有人猜测那是远方的城市，还有人说那是真正的陆地，甚至还有人认为这是世界的尽头。” “直到多年以后，流落到这里的人组织了一次远航，他们用木头制造浮空艇，携带着飞鼠肉干和水，岛上的水果，去探索离开的道路时，人们才发现，那黑色的帷幕只是风暴而已。” “四面八方，都是风暴。” “虹岛处于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风暴的风眼之中，以他们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穿越风暴，去往世界之外，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 “偶尔会有货物从天空之中坠落，有些很幸运地会被人们捡到而不是坠入云海，就像这本书一样。” “人们尝试过几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明白，那风暴不可逾越。” “在那之后，人们放弃了离开的希望，彻底在虹岛定居下来，他们开垦田地，养殖动物，驾驶浮空艇捕捞云海里游曳的生物，用稻草搭建屋子，结婚，养育孩子，老去，死亡，就这样，一百多年过去了。” “这就是虹岛的故事。” 诺亚的双眼有些失去焦点，仿佛刚才所述并非通过耳口相传的记忆，而是源自他亲眼所见。 坐在他面前的两位少女都陷入了沉思，对于她们而言，落难失事也好，被人救下也好，进入到无法脱离的秘境也好，都是难以消化的事实。 “放心，我也是穿越风暴而来，既然能够进入这里，就代表着肯定能出去，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我肯定会带着两位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以撒船长本想下意识拍拍她们的肩膀鼓励，但又忽然顾及到什么，手半路收了回来，装作清嗓子的模样。 “船长船长，你来这里几年了啊？” 乔暮像个好奇的小学生一般问道。 “咳咳，那不是重点，我只是在酝酿，要知道，英雄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哪怕是奥克将军，在策划一场奇袭之前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以撒船长别过视线，又想起了什么般询问。 “对了，既然两位女士来自外面，那伱们知道奥克将军怎么样了吗，革命军是不是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将旗帜挂上了大漩涡外的广场？真希望他们能把我的照片也放在旁边，哦，不，那样兆头不好，还是算了。” 听到以撒船长的话，黑发的少女希达看了眼身边的暗金发的少女恩雅。 恩雅注意到了同伴的视线，她看看以撒船长，斟酌了一下开口。 “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奥克将军的话，他已经在三年前投降了。” “啊？” 以撒船长张大嘴巴，有些难以置信，随后才有些怅然地说道。 “也对，我应该知道，哪怕有奥克将军那样的人，我们还是太势单力薄了。” “不，他投降得很干脆，甚至让政府给他弄了一座岛屿，让他当那里的总督。” 恩雅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事实。 “啊？” 以撒船长瞪大双眼，冲击性的事实让他无法理解，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那其他人呢，跟随着奥克将军的其他人呢？” 他仿佛不愿意相信般追问道。 “有一部分跟着他一起投降了，还有一些不愿意投降的最后都战败受到了审判。” 恩雅不假思索地答道，又补充了一句。 “老实说，他很精明，作为一名普通士兵起家的人，能够到达那个地位很不容易，如果继续抵抗下去，等待他的只会是审判与死刑，他恰好在那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点投降了，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最开始的诉求就是这个。” 乔暮觉得以撒船长现在就像泥巴里的刺猬，全身都插满了刺。 “.不可能，不可能，奥克将军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他的演讲明明那么热忱，他带领着大家一起对抗残暴的政府军.” 以撒船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溃了。 “如果你离开这里的愿望是找到奥克将军，那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要是你在外面继续嚷嚷革命军什么的，可能会被直接抓起来砍掉脑袋。” 黑发的少女希达轻描淡写，打趣般说道。 “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身边有什么以撒船长，你知道的，他们会把叛军的名单都列出来。” 恩雅补了一刀。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可能想保护我.” 以撒船长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如同蚊子嗡嗡嗡。 嗯，风之谷有没有蚊子乔暮是不知道啦。 “没关系的，船长，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大人物。” 一旁，之前已经转头去看书的诺亚忽然说道。 “啊？” 以撒船长再度愣住了。 “我看过很多书，知道你说的话没多少真的，什么冰结的旋云，燃烧的鲸鱼，在真正的大地上扎根，比天穹还高的大树，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 诺亚叹息一声。 以撒船长看了看这位少年，又看了看两位少女，顿时变得极为窘迫，倘若现在船上有一条缝隙，他恐怕会立刻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没事，船长，我相信你。” 乔暮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相信我？” 以撒船长有些感动。 “当然，我还见过在红雾里游行的乐队，荒原里移动的游乐园，还有吊在路灯上的资本家呢。”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 “啊？” 以撒船长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本章完) 145.还有这种好事？ “如你所见，我是你这一次任务的敌人。” 在希达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乔暮下意识就抬起手，一口棺材从虚空中浮现，朝着希达砸去。 少女也没有躲闪，那沉重的棺材砸中她的脑袋，顷刻间，她好看的脸变形扭曲，如同被石头砸开的西瓜一般，粉色与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发丝和血肉飞溅，落在诺亚家的院落里，给那些尚未成熟的作物染上了点点鲜红。 穿着裙子的少女身体失去了力量，瘫软着倒在地上，肢体扭曲，全然没有先前优雅的模样。 “解决了？” 棺材失去了支撑而消失，乔暮忽然觉得敌对的神选者，不过如此！ 可转眼间，他就感觉脸颊有点湿湿的。 摸了摸，发现是血迹。 显然，这并不是乔暮自己的。 一滴，又一滴。 乔暮发现，这些血迹好像是从身后溅落过来的。 准确地说，是从院子的四面八方涌来，朝着希达的身体汇聚。 他看到那破破烂烂的脑袋被血肉和骨头碎片填充，眨眼的功夫，就恢复成了一个完整的脑袋。 希达爬了起来，活动活动脖子，舒展舒展筋骨。 “你们在干嘛？” 忽然，以撒船长从屋子里推门而出，可能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我刚才用棺材把她的脑袋砸开了花。” 乔暮实话实说。 “啊？” 以撒船长不太理解乔暮的意思，他看了看身上完好无损的少女希达，又看了看乔暮，再看了看空荡荡，只有尚未成熟的作物的院子。 “伱们如果没事就早点睡觉，我们还得去找村长问些事情。” 船长先生的兴致不太高，兴许是由于得知了自己敬仰的革命家领袖其实只是个投机分子而备受打击，不过他最大的优点大约也是没心没肺，并未将所有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 “好嘞。” 乔暮应了一句。 两人目送以撒船长回去，等待了片刻，屋子里彻底没有了动静，才对视一眼。 “你没有必要那么急。” 希达叹息一声。 “可是我们是敌对的耶，我不打你，你就不会打我了吗？” 乔暮据理力争。 刚才希达的状况多多少少也有点超凡的因素，乔暮估摸着她说不定和自己差不多，都和自己的内脏血肉交了朋友，可以让大家重新团聚到一起。 “虽然我是你的敌人，但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要作对。” 希达往前走了一步。 乔暮后退了一步。 “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希达歪了歪脑袋。 “你别过来，我的腰子会唱歌的。” 乔暮掀开衣服，掏出了自己那个会唱歌的腰子。 希达见状，眯了眯眼睛。 “你接触过【丰穰】的造物？” “我在故城的红雾里逛了一圈。” 乔暮实话实说。 他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诚实，哪怕面对敌人，也编不出假话。 “.” 希达再度打量了一眼乔暮，似乎想找到他身上多长出来的东西。 “别看了，医生都说我非常健康。” 乔暮见到希达暂时没有和自己打架的打算，便收起了腰子。 反正看情况，他暂时弄不死这位少女，少女也暂时弄不死他，两个人来日方长，不争朝夕。 “挺好的，至少我不用担心你在我之前就死了。” 希达忽然笑了笑。 “你说啥？” 乔暮不明所以。 那位黑发的少女眨了眨琥珀色的双眸，瞥了眼月光，又再度开口。 “我说过，虽然我们这一次是敌对者，但我们并不一定要作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也要冲出雷暴吗？” 乔暮当即询问。 “不，我需要帮助你离开这被风暴环绕的地方。” 希达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 这回轮到乔暮很喜欢的一句话了。 “咱们不是敌对者吗，还有这种好事？” 他开始怀疑在神选者游戏里，敌对和同行两个词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没错。” 希达想了想，又说道。 “实际上，我这一次的任务就是阻止这座岛上的人离开风暴的范围，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今晚就把这座岛上的所有人都杀掉。”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感的波动，就好像在评价晚饭的飞鼠肉是否好吃。 “那你还帮我，你想死吗？” 乔暮下意识反问。 “是啊，我想死。” 希达不假思索地回答。 “啊？” 乔暮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我们随便走走吧。” 没有直接回答，希达指了指村落的方向。 乔暮跟上了她，走在距离她半个身位的地方。 虹岛的村庄都是石头与稻草砌成的，一方面，晚饭的时候乔暮得知，这里也会有风雨，高楼容易受灾，另一方面，这里的工艺也不支持那样富丽堂皇高楼的搭建，所以才都是平房。 好在地广人稀，即使百年过去，增长的人口也完全无法消化哪怕只是一隅的土地，可以遇见，倘若一切不变，在数百年内，他们都不用担心资源枯竭的问题，确实是一个世外桃源。 可能前日刚下过雨，道路略显泥泞，希达却并不在意，直接踩在上面，也不怕弄脏了裙摆。 “希达只是一个化名，就像在我的认知中，你的名字肯定也不是你本来的意思，在这个异域，乔暮这个名字代表的另外的含义。” 少女并未看向身边，轻声说道。 意思就是虽然乔暮听着别人都叫自己本名，但其实在当地人的认知中，他们叫的不是“乔暮”而是别的名字，全靠伟大的神选者游戏翻译。 “所以，你叫我希达，其实也是在叫我的名字，只是作为神选者，我还是挺想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名字的。” 希达顿了顿，又继续说着。 “我的名字叫阿心，我来自蓬莱，你应该知道这个异域吧？” 希达，或者说阿心，她没有回头确认乔暮的反应，只停下脚步，又看了眼皎洁的月光。 “和你类似，我也受到了【丰穰】的诅咒，不死的诅咒，无论迎来多少次日落，我都不会有任何的衰老与死亡，哪怕被挖去心脏，砍掉脑袋，零落成泥，甚至就连神选者游戏里那些概念性的能力都无法彻底杀死我，这是真正的不死。” 阿心转过脑袋，从乔暮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我进入神选者游戏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寻求死亡，只要任务失败，那我应该就能死了。” “只可惜，哪怕我只是站在原地，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我依旧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存活至今。” “所以，你能帮我完成心愿，让我在游戏里落败，彻底死去吗？” 琥珀色的双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本章完) 148.梦境 鲸鱼的歌谣在半空中回荡，令那大树的枝叶也为之震颤。 乔暮看到，从雨后松软的泥土中，一团半透明的事物徐徐升起。 他发现这是水母。 巨大的伞盖缓缓收缩，舒张，错落的触须从土地中慢慢抽出来，它就像在海中的那些亲戚一般，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向上游去。 放眼望去，整个村落都被无数的水母笼罩。 嗖—— 没等那位暗金色头发的少女恩雅出感慨，一条手臂长短，如同纺锤的鱼儿便从她的脑袋旁边迅速游过，恩雅急忙低下身子，头顶，巨大的鱼群几乎遮蔽太阳，向着山坡下汇聚。 “糟糕。” 诺亚并没有因为这些超现实的景色而感到沉醉，反而表情严肃。 他和以撒船长对视一眼，立刻拽着恩雅等人跑向最靠近他们的建筑。 “怎么了？” 恩雅不明所以。 “是梦境，很危险。” 诺亚说了一句，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更多，他拉着恩雅往前跑了两步，就在即将进入建筑物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失去了重心。 所有人都飘了起来。 乔暮在半空中蛙泳，他感觉不到空气的阻力，仿佛自由自在。 阿心只淡淡地飘在半空，还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裙摆。 以撒船长抓着屋顶的稻草，勉勉强强没有继续往上飘。 恩雅整个人已经倒了过来，她的裙子反重力般往上飘荡，她的左手被诺亚牢牢地抓着，而那位少年则同时抓住了稻草屋顶的屋檐。 更多海洋里才能见到的生物从泥土之中漂浮出来。 驮着巨大海螺的寄居蟹，它有一座房子那么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迷幻的光泽。 银色的半透明带鱼一条条钻出大地，在半空中如同旗帜般摇曳。 类似鲨鱼般有着狰狞牙齿的大鱼追逐鱼群，在高空穿梭。 眨眼之间，虹岛好像成为了一片汪洋大海。 乔暮能感觉到一股向上的力量，好像在水中上浮般，牵引着他往上。 站得高，看得远。 他发现，放眼望去，视野之中尽是一片海中的景象。 只是比起正常的空旷的大海，这里要显得更加繁华，忙碌，所有的生物都是半透明，映照着阳光，显出彩虹般的绚丽色彩。 越来越高，乔暮看着地上那些人如同蚂蚁，越来越小。 这时候，乔暮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要是这些东西忽然消失，自己会怎么样？ 下一刻，乔暮整个人颠簸了一下。 他看到，所有的生物如同梦幻泡影般扑通一声全部消失。 那牵引他向上的力量也不见踪影。 骤然。 乔暮开始向下坠落。 “难怪诺亚说要跑到屋子里。” 他后知后觉。 没有给乔暮多少反应的机会，他想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脑袋已经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啪叽—— 乔暮就像一团新手厨师没搓好的狮子头被砸到砧板上一样四散开来，血肉飞溅，到处都是。 还好他落在了一丛灌木之中，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绝大部分被树丛掩盖。 诺亚急忙跑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什么血腥味，但等他拨开灌木丛，就看到乔暮正爬起来，不像是刚刚从高空坠落，倒像是摔了一跤。 乔暮拍了拍衣服，注意到诺亚。 “可摔死我了。” 他非常诚恳。 “你、你没事就好” 诺亚看了看周围的灌木丛，猜测可能是乔暮下落的时候被这些枝桠挂到了，才没有直接摔死。 “刚才那是什么.” 恩雅还有些恍惚，先前的那一幕极为震撼，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书本上阅读过相关的描述。 “那是梦境。” 以撒船长摸了摸下巴，接着开口。 “刚才我们看见的都是梦境之中的内容，至于是谁的，虹岛的人传说是生活在世界之帷里的天帷巨兽的，可没人说得清那怪物长什么样。” “我的祖先们说，在他们的浮空艇被卷入风暴失事的时候，在狂风骤雨之中看到了一头巨大的野兽，那野兽正在沉睡，制造出了无数的刚才那样半透明的生物，也让从船上掉下来的人没有那么快坠落到云海中，这才能活下来。” 诺亚补充说明道。 “它的梦境还不止如此，有时候在暴风雨来临的夜晚，岛上所有人的梦境都会连在一起，大家可以看到彼此的梦境，所以，在虹岛，没有什么秘密。” “这就是为什么梦境到来的时候要躲进屋子里的原因？” 恩雅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有些红肿，是被诺亚抓出的痕迹，当然，她很感谢诺亚刚才抓住了自己。 “是的，人在梦境降临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所以只有在屋子里才能避免梦境结束的时候摔死。” 诺亚又看了眼乔暮。 乔暮挺起胸脯，表示自己没事。 “天帷巨兽长什么样，你们知道吗？” 他还询问道。 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吸引男孩子了。 “没有人能看清，而且从那之后也没人再见过。” 诺亚摇了摇头。 “伱们的村长，那个样子多久了？” 阿心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神树保佑着这座岛屿不会被最强大的风暴摧毁，村长以自己为代价，献祭给神树，护佑土地。” 诺亚答道。 “那【风之烛】呢？是不是有那个东西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恩雅帮乔暮问了出来。 她显然也是个好奇宝宝，对于在这里见到的一切事物都非常有兴趣。 “【风之烛】是一种特殊的蜡烛，传说点燃它之后就能驱散一定范围内的风暴，奇怪，外面的世界难道没有吗？” 诺亚看向恩雅，他本来以为那东西应该到处都有才对。 “至少我没听说过。” 恩雅垂下睫毛。 “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不过上次暴风雨来的时候，我倒是真的见识到了，那么猛烈的风暴，竟然一下子就被阻挡在外面了，要是咱们的船上有一根，那冲出世界之帷应该完全不是问题！” 以撒船长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东西好像要用神树的枝条来制造，没有村长的同意，我们根本弄不到。” “这不是巧了吗？” 乔暮这时候从怀里摸出了那一根蜡烛。 “我这里正好有一根。” (本章完) 149.你就说是不是吧 乔暮手中的蜡烛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诺亚看到，那是一支泛黄的蜡烛，似乎使用过一段时间，可以看到其中的烛芯。 他曾经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真正的蜡烛。 要知道，虹岛的大部分文明产物都极为珍贵，更不用说蜡烛这种他们无法生产出来，又没有太多实际作用的物品。 尽管如此，在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诺亚就知道，它并不简单。 “这小玩意儿？” 以撒船长只觉得这是普普通通的一根蜡烛，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 “它长得的确和外面的蜡烛不太一样。” 恩雅盯着乔暮手中的蜡烛，那东西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只看上一眼就会令人沉湎其中，仿佛灵魂都会被汲取。 “你从哪里弄来的？” 诺亚又询问。 “偷东西可不行，要被丢进云海里喂鱼的。” 以撒船长双手抱胸，似乎深有体会。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你就说是不是【风之烛】吧。” 乔暮没有解释。 诺亚接过蜡烛，仔细观察，确认无误。 “是的，这就是【风之烛】。” 他将其还给乔暮，随后说道。 “这蜡烛可以支撑三个小时左右，对于穿越世界之帷应该作用不大。” “这怎么看出来的？” 乔暮好奇，他之前就不知道【风之烛】要怎么使用，现在正好学习学习。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就是乔暮的七大美德之一。 “【风之烛】是用神树的枝条制造的，正常情况下点燃它需要燃烧持有者的灵魂，哪怕村长，也只有在最猛烈的风暴来袭的时候才会点燃一根，抵抗一小段时间，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哪怕燃尽自己剩下的生命，也只能让【风之烛】完整燃烧一整天罢了。” 诺亚解释道，轻描淡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燃烧灵魂.这是邪术！” 恩雅反应很激烈，她立刻说道。 “我在铁岛听过，曾经有人接触过禁忌，学会了支配灵魂的法术，这蜡烛太邪门了。” 作为一名正统传承的千金小姐，她对于这种残忍而禁忌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容忍度。 “等一下，要是这东西得燃烧生命才能使用，那我们要它做啥？” 乔暮不理解。 等到用【风之烛】穿越风暴，自己也噶了，那完全没意义啊。 “所以我说了是正常情况下，如果得到了神树的祝福，那【风之烛】就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依靠神树的力量自己燃烧，不用我们搭上性命。” 诺亚立刻说明道。 “这根蜡烛的长度，就算接受了赐福也只能支撑三个小时，除非我们运气非常好，一路上都选择穿过了风暴最薄弱的地方，否则三个小时远远不够。” “穿越那个，呃，世界之帷需要多久？” 恩雅急忙询问。 “不知道，去除那些没能回来的探索队伍，离开最远的一支队伍在世界之帷里穿梭了三天也没能走出去，我认为就算风暴减弱，我们光是依靠浮空艇的航行，都需要十天以上的时间才能走出世界之帷的范围。” 诺亚摊开手。 “也正因此，离开风暴之帷被认为是无法做到的，从那之后，大家就再也没有提过离开虹岛的事情。” 不过。 这位少年话锋一转。 “按照和之前观察的对比，世界之帷现在正好处于收缩期，风暴范围最小，这也是恩雅和希达会在遭遇风暴之后能进入这里的原因，只是这样的情况可遇不可求，上一次类似的情况还是捡到船长的时候，再上一次可能要追溯到我出生那年，如果我们想要穿越风暴，就得在这几天出发。” 乔暮寻思了一下，他的假设倒也合理。 毕竟按照他认知中的台风来看，风眼其实就是很小的一圈，外围的风暴可能绵延百里，而在风之谷，光是风眼就有这么大的区域，甚至能容纳一座如此庞大的岛屿，外围一圈的风圈估计更是庞大。 当然，为什么风眼里还有小型风暴，乔暮又不是学异域气象的，他是不懂啦。 “要不咱们还是去偷吧？” 以撒船长小声说道。 “.” 诺亚有些无语。 “我有个办法，既然神树的赐福可以让风暴平息，那我们如果直接烧这棵树，然后想办法把这座岛往外推，岂不是就可以安全穿越风暴了？” 乔暮灵感突发。 既然普通的【风之烛】不能维持那么久，需要更长的蜡烛，更多的赐福，那干脆直接用这棵树当做大号的【风之烛】不就行了。 支撑浮空艇飞行的是空石，而这座岛屿显然能够浮在半空中也是因为空石的存在。 既然如此，干脆启动流浪虹岛计划，弄点可以推动岛屿的装置，将整座岛屿连带着神树一起推出世界之帷不就行了。 “.你认真的吗？” 诺亚觉得乔暮可能刚才在梦境中摔坏了脑袋。 “先不提这件事能不能做到，岛上的其他人可不想离开这里。” 他说了一句，梦境结束之后，从屋子里出来的人变多了，可以看到一些衣着朴素的路人，他们偶尔会瞥向这边，主要是看恩雅和阿心，眼神里满是戒备。 这里已经与世隔绝百年，大家在岛上生活，没有什么苛捐重税，也没有战乱与纷争，甚至没有什么阶级与财富，是真正的桃花源，他们没有必要离开风暴的保护，去往陌生的世界。 “遗憾。” 乔暮无奈。 “伱也可以胁迫他们。” 阿心这时候在一旁说道。 以神选者的角度，为了完成任务，的确可以不顾岛上的人的想法，大不了就把这些人都绑起来或者杀掉，反正乔暮的任务只是冲出雷暴，而不是要让岛上的人都活下来。 “我看着像那样的人吗？” 乔暮立刻反问，看向诺亚和以撒船长。 “我从来没有胁迫你们对吧？” 以撒船长和诺亚面面相觑，只当做乔暮是在开玩笑整活。 离开了村长家，他们回到诺亚的家中，吃过午饭，阿心没有跟着以撒船长继续学习浮空艇的相关知识，而是找上了乔暮。 两人来到远离村落的外圈，这里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上面结出了圆滚滚的果实，乔暮好奇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浮空艇和空石的运作机理，如果给我一条船，我应该能够驾驶。” 阿心说道，看起来操控船只的方法并不困难。 当然，会开船和能开出风暴并不划等号，他们依然有可能在半路出事坠落，掉入云海之中。 “至于风暴的话，不用担心，你不是有【风之烛】吗？” 仿佛看穿了乔暮的想法，阿心接着开口。 “可是诺亚不是说只能烧几个小时嘛？” 乔暮不理解。 “你想，【风之烛】需要燃烧灵魂，用生命来当做燃料，而我又是不老不死，寿命无尽的，岂不是正好？” 阿心眨了眨眼睛，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本章完) 150.长生种 乔暮寻思了一下。 正如阿心所说。 【风之烛】的燃料是人类的灵魂，正常人类哪怕燃尽所有的生命也只能维持一天一夜。 而阿心拥有漫长的寿命，不老不死，就算被碾压成肉泥都能变回来。 那么她就是最好的燃料。 “我还没试过被当成蜡烛点呢，还有点儿小激动。” 阿心跃跃欲试。 对于她的生死观，乔暮没有过多评价。 长生种和他这种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之间，肯定是有一些无法跨越的鸿沟的。 这位来自蓬莱的少女本身也在求死，所以这个方案除了听起来有点儿地狱之外，还挺合理的。 “现在的问题来到了诺亚那边。” 乔暮也不知道这少年想不想离开这里，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离开世界之帷，只能乘坐乔暮和阿心的船。 如果错过这一趟，可能这位少年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再离开此地了。 至于恩雅，从阿心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她肯定是想上船离开的。 “我去问问他们。” 乔暮和阿心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问问他们本人的意见。 再说了，就算阿心懂开船，还得有一艘，现在从零开始制作一条能够经得起考验的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按照诺亚的说法，现在是最容易穿越风暴的时候，错过就不再，他们没时间荒废。 “你知道的，就算有【风之烛】，我也不能保证这些人能够在航行过程中活下来。” 阿心提醒道。 “我明白，所以我才交给他们自己选择。” 乔暮答道。 他自然可以趁着晚上大家呼呼大睡的时候和阿心一起开船跑路。 可对于乔暮而言，这些人应当有自己的选择权，毕竟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只为了游戏而存在的工具。 乔暮还是非常正能量的！ 他和阿心回到了屋子。 不知道为什么，以撒船长看着他俩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乔暮首先找到了恩雅。 “我们有办法能够穿越风暴，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但过程肯定非常危险，你要一起吗？” 他开门见山。 “当然，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这位铁岛的千金大小姐不假思索。 非常合理。 她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指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当了诺亚的老婆，作为在文明世界有一定地位和权势的人，她想要回去无可厚非。 乔暮又找到了诺亚。 “伱们真的有办法能让【风之烛】长明？” 诺亚还惦记着白天乔暮说的流浪虹岛计划，刚刚乔暮回来的时候，他还确认了一下乔暮不是去给浮空岛装什么奇怪的喷射装置了。 “当然，你知道的，希达她接受过很多教育，知道一些特殊的手段。” 乔暮解释道。 “我们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一旁的阿心补充了一句。 乔暮看了她一眼。 这话好像没问题，又好像问题很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能够让【风之烛】维持长时间的燃烧而不会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么我认为我们是有可能穿越世界之帷的。” 诺亚沉默片刻，才开口道。 “就像这样？” 阿心从乔暮的怀中摸出了那一根蜡烛，拿在手中，打了个响指。 嘭—— 那泛黄的蜡烛骤然升腾起苍青色的火焰，与普通的蜡烛不同，这火焰冰冷，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与此同时，诺亚感觉到一阵平静，好像被一首摇篮曲萦绕，随时都能酣然入梦。 他明白，这的确是正牌的【风之烛】。 阿心挥了挥手中的蜡烛，将其吹灭，刚才那静谧的氛围骤然消失。 “我没骗你吧。” 她得意满满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确实，如果能够这样点燃【风之烛】，那我们可以规避掉最强烈的风暴，在不丢失航向的情况下，穿越雷暴。” 诺亚沉声道。 可以听得出来，他也有些激动，只不过将大部分的情绪都压抑住了。 “你们最好再问问船长，他之前一直嚷嚷着要穿越风暴，今天倒是沉默了不少，虽然那家伙满嘴胡言乱语，但要问这座岛上谁对风暴最了解，那所有人都会指向他。” 诺亚知道，得知了自己一直崇拜的将军其实是个战争投机分子这件事对于以撒船长而言的确是个打击。 更重要的是，这中年人失去了在外面世界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就和虹岛的绝大部分居民类似，对他们来说，在外面生活并不会比在这里生活得更快乐，那么为什么要费劲千辛万苦穿越风暴呢？ 乔暮点了点头，发现以撒船长正在院子里，坐在石头堆砌的围栏上，他凑了过去。 天色已晚，最后一点儿黄昏的余晖正在被天际线的世界之帷那幽深的幕布吞噬，以撒船长凝望那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船长，我们可能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你有兴趣领航吗？” 乔暮坐到了他的旁边。 “离开？” 以撒船长有些不解，但很快领会了乔暮的意思。 “可是我现在离开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叹息一声。 “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陌生，我在这里就能生活得很好，没有必要去冒险。” 正如诺亚所说，以撒船长失去了离开这里的动力。 “我们，我说的是我，诺亚，恩雅和希达，我们都会上船。” 乔暮补充了一句。 以撒船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似乎没想到诺亚会真的踏上离开这里的道路。 “我考虑一下。” 他最后说道。 当最后一点儿夕阳被吞没，月亮却并没有如期升起。 阴云遮蔽了天幕，望不到尽头。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虹岛。 虽然远远比不上乔暮刚进入任务的时候在那小小的浮空艇上锁感受到的狂风，但呼啸的阵风掠过大地，引发那些低矮灌木摇动的声音却充斥着耳朵。 风从窗户，门扉的缝隙钻进来，发出如同悲鸣般呜咽的风声，雨点落在茅草屋的屋顶，喧闹而嘈杂。 乔暮窥探外面，整个世界被幽冥笼罩，就连那山坡上的参天的大树似乎也摇摇欲坠。 忽然，就在他感觉这屋子已经坚持不住，就要被狂风暴雨掀翻的时候，某种感应让他凝望那一棵神树。 一道辉光从树冠处亮起。 伴随着苍白的，虚幻的火焰扩散，霎时间，风声，雨声，一切都消失了。 万籁俱寂，狂怒的暴风雨就像被一道玻璃幕墙阻挡，只能在岛屿的周围徘徊，无法冲入其中。 “这就是【风之烛】的力量。” 阿心喃喃道，也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是在燃烧村长的生命，还是有神树的赐福在庇佑。 (本章完) 151.天帷巨兽的传说 深夜，雨越下越大。 江城偶尔也会受到台风的影响，乔暮在进入这一次的神选者游戏之前就正好有一个台风边缘擦过。 他对于这种巨型风暴的了解大多限于网上打工人渴望放台风假的段子。 正常来说，台风中心的风眼是低气压，风平浪静，连云团都没有，更别说降雨了。 之前还有一部电影里演的台风中心的温度很低，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滴水成冰，至于是真是假，乔暮无法得知。 所以，虹岛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降雨出现，他也很奇怪。 反正不是乔暮的锅。 朝着窗外望去，乔暮看到大部分雨水碰到神树构成的屏障上形成了细小的溪流，坠入无尽的云海之中，笼罩岛屿的阴云之间，深沉的闪电跳跃，他此前从未与雷雨云这么接近，就好像只要伸出手，指尖就能触碰到那跃动的电光。 这令岛内只有微微细雨，滴滴答答，落在院子里的农作物上，反而滋养了万物。 一道闪电划过天幕，随之而来的是轰鸣的雷声，雨水模糊了神树的壁垒，遮挡视线，乔暮却感觉在那电闪雷鸣后面，好像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徐徐游曳。 【它是风暴的主宰，不要试图和这家伙讲道理，它只会一道雷劈死你！】 鲜红的文字顺着雨水落下的轨迹一点点滴落。 “你们看到了吗？” 乔暮指着那巨大的阴影询问。 “什么？” 诺亚正在收拾东西，他闻言，顺着乔暮的手指看向窗外，却只看到千篇一律的暴雨，哪怕闪电照亮，也只有幽邃的乌云笼罩。 “你们知道天帷巨兽的传说吗？” 屋子的另一端，以撒船长打了个哈欠，轻声开口。 “天帷巨兽？” 阿心饶有兴味地询问，她可能也从那暴风雨之间看到了些什么，时不时瞥向窗外。 “我听说过，云海里的王者，风暴的主宰，这个世界诞生之处就存在的远古巨兽，但那只是传说，对吧？” 恩雅说道，她曾经在自家的图书室里阅读过许多与云海，冒险有关的书籍，有的是绝版的探索手稿，有的则是石井街头的逸闻杜撰，还有官方的调查报告，她过去憧憬云海中的冒险，可现在，当自己真的置身于其中，她才明白这里的凶险。 “传说这个世界诞生之处只有无尽的风，那时候没有天空，大地，没有岛屿，水流，就连生命都尚未出现，后来，月光女神的照拂之下，风诞生了灵智，诞生了最初的生命，那就是天帷巨兽。” 以撒船长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当天帷巨兽的数量到达了一定的程度，厮杀不可避免，据说我们脚下的云海，这些浮空岛，就是不同的天帷巨兽陨落之后形成的。” “这应该只是一些学者对于这个世界形成原因的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 恩雅反驳道，她倒不是信仰不虔诚，只是觉得把一切都归结于月光女神未免有些过于不负责任。 “当然，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真正目击到过传说中的天帷巨兽，人类目前已知的最大生物是虹鲸，最大的鲸鱼比政府军的战列舰要大多了，可哪怕是最小的天帷巨兽，规模也远超虹鲸。” 以撒船长幽幽地说道，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屋子里。 “人们围绕着大漩涡周围的浮空岛建造城镇，可这么多年来，我们探索的云海也只有很小一部分，在天际线的尽头，谁也不知道是否沉睡着一头天帷巨兽，就像这一片风暴，过去的所有学者与探险家都从未记载过，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或许这里真的存在天帷巨兽。” 和乔暮所处的世界不同，风之谷对于世界的探索受到了诸多限制，甚至无法窥探这个世界的全貌，虽然有舰船，枪炮，有接近近代的文明形态，可人类对这个世界却知之甚少。 “说不定这片风暴就是天帷巨兽制造的，这里不过是它的巢穴。” 以撒船长自嘲般笑了一声。 忽然，从他的手边，一朵蘑菇长了出来。 这很奇妙，虽然乔暮听说过有的地方一场雨就能令木头上长出蘑菇，但这么迅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以撒船长手边，蘑菇很快长满了墙壁，五彩斑斓，红伞伞，白杆杆，一看就能让人躺板板。 “这是？” 恩雅试图伸手去触碰那蘑菇，却发现这些蘑菇并没有实体，而是像是云朵，只有虚幻的触感。 “这也是梦境。” 诺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我白天说过，人们的梦境会连接在一起，哪怕清醒的时候也能看到其他人的梦境，尤其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这样的状况更加明显。” 乔暮听到窗外好像有什么动静，他探头张望，看到一队穿着盛装的人马正载歌载舞，一步步朝着天空迈步，竟然在半空中列队，吹奏出欢快而质朴的旋律。 一些穿着古旧而华美服饰的男男女女正在雨中起舞，奇形怪状的动物穿插跳跃，现代与狂野与这一刻仿佛交融到了一起。 隔壁屋子似乎传来了动静，诺亚站起身，稍稍开门。 他的母亲正在床上酣眠，可桌旁却坐着两个半透明的人影，那两个人影虚幻而缥缈，明显更加年轻一些。 “.这是我的父亲。” 诺亚沉声道，看到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在桌旁说话，他默默关上了门。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想要探索风暴而去世，从那之后，我母亲的梦境里就经常出现他的身影，至少他们两个可以在梦中相遇，也挺好的。” 在神树庇佑下，淅淅沥沥小雨中，一座回忆的城市拔地而起。 那些往昔的建筑，逝去的人们，在藉由回忆构筑的梦境中重生归来，曾祖父与从未见过的孙女玩耍，已经成为爷爷的老人在年轻父母的虚影中哭泣，任谁都知道，大雨之后，一切都将被洗去，但所有人都沉湎于这片刻须臾的幻梦之中。 以撒船长看到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对方浓眉大眼，表情坚毅。 恩雅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父母正怀抱着还是孩童的自己。 乔暮看向阿心。 他发现在这少女的脚边，有一只虚幻的猫咪正绕着她走来走去。 (本章完) 152.死去的并未死去 “你喜欢猫？” 乔暮觉得喜欢猫的都不是坏人，虽然理论上来说，阿心的确是个坏女人。 指不定这猫猫就是她罪恶的证明！ “谈不上喜欢。” 阿心瞥了一眼那只猫，随即以只有她和乔暮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我以前在神选者游戏里见到了这样一只流浪猫，给它吃了点东西，然后和它说让它等一会儿，之后我就去完成任务了，等到告一段落，我再回来，发现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它早就死了，听隔壁一直住着的人说，这里曾经有一只猫每天都等待在这里，等了十几年。” 她的语调有些轻描淡写。 这种感觉，就像因为厨房的水烧开了而去关掉灶台的火，结果错过了电视剧的精彩镜头一般。 虽然有点可惜，但也仅仅只是可惜。 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阿心而言，她可能真的只是离开了一会儿。 可对于那一只猫咪来说，这一会儿，就是一辈子。 乔暮觉得，这样的事情估计已经在她身上发生过无数次了，她大概早就看惯了这些。 “有一点不对。” 乔暮出声道。 “什么？” 就在阿心以为乔暮要开始有关寿命论，同情心之类的议题的长篇大论时，他却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 “不可以把自由小猫叫做流浪猫。” 乔暮认真地说道。 阿心看着乔暮，沉默片刻，旋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确实，它是一只自由的小猫。” 那猫咪用尾巴末端蹭了蹭阿心的脚踝，揣着前爪趴在了她的身边。 这时，一道低沉的鸣叫声响起，如同鲸鱼的歌唱，又显得更加粗犷。 恩雅走出屋子，来到门口，细雨落到她的肩膀上，打湿了发梢。 她抬起头，看到云中有一头仿佛由火焰构成的，燃烧的鲸鱼正翻腾，它的身边，由冰晶构成的巨大的旋云正在凝聚，只可惜，这些事物都虚幻而不真实，在雨中若隐若现。 “不是我。” 以撒船长立刻摆手。 众人的视线看向了诺亚。 “好吧，我的确曾经想过这些东西，但如果不能离开世界之帷，一切都无从谈起不是吗？” 诺亚摊开手，顾左右而言他。 显然，这是他梦中的所见。 “真漂亮。” 恩雅感慨道，那燃烧的鲸鱼很快钻入云中，这时候，这位少女忽然发现，云层之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蠕动。 这阴影极为巨大，几乎覆盖了大半的暴风雨云，每一次闪电映照下，它的形状都会发生变化，给人以恐惧与诡异的感觉。 这位暗金色头发的少女愣住了，她不知道这是梦境呈现之物，还是真的有某种怪物在云层后面窥探大地。 雨逐渐小了，神树的屏障即刻消失。 一阵强风吹来，吹起了她的头发，大雨落下，打湿了恩雅的头发和衣服。 她险些站立不稳，很快被诺亚拉回了屋子里。 “刚才我” 恩雅这时候发现，那些虚幻的梦境产物仿佛伴随着雨势的减小而消散般找寻不见，她看向门外，看向刚才那巨大阴影所在的位置，可在闪烁的电光之间，只有依旧浓郁的乌云横亘，根本找寻不到那帷幕之后的庞大阴影的痕迹。 “那也是梦境？” 恩雅不明所以。 阿心看了乔暮一眼，她身边的猫咪也消失不见，只有桌子腿。 “我们运气很好。” 诺亚瞥了一眼母亲房间的情况，认真关上门，又轻轻拍了拍手。 “今晚下过暴风雨的话，至少代表着接下来几天会放晴，正好是我们出发的好时机。” 浮空艇的航行不需要燃料，只要不遇到风雨，甚至可以日夜兼程，挑选一个晴天出发还是很重要的。 “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要收拾完东西，彻底告别这里。” 少年将视线扫过众人，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显得越发平静。 第二天的经历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新雨过后的虹岛充斥着泥土的气味，诺亚将飞鼠肉干和水，风干的蔬菜等搬进船舱里，这些东西至少够他们这些人吃三周，在途中，他们还得捕猎一些在云端生活的生物作为食物。 傍晚，确定了明天的天气，诺亚决定在第二天日出的时候就启辰。 在家里吃过最后一顿饭，众人正在收拾，诺亚的母亲忽然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条针织的围巾，在岛上，这样的材料不多，她是拆掉了自己的一件毛衣才编织而成的。 “那里肯定很冷，你不要着凉。” 诺亚的母亲玛莎，这一个失去了丈夫，现在又要目送儿子离开的女人轻声叹息。 她并不能跟着诺亚一起去冒险，她腿脚并不方便，在极端的风暴之中，只会是一个累赘。 “嗯。” 诺亚接过围巾，立刻就围在了脖子上，很温暖。 “那件衣服是你爸给我弄的，他在云海里捕猎的时候捡到了坠落的货物，里面有一件这样的毛衣，我现在把它弄成了围巾，伱好好收着。” 诺亚的母亲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到了晚上，我们一家人又会在梦中团聚的。” “诺亚，无论如何，你都是妈妈的骄傲。” 在模糊了生死边界的虹岛，这或许才是她能这么坦然地送走自己的儿子的原因。 死去的并未死去，而是会化作梦境的一部分归来。 外面，虚幻的列队再度浮现，这一次，有些崭新的存在出现，有些见过的事物消失，人们的梦境再度浮现，连接到一起，就像一场盛大的狂欢。 一个虚幻的人影浮现在诺亚的母亲身边，那是一名更加年轻的男人，他看着诺亚，满眼都是自豪，男人伸出手，试图轻轻拍击诺亚的肩膀，可那手却只是穿了过去。 诺亚的母亲看了看那虚幻的人，双方再度看向诺亚。 仿佛他明天即将登上荣光的舞台。 “好感动！” 乔暮泪眼汪汪，引得一旁的恩雅本来也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都被笑了回去。 以撒船长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阿心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只有那虚幻的小猫从她的裙摆之下闪现，钻入墙壁之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本章完) 155.大气蜘蛛 首先感受到的是黑暗。 从小窗看去，外面是无尽的黑暗。 看不到风，看不到雨，看不到闪电，就连雷鸣都沉寂了下来。 乔暮想到了一些科幻电影里在宇宙中航行的场景，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哪怕距离最近的恒星也有数光年的路程，在漫天繁星的陪伴下，人类反而会显出无比的孤独。 在云团之中，连星辰都不可见。 “我们要尽快穿过云层，因为流速很快，说不定我们会被带偏。” 诺亚说道。 他是第一次真正进入世界之帷，但此刻他很清楚，这云层并不像现在它表现得那么安静，雷霆，怪物，暗流，各种可能的危险都汇聚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就足以葬身于此。 倘若在乔暮的世界，船只航行都要依靠雷达和定位，在风雨之中，光依靠视觉是很难的规避危险的，可在风之谷，没有雷达，没有卫星导航，一切都只能靠着掌舵者的直觉。 不过还好有乔暮。 他视线扫过小窗外的黑云。 【它是一个害羞的家伙，不要靠近它，除非你想变得酥酥麻麻，永远留在这里！】 【想去风暴的另一边吗，勇敢地乘上这一道气流吧，你会拥有一次前所未有的奇妙旅程！】 【当心，它可不会注意到身下的小不点儿，你最好绕路走！】 就在乔暮抬头看到那黑云之中跳出的绯红文字之时，忽然，诺亚操控船身下降，令船舱内一阵颠簸。 “怎么了？” 恩雅立刻扶住墙壁，有些紧张地询问。 “刚才上面有东西，不管那是什么，最好避开。” 诺亚解释了一句。 在目不可视的黑暗之中航行，什么都没遇到才是最好的。 暗金色头发的少女恩雅透过小窗往那上方窥探，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却能感觉到在那幽邃的黑云之中似乎存在着一个庞然巨物，倘若这艘浮空艇不小心撞上去，那必然会船毁人亡，大家一起跌落这无垠的云海中。 沉默与寂静在船舱之中蔓延。 恩雅正准备收回视线，可就在她稍稍侧首的时候，什么东西撞上了这艘浮空艇。 啪—— 那东西正好撞到了小窗下方的船身，发出巨大的响声，令恩雅整个人一阵战栗，下意识惊叫出声。 “退后。” 诺亚叫了一声。 乔暮立刻上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有鲜红如血的文字浮现在那小窗旁边。 【伱看不见它，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那八条腿的小东西已经钻了进来！】 “大气蜘蛛？” 乔暮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那鲜红的文字却构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的模样，从那小窗口不断蠕动爬行，朝着墙角而去。 他立刻伸手，抓住了那一团鲜红的文字。 本来乔暮还以为大气生物无法触碰到，可当他实际捏住那东西的时候，却能够感觉掌心似乎有风吹过。 以前乔暮看过一个段子，说是在时速八十公里的车上将手伸出窗外就是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触感，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现在手里状若实体的风是挺像昆虫的。 大气蜘蛛被乔暮抓了起来，以鲜红的文字构成的八条腿不断耸动，看起来十分瘆人。 不过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感觉乔暮好像在抓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恩雅心有余悸，看着乔暮手中的空气。 “哦，蜘蛛不是昆虫，那没事了。” 乔暮抓着手里的大气蜘蛛，看向阿心。 “有罐子吗？” 虹岛是没有烧制玻璃的条件的，罐子也只有泥土烧制的陶土罐，之前用来装水，现在有两个空的。 阿心给乔暮拿了一个，虽然她也看不到那蠕动着的大气蜘蛛，但想到乔暮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便也没有多询问。 乔暮将红色文字构成的大气蜘蛛塞进罐子里，将陶罐口封住。 “是大气蜘蛛，诺亚应该很清楚。” “大气蜘蛛？” 诺亚瞥了眼罐子，他正专注在驾驶浮空艇上，立刻收回视线。 “这些东西活在风暴里，以其他的大气生物为食，它们对人没什么危害，就是会平白无故增加浮空艇的重量，一般还难以觉察。” 他不知道乔暮是怎么看到这大气生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其收到罐子里，但反正只是一只小蜘蛛，影响不大。 “发财了。” 乔暮好不容易抓了一只大气蜘蛛，自然是准备拿去卖的。 只是无法在任务之中打开神选者商城，他还得想办法带回去。 这中途的插曲倒是让船舱内的气氛缓解了不少，诺亚看到，前方的阴云似乎亮了不少。 “我们要真正进入风暴了。” 他说了一句，下一瞬，船舱四周的小窗忽然亮了起来。 一阵喧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机械的轰鸣，伴随着声音的变大，一阵凉意也从那些小窗里蔓延而来。 “起风了。” 阿心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气味，她看向前方的窗口。 轰隆—— 一道雷霆正好从侧边落下，照亮了整个世界。 透过小窗，他们看到，云层之后，是暴风雨的世界。 天幕被高速流动，跃腾雷霆的积雨云遮蔽，滂沱的大雨遮蔽了视野，风在呼啸，像是一个个冤魂的呜咽，从小窗里钻进来，令船舱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 乔暮迅速把其他的小窗挡板拉上，只留下轮舵上方的一个给诺亚观察。 轰隆—— 又是一道雷霆在浮空艇周围落下，伴随着狂风，硬生生令这艘船朝着一侧倾倒，还好船舱内的东西都已经固定了，不会因此而到处乱飞。 两位女生抓住内壁的把手，蹲下身子，保持重心。 乔暮倒是直接站在船舱里，他可以和身体好好交流，保持平衡。 顺便乔暮还在和罐子里的大气蜘蛛聊天，交朋友，虽然对方无法发出声音，但乔暮觉得，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它说，我们最好速度加快点，大的要来了。” “大的？” 恩雅死死地抓着木头把手，甚至感觉自己要将那把手掰下来。 诺亚虽然隐隐有些感觉，但在不断落下的雷霆之间，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尽管如此，对乔暮的信任还是让诺亚速度加快。 在狂风之中，浮空艇歪歪斜斜地加速，迎着暴雨向前。 刹那间，从浮空艇后方的雨幕之中，一张血盆大口浮现出来。 (本章完) 156.大的要来了 那巨大的嘴远比这艘浮空艇要大得多，嘴里满是尖锐泛黄的牙齿，即便在雨中，也能闻到那腐朽的恶臭。 大嘴向前一伸，以势不可挡的力量用力合拢。 嘭—— 那血盆大口只差几米的距离，差一点儿咬到乔暮他们的浮空艇，嘴巴合拢带来的气流都成为了一道狂风，推动浮空艇往前。 身处船舱之中的他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乔暮，透过墙壁，看到赤红色的文字勾勒出一头巨大的蠕虫的形象。 【它很饿，你们要是对自己的味道很有自信的话，不妨试试让它来评价一下，记住，这不是这块地方最危险的那个！】 这蠕虫环绕着嘴巴一圈全是眼睛，在滂沱大雨中，蠕虫继续向前游动，试图再次发动攻击。 “加速加速，后面有个大虫子！” 乔暮催促了一声。 “在加了在加了。” 诺亚让浮空艇的速度达到最高，由于侧向狂风的影响，他们的动力需要有一部分来抵消掉侧风才能保持航向。 巨大蠕虫的阴影伴随着一道道雷霆的辉光而越来越近。 由于本身这怪物就体型庞大，所以它移动的速度也远超乔暮他们的浮空艇，不过几分钟时间，那血盆大口再度张开，这一次，舰艇再也没办法依靠加速来逃离。 “大的要来了。” 乔暮叫了一声，他没有犹豫，立刻在半空之中制造出了一堆有的没的，棺材，冷冻柜，骨灰盒，焚化炉，生怕喂不饱这大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砸中了蠕虫的嘴巴，令它产生了些许应激反应，身体稍稍一滞。 随即，金色的丝线从无穷远的高空，伴随着大雨垂落下来，缠绕住了大蠕虫的尖牙和身体，令它的动作迟缓下来。 抓住这个机会，诺亚调转了航行的方向。 在这种情况下，比起保持航向，先保命更重要，他捕捉风向，令浮空艇的船头顺风而行。 骤然，整条船的速度提高，只几分钟，那雨幕就遮掩住了蠕虫，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即便如此，船上的人也没有放松警惕，担心那大虫子再从雨幕里钻出来。 “应该没追上来。” 乔暮看着后方说道，罐子里的大气蜘蛛也告诉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现在我们得关心一下航向问题了，恩雅小姐，能帮我把云图拿过来吗？” 诺亚将速度稍稍减缓，他对恩雅说道。 惊魂未定的少女缓了缓，才翻出那张云图，递给诺亚。 诺亚让阿心暂时控制船只，自己则拿起用木炭搓出来的笔在上面比划。 外面的风吹雨打，整艘船略微有些摇晃，诺亚的视线落在云图上。 在这风暴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方位和遇到怪物一样可怕，尤其是刚才那样随风逐流，也不知道飞出去了多远。 在没有卫星定位，没有雷达的情况下，这样迷失在风暴里和坠毁了没什么区别。 不过诺亚很快就依靠移动的速度和时间，大致计算出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好消息是我们没有偏离太多航道，如果没有意外，只需要额外的半天时间就能回归，坏消息是现在正是风速最高的时候，我们没办法逆风回去。” 现在往回开就是完全逆风，他们的速度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夜长梦多，容易出事。 “不过我们运气还不错，前面有一座浮空岛，虽然规模不大，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但可以避风。” 世界之帷的风暴并不是一成不变，有时候这一块区域风大雨大，有时候这一块又绵绵细雨，甚至在极端情况下还会有无风的时候。 “你是船长，听你的。” 乔暮当即说道。 这暴风雨里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危险，而且他们又偏离了航线，现在找到一座浮空岛作为参照，顺便避避风也很合理。 诺亚当即接过浮空艇的控制权，借着风力向一侧移动。 这一阵的风很大，雨点就像子弹，噼里啪啦落在浮空艇的侧面，几乎与船身垂直，惊心动魄，像是一场不会完结的噩梦。 “伱说那个岛很安全？” 船开了一段时间，乔暮又在和罐子里的大气蜘蛛说话。 一旁的恩雅狐疑地看着乔暮，毕竟在场没有人能听到大气蜘蛛的说话声。 “你有家人朋友吗，有机会带我认识认识。” 乔暮又对大气蜘蛛说道。 他绝对没有将大气蜘蛛的一家子都一网打尽，打包拿去神选者商城卖的想法。 “那可太好了。” 乔暮连连点头。 过了一个多小时，风似乎小了一些，尽管外面的雨依旧倾盆，但都是直勾勾地落在甲板和船舱顶上，反倒令人安心不少。 毕竟下雨不会让这艘船翻掉，可风确实能让浮空艇散架。 “快到了，看。” 诺亚指了指小窗。 恩雅看向小窗外面，落雷现在大多只在云层之中蜿蜒，鲜少落下来的时候，映照出暴雨之中的一座岛屿。 那岛屿的规模的确很小，也就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岛屿的表面光秃秃的，只有暗绿色的青苔，但岛屿下方碎石嶙峋，纵深很大，似乎有能够停船的位置。 趁着现在风小，诺亚小心翼翼地驾驶浮空艇航向岛屿，钻入下方的空隙之中。 外面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直到风向改变。” 诺亚拉开了一侧的小窗的挡板，他看到，停船的位置旁边，有一个幽深的洞穴。 “我们可以把船开过去。” 恩雅提议道，现在浮空艇的位置还会被风吹到，如果能开进洞穴里，那就可以完全避风。 “嗯。” 诺亚若有所思，他将浮空艇泊入洞穴中，周围的风声彻底消失了。 乔暮打开船舱的门，发现这洞穴向内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 就在他四处张望，窥探洞穴里的时候，那鲜红如血的文字从幽邃之中跳了出来。 【这里隐藏了风暴的秘密，但你确定要打开这禁忌的知识吗？】 那红色的文字如同风一般流淌，很快钻入洞穴深处。 乔暮这时候看到，在红字消失的位置，站着一个身穿朴素衣服的小孩子。 (本章完) 157.洞穴 “有人？” 乔暮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看错，那的确是一个小孩子。 当然，在世界之帷，梦境也会变成现实，乔暮估摸着这孩子可能也是某种梦境的造物。 “诺亚，我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 他给船上的人留下一句话，随即跳下船。 搁到其他的惊悚探险电影里，乔暮这就是作死第一人。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为了探索度，他都要力所能及地去查看这些意外状况。 阿心看了眼乔暮，也跟着跳下了船。 “不要一个人行动。” 话虽如此，她也挺好奇，主要是想知道乔暮要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潮湿的，长满青苔的洞穴往前，很快就看不到浮空艇。 洞穴却并不显得黑暗，因为这些青苔竟然会散发出荧光，照亮了这条蜿蜒曲折的甬长隧洞。 “这里竟然还有这样复杂的地下结构。” 阿心不禁感慨一句。 从外面看来，这里就是一座小浮空岛，根本想象不到其中错综复杂的构造。 “说不定都是梦境的一部分。” 乔暮说道，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不断跳出来。 【这条道路通向一个不太友善的地方，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你可能会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 走了十多分钟。 两人看见前方仿佛有微光，好像是出口。 来到那洞口处，乔暮往外看去，本来还以为可能前面就是悬崖，但没想到，竟然是一处颇为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座岛真的有这么大吗？” 乔暮嘟囔了一句，他现在觉得这里十有八九是梦境的一部分了。 在天空之帷里，梦境和现实并无区别。 “下去看看？” 阿心看了眼乔暮。 反正她是不怕死的，乔暮看样子也不怕。 两人一合计，一前一后，迈入其中。 乔暮用【殡仪馆守则】具象化出了一个核动力手电筒，照亮了一部分洞穴。 他很快发现，洞穴的墙壁上有一些绘画。 这些绘画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绘制，上面能看到风暴，巨大的蠕虫怪物，船只，以及云层之中的猛兽。 奇怪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收束到了靠近地面的一个庞然巨物之上。 那东西没有画完，只能从图画上窥见冰山一角，足以见证其庞大。 就在乔暮的手电筒往左边移动，试图照亮剩下的图画时，那划动的光芒照亮了一个人的脸。 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乔暮的手定住了。 那并不是之前的小孩，而是一个成年人，他身上是粗糙的麻布衣服，就像原始部落的居民。 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人的嘴唇似乎被什么东西割掉了，露出了森森的白色牙齿，他双眼瞪大，就连眼皮都好像被削去了，脸颊之上涂抹着红色的彩绘，狰狞而诡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乔暮和阿心。 “你好？” 乔暮打了个招呼。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往前走，好像要带着两人去什么地方一般，朝着洞穴中央走去。 乔暮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照亮道路，发现地上也有绘画。 这些绘画更加抽象，好像勾勒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风暴。 对方走到了洞穴中央，乔暮看到，代表着风暴的凌乱笔触在这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坑洞。 他用手电筒照亮坑洞，发现坑洞里全都是森然的白骨。 光是肉眼能直接看到的头骨就有十几个，显然，这个大坑里至少埋葬了十数条生命。 其中还有一些遗物，但被腐朽的血肉同化之后，已经不剩下什么能够辨认的东西了。 “这些尸体是哪里来的？” 虽然知道现在自己眼前所见大概率是梦境的一部分，但这梦境出自哪里又是个新的问题了。 阿心蹲下来，朝着那些白骨伸手。 下一刻，她的掌心里多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 “正经人谁写日记？” 乔暮下意识问道。 “我可以从事物之中提取出记忆。” 阿心解释了一句，翻开日记本。 上面是乔暮不认识的文字，神选者游戏贴心地给出了翻译。 【X月X日，天气晴朗，我们坐上了开往大漩涡的船，这将是一次令人难忘的旅程，我和我的妻子准备以此作为我们新婚旅行的第一步，真是令人期待。】 【在云海的航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有趣，时不时出现的季风令船只颠簸，让人非常不适应，船上的食物最开始的几天吃着还挺新鲜，但到了后面就显得千篇一律，十分煎熬。】 【遭遇到了暴风雨，尽管船长说这艘船足以抵御，可那晃动的甲板还是让人感觉摇摇欲坠，很多人都呕吐了，船舱里恶臭熏天！】 【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导致了船只倾覆，那艘号称永远不会沉没的游艇被撕扯成了碎片，我抱紧了妻子，心想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没有死，但我的妻子受了重伤，我们坠落到了一处岛屿中，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断流血。】 【她恳求我结束她的痛苦，我照办了，这岛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石头格外坚硬。】 【该死，当我把石头从她那满是血浆的脑袋上拿起来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一阵人类的说话声。】 【我看到她从外面走进来，告诉我自己发现了一处静谧而丰饶的岛屿，我们很快到了那座岛屿上，那里鸟语花香，惬意无比。】 【我与她度过了幸福的一生，我们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些孙子，我们又找到了一些幸存者，我们建造了村落。】 【在我临死前，我看着她蔚蓝色的眼眸，我很清楚，一切都只是梦境，都是我脑中的幻觉，此刻的我，可能依旧身处那幽暗的洞窟之中，守候着她的尸骸。】 【但哪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很快咽下最后一口气，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我看到，我已经重新站起来，走入门扉之内，我握住了妻子的手，我知道，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彼此。】 阿心合上笔记本，那破烂的本子立刻如同飞灰一般湮灭。 她又抽取了好几本，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 多半都是乘坐浮空艇跨越云海的时候遭遇到了意外，随后被编织出来的梦境所捕获，度过了幸福的一生，只是有的人最后觉察到了，有的人没有，还有人就算觉察到了，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在绝望之中，哪怕是虚假的欢愉也足以令人沉迷。 “所以，这些尸骸可能都是掉到了这座岛上的人留下的，这些朋友将其搜集了起来，放到这里？” 乔暮有些不理解。 “伱看，这里的样子。” 阿心环视四周，看到有许许多多穿着麻布的原始人站在他们身后。 “像不像一个祭坛？” (本章完) 159.梦境会相互吸引 对于乔暮和阿心而言，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来自异域的神选者，所以可以确定自己还是活着的。 更何况，他们俩正常情况下根本死不掉，没有这么多烦恼。 可诺亚与恩雅不一样。 他们是风之谷的原住民，尽管一个从出生开始就在风暴之内，一个则是前两天才从天而降。 可谁又能保证，他们是不是真正“活着”的人。 说不定在这风暴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梦，诺亚和恩雅都是梦中人，甚至可能就连这趟冲出世界之帷的旅程都已经进行过好几次，有时候诺亚会在风暴之中坠毁，有时候能够离开，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突破这个囚笼。 “这太离奇了，我们怎么可能是虚假的。” 恩雅并不认同阿心说的话，她有自己的记忆，童年到这里长大的经历，这一切都并非虚假的。 诺亚沉默不语，专注于开船。 外面的暴风雨不断加剧，狂风令驾驶变得艰难起来，不但要保证航向，还需要控制平衡不让其侧翻，或许专心于此的时候，他也没有空隙去思考这些额外的东西。 乔暮倒是没什么感慨，只是觉得，如果诺亚和恩雅都是亡者，那这个任务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就算这两人都是已经逝去的，在神选者的干预之下，也会有不同的结局？ 无论如何，乔暮是肯定要离开这庞大的风暴的。 “风太大了，我们这样要被卷进气流里。” 阿心不在意地说着，她让乔暮掏出了【风之烛】。 乔暮看了眼这女生，将那根泛黄的蜡烛递给阿心。 随即，不老不死的少女将其放在台子上，伸手轻轻捻住烛芯。 下一刻，苍青色的火焰从那蜡烛之上燃起，伴随着某种不可视的力量扩散，浮空艇骤然颠簸起来。 这颠簸只持续须臾，诺亚就感觉轮舵变得轻盈起来，调转方位毫不费力。 乔暮透过小窗看向外面，发现那狂风暴雨已经被一道无形的壁垒阻隔在了外面，那涌动的雨水顺着一个透明的弧形屏障徐徐流下，风好像也被吸收，打散，再也无法对这艘浮空艇造成什么危害。 他转头看了眼阿心。 少女微微皱眉，但也只有片刻，很快，她就站了起来。 “虽然比我想象中要刺激一些，但没什么大问题。” 她轻笑一声，随即催促诺亚加快速度。 在【风之烛】的庇佑下，诺亚可以完全按照航线进行驾驶，无视了风雨。 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记录，但在约莫深夜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本来应该在傍晚到达的浮空岛。 这座岛更大，并且，在岛上似乎还有残破的建筑物和一些生物。 远远地，乔暮就透过雨水的幕帘看到，一头半透明的犀牛一般的生物正行走在那座岛屿的边缘，它仿佛由纯水构成，表面泛着一些云雾。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它们好像是由水构成的。” 恩雅仔细观察，她觉得，恐怕只有在这连绵千年的暴雨之中，才有可能形成这般的生物。 至于岛上的建筑物，狂风暴雨的冲刷早就令其坍塌，化为废墟，经年累月的磨损令它们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能依稀窥见往日的辉煌。 和之前那一座岛屿类似，这座浮空岛下方也有空隙，只是并没有之前那样的洞穴，看来岛屿的中央并不是空洞了。 诺亚将浮空艇泊入空隙之中，他已经在暴风雨中开了快整整一天了，心力交瘁，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大家也要静下来吃点东西喝口水。 阿心吹灭蜡烛，周围忽然又风声大作，仿佛刚才是一场将醒未醒的梦。 她嘴唇泛白，看起来并不健康。 “这座岛上的建筑是谁建的？” 乔暮好奇，主要也是为了探索度。 “风暴是会移动的，过去这里也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区域。” 诺亚的父亲忽然出现，他开口道。 “我们曾经数次探索这里，发现了许多过去留下的遗迹，有的甚至比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更为久远，或许是上个纪元留下的产物。” “你们？” 恩雅不解地看过去。 “在梦境之中，我和其他人也能探索这片风暴，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对这里的绝大部分情况都了如指掌。” 诺亚的父亲回答。 “那接下来劳烦你领航？” 乔暮本着能蹭点是一点的想法，问道。 “不行，梦境是会相互吸引的，我要是一直出现在这里，就会引来其他的梦境，因为身为梦境里的存在，都想要加深自己的存在，会聚集而来。” 诺亚的父亲解释道。 “所以我只会在你们相对安全的时候出现，倘若我一直跟着伱们，甚至开出我们的船来护送你们，那么很有可能遇到更多意外。” “哦！” 乔暮应了一声。 “果然，我们是活着的人，不然早就遇到一堆怪物了，对吧？” 恩雅松了口气，立刻反问。 “当然。” 诺亚的父亲回答了一句，伴随着一道雷声，很快消失了。 四人吃过肉干煮的汤，乔暮自告奋勇守夜。 诺亚劳累了一天，很快合上双眼睡着，恩雅本身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冒险，心惊胆战了一整天，放松下来之后，没多久就陷入酣眠。 甲板上，乔暮看到了几乎实质的人影浮现，看起来像是恩雅的父母。 往浮空岛外面看去，一些前所未见的生物也游荡在风雨之中，显然，那是诺亚的梦境。 乔暮坐在甲板上，打了个哈欠。 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看到一只小猫咪正在绕着自己转圈圈。 回头，阿心倚靠在船舱的门框上，有些无聊地看着这里。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猫咪。” 乔暮俯下身子，摸了摸那只猫猫的脑袋，它立刻倒了下来，翻出肚皮，那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的确验证了男不养猫的传说。 “当梦境成为现实，那你也无法控制梦境，甚至会被梦境控制，就像造物主被自己的造物推翻。” 阿心淡淡地说道，她看向暴雨形成的帷幕之中，在那连绵的闪电映照下，云层之间，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眼睛正窥探着这座岛屿。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那蜡烛烧得很痛？” 乔暮又询问。 “放心，暂时死不了。” 阿心笑了笑，停顿片刻，又说道。 “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能实现愿望。” (本章完) 162.可摔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 恩雅倒是除了脑袋被晃晕了之外，没受到太严重的冲击，她从诺亚的怀中爬起来，看着以撒船长，感到难以置信。 嘭—— 此刻，又是一道巨大的爆鸣声传来，遮掩了所有的雷声，令恩雅脊背发凉。 可并没有什么冲击到来，她急忙回头，才发现是那爪子在远处落下又收回云层之上，就像一头巨大的怪物正在云层之上游曳一般。 它似乎只是单纯的路过，至于沿途的一切，并不在它的感知之内，那些事物之所以被摧毁，只是因为自身不够强大罢了。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还有可能有后续的危险。” 以撒船长让两个年轻人赶快回船舱，又皱了皱眉头。 “另外两个人呢？” 他询问，但内心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要是找不到人了，那多半是再也找不到了。 恩雅和诺亚表情也变得黯淡下来。 “我们会记住他们的。” 以撒船长沉声道，正准备开船离开这里。 忽然，一只手从船舷处伸了出来，牢牢抓住了船只的边缘。 啪—— 船的另一侧，又是一只手伸了出来。 三人顿时警惕起来。 可当两边的人都爬上来，他们才发现，一左一右，正好是乔暮和阿心。 “可摔死我了。” 乔暮淋着雨跌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气。 阿心手里还拿着那一根【风之烛】，同样脸色有些苍白。 “你们没死？” 诺亚感觉不可思议，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这两人被碾碎的样子，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更不用说还能爬上这艘船了。 但很快，诺亚又灵感涌现。 在世界之帷中，梦境与现实是等同的。 也就是说，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可能是梦境之中的乔暮和阿心，至于真正的两人，恐怕早就葬身于云海之中了。 “对呀，刚才那个爪子可砸死我了，流得到处都是，还好我及时又让大家聚集了起来，趁着空气不注意踩在它们的头上，好不容易才爬了回来。” 乔暮实话实说。 他刚才的确算是“死”了，整个人化作了一片血雾，在风雨中迅速下落。 不过也正因此，当他细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以不怎么受重力的影响，随着风就飘到了这艘船上，重新组成身体。 从理论上来说，乔暮现在的衣服也是他自己弄的，四舍五入，他是光溜溜地站在大家面前。 还怪不好意思的。 至于另一边。 阿心和乔暮差不多，她化作血雾之后，有一小部分沾到了这艘船上，随后她就以此为中心，让自己的身体都聚集到了这里。 得亏被踩死的是他俩，要是换成诺亚和恩雅，现在恐怕连收尸的时间都没有了。 “开什么玩笑.” 恩雅本来想吐槽乔暮，但很快注意到了诺亚的眼神，她也迅速想通了，表情顿时变得忧郁起来。 她顿时涌现出些许的怜悯，毕竟乔暮和阿心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甚至还妄想出了一些不合常理的发展来麻痹自己。 “快进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诺亚让两人赶快进入船舱，关上了舱门。 乔暮看了看以撒船长。 “你怎么来了？” “我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伱们，就去隔壁弄了条船，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 以撒船长一边操控船只远离这一片区域，一边说道。 “抓稳了，虽然那东西刚刚经过，这里应该不会有大型的怪物出现，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先找一处浮空岛休息。” “船长，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诺亚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想到。 “呵呵，我可是世界之帷的命名者，认真研究过所有有关这里的地形状况，只要看一眼风向就知道你们会选择什么路线。” 以撒船长轻笑一声。 “那船长你的速度还真快呀！” 乔暮感慨道，他们已经是在利用【风之烛】的情况下尽可能加速了，没想到以撒船长在没有任何阻挡风暴手段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追上他们。 “那可不，只要顺着风向移动，事半功倍！” 以撒船长拍了拍胸脯，又看了眼后方的小窗。 “那东西应该就是天帷巨兽，或者说，天帷巨兽的其中一个爪子，它应该生活在雷雨云的上方，真正的体型无法想象。” 这位船长双眼绽放着光彩，像是一位老练的水手终于得以乘上去往未知海域的航船。 “我现在有个想法，这巨大的风暴，世界之帷，说不定就是这一头天帷巨兽游曳在半空中掀起的，它单纯的游动就产生了风，风汇聚云，带来了雨水，对我们来说，这里的风暴可能已经持续了几百上千年，但对它而言，这不过只是洗个澡的功夫罢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阿心表情有些变化，这种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时间感知的不同，她最有发言权。 只不过阿心好歹还是和普通人在物理尺度上差不多，能够有所交流，而对天帷巨兽那样庞大体型的生物而言，普通人真的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已。 “诺亚，放心，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都是真的，在这外面的世界，还有更多你无法想象的奇观存在。” 以撒船长拍了拍诺亚的肩膀。 诺亚并没有回答，只悄悄抓住了恩雅的手。 恩雅看了诺亚一眼，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除了乔暮和阿心，恐怕就连这个以撒船长也是梦境的一部分。 就算再怎么乘着风前进，他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凑巧赶到，帮助两人。 这恐怕也是他们梦境的具现化。 只是，诺亚和恩雅不确定，如果让以撒船长他们觉察到自己是梦境的一部分，这艘船会不会当场消失，就像诺亚的父亲一样，以及，他们乘坐这艘船是否会如诺亚父亲所言，引来更多危险的梦境中的生物。 更不用说，假如这真的是梦境构成，那么在离开风暴的那一瞬间，这艘船就会化为尘埃，他们依旧会坠落进云海，必须想办法再弄一条真正的浮空艇。 思考之间，一点苍白的火焰燃起。 诺亚转头，看到阿心手中的【风之烛】再度点燃，周围的风雨声变得稀疏，世界好像又恢复了安宁。 只是，对于诺亚和恩雅而言，他们要为这趟旅程的结束早做打算。 (本章完) 163.开饭时间 “那是蛇蜥，它们吞噬雷电，自身也由风暴构成，只能在风暴里生活，如果两条蛇蜥遇到一起，就会造成破坏力相当强的闪电。” 以撒船长看着左侧前方，不断闪烁的云团。 进入世界之帷后，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这里不分昼夜，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持续不断的狂风暴雨，唯一的光芒来自于时刻存在的闪电。 乔暮听说过，从科学上而言，时间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是被人为定义出来的，那么现在，身处风暴之内，也算是返璞归真了。 自从遇到以撒船长，以及那路过的天帷巨兽，乔暮他们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中间，他们依靠诺亚随身带着的那张云图找到了几座浮空岛休息，依靠船上的网兜来捕捉生活在浮空岛附近的生物作为食物。 比如现在，就是开饭时间。 在浮空岛下方的空隙间，诺亚生火做饭，锅里是外面盛的雨水，里面放了些之前捞回来的飞鱼。 风之谷是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水构成的海洋的，乔暮估摸着，就算真的有海洋，可能也在云海之下，所以，鱼这种生物在这里显得格外怪异。 世界之帷的飞鱼并不是乔暮认知中那种在海里生活的，时不时会跃出海面的小鱼，而是有大型犬个头，在暴风雨中游曳的鱼类。 它们成群结队，依靠吞噬雨水中的大气昆虫为生，与飞鼠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的，飞鱼也会成为其他实体生物的食物，而实体生物在死亡之后坠入云海，被大气生物分解吞噬，又回归风中，构成了暴风雨中的生态链。 由于时刻处于飞行之中，飞鱼肉相当紧实，它们无法在非暴风雨覆盖的区域生活，因此，诺亚此前从未吃过。 基于同样的理由，在外面的世界，飞鱼的肉价格昂贵，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恩雅只在一些大型宴会上尝过味道。 令人觉得讽刺的是，这些宴会的宾客们通常并不在意食物，他们只喝酒，反倒令那些珍稀的食材无人问津，最后便宜了后厨的侍者和厨师，以至于有时候询问那些宾客们什么东西是什么味道，还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生火，用水煮熟，撒一点岩盐，一锅飞鱼汤就这样做好了。 以前都说穷得吃不起肉了，但现在，对于浮空艇上的几人来说，是穷得只能吃肉了。 以撒船长走得匆忙，没有携带太多的干粮，几个人吃了一段时间就吃完了，如今能够补充营养的只剩下这些鱼肉了，是真正的吃肉吃到饱。 恩雅吃得很香，也不知道是这鱼肉本身就好吃，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改变了她的胃口，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能够离开风暴之帷，回到铁岛，那么她一定要让家里的厨房每天的菜里都要有一道飞鱼肉做的。 “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未知的区域了。” 诺亚草草吃过鱼汤，端详着云图说道。 继续往前，就是这张云图的尽头，这代表着接下来的区域对于虹岛的人们而言是完全未知的，也可以理解成凡是往前走的人都没有活着回来。 这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就是前方极其危险，十死无生。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再往前就是风暴的尽头，敢于钻进去的人都离开了世界之帷，接触到了更新更广阔的世界。 诺亚觉得，第二种可能性的几率很低，因为从外面来的恩雅与以撒船长都不知道相关信息，那些消失的人，恐怕都永远留在了这片云海之中。 而诺亚和恩雅还需要担心，他们认为是梦境的以撒船长等人，以及这艘船，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忽然消失不见。 好在接下来他们将要抵达的那个浮空岛，按照云图的记述，似乎停留了一艘浮空艇，这是之前探索的队伍因为破损而留下的，只要花费时间，应该多多少少能修好。 乔暮扑哧扑哧就把鱼汤喝完，他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为此，他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要是能把这些飞鱼带回去，肯定能赚很多钱，实在不行，换些点数也是值得的。” 他不禁想到。 可惜的是，之前他们的浮空艇被天帷巨兽踩碎的时候，那陶罐里的大气蜘蛛不知道去哪里了，按照乔暮的状况推测，估计凶多吉少。 乔暮只能为自己交到的好朋友默哀。 “没办法见到它的家人朋友，太可惜了。” 绝对没有因为损失了一大笔点数而感到遗憾。 阿心没吃多少东西，点燃【风之烛】无论如何也是损耗生命，折磨灵魂的行为，她本身也不是那种不吃东西就会死的体质，所以将食物都留给其他人。 “夜晚”，几人都纷纷休息。 恩雅如同猫咪一般缩成一团，背靠着船舱的角落，很没有安全感。 诺亚靠在她的旁边，以坐着的姿势阖眼休息，这是随时都能起身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的姿势。 以撒船长躺在轮舵旁边，呼呼大睡，发出安眠的鼾声。 乔暮坐在船舷旁边，外面风雨大作，隐约的雷鸣之中似乎还藏着什么野兽的咆哮。 准确来说，乔暮不需要物理意义上的睡觉，比如他可以在白天的时候让大脑睡觉，然后身体靠着自己的意志行动，晚上身体休息，脑子自己转，大家轮流上阵，可以保持二十四小时的精神。 所以现在，乔暮在很认真地研究怎么把多余的飞鱼肉给储存起来。 天气太潮湿了，做肉干是不可能的。 正经来说，鱼肉冻起来会更好，可乔暮也没有什么制冷手段。 思来想去，他只能决定把鱼肉都吃进肚子里，只要和自己的肠胃说好，不要消化这些鱼肉，那至少也可以放上一两天。 一两天之后，指不定就离开风暴了捏。 “不愧是我。” 乔暮说到做到，就将多出来的飞鱼肉三下五除二塞进肚子里。 看到乔暮的所作所为，阿心挑了挑眉毛。 “如果你真的缺神选者点数，我到时候可以给你留点东西，拿去卖钱，总比这些鱼肉值钱。” 她叹息一声。 “卧槽，你不早说！” 吃到一半的乔暮愣住了，他看了眼鱼肉，一拍肚子，吃都吃了，立刻把剩下的都吃掉。 吃完，抹了抹嘴巴，乔暮又看向阿心。 “伱能留什么给我？” 他不看到东西不太放心。 “我现在就能拿给你。” 阿心轻笑道，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小刀，刀刃笔直刺入自己的脖颈，剜开了左胸，将里面正在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 “啊？” 乔暮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本章完) 164.把心给你 说来也奇怪，那原本栩栩如生的跳动的心脏一离开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玲珑的木雕。 这木雕就像一枚果实，外面由叶片包裹，放到乔暮的掌心，小小一个，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将其盘得光溜溜的冲动。 对，没错，就是核桃。 “你这是真的心还是假的心啊？” 知道了阿心不老不死，能够起死回生的超凡能力，他不禁脑补了一些诸如阿心死了之后依靠这颗核桃夺舍自己的剧情。 “你都看到了，还在怀疑真假吗？” 阿心对乔暮的疑问嗤之以鼻，顿了顿，又开口解释。 “这是我以前学习到的一种技术，可以将自身的记忆抽取出来，制作成各种各样带有污染的超凡物品。” “所以这是哪一段记忆？” 乔暮没有询问技术细节，想想阿心可能也不会告诉他，于是便好奇起这“核桃”里的记忆来。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记忆，真要说的话，是曾经见到一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时候留下的，污染程度很高，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她说着，就像在讨论今天早上买的猪肉涨价了一般。 “你人还怪好的咧。” 乔暮答谢道，他即刻将胸口打开，把这“核桃”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它不会突然又变成心脏吧？” 还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放心。” 阿心笑道。 “不太放得下来，都在胸口了。” 乔暮摸了摸沉甸甸的胸口和腹部，现在里面不仅有飞鱼肉，还有阿心的心脏，被塞得满满的。 “伱觉得我们能走出去吗？” 他又询问，同时回头看了看船舱里。 “放心，我肯定能让你出去，毕竟我还等着死呢。” 阿心很豁达地说道，同时想了想，继续开口。 “只是，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探险故事那么简单，那个天帷巨兽可能不是这里最大的阻碍。” “你也看出来了？” 乔暮隐约能觉察到，上次令他们船毁人亡的庞大怪物虽然厉害，可那并不是真正的天帷巨兽，这风暴里还隐藏着更强的存在。 “那两个年轻人认为我们都是梦境，实际上，我们乘坐的船的确也是梦境构成，一旦离开风暴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我们在接下来的那个浮空岛要修好放置在那里的浮空艇，这样才能在离开风暴之后不至于坠毁。” 阿心淡淡地说道，她虽然不多说话，但其实一切都看得很透彻。 “而且，最危险的应该就是接下来那一段路，我感觉，这危险不仅仅是会遇到怪物，更是针对心灵和精神的，也可以说，会有非常严重的污染等待着我们。” 对于能够来到这里的探险者而言，风暴之帷的物理意义上的危险他们应该都多多少少经历过了，不会那么容易沉船，可面对一些强大的污染，普通人类根本没有还手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就受到了侵蚀。 可以说，他们进入风暴之帷后，直到这里，都是普通人能够涉足的范畴，而继续往前，可能就只有神选者能够承受了。 翌日。 不知道是不是乔暮的错觉，风雨好像小了一些。 浮空艇再度启航，他们又航行了约莫三天，抵达了一处规模巨大的浮空岛。 这岛屿粗略一看，和虹岛规模相仿，上面有建筑废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风雨稍小，废墟并未受到太严重的风化，还能依稀窥探出其中的建筑风格，像是某种神殿或者庙宇。 岛屿下方没有可以停泊浮空艇的空间，只在岛上，山峦之间，有一些小型的峡谷，靠近了就能看到，这峡谷足以容纳浮空艇，并且，在峡谷之间，建筑的废墟之中，还停靠着一艘破破烂烂，长满青苔的舰船。 停靠进峡谷之后，诺亚首先跳下船，这艘舰船有一定年头了，可以看到有部分船舷损坏，船舱里也一片狼藉，运气好的是船身龙骨结构完好，如果不嫌弃漏风的话，甚至不需要补漏。 毕竟这是在风中航行的，没有进水的担忧。 这里的建筑废墟遮蔽了风雨，船舱里还挺干燥的，没有昆虫，也没有什么微生物，甚至连灰尘都没有，一切都如同它刚刚被遗弃时候那样。 诺亚往里走了两步，忽然，他感觉船里坐着一个人。 在幽暗的，只有时不时的闪电映照废墟的墙壁反射出来的光芒照耀下，有一个人坐在角落，仿佛守卫着这艘船般，拦住了诺亚的去路。 他内心咯噔一下。 这时候，一道闪电落下，正中岛屿的中部。 光芒映照下，诺亚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 这尸体只略微腐朽，看起来就像刚死没多久，他的腹部有严重的伤口，甚至可以看到其中的内脏。 “这里的船至少也是二十年前留下的，竟然还这么完好” 诺亚感慨道，他俯下身子，查看尸体的情况。 他发现，尸体的手里，握着一张云图。 捏住云图的一角，诺亚确认这东西不会一扯就碎，他试图将其抽出来。 就在那云图即将被完全抽出来的时候，忽然，诺亚觉得一股力道从云图上传来。 他下意识抬眼，发现那尸体正睁着眼睛死盯着自己，身体还超前倾，面目狰狞。 “你们逃不掉，逃不掉！” 尸体的喉咙里，气流勾勒出了嘶哑的话语声。 诺亚内心一慌，立刻一脚踢了过去，那尸体并没有人类的力量，直接被踹翻在地，手中的云图也被诺亚夺了过来。 “哇，你竟然抢死人东西！” 后来的乔暮见状，忍不住吐槽道。 “他怎么会活过来？” 诺亚惊魂未定，看到乔暮凑了过去，蹲到那死人的前面。 “你好，我是乔暮，刚才我的朋友踢了你一脚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知道怎么离开风暴吗？” 乔暮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你们逃不掉，逃不掉，诅咒永远都在，永远都在！” 那尸体像是个复读机，反复念叨着一些谜语般的话语，然后很快，两腿一蹬直，整个人失去了动静。 乔暮看到这一幕，连忙站起来，躲到了诺亚身后。 “我没碰他啊，是他自己死的，你看到了。” 他立刻丢锅。 (本章完) 166.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倘若一切为真，那诺亚就是诞生在梦境里的人。 现在虹岛的原住民，都是自始至终在梦境中出生，长大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现实的身体，因此，在离开风暴之后就会立刻化为泡影。 而恩雅与阿心，在诺亚的视角来看，是刚刚进入风暴中的，十有八九还活着。 阿心看向诺亚，她倒是不在意诺亚的死活，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两艘浮空艇，就算诺亚现在说要掉头回去，他们也可以乘坐现在这一艘离开。 不要小看阿心求死的意志！ “我要一个人静静。” 良久，诺亚说道，他离开了船舱，在倒塌建筑的屋檐底下，看着外面那愈演愈烈的滂沱大雨。 屋子里，以撒船长走了进来，他蹲下身子，看了眼那颗脑袋。 “这么说，我可能是梦境里的，也有可能还真正的活着？” 他看向阿心。 “你可以试试穿越风暴，但那真的值得吗？” 阿心没有任何波澜地反问。 “是啊，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陌生了，与其面对未知，不如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结婚生孩子，反正在哪儿不是生活呢。” 以撒船长像是叹息般说道，可他的颓废只持续了几秒钟。 “但那就不是伟大的以撒船长了，哈哈哈哈。” 这个男人像是对着那颗头颅说话一般。 “不管诺亚那小子怎么说，我肯定要尝试穿越世界之帷，毕竟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谁能忍住不继续往前啊。” “你不怕就此变成泡沫消失吗？” 阿心淡淡地问道。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能穿越这史无前例的大风暴，那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要知道，哪怕奥克将军，也不过只是带领一群人反抗政府，而我，以撒船长，将会征服风暴！” 以撒船长像是已经完全做好了决定。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风暴就在这里。”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乔暮立刻鼓掌，赞扬以撒船长的勇气。 “呵，其实只是我这个人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想试一下罢了。” 以撒船长就像泄气一般，摊开手笑道。 “可如果你是梦境，这一切都不会被人记住。” 阿心说道。 “这不是还有恩雅小姐吗，要是她还活着，那等到她离开之后，就能告诉大家，有一位伟大的航海家以撒船长带领她穿越了史上最大的风暴，那我也算青史留名了。” 以撒船长摸了摸鼻子，门口，恩雅听到了之前的对话，她还因为摆在地上的脑袋的存在而显得有些惊魂未定，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乔暮立刻手舞足蹈地把刚才他们的推测告诉了恩雅。 少女大惊失色。 “没关系，伱应该是个活人，可喜可贺。” 乔暮安慰道。 他估摸着，神选者游戏可能就是要让自己带着恩雅离开，这小姑娘说不定和唐晓梦一样，牵扯到什么大势力的斗争。 要不然的话，就乔暮一个活人离开世界之帷，那这任务也太虚无了吧。 “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恩雅看了眼外面的诺亚。 她想了想，来到诺亚的身边。 这段时间在一起冒险，两个年轻人多多少少也以对方为依仗，有些依赖的情感，但现在突然告诉他们，一个是活人，一个不过是梦境的造物，还是挺冲击心灵的。 她没有询问什么，只是坐在诺亚的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外面的雨哗啦哗啦，雷声大作，照亮了这一片阴郁的废墟。 诺亚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外面，在岛上，大家都很和善，没有什么欺负人的家伙，吃穿都够，有时候也能找到一些外面的书来看，岛上的生活真的很安逸，幸福。” 恩雅没有开口，而是等着诺亚继续自己说下去，她知道，这个时候，这位少年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安慰或者建议，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 “而且我也在风暴里见识到了各种奇妙的生物，和大家一起经历了这样的冒险，我想要的，其实都已经有了。” “就算现在回去也没有关系，我应该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诺亚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握紧，捏成一个拳头，有水滴在了他的拳头上。 那是他自己的眼泪。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好奇风暴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 “对不起，妈妈，我可能.回不去了。” 诺亚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恩雅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背上，无言地陪伴着这个少年。 他们身后，阿心看着这一幕，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真好，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完成自己的想法。” 对于死不了的她来说，一切事物的价值也就失去了一个基准的锚点。 人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付出生命代价才能完成的事情，对她而言不过只需要等待时间的磨砺罢了。 当生命都变得无限，世间的所有都失去了价值。 “你不也正在用生命为代价完成自己的愿望嘛。” 乔暮说道。 “倒也是，嘿嘿，那还得拜托你了。” 阿心嘿嘿一笑，好像讨论的并不是自己即将迎来的死亡，而是晚上吃饭多加一道肉菜。 “首先，咱们得把这艘船修好吧。” 乔暮看了看有些破烂的浮空艇。 理论上来说，无论是以撒船长开着的，还是这一艘，都会在离开风暴的那一瞬间化为梦幻泡影消失，所以他们需要寻找一个能够在离开世界之帷后在空中移动的办法。 就乔暮来说，他可以不断制造出棺材作为落脚点，好歹能带着恩雅保持一段时间，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希望风暴之外有浮空岛的存在。 两艘浮空艇的话，在【风之烛】的庇佑下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也算缓解一点儿死亡的时间。 各自都确定了意向，众人开始修补起浮空艇来，这又花费了两天时间。 等到两艘浮空艇都启动，阿心点燃了【风之烛】，他们看到，在远处，浮空岛的另一端，离开世界之帷的方向，有一道灰蒙蒙的云团构成的墙壁。 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乔暮，只要穿过这个灰色的云雾，就能离开这一片风暴。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最后的一段路，就在这里了。 (本章完) 167.度假 以撒船长，诺亚与恩雅一艘船，乔暮和阿心在另一艘船上。 做好准备，将剩下的食物解决得七七八八，众人登上了浮空艇。 两艘船一前一后，离开那座浮空岛，朝着前方移动。 在【风之烛】的庇护下，外圈的风雨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幻，仿佛一场梦境终于到了尽头。 原本透明的雨滴先是变成了浓稠如同石油一般的黑色液体，黏附在【风之烛】构成的屏障上，遮蔽视野。 在那黑色的落雨后面，一些诡异的事物逐渐浮现。 有像是几条蠕虫糅合在一起的不断抽搐，在狂风中游曳的水母，有半个身体腐烂，依旧穿梭在雨幕之中的鲸鱼，继续往前，乔暮看到，那黑色的雨颜色逐渐改变，化为了猩红的血雨。 半空中浮现出了一座座岛屿，一座座城市，那些城市的建筑风格与之前他们见到的浮空岛上的废墟类似，其中，若隐若现的虚幻人影正在过着千百年未变的生活，就好像一切如常。 放眼望去，在那赤色的暴雨中，一个恢弘而伟大的文明在梦境中延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遭遇到了天帷巨兽的吞噬，还是主动坠入风暴。 总之，在天帷巨兽的超凡伟力之下，梦境状若真实，这个文明也因此获得了永生。 “说起来，我之前去过学城，那里的人想要把自己的意识注入到机械里，躲避污染，获得永远的生命，他们肯定很嫉妒你。” 乔暮站在船舱门口，回头看了眼正在控制浮空艇的阿心。 “以前我听一个不太聪明的家伙说过，异域的文明都在挣扎求生，大概这些人也是其中之一。” 阿心看着浮空艇破洞之外那些空中楼阁。 “如果你死不掉怎么办？” 乔暮忽然又问道。 “比如我完成了任务，你失败了，受到了惩罚，但还是没有死，伱准备怎么办？” “那就继续活着呗，还能死了咋的。” 阿心耸肩。 “那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那边有一些异常，也是几乎没办法杀死的，你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商量出什么好办法。” 乔暮提议道。 异常也是无法消灭的存在，按照周鸣珂给出的定义，阿心在他们的世界也是一种异常，指不定她能在乔暮的世界如鱼得水，成为扫除异常积极分子，那乔暮的年终奖还能多一些捏。 “可以啊，我倒是没有去过你的异域，待个几百年就当度假也不错。” 阿心欣然答应。 反正要是连神选者任务失败了都弄不死自己，那这个世界上估计也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终结了，既然死不了，那就到处逛逛，找找乐子也不错。 横竖都是消磨时间嘛。 “你对度假的定义还真奢侈。” 乔暮也想有个几百年的假期。 “我和你说，我们小区门口的盖浇饭可好吃了，也不算贵，你一定得尝尝。” “好啊，到时候你带我吃。” 她笑道，又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灰色云团开口。 “可要是我这次死了，就吃不到了，这么想想，有点儿遗憾。” “那你也可以不死。” 乔暮随口道。 “那我得完成任务才行，不如现在就开船把隔壁那一艘撞沉，大家一起掉下去？” 阿心忽然接了一句。 “那不行，这样我就要死了。” 乔暮很认真地说着，看了眼那燃烧着苍白火焰的【风之烛】。 “我要是死了，就不能带你去吃我们小区门口的盖浇饭了。” “确实。” 阿心觉得乔暮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沉默了片刻，两艘船已经距离灰色云团很近，那耸立的云团如同一道墙壁，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头，如同死亡。 “算了。” 阿心突然开口。 “怎么？” 乔暮回头。 “不吃你小区门口的盖浇饭了。” 阿心颔首道。 下一刻，两艘船都撞入了灰色的云团。 巨大的轰鸣笼罩住了诺亚的耳膜，他发现这里并非完全看不见，而是如同浓雾般，巨大的黑影在两艘船附近游曳，伺机待发。 就在他觉得【风之烛】能够驱赶这些不怀好意的存在时，那黑影忽然迫近而来。 它似乎并不畏惧【风之烛】的辉光。 诺亚直到对方靠近到船身数米之内，才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 是无数的人类的上半身被粗暴捏在一起，搓成长条的虫豸，人类的青黑色的手成为了虫豸的百足，那一颗颗头颅发出混乱而喧闹的悲鸣声，朝着浮空艇撞了过来。 “呜呜呜——” 比风更加凄厉的呜咽透过小窗传来，那些人类的手臂抓住了船身，令其无法再向前一步。 嘭—— 嘭——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甲板上，诺亚让恩雅后退，自己看向外面。 有人落到了甲板上。 准确地说，那是由两个人类的上半身拼接而成的怪物，胸口朝上，面朝天空，用四只手不断交错快速爬行着，嘴里发出了咔咔咔的细碎声响，朝着船舱而来。 不断有怪物来到船上，它们攀附在船舷，船底，船舱顶上，令这艘船的速度逐渐变慢，寸步难行。 啪—— 怪物巨大的力量将舱门洞穿，青黑色的干瘪的手伸了进来。 诺亚一脚踹上去，那手当即弯折，可对方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依旧不断扭动着。 他抽出了石制的小刀，在虹岛铁器相当珍贵，他们也没有掌握锻铁的条件与技术，因此大部分武器都是石头磨制而成。 恩雅脸色铁青，但她保持了镇定，手里拿着一个之前装食物的陶罐，随时准备砸在钻进来的怪物头上。 以撒船长透过这些怪物的间隙看了眼隔壁的状况，发现那一边也同样被无数的怪物包裹住，两艘船徐徐下降，朝着云海缓缓坠落。 啪—— 承受住了暴风雨的舱门被怪物轻易拆开，三个怪物拥挤着钻了进来，发出可怖的叫声，朝着他们而来。 诺亚先是朝着旁边一闪，随后，小刀狠狠地插进了那怪物脑袋与脖颈的连接处，将骨头凿碎，可却没能停止怪物的行动，怪物的四只手立刻抓住了诺亚，其他两只怪物，以及更多的，门外的怪物涌了进来，朝着诺亚扑去。 恩雅立刻将手里的陶罐砸在攫住诺亚的怪物身上，可除了造成一些狰狞的伤口之外，对方甚至没有回头来关注她。 以撒船长见状，沉下心来，他知道，现在想要摆脱这些怪物，只有一种办法。 他没有犹豫，立刻转动轮舵，令这艘船朝着隔壁乔暮所在的浮空艇，用力撞了过去！ (本章完) 168.熄灭在风中 【这是噩梦的具象化，先别急，你很快也会和他们一样！】 乔暮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伴随着破门而入的怪物浮现出来。 他们这艘浮空艇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现在被这些怪物拆毁起来可以说是毫不费劲。 没有犹豫，乔暮立刻凭空造出一口敞开的棺材，那第一个冲过来的怪物撞进了棺材，随即被乔暮一推，棺材连同怪物都从一侧的空洞里坠入云海。 他又掏出了自己的会唱歌的腰子，放在阿心旁边，那腰子立刻开始引吭高歌，歌声不能说婉转动听，至少也是撕心裂肺。 那些怪物骤然动作有所迟滞，给乔暮继续操作的空隙。 金色的丝线随即从无穷高远处垂落下来，缠绕住了甲板和船舱里的怪物，让它们产生了错觉，难以动弹。 这时候，乔暮看到，诺亚乘坐的船朝着这里撞了过来。 显然，他们没办法控制船上的怪物，试图以此来将那些登上甲板的怪物都震落下去。 是个好主意，但乔暮看到，四周的云雾之中，更多的怪物浮现，那些怪物似乎守卫着世界之帷最后的一点儿风圈，阻挡着所有试图离开的人。 说不定之前进入云层的探险队就是被这些怪物吞噬了。 按照虹岛的科技树，正常人的确很难对抗这些怪物。 嘭——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两艘浮空艇的船头撞到了一起，乔暮这边的这破破烂烂的船头立刻被撞碎，飞溅的木头碎片炸裂，将好几个怪物甩进了云海里。 诺亚那艘浮空艇甲板倾斜，大量的怪物掉了下去，可从云雾里，几只由人类构成的虫豸牢牢抓住了他们的那一艘浮空艇，始终无法摆脱控制。 乔暮看了眼，以撒船长正用尽全力转动轮舵。 嘭—— 两艘船再度撞到一起，这一次，诺亚的浮空艇因为冲击而倾覆，整艘船倒转过来，刚刚踏出船舱的少年与少女被抛了出来，正好落到乔暮这边的甲板上。 那些虫豸因此而稍稍松开了两艘船，令他们有了片刻的机会。 乔暮毫不犹豫，用冷冻柜砸走他们两人旁边的怪物。 与此同时，两艘船在这个瞬间即刻加速，朝着云层的另一端疾驰而去。 灰色的云雾之中，茫茫多的虫豸钻了出来，追逐着两艘船，它们的速度也很快，只用了片刻就追上了乔暮与阿心的浮空艇。 眼看着那些青黑色的手臂要抓住浮空艇的船尾时，以撒船长的浮空艇撞了过来。 嘭—— 那浮空艇将虫豸撞开，随即，开始爬升。 无数的虫豸追逐而去，给乔暮的浮空艇得以继续往前的空隙。 “船长！” 诺亚已经知道了以撒船长要做什么，他大喊一声，可那声音根本无法传入对方的耳中，两艘浮空艇分道扬镳，一艘向前，一艘向上。 以撒船长耳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哪怕此刻破烂的浮空艇与空气摩擦产生了嘶哑的尖啸，也已经不在他的认知范畴内了。 他双眼凝视前方，被灰色云雾遮蔽的事物。 那是天空。 是的。 他本来就应该属于天空。 以撒船长思考过无数次，如果没有参加革命军，他应当成为一名冒险家，为了探知这个世界的边界而行动，他年少时，在船上听老船员说过，在云海的边界，那无数的奇观。 冰结的旋云，燃烧的鲸鱼，还有一望无垠，开满花儿的大地。 咔嚓—— 浮空艇前端，被撞碎的部分再度破裂，掉出了几块碎片，那碎片掠过船身，落到后面追逐这他的虫豸身上。 很好。 以撒船长感谢这些虫豸的制造者，至少它们的智力让这些虫豸发现了这艘船更加容易捕获，从而全都追了过来。 胸口发闷，他知道，这个高度已经接近之前的云层，这艘船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境的造物，还是活生生的人，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就是他自己。 “小子，我就说过，没有我你肯定不行。” 以撒船长自嘲般笑了一声，他看到前方的云雾变得稀薄，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这一切，见证蔚蓝的苍穹了。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下方那不可穷尽的密密麻麻的虫豸，那一张张呜咽的人脸，那一双双青黑色的手臂。 “你们应该记住这一天，困顿虹岛千百年的世界之帷，差一点儿就击败了伟大的以撒船长！” 他高呼一声，一头撞进最后的云层。 然后，浮空艇在半空中分解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因为最后的这一段冲刺，还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虫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以撒船长最后看到了什么。 只有不断下坠的碎片，与蜂拥向上的虫豸，构成了一幅凄凉悲壮的画面。 诺亚的视线已经被灰雾遮挡，他看不到以撒船长的浮空艇，只能听见一阵破碎的声音。 前方，云雾变得灰白，稀薄，仿佛新世界，触手可及。 “我们快出去了。” 乔暮说了一句。 下一刻。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视野被白光占据。 最先感受到的，是风。 并非世界之帷内那潮湿的狂风，而是轻柔，和煦，被阳光抚慰过的微风。 乔暮看向前方。 是碧蓝如洗的苍穹与白茫茫一片的无垠的云海。 他转头，看到恩雅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因为诺亚并没有消失，而是同样茫然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怎么会？” 诺亚感到不可思议，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而不是像梦境那般消失。 这时候，从浮空艇后方，一个低沉的声音轰鸣，令整艘船都震颤起来。 所有人都回过了头。 他们本来以为会看到漆黑幽邃的暴风雨云团，或者就像他们进入世界之帷一般的那无限扩展的墙壁一般的云团，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一条无法用人类世界的任何标准与仪器衡量的巨大的长龙。 风暴不过是它的鳞片，曾经对诺亚而言不可逾越的世界之帷，只是这头巨兽身体的一部分罢了。 极目远眺，也不过只能看到这头庞然巨兽位于云海之上身体的一隅，它不是风暴的成因，它就是风暴。 这才是真正的天帷巨兽。 (本章完) 172.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活在我的记忆里？” 乔暮感觉非常不理解。 自己的记忆不是应该属于自己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阿心。 理论上来说，他也可以通过【伥鬼】的力量让眼前这个女生获得唐晓梦或者其他人的附身，但那也仅仅只是附身而已，本质是乔暮自己的在玩提线木偶，所有的一切都是乔暮自己用受到语文老师称赞的课本剧演技表演出来的。 “我懂了，其实你也是我的记忆的一部分，我的记忆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志，所以扮演成了你。” 乔暮自顾自地说道。 “你想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 阿心耸肩。 “就像我们在天帷巨兽的身体里那时候，梦境和现实是等同的，那如果你的这部分记忆拥有我全部的记忆，说话做事都像我一样，那真正的我和你的记忆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乔暮点了点头。 “实际上，我就知道在异域有一个文明，他们就是生活在其他种族的记忆之中的，若是他们寄宿的种族遭遇到了巨大的灾祸，这个文明就会集体迁移，寻找下一个宿主。” 阿心又说道。 “这么奇妙！” 乔暮觉得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仔细思考一下，反正乔暮的内脏都可以和自己说话，不差阿心这一个。 至于她到底真的像她说的，是不死的概念在肉身磨灭之后转移到了乔暮的记忆里，还是仅仅不过乔暮自己的幻想都不太重要。 “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 阿心拿起了手里的萨克斯，试着吹奏了一下，可惜气息不对，没发出声音。 “那有意思的事情可多着呢。” 乔暮拍了拍胸脯，决定带着阿心好好逛逛这个世界。 两人刚离开江边，来到马路旁，阿心眼看着就往前走，差一点儿被路过的车子直接送回异世界，好在乔暮及时拉住了她。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乔暮提醒道。 “小心被车创死。” “反正又死不了.哦，这么说起来，的确。” 背着萨克斯箱子的阿心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可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肉身，被车撞了肯定会死那种。 “好奇妙，这种脆弱的感觉。” 她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 “正好最近有部电影上映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乔暮带着阿心在市区逛了一圈，不得不说，不管来自哪个异域，逛街对于女生而言都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走了一个小时都不带累的。 真不知道背着萨克斯的是她还是乔暮了。 于是，乔暮提议看一部电影休息休息。 买了票，两人又在电影院门口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 九块九，不买白不买。 阿心在乔暮的指导下喝了口吸管里的咖啡。 “好苦。” 她的脸皱成了苦瓜。 “为什么这里的人要喝这么苦的东西？” “因为要提神，认真工作吧。” 乔暮随口答道。 “意思是他们不但要工作，还得喝这么苦的东西来鞭策自己努力工作，太可怜了吧。” 阿心理所当然地感慨道。 隔壁，正在帮办公室的同事带咖啡的打工人听了，不禁沉默下来。 就连咖啡店的员工都有些挂不住笑容。 “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走。” 乔暮拉着阿心朝电影院走去。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人从远古时代活到了现代，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历史事件，虽然听起来有点儿魔幻，但整部电影都是在一间屋子里拍摄的，剧情也就是几位主演不断聊天，如果对此不感兴趣，观众肯定会觉得非常无聊。 工作日下午的电影院，本来就没几个观众，还有些是情侣来做小动作的。 乔暮和阿心安静地看完了电影，中间没有任何讨论。 “原来寿命漫长的人是这样看普通人的吗？” 走出电影院，乔暮感慨道。 “倒也不是，可我也不知道会死的人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所以没办法和你解释。” 阿心说道。 虽然现在她的这个身体是会受伤，会死亡的身体，可本质上肉体的死亡不会导致她这个记忆体死亡，所以她还是不死的，最多就是需要注意一点儿，不要乱走到大街上被车创飞罢了。 好在这个世界相对和平，不会有人突然跑出来当街砍人。 正这么想着，乔暮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本着有热闹不凑非君子的想法，他立刻带着阿心凑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刀，正追着街上的人乱跑。 那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单纯报复社会，见一个砍一个，旁边已经倒下了好几个人，正在痛苦地呻吟着。 一位母亲护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试图阻挡那个人。 可对方杀红了眼，根本没在意，手里的管制刀具抬手就准备抡过去。 乔暮立刻上前，狠狠地抓住那把刀。 血立刻从他的手上流下来，伤口深可见骨。 不过乔暮无所谓，依旧没有松手。 那行凶者见了，试图把刀抽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动手，阿心直接一步上前，一脚踹到了那人的胸口。 “哎哟喂。” 发出声音的是阿心。 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踹人的那条腿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总之就是非常地疼。 行凶者也结结实实挨了小皮鞋一脚，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在地上，微微抽搐。 这时候，附近执勤的警察和保安们才拿着防暴杆靠近，将其制服。 “没事吧？” 警察来到乔暮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问题不大，我天生皮厚。” 乔暮给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一条淡淡的伤疤。 “？” 警察有些惊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乔暮没多解释，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阿心。 “你这身体素质不太行啊。” “哎呀，我平常都是那么大力气，谁知道这身子骨这么脆弱，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好好锻炼锻炼！” 阿心学习丢锅的速度堪称天下第一。 乔暮估计，她可能以前就是这么用力的，毕竟骨折了什么的也能立刻恢复，所以下意识就会动用超越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力量，现在换了个正常人的身体，那可不得骨折么。 “没事，我认识个医生，技术很好的，我带你去看看。” 乔暮想到了一个人。 (本章完) 173.伤筋动骨一百天 “医生你好，是这样的，我之前去了一趟异域，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女生，她说自己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后来她阴错阳差死了，结果却在我的记忆里复苏了。” “然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就去看了场电影，出电影院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无差别变态杀人狂在当街砍人，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好青年，我当然义不容辞地出手，谁知道那个杀人狂不择手段，她为了救我，就踹了那人一脚。” 乔暮非常认真地向医生解释着。 “这就是你带这个女生来这里的原因？” 乔暮和阿心对面的桌子前没有人，唯一的医生正躲在桌子底下。 个头娇小的心理医生程霜降也不知道为什么乔暮还带着一个小腿骨折的女生来找自己。 她虽然不太记得乔暮之前来医院做过什么事情，但程霜降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证据就是之前负责这里的郝医生直接请了大半年的假期，飞去西伯利亚度假了。 所以现在她一个实习心理医生坐在这里当山大王。 别说，摸鱼的日子还挺爽。 可惜遇到了乔暮。 本能地，在看到乔暮的一刻，程霜降就躲到了桌子底下，这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行为。 “医生，你躲在桌子底下，我们没办法交流。” 乔暮无奈道。 他只认识这里一家医院，本来想找那位郝医生好好治治阿心，主要是这个给阿心附身的女生妥善治疗，可没想到郝医生放假，只有这个小姑娘，还不愿意见人。 都多大的人了，还害羞捏。 程霜降想了想，乔暮好歹是个守法公民，而且刚才他说的，刨除那些稀奇古怪的部分，至少也表明了这两个人是见义勇为才受的伤，自己闭门不见好像有点儿于情于理说不通。 她爬了出来，看到乔暮正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等着自己。 “可是，我是心理医生。” 程霜降看了眼阿心骨折的腿。 “就没有那种通过激发她的意志力，让她的腿自动愈合的治疗方法吗？” 乔暮跃跃欲试。 “很遗憾，没有呢。” 程霜降想了想，让两个人等等，自己发了条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就抬起头。 “你们去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吧，我师兄在那边，我帮你们打过招呼了，加急直接去。” 还给乔暮看了自己和师兄的对话记录。 “好嘞。” 乔暮连连点头，和程霜降告别。 目送乔暮搀扶着那女生走进电梯，程霜降忽然有点儿后知后觉。 “我是不是白给人情了？” 乔暮不知道程霜降的心理活动，他带着阿心打车到了江城市人民医院。 江城是一座一线大城市，有着相当优质的医疗资源，市人民医院门庭若市，很多人特地从外地过来排队候诊，专家挂号更是一票难求，有些热门的诊室，甚至得排几个月的队才能看上医生。 外科这边自然也是满满当当，全是人。 以至于乔暮扶着阿心从特别通道走进诊室的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了一些嫉妒的目光。 程霜降的师兄姓郑，看起来已经快四十了，头发有点儿稀疏。 “你就是霜降介绍来的？” 郑医生看了眼乔暮，感觉他手脚完好，也不像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是她。” 乔暮指了指身边的阿心，同时帮她卷起裤腿。 郑医生检查了一下，敲击键盘，一边说道。 “待会儿去拍个片，应该是骨折了，根据情况，可能要住几天院” 他说完，抬起头，发现乔暮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有那种什么龙飞凤舞样子的，一般人看不懂的病历本吗？” 乔暮一直对于那种外人看不懂的文字心驰神往，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辨认出来。 “早就没有纸质病历本了，你让病人打开; 他指了指自己桌前的二维码，乔暮拿起阿心的手机，扫码一看，发现是医院的电子病历，因为这个女生本身就是江城大学的大学生，有医保记录，所以之前的问诊记录一览无余。 “好先进！” 乔暮不禁感慨时代的迅猛发展。 “到底谁才是来自异域的人？” 阿心讪讪地笑道。 “医生医生，你看起来已经年纪很大了，是怎么认识程医生的啊？” 乔暮又趁着郑医生敲打键盘录入的时候询问。 “.我还不到三十。” 郑医生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啊这.” 乔暮没想到这位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变得如此苍老，他想了想，决定吹捧一下缓解尴尬。 “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医院的主治医师。” “.” 郑医生一时不知道乔暮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他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我读博的时候有一门课程的老师正好也给她们本科上，那门课选修的人很少，就那么几个学生一来二去，都熟悉了。” “是什么课？” 乔暮好奇，这医学院里还能有没什么人选的课程。 “是法医鉴定基础。” 郑医生表情有些苦涩。 “我还记得有一次，大夏天的，跟着老师去案发现场，那地方在郊外，东西已经放了一个星期，那味道，我现在做梦还能闻到。” “太可怕了。” 乔暮觉得这种课程着实挑战学生的忍耐力。 “那你们医学院什么选修课人最多？” 他又询问，还在想着是外科手术还是什么尖端医疗科技介绍之类的课程。 “散打。” 郑医生掀起袖子，露出了他经过锻炼的肌肉。 “干我们这一行，现在不学点防身的功夫可不行。” “确实。” 乔暮连连点头。 他带着阿心来到拍片的科室。 “被这东西拍了会被吸取灵魂。” 阿心看着X光机，笃定地说道。 “你是从什么封建时代穿越过来的？” 乔暮吐槽一句，转念一下，还真是。 劝说阿心拍完腿部的片，等待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郑医生的科室。 “问题不大，待会儿去办个住院手续，明天一早给你处理完，住一星期观察没事就可以出院待着了，然后定期复查，要是顺利的话，三个月就能痊愈。” 郑医生看着X光片说道。 “三个月？” 乔暮觉得太离谱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的愈合能力来发挥，也还好只是轻度骨折，只要注意保养，之后就和受伤前差不多，能跑能跳，没什么大碍，要知道，有的人骨折之后都不能快跑了呢。” 郑医生笑了笑。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 阿心，这位来自异域的少女发出由衷的感慨。 (本章完) 176.返聘 “哎呀，现在的小孩读书真难，以前我们那时候晚上九点就睡觉了，现在九点才刚下自习咧。” 曹护士感慨道。 “是啊，我看今天三楼还住进来一个大学生，好像是见义勇为腿弄断了，也挺可怜。” 曹护士的旁边，王护士也应和道。 这个点儿，病人一般都休息了，她们负责值班，只要没人按传唤铃就没事，只要熬夜就行，于是便在这里聊天，打发时间。 很多医院的八卦都是这么在护士站里传播开来的。 曹护士比较年轻，刚毕业没多久，王护士已经四十多，小孩正在上高中。 乔暮拿着没打开的手电筒走过来，两位护士见了他，有些疑惑。 “我是帮老刘巡逻的。” 乔暮理直气壮。 十点多才来夜班的护士也没见过乔暮，见他手里的确拿着保安的家伙，便也相信了。 “两位姐姐，你们今天有看到婴儿在地上爬吗？” 他询问道。 “婴儿在地上爬？你开什么玩笑。” 曹护士不明白乔暮的意思。 “你见到了？” 一旁，王护士却有些表情古怪，神神秘秘地问道。 “如果我看到了会怎么样？” 乔暮好奇，走进护士站里，弄了个椅子坐下。 “传说，嗯，我也是听之前的老护士说的，说有时候晚上会看到一群婴儿爬过大厅，还有半夜，一楼大厅会坐满缺胳膊少腿的人，她说如果我们看到这些，不要理会，就当没看到。” 王护士绘声绘色地说着。 “那要是没当做没看到会怎么样？” 乔暮又追问。 “呃，这倒不知道，因为一般说到这里，肯定都是当做没看到哇，谁还会去无聊跟着它们啊。” 王护士有些无语，都怪乔暮，鬼故事的氛围都没有了。 “哦，你们先坐，我继续巡逻。” 乔暮瞥了眼大厅，站起身走过去。 这里也亮着几盏灯，没有白天灯火通明，不过也还算亮堂。 大厅的电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里面播放着电视剧，乔暮看了看，好像是好几年前的老剧目了，画质也非常复古，有一种显像管彩电的质感。 他转头过来，发现大厅里坐满了人。 那些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距离现在有一定年头款式的棉衣，也有现代的裙子西装，这些人要么手脚有绷带石膏，要么就直接缺了四肢，有的满脸是血，还有的脸色青黑。 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滋滋—— 电视忽然闪出雪花点，接着，电视节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乔暮小时候才见到过的那种电视台调试画面。 那些人有的转头看向了乔暮。 乔暮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往前。 因为他看到，地上趴着几个只穿着纸尿裤的婴儿，正一点点向着走廊深处前进。 留下了淡淡的，血色的手脚印。 乔暮跟了上去，很快追上了婴儿们，站在旁边，仔细观察。 这些婴儿一个个都干瘪而瘦弱，没有丝毫血色，像是被遗弃许久。 不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乔暮的存在，只一步一步往前爬。 乔暮看到，前面就是护士站。 他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护士站里，曹护士和王护士还在聊天，这些婴儿似乎准备爬进去。 乔暮先走两步，和两位护士打了个招呼。 他看到，两人中间，又多了一名护士，这位护士年纪更大一些，头发已经花白。 “这是？” 乔暮疑问。 “嗐，最近这不是人手不够，我本来已经退休了，又返聘回来，帮衬着这些年轻人一点儿。” 那年老的护士答道。 “哦。” 乔暮应了一声，他看着那些婴儿逐渐爬到护士站里，排排坐，十分乖巧。 “这些孩子很乖的，平常都躲起来，担心吓到人，我就让他们晚上出来转转，活动活动身体。” 那老护士又说道。 “哦，那你人还挺好的。” 乔暮回应道。 这时，一旁的曹护士表情古怪地看向乔暮。 “你在和谁说话？” 她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毕竟乔暮正对着空气说话，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这里有个退休返聘的护士。” 乔暮实话实说。 “！！！” 那两名正经护士汗毛竖起，又不敢轻举妄动，她们眼中，乔暮走过来之后就在和空气说话，根本没有什么护士。 “你们不用紧张，她应该不会伤害你们。” 乔暮安抚了一句。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两位护士之前和那老护士待了这么久都没出事，说明这两人的深度根本就没达标，只要看不到，异常就不会对她们造成任何影响。 “您是哪一年退休的啊？” 乔暮又转而询问那位老护士。 “就前两年，我躺那边病房呢。” 老护士指了指楼上的病房。 乔暮想了想，询问那位年长的王护士。 “你们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护士住院的？” 王护士战战兢兢，努力回忆，终于有了答案。 “这么一说，几年前的确，有个咱们医院退休的护士生病送过来，但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撑住。” 看来这位老护士就是之前在这里去世的那位了。 乔暮之前听周鸣珂科普过，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鬼魂，也就是死人留下的灵魂之类的。 那些会被认为是鬼魂的存在，本质是人类的意识在异常之中的投影。 就像天帷巨兽的梦境一样。 所以，对于没有深度的人类而言，鬼魂的确是不存在的，他们根本看不到那些受到污染的产物。 而对于乔暮这样的人来说，鬼魂的存在只意味着附近存在异常，并且这个异常可能已经有了较大的影响。 找到“鬼魂”只是第一步，重点是摸清楚异常的影响范围，以及规则。 “小伙子，你别吓我们啊。” 王护士紧张地说道。 “没事，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乔暮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得不说，让人更加感觉害怕了。 乔暮又看向那位老护士。 “这医院里除了你，这些婴儿，大厅里的病人还有什么和你差不多的存在吗？” 他觉得这位老护士心地善良，应该能够提供一些线索。 扑通—— 可那老护士还没回答，乔暮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道撞击声。 那年轻的曹护士受到的惊吓过度，直接晕倒了。 (本章完) 177.你们要去几楼？ 乔暮看了眼隔壁年长一些的王护士。 “你要是现在晕倒的话，我可以帮你盖一条毯子免得着凉了。” 王护士看了看晕倒过去的同事，又看了看乔暮。 她当场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免得真正晕过去的时候撞到脑袋。 乔暮对于这两位护士的表现很满意。 要知道，在恐怖片里，队友晕倒了不要紧，可怕的是队友不但没有晕倒，还胆子贼大，到处乱逛，触发各种各样的作死剧情，连带祸害其他正常人。 哦，乔暮就是那个队友，那没事了。 他贴心给两位盖上护士站抽屉里的毯子，又看向那位老护士。 “阿姨，你还记得这里的多少事情？” “这里？我当时就在这里住院，然后有一天，一觉醒来，就感觉不痛了，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都熟悉，就帮忙照顾一下病人和孩子。” 老护士说话没有什么逻辑，但又表现得理所应当。 用周鸣珂的话来说，意识受到了污染之后，就会产生一定的侵蚀，看到的事物不同，理解也不同，在他们的眼中，世界还是正常的，可在正常人的眼中，他们的行为举止却十分不正常。 但这其实也是相对的。 比如在远古的时代，世界的深度远比现在要深，牛鬼蛇神都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那个时候的“普通人”眼中，神仙妖怪才是“正常”，要是现在的人穿越过去，怕不是也会被当成神经病。 就好比乔暮要是穿越回古代，可能就没办法自诩正常人了。 现在乔暮他们有关部门的采取的措施就是通过大众认知来拖拽深渊之中的异常，令其污染程度降低。 同时，由于受到了污染的大众不断会有人携带污染死亡，而未受污染的新生儿又会逐渐诞生，一来一去，就可以在大众认知深度基本维持不变的情况下，逐渐将不同的异常都锚定在安全无害的深度。 并且，越强大的异常，深度就越深，对于一般人而言，根本认知不到，也就保证了不会出现那种一下子把全世界所有人都拖拽到深渊之下的情况。 这其中最危险的就是乔暮这样的调查员，神选者。 他们若是深度加深，就容易被异常俘获，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才会说，这些调查员们都是在阴影之中保护普通人的利剑。 “你还记得你最开始是从哪里醒过来的吗，是病房吗？” 乔暮又询问。 “好像不是，是六楼的一间屋子。” 老护士回忆了一下，告诉乔暮位置。 乔暮看了看地图，六楼除了一些病房，剩下的有医生值班的诊室，老护士说的，似乎就是那个诊室。 “总不可能在医生的诊室里有什么软泥一样的怪物吧？” 乔暮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的内容，里面有一段剧情就是在医院隐藏的房间里有人饲养怪物，试图研究起死回生的技术，那里面这个技术的媒介就是软泥一样的怪物。 他让老护士照顾一下那两位晕过去的值班护士，拿起手电筒，来到电梯门口， 这里的电梯很常规，没有什么放在门口的镜子，乔暮看到电梯门口有一些手脚印，那些鬼婴儿看起来曾经爬过电梯。 叮咚—— 电梯这时候发出一道响声，门缓缓打开。 乔暮看到，偌大的电梯里，有好几个婴儿正爬在地上，墙上，天花板上，构成了一幅颇为惊悚的画面。 他走了进去。 “你们要去几楼？” 询问了一句。 婴儿们本来还在墙壁和天花板玩耍，听到乔暮的话，纷纷停下动作，看向他。 六楼的走廊，静悄悄的，病人早就睡着，这一层也没有护士站，只有走廊不灭的灯光，微微照亮。 电梯的显示屏上，楼层数字正在不断增加，很快到了六楼。 叮咚—— 电梯抵达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缓慢的，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只见乔暮的腿上，手臂上，肩膀上，头上，全都是那些营养不良的干瘪苍白的婴儿。 “不要挡住我的眼睛。” 乔暮将试图遮住他眼睛的那个婴儿的手挪开。 他来到走廊，经过那些病房，由于病房没有开在走廊里的窗户，所以乔暮看不到病房里的场景，对此，他表示非常遗憾。 乔暮走到那间诊室门口，现在自然没有人，门也上了锁。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 哐当—— 手中具现出殡仪馆的撬棍，乔暮熟练地把门撬开，进门之后，撬棍也随之消失。 诊室里空空荡荡，除了电脑和一柜子的文档，办公桌，椅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只是，在拉起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月光。 那些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他没看到它们的去向。 乔暮走进屋子，轻轻掀开窗帘。 他看到，那是一扇红色的木门。 这扇木门紧紧地贴在窗户上，中间没有丝毫空隙，就像最开始便是一体制造的一般。 木门的红色是油漆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上漆的手艺不太行，乔暮感觉红油漆没有干，像是血液，随时可能滴下来。 门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乔暮似乎听到了声音。 他靠近门扉，将耳朵贴上去，侧耳倾听。 门的另一边，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窃窃私语，有人路过，还有一些野兽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暮整个人都贴上去的原因，门后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 他靠在门上，试图分辨出其中的信息。 突然，就像无数尖锐的指甲在门板上划过一般的声音从门板上迸发出来，同时伴随着呜咽和尖啸。 乔暮猛然后退半步，他看到那扇门的另一边好像有人在猛烈拍击，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可对方似乎没办法开门，只有门把手微微颤动，咔嚓咔嚓的。 这么晃动了一阵子，门扉又骤然安静下来。 乔暮还想研究一下，就看到红色木门的门把手微微转动。 好像对面的家伙掌握住了诀窍一般，正一点一点拧开门把手。 咔哒—— 伴随着一阵门锁的齿轮转动声，那红色的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随即，世界陷入安静。 乔暮站在门口，他嗅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夹杂着如同破旧湿抹布一样的臭味，这气味从门的另一端传来，令人作呕。 “我应该打开门？” 乔暮想了想，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本章完) 179.寻找我的身体 乔暮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这只焦黑的手臂，他立刻想要甩手丢掉，可那手臂一掉到地上，五根手指就开不断蠕动，立了起来，向着电梯里爬行。 乔暮又拿起了那只手。 那只手的手指张合，像是什么虫子。 视野之中，鲜红色的文字从那掌心钻了出来。 【它在寻找自己的身体，跟着它，很快就能找到一片宝藏！】 “你等等。” 乔暮叫了一声，那手臂消停了一下。 “这是你从门里拿回来的？” 阿心看着焦黑皲裂的手臂，好奇询问。 “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暮立刻解释。 他也不知道是关门的时候把那些尸骸的手夹断了，还是这只手臂趁着开门的间隙溜了出来，甚至有可能这只手臂和【地狱之门】里面的异空间无关，是医院里某个倒霉的病人被截肢下来的部分成了精。 “我感觉，它是想要回到它的身体那里。” 乔暮又说道，拿着手走进了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 “它的身体在哪？” 阿心跟着乔暮走进电梯，那手臂在抠抠索索，试图逃走。 “不知道，跟着走看看？”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乔暮拿着手，来到护士站，看到那位老护士还坐在椅子上，照顾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儿。 两名正经的护士则倒在椅子上，还没醒过来。 “这是你的手吗？” 乔暮拿起那只手，询问老护士。 老护士见了，摇了摇头，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 “我的手都在呢，你去问问大厅的那些人。” 她指了指坐在大厅里看电视的那些人。 乔暮又拿着手臂到了大厅。 大厅里的确有很多手脚残缺的人，乔暮来到那播放这调试画面的电视下面，那些人没有看他，依旧盯着电视。 “咳咳，大家看向这边，我说个事儿。” 乔暮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甚至产生了回音。 骤然，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但乔暮并不在意，而是举起了手里的那只手臂。 “你们谁认识这只手？” 凄惨的死者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做出任何表示，他们似乎都不认识这只手。 “看来不是。” 乔暮想了想，去护士站弄了根绑带，绑在那只手的手腕上，又牵了根绳子，随即把那只手臂放到地上。 “走，去找你的主人。” 那只手五指落地，很快耸动起来，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挪去。 乔暮回头看了眼阿心。 “你在这里好好住院，我出去看看情况，有事微信联系。” “行。” 阿心应了一声，她已经学习过微信这些常用软件的用法，老冲浪了。 乔暮牵着那只手走出医院，深夜，这里静悄悄的，从楼下往上看，能看到楼道间应急逃生通道幽绿的光芒，显得颇为诡异。 更加令人悚然的是，在医院走廊的窗前，密密麻麻站着的都是人。 那些面如死灰，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人盯着乔暮，眼神幽邃。 乔暮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那些病人也朝着乔暮挥了挥手。 牵着那只焦炭一般的手，乔暮走出医院。 “对了，给你取个名字吧，这样我们也算朋友了。” 乔暮就像遛狗的老大爷一样，手里拿着绳子的一端，另一端则是在地上蠕行的手臂。 “既然你是从【地狱之门】那边来的，又被烧过，不如就叫孜然好了。” 那手臂顿了顿，随即跳了跳，大概是表示同意。 “你的身体在哪，你带我去看看。” 乔暮又让它继续走。 刚刚被取名叫孜然的手臂不断往前，乔暮就这么跟在它的后面。 对面街有刚刚唱完KTV的一群大学生，他们喝了点儿酒，看到乔暮手里拿着根绳子，另一端什么都没有，觉得有点儿奇怪。 乔暮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和这些大学生打了个招呼。 孜然还在继续往前。 乔暮一直走，一直走，沿着南北流向的陵江，走到了城郊。 “奇怪，陵园也不在这边，你要走到哪儿？” 他不理解，再继续往前，就要出江城了，可孜然却一点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乔暮拿起了那只手臂。 “这样，我们有机会再去找你的身体，现在都快天亮了，先回家。” 看样子只能用其他的手段来寻找了。 城郊都是平房，现在已经可以看到东方的鱼肚白，乔暮不知不觉走了一晚上。 可孜然好像不太同意，一直想继续往北走。 乔暮想了想。 反正普通人也看不到它，自己倒是有别的方法可以一边看着它还不耽误自己的事情。 他掀起衣服，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很快，乔暮掏出了自己的腰子。 不会唱歌的那个。 “听着，你陪着孜然去找它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 乔暮叮嘱道。 “好耶，是大冒险！” 乔暮的腰子果断回答。 接着，乔暮将自己的腰子绑在了那只手臂上面，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俩的，最多只能看到一个腰子在半空中晃荡，就算被好吃的野兽叼走了，也能通过碎末回到乔暮的身边，又可以监督这只手臂，免得出现大问题。 一举多得。 手臂和腰子快快乐乐地沿着道路远去，乔暮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向何方。 打了个哈欠，乔暮看了看手机。 如果是普通的手机，这个位置估计早就没有信号了，但乔暮用的是周鸣珂给他的特制手机，防水防爆防高温，信号非常好，可以说是遥遥领先。 他查看地图导航，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附近的镇子。 沿路有许多赶集去早市的人，乔暮想了想，跟着这些人到集市上，吃了个早餐，现炸的油条，新鲜的豆浆，风味独特。 酒足饭饱，乔暮乘上去往市区的公交车，回到家里，美滋滋地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早上，乔暮的腰子和那手臂还是没有消息，按照乔暮的估算，这两兄弟可能已经彻底走出了江城市的范围，到了隔壁市，要是再走两天，都能到隔壁省了。 “算了，不管了。” 他决定不去在意这个，反正很多时候，随手做出的无心之举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洗漱之后，下楼买了早餐，来到编辑部的办公室，乔暮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查看自己之前的收获。 (本章完) 180.融合 【殡仪馆守则完成度：90%】 【老房有喜完成度：83%】 【除夕完成度：72%】 【游乐园完成度：61%】 【骤雨完成度：37%】 他最先关注的是之前风之谷的经历所化作的【骤雨】。 本来乔暮以为，这一次冒险可能会让自己掌握飞行之类的力量，实在不行能弄条大鲸鱼出来也挺好。 可实际上按照他的感知，【骤雨】最主要的用途竟然是复刻阿心。 不知道是因为其他神选者的介入，还是阿心本身的特质导致的，这个场景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有关阿心的，简单来说，乔暮之所以能够在其他人的身上完全复现阿心的人格，就是【伥鬼】的力量。 至于这到底是乔暮人格分裂通过【伥鬼】假装出了一个阿心，就像他那会唱歌的腰子一样，还是真的如同阿心所说，她的不死概念在肉身被神选者游戏湮灭之后来到了乔暮的【伥鬼】里，就无法证明了。 总之，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乔暮继续提升【骤雨】的完成度，那么这个世界的阿心也会越来越像原本的她，现在还只能附身在其他人的身上，后续说不定就能像乔暮制造棺材，焚化炉那样，凭空捏一个人出来。 并且，现在的阿心只是一个像鬼上身一样的意识，到了后面，乔暮说不定能够让她恢复原本的力量，掌握远的超凡能力。 不论如何，总也多了个帮手。 而【殡仪馆守则】到了90%之后，乔暮就发现，自己对这个场景的掌控又提升了一截。 思考之间，他抬起手，桌面立刻出现了一个假人的人头，这是殡仪馆里用来练习化妆的脑袋。 不同于之前，乔暮只能临时制造出殡仪馆里的东西，那些事物相当易碎，仅仅可以存在几秒钟。 但现在，乔暮完全可以制造出这些东西，并且让其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甚至于，只要乔暮不断接触，那么制造出来的东西就能一直存在。 他立刻在手中具现化出一根撬棍，那撬棍质感真实，沉甸甸的。 意念一动，这撬棍又立刻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乔暮现在甚至可以立刻具象化出全套丧葬流程需要用的设备，从入殡到下葬，一条龙服务。 “至少不用担心三十五岁失业之后去开网约车，送外卖了。” 乔暮之前听说，想去开出租还得驾龄需求，他还没有驾照，得找时间去考一个才行。 【老房有喜】的完成度也达到了80%以上，这意味着乔暮也可以像【殡仪馆守则】一样，将其中的事物召唤出来。 他尝试了一下，集中注意力。 金色的丝线垂落，在乔暮的指尖，一点火焰升腾。 “我才二十岁就能搓火球了？” 乔暮觉得很惊喜。 而且这火焰与殡仪馆里面那种焚尸炉的火，还不一样，就连雨水都没办法浇灭，一旦蔓延到其他生物的身上，就会不断燃烧，直到其化为灰烬。 恐怕这就是沾染了异常的怒火的威力。 可以想象，等这个场景的完成度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乔暮完全可以平地起高楼，当场制造出一幢公寓。 这样，就算以后去了荒郊野外，乔暮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打，可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乔暮又立刻确认了一下【除夕】的完成度提升情况，除了可以让腰子唱歌更加动听，影响更多的人之外，还多了个非常完美的功能。 思绪之间，乔暮看到从无限高远处，金色的丝线垂落下来，在他的掌心构成了一块糕点的模样，是故城大酒店的莲花酥。 乔暮立刻将其送入口中，发现味道和之前吃的相差无几。 不假思索，乔暮立刻又制造出了甜皮鸭，马蹄糕，蛋挞等，逐一试吃，味道都非常的棒。 也就是说，乔暮现在可以依靠【伥鬼】制造出故城大酒店里的食物，这样，以后去到了学城那样的荒野，他也不用吃虫子罐头，而是可以大鱼大肉了。 有同学可能会问，乔暮制造这些食物的能量从哪里来，凭空制造出东西难道不违背质能守恒定律吗？ 对此，乔暮回答，是的，异域什么都可以解释。 当然，现阶段他具现化出来的食物都只能维持一小会儿，也就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进了胃里就会消失。 等到完成度提高，持续时间变长，乔暮就可以完全脱离补给的需求，等到那时候，就算这些食物会消失，那也是在消化了之后，完全可以满足身体的营养需求。 【游乐园】的完成度还只有60%，没办法具象化出过山车，摩天轮这些大型设备，但制造出一些游乐园小推车，或者机械玩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乔暮自己还有【机械之心】，可以让金属电器获得生命。 确认完这些，乔暮看到，【伥鬼】底下出现了一行说明文字。 【场景完成度首次到达90%】 【开启融合功能】 “融合？” 乔暮好奇，自己是不是可以获得两个90%完成度的场景，叠放召唤巨大喷流，或者收集三个相同场景，融合成。 他将意识凝聚到【融合】这个功能上。 很快，一连串的说明文字浮现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每当一个场景的完成度到达90%的时候，乔暮就可以选择将另一个场景与这个场景融合。 两者融合产生的新场景完成度会降低一部分，最终处于两个场景原本的完成度之间。 那有的同学就要问了，融合有什么好处捏。 乔暮看了看，将两个场景融合之后，双方的内容会交叠，除了常规的变化之外，还有可能产生一些无法预期的突变。 可能殡仪馆里会长出机器人，又或者大酒店里有大气生物，甚至会诞生一些两个异域都未曾出现过的杂交出来的事物。 就像开盲盒一样。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融合之后的场景效果肯定比之前要更好，因为污染的程度也是两者叠加。 不过，融合之后的场景没办法再一次融合，算是有些遗憾，不然乔暮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制造出一个究级无敌的缝合怪出来。 好在有预览功能。 乔暮决定试试看。 (本章完) 181.突变 首先，自然是两个完成度最高的场景。 乔暮估算一下，这两个就算融合，完成度也会在85%以上，很快又能到达90%，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战斗力被削弱。 他将这两个场景用金色的丝线连接到一起。 代表两个场景的压抑而疯狂的文字开始扭曲，构成了全新的文字。 【殡仪馆喜事】 【任何地方都能诞生全新的喜悦，殡仪馆也不例外。】 【有人在这里约定一生的伴侣，有人在这里收获崭新的生命，还有人在这里迎来痛苦的终结。】 【她自火焰中新生，它自火中劫难，他自火焰中安眠。】 【在[辉煌]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繁智突变，产生自我意识。】 【在[悠久]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诡幻突变，污染深度增加，超凡度上升。】 手指触碰到这些文字，乔暮脑中流入一小段虚幻的影像，他看到一间殡仪馆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看到一对躺在棺材里的新人，看到盖上的裹尸布里传来婴儿的啼哭，看到全身血管暴起之人义无反顾地走进熊熊燃烧的焚化炉。 整个【殡仪馆守则】的故事都发生了改变，融入了【老房有喜】的元素，并且交织融合产生了全新的展开。 只不过，乔暮看到最后两行字。 “受到【辉煌】的影响” 他重复试了试，发现这个场景似乎固定是受到【辉煌】的影响，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则。 “难道因为是【殡仪馆守则】，所以这个异常属于【辉煌】的领域？” 乔暮不太清楚，但场景会产生自我意识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担心的，毕竟就像阿心这样的存在，一个就已经足够了，乔暮可不想自己的【伥鬼】变成什么异常的托儿所，动物园。 而另一个，【悠久】的影响，看起来是源自【老房有喜】。 乔暮寻思了一下，【老房有喜】里的最核心污染来自那【摄魔拘鬼箓】，感觉是个法术，而【悠久】的神选者又可以使用各种法术，所以可能这个【摄魔拘鬼箓】就是源自【悠久】神选者的异常。 看样子，两个场景融合导致的突变能看出这两个场景背后的神祇。 他又将【除夕】放到了融合的位置上。 这两个场景融合之后的完成度也有80%以上，对乔暮影响不算大。 原本的文字迅速扭曲，勾勒出另外的描述。 【太阳照常升起】 【人们通常认为，殡仪馆是死的归所，是一段人生的终末，可没有人知道，这里同样可以孕育生机。】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笼罩着这里的红雾时，你就能见证全新生命的诞生。】 【漫长的狂欢在这里开始，永恒的游行在这里终结。】 【在[辉煌]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繁智突变，产生自我意识。】 【在[丰穰]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受孕突变，出现不可预料的额外突变。】 “搁这套娃呢。” 乔暮看到那上面的描述文字，不禁吐槽一句。 看起来【丰穰】就像故城的那个红雾一样，会让事物都拥有生命，让突变产生更多突变。 这种不可预料的突变在绝大部分的电影里都是作死的代名词。 这么一想，故城看起来被【丰穰】的力量渗透很深，那红雾都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以后有机会，乔暮决定提醒一下雾山。 至于自己主动融合，还是另请高明吧。 乔暮将其拿开，把【游乐园】放了上去。 【死亡游乐园】 【在欢声笑语中告别人世未尝不是一件美事，这里的一切游乐设施都是为此而存在的。】 【谁说死亡一定的悲伤，痛苦，挣扎的，极致的欢愉依旧可以迎接终末的到来。】 【怀抱着对死的渴望，与对生的拒绝，踏入此处。】 【在[辉煌]的严重影响下，该场景会产生繁智突变，产生高级自我意识。】 “嗯？” 看来游乐园也和【辉煌】有关，并且，由于两个【辉煌】叠加，原本随机产生的突变，骤然变成了确定的变异。 若是这两者融合，乔暮就能拥有一座每一个设备都是杀人利器的游乐园，提供给客人们入园到入土的一条龙服务。 而且由于产生了高级的自我意识，乔暮也不需要去管理，放着自己就能收割。 想想还挺带感的。 只不过这两者融合之后，完成度估计会下降很多，乔暮需要权衡一下。 他最后将【风之谷】的【骤雨】放到了融合的框架里。 如同被风暴席卷，文字再度浮现。 【墓碑】 【一个文明的葬礼应当宏大而壮丽，一个文明的墓碑应当永恒而亘古不变。】 【当梦境侵吞现实，超凡取代平庸，旧日的秩序崩塌，一个文明就将告别过去，发生蜕变。】 【过去之事应当深埋，未来之事铭刻于碑上。】 【在[辉煌]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繁智突变，产生自我意识。】 【在[静谧]的影响下，该场景可能产生本质突变，成为全新场景。】 “好家伙。” 乔暮之前只听说【静谧】的神选者会拥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没想到体现在【伥鬼】的融合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效果。 简单来说，如果乔暮将这两者融合，可能会产生一个与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船新的场景，可以说是无中生有了。 他不确定阿心会不会因此而消失，但反正乔暮暂时是不会选择这个的。 “没想到风之谷和静谧有关，不过仔细想想，那些梦境的构成也的确没有任何逻辑。” 乔暮想到。 很明显，融合之后，两个场景都会有所提升，变化，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到底用什么东西与【殡仪馆守则】融合。 首先排除【骤雨】，毕竟它的完成度最低，两者融合，平白拉低乔暮的整体完成度，毕竟20%时候的完成度提升1%和80%时候的1%完成度不能同日而语。 其次，乔暮也不准备产生额外的突变，排除了【除夕】，要是融合出一个自己完全没办法驾驭的场景，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一来，乔暮就只能在【老房有喜】与【游乐园】之间选择了。 思考片刻，他有了答案。 (本章完) 182.【殡仪馆喜事】 乔暮最后选择的是将【老房有喜】与【殡仪馆守则】融合。 因为这两个都是这个世界的异常形成的场景，而且【悠久】的影响只是加深污染程度，没有什么幺蛾子，不至于把殡仪馆变成游乐园。 乔暮以后还指望着干丧葬行业赚钱呢。 做出了决定，他将代表【老房有喜】的文字拖拽到了融合界面里。 很快，两个场景的文字仿佛具有了生命的爬虫一般蠕动，交织，构成了崭新的文字。 乔暮视野之中，无数的画面浮现。 原本因为为虎作伥而导致惨剧的殡仪馆，挂上了鲜红的绸缎和横幅，锣鼓喧天，像是要开始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可新人却躺在棺椁里，脸色发白，嘴唇青黑，与那红色的嫁衣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宾客表情阴翳，围坐在大厅里，仿佛接下来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个盛大的筵席的开幕。 走廊里徘徊的守夜人手里拖拽着撬棍，发出嘎吱的摩擦声，他似乎对于这场婚礼有不同的看法，但已经无人知晓。 衣着光鲜的富商被宾客簇拥，他表情狰狞，就像要吃人一般。 唢呐的声音响起，令一切都开始染上颜色。 于是乔暮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一番这全新的场景里的内容。 “竟然真的产生了变化。” 融合之后的场景变化远超出乔暮的预料。 他视野之中，【伥鬼】里的文字变化浮现。 【殡仪馆喜事完成度：88%】 两者融合之后，直接获得了接近90%的完成度，并且，之前能够为两个场景提供完成度的内容，现在都可以为新的场景提供完成度，乔暮还可以重新撰写一篇《殡仪馆喜事》，三者共同作用，完成度提升超级加倍。 不过到了80%以上，普通人的阅读带来的完成度提升就已经不太够看了。 乔暮思考之间，手中具现化出一根黑色的撬棍。 这根撬棍和没融合之前的差不多，只是棍子上似乎缠绕着丝丝黑气，仿佛只要被砸中，就会受到诅咒，万劫不复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上面的黑气就是具现化的污染，只要被撬棍接触到，对应的场景就会以污染的形式流入对方的意识之中，如果是普通人被击中了，会立刻丧失理智，陷入癫狂，如果是神选者，也会产生幻觉，陷入混乱。 另外，在特殊的情况下，乔暮还能点燃这上面缠绕着的黑气，制造出愤怒与嫉妒的火焰，除了物理上的伤害，也同样会影响人的意志。 当然，因为主体是殡仪馆，所以乔暮依旧可以制造出棺材，冷冻柜，焚化炉等，也依旧掌握了入殓的技术。 这些原本就有的能力，在【悠久】的加持下，多出了许多超凡的因素。 比如入殓的技术，之前乔暮只是单纯可以化妆，现在则是可以在给对方或者自己入殓化妆完之后，让被化妆者完全呈现出死亡的状态，就连最先进的医学检测和低级的超凡手段都无法识别。 而棺材，冷冻柜，焚化炉也沾染了超凡的力量，结构强度和本身的能效都提升了。 【悠久】的强化体现在方方面面，而【辉煌】带来的变化则更加显而易见。 思考之间，乔暮将手一挥。 整个编辑部瞬间幽暗下来，仿佛在庄严肃穆的灵堂里。 在乔暮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她的脸被红盖头遮住，只能依稀看到脸部的轮廓。 “你就是新娘。” 乔暮站起来，来到对方的面前，轻轻掀起对方的盖头。 在那之下，是一张苍白的精致的脸，如同血染一般朱红的双唇，没有眼白，深红近黑的双眸。 显然，这是【老房有喜】里的那位摔死的女生与【殡仪馆守则】里被杀掉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概念融合。 “主人。” 那鬼新娘答了一句，让乔暮挑了挑眉毛。 “再叫一声。” “主人。” 乔暮很满意，又继续开口。 “你这样说，主人你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主人你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鬼新娘发出了幽怨而阴冷的声音，与内容不同，那语调令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 “好耶。” 乔暮觉得以后要是拍相关的短视频，直接都不用找其他演员了。 从理论上来说，这鬼新娘和阿心差不多，都是乔暮利用【伥鬼】制造出来的，也可以算是乔暮的提线木偶，现在的一切都是乔暮自导自演出来的。 四舍五入，就像左手和右手套着手偶在自言自语过家家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但她本身也是在【辉煌】的影响下产生的自我意识，并且由于场景完成度很高，所以具有了实体。 看起来这妹子好像柔若无骨，人畜无害，可实际上，乔暮估摸着她可能比这个世界上原生的那些厉鬼还要恐怖。 至少吊打医院里的那些。 只要鬼新娘施展力量，就能在一定范围内制造出诡异而惊悚的场景，干扰人的心智，限制行动，胆子小的估计会被当场吓死。 “你先在一边待着，有事我叫你。” 乔暮吩咐道。 那身着红色嫁衣的鬼新娘立刻化作一道红色的阴影，钻入到乔暮的影子里。 可以说是随身携带了。 当然，乔暮还可以将阿心的意志投射到这个鬼新娘身上，让她占据这个身体，不过暂时是用不上这个功能了。 视野之中，那压抑而疯狂的文字浮现，编织成全新的文字。 【完成融合，解锁新的锚定点】 【融合1/3】 很明显，这是在说，如果乔暮能够再融合两个异常，就能解锁新的锚定异常的能力，除了【伥鬼】之外拥有其他的力量。 尽管纯靠【伥鬼】的各种故事场景，乔暮就能实现多样化的能力，但这些都需要【伥鬼】为基础，有一定的延迟，假若【伥鬼】受到了影响，那也没办法使用。 所以，他觉得多一个能力也很不错，而且说不定两者还能继续融合，诞生全新的能力捏。 “既然这样，就得加快提高完成度了。” 这么想着，乔暮打开了树洞网。 (本章完) 185.梅开二度 乔暮是不懂怎么打广告，但他看过很多广告和商单。 有的视频本来看着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到后面画风一转，触发连招，就变成了小零食的广告。 还有的视频看着财大气粗，内容夯实，实际是博主和广告商一拍即合，拿到了金主爸爸的赞助。 还有的商单就和内容完全无关了，就是视频播到一半插播两句百亿补贴什么的，说敷衍吧，人家念得挺认真的，说认真吧，这打广告的姿势又好像有点儿敷衍。 总的来说，打广告想要不着痕迹，又让观众们接受，是一件难事。 在拿到了有关这个葬礼预览服务的资料，以及最开始的一笔定金之后，乔暮直接在益生堂的公司开始工作。 毕竟人家老板都亲自当虚拟主播招揽客人了，乔暮也得加把劲才行。 借了一台电脑，乔暮首先打开了他平常用的最多的旧日视频网。 这个世界主要的社交媒体平台除了主打文字分享的树洞网，长视频的旧日视频网，还有主攻短视频的星之彩APP，还有女性用户较多的小黑书等。 这些平台乔暮都有账号，树洞网的粉丝最多，其他平台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他得研究研究该怎么做广告才效果最好。 要是换成别人，可能就是随便拍个vlog然后中间插播一段冷漠无情的念商单稿了，可乔暮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人，不会敷衍了事。 为此，乔暮还特别联系了正在医院里躺尸的阿心。 让她在网上看视频学习，免得颓废三个月。 好在阿心本身对这个世界的各种事情都相当好奇，活了这么多年，学习能力也相当不错，很快就开始上手乔暮给她布置的视频剪辑相关的作业。 解决了后期问题，乔暮研究起各个平台的用户倾向来。 虽然可能会有同学说，我所有平台都用，你没办法定义我。 但不同平台的用户，哪怕是同样的内容，表现形式不同，大家的喜好也不一样。 比如旧日视频网，这个网站以前是个小众网站，后来逐渐扩圈，用户增多，有部分核心用户的归属感很强，并且大部分用户对商单广告都有强烈的抵制情绪，要是那种不带感情地背板念稿式的商单，观众肯定不买账。 不但视频要做得好，商单还要与视频内容融洽，就算做到了这些，绝大部分用户还是不会转化成目标消费者。 更不用说葬礼预览，骨灰盒这种东西了。 至于树洞网，主打文字分享，商单简单直接，一般就是明晃晃地打广告，然后丢个链接给粉丝，树洞网最有价值的其实是热搜，之前乔暮的那几篇文章就是符合热点，上了热搜，他才有那么多的阅读量和粉丝增长。 而普通的广告是很难买上热搜的，就算强行买也不长久，还得有讨论度和话题度。 星之彩APP是短视频平台，根本没有主页的存在，点进去就是短视频，上下左右划动都是短视频，配合大数据，只要你随便看一会儿，智能推送就可以精准拿捏你的喜好，无论是看猫猫还是看擦边或者土味视频，只要进去了就出不来。 这也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信息茧房很严重，不论怎么刷都是和用户之前看过的内容相似的视频，做推广，尤其是小众事物的推广非常困难。 毕竟也没人每天没事儿就使劲刷葬礼嘛。 “说不定可以找老板要一点素材，弄个葬礼事故集锦。” 乔暮响起了之前经常看的交通事故集锦，还挺有意思的，满足了观众们的猎奇看乐子的心态。 至于小黑书，和其他的平台不太一样，这个平台就是为了做商单而生的，里面的内容基本都是买买买，这个好买，那个好买，家人们谁懂啊，不买的人有难了之类的，用户根本不拒绝商单推广，甚至还乐于去看各种测评推荐，只要你能说服他，那绝对是优质买家。 其实，所有的推广最后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必须要让金主看到。 就算在旧日视频网的推广视频做得再好，但是负责出钱的金主爸爸平常不怎么刷这个网站，身边的人也不经常上，那在金主看来效果就是不好。 最好的推广效果其实就是金主爸爸的亲朋好友会转发到朋友圈家人群里，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家的牌子，金主爸爸绝对喜笑颜开。 想了想，乔暮大致有了思路。 他找何禾借了些骨灰盒之类的物品，又拿预算买了拍摄的设备和服装，道具等，坐公交车到了市郊的殡仪馆。 乔暮对殡仪馆很熟悉，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们现在预约都快满了，这个有点儿难办啊。” 当听到乔暮要租用一个灵堂来拍视频的时候，殡仪馆的负责人面露难色。 “我可以加钱。” 乔暮当即说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 殡仪馆的负责人表情略微动摇。 “我给你双倍。” 乔暮不假思索。 “您要什么，随便说，我们全力满足您！” 殡仪馆的负责人当机立断。 梅开二度了属于是。 其实倒也正常，殡仪馆的灵堂本来也是收费出租，只是正常人都不可能花钱去租个灵堂，现在乔暮给双倍的租金，那谁管他在里面是办葬礼还是婚礼呢。 乔暮让人布置好场地，把灵堂的门关上，确认没有其他人，看了眼自己的影子。 “出来吧。” 嗖—— 一个披着红盖头，身着嫁衣的新娘从乔暮的影子里探出一个脑袋。 “.你可以直接站出来的。” 乔暮补充了一句。 那鬼新娘立刻爬了出来，站在乔暮的面前。 搭配灵堂里的灯光，场地布置，多多少少有点儿令人悚然的感觉。 “嗯，首先你躺下。” 乔暮让鬼新娘躺到了敞开的棺材里。 放了几朵花，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乔暮拿起刚买的相机，摆弄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不懂什么摄影，滤镜，光线，分镜。 不过没关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个像U盘一样的【机械之心】。 “变身！” 乔暮将【机械之心】插到了价值好几万的相机上。 “是谁在召唤我？” 相机立刻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本章完) 186.猝不及防 和相机“友好交流”了一番，乔暮得到了相机帮助，他只需要告诉相机自己想要什么效果，那相机就会自动控制三脚架去取景，完全不需要乔暮费心。 他很快完成了拍摄，把素材都丢给阿心，让她帮忙剪辑。 一个多星期之后，乔暮收到了阿心弄出来的正片，按照正常的流程，他要给益生堂的老板何禾看过才能上传。 不过，乔暮有别的想法。 “什么，让我在直播的时候看？” 何禾表示很诧异，随即又立刻改口。 “不是，让我们公司的主播在直播的时候看？” “对，因为你的粉丝都已经接受了殡葬相关的话题和人设，所以从你的直播这里推广最方便。” 乔暮无视了对方的改口，反正人就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何禾想了想，也没毛病。 她确认了一下直播安排，正好今晚有直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傍晚，公司下班之后，何禾带着乔暮来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乔暮一看，好家伙，电脑，摄像头，高端麦克风，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动作捕捉设备。 很难认为是何禾自己想玩而不是单纯的工作需求。 “你待会儿不要出声，坐在一边看就好。” 她叮嘱乔暮道。 因为何禾自己也看过乔暮的那些作品，知道乔暮水平很高，所以她想让乔暮在屋子里给自己壮壮胆，免得他弄出来的视频过于恐怖而让自己不敢一个人回家。 乔暮倒是很乐呵。 反正有钱拿，不拿白不拿。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到何禾打开直播设备，首先调出了自己的虚拟形象。 她的虚拟形象叫“益生”，和公司名字差不多，外表则是模仿国内僵尸设计的，让人有一种抽卡歪了的既视感。 不说话的话，还挺可爱的。 其实何禾本身长相也还行，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可能是当老板的，比较有自信，乔暮很好奇为啥不直接真人出镜。 “不露脸有很多理由，比如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线下信息，提防受到骚扰，比如觉得虚拟形象观众更容易接受，更讨观众的喜欢，至于我，单纯是懒得收拾衣服和化妆。” 对此，何禾如此答道。 乔暮是完全不懂这一块。 直播开始，他就看到何禾捏起了嗓音，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夹了起来。 虽然只看虚拟形象，听着声音，好像还挺契合的，但乔暮见识过现实生活里的何禾，觉得这反差是有点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和观众们寒暄了一下，何禾就开始看视频。 之前乔暮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喜欢看别人直播的时候看视频吗？ 答案是，真的有。 就和【伥鬼】的本质一样，观众们只是想看别人在看到自己看过的视频之后做出类似的反应引起共鸣罢了。 也正因此，如果有些主播看完视频的表现与观众期待不符，也会被指手画脚。 今天就是何禾每周固定的视频鉴赏直播，主要就是大家看主播看直播，顺便再打点钱。 他们还得谢谢何禾呢。 看了几个沙雕搞笑整活视频之后，何禾开口了。 “下面这个视频，嗯，好像和我的本职工作有点像。” 她点开了乔暮之前发给她的链接，这是上传到旧日视频网的一个视频，标题是《新婚之夜，她的手却冰冰凉凉》，封面是红色嫁衣的一角，还能看到底下破烂的鲜红绣花鞋，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传统民俗恐怖片段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们安静不下来了。 【我去，狱卒！】 【醒醒，什么都玉只会害了你！】 【老婆的手冰冰凉凉，正好让我来暖一暖。】 【噫，你们这帮人口味真重！】 【主播主播，你会害怕吗？】 【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我刚才已经快速拉动进度条看完了，没有高能，大家可以放心观看！】 该说不愧是给打钱的老板送定制款骨灰盒的主播，观众一个个都挺逆天的。 何禾看到封面，微微皱眉。 她说到底是干这一行的，这封面一出来，就猜到里面可能会有什么内容了。 这和自己的推广有什么关系呢？ 何禾按捺住好奇心，点击全屏播放。 首先传来一阵歌曲的声音，虽然是之前流行过的相关题材的曲目，但不知道歌手是谁，声音阴恻恻的，只听了两句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随即，画面亮起，是一个阴森的灵堂，灵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材，虽然是办葬礼的地方，可周围却张灯结彩，还挂着大红灯笼，颇有种强烈的反差感，更加令人觉得诡异。 镜头之中，一个人的背影走了出来，虽然没拍正脸，但可以看出，这是一名男士。 他穿着西装，只看背影都能感觉是个英俊帅气的人。 镜头跟随着他的视角一步一步朝着棺椁走去，伴随着移动，何禾很快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人躺在棺材里。 那女人尽管似乎涂抹过妆容，可也难以掩饰她脸色青黑，以及皮肤下隐隐的黑斑。 普通人还不太理解，但何禾自己一看，吓了一跳。 因为这明显是个死人！ 她刚上手那一会儿，跟着家里人给很多人入殓过，一般家人都会要求化妆好看一些，就像睡着一样，但逝者毕竟和生者不同，很多东西是难以掩盖的，就像躺在棺材里这个女人，那分明就是尸斑！ 是神乎其神的化妆技术？还是特效？ 何禾忍不住深呼吸，继续往下看。 镜头里，男士的手轻轻抚摸已经死去的新娘的脸颊，伴随着那诡异调子的背景音乐，令看的人情绪越来越压抑。 就在他的手来到棺材里的新娘的耳畔时，所有的声音骤然消失，那青黑的尸骸忽然睁开了双眼！ 何禾心脏漏跳一拍，喉咙里的声音呼之欲出。 可画面立刻跳转，那新娘又变成了躺在床上的病人，脸色憔悴。 而最开始主视角的男生，只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无能为力。 这时，一个穿着正装的人来到了病床前。 “我们可以满足你最后的愿望。” 那个穿着正装的人说道。 床上的那女生沉默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镜头再次变化，又回到了灵堂内，那睁开双眼，穿着嫁衣的女人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与她旁边的男人手牵着手站在一起。 等到画面虚化，搭配着文字出现的旁白才响起。 “益生堂葬礼预约服务，帮助您完成人生最后的愿望。” “？” 何禾看到这一幕，头上冒出了问号。 猝不及防啊这是。 (本章完) 188.活生生的死人 何禾干殡葬事业这么多年，见过的死人比很多社恐这辈子说过话的活人还多。 可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会动，会走路，会说话，可却看起来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俨然就是个死人的样子。 何禾不怕死人。 因为死人已经不会动了，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危害，比很多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活人要简单易懂多了。 可眼前这个死人，太他妈可怕了。 “这是我们的特邀演员，虽然是个死人，但也可以表演出活人的样子，是不是很厉害。” 乔暮解释道。 “你你你” 何禾语无伦次，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现状。 乔暮倒也没有步步紧逼，他只让鬼新娘站在原地。 “.你会法术？” 半晌，何禾才略显迟疑地开口说道。 “茅山道术，湘西法术？” 她眼下只能认为，乔暮是某个会法术的门派后人，隐藏在阴影之中，是活着的传说。 “倒也不是。” 乔暮心想说不定这个世界的茅山湘西什么的真的有类似的法术，他要是随意冒充，到时候被追究责任就不太好了。 “你可以理解成，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死人。” “活生生的死人？” 何禾脸上满是疑惑。 “刚才那句话的笑点在于，这是个死人，但用了活生生这个描述，造成了一种微妙的反差感。” 乔暮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但他的嘴唇却完全没有动。 何禾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太正常。 “你看，她虽然是个死人，但是可以走路说话，也不会发臭，除了死了之外，和活人没什么差别，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是不是看着还挺眉清目秀的。” 乔暮试图说服对方。 “.确实，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话谁能接受啊！” 何禾跳了起来。 不过她猛然发现，多亏了刚才乔暮的那番话，自己竟然没有之前那么神经紧绷了。 她也体会到，人类的大脑的确非常强大，尽管眼前见到的所有事情都超越常理，可现如今，她竟然差不多能接受了。 不接受能咋滴，总不能拿起铲子把这个死人埋了吧。 “这是你的，呃，合作伙伴？” 何禾看向乔暮。 “你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你是用死人拍完了这个视频？” 何禾有一种怪诞的感觉。 “没错。” 乔暮像个刚刚拿到餐后甜点的幼儿园小朋友般乖巧地点点头。 “.” 何禾看了看那鬼新娘。 乔暮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他怎么不去拯救世界，跑来这里恰商单。 可何禾也很明白，至少现在看起来，乔暮没有害自己的打算，做这一行的人都清楚，有些事不要去多打听，知道得越多，就会越来越不幸，既然如此，自己啥也别问，当个小聋瞎才是最靠谱的。 “老板你今天还播吗？” 乔暮看了眼已经关掉的直播间。 “不、不播了。” 这还播个鬼啊！ 何禾也没意识到自己讲了个冷笑话。 “那工资的事情.” 乔暮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放心，我明天就让财务给你打钱。” 何禾抽了抽嘴角。 “那我就不打扰老板你，我先回去了。” 乔暮确认没什么问题，老板看起来也非常满意，就准备打道回府。 “你回去吧.” 何禾目送乔暮离开之后，看了看电脑。 下意识地，她回头扫视一圈屋子里，生怕在影子里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还好没有。 等何禾想起来自己直播中断，她立刻打开了自己的粉丝群，发现里面已经炸开了锅，还有人想报警，但是又不知道何禾现实的身份，无从下手的。 她只能在群里发言，表示一切都是节目效果，让大家不要担心。 要是换成别的情况，可能有的粉丝就会怀疑主播已经被掉包，或者受到了威胁什么的，但虚拟主播的观众们一个个接受能力都非常强，毕竟比这更加逆天的整活都十分常见，所以大家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上班，何禾就让财务给乔暮打钱，免得他到时候因为没有及时付尾款就让那鬼新娘晚上找自己的麻烦。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负责跑业务的一位员工敲门走进了何禾的办公室。 “老大，今天有好几个来咨询葬礼预约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位业务员询问。 平日里，殡仪公司的业务员都是得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去拉客户的，而且这一行，你主动去找别人，别人还觉得晦气，少不了被不太礼貌的家属辱骂，哪里见过这么多主动来咨询的。 “咨询葬礼预约？我看看。” 何禾内心咯噔一下，隐约有些猜测，她打开业务员发到工作群组里的业务单，认真阅读。 “还真是。”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咨询都是因为刷到了乔暮发的那个视频才找过来的。 这其中，有卧病在床的老人的家属，还有身患绝症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个没病没痛，就是单纯好奇的年轻人。 “效果这么好？” 何禾心想这也太迅速了，昨天晚上传的视频，今天就有客户来咨询了。 互联网实在泰酷辣。 上网搜索了一下，何禾很快发现，乔暮上传的那个原版的视频上了旧日视频网的热门，一天就到了接近百万播放。 而且，在其他的几个短视频平台，这视频的热度也挺高。 她看了看评论，虽然乔暮的账号只发了这个视频，但他在树洞网那边做了推广，拥有极高粉丝黏度的【科学探索bot】很快就给这个视频带来了第一波流量。 智能推送一看，这视频的播放量增长势头喜人，立刻就进行了相关的推送。 而乔暮的视频本身就附带有他【伥鬼】的能力，让人身临其境，有着蜜汁魅力，推送之后，完播率非常高，又引来了后续的智能推送。 等到视频网站的运营们注意到的时候，这个视频已经上了热门榜单。 这完全是大风刮来的爆款视频，运营们立刻开始人工推送，流量自然水涨船高。 何禾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观众们是基于什么心理看这个视频的。 她立刻点开热门评论看了看。 (本章完) 191.失踪人口 乔暮收拾了一下现场。 收拾了一下房间，拿着赵帅的手机回到了编辑部。 办公室里冷冷清清，只有白练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面前摊开了一本作业集，也不知道她是在思考还是真的只是在发呆。 “难得。” 乔暮打了个招呼，顺手给窗台锅里的青草浇了点儿水。 白练看了乔暮一眼，皱起眉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开口。 乔暮走到她的身后，看了眼作业本上的练习题。 “这题我会，选C，你把四个答案代入进去一下子就能得到结果了。” 依靠阿心这段时间的学习，乔暮的理工科水平突飞猛进。 现在他可以说出核反应堆是怎么个制造原理了。 白练鼓起脸颊，看看乔暮，又看看题目，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填上了一个C。 “接下来的题目你自己做，要好好学习。” 乔暮非常满意，他不准备继续打扰白练的学习，坐回了电脑前面。 白练盯着乔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继续盯着作业本，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时候乔暮已经打开了电脑，开始冲浪。 准确来说，他是打开了内网的资料库系统，想调查一下赵帅的履历。 作为B级人员，乔暮可以查看许多内部资料，只是他之前不太感兴趣。 这些资料包括各个分部D级和C级人员的详细履历，信息等，以及其他分部B级人员的名字或者代号，这些都是为了方便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其他分部支援的时候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资料库里还有那些已经被严格限制住的异常的信息，以及某些需要重点关注的异常的信息，就像之前周鸣珂发给乔暮的【地狱之门】的资料。 按照常理来说，进入北方重工的B级调查员应该熟读这些资料，以防止在遇到异常状况的时候缺乏信息，不过根据乔暮的观察，江城这边分部里的人应该都当耳边风。 还有白练这种根本记不住的。 异域的信息只有B级以上的调查员才能查看，但本身内容少得可怜，一部分原因是去过的神选者都死在了任务里，一部分原因是异域的知识是极为严重的污染，通常不会以书面形式留存下来。 除此之外，资料库就是涉及现实社会的各种档案资料，比如之前【疯人院】时候的失踪者名单，【老房有喜】那次案件里的死者名单，警方的调查结案报告等。 和乔暮看电视剧里面那些有关部门破旧到难以置信的电脑设备与系统不同，编辑部用的设备都很新，甚至可以说是遥遥领先，哪怕乔暮是第一次使用，也丝毫没有理解和操作上的障碍。 也有一种可能是这些系统本身就是某种异常改造而成的，这不是重点。 乔暮输入赵帅的名字，发现仅仅在江城及其周边的北方重工体系内，就有三个同名同姓的赵帅。 好在他知道这是个D级调查员，一下子就搜索到了。 履历上，可以看到赵帅的经历没有什么特别，江城周边县城出身，读完高中之后出来打工，没过多久就进入北方重工，只不过，因为权限的缘故，他对北方重工的认知是个普通的科学研究所。 乔暮知道，这种时候直接看最后一行就行。 他看到履历最后，是参加了西伯利亚相关的项目，作为江城这边的一名普通杂物人员，只是，最后的结尾耐人寻味。 【赵帅：失踪】 这上面标注的是失踪。 档案上写着，因为西伯利亚存在着意料之外的异变，在那里处理异常的调查员遭到了一定的灾害，而赵帅就是失踪者之一。 可谁也不知道，他竟然回到了江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跟踪狂，还异变成了怪物。 “得告诉老大才行。” 乔暮想到了在西伯利亚出差的周鸣珂，立刻给她发去微信。 可是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回复。 按照时差，那边应该是清晨，周鸣珂不可能看不到才对。 思考片刻，乔暮又突发奇想，在资料库里搜了搜周鸣珂。 很明显，周鸣珂的级别比他高，详细的信息无法看到，只有一些行程记录。 乔暮看到，在去往西伯利亚公务的记录后面，清楚地标注着周鸣珂的下落。 【周鸣珂：失踪】 “老大失踪了？” 乔暮脱口而出。 他立刻站起来，把还在和作业集斗智斗勇的白练拉了过来，指着屏幕。 “你看，老大失踪了。” 白练眯了眯眼睛，仔细端详上面的文字。 乔暮不满足于她的沉默，没等白练做出任何反应，就立刻开口。 “我们可以放假摸鱼了！”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上班的时候老板出差更爽的呢。 “.” 白练瞥了乔暮一眼，又看了看屏幕。 “虽然老大失踪了，但她没有让我们乱动，那我们就照常好了。” “说得有道理。” 乔暮坐了回去。 白练又继续在和作业集的搏斗之中虚度人生。 敲打键盘，乔暮又好奇，西伯利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周鸣珂都失踪了。 可惜的是，相关的信息并没有透露给他这个B级调查员查看的权限。 乔暮只能作罢。 毕竟西伯利亚那么远，乔暮总不可能坐飞机过去找周鸣珂。 老大都不在了，谁给他报销机票呢。 况且，北方重工是个大单位，周鸣珂也只是江城支部的一个负责人，真要是有什么问题，按照资料库里这种信息更新的速度，肯定会有人来找乔暮他们的。 他放心回家睡大觉。 半夜。 睡梦之中的乔暮忽然惊醒。 他看到，被子上的花纹扭曲错落，交织构成了压抑而冰冷的文字。 【检测到特殊任务触发】 【进入特殊任务模式】 “特殊任务模式？” 乔暮好奇，伸手触碰了一下那黯淡的文字，它迅速扭曲变形。 【当前异域出现严重污染事件，相关神选者进入特殊任务模式】 【特殊任务模式会自动取代下一次神选者游戏任务，并且提供额外奖励】 “特殊污染事件？” 他好奇，这个世界能发生什么特殊污染事件。 随后，那些文字变化成任务的名字，勾勒出一个乔暮之前见过的文字。 【地狱之门】 (本章完) 192.特殊任务 “卧槽，难道是我搞出的幺蛾子？” 乔暮猛地清醒了起来，觉得是自己遇到的那家医院的门的问题。 毕竟有一只手从门里出来了，乔暮还让它去找回家的路捏。 “不对，这是老大说的让我放着别管就行，这锅我不背！” 乔暮又人间清醒了。 不过，当他看到具体的任务描述的时候，才发现好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地狱之门】 【没有人知道地狱的模样，除非双眼亲见】 【过去，这里曾经降临地狱，留下的伤痕至今依旧清晰可见】 【曾经足以吞噬世界的污染被束之高阁，直至成为无人知晓的尘封遗案】 【现在，新的门扉打开，旧日的噩梦再临，看门人却无处可寻，只剩下阴云遮蔽天空，将世界拽入深渊】 【当心，祂看到你了】 【任务难度：异化】 【任务目标：关闭地狱之门】 【“起初，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场灾难，直到它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几乎同时，一些残破的画面钻入了乔暮的脑海之中。 那是漫天的火焰，深黑色的天空，皲裂的大地，行走在废墟之中的无数怪物。 一切都从一扇门扉之中浮现，就像来自深渊的大军。 而另一边，则是人类的尸骸，破烂的武器，鲜血与内脏，残存在掩体内苦苦支持的人。 更远，则是白雪皑皑的山峰和树林，冰封的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静谧的城市。 “.西伯利亚。” 乔暮很快知道了这些画面是什么，源自哪里。 几乎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乔暮解锁，看到是工作群里的消息。 【苏红】：你们看到任务了吗，啥问题啊？ 苏红显然在外派工作中，还不知道周鸣珂的事情。 【杜若】：应该是老大那边出了问题，我已经给大家都买了机票，今晚都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飞过去。 【白练】：困。 【乔暮】：不愧是老杜，靠谱的成年人！ 【苏红】：去哪？ 苏红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杜若】：西伯利亚。 【苏红】：啊？ 【杜若】：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切尔诺贝利的地狱之门出了问题。 【乔暮】：好嘞！ 乔暮切了出来，打开浏览器，搜索了切尔诺贝利这个名字。 在这个世界，这座城市及其周边的城镇因为核泄漏事故而成为无人区，与乔暮认知中差不多，只有年份的不同差异，而网上，除了相关的历史记录，一些这几年的新闻之外，并没有现在那里发生了什么的报道。 倒也正常，要是真的和异常有关，一旦认知扩散开来，那就有可能造成群体的污染，现在乔暮不光找不到任何新闻，可能相关的所有信息都被封锁了起来才是。 【杜若】：我已经向上头申请了权限，这份资料你们有时间看一下。 过了半小时，杜若上传了一份文件。 标题是《切尔诺贝利》。 乔暮立刻打开文件，仔细阅读。 这是一份异常事故的报告，非常详细。 简单来说，距今接近四十年前，西伯利亚的切尔诺贝利地区出现了【地狱之门】的相关异常，只是和乔暮现在见到的这个大门紧闭，只能让周围的死物变成鬼魂复活的不同，那一次的门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打开了多久。 强大的异域污染导致了数量庞大的怪物的侵袭，短时间就令土地沦陷，大量人员伤亡。 并且，来自异域的严重侵蚀污染着所有试图阻挡怪物蔓延扩散的调查员。 如果不及时采取极端措施应对，根据西伯利亚相关机构的预测，在短短数月内，整个地球就会被污染吞噬，全人类的深度可能会下降至少两百。 这意味着，有许多过去影响不到普通人的异常就会浮出水面，引发更加剧烈的连锁反应，导致更大的污染扩散，最终整个人类文明可能会被拖拽到无法估算的深度之下。 这是属于异常的“链式反应”。 后来，西伯利亚的相关机构采取了最后的措施，那就是将整个切尔诺贝利地区的事物都推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那些来自异域的怪物沉入深渊，连同还在区域内抵抗的调查员们一起。 切尔诺贝利的【地狱之门】事件得到了解决。 根据后续的调查与检测显示，除非整个世界的深度下降超过两百，否则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异常是无法影响到正常世界的，而这个深度下降，在人口不断膨胀的时代几乎不会达成。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切尔诺贝利就是一片因为核泄漏而存留辐射的禁区，正常情况也进不去。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怎么出事的？” 乔暮看完档案，心想这些措施都挺合理的，上头的那么多人也不是傻子，正常情况下，切尔诺贝利是不会出问题的，那现在这大新闻是咋回事捏。 杜若没有回复。 想想也对，要是这么容易知道真相，也不需要神选者游戏的任务发布了。 乔暮决定继续睡大觉。 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厨房好像有什么声音，爬起来，发现是苏红正在做早餐。 “你醒了？” 苏红已经换好了衣服，锅里正在煎鸡蛋，两碗面都煮好了，散发着一股朴素的香味，就像小时候妈妈做的汤面。 “快收拾一下，吃完早餐咱们就去机场。” 他让乔暮赶快收拾洗漱。 “小红，我想死你啦！” 乔暮说着就要抱过去，但苏红立刻闪身躲开。 “你干嘛？” 苏红将煎鸡蛋铲到了两碗面里，熟练地将锅泡水，让乔暮端起了面。 两个人飞速吃完，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苏红的车没停在楼下。 “小红，你的车车呢？” 乔暮好奇问道。 “出了事，还在修” 苏红一脸倒了大霉的表情。 他们两个等了一会儿，一辆略显老旧的SUV停到了小区门口，车窗拉下来，是杜若。 两人上车，发现白练已经坐在了后座上。 “这次我们去西伯利亚，算是集体行动了，不要轻举妄动。” 苏红坐在副驾驶上，对乔暮说道。 “好嘞！” 乔暮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得荒凉，很快，他们到了机场。 “那就是咱们的飞机。” 苏红指了指机场里停着的一辆航班，那飞机明显更小一些，像是私人飞机。 “好耶，是大冒险！” 乔暮举手欢呼。 (本章完) 193.红肠和鱼子酱 乔暮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 在他的印象中，飞机的空间都极为逼仄，连伸直腿都做不到。 可是这私人飞机，甚至可以让他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太爽了。” 乔暮好奇询问私人飞机的价格。 在得到苏红的答案之后，他闭上了双眼。 还是做梦吧。 “等等，我们就这么坐飞机过去，要是中途坠机了，那岂不是被一锅端？” 乔暮垂死病中惊坐起，看着窗外的云层说道，如果不是隔着玻璃窗户，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风之谷。 “正常来说，不会那么容易坠机的。” 苏红想了想，回答。 “可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被异常占据了哎，老大都失踪了，万一他们半路劫机怎么办？” 乔暮觉得，都已经是新时代了，那些异常怪物可不会那么傻愣愣地等着别人过来围剿它们，指不定就半路拦截了。 “放心。” 一旁的杜若让乔暮安心下来。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飞机引擎的轰鸣，乔暮急忙看过去，发现是自己不认识型号的战斗机。 “来了，要把我们打下去了！” 他显得十分激动，毕竟还没遇到过被导弹打下来的状况，乔暮有点儿好奇。 “是护航的。” 杜若解释道。 “哦！” 乔暮顿时感到索然无味，他回头一看，白练已经睡着了，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盖着一条白色的毯子。 他蹑手蹑脚地过去，将毯子往上拉，盖住了白练的脸。 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乔暮又看向苏红。 “小红，你说我们待会儿下飞机要做什么，我听说那边的红肠和熏肉很好吃，而且鱼子酱不要钱！” 他之前刷手机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做了旅游攻略，跃跃欲试。 “我们不是去旅游的。” 苏红瞥了白练一眼，小姑娘睡得很香，在毯子底下起伏。 “正常来说，我们要先找当地的异常处理机构，让他们带我们去现场，那边的机构，我记得应该是卢比扬卡娱乐。” “卢比扬卡娱乐，果然还是旅游公司！” 乔暮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之前我们不是看过一部电影吗，就是这个机构出的。” 苏红提醒道。 “对！好像也叫《切尔诺贝利》，好巧哎！” 乔暮回忆了起来。 “呵呵，我觉得这个才是我们这次来的原因。” 苏红自嘲般轻笑一声，随即开口。 “为什么？” 乔暮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问一句来捧哏，免得苏红一个人自说自话。 “这就要说到卢比扬卡娱乐的前身了。” 一旁，杜若喝了口水，视角的余光瞥见窗外护航的战斗机。 “来来来，我喜欢听故事！” 乔暮恨不得端起一张小凳子，拿点瓜子汽水来听。 “卢比扬卡娱乐的前身是西伯利亚矿业，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西伯利亚矿业采取了让切尔诺贝利向下沉没的措施，并且间接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变故，因此，也有人认为，西伯利亚矿业和它背后的势力的没落与这一次的处理不当有关。” 杜若声音平坦，没有什么起伏。 “因为西伯利亚矿业所在的势力后期变化太大，有诸多不同的势力，而现在，一部分卢比扬卡娱乐的调查员认为，切尔诺贝利的异常力量可以为人类所用，但由于这一片区域的异常已经沉下深渊，所以不光是普通人，就连神选者都做不到，因此，他们就采用播放电影的方式，试图锚定异常，将其拉上来。” “原来如此。” 乔暮虽然没太明白为什么卢比扬卡娱乐要和之前的西伯利亚矿业对着干，但看过许多电影的他倒是清楚，卢比扬卡娱乐的想法就是典型的人类作死念头，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结果没想到引发了巨大的灾难。 “卢比扬卡娱乐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有很多门道，但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苏红抱着手，躺在倾斜的椅子上。 “实际上，老大来西伯利亚本身就是北方重工派来的监督，因为切尔诺贝利事关重大，不可能让卢比扬卡娱乐一家随意操弄，现在老大失踪了，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 “说起来，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人。” 乔暮想起了赵帅，便将这件事以及医院里的【地狱之门】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看起来卢比扬卡娱乐在一定程度上搞了个大新闻。” 苏红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可以知道的是，切尔诺贝利的异常的确被从深渊拉了上来，甚至可以影响没有深度的普通人，【地狱之门】在无关的地方的出现就是切尔诺贝利上浮的证明，就连老大都失踪了，不好办啊。” “那些人倒是不用担心，这种程度的污染，各地的调查员能解决的。” 杜若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不知道我在那边的熟人还在不在。” “熟人，老杜你可以啊，认识这么多人。” 乔暮拍了拍杜若的肩膀。 “我大学是在西伯利亚读的，那时候认识的一位调查员，他曾经是西伯利亚矿业的一员，后来在卢比扬卡娱乐，年纪很大了。” 杜若答道。 “那可以让他带咱们去吃鱼子酱和红肠了。” 乔暮拍了拍手。 航班飞行了足足十个小时，等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傍晚，西伯利亚处于高纬度，天黑得很早，此刻机场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下了飞机，乔暮瞥了一眼，虽然能看到远处的一些不可名状之物，但它们看起来都很温顺，不像是能让周鸣珂失踪的存在。 “傻瓜，切尔诺贝利距离这里还有一千多公里，我们只是在这里转机而已。” 苏红解释了一句，迎面走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典型的西方长相，为首的一个男人头发略微秃顶，一见到苏红，便伸出了手。 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反正乔暮听不懂。 “不好意思。” 杜若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给乔暮戴上。 戴上之后，乔暮再度看向对方，就听到眼镜架子里传来的，经过了翻译的话语声。 “你好，远道而来的朋友。” “好神奇！” 乔暮觉得现在的科技设备真的是遥遥领先。 (本章完) 194.科学技术实在太发达了 “我们给你们安排了房间，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明天早晨的飞机会带你们去切尔诺贝利。” 那略微谢顶的人说道。 “我还以为很紧急，看来今晚还能大吃特吃！” 乔暮感慨道。 对方也不知道听懂了乔暮的话没有，只瞥了他一眼。 红色的文字从那男人的发际线上冒了出来。 【不要轻易相信他，要知道，你们终究不是一个阵营的！】 杜若这时候迎上前来，和对方用西伯利亚语交流，这令对方颇为惊讶，也有可能是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杜若。 白练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乔暮身后，她没关注这些人在讨论什么，反正再过几个小时白练就会失去记忆重置，听了也白听。 杜若和来迎接的人聊完，带着乔暮他们上了车。 “这里的人看起来没那么紧张，我们得小心点儿。” 到了酒店，下车之后，杜若对他们说道。 “难道是卢比扬卡娱乐的人欺骗我们过来当祭品喂给异常？” 乔暮脑洞很大，想到了一些经典展开，比如那个异常需要用神选者的性命来填补，所以卢比扬卡娱乐召集世界各地的神选者过来这种剧情。 “那倒是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既然D级调查员都能受到污染而异化了，他们直接把普通人丢进去就行了。” 杜若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抬头看向酒店，这酒店附近是一所大学，现在是暑假之中，学校里只有零零星星的灯光。 “好多年没回来了。” 他略显唏嘘。 “这是你的母校？” 苏红也难以掩饰好奇八卦之心。 “是的，我高中之后加入了北方重工，被派到这边交换学习，度过了七年的时光才回国。” 杜若感慨道，这算是少数的他聊到有关自己的事情。 几人走进酒店，这里不知道是被包下了，还是因为这个季节本身就没有什么客人，酒店大堂空空荡荡，只有服务生，面带微笑。 “.没问题吗？” 乔暮看着那仿佛人偶一样的服务生，疑惑道。 与此同时，在乔暮的视野之中，红色的文字萦绕在服务生的手上。 【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也没有那么复杂，不要过于好奇去窥探秘密，否则深渊就要提供上门服务了！】 “果然有鬼。” 乔暮讲了个冷笑话。 办理好入住手续，乔暮和苏红一间房，杜若单独一间，白练是女生，也单独一间。 这里的电梯不知道是复古设计还是本身就很古早，电梯都是指针形式的，会像钟表一样咔哒咔哒伴随着楼层的升高而转动。 乔暮发现这里没有十三楼，十二楼往上就是十四楼，他们倒是楼层不高，在七楼。 确定了一下明天的时间安排，各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苏红伸了个懒腰，拿出了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随意看了看。 “小红，你在看啥？” 乔暮凑了过去，看向苏红的电脑屏幕，发现他正在浏览数据库，只是这些数据库都是西伯利亚的文字，显然，这是卢比扬卡娱乐的数据库。 “你是黑客？” 乔暮发现，只要戴着杜若给他的眼镜，就能看到镜片上投影出文字，翻译数据库里的内容。 “科学技术真是太发达了。” 他又一次忍不住感慨。 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也是某种超凡道具，但不重要。 “这是卢比扬卡娱乐公开权限的数据库，只要是和神选者有关的部门里的人，都有权限查看。” 苏红划动触控板，很快浏览其中的内容。 乔暮也随便看了点儿，只看到诸如贝洛伯格，妖灵，狂猎之类的字眼，像是当地的民俗传说。 “果然，切尔诺贝利的档案这里查不到。” 苏红停下手指。 “要是燕南的那个人在就好了，他倒是可以黑进后台数据库。” “怎么怎么，要开始电影里经典的黑客入侵片段了吗？” 乔暮显得兴致勃勃。 “很可惜，我不会。” 苏红觉得有点倒霉，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理所当然地猜错了正反面。 “让我康康。” 乔暮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形似优盘的【机械之心】。 “变身！” 他叫了一声，将【机械之心】插进了苏红的电脑里。 “？” 苏红一愣，就看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忽然开始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变形，随后，一个声音响起。 “要我做啥？” 这电子合成音从电脑里钻了出来。 “老哥，帮忙入侵一下这边的数据库。” 乔暮大大方方地说道。 随即，苏红的电脑屏幕开始跳出无数的窗口，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恶战。 “这是我在异域得到的东西，可以让机器活过来，放心，家里的东西我都没用。” 乔暮简单解释了一句，又发现电脑没有插网线。 “老哥，没插线你能行吗，我看电脑里都要物理入侵来着。” “小事儿。” 电脑老哥表示超凡的事情不需要那么科学。 过了一会儿，一个文档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透过眼镜，乔暮能看到文档的标题，《切尔诺贝利调查报告》。 “看样子是这里的机构对那边的调查结果。” 苏红快速浏览，很快就发现这份报告的内容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常的这类有关已经被封存的异常的报告多半都比较简短，可这一份却非常详细，撰写的调查员深入到了切尔诺贝利的腹地进行评估，很明显，这是卢比扬卡娱乐的人想要将其从深渊中拉上来而做的准备。 只是，这份调查报告提交的对象并非卢比扬卡娱乐的最高负责人，而是下面的一位高级官员，名字叫伊戈尔。 “卢比扬卡娱乐很复杂，由几个国家的神选者机构组成，他们轮流成为轮值负责人，管理日常事务这位伊戈尔正是切尔诺贝利地区的负责人。” 苏红调出了这边的组织架构，能看到其中各个区域的负责人。 “锅是他的？” 乔暮好奇。 “还不一定，至少他曾经让人去探查切尔诺贝利的状况，至于是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苏红还是很谨慎的，没有直接下判断。 “看看他的履历。” 就在笔记本电脑正在继续破译数据库，寻找资料的时候，房门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似乎有人正在外面。 (本章完) 198.知识，与你分享 与此同时，在学校礼堂，乔暮，苏红与白练等着杜若和伊戈尔在外面聊天。 “这个伊戈尔年纪看起来比杜若大啊，怎么还叫他老杜。” 乔暮好奇，小声询问。 “.他们两个应该是同学。” 苏红轻声答道。 “我昨天在数据库里看到了资料，杜若在西伯利亚大学深造的时候，伊戈尔也同样在这所大学里学习。” “实际上，这一次的事件和杜若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指导卢比扬卡娱乐这一次行动的，正是杜若曾经的论文，并且.” 苏红停顿了几秒。 “根据数据库的资料显示，杜若这些年来一直在与西伯利亚大学以及卢比扬卡娱乐的研究者交换情报，致力于完善论文里的内容，这也是这次事件之所以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说老杜是内鬼？” 乔暮下意识反问。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他没有对我们说太多，需要保留意见。” 苏红答道。 他看到伊戈尔和杜若走了进来，两人似乎谈论了一些非常凝重的事情，表情严肃。 “我们先到驻地。” 杜若让乔暮他们跟着自己离开指挥所，去往学校附近的教职工宿舍，显然，这里一段时间之前还有人居住，如今只是被暂时借来了，那些原住民走得很匆忙，桌上甚至还有吃了一半的面包与汤，自然，经过几天时间，都已经变质了。 苏红熟练地将那些食物倒掉，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借了当地居民的茶叶，弄了几杯热茶。 “这是卢比扬卡娱乐给我们的资料，包括了里面的地形图，可以侦测到的异样，还有进入影响区域的各个机构的神选者的名单。” 杜若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文件袋。 “我们要进去？” 乔暮看着杜若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纸质文件放到桌上，乔暮随手拿起一份，上面画着那周边的地形图，可以看到，切尔诺贝利区域的核心是一座小镇，连带着周边的森林，【地狱之门】的位置就在小镇之中的发电站附近。 “明天清晨，我们会进入污染区，寻找失踪的调查员，并且找机会关闭【地狱之门】，然后撤离切尔诺贝利污染区，之后的事情，卢比扬卡娱乐会处理。” 杜若简单说了一遍流程。 “听起来很简单！” 乔暮颔首道，又将视线从地图转向杜若。 “老杜啊，你认识那个伊戈尔？听说你们以前是同学？” 正在看其他机构调查员资料的苏红闻言，立刻放下材料，看向两人。 “.没错，我们曾经一起学习工作过，这一次的事件，也因为我曾经提出的一个假设而导致。” 杜若没有隐瞒，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论文的猜想。 “.因为这可能是一个解决我们世界异常的方法，所以我一直在跟进研究，只是没想到，他们选择了打开【地狱之门】来相互锚定，并且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他开诚布公，似乎并没有什么隐瞒。 乔暮想起了之前，杜若让自己去江城一个破旧的商场里查看异常，在那电影院里有个女人，好像和杜若认识的样子。 当时自己得到的信息是，那里是那个女人的囚笼，现在看来，似乎与杜若的论文也大有关系。 说不定那就是两个异常之间的相互锚定。 “伱当时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吗？” 苏红见到乔暮都开门见山了，自己也没有掩饰好奇。 八卦嘛，谁都想听。 更何况这也不是闲话家常，而是涉及到接下来的任务的重要信息。 “那只是一个假设，是思维实验，因为我们都知道，未曾知晓的知识是污染，这些知识越接近世界的本质，携带的污染就越强，但同时，知识被知晓造成了污染，同样会让这知识携带的污染减少，所以在漫长的时光中，许多曾经是禁忌的知识经由大量人类的知晓与传播，逐渐被洗去了大部分的污染，成为了普通人日常可以接受的事物，而那些受到污染的人死去，未受污染的人诞生，逐渐令神话与诡异化为传说，这是世界得以存续向前的本质。” 杜若简单解释道，同时看向正在吃茶点饼干的乔暮和白练。 “这么听起来，你们觉得知识像什么？” “像什么？” 白练忽然被cue到，嘴里还在嚼着饼干，西伯利亚的人嗜甜，这饼干也很甜，符合白练的口味。 “像异常。” 苏红立刻帮忙答道。 “是的，知识也是一种异常，或者换个角度，我当时参考的一篇论文里提到的观点，异常的本质就是故事，也是一种知识。” 杜若喝了口茶，有种熟悉的味道，他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弄些茶叶，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么，异域的污染其实也就是异域的知识，不同异域的知识有相对性，因此不同异域的污染也有相对性，这就是我的论文的理论的根基。” “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乔暮揉了揉脑袋。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如果现在有一个魔法文明的异域，他们的以魔法为基础建立文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渗透了魔法，用魔法点亮蜡烛，用魔法出门移动，在我们看来，这个异域的污染深度极高，可实际上，在这个异域的居民眼中，我们这种根本不存在魔法，只依靠机械和科学就完成了许多他们用魔法才能做到的事情的文明，才是污染更严重的。” 杜若拿了两块饼干，放在盘子的两端。 “以我们的标量深度，可以给对方的异域一个数值，以对方的标量深度，又可以给我们一个数值，两边的数值会截然不同，因为参考坐标系并不一样，我的论文就是在说，可以找到某个异常对应的异域或者对方异域之中的事物，通过将这个异域或者事物和异常连接起来，相互锚定，达成一个平衡，就像刚才的例子，我们可以锚定出一个飞行器，对我们而言，这个飞行器依靠新能源飞行，而对魔法文明来说，这个飞行器依靠魔法飞行，它的存在不会给两者带来任何污染。” “你听明白了吗？” 乔暮转头看向白练。 “我听不听明白，反正明天就忘了。” 白练理直气壮。 “倒也是。” 乔暮觉得白练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现在我们的问题可能就是，两者的相互锚定没有诞生那个大家都能接受的飞行器，而是出现了一头由机械构成，魔法驱动的恶龙。” 苏红倒是理解了大部分。 “是的，而且，不止一头。” 杜若叹息一声，端起茶杯。 (本章完) 199.吸烟有害健康 “话说，咱们明天再出发还来得及吗，说不定老大他们今晚就噶了。” 乔暮酒足饭饱，随口问道。 “按照伊戈尔的说法，被困在其中的调查员之中拥有一件特殊的道具，能够支撑一段时间，而且我们还需要等待最后一批抵达的人。” 杜若回答。 “是谁啊这么晚还没来。” 乔暮不禁好奇，大家都来了，就等着他们开席呢，也好意思迟到。 “是和岛文化的人，这也不怪他们，他们现在自身也遭到了异常的影响，无暇分心，能够抽出人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杜若让乔暮不用担心。 高纬度地区的夜晚来的很早，深邃的幽夜立刻覆盖了整片天空，只有那赤红的火柱，依旧照耀大地，令整个世界如同黄昏。 据说这火柱的光辉已经能被普通人看到，所以卢比扬卡娱乐以森林火灾的名义征用了这里，疏散了这附近的居民。 白练吃饱了就犯困，倒头就睡，完全不好奇这附近的景观。 苏红仔细阅读那些受困者的名单和资料，全无睡意。 “你看这个有什么用？” 乔暮凑过去看了两眼，都是不认识的人。 “我们这里失踪的是谁？” 苏红视线并没有离开档案，而是反问。 “啊？不是老大吗？你是不是被什么异常影响了，脑子瓦特了。” 乔暮觉得苏红的问题很迷惑。 “是啊，北方重工派出的是A级调查员的老大，那么其他机构呢？” 苏红没等乔暮的答案，就自顾自地说道。 “这些受困者都是各个组织机构的A级调查员，有关他们的信息平常都是保密状态，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到，现在有机会阅览，算我们赚了。” “原来如此！” 乔暮觉得苏红不愧是前辈，考虑得相当周到，他又询问。 “可这些人不是都被困在里面吗，要是死了那你不就白看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苏红没有理会乔暮的质疑。 乔暮没有继续打扰苏红，又来到客厅，发现杜若正站在敞开的窗边，手里拿着一根香烟，他好像换了一种牌子的烟，这一次的明显更加呛人，劲儿想必也更大。 “吸烟有害健康。” 乔暮劝说道，毕竟那电影院里的女人也让杜若少抽点烟。 “不好意思。” 杜若立刻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 “老杜你好像很怀念这里。” 乔暮又开口，他很清楚，这种第二天就要出发进入危险地带的情况里，能多说点话就多说点话，指不定明天杜若就噶了。 “我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杜若的声音很沉静。 “和上次电影院里的那个女生有关吗？” 乔暮好奇，他估摸着那女生可能和杜若关系匪浅。 “这不是你应该了解的。” 杜若并没有详细诉说自己的过去，但乔暮的直觉告诉他，肯定和这里有关，毕竟杜若在这里读的大学，发表的论文，还认识这边的高级负责人。 “那老杜你觉得我们这一次能有几分把握。” 乔暮只能找别的话题。 “如果失败，那也就没有我们了。” 杜若回答很简单。 “确实。” 乔暮狠狠地同意了。 “放心，如果能解救那些A级调查员，那关闭【地狱之门】并不是办不到的事情，只是可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杜若又说道，让乔暮早点休息。 “那你呢？” 乔暮准备回房睡大觉，看到杜若依旧站在窗边，询问道。 “我再看看这片森林。” 杜若说出了插满旗子的话。 “哦！” 乔暮也没管，回房间躺下，还没睡着，他感觉有人站在他的床头，于是看了过去。 【她只是想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全然无法注意到自身的变化！】 那些鲜红的文字勾勒出一个矮小的人影，像是一个女人。 乔暮伸手，只能触碰到虚空，以及血色的文字。 那个人就像酒店里的清洁工一样，可视而不可及。 “好吧，晚安。” 乔暮只能睡大觉。 他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乔暮看到了一大片覆盖积雪的森林，仔细一看，森林之中还有穿着军装行军的军人，在他们前行的方向，有一根燃烧的火柱，如同乔暮今天所见，在火柱的周围，无数的形态扭曲的怪物正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这些怪物仿佛无穷无尽，根本没办法抵抗。 乔暮看到这军队与怪物产生了战斗，枪声连绵，直至最后消失。 森林间只有怪物的吼叫声，连绵不绝。 乔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被子被人整个掀开，他立刻低头一看，发现是没什么表情的白练。 “起床。” 白练淡漠地说道，显然，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令她感觉很不适应。 “哦！早餐吃啥？” 乔暮爬了起来，光速换衣服。 来到客厅，他看到苏红已经做好了早餐等着他们。 “快点吃，我们要迟到了。” 苏红催促道。 乔暮三下五除二吃掉苏红弄的面包和火腿，大家才来到学校的操场。 废都集团，和岛文化，万神殿科技，金字塔传媒等机构的人都已经到场，他们大多三五个一组，废都集团的领导者就是昨天乔暮见到的那个穿着皮衣，戴着墨镜，叼着烟斗的男人。 和岛文化则是三名年轻的巫女，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有点儿让乔暮担心她们会不会觉得冷。 万神殿科技似乎来自欧洲，都是高鼻梁的白种人，他们身上穿着西装，头上还有一顶半高丝绸礼帽，仿佛维多利亚时代的绅士。 金字塔传媒的两名调查员皮肤偏褐色，手腕和脚踝有金色的饰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按照昨天乔暮接受的苏红的教育，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他认知之中有一定的偏差。 几千年几百年以前的暂时不提，最近一百多年，由于异常的活跃，世界上爆发过四次大战，现在到场的这几个机构，都是历史渊源与本身异常带来的影响力，和大众认知中的强大国家没什么关联。 “在进入污染区之前，我再提醒大家一件事，那就是这里具有严重的污染，时间和空间，以及深度都和平常认知的不同，可能会有和大家常识里完全相悖的情况出现，请务必注意。” 伊戈尔提醒道，随即招来了几辆敞篷的吉普。 “祝各位武运昌隆。” (本章完) 200.油门踩到底 因为乔暮他们四个人，所以单独占据了一辆车，由苏红驾驶。 几辆吉普车朝着那火柱的方向行驶，只开了不到十分钟，乔暮就看到前方有一串文字冒出来。 【生命的禁区，千万不要贸然踏入其中，除非你不想活了！】 【这里扭曲了时间和空间，你有可能见到小女孩时期的你奶奶，当心别踩死她了！】 【见到任何事物都不要惊讶，这里会出现你所知和不知道的一切东西！】 无数的红色的文字构成了一面高耸的墙壁，并正徐徐朝着车辆的方向而来，显然，异常的污染区正在扩散。 乔暮抬起头，看到吉普车开进这些文字里。 在穿越文字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阵灼热，就像盛夏的阳光忽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看向前面，那巨大的火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风雪，很奇妙的是，这些大雪似乎只在污染区内落下，乔暮伸出手，一些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乔暮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不是雪花，而是灰烬。 “好像游戏。” 乔暮记得有一款游戏，当玩家进入满是异常的里世界时，天空就会降下灰烬。 “是沾染了污染的尘埃，对普通人来说，吸入这些尘埃就足以受到污染。” 杜若说道，他将指尖的灰烬轻轻捏碎。 “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只是呛人的灰尘罢了。” “哦！” 乔暮舔了舔那些灰尘，味道很怪，反正不好吃，他不会吃第二次。 前方是金字塔传媒的吉普车，还载着三名和岛文化的巫女，乔暮低头看了眼地图，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抬起头，乔暮看到，从旁边的森林之中，无数的怪物钻了出来。 这些怪物像是被焚烧过的人类尸骸，手脚漆黑，以爬行的方式向前，在灰烬构成的雪原上疾驰。 放眼望去，森林里有无数的尸骸，正如同蝗虫一般冲出来。 “这么快？” 乔暮在车里站了起来。 “快跑啰！” 他对着前后的吉普车喊道。 几乎没有延迟，乔暮看到，坐了废都文化的人的那辆吉普车上迸发出一道炽烈的光芒。 那光芒所及之处，尸骸立刻燃起了苍青色的火焰，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可更多的尸骸涌了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开快点儿啊，小红。” 乔暮催促道。 “已经油门踩到底了，别催，再催自杀！” 苏红瞥了眼后视镜，看到那一群怪物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连绵无尽，就快要咬到最后一辆吉普车的车尾。 嘭—— 不过半分钟，那最后一辆车就被尸潮淹没，其中迸发出了几声闷响，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好惨。” 白练将转过去的脑袋转回来，她好好地系着安全带，感受着吉普车的颠簸。 那应该是万神殿科技的车。 乔暮没系安全带，回头看着尸潮越来越近。 忽然，在废都集团的车辆上方，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的男人凭空出现，他慌张地看了看周围，又再度消失，嗖的一声，这位绅士出现在了最前面的那辆吉普车上。 “厉害啊。” 乔暮感慨，又看到卢比扬卡娱乐的吉普车加速，与废都集团的车并驾齐驱。 又是一道光从废都集团的车上闪烁，将靠近的那些怪物都击落。 可这追逐战并不是持久战，吉普车迟早会耗尽燃料，又或者被从其他地方钻出来的怪物拦截追堵。 乔暮转头，看向前方。 他看到一片红色的文字在远处的森林盘旋。 【这里是避难所，但不要指望它能支撑太久，人终究有一死，不是吗？】 对照地图，乔暮发现那是切尔诺贝利的一座小村庄，多年前就已经废弃。 “小红，往那边开。” 乔暮凑到驾驶座旁边，将给苏红指了指地图上的方位。 “你是说老大他们可能留在那村庄里？” 苏红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这道路虽然不算崎岖，可身后不断传来的怪物的嚎叫声，加深了紧迫感。 “这座村庄.听乔暮的，走这里。” 杜若一眼就看出了乔暮指的位置，他让苏红调整方向，来到另一条道路上。 后面的两辆车跟了上来，而位于前方的那辆车则迟了片刻，最终也跟了过来。 “那村庄废弃了很多年，之前曾经作为对切尔诺贝利地区的观测站。” 杜若解释道。 车没开多久，大约五分钟，就能看到在森林边陲，有一片建筑群落，这些建筑的风格粗犷，大开大合，有一种几十年前的审美。 就在吉普车来到距离村庄不到一里的时候，乔暮感觉自己穿过了一道屏障，那屏障就像人进入水面一般，他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但很快身体就适应了，像是忽然穿越到了高原。 那些尸骸怪物追逐着吉普车往前，可忽然间，仿佛撞上了一面墙壁，前面的被后面的挤压，化作一大滩肉泥。 直到这些尸骸损失了一小半，它们才终于像是知道了这里无法逾越般离开。 “厉害啊！” 乔暮不禁感慨。 他坐了回去，看到前面，在村庄里，有几个人正等待着这几辆车。 一眼乔暮就看到了周鸣珂，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没有显得憔悴，至于其他人，多少有些疲惫的感觉。 “老大，你没事吧？” 吉普车一停下来，乔暮就跳下车，来到周鸣珂的面前。 “你们怎么都来了。” 周鸣珂只简单问了一句，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苏红简单说了一遍特殊任务的事情。 乔暮四处望了望，发现在这座村庄周围都有超凡的影响，至于是道具还是能力就不知道了。 只是这屏障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他还在研究这边的地形，就听到人群那边传来了声音。 “史丹尼先生呢？” 是废都集团的那位领导者，他四下查看，似乎没找到废都集团派遣的调查员。 “史丹尼先生在异变发生的时候已经遇害了，藤野先生也在我们抵达这里之前牺牲了。” 一旁，一名穿着蓬蓬裙，像是欧洲淑女一般的女子回答，显然，她是万神殿科技的调查员。 从她的口中得知，废都集团与和岛文化的A级调查员都在异变之中牺牲，剩下的只有北方重工，万神殿科技，金字塔传媒的人。 “嗯？契科夫先生呢？难道他也已经” 卢比扬卡娱乐派遣而来的调查员询问，他似乎没找到自己组织的前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我还硬朗着。” 这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屋子后面缓缓走出来。 (本章完) 201.你家里人呢？ 这老人看起来年事已高，连路都走不稳，只能拄着拐杖，放在其他情况下，肯定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等待死亡了。 “契科夫先生，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卢比扬卡娱乐的调查员立刻来到老人的身前，他是B级调查员，名字叫舍甫琴科，带着另外两名调查员。 “还早着呢。” 名叫契科夫的老人嗤笑一声，他很快注意到了杜若。 “小杜，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对于杜若的到来感情略微复杂，有欣慰，也有惋惜。 “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杜若略带歉意地打了个招呼。 乔暮没理会他们的师徒重逢之间的交流，而是看向周鸣珂。 “老大，我们现在有车，可以直接开车出去，咱们有救了。” 他觉得周鸣珂他们是因为外面那些怪物而被困在了这里，现在有车，大可以直接开出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没有那么简单，你看看时间。” 周鸣珂示意乔暮看看自己的手机。 乔暮确认时间，惊讶地发现，之前他觉得他们从进入这片污染区到抵达村落，只用了最多二十分钟，可现在一看，却发现过去了五个小时。 这里的天空永远一成不变，处于黄昏之中，根本无法确认时间。 “这里的时间和空间会产生随机的扭曲，正常情况下，从【地狱之门】所在的发电站过来也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可我们之前去尝试的时候，足足走了两个小时也没能抵达。” 一旁，穿着华丽裙装的万神殿科技调查员玛丽安解释道。 “你们见到的那些怪物，我们称之为活尸，那是来自【地狱之门】另一端的怪物，杀之不尽，一旦嗅到人类的气味，那些怪物就会狂奔而来，伱们应该已经体会到了.” 她看向万神殿科技唯一剩下的那位西装绅士，要不是他留存有保命的办法，估计就随着那辆吉普车一起被怪物淹没吞噬了。 毕竟是自己的下级，玛丽安感到非常惋惜。 “这些怪物非常难以抵挡，如果不是因为这位拉美西斯先生布下的屏障，我们也没办法在这里等待救援。” 周鸣珂指了指正在确认周边空间状况的高挑男人，他皮肤白皙，身上有许多金属饰品，那几个金字塔传媒的人见到这个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们需要关闭【地狱之门】，否则这里的污染肯定会扩散到外面。” 苏红立刻通过翻译器说道。 “嗯？我还以为外面早就已经翻了天，看样子，这些怪物没有离开这周边。” 玛丽安显得有些惊讶，她询问道。 苏红立刻通过手机的翻译功能给对方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很奇怪，我们之中没有人在这附近制造了束缚这些怪物的囚笼，这难道是切尔诺贝利异常导致的？” 这名淑女看着黄昏的天空，却没有得到答案。 就在一行人正在交流情报的时候，乔暮看到，在屋子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的衣服朴素，不像是调查员。 乔暮跟了过去。 刚走两步，就看到那小女孩的身边，赤红色的文字萦绕出来。 【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去了哪儿，可谁能告诉她真正的答案，那实在太残酷了！】 “你家里人呢？” 乔暮蹲下身子，与对方视线平齐，询问道。 小女孩一言不发，有雀斑的脸颊红扑扑的，十分怯懦，如同一头胆小的小鹿。 “你住在这里？” 乔暮见对方没有回答，又询问。 “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哈。” 他打出了天气牌，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那小女孩盯着乔暮，忽然，缓缓抬手，指着远处。 乔暮回头一看，发现那是污染区中心，也就是【地狱之门】所在的方向。 “你父母在那里？” 他转过头来询问，却发现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在做什么？” 身后，冷不丁传来白练的声音，乔暮站了起来。 “刚才这里有个小女孩，我向她问路来着。” “这里没有什么小女孩，刚才你在对着空气说话。” 白练直言不讳。 “哦！” 乔暮应了一声，他看了眼这幢屋子，像是普通的住宅，便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这里应该早就没人住了。” 白练跟在乔暮身后，说道。 “那正好。” 乔暮手中具现化出撬棍，三下五除二，将几十年都没有维护的门锁直接撬开，推门而入。 里面自然没有什么小女孩，也没有活尸与怪物。 这是一间司空见惯的小镇房屋，里面尘封了几十年，落满了灰尘。 乔暮能看到灶台上还放着水壶，餐桌上摆着餐盘与早就已经腐朽消散，只余下残渣的食物，破烂的沙发上摆着早就已经腐烂的毯子和枕头，一切都像是在生活之中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是这暂停的时间，是数十年。 与此同时，乔暮的视野里，红色的文字不断跳出，提醒着乔暮这些东西都有污染，虽然对他而言没什么大碍，可依旧是普通人无法触碰的。 白练不知道乔暮要做什么，她只负责看好乔暮，免得他搞出点什么大新闻。 忽然，白练感觉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转过脑袋，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站在她的身后，怀里抱着一个玩偶。 “.都怪你。” 白练出声埋怨道。 “啥？” 乔暮回身，他同样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现在我也看得到了。” 白练往前走了两步，她只比那小女孩高一些，没有蹲下来，而是朝着对方伸出手。 少女的手直接穿过了那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没有觉得困惑，反而只直勾勾地盯着白练和乔暮。 突然，她朝着白练扑来。 白练下意识后退半步，可那小女孩却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那感觉冰冷，如同一道白霜流过。 小女孩也穿过了乔暮，走进屋子里，乔暮立刻回头，对方又消失不见。 来到床边，乔暮看到在那坍塌的床架子之间，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偶，他伸手想拿起玩偶，可在指尖碰到那粗布的一瞬间，这玩偶就如同狂风之下的沙堆，分崩离析，再也找不到原本的形状。 “好奇妙。” 乔暮感慨一句，走到窗边，看向山林。 这时候，他看到，在山林之间，似乎有火光映照。 (本章完) 202.怯战者 屋子外面，没有人注意到乔暮和白练的踪迹，他们还在研究该怎么关闭【地狱之门】。 “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三辆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靠近，这样那些怪物也会分散注意力，只是对付三分之一的，我们倒是没有任何困难。” 废都集团的那戴着墨镜，叼着烟斗的男人说道，他的名字是卢卡尔，与乔暮他们不一样，这是一名A级调查员，与在这里殉职的史丹尼调查员同级。 “我不建议你们尝试，这里已经算比较稳定的区域了，再继续靠近【地狱之门】，就连污染深度都会被扭曲，分散人手更有可能遇到危险。” 来自万神殿科技的玛丽安否定了对方的提案。 “那我们能做什么，留在这里等死？” 卢卡尔显然是个脾气不小的人，他略显狂躁，看向众人。 “那些怪物所处的深度大约在二十，这已经是普通人也有可能遭遇的深度，但实际上，这个深度并不是实际值，因为这片区域的深度已经因为【地狱之门】的介入与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异常中和，无法作为参考。” 卢比扬卡娱乐的B级调查员舍甫琴科这时候说道。 “按照我们的估测，这些怪物如果换算成我们世界的深度，大概至少有一百往上，是非常难以对付的，至少对于我们这样的B级调查员来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相当不容易了。” “两个异常的相互锚定导致了污染严重的存在能够被浅层认知，这可真是最危险的状况了。” 金字塔传媒的拉美西斯确认完自己的屏障，走回了人群。 “我这里还能再支撑最多十个小时，在那之后，无数的活尸将会涌进来，到时候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对于现在的情况，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什么想法？” 他看向了那白发苍苍的契科夫，这位老人刚刚和杜若聊了一段时间，注意到大家的视线，他笑了笑。 “各位，同意这个方案的，在座的领导者都有签字，我们提供了场地和人员，现在又觉得出问题是卢比扬卡的责任了？” 契科夫不卑不亢，淡淡回击道。 “呵，不愧是【怯战者】契科夫，如果不是你们卢比扬卡隐瞒信息，我们至于被困在这里吗？” 拉美西斯对于这次的遭遇似乎相当不满。 “隐瞒信息？” 废都集团的卢卡尔顿时来了精神，他猛吸一口烟斗，吐出苍白的烟雾，立刻追问。 “没错，在提交给各个机构的报告里，这次实验的目的是利用【地狱之门】来相互锚定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异常，这里的异常是数十年前因为另一扇【地狱之门】而导致的严重的区域污染。” 拉美西斯看了一眼契科夫。 “可实际上，这里不仅仅只有那一次的污染，七十多年前，涉及整个世界的异常肆虐事件中，这里也同样是一片遭受到了最深污染的区域，甚至可以说，上一次切尔诺贝利事件就是当年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如果知道这件事，我可不会冒险来到这里。” “七十多年前” 卢卡尔琢磨片刻，很快就明白了。 之前的四次有关异常的世界大战中，最惨烈的一次发生在距今七十年以前，当时的战火遍染了世界上每一个国家，当时，西伯利亚矿业才刚刚成立不到二十年，百废待兴，就遭到了污染带来的大量怪物的入侵，抵抗持续了数年，最危急的时候，那些不知道源自何处的怪物甚至一度就要攻陷西伯利亚矿业所在国家的首都。 后来，这个国家的人终于挺了过去，将那些异常变成了尘封的历史，对于目不可视的普通人而言，那只是一个混乱的时代罢了。 那时候的异常深度，远比现在认知的更加强，现在作为中流砥柱的B级调查员，在那时候都是炮灰，大量的A级调查员殒命，甚至于，绝大部分的严重污染区域都只能采取下沉的策略，将其推入到更深的深渊之中，至今无法彻底限制或者解决。 从拉美西斯的话听来，这切尔诺贝利地区是老异常地带了，而且卢比扬卡娱乐还隐瞒了这件事。 “如果这里只有当年的切尔诺贝利事件留下的影响，那么【地狱之门】的污染可能真的能够达成实验的理想结果，可实际上是，这里的污染远比我们想象得要深，至于后果，就是各位现在这样了。” 拉美西斯似乎之前就对卢比扬卡娱乐颇有微词，先前大概迫于危机，所以没有爆发，如今各个机构的援军都到了，就该开始追讨责任了。 “【怯战者】是什么意思？” 一名来自和岛文化的巫女询问道，苏红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这三位巫女似乎是三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呵，这位契科夫先生曾经参加过这里发生过的七十年前的战争，可当时他所在的军团遭到了袭击，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时至今日，即便在西伯利亚矿业解散，卢比扬卡娱乐成立的时候解禁有关的报告也并没有写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那一支精锐的调查员部队全灭，我们只知道他是个逃兵。” 拉美西斯向其他人解释道。 据苏红的了解，金字塔传媒过去曾经受到了西伯利亚矿业很多方面的影响，可以说，这个曾经的神选者组织的解散给了金字塔传媒喘息的余地，所以拉美西斯与卢比扬卡娱乐的针锋相对倒也算正常。 各个组织互有合作，又相互制衡，很难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但至少在这里，切尔诺贝利的污染区内，没有什么时间内讧。 苏红也大概能领会拉美西斯的想法，正常来说，像契科夫这种级别的调查员，除非等着老死或者在某次任务之中遭遇意外，否则基本上无法撼动，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这里，苏红忽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他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等一下，乔暮和白练去哪里了？” 苏红没发现两个最需要看住的人的踪迹。 (本章完) 203.我第一个投降 乔暮和白练来到小镇边缘，他看到不远处，森林覆盖了道路，其中似乎有火光映照，像是有人在里面。 “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头了。” 白练提醒道，继续往前，就能感觉到环绕这里的屏障消失了，不再庇佑他们，显然是非常危险的。 “可是那边好像有人。” 乔暮指了指前面。 那摇曳的火光变得微弱，似乎正在远去。 “都要走了。” 白练看了看那些火光，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她只是个记忆只有一天的高中生。 “没事的，你怕死吗？” 乔暮谆谆善诱般说道。 “不怕。” 白练摇头。 “我也不怕，四舍五入，咱们两个去看看情况不会出事。” 乔暮说得理直气壮。 没等白练说什么，乔暮已经走了出去。 就像是从深海一瞬间来到了海面上，压抑的空气变得舒畅，乔暮忍不住大口呼吸，纵使满是污染的灰烬被吸进了鼻孔里。 “跟上。” 乔暮拉住白练，让她跟着自己朝树林里走。 一个青年男性拉着高中女生走进渺无人烟的小树林里，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太适合公开播放。 好在没有人看到。 这片树林相对稀疏，白桦笔直，漏下的黄昏阳光撒在泥土和草木间，有一种回忆的朦胧感。 乔暮拽着白练往前走去，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喧闹的声音，有一群人正坐在林间的空地中。 “有人哎。” 乔暮看了身边的白练一眼。 白练也看过去，她毕竟只是个记忆只有一天的高中生，难以掩饰这个年纪的好奇心。 “怎么会有人？” 她大概理解，这一片区域有严重的污染，就连他们这样的神选者都岌岌可危，更别说普通人了，只要接触，就会像那个搬运工一样变成蠕动的怪物，不可能有正常人在这里聚集。 很有可能是陷阱。 可是乔暮的视野之中，鲜红如血的文字跳了出来。 【他们非常疲惫，需要长久的休息，可时不我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的态度取决于你的立场，相信我，至少现在他们不会伤害你！】 【一时的平静拯救不了永恒的煎熬，珍惜现在的时光吧，他们很快又要踏上征途！】 至少现在，这些“人”应该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害。 乔暮钻出树林，张嘴大喊。 “你们好啊！” 他的声音惊动了那一群人，本来还各自靠在树干旁休息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手中的枪械对准了乔暮和白练。 “不许动！” 其中的人发出了西伯利亚语的警告，还好乔暮戴着能翻译的眼镜，否则现在就要两眼一抓瞎了。 乔暮立刻举起双手。 要打，乔暮跑得最快，要投降，乔暮第一个来。 “你好，我们很善良，请不要伤害我们。” 乔暮同时发现，这些人的脑袋上都冒出了鲜红的文字。 【她医术精湛，可惜的是嘴巴很毒，很多人被治好了伤口，伤了心！】 【他是个十足的洁癖，就连鞋子都不希望沾上泥巴，真是让人受不了！】 【他本来想成为一名歌唱家，因此在夜晚总是放声歌唱，扰乱大家的睡眠！】 【这是一个自称诗人的老师，可惜的是他从来没有自己创作过一首，都在复读！】 【注意看，这个男人虽然牛高马大，但其实有一颗少女心，桀桀桀！】 从这些文字看来，他们并不是什么坏人。 这些人身上穿着深绿色的军装，还披着绿色的斗篷，手里拿着老旧款式的枪械，仿佛游击队员，似乎随时可以隐匿在树林里，从树枝上长出来。 他们都有着西伯利亚人的长相，只是脸上多少沾着点儿泥土和污垢，像是很多天都没有洗澡了。 “这里竟然还有人活着，我还以为早就只剩下那些该死的怪物了。” 其中一人来到乔暮和白练身前，看了看他们。 “还是两个小孩子，你们住在哪儿，这里很危险。” “那边。” 乔暮也没有什么讲究，直接指了指后面的镇子。 既然这些人不像异常，那干脆把他们带回镇子上，说不定还能解决现在的麻烦呢。 “那边.” 对方表情顿时黯淡下来，他看了看其他的队友，才继续开口。 “那座村庄之前遭到了怪物们的袭击，现在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并没有避讳，他直接说道。 “没有的，现在还有挺多人呢，大家都在。” 乔暮当即说道。 那些穿着军装的人皱了皱眉头。 “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乔暮说着，就拉着白练往回走去。 “我感觉这些人不太对劲。” 白练小声在乔暮耳边说道。 “说不定他们也觉得咱们不对劲捏。” 乔暮看了眼身后，说道。 那些军人跟了上来，他们走出树林，看到了破败的城镇。 白练注意到了不对，原本聚集在城镇街道上的那些调查员都不知所踪，而这城镇似乎也与之前有所不同，建筑更新一些。 来到镇子外面，白练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乔暮一看，发现镇子上到处都是尸骸，这些尸体状貌残忍，有的糊在墙上，有的烂在地里，显然，这并非野兽所为，因为血肉都没有被吞噬，只纯粹为了恶意而将其蹂躏。 白练挑了挑眉毛，不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 “果然.这里的人还是没有及时逃离。” 穿着军装的人惋惜道。 乔暮蹲下来，用手摸了摸那些血肉，还有些温热，显然，距离他们的死亡没有多久，可能就是自己离开几分钟之后发生的事情。 “老大死了吗？” 他看了一眼，这些尸体的衣服早就被撕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不知道，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白练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吉普车的下落，不知道是不是被开走了。 “车都不见了，问题很大。” “遗憾.我是说太好了，老大他们没事。” 乔暮下意识说着，又立刻改口。 军人们检查了一下各个房屋，没找到一个生还者。 “这里已经没有人活着了，你们跟着我们走吧，带你们去最近的镇子上。” 领导的那人说道。 “哦！” 乔暮应了一声，现如今只能跟着这些军人一起了。 然后他就看到，这些军人指着的最近的镇子的位置，竟然是切尔诺贝利的核心区域，【地狱之门】的所在。 (本章完) 204.埋骨地 找了一圈，苏红也没发现乔暮和白练的下落。 “老大，他们两个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苏红低声对周鸣珂说道。 “不好说，但他们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 周鸣珂倒是没太在意乔暮和白练的死活，而是更关注眼下的状况。 金字塔传媒的拉美西斯显然准备这时候对卢比扬卡娱乐发难，在这种时刻，处于污染区的人们没有外面那么多顾虑和考量，一切以生存为先，很容易被带起节奏来。 “而且，我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切尔诺贝利地区埋藏着当年世界大战的秘密，虽然当时人们无法掌控，但现在，依靠大众的认知锚定，已经可以试图掌握这一份力量，卢比扬卡娱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拉美西斯继续说道。 首先把责任都认定到卢比扬卡娱乐的身上，然后带出包括契科夫在内的卢比扬卡娱乐的调查员身上的污点与黑历史，最后再提出有珍贵的宝物，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动摇。 一方面，卢比扬卡娱乐的确隐瞒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危机，另一方面，当年世界大战的惨烈都是写进了调查员的历史课本里的，那样的异常深度，必定包含了强大的力量，在场的各位都是各大阵营的佼佼者，很难不对那样的力量心动。 所有人都看向契科夫。 这位老人咳嗽了两声，他看向【地狱之门】的方向，沉声说道。 “这里的确曾经是那一场无人知晓的战争的埋骨地，但并没有什么宝藏或者力量，只有墓碑而已。” 显然，很多人都不相信。 “我曾经是那场战争最后的幸存者，我之所以活下来，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不是因为幸运，只是因为胆小，我背叛了所有的战友，苟活了下来，但这和现在的状况无关，孩子，我要是你，会去寻找关闭【地狱之门】的办法，而不是在这里试图染指那些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 契科夫又咳嗽了几声，对于他这种年纪的老人而言，这里的空气实在太过压抑。 苏红闻言，看了看周鸣珂，在这种场合，周鸣珂的意见就是北方重工的意见。 “我觉得契科夫先生说得对，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离开这里之后再讨论，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里的异常危机。” 周鸣珂发表了建设性的意见。 一旁，万神殿科技的玛丽安表示赞同，她对卢比扬卡娱乐和金字塔传媒之间的纠纷不感兴趣，在万神殿科技已经折损了调查员的状况下，能活下去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戴着墨镜，来自废都集团的卢卡尔似乎支持拉美西斯，毕竟在不算太过遥远的过去，卢比扬卡娱乐的前身西伯利亚矿业与废都集团是世界的两极，双方针锋相对，在各个方面竞争，角逐。 “那么你们有什么看法，我们现在要怎么去到【地狱之门】的旁边？” 卢卡尔吸了一口烟斗，看着周鸣珂问道。 “当然是开车去。” 周鸣珂指了指那些吉普车。 “我们这里的调查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存在感，屏蔽那些怪物的感知，虽然不能支持太多人一起行动，但送一辆车去【地狱之门】那边没什么问题。” 契科夫闻言，他看向了杜若，知道周鸣珂说的就是这位自己的学生。 “那其他人呢？” 卢卡尔追问。 “当然是掩护去关门的那一批人。” 周鸣珂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当我们靠近【地狱之门】，盘踞在这一片地区的所有怪物都会觉察到来访者的存在，哪怕依靠我们的调查员也无法掩盖这个警告，它们会像海啸一般蜂拥而至，淹没试图靠近【地狱之门】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时候，就需要其他人的掩护，他们必须用其他的吉普车来吸引怪物们的注意力，简单来说，他们需要为关门者争取时间。” 听到周鸣珂的话，人群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很明显，无论那一边，危险都不会减轻。 去关闭【地狱之门】的人将会直面这里最深的污染，谁也不知道在两个异常相互锚定之后，污染最严重的【地狱之门】附近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是深度好几百的异常怪物，还是来自异域的邪神凝视。 而当掩护者的，说白了就是炮灰，也没有人能够说得准，关闭【地狱之门】后那些怪物会不会消失，而且掩护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危险，在茫茫多的活尸怪物涌来的时候，能够活下来都是奢望，毕竟这些怪物在七十年前曾经引发了世界范围的大战，就连那些强大的调查员都没能支撑下来，更别说现在这些寥寥数人。 更让其他人惊讶的是，周鸣珂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样一个可以预见到惨烈结果的方案。 至少在废都集团的卢卡尔看来，没有人会愿意当牺牲者。 “你们还有其他方案吗？” 周鸣珂见大家都不开口说话，又问道。 几人各自思考。 对于万神殿科技的玛丽安这样只单纯想要解决事件的人来说，周鸣珂的办法倒是很直接，值得一试。 而金字塔传媒的拉美西斯想要窥探切尔诺贝利的力量，能够去往【地狱之门】那边是再好不过，还能规避掉多余的人。 看热闹的废都集团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卢卡尔仔细思考过后，发现周鸣珂的选项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同意这个方案。” 卢比扬卡娱乐的契科夫出声说道。 其他几个阵营的也默默点头。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确定了方案，他们很快就确立了分组。 作为最熟悉情况的人，契科夫必须在关门组那一边，杜若也是必须的。 拉美西斯不认同契科夫，所以也在关门组里，与卢卡尔一起。 为了平衡势力，玛丽安也加入其中。 剩下的人就是掩护组，从危险度来说，关门组要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而掩护组则是已知的。 随后，没有犹豫的时间，几辆吉普车立刻出发。 配合着拉美西斯将屏障接触，压抑的空气被那落灰取代，四面八方响起了怪物的吼叫。 引擎发动，踏上旅程。 (本章完) 206.旗帜 车在路上颠簸，苏红望向后视镜，他看到车后面，漫山遍野的怪物就好像从地里长出来一般，无穷无尽，就像绝望这个词语的现实具象化。 “别关心后面。” 副驾驶的周鸣珂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座上，来自和岛文化的三姐妹之一的巫女嘴里念叨着什么，她手中丢出了红白相间的纸片，那些纸片一遇见风就着火，苍白的火焰落在地上，点燃了那些活尸，令其在烈焰中被炙烤焚烧，可它们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在意伤痛与折磨，依旧不畏惧死亡一般冲向吉普车。 坐在那巫女旁边的是卢比扬卡娱乐的舍甫琴科，他脸色有些凝重，没有人告诉过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涌现出这么多的怪物，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先辈们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能限制住这些存在。 周鸣珂默不作声，只指挥苏红开车，她好像对这里了如指掌一般，令吉普车从各种小道里穿梭，避开可能从树林里出现的怪物，向着远离【地狱之门】的方向疾驰。 对讲机里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开出去的四辆车正向着不同的方向移动，绝大部分的怪物都被其中的三辆车吸引，而杜若所在的那辆，依靠着他本身的超凡力量而从怪物的眼前被屏蔽了，可以径直开向【地狱之门】的所在。 “我们周围全是怪物，全是怪物，它们从四面八方冲来它们来了！” 那是废都集团的一位调查员，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叫声，很快便是一阵轰鸣。 随即，哪怕在那些怪物的呜咽声之中，苏红也听到了一道清晰的爆炸声。 显然，一辆车被追上了。 那名和岛文化的巫女表情凝固了片刻，她的一名姐妹就在那辆车上，此刻，作为三胞胎，她仿佛切身体会到了那被撕裂吞噬的痛苦一般，脸色青黑。 舍甫琴科见状，也只能压抑住紧张的心情，将注意力放到阻拦那些怪物上面。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琴，放到嘴唇前，吹奏出了悠扬的旋律。 这口琴的旋律似乎具有某种影响现实的力量，那些怪物听到这声音，动作顿时变得迟缓起来，让吉普车得以开辟出一条道路。 没有人知道车开了多久，因为在这里，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很快，就连对讲机都因为距离被拉开而失去了信号，车子里陷入了沉默。 苏红专注在开车上，忽然，他觉得周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后视镜，发现原本在后面追逐他们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偌大的原野，只有白桦林和无限延伸的道路。 “我们甩开了它们？” 苏红不明所以，他询问身边的周鸣珂。 可周鸣珂只指了指前方。 那里有几幢建筑物，不像是城镇，更像是一些设施。 建筑物相对更新，依旧平板方正。 开进这里，周鸣珂示意苏红停车。 “停车？没事吗？” 苏红虽然嘴上非常怀疑，但还是老实地停了车。 周围静悄悄的，苏红尝试用对讲机说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是” 舍甫琴科似乎认出了一些，他拿着地图对照，抬起头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的神经立刻紧绷。 可当他看向脚步声的来源，却没有看到那些狰狞恐怖的活尸，而是一群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军人。 “污染已经扩散开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和尤里，以及局里的调查员先上，然后是你们。” 为首的那个男人对着后面的军人下令道。 舍甫琴科觉得那个人有点儿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这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硫磺的味道，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热风，舍甫琴科转头看去。 他看到，在切尔诺贝利的核心区域，升腾的火柱映照天空，那一阵混杂着灼热硫磺气息的风扑面而来，令人脸颊干燥，呼吸困难。 转过头，整片设施似乎活了过来一边，到处都是穿着军装行走的人，他们的车来来往往，不断将人运往那一根火柱所在的方向。 “你们几个是平民？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那名军人注意到了苏红他们，厉声问道。 周鸣珂示意大家都下车，军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皱起眉头。 “这里已经被列为禁区，你们不要留在这里，非常危险。” 苏红觉得困惑，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这么多军人？ 可当他看到这些建筑物上飘扬的旗帜，以及这些军人肩膀上的徽章时，又猛然有些惊觉。 舍甫琴科自然也认出了这些，他这时候才注意到那名军人的长相。 “契科夫先生？” 没错，那负责指挥的，就是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契科夫，他这个时候应当不到六十岁，头发花白，却透露着军人的干练。 “你认识我？” 年轻的契科夫反问。 “.我听说过您。” 舍甫琴科没敢多说，看向了周鸣珂。 “契科夫先生，我们从切尔诺贝利里逃出来，希望得到您的保护。” 周鸣珂这时候走上前去，与对方交流。 “逃出来.你们命可真大。” 年轻的契科夫挑了挑眉毛。 “那你们应该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处理那里的事情。” 他直言不讳。 这时候，苏红终于确定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显然，切尔诺贝利地区的异常变化导致了时间与空间的扭曲，他们此刻误入了三十多年前的切尔诺贝利，那一起严重异常侵蚀发生的时间点，这里的契科夫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异常扭曲而成的投影，如同神选者游戏里那些过去的副本。 而苏红，作为一名经历过许多次游戏的神选者，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过去无法改变，他现在看见的这些军人，那些开车奔赴前线的调查员，几乎都死在了切尔诺贝利的【地狱之门】周围。 “那里很危险，你们没办法应付过来的。” 即便如此，苏红还是出声劝说。 可契科夫却并没有在意，而是看向那火焰支柱的方向。 “我的战友们都在那里，我的身后是祖国的人民，而且，我是政委，我必须第一个上去。” 说罢，契科夫便带人离开，只让苏红他们尽快远离这里。 苏红回过头，看到这些军人义无反顾地朝着最危险的地方奔去，他沉默不语。 良久，他的身边，舍甫琴科，这名来自卢比扬卡娱乐的调查员才怅然若失般吐出一句话。 “.在我们的国家，早就已经没有政委了。” (本章完) 208.三重时空 苏红看着远处那燃烧的立柱，他很清楚，在这个时间段的历史中，污染和怪物通过【地狱之门】涌现出来，周围的这些军人正准备全力镇压，按照历史资料记载，他们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才终于将【地狱之门】关上。 现在，苏红他们误入这里，算是半安全了，但更严重的问题浮现出来。 “老大，如果我们能误入三十多年前的切尔诺贝利，那么杜若他们靠近污染中心，说不定也会进入到其他的时间。” 苏红对周鸣珂说道。 周鸣珂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锚定点，我现在怀疑，从始至终，切尔诺贝利的【地狱之门】都只有一扇，只是因为深度的差异而有时候显现，有时候消失。” 几人看向了舍甫琴科，毕竟他是这里唯一的卢比扬卡娱乐的人，应该知道最多的情报。 “你们对这里的观察记录应该还有没有告诉我们的吧，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请好好交代一下，我们还能拯救这片大地。” 周鸣珂非常礼貌地对他说道。 舍甫琴科还停留在刚才的感慨之中，被周鸣珂这么一说，双眼顿时变得有些迷茫。 沉默了片刻，他才终于开口。 “这里的确会时不时有怪物出现，伴随着【地狱之门】，我不知道更多的情报，据说【地狱之门】是西伯利亚矿业留下的，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它的真实情况，我们不知道记录和观察的数据。” “但我听契科夫先生他们提到过，这里的一切都源于八十年前那一场战役，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说完这些话，舍甫琴科双眼忽然变得清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你对我用了什么？” “你级别太低了，啥都不知道。” 周鸣珂没有解释，她估计，只有到了契科夫那个级别的调查员才有权限知晓这里的一切。 不过她也大致了解到，八十年前的战争是这里的原点。 “那场战役.” 和岛文化的小巫女是最不明白的，她本来级别也没周鸣珂他们高，也不懂过去的那些历史，上级又已经挂了，处于一个一脸懵逼，能活下来就算胜利的状态。 “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只有契科夫一个人活下来的战役，当时一整个加强连的人在这里对抗肆虐西伯利亚的怪物，最后只有契科夫作为通讯兵活了下来，具体的作战内容都已经被封存，除了契科夫，其他人都不知道细节。” 苏红解释了一句。 “实际上，在那个情况下，通讯兵根本就不是必要的，所以也有人认为契科夫是逃兵，但无论如何，真相只有他知道了。” “可他刚才好像没有那么胆小。” 那位和岛的小巫女看了眼火焰立柱的方向，那是“契科夫”离去的方向。 “那有关三十年前的切尔诺贝利事件，请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有关契科夫的所有细节。” 周鸣珂又对舍甫琴科说道。 本来还有些抗拒的舍甫琴科，忽然又双眼变得迷茫起来，立刻开口说话。 “契科夫先生那时候是这里的指挥，因为他对切尔诺贝利地区最熟悉，他带领调查员和士兵进入污染区，损失了上千人才终于解决了异常，他本人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从一线退下来，留在西伯利亚大学授课。” 这位卢比扬卡的调查员声调平板地说明道。 “契科夫先生经常说，他的战友们还在切尔诺贝利，但很多人觉得那是因为当年他逃兵留下的应激创伤” 他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自己对契科夫的印象，但两人本来之前就不是一个系统的，舍甫琴科所知的也只是道听途说。 “还有，我听说，这一次的锚定有废都集团的支持，他们对于切尔诺贝利的异常非常感兴趣，给伊戈尔先生提供了相当多的支援，对此，契科夫先生相当不满。” 忽然，舍甫琴科又说道，他双眼依旧茫然。 “看来这背后的势力有些错综复杂。” 苏红隐约能猜到这意味着什么，毕竟切尔诺贝利地区对西伯利亚人来说是一个禁地，正常情况下，卢比扬卡娱乐也不会想要去折腾它，而若是废都集团提供支持，的确会有些卢比扬卡娱乐的人会动心思去鼓捣那里的异常。 毕竟经历了重组和没落之后，西伯利亚的异常处理机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原本可以和废都集团竞争的庞大组织，如今却日薄西山。 这些按下不表，不是如今的主要矛盾。 周鸣珂倒是点了点头。 “锚定点看来就是八十年前，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杜若他们。” “现在这片区域，应该至少存在三重的时空，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我们现在所在三十年前，切尔诺贝利事件，还有一个恐怕是八十年前，一切开始之时。” “本来，三个时空相互不会干涉，怪物被锚定在八十年前的时空，但在相互锚定的影响下，三重的时空就像麻花一样纠缠到了一起，怪物出现在了我们所在的现实，导致了这一次的事件。” 她很快整理了目前的情况。 “能否看到那火焰的柱子就是区别所在时空的方法。” 他们在外面的时候能够看到火焰的柱子，刚进来的时候看不到，现在又能看到，原因就是这燃烧的火柱存在深度。 “所以杜若他们如果没能抵达可以看到火焰柱子的时空，那么他们就无法关闭【地狱之门】。” 苏红恍然，又立刻想到。 “但反过来，在有火焰柱子的时空，那些怪物也不存在。” 他们在刚进入这里的时候，火焰的柱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雪一般的灰烬和无数的怪物，而来到这片建筑物附近的时候，怪物消失，火焰的柱子重新出现。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开车去火焰柱子所在的地方，【地狱之门】可能就在那里。” “没错。” 周鸣珂看了眼舍甫琴科和那小巫女。 “你们如果害怕，可以留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愿意跟过来也没关系，我会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比起留在这里，明显，跟着周鸣珂更安全一点儿。 “那就收拾一下出发，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周鸣珂催促道。 (本章完) 210.上浮 苏红开着吉普车，速度飞快，在道路上疾驰。 前方，赤红的火柱参天，周围却极为安静，只有白桦林，静静地列队，如同军人，百年如一日地守望着这里。 “想要让这里的三重时空回到原本的状态，就得解除这里原本的相互锚定。” 周鸣珂淡淡地说道。 现在切尔诺贝利的状况就是自己锚定自己，通过大众认知锚定了四十年前的事故，本来以为可以和【地狱之门】的异域相互锚定，可谁知道对面是八十年前的切尔诺贝利，而四十年前的事故本质原因也是八十年前的污染外泄，这一波相当于形成了一个闭环，从而令八十年前，四十年前，现实的三个切尔诺贝利达成了一个平衡，这才出现了如今的状况。 “契科夫先生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三个时空的污染程度不一样，暂时还没有彻底交融在一起，只要打破【地狱之门】的相互锚定就可以让这里回归原本的状态。” 由于没有怪物的扰乱，吉普车很快就沿着道路来到了那火焰支柱所在的小镇边缘。 苏红看到，这里有一辆已经被损坏的吉普车。 车辆的旁边，还躺着几具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的尸体，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尸体，是因为那些尸骸早就已经被撕裂成了好几块，在这种情况下，苏红是觉得不会有人能活下来。 “啊” 后座上，来自和岛文化的小巫女发出了小小的惊叫，因为她分明看到其中一具尸体也穿着和她一样的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显然，这是她的姐姐之一。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们三胞胎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舍甫琴科也看到了自己的同事的尸骸，他心有余悸，毕竟要是当时上了别的车，可能躺在那里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们应该是被活尸杀害的，可这个时空应该没有活尸才对。” 苏红觉得困惑，他提高警惕，看向周围，却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影。 车开进小镇，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那火焰立柱的源头，一扇门扉。 这扇门突兀地出现在小镇中心广场上，周围被火焰笼罩，大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在门扉的旁边，还有一辆完好的吉普车。 “这是杜若他们的车。” 周鸣珂一眼就认了出来。 “契科夫先生他们人呢？” 舍甫琴科看向那扇门扉，显然，这不是已经解决了问题的状态，契科夫等人的不见踪影更像一个危险的信号。 一股热浪从门缝里钻出来，扑腾到舍甫琴科的脸上，浓重的硫磺味道涌入他的鼻腔，令毫无防备的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我想，可能是门的另一面。” 周鸣珂指了指那扇门扉，她来到门前，滚烫的火焰似乎要引燃她的头发，那炽热的空气让人睁不开双眼，从门扉的另一端，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我们是不是只能把门关上？” 舍甫琴科以为周鸣珂是认为契科夫等人已经进入【地狱之门】，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必须他们来动手。 “没办法关上，不信你试试？” 周鸣珂玩味地看着那扇门，转头对舍甫琴科说道。 “这火焰就是污染，你应该也知道吧，污染扩散的规律。” “.污染会自发地从深度高的区域向着深度低的区域蔓延。” 舍甫琴科重复了这一句之前刚刚进入卢比扬卡娱乐的时候学习到。 这个理论可以套用到很多方面，哪怕在异常处理的领域里，深层的异常也总是会倾向于拖拽浅层的存在，最终使双方的深度趋于一致。 “所以，这些火焰其实是来自八十年前的切尔诺贝利的污染，它们从过去而来，通过这扇门涌到了这个时空。” 苏红顿时理解了。 因为污染是从门里向着门外，所以他们根本没办法从外面关上这扇门。 或者说，想要关上这扇门，必须从八十年前的那个时空才行。 这意味着，一定要有人留在那里。 “契科夫应该就是去到了那一边。” 周鸣珂颔首道。 “那我们在这里等待就行了吗？” 和岛文化的小巫女躲在苏红的身后，询问道。 “不行，因为我们现在身处的是四十年前的时空，所以我们得穿越门扉，找到属于现代的那个时空才行。” 周鸣珂摇了摇头。 他们此前遇到了四十年前的契科夫，中间没有遇到过火焰支柱消失的状况，这代表他们没有穿越时空，依旧停留在这个时空中。 “污染是从八十年前流向四十年前，再从四十年前流向现在，所以现实的时空和四十年前的时空，这扇门扉都有火焰，而八十年前的没有，想要回到现实，我们只能进入这扇门里，然后依靠污染来上浮。” 周鸣珂答道。 “利用污染上浮？” 小巫女不太理解，污染不是只能侵蚀意识吗，怎么还能上浮？ “很简单，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不同深度的存在生活在深渊的不同深度里，深层的污染无法影响到浅层的存在，在正常的现实里，这些深度叠加，只有神选者能感知到，但在这里，不同深度区分成了不同的时空。所以，如果我们进入到八十年前那最深的深渊，就会因为不属于那个深度而被排斥，一直上浮到属于我们的深度，也就是现实。” 周鸣珂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像在水里怀抱了一个游泳圈，在没有东西拖拽你的情况下，自然就会浮到属于你的位置。” “哦！” 小巫女用力点了点头。 反正她也不懂具体的细节，这里周鸣珂最大，既然她这么说了，肯定就只能相信她了。 “可是这里燃烧着火焰，我们不会受伤吗？” 舍甫琴科又询问道。 “就几秒钟而已，你是不是男人？” 周鸣珂瞥了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眼。 “唔” 舍甫琴科一时语塞。 “如果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快进去吧。” 周鸣珂催促道。 “那老大你先。” 苏红没有谦虚，这种事情，肯定要让周鸣珂第一个来。 “没出息的家伙。” 周鸣珂嗤之以鼻，随即，没有任何犹豫，将门扉稍稍拉开，整个人踩着火焰走了进去。 悲鸣，咆哮，哀嚎，从那门里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得喧闹。 苏红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巫女跟在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角，也立刻被火焰吞没。 舍甫琴科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座荒凉的小镇。 咬咬牙，他也迈入其中。 (本章完) 212.回来了 白练的记忆短暂，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那是漫山遍野的怪物，那些活动的尸体如同狼群，从白桦林间涌来，站在楼顶，更能感受到那血腥与诡异的冲击感，就好像血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小镇聚集而来。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机枪手透过瞄准镜看着那些怪物，无数的怪物正展露出狰狞的模样，哪怕隔着距离，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在这个距离上，枪械无法击中这些怪物，开枪只是浪费子弹。 机枪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信号。 “别里科夫同志。” 莱蒙托夫手里拿着枪，他目视前方，对身边的政委说道。 “能和你一同作战，我很荣幸。” 别里科夫沉默不语，只点了点头，他手里握着手枪，看了眼司号员。 尸潮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凄厉的惨叫声也越发变得响亮。 直到最前方的活尸越过了枪线，莱蒙托夫才正了正自己的帽檐。 “各位，随意开火，打死这些狗娘养的怪物！” 司号员得令，立刻将军号放到嘴边。 号声嘹亮。 枪声与炮声紧随其后。 最前面一排的活尸踩中了雷区，地雷炸响，让许多怪物支离破碎，伴随着泥土飞扬起来。 可这并没有阻止后续活尸们推进的步伐，从扬起的硝烟之中，更多的怪物蜂拥而至。 重机枪拉起了枪线，那混杂着曳光弹的射击线路在黄昏中闪耀，勾勒出一道环绕着小镇的屏障。 大口径子弹落在那些活尸的身上，只一发就足以令它们的身体出现了一个个大窟窿，失去行动能力。 藏匿在建筑物旁的火炮不断发射，炮弹落在白桦林里，落在原野上，落在泥土里，无数的活尸支离破碎，落在地面上一个个深深的弹坑里，黏稠而烧焦的体液渗透进泥土里，令污染刻骨铭心。 在最初的十分钟里，这样的攻势的确阻挡了活尸的推进。 可伴随着枪管过热，更换子弹的间隙，那些活尸一步步紧逼，令防御圈不断收缩，哪怕手雷都快投掷消耗殆尽，也依旧难以彻底遏制它们。 战斗开始三十分钟，已经有漏网之鱼的活尸进入到小镇里，超凡者们利用自己的能力将那些零散的活尸都轰出了小镇外面，在绝对的数量，以及这些活尸拥有过量的污染之下，超凡者也是渺小的。 乔暮不知道的是，这些怪物曾经造成过超过千万人的死亡，是这些军人们用血肉筑起了城墙，抵挡住了那滔天洪水般的攻势。 如今，只看一眼就知道，在切尔诺贝利地区，有成百上千万的活尸正在聚集。 黄昏被遮蔽，小镇落入阴影之中，曳光弹在幽暗中熠熠生辉，它们落入活尸的海洋之中，再也寻找不到。 连队的第一个死者出现在小镇的东北角，那是一名补给员，在给重机枪换子弹的时候，一头活尸就这么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这位士兵的脑袋就被拧断，他的战友们没有悲伤的时间，其他的活尸就将那耷拉在地上的尸体拖拽了回去，顿时见不到踪影。 “弹药还能支撑多久？” 莱蒙托夫询问。 正常情况下，他们携带了足以维持一个正常的特种连连续作战十个小时的补给和弹药，可那是与人征战的时候，至少不需要重机枪持续不断地输出弹药，现在，莱蒙托夫感觉防线正在不断崩溃，他不知道战友们还能维持多久。 白练站在屋顶，看着那些活尸，她没有感到恶心或者恐惧，只觉得有些触动。 从乔暮的话听来，这些人在八十年前，就是依靠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方式来对抗这样的怪物。 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随后引爆炸弹，与所有的怪物同归于尽，落入深渊。 乔暮没有观战的余裕，他的意识之中，金色的丝线从天而降，垂落在整座小镇里。 当两个时空因为乔暮的拖拽与锚定而连接到一起的时候，他相信，其他的调查员也能观察到这一变化。 很快，乔暮发现，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一扇门扉若隐若现。 伴随着那扇门扉周围燃起的熊熊火焰，这座小镇的污染深度被彻底颠覆。 轰—— 火焰的立柱自门扉腾空而起，那扇门打开，里面似乎有无尽的哀嚎。 乔暮看了正在指挥作战的莱蒙托夫上尉一眼，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拽着白练一起下楼。 炮火的声音之中，他们来到了小镇的中央广场。 那参天的火柱看似激烈，却没有温度。 门扉打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想要出来。 乔暮将金色的丝线延伸过去，发现火焰不会灼伤他，便伸手，握住了门沿。 下一刻，火焰包裹住了乔暮的全身，那温度骤然变高起来。 乔暮将手伸进门扉之内。 他知道，虽说【地狱之门】里面应该是污染严重的异空间，是真正可以称得上地狱的领域，可乔暮也清楚。 那所谓污染严重的异空间，就是自己身处的这片战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打开【地狱之门】，看到那里面的景象。 漫天的火海，破败的建筑，被焚烧而挣扎的尸骸们。 现在，乔暮知道，这就是如今的切尔诺贝利。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担心门扉的另一边会有什么危险了。 骤然，乔暮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猛地往后一拉。 杜若跌跌撞撞地从门里钻了出来。 在他身后，契科夫，拉美西斯，玛丽安，纷纷从那门里坠落出来，就好像那里面重力的方向和外面不一样般。 契科夫环顾四周，他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听到了连天的炮火声，看到了来来往往的军人。 骤然间，某种穿越时间的感触令契科夫全身战栗起来，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似乎又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 “回来了。” 那是契科夫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战场，也是他八十年来最深的遗憾。 “我回来了。” 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然站在切尔诺贝利战役的大地之上。 (本章完) 213.此生仅有的机会 “这就是八十年前的切尔诺贝利” 哪怕是拉美西斯，见到这样滔天的怪物蜂拥而至的场景，也不禁为其震慑。 自从多年前的燃及全世界的异常大战之后，现在的人已经很少能见证这样的惨烈的场景了。 比起日常接触到的那些异常的诡异，悚然，惊骇，此刻这些源源不断的怪物正是书写着所谓异常带给人的第一印象，那就是恐惧。 漫山遍野的活尸就像一头庞然巨物，甚至能够遮蔽黄昏，那些蠕行的怪物就像不可名状的雾气，笼罩一切，吞噬一切。 光是直接目击到这样的场景，就足以令没有经历过锻炼的普通人理智崩溃，陷入疯狂，哪怕是拉美西斯和玛丽安这样的A级调查员，在面对如此茫茫多的怪物时，也深感自己的无力。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玛丽安沉重地说道，而且这是不需要任何数据支持，不需要任何预演的，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能够轻易知晓的事实。 拉美西斯没有那么多的感触，他看到不远处的建筑物阴影下，好几只怪物越过那些正在苦苦支持的士兵，朝着这里扑了过来，他立刻抬起手，状若实质的墙壁浮现在那些怪物面前，这墙壁上书写着无人能够解读的文字，那些怪物平白地撞上去，头破血流。 随即，他握紧拳头，从其他的方向，虚幻的墙壁出现，合拢，被包裹在其中的怪物立刻被碾压成了肉泥。 “好厉害！” 乔暮不禁感慨道，这能力不比自己只能召唤棺材看起来时髦多了。 而且这些墙壁什么的，一看就是古物，指不定还是什么传说文物，有历史加成，乔暮感觉和自己都不是一个画风的。 “所以，这里就是【地狱之门】的起点。” 杜若看了一圈周围，加上契科夫的话语，很快理解了现状。 “老杜，老大他们呢？” 乔暮迎了上去，他没看到周鸣珂的身影，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难道，老大已经挂了？” 他忽然有些惋惜，没能吃到周鸣珂的席。 “他们和我们分头行动，可能正处于不同的时空里。” 杜若简单解释了一下乔暮失踪之后的经历。 在这里能看到乔暮，杜若感到非常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合理。 毕竟乔暮能够看到那一间电影院，能看到“她”，那么，可以深入到八十年前的切尔诺贝利也就没有什么需要质疑的了。 “那应该没事了，等炸弹炸了，所有的时空都会连接在一起的。” 乔暮点了点头，为没能吃上周鸣珂和苏红的席而感到遗憾。 “炸弹.” 杜若还不知道乔暮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乔暮又简单解释了两句。 “.所以，我们要坚持到周围所有的怪物聚集到这里再引爆炸弹？” 杜若大致理解了乔暮的话，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引爆。 “因为需要巨大的污染，引发链式反应。” 契科夫作为当年亲历过这一切的人，低声解释道。 “就像切尔诺贝利处理不当会产生链式反应将全球的人都拽入深渊一样，这个炸弹采用的也是类似的理论，通过将一部分怪物拽入深渊，在短时间内它们的相互拉扯拖拽，从而将所有的怪物都拉入深层，因此，在临界数量之上，数量越多，效果越好。” 远处传来了凄厉的哀嚎声，也不知道是士兵的，还是怪物的。 玛丽安看了眼那边。 “那么，我们只需要帮助这些军人守住这里就行了，是吗？” “对。” 契科夫点了点头，他声音略微哽咽，周围路过的每一位战士都曾经是他的熟人，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志，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 只是，他们依旧年轻，一如初见。 而契科夫已经垂垂老矣，是个将死之人。 恍如隔世的感慨笼罩他的心头，可契科夫知道，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刻，他看向乔暮，让他带自己去指挥的地方，去见莱蒙托夫上尉。 乔暮点头答应，带着刚刚穿越门扉过来的人来到了指挥的天台上。 这里虽然没有被战火波及，但却依旧紧张。 莱蒙托夫上尉对照着地图和通讯里得到的情报，不断调整防线的配置，什么时候该撤退，什么时候要支援，什么时候需要死守到底，每一个命令都由他发出。 倘若没有他的命令，哪怕是周围都被活尸包围，战友都死伤殆尽，都不能后退一步。 倘若莱蒙托夫发出了死守的命令，也就代表着，他亲自下令让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们去赴死。 放在平日里，莱蒙托夫下达这样的命令无疑会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于就算在一般都市生活里救灾，都没有那么容易做出决定。 可在战场上，决定只在瞬息之间，几个人的死亡对于指挥官而言是死亡，几百人的死亡对指挥官而言就已经是数字了，若是更高级别的，师长，军团长，那么上万人的死亡也不过就是数字的变化而已。 这就是战争。 残酷的战役会让人变得不像人，无论曾经是善良的医生，和蔼的教师，亲切的父亲，还是孝顺的儿子，在战场上，都只是军人而已。 看到乔暮带着陌生人回来，莱蒙托夫将指挥权暂时交给政委，看向乔暮。 “这些是你的同伴？” 莱蒙托夫看到站在乔暮身后年迈的老人，觉得有点儿眼熟，像是西伯利亚人。 契科夫看到自己的老连长，一时愣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契科夫明白，站在这里的，只是自己昔日战友的投影，是污染模拟出他们的意识构成的幻影，本质上，就像乔暮的【伥鬼】制造出的鬼新娘一样。 “莱蒙托夫上尉，我有办法可以加速链式反应，尽快引爆炸弹。” 于是，契科夫说道，他作为这么多年少数知道切尔诺贝利地区真相的人，脑内模拟过无数次有没有办法在当年救下自己的战友们，无论理论还是实战，他尝试了所有的办法。 此刻，契科夫知道，这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本章完) 216.契科夫 在【地狱之门】关闭的一瞬间，契科夫全身失去了力气。 支撑这扇门扉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哪怕他运气爆棚，能够躲开接下来的一切，回到现实，恐怕也只剩下几天的寿命，无力回天。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没有意义。 他是当年最后的一个见证者，而如今，这段历史将会彻底尘封。 对与异常，怪物，以及不讲道理的命运战斗的人们而言，藉藉无名，就是最好的军功章。 “到此为止了。” 契科夫靠墙坐了下来，一切都已经完备，所有人都已经撤离，现在，只需要等待最后的那个时刻到来就行了。 他在上衣的内口袋里摸索，很快掏出了一个小酒壶，略显艰难地拧开盖子，里面弥漫出一股呛人的刺鼻气味。 是伏特加。 无论何时何地，西伯利亚人永远会带着伏特加，哪怕在太空，哪怕在这至深之地。 他将鼻子凑到壶口，猛地吸了一口其中的浓烈气味。 因为身体原因而三十年未曾饮酒的身体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契科夫咳嗽了好几声，他肩膀颤抖，差点拿不稳酒壶。 “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契科夫能感受到，这一片区域很快就会沉入深渊之中，连带着所有的污染，在将来很多年内，这一片区域将从人类文明的视野之中彻底消失。 与他一起。 契科夫喝了一口壶中的酒。 炽烈的液体一接触到他的喉咙，就如同灼烧一般顺着食道往下，涌进胃部。 “咳咳咳。” 契科夫这次是真的被酒精刺激到了。 他眉头紧皱，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那些炮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周围空空荡荡，安安静静，就像孤独，在等待一个人的死亡。 忽然，他感觉到手背有些冰凉。 “下雪了？” 契科夫睁开眼，抬起头，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从虚无的高空落下，很快就将周围覆盖成皑皑一片。 质朴的建筑，连绵的白桦林，无尽的原野，这是他的故乡，他的祖国，他最眷恋的土地。 他怔怔地望着这苍莽的大地出神。 “契科夫。” 一声呼唤让契科夫回过神来。 他回过头，看到的是娜塔莎，一位红发的女子，他所在连队的军医，契科夫清楚地记得，她救助过许多人，也有许多战友们都暗恋这位开朗活泼的姑娘，但在最后却被怪物吞噬，那可爱的有着雀斑的脸蛋被撕得粉碎，与雪一起混进泥土里。 “契科夫。” 又是一声呼唤，在娜塔莎的身边，出现了别里科夫政委，这位讲究的政委永远一丝不苟，连鞋子上都难以寻找到尘土，可契科夫很清楚，在那场战役中牺牲者的终末是何等凄惨，他是如此爱干净的一个人，却死在了最污浊的淤泥之中。 “契科夫。” 有着一口好嗓门，会在夜晚哼唱《喀秋莎》的托洛斯基。 “契科夫。” 本来是老师，会在战斗之前默念普希金诗歌的塔科夫。 “契科夫。” 身材魁梧，却羞涩如同少女，时常会因为玩笑而脸红的马科洛夫。 “契科夫。” 无数的呼唤令契科夫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 他看到漫天的飞雪，浓烈的硝烟，凛冽的寒风。 他看到了那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自己垂垂老矣，而他们，却年华正茂。 他看到了莫斯科郊外的白桦林，看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广场，看到了柏林街头飘扬的旗帜，那是镰刀和锤子，无论何时看到，都会让人热泪盈眶的一面红色的旗帜。 “快起来，契科夫，要开始战斗了。” 连长莱蒙托夫拍了拍契科夫的肩膀，伸手将他拉起来。 在起身的瞬间，契科夫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转瞬间，从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变成了一名青涩活泼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灰绿色的军装，胸口，是一枚徽章。 徽章以红色为底，铭刻有相互交织着的金色的镰刀与锤子。 这枚徽章，即使历经时光，穿越数十年的岁月，依旧在此刻，熠熠生辉。 这么多年过去，许多事物已经改变，曾经牢不可破的同盟土崩瓦解，曾经志同道合的战友分道扬镳，就连曾经那段历史，都已经被模糊与遗忘。 这么多年了，却也有一些事情不会改变。 比如此刻。 “希望过去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枪的握法。” 连长莱蒙托夫将一杆枪丢给契科夫。 契科夫拿起枪，拉栓，上膛，久违的热血涌上他的脑袋，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事业是崇高而正义的。 “契科夫同志，我们赢得了最后的战争，对吗？” 别里科夫政委站在契科夫的身边，他目视前方，幽深的浓雾已经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即将吞噬一切。 “是的。” 契科夫鼻头一酸，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再用“同志”来称呼他了。 现在，这个寻常的称呼却让他热泪盈眶。 “我们打倒了那些该死的怪物，我们的联盟让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们的下一辈们再也不用像这样战斗了，对吗？” 那位平常冷静而淡然的政委，此刻的语调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契科夫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也清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正因此，在这最后的时刻，契科夫说出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言。 “是的，我们做到了。” 有的红旗已然落下，可有的红旗却永远飘扬。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别里科夫政委感叹一声，他拿起了枪，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契科夫知道，政委永远会冲锋在第一个。 巨大的轰鸣充斥耳膜，那来自不可名状深渊之中的呓语试图攫取契科夫全部的思想。 远处，苍白的幽影如同鬼魅，在这无尽的深渊之中窥探着一切生灵，发出令人惊惧的嚎叫声。 但在此之前，更嘹亮的声音已经占领了那里。 那是军号。 高亢的号声在空间中回荡。 随即，士兵们发起了冲锋。 “乌拉！” 连长莱蒙托夫以最大的声音吼道。 “乌拉！” 所有的士兵以最大的声音回应道。 “乌拉！” 契科夫以最大的声音咆哮着。 他向前冲去。 明明孤身一人，此刻在这灰烬构成的漫天大雪中却浩浩荡荡。 如同钢铁洪流。 (本章完) 219.房产中介 醒来的时候，乔暮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大字躺在床上，才想起来这是苏红的屋子。 床的角落里，苏红正蜷缩身体，仿佛被猫猫占据了床铺位置的铲屎官。 由于没有了楼上的电钻声惊扰，乔暮今天睡得很香，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 他立刻出于人道主义需求叫醒了苏红。 “.我一定要让老大把你赶出去。” 对此，苏红如此评价。 乔暮没有在意，拿起手机刷新闻。 他马上就看到了切尔诺贝利区域的新闻。 不过这个报道相当保守，只是提到科学家们近年来的观测结果显示，切尔诺贝利区域的辐射污染值已经降低，预计再过十几年就能重新住人。 这种外国新闻网友们也就是讨论调侃两句，没有人特别留意。 “希望人没事。” 乔暮知道，卢比扬卡娱乐那边应该是把问题处理妥当了，至于后续，那就不是乔暮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他还不如思考一下早饭吃什么。 “小红，早饭吃什么啊？” 乔暮说到做到。 “煎个手抓饼吧。” 苏红爬了起来，洗漱之后从冰箱里弄了两个手抓饼煎香，这种速冻的食品只需要用锅热一下就能吃，非常方便。 两个人吃过早餐，苏红让乔暮把手机给他。 乔暮老实地递过去，苏红当即给乔暮下载了一个租房看房的APP。 “你这周就给我找到新房子住出去！” 苏红表示不能再忍。 乔暮心想，苏红也是成年的男孩子了，两个人一起住的确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苏红的楼上还封印着一个异常捏，万一哪天出了问题，住楼下的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自己的确应该找个房子自己住。 “好嘞，谢谢小红。” 听说最近各种诈骗APP都很多，乔暮还得谢谢苏红帮他下载了一个，都省去了鉴别的时间。 苏红收拾完锅碗便出门，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至于乔暮，他没急着出门，先给周鸣珂请了个假，表示自己要去找房子。 周鸣珂等了十几分钟才有回复，看起来也正在忙。 乔暮估计，从西伯利亚回来，周鸣珂这种分部部长级别的调查员肯定要写一大堆报告。 他首先查了查这附近的租房价格，一眼就看到第一条。 【超值三室一厅，每月只需一万五！】 “哇，太超值了！” 乔暮点了进去，看到这是位于这个老破小小区隔壁的高档小区，三室一厅非常宽敞，要是能住三个人的话，平摊下来一个人也才五千一个月。 要知道，苏红这一套老破小一个月也得五千多呢。 “要不要问问苏红和杜若，看看他们和不合租？” 乔暮立刻把这个房源发到了工作群里，并且@了杜若和苏红。 良久，苏红才有了回复。 【苏红】：没兴趣！ 杜若过了一会儿也回复乔暮。 【杜若】：我就不用了。 “遗憾。” 乔暮只能痛失这个好房源了。 他又在APP里看了看。 这些APP里的房子一个个看着都是精装修，干净宽敞明亮，就是价格都不算便宜。 毕竟处于江城市中心附近，陵江江畔，寸土寸金。 要么就是苏红这种老破小，一室一厅，要么就是刚才看的那种大三室，价格昂贵。 毕竟商品房时代，开发商一般也不会再造一室一厅这种小户型了，两室在这片地方都算稀缺房型了。 “包吃包住可真省心啊。” 乔暮不禁感慨道。 不过他筛选条件，很快发现了一处房源。 这房子就在编辑部附近，走路大概十五分钟，属于一个半新不老的公寓楼。 这种公寓楼在本世纪初的时候相当流行，就是一栋楼，自成一体，一层楼有十户，一共十层楼，住了很多人。 由于本身才二十年左右的房龄，所以基本不会拆迁，又因为是二十年前的房子，许多配套设施都有些落后，价格倒是不高。 五十平的一室一厅竟然只要三千块。 比苏红这个老破小还便宜呢。 乔暮一度以为是什么新型互联网诈骗。 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立刻联系了APP里的中介，约了看房的视角，换好衣服，走路就到了那公寓门口。 “感觉有点儿破旧啊。” 乔暮打量了一眼这公寓楼，二十年来的风吹雨打让建筑的外表变得破旧，不同住户的凌乱的装修风格也让公寓看起来花里胡哨的，透着一股廉价感。 等待片刻，他看到了一名梳着背头，穿着西装的房产中介。 “你好啊，你叫我小李就行。” 和乔暮打过招呼，这位房产中介就带着乔暮往公寓楼走。 这公寓单独一栋，外面有个小院子，有垃圾分类的垃圾房，还有变电站等基础设施，就是没有停车场，不过仔细想想，会住在这里的，多半也开不起车就是了。 一层的大厅略显昏暗，不知道是因为省电没开灯，还是电灯本身就已经坏了。 刚走到院落的门口，乔暮就看到，鲜红如血的文字浮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幢公寓的人都相当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带给他们幸福，只要住进来，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快乐！】 “有问题？” 异常是相互吸引的，乔暮觉得自己遇到异常的概率很高倒也没问题。 要是这里有问题，那正好算成这个月的KPI了。 完美。 “怎么？” 房产中介小李问了一句。 “没事。” 乔暮跟着他走进一楼，看到保安正坐在一旁的桌子后面刷手机。 “秦大爷早啊。” 小李打了个招呼，似乎和保安非常熟的样子。 “这里有很多套房子吗？” 乔暮记得APP里只有他看的那一套出租，便询问，要是看着不错，货比三家也是好的。 “没有，只有一套。” 小李按了按电梯。 “我也住这边，所以和秦大爷熟悉。” 他似乎看出了乔暮的疑惑，便解释道。 “哦！” 乔暮心想难怪。 他和小李走进电梯，这老旧的电梯倒是保养得不错，没有什么小广告。 “在九楼，视野很好。” 看着电梯一点点往上，小李说道。 叮咚—— 电梯门打开，迎面正好是个老婆婆。 她倒是没有那种阴翳的感觉，反而显得非常慈祥。 “小李啊，这是你朋友？” 老婆婆见到乔暮，和善地询问道。 “是来看房子的。” 小李答道。 “啊，挺好，挺好的。” 老婆婆仿佛很高兴般说道。 这时候，乔暮的视野之中，在那位老婆婆斑白的头发之间，鲜红的文字浮现。 【她会对你非常好，但你现在还不知道她会找你寻求什么，那肯定不是什么廉价便宜的东西！】 殷红的文字与老婆婆和蔼的笑容交织，形成了一股浓重的倒错感。 (本章完) 221.幸福公寓 乔暮认真阅读了这位死者的案件调查报告。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乔暮为了保护对方的隐私，给他取名为大壮。 大壮在江城读书，毕业之后留在这座城市，进入一家互联网公司享受996的福报，攒了一些钱。 后来，大壮所在的公司业务调整，他开始疯狂加班，为了减少路途上的时间，他搬家到了公司附近，乔暮今天看房的幸福公寓。 可没想到，公司后来要求大壮所在的部门每天加班到十二点过后，大壮不同意这样的加班，和上级聊过之后被裁员。 没有了工作，已经三十五岁的大壮开始自闭，根据邻居们的描述，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失眠多梦，抑郁，经常对着空气说话，还无缘无故地在走廊击打墙壁，好像和看不见的人搏斗一般。 最后，大壮在某个夜晚选择了割腕自杀，死在了自家客厅。 他没有留下遗书，家里的老父亲领回了他的骨灰。 这样的自杀案件，警方肯定也进行了一定的调查，不过大壮后期的人际关系简单，周边的人没有杀人的动机。 警方调查了公寓大楼的监控，发现大壮的确出现了邻居和保安所说的类似状况，又没有发现其他人出入他的屋子，一番调查下来，最后以自杀结案。 整件事没有蹊跷之处，自然也没有北方重工的介入调查。 毕竟，偌大一个江城，正儿八经工作的调查员就苏红，杜若，还有乔暮，白练属于有事排头兵，无事吉祥物，哪里管得过来那么多异常。 正经来说，除非已经影响到普通人了，不然普通的异常是不太会去处理的。 乔暮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发现那个房间死过人的时候，得到的信息的确也是对方自杀。 看起来没毛病。 他又点开卷宗里的附件，里面是一些监控摄像头的录像。 乔暮点开第一个。 公寓每一层都有监控，拍摄的是电梯与楼梯出入口。 监控视频显示的是夜晚两点，周围静悄悄的，忽然，电梯上的楼层数开始变化，从一楼逐渐升高，最后来到九楼的位置。 就在乔暮以为是大壮坐电梯回家，紧盯着电梯的时候。 叮咚—— 电梯门抵达的声音响起，怪吓人的。 “这摄像头还带录音功能的这么厉害？” 众所周知，很多廉价的监控设备都没有录音功能，一方面少一种功能就更便宜点，另一方面也节约存储空间。 但反过来，现在很多监控摄像头也开始搞额外的功能，甚至还可以移动和对讲说话，当然，这种设备大多用来逗猫。 乔暮一边嘟囔着，一边看向电梯里。 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可电梯门还是打开着，就好像有人出入一样。 嘭—— 忽然，监控里响起了巨大的声响，搁在恐怖片里，就是一个标准的jump scare画面。 乔暮看到，原来是910室的门打开，大壮走了出来。 这位三十五岁的失业者推开门，嘴里念叨着意味不明的话语，忽然就开始和空气搏斗，随后，开始锤墙，锤了一段时间，他好像终于累了，又走了回去。 就在乔暮准备关掉这个视频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大壮在回家关门的前一刻，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 仿佛，正在确认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有没有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一般。 “唔” 乔暮又点开其他几个视频，都大同小异。 监控摄像头里的大壮，疯疯癫癫，看起来已经完全精神不正常了。 然而作为一名专业的互联网心理医生，乔暮还不知道什么是病人吗？ 大壮这个样子，肯定不是神经病。 与之相反，他很可能是装的。 一个人死前伪装成神经病，然后自杀了，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乔暮实在是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他又点开那些邻居的证词，因为是在家里自杀，所以警方问询了几乎整栋楼的住户。 乔暮发现了一个华点，那就是这幢公寓的住户流动性很低。 问询到的住户基本上都是从大楼落成开始就住在这里，像大壮这样的后来搬进来的，少之又少。 当然，也其实也可以解释，毕竟地段这么好，房子也没啥大问题，自住的话，没有搬家的必要。 而像苏红住的小区，租房的就很多，因为房子太老了，很多房东早就已经搬到远一些的大房子去了，没必要在这逼仄的地方蜗居。 这就导致了整幢楼的人几乎都认识，谁家要是有什么事情，第二天整幢公寓就都知道了，在这冷漠到连邻居都不一定见过面的时代，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可反过来想，正因为大家都认识，所以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估摸着大家都会隐瞒下来。 这就是某种约定俗成的小团体。 类似于惊悚电影里海边闭塞的小村庄，或者大山深处的镇子。 大壮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一个人报警，在左邻右里的“作证”下，也会显得苍白无力。 这么一想，乔暮往前翻了翻，想看看大壮之前有没有报过警，果不其然，他找到了三条报警记录，大壮找警察来，说有人不让他离开公寓，可又说不出是什么，一来二去，就像狼来了的故事，到第三次，警察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也导致了后来邻居们说大壮精神有问题时，警察那么容易相信。 “所以，可能真的有问题。” 乔暮已经决定住进这公寓看一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中介打了电话，吃过早饭就去公寓签合同。 他来到幸福公寓，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总觉得那公寓的窗户后面，整栋楼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来到910室，房产中介小李已经等在这里了。 乔暮简单看了眼租赁合同，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拿起笔，正准备写上自己的名字，那鲜红的文字就从刚刚打印出来还正热乎的合同上冒了出来。 【签下这份契约，你就会永远失去夜生活，成为这里永远的一份子，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同意吗？】 乔暮动作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一旁，房产中介小李询问道。 “没有，我再看看。” 乔暮随口回应，他发现，这位年轻的房产中介额角已经满是汗水。 “很热吗？” 他于是反问。 “是有一点儿。” 小李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汗水。 “哦。” 乔暮应了一声，随即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绯红的文字从笔尖上渗透出来，如同一条长蛇一般缠绕住了乔暮的手臂。 【快去和你的邻居们打声招呼吧，伱们以后是永远的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本章完) 222.门禁 “这边公寓其他都没什么讲究，就是晚上有门禁，十二点之前要回来，之后早上六点之前不要出去。” 小李小心收起合同，对乔暮说道。 “如果不回来呢？” 乔暮觉得自己工作也没有那么稳定，要是去异域做任务，指不定都好几天不回家捏。 “最好不要不回来。” 小李重复了一句。 “要是实在回不来呢？” 乔暮觉得他搁这搁这呢。 “那不太好，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小李感觉变成了复读机。 乔暮只能放弃。 拿到了钥匙，他直接躺到床上。 这边的家具都有，拎包入住，而乔暮本身也没有什么行李，就几件衣服和手机，因此完全可以直接住进来。 “等一等，这家具该不会是大壮用过的吧？” 乔暮躺着躺着，忽然想到。 他爬起来，检查了一下。 倒是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想到这里，乔暮又继续嗅了嗅家里其他位置。 还凑合，没有血腥味。 “这么一说，这边门禁十二点，所以大壮才不能接受公司的加班安排啊，那他怎么还选了这个，不干脆搬家？” 乔暮寻思了一下，觉得很奇怪。 转念一想，乔暮又不是楼下路灯上挂着的资本家，他觉得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每天加班到十二点的工作，大壮的决定没毛病。 给群里发了自己的新地址，乔暮先回苏红的家，把自己的那几件苏红买的衣服拿上，来到门口，他给这间屋子三鞠躬，以缅怀自己曾经住在这里的时光。 又在街上买了点儿小卤味和饮料，准备庆祝一下自己住的第一个晚上。 来到幸福公寓，刚进大厅，他就看到保安正带着笑容看向自己。 “小伙子，住进来了啊？” 保安笑盈盈地说道。 “嗯，秦大爷好。” 乔暮打了个招呼，和保安聊了两句，还给他分了根鸭翅，才坐电梯上楼。 刚回屋子坐了一会儿，乔暮还在寻思自己要不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咕咕咚咚的声音。 乔暮开门一看，发现是之前给他吃饼干的903室的大爷，他招呼着几个壮汉，正在搬东西。 “老人家，你这是在干嘛？” 乔暮一边吃着毛豆，一边问道。 “搬家。” 老人家兴高彩烈，就好像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一般。 “啊？这就搬家了？” 乔暮寻思，昨天你还和我说这边环境优秀，适合长期居住呢，今天怎么就搬走了？ “是啊，住了这么久，总该换个位置。” 老人家没和乔暮多说，明明昨天还热情地请乔暮吃饼干，但今天他好像就对乔暮没什么兴趣了，只招呼搬家公司的人忙上忙下。 这时候，如血的文字从老人的身上滚落下来，像是落到玉盘上的大珠小珠。 【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挣脱了二十年的囚笼，忍耐一下他此刻的得意忘形吧！】 乔暮微微皱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网上下单了一台上网用的笔记本电脑，乔暮跑到编辑部坐了一会儿，又关注了一下西伯利亚的局势。 因为之前会有像赵帅那样的普通人受到切尔诺贝利的污染而异化成为怪物，所以他还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世界各地引起骚乱，但按照事后的调查看来，那些人伴随着切尔诺贝利完全沉入深渊，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可能也跟着沉了下去吧。 傍晚，乔暮吃过晚饭，回到幸福公寓。 一楼的保安还在刷短视频，乔暮便问了一句。 “秦大爷，903的老大爷怎么忽然就搬家了？” 他担心是这房子出现了什么质量问题。 “他等了挺久了，也是时候了。” 保安大爷一边乐呵乐呵地笑着，一边回答道。 “是担心死在这里导致房价继续降低吗？” 乔暮好奇询问。 据说在一些租房为主的国家，房东都不想把房子租给老人，因为老人可能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导致死过人的房子没办法出租或者转卖出去。 “.伱怎么说话呢，哎，你住久了就知道了。” 保安白了乔暮一眼。 乔暮无语。 他觉得这公寓的人好像都有点两面派，之前还和和气气，现在感觉都冷冰冰的。 不过反正他也不和邻居结婚，犯不着那么亲近。 他回到家里，躺床上刷手机到了十二点多，才忽然想起门禁的事情。 本来乔暮还想下楼试试，但床实在太舒服了，他懒得下楼，只能作罢。 第二天，乔暮下班之后去探望了一下阿心，她现在在病房里的地位很高，老人们的开心果，小朋友的山大王，是社恐的乔暮无法达到的境界。 晚上十一点，他才乘坐末班地铁回来，到公寓大门的时候都十一点半了。 门口，保安秦大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乔暮。 “下次回来早一点儿。” 他放下了手机，对乔暮说道。 “哦！” 乔暮应了一声，忽然有种上大学被宿管阿姨盯着的感觉。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正常情况下你根本感觉不到的事情，被人说了一句就会特别在意，尤其是别人还告诉你“千万不要去做”的时候，你肯定就会想试试。 人类，很奇妙吧。 而且还有大壮的事情，都住了两个晚上 十二点一过，乔暮打开门，往走廊两边看了看，虽然亮着灯，但静悄悄的。 他来到903室门口，耳朵凑在门上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 但显然，也不是所有住户都睡着了，有的门里的确还透着光。 乔暮按下电梯，来到一楼。 保安秦大爷不在这里，只有空荡荡的放着访客名单的桌子。 拉闸门已经关上，能看到外面花花碌碌的街道。 “所以过了十二点就会这样锁门，才让早点儿回来？” 乔暮倒是能理解这个因果关系，但还是觉得奇怪。 想了想，他的手中具现化出撬棍。 三下五除二，他把拉闸门的锁撬开，然后将其拉开，一只脚正准备迈出大门的时候，视野里，鲜红的文字如同泼洒的油漆一般出现。 【千万不要出去，除非你已经活腻了，想赶着投胎去过下辈子！】 “嗯？” 乔暮发出了疑问声音。 随后，他想也没想，两只脚跳了出去。 “也没什么事情嘛。” 环顾四周，乔暮觉得什么变化都没有。 下一刻。 他两眼一黑。 乔暮死了。 (本章完) 224.还真是 监控视频里，先是走廊拍摄的内容。 只见一个穿着嫁衣的黑色长发女人正站在走廊的电梯口，很快电梯抵达楼层，她走进电梯里。 视频切换到了电梯的里面，那女人就这么冷冷地站在电梯角落，忽然，她抬起头来，看向摄像头，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女人离开电梯，又切换到了一楼大厅的监控视频，那女人来到被关上的铁闸门门口，忽然像是积雪一般融化成了影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是闹鬼了吧？” 保安秦大爷对其他人说道。 “嘶，邪门！” 另一边，拿着鸟笼遛鸟的大爷也说道。 “小伙子，你觉得呢？” 一旁，刚买完菜回来的老奶奶看向乔暮。 “还真是！” 乔暮也表示同意。 这不就是自己昨晚的鬼新娘吗？ “老秦，你可得保护好我们啊。” 遛鸟的大爷说了一句，又没啥事般端着鸟笼离开了公寓。 众人纷纷散去。 乔暮坐到了保安秦大爷面前。 “秦大爷，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秦大爷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 “晚上十二点离开这里，是不是会死啊？” 乔暮非常认真。 “.” 秦大爷的动作定格了。 他看了眼乔暮，又看了眼监控。 “所以昨晚那真的是你？你走出去了？” 秦大爷不禁问道。 “是啊，然后我就死了。” 乔暮点了点头。 “？” 秦大爷头上冒出了问号，他也不知道乔暮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什么本事。 “秦大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幢公寓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是不是闹鬼啊，我说的不是那个鬼新娘，是正儿八经的鬼。” 乔暮问道。 “.既然你已经住进来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秦大爷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这幢公寓有两个规则，第一个就是凌晨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之间不能离开公寓。” “第二条是，除非有新人搬进来，不然不能搬走，而当新住户搬进来之后，住得最久的住户才能搬走。” “你昨天看到903室的人搬走了对吧，那是因为他们就是这栋楼里住得最久的了，所以你一进来，他们就能搬走了。” 听完秦大爷的描述，乔暮想了想。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哇？” 作为一名调查员，乔暮肯定要询问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也就是十几年前找工作，发现这里应聘保安工资挺高，还包吃包住，就过来干活了，结果发现上了贼船。” 秦大爷抑扬顿挫地说道，就像他经常刷的短视频里面那些评书的。 “当时给我付钱的人就说过这两条规则，还让我千万叮嘱那些搬进来的人不要触犯了，这么多年，倒是也有不太信邪出过事的，但到了后来大家都明白了，就很少出事了。” “那之前910室的大壮呢？” 乔暮追问道。 “大壮？哦，你说自杀的那个，他好像的确是自杀的。” 秦大爷顿了顿才回答。 “如果出现这种自杀的，规则会怎么理解？” 乔暮询问。 “不会影响吧，如果有人自杀了，那就永远少一户这样。” 秦大爷摸了摸下巴。 乔暮注意到，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位上了年纪的保安一点儿恐惧或者心虚的表情都没有，就像正在聊新闻里的天气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 “你们没有想过报警吗？” 乔暮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自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你觉得这话警察会信吗？” 秦大爷有些无奈。 “你看就像这次，910的那个年轻人自杀了，警察过来调查也没有发现问题，这闹鬼的事，警察不管。” “倒也是。” 乔暮寻思了一下。 大壮可能是灵感异于常人，所以发现了公寓的不对劲，因为幸福公寓的规则丢了工作，走投无路，才选择自杀，而且要表演得夸张，让警察注意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具有一定的深度，所以直接被这公寓污染了导致精神不正常，才选择了自杀。 不然的话，就干干正常的工作，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回来，第二天六点之后再起床出门，过得也挺健康的。 就是没办法出城旅游了，有点儿遗憾。 对乔暮来说，最大的麻烦应该是之后出任务的时候。 异域的暂且不知道，要是在这个世界，去外地过两天，然后半夜十二点和同事们说“不好意思，我要死一下”，那也太搞笑了。 乔暮和保安秦大爷道别，来到办公室上班。 他给窗台锅里的草浇水，又打开电脑，在数据库里继续搜索幸福公寓的相关新闻。 看了一会儿，他大概猜到为什么周鸣珂他们没有标记到这一处异常了。 首先，这个异常确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没什么危害。 其次，遭受过这个异常危害的人，都死得透透的了。 最后，这个异常的影响条件太苛刻了，北方重工的同事们几乎接触不到。 容易被调查员们注意到的异常，要么影响范围很广，波及了不少普通人，要么受到污染的人没有死透，跑出来作乱，要么就是走在路上一眼就能看到。 像幸福公寓这种，只有签了合同住进来，晚上十二点出门才能触发的异常，确实不容易发现。 不过乔暮也发现了这个异常的一些规则BUG。 就好比，死人是不受影响的，因为它造成伤害的方式就是汲取灵魂，让人原地三百六十度螺旋升天，但因为死人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就不会再死了。 他决定今晚再试一试有没有其他的BUG。 比如，虽然十二点之后不能离开公寓，但上公寓的天台算不算触发规则，从窗户爬出去算不算触发规则。 再比如，鬼新娘是死人不会被嘬死，那机器生命呢，住在公寓里的小动物算不算住户。 他在办公室冲浪了一整天，在外面吃过晚饭，回到家中刷手机。 过了十二点，幸福公寓好像笼罩了一层轻纱般，变得朦胧不清。 乔暮刚刚刷完一个“你怎么知道我钓上来了二十斤重的大鱼”的视频，他从床上爬起来。 “实验该开始了。” (本章完) 233.叛徒 简单来说，【借命钱】与其说是一种异常，不如说是一种涉及超凡的行为。 从原理来看，【借命钱】就是通过给予其他人钱财，将自己的污染转移给别人，主要的危害程度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本身的污染，以及收到【借命钱】的人数。 按照北方重工的标准，一个异常危害有多大，不单单取决于污染严重程度。 有的异常污染严重，但深度很高，对能够被干涉到的调查员来说极度危险，可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没有影响。 有的异常污染不深，可漂浮在浅层，普通人很容易遭难。 【借命钱】就是一种非常容易影响到普通人的异常。 并且，由于其特殊性可以得知，一旦出现了【借命钱】，那周围肯定有流窜的神选者。 【杜若】：而且大概率是曾经的官方调查员。 手机震动了一下，乔暮看到杜若的留言。 【杜若】：因为【借命钱】本身的实施方法并不公开，所以只有能够接触到内部文件的调查员最有可能知道。 【乔暮】：那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些呢？ 乔暮立刻打字询问。 【杜若】：因为污染太深了，想要回到原本的生活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杜若的文字冰冰凉凉，却也有几分唏嘘的感觉。 【杜若】：被选中成为神选者本来就没有任何规律，有人只想苟活，有人本非良善，愿意在各个机构里当调查员的只有一半，其中也有许多是被迫加入的，你可以去数据库里搜索一下各个机构的通缉犯名单。 【乔暮】：哦！ 乔暮立刻去数据库搜索了一下。 发现还不少。 目前登记在册的神选者超过四千人，调查员却不足两千人，而且每年都还有调查员叛逃。 众所周知，神选者的出现毫无规律，就像里，许多人突然获得了系统之类的东西都不会过度张扬，只会默默享受福利一般，其中又有很多人直接死在了新手任务里，所以，实际上每年出现的神选者，可能比官方统计里多得多。 至于成为神选者之后的事情，有的人隐匿在都市里，一次次完成任务，利用超凡的力量获得利益，只要不太过分，调查员不一定能发现。 有人则是新手任务之后直接暴露，被附近的调查员找到，在这之后，有人与官方组织对抗殒命或者逃逸，有人则顺势加入了官方机构。 乔暮就是如此。 也正因此，大家加入官方机构，成为调查员的理由各有不同。 有人只是顺应利益最大化，有人则屈服于其他强大的神选者，还有人单纯就是有个官方身份，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可毕竟这些官方机构是属于相对正派的组织，有很多规章制度，利用神选者的超凡力量去支配奴役大众的行为自然是不被允许的。 而神选者本身会伴随着任务，污染加深，逐渐沉入深渊。 按照北方重工的规定，调查员是不能做出将自己的污染转嫁给普通人的行为的。 换一个比喻来说，所有的神选者都是朝着毁灭的终末一路狂奔的跑者，有人不愿意继续往前，有人想要回头，可北方重工却不许大家往回走。 “多少有点儿信仰在里面。” 乔暮评价道。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信仰之类唯心的东西，只要接受过官方机构的教育，就能知道污染链式反应，知道如果放任整个文明遭受污染，那最后会毁灭的是全世界。 这就和保护环境差不多，有人考虑的是子孙后代和千年大计，有人只看着眼前，光顾着把受污染的污水排到海里去了。 所以，【借命钱】很有可能是跑路的调查员弄出来的，乔暮必须得小心一点儿。 “最好找到这个人。” 乔暮看向红包延伸进人群之中的红色丝线，这丝线以他视野里的文字构成，绵延到远处。 他追了上去。 这个点，大学旁边的街上人不多，乔暮顺着红色的丝线往前，越过转角，发现这线延伸进了一个小区。 这是一个新小区，里面基本都是电梯房，租房的人很多，还有一些不住宿舍的大学生在这里租房。 乔暮顺着四星，来到一幢楼的七层，701室。 他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想开门，放弃吧，除非你强行撬锁，不然今天是别指望见到她了！】 乔暮微微皱眉，手中具现化出撬棍。 试了下，撬不开。 毕竟这是防盗门，要是普通的撬棍能打开，那还得了。 想了想，乔暮的影子开始延展，从门缝底下钻了过去。 再严实的门，也总会有缝。 只是乔暮没有急着让阿灰出来，而是透过影子里的鬼新娘的眼睛观察屋子里面。 这是一间典型的出租屋，里面的装修非常简单，也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只有刚才给乔暮红包的那个老阿姨正坐在椅子上，局促地将双手放在腿上，时不时瞥向大门，显得颇为紧张。 “这是神选者？” 乔暮觉得这老阿姨不太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神选者，他思考了一会儿，首先本人走到楼梯间，随时准备跑路，同时，延伸到房间里的影子上，阿灰忽然站了起来。 “啊！” 那老阿姨惊叫一声，恐惧的站了起来，不断后退。 “饶命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帮人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阿姨连连求饶。 “谁让你做的。” 阿灰问道。 “是，是一个男人，他说只要让我把这红包随便塞给一个大学生就行，他戴着口罩和眼镜，我不认识他！” 老阿姨磕磕绊绊地说道。 “这里是他住的地方？” 阿灰又继续询问。 “是、是的，他说让我送完之后回这里，还有钱给我.” 远处，乔暮摸了摸下巴。 看样子这人的反侦查能力还挺强，要是这位老阿姨真的把红包塞到一个普通大学生手里，那这件事估计真的没人能发现了。 “没事了。” 阿灰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影子里。 过了一会儿，那老阿姨才左顾右盼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里面有几百块钱，是她从之前塞给乔暮的红包里偷偷拿出来的。 在她看来，反正这红包都是塞给别人了，自己多拿几张也没事，不会有人知道。 只是，在这位老阿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红色的丝线已经缠绕上了她。 (本章完) 235.【催眠】 银雀感到十分惊讶，倒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会从自己的【催眠】之中苏醒过来。 而是由于银雀刚才将自己身上的严重污染都灌注给了对方，可这个男人却似乎毫无影响的模样。 银雀立刻沉下心来，至少他现在知道，对方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不行，还可以装一波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不好意思。” 银雀道歉，同时端起了吃剩的餐盘，朝着回收处走去。 等他把餐盘放到架子上，一回头，发现那个男人还跟在自己的身后。 “你干嘛？” 银雀装作大学生的模样，询问道。 “我吃完了收拾餐盘啊。” 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饭菜，男人理所当然地答道。 “.” 银雀有一种想吐槽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的抑郁感。 这种感觉，就像你明明看到有个牛头人在街上走，可旁边的人却视若无睹，仿佛他才是正常的一般，很奇怪，可对方实在太理所当然，又没有那么奇怪了。 用流行一点儿的说法来表述就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银雀。 银雀抿了抿嘴，朝着离开食堂的方向走去，这时候，正好有两名刚刚打完篮球，还穿着24号球衣的大学生边聊天边走进食堂，银雀见状，加快了步伐，与那两名大学生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开口。 “你们觉得我身后的那个男人面目可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想要抓他去找学校的保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魔鬼的低语，迅速占据了那两名大学生的大脑。 两人越过银雀的肩头，看到了后面的男人，立刻拥了上去，一左一右试图架住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银雀立刻钻出了门外。 可他还没走两步，背包忽然被拉扯住。 银雀回头一看，那个男人正露出开朗的笑容看着他，那两名大学生站在两边，拽住了银雀的背包。 “等一下。” 那男人说道。 银雀首先有些迷惑，毕竟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对抗他的【催眠】，随即飞速思考。 这个男人假如能够对抗自己的【催眠】，他现在要做什么？ 他如果是北方重工的人，那么现在为什么要和自己整这些有的没的？ 自己应该怎么逃跑？ “怎么了？” 银雀按捺住自己的不安，停下脚步询问道，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三个结伴的女大学生，也瞥见了路过的保安，正在开动扫地机的保洁人员，这个点儿的人不算太多，但也足够他脱身。 “这个是伱的。” 对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包，递给银雀。 银雀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他之前给出的【借命钱】。 心跳骤然加速，银雀立刻丢掉被拽住的背包，想要转身逃跑，与此同时，朝着那些路人大喊出声。 “他是抢劫犯，快抓住他！” 听到银雀的话，那三个女大学生，路过的保安，正在扫地的保洁人员，忽然朝着那男人一拥而上。 可对方只同样大喊了一声。 “朋友们，不要让他跑了！” 一瞬间，原本朝着那个男人冲过去的人，忽然全部转移了目标，朝着银雀而来。 是相同类型的超凡力量！ 银雀立刻领悟过来，难怪之前的布置都被他破解了，这种相同类型的神选者对抗总是最麻烦的。 既然如此，银雀只能豁出去了。 他一边从这些人身边腾挪躲闪，一边叫喊出声。 “你们都不想活了，立刻自杀！” 这声音传出去很远，附近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骤然，那些想要抓住银雀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用手掐自己的脖子。 本来银雀不想这么张扬，毕竟出现这种事情，他的存在肯定就暴露了，在严防死守之下，自己不一定能够撑得到和岛文化的人来接自己，可现在情况危急，银雀只能制造最大限度的混乱来脱身。 他的【催眠】源自【静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配其他人的行为，因此，这也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能力，在绝大部分的任务之中，银雀都可以利用这个能力来达成任务目标，关键时刻还可以让队友上去卖，非常便利。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银雀甚至可以通过广播的方式来大范围影响普通人，或者使用录音来达成远程控制，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某个国家的领导者按下核弹发射按钮，在由人类组成的社会里，银雀的能力可以说是无敌。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受到和岛文化的招徕的原因。 在异域，这种【催眠】的力量面对异化的怪物或许没什么用处，可在现实世界，这个能力非常强大。 那些被【催眠】的人手上的力道逐步加强，正常来说，人类是没办法掐死自己的，手上的力量也始终会受到限制，可在【催眠】的影响下，他们掐死自己只需要不到三分钟。 正因为银雀曾经是北方重工的调查员，所以他很清楚，北方重工的调查员肯定会以普通人的生命为重，在这种大规模危害发生的时候，没有时间顾及到逃走的自己。 然而，就在银雀准备制造更大的骚乱脱身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骚动。 稍稍回头，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许多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 这些女人出现在那些正在掐自己脖子的路人身边，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却动作惊人地一致，直接一拳抡过去，打晕了这些人。 只要晕了过去，这些人就会脱离【催眠】的控制，失去行动能力。 银雀瞪大双眼，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清楚这些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转过身，想要大喊出声，可忽然间，银雀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灵堂之中，两侧的座椅空空荡荡，前方，被花圈环绕的棺材上方，挂着装裱好的遗像。 那遗像正是银雀自己。 “！！！” 精神操控？ 银雀明白自己中了陷阱，他试图从幻境里挣脱，可当他回过头，却发现，一个脸色苍白的鬼新娘正怨毒地看着自己。 骤然，银雀仿佛跌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他体内原本暂时得到压制的污染瞬间迸发出来，无边的呓语在他耳畔响起，喧闹，阻挡了所有的声音。 觉察不到金色的丝线已经缠上了他，银雀周围已经被五彩斑斓的黑色笼罩了。 他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 239.谢谢茄子 和岛的环境大臣相当于生态环境部的部长，这一次来访，是参加一场周边各个国家有关海洋保护的会议。 乔暮反正不认识他。 他乘坐黑色高级轿车到了江城秣陵机场。 江城有两个机场，一个靠近市区，一个离得忒远，秣陵机场就是远的那一个，也是各种乘坐各种国际航班的机场。 走下车，乔暮看了看四周。 “机场的人真少啊。” 他感慨了一句。 真田瞥了乔暮一眼。 “可能因为会议，所以临时管制了航班。” 他和乔暮在两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的带领下穿过工作人员专门的铁门，进入到机场的工作区域。 “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询问这位望月先生。” 真田将乔暮交给一名戴着墨镜的西装男子后便匆匆离开。 “你好呀。” 乔暮打了个招呼。 名为望月的男人狐疑地看着乔暮，似乎在犹豫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 他将乔暮带到更衣室，换上了一套同样款式的黑色西装。 “安保。” 望月吐出一个词。 显然，他的普通话不如真田那样熟练，只能做到高中生英语对话的程度。 “谢谢茄子。” 乔暮看向望月的头顶。 【当心，他能感受到情绪，任何恶意与杀气都没办法逃过他的双眼，不要暴露了你的意图！】 好家伙。 这也是个神选者。 乔暮原本以为，神选者可能和那种网文里一样，是什么数量稀少的隐秘存在，现在看来，浓度有点儿高，走在大街上都能遇到。 不过用周鸣珂的理论来说，异常是会相互吸引的，神选者也同样，当你发现一个神选者的时候，就会发现身边都是神选者。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神选者和蟑螂似的，但确实如此。 仔细想想，这种重要人物出行，大概的确要配置一些神选者保护，要不然被银雀这样的神选者直接影响操控了，回去二话不说按导弹发射按钮那可没地方说理。 戴上同款墨镜，乔暮感觉自己也变得上流了起来。 他虽然名义上是安保，可实际上并不需要跟着那位环境大臣一起行动，而是提前过了安检，登上飞机。 这是一架专机，体型较小，足够引人注目。 “适合被火箭筒炸掉。” 乔暮脑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幅杀手坐在船上扛起火箭炮给航班一发入魂的画面。 一旁，正牌的安保人员听到乔暮的话，大概是没听懂，朝着他皱了皱眉头。 “你好。” 乔暮和对方打招呼，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 那位安保人员表情严肃，没有回应。 乔暮坐的是后面的位置，专机的空间很宽敞，也没有哭闹的熊孩子，他调整了一下椅子的倾斜角度，很快躺下，闭上眼睛就开始大睡特睡。 这两天在那家店里的没怎么睡好，主要是东西随便吃，乔暮这怎么好意思不多吃点儿。 不知道睡了多久，乔暮感觉外面一阵喧闹。 拉开遮光板，乔暮看到，外面好多穿着黑色西装，戴墨镜的安保人员正护送着几个人走下接驳车，准备登机。 一个都不认识。 乔暮拉下遮光板，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阵子，乔暮被一阵颠簸弄醒，他睁开眼，发现周围都已经坐上了那些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只是大家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书阅读，没有人在意乔暮。 出于好奇，乔暮看向这些人身上的鲜血一般的红色文字。 【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力气，短时间爆发力甚至超过猎豹，千万不要和他赛跑，你只会自取其辱！】 【他以为自己家庭美满，却不知道漂亮老婆每天下午三点半都要出去和当老师的情人幽会！】 【他因为赌博欠了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银行一大笔钱，心怀侥幸的他准备踏出铤而走险的一步！】 “嗯？” 乔暮将视线落到最后一个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西装也难以掩饰魁梧的身材，这显然是一名神选者，但乔暮视野之中那些文字的描述却令人生疑。 乔暮是个老实人，他坐了起来，看向对方。 那壮汉的视线在机舱内不断游移，与乔暮目光接触。 “你好。” 乔暮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那壮汉眉头皱起，显然，他也听不懂乔暮在说什么。 “哦，你听不懂。” 乔暮恍然，此时飞机已经进入平流层飞行，他站起身，四下寻找了一番，在靠近头等舱的位置找到了望月。 “你好，那边有个人挺可疑的。” 乔暮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望月不解地看向乔暮，回头看到了那壮汉。 那壮汉也看到了乔暮的举动。 骤然，壮汉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不是修辞与比喻，而是真的变成了铁一般的颜色。 “卧槽，钢铁侠！” 乔暮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叫道。 望月表情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做出了应对。 “抓住他！” 他大叫一声，周围那些安保人员立刻朝着已经全身金属化的壮汉涌去。 嘭—— 可壮汉右手一抬，最先靠近他的保安人员就直接飞了出去，撞到了飞机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壮汉没有任何犹豫，迈开脚步，伴随着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他如同一枚炮弹，朝着头等舱的方向冲来，势不可挡。 Duang—— 一名安保人员与他正面撞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沉闷响动，整个人飞了起来，砸到了机舱的天花板。 位于机舱后方的安保人员立刻掏出了手枪，但还没来得及开枪，望月就大喊了一声。 “不要开枪。” 这里是一万米的高空，密闭的机舱里，普通的子弹击中了这拥有钢铁之躯的壮汉，能不能破防另说，要是流弹伤到其他人或者给机身开几个洞，那大家就只能一起学跳伞了。 此时，那壮汉已经来到了乔暮和望月面前。 乔暮知道指望不上身边的这老哥，这位兄弟最多只能感知到其他人的敌意做防范，真到了上手的阶段，哪里打得过面前这个猛男。 因此，乔暮挡在了那壮汉的面前。 “请停一下，朋友。” 伸出一只手，乔暮阻拦道。 望月不知道乔暮要做什么，但肉眼可见，这年轻人肯定会被直接撞飞，指不定要断几根骨头，他来不及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全身钢铁的壮汉冲到乔暮的面前。 然后停了下来。 “？” 望月头上冒出了问号。 (本章完) 240.人杰地灵 “听我说，暴力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乔暮见到对方停下了动作，便说道，刚说完，他就拍了拍脑袋。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听不懂我说话了。” 就在乔暮话音刚落的时候，那壮汉竟然真的坐了下来。 看来友谊是不分语言的。 就是对方看着乔暮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让他有点儿不自在。 下一刻，一名安保人员的手放在了那壮汉的肩膀上，骤然，那壮汉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乔暮看到那名安保人员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张照片里正是这位壮汉，而且照片里的壮汉还在敲打相框，试图逃出来。 不知道是把他的灵魂抽了出来还是别的时候。 总而言之，好时髦的能力。 乔暮不禁感慨。 这时候，望月开口了。 “谢谢。” 如果不是乔暮阻止住了这家伙，估计多少要引发更大的骚乱，而且，他刚才只一句话就让这位壮汉停了下来，实在令人感到惊讶。 “他欠了银行钱，可能是债主让他做的吧。” 乔暮简单说明了一下。 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欠了银行钱要行刺环境大臣，但考虑到和岛那种政治文化氛围，不同党派之间的竞争，可能也是会有这种事情的。 在来之前周鸣珂给乔暮补习过一点儿和岛相关的知识。 和岛绝大部分机构都是政官分离的设置，什么地方议员，部门大臣，都是投票选出来的政客，而真正做事都是底下的一步步考进来的公务员，两者相互区分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这位环境大臣，他可能都不是正儿八经学相关专业的，他的主要意见还得靠底下的干事的官员们提供。 这就导致了，有时候会出现外行指导内行，有时候又是你个环境大臣懂个屁的环境这样两极分化的状况出现。 总之就是，这位环境大臣其实只是他背后的政党的代言人，就算死了，换一个就是，不会影响整个部门的运作。 那位试图刺杀的壮汉借钱的银行背后指不定就是另一个政党的势力，在下一盘大棋。 乔暮没有兴趣参与他们的纠纷，只是单纯因为要是飞机坠毁了，自己的任务就难办了才帮忙阻拦的。 只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敬畏了。 言语有时候是最强的武器，它不需要任何铺垫就能产生作用。 乔暮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着吃点飞机餐。 找望月要了一份飞机餐，乔暮吃完又继续睡觉。 等颠簸再度弄醒他，乔暮发现外面已经从之前的云海变成了城市。 乖巧地系好安全带，他等待降落。 落地之后，望月让他留在机舱里等待，其他安保人员则保护头等舱的环境大臣离开。 乔暮坐着等了一会儿。 很快，一名身穿浅色西装的人走了上来，带乔暮下飞机，乘车离开机场。 “我在大学的时候学习过中文，毕业论文写的是《论语》。” 那位调查员说道，他自我介绍叫海野，会在这几天负责乔暮在和岛的生活。 “厉害，我都没看完过《论语》。” 乔暮夸赞道，同时看向车窗外。 据说和岛无论在哪都能看到浮世山，乔暮倒也确实看到了一座山峦。 只是那山峦之上，无数的血肉正如同乌鸦一般盘旋飞升，涌入云端，染黑了一片天空，如同火山已经喷发了。 “你们这山还挺厉害的。” 乔暮感慨道。 “很漂亮是吧。” 海野没有看过去，而是专注于开车。 “确实。” 看来他看不到。 乔暮收回视线。 等到车进了市区，乔暮看向街道两旁。 不看不知道，街上除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还有许多样貌狰狞诡异的怪物，比如长着眼睛的油纸伞，冒着火的车轮，肥头大耳的几个脑袋等，堪称百鬼夜行，魑魅魍魉到处都是。 “你们这街上人还真多。” 乔暮又评价道。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 海野答道。 “很严重啊。” 乔暮暗自想到。 虽然周鸣珂说和岛文化瞒报了一些严重的污染，让乔暮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可现在看来，这里问题大得很。 海野给乔暮安排的是一间公寓。 位于城市闹市区，却又安静，公寓里面设备齐全，住个十天半个月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两天你先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时候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另外，如果没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出门。” 海野留下了自己的号码，随后离开。 他让乔暮不出门，乔暮的叛逆心就上来了。 只是今天已经很晚，他决定明天再上街。 洗漱，吃了冰箱里的东西，乔暮站在阳台看向窗外。 一条巨大的蜈蚣正在对面的公寓楼攀爬，那蜈蚣足足有一米粗，是普通人看见会直接吓死过去的程度，可它就这么在墙壁穿梭，公寓楼的窗户里映照出生活着的人们，浑然不觉。 继续往远处眺望，乔暮还看到黏稠的蛛网覆盖在低矮楼房之上，一只有着八条细长节肢足的蜘蛛正耐心编织，它的腹部有一张人脸，正在咯咯咯地发出瘆人的笑声。 而人群之中，无数的幽影正来往穿梭，有的攀附在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肩膀上，有的则压在堵塞鸣笛的汽车上，无论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丝丝黑雾笼罩。 “这地方就算称不上是人杰地灵，至少也可以说是穷山恶水了。” 乔暮点评道。 本来他觉得江城那边已经挺唬人了，现在看看，这和岛随便一座城市都有这么严重的污染，对比之下，江城安全得就像幼儿园。 而且，这些异常怪物显然不是最难对付的那种规则类异常，而更像是普通的生物受到了污染侵蚀之后的异化产物。 优点就是这些家伙等同于怪物，只要想办法给它们来上一炮就完事儿了。 缺点就是，它们很有可能影响危害到普通的人类，只要稍微受到一点儿污染的人，就很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遭遇不测。 好在对面楼的这些人类倒是没什么污染深度，逃过一劫。 深夜，乔暮躺到床上，还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闭上双眼，很快睡着。 没过多久，客厅里忽然传来微妙的声音。 一个人影来到乔暮的床头。 他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事物，朝着乔暮的脑袋砸去。 (本章完) 242.暗杀 听到乔暮的话，小巫女眨了眨眼，不太相信他。 “丰臣派接受了废都集团那边几十年来转移过来的异常污染，不是你我可以简单处理的。” 听到小巫女的话，乔暮挠了挠头。 “没事，你先说，实在不行我找老大来收拾。” 遇事不急叫家长是北方重工的优良传统。 “话说回来，你为啥要刺杀这个银雀啊？” 乔暮又好奇道。 之前小巫女解释了一堆，但还没提到关键。 “我们得知银雀可以用语言操控其他人，丰臣派肯定是想要利用他来影响其他的和岛文化的人，为他们的目标铺路。” 小巫女解释道。 “现在，因为污染的泄漏，丰臣派在和岛文化里的地位也正在动摇，全靠着废都集团的支持才能镇压其他人，如果我们能阻止他们说服其他的势力，那就还有救。” “所以你就来暗杀了？” 乔暮觉得这和岛文化的企业文化还真是有点儿奇葩。 “暗杀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只要解决掉对方的大将，那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小巫女仿佛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乔暮寻思了一下，好像和岛的历史上的确挺多搞暗杀的。 甚至就连他们的文娱作品里也都是精英对决，解决掉对方的老大就完事的模式。 乔暮只能说，国内的政治哲学教育确实遥遥领先，从小就教导了大家要辩证地看待事物，要学会唯物主义。 在他看来，银雀死不死，其实根本无关大局。 丰臣派有了银雀，无非是更加容易解决掉其他派别与势力，要是没有银雀，其他的派别与势力臣服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毕竟他们背后是废都集团，和北方重工齐名的大势力。 “算了，反正银雀已经噶了，就算你暗杀成功了。” 乔暮没有打算今晚在这里给这位和岛的小巫女狠狠地灌输一下他积攒了三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哲学观点。 “你说一下现在和岛遇到的污染问题，我感觉已经挺严重了，你看对面楼上都爬着大蜈蚣呢。” 他指了指窗外，对面的公寓楼顶部，那巨大的蜈蚣盘旋其上，正对着远处的蜘蛛虎视眈眈。 小巫女望了一眼。 “啥？” 显然，她也看不到。 狐疑地又看了看乔暮，她才继续开口。 “唉，收容在和岛的异常现在已经收容失效了至少三十个，还不包括那些堕入深渊无法观测到的，而且这些异常沉淀下来的污染也开始扩散，附近的生物和人类产生了异化，如果坐视不理，光是这些污染就会导致世界三分之一的人成为怪物。” “这么严重！” 乔暮感觉这比之前听说的那些异常的世界大战要严重多了。 “因为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已经不是那个时候能比的了，有好几个模因类的异常早就通过网络逃逸了，还吸纳污染完成了进化，估计很难再收容了。” 小巫女叹息一声。 这一点乔暮倒是听杜若解释过。 要是放在以前，和岛出了大问题，实在不行，大家狠心一点儿，把这座岛沉了再用水泥封上就完事了。 现在，那些异常分分钟就通过电视，网络传播到了其他地方，不同语言的人群之中，防不胜防。 “我们之前去西伯利亚的时候，就是因为遇到了一个非常麻烦的异常，耽搁了时间，那时候我和姐姐.” 小巫女说着说着沉默了下来。 乔暮知道她为什么沉默，因为她的两个姐姐已经牺牲在了西伯利亚。 都说三胞胎心意想通，不知道两位姐姐死的时候，这小巫女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那你们有啥对策吗？” 乔暮打破了沉默。 他能看得出来，这小巫女一直在和自己说话，多少也是在缓解她自己的心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悲伤的时候就会努力让自己忙起来，无暇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首先，要暗杀掉丰臣派的领头者.” “先把暗杀的事情搁一边儿。” 乔暮打断了小巫女遇事不急上暗杀的连招。 “唔，我们会把那些外溢的异常和污染都重新封印回去。” 她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你这说得和把大象放进冰箱一样。” 乔暮忍不住吐槽。 “大象怎么放进冰箱？” 小巫女懵懂地看向乔暮。 “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然后关上冰箱门。” 乔暮难得有了在别人面前卖弄他网上冲浪学来的过时段子的机会，立刻答道。 “天才！” 小巫女赞叹道。 “所以你们除了暗杀之外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吧？” 乔暮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骄傲自满，转而说道。 毕竟小巫女说的那些其实是正确的废话，大家都知道要做什么，但该如何完成，怎么办到，就不是耍嘴皮子能达成的了。 “能够暗杀成功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小巫女辩解道。 “那确实，感觉你们也就是个小势力。” 乔暮摸了摸小巫女的脑袋以示鼓励，又忽然灵光一闪。 “你该不会有什么去天空树看风景，在明治神宫结婚，到迪士尼闯鬼屋之类的愿望吧？” “啊？” 小巫女显然不知道乔暮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清扫flag。” 指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flag的异常，只要一个人插了足够多的旗子，那旗子就会实现。 “这样，你们应该有现在泄漏的异常的资料，你回去整理一下把能发的发给我，我会和老大讨论一下怎么帮你们的。” 乔暮说道。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来破雾打信息的，先拿到信息才是王道。 “.我回去商量一下。” 小巫女点了点头。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乔暮这才想起，现在是半夜，他刚刚的睡眠被打扰了，还没来得及睡回去呢。 “要不你也睡一会儿，这大晚上的，回去没地铁了，不得被出租车司机抢劫啊。” 他对小巫女说道。 “？” 小巫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我如果拿到了资料，要怎么交给你，之后我们要怎么联络，今晚我是趁着他们还没完全信任你潜伏进来的，明天他们肯定会加派人手的。” 她又询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就是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乔暮拍了拍胸脯。 “？？” 小巫女又后退了半步。 这时，金色的丝线从无穷高远处垂落下来，缠绕住了她的手脚。 “阿心，你看，我说了的，给你找了个新的身体。” 乔暮露出了健康阳光的笑容。 (本章完) 248.垃圾桶 小巫女立刻看向包间的门口。 “您好，您定的东西到了。” 是服务员的声音。 她打开门，接过餐盘。 里面是滑蛋炸猪排盖饭，只有一份。 “你和着来这里吃饭了吗？” 乔暮询问。 “不是我要吃，是阿心要吃。” 小巫女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兴高采烈地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颐。 “我怎么不知道？” 乔暮吐槽了一句，没有仔细探究，只看向屏幕，伸手摸到鼠标。 小巫女坐在一旁扑哧扑哧吃着，没有丝毫淑女的模样。 看向【浮世山研究所】的内容，乔暮首先看到的是这里的介绍，这里是一所收容异常的研究所，依托浮世山的山势建立，一共有十四层，根据异常的危险程度划分，第十四层就是最深的，也是容纳最危险异常的区域。 这页面里还有研究所进行的有关异常的研究。 乔暮不知道北方重工有没有类似的研究所，反正他平常是没怎么见过。 这里进行的研究琳琅满目，品种多样，有的是研究已经锚定的异常的作用原理，形成原因等，类似于考古与历史，有的则是研究收容的异常的规则，可以看到其中有不少与废都集团合作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废都集团把差不多处理好的异常丢到这边，继续研究。 看到这里，其实乔暮觉得没什么问题。 毕竟国际合作嘛。 且不说和岛文化本来就是废都集团帮忙在和岛大社的废墟之上建立的，两个神选者组织之间有交流与合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最多也就吐槽一下废都集团把不要的异常都丢过来，徒然增加和岛普通人的危险这种行为。 小巫女就着炸猪排把饭吃掉。 吃得真香，乔暮都看饿了。 “有什么发现吗？” 小巫女没仔细看页面，毕竟都是污染，她也不保证自己看了就一定没事。 而且很多时候，污染都是潜移默化的，就像喝醉了酒的人都觉得自己没醉，神经病都说自己没病一样，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污染了。 “暂时还没有，就是感觉你们这里有点儿像垃圾桶。” 乔暮实话实说。 “.确实。” 小巫女点了点头，想了想，继续开口。 “其实以前也有什么‘让和岛大社再度伟大’的活动，只是最后都没什么动静了，像我这样的年轻人都没什么念想，不出事就最好，至于反抗废都集团，那就是天方夜谭了，我们变革派做的，也不过只是解决掉那些麻烦的异常，拯救我们自己住的地方罢了。” 乔暮一路坐地铁过来也能感受到，不像在国内，随便一个路过的老司机都能和你侃上半天的国际形势，时政新闻，这边的人大多都沉浸于自己的工作和娱乐之中，年轻人光顾着追星，玩游戏，吃吃喝喝，不关心除此之外的事情。 这小巫女已经算是比较关注其他神选者组织的人了，都已经对和岛文化没抱什么希望，如果不是浮世山的异常影响到了和岛，估计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动力去做这些事情。 人只有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有所动作的话，已经非常躺平了。 乔暮继续往下看，翻找到了收容异常的目录。 上面的几层都还好，都是一些看起来相对唬人的异常，比如有一个异常是一个快递，会伪装成普通快递盒子的样子，一旦被受到污染的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就会将其拽入深渊，防不胜防。 还有一个异常叫做【都市传说】，指的是如果有人持续不断地讲述一些怪谈，那么这些怪谈就会变成真的，大有一种小时候骗小孩子睡觉的恐吓的味道。 另外还有一个异常是【恐怖视频】，这个异常的实体就是一个视频，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刷不到的，但受到污染的人会注意到这个视频的存在，如果这时候点进去，就会遭遇到异常的袭击，并且这个过程会被收录到视频里，继续在网上徜徉，徘徊。 可以看到，不同的异常有不同的传播方式，而一些新的异常的传播方式就非常现代化，但也可以反过来说，限制这些异常的手段也更加明确。 比如那些依托于互联网传播的异常，就没办法在断网的地方流传，要是全世界的互联网忽然间失效了，那这些异常也就会被封印起来。 乔暮很快就看到了第十层。 这中间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各种奇妙诡异的异常，让人好奇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把它们都束缚在这座研究所里。 十层之下，乔暮发现数据库里的资料开始出现许多涂黑的地方，显示乔暮的权限不够。 “A级调查员的权限都不够？” 小巫女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A级调查员再往上，那就的是总部负责人级别，和岛文化总共也就那么三四个人。 正常情况下，一件事情不可能只有最顶上的人知道，因为研究和收容都需要一定的人手，又不是那些大佬们自己亲自干活，所以多多少少都会流传出去。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捡起来用的。” 乔暮读了一会儿，配合视野之中不断浮现的红色文字，大概拼凑出了一点儿最后那几层里之前进行的研究。 “你要听吗？” 他看向已经吃完了炸猪排盖饭，正在喝饮料的小巫女。 “听听听。” 小巫女没有拒绝。 “在浮世山的研究所，和岛文化正在进行造神的研究。” 乔暮直接说道。 “造神” 小巫女表情立刻沉了下来，她咀嚼着这个词语，似乎想到了什么。 乔暮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果说现在神选者组织一直在做的认知锚定是降低异常的深度，使之危险度变低，那么浮世山研究所的研究就是让异常深度增加的同时，还能为神选者们所用。 众所周知，在久远的过去，那些远超人类理解的异常就被称为神祇，而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神选者们的锚定，那些神祇才逐渐上浮，变成传说。 现在，浮世山研究所要做的，就是令那些曾经的神祇再度伟大，并且利用神降术，为他们所用。 而按照这些文档，以及乔暮视野之中鲜红的文字所显示的。 他们成功了。 (本章完) 249.核威慑 “什么，他们成功了？” 小巫女急忙放下饮料杯子。 “是的哦，这里写着，他们尝试了好几种方法，最后才终于成功。” 乔暮手指向屏幕。 想要成功造神，虽然理论上很明确，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 首先，研究者要做的是加深特定异常的深度，这需要他们引导目标异常去接触更深的异常，把异常拽入深渊的手段有很多，但可控的太少。 另外，由于异常只能影响到它所在深度的存在，所以就算成功加深了异常的深度，如果它坠入了神选者们完全无法观测到的区域，那实验也是失败的。 所以，浮世山研究所需要找到一个既能让异常深度增加，又可以保证它在浅层可观测性的手段。 “.你知道吗？” 乔暮忽然提问。 “知道什么？” 小巫女不明所以。 “看来你不知道。” 乔暮摇了摇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巫女鼓起脸颊，瞥向屏幕。 乔暮却忽然用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唔唔唔！” 小巫女试图挣扎了一下，很快领悟过来。 这估计是什么超越B级调查员权限的知识，一旦小巫女知道了，就会造成污染。 乔暮是为了保护小巫女才这么做的。 “我知道啦，我不看就是！” 小巫女嘟囔了一句。 乔暮这才松开手，把电脑页面关掉。 “不过，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现实里有什么事物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乔暮提醒道。 虽然他不能直接告诉以及让小巫女看到这些内容，但如果是小巫女自己领悟到相关的知识，那就不会造成污染。 “唔” 小巫女苦思冥想，却没有立刻得到答案。 乔暮倒是直接拿起手机，给周鸣珂发消息。 【乔暮】：老大，我混进来了。 他首先给周鸣珂发了条消息报告一下目前的情况，然后又询问了一句。 【乔暮】：神选者是不是就算深度增加了，也一直能在现实层面被看到呀？ 等待了片刻，周鸣珂才回复消息。 【周鸣珂】：对。 乔暮放下了手机，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巫女。 看来确实如此。 乔暮之前倒是基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所以并没有在意过。 异常只能影响它所在深度的存在，而人类也只能观测到自己所在深度的异常。 因此，按照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人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他就会逐渐受到污染的侵蚀，异化成为怪物，最终堕入深渊，那么，这个人应该从普通人的认知之中消失。 就好像一个异常的影响深度是三百到一百之间，那污染深度低于一百的人就无法看到，反过来，这个异常却可以观测到三百到深度零之间的所有事物，观测到这些人类，只是无法影响干涉他们。 而两个异常之间也类似，深度五百到两百之间的异常，与深度三百到一百之间的异常是可以相互影响，相互拖拽的。 按照这个原理，就可以推导出一个局面，那就是异常之间的相互拉扯与拖拽，最终会使得所有的异常都处于一个相互不会受到影响，不会有深度变化的状态，就如同一杯盐水与一杯纯净水放在一起，最终会让咸度到达一个平衡值。 而这个平衡值肯定是大于零的，这意味着新出生的深度为零的人类将不会看到那些异常，最终有一天，人类社会能够迎来与异常彻底隔绝的一天。 可实际上，整个世界的深度却在不断加深，普通人总会不断受到污染的侵蚀，哪怕之前深度为零，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状况而逐渐受到污染。 根本原因就是，受到污染的神选者将会永远漂浮在浅层，在浅层的投影永远是人类的模样，即便在拥有深度的其他人看来，这个神选者已经是扭曲，狰狞，恐怖的怪物了。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之所以正在不断朝着深渊沉没，就是因为神选者的存在。 如果没有神选者，那么世界上的异常最终会沉入深渊，只因为神选者的存在，那些位于深渊里的怪物才会不断侵蚀现实世界。 这个结论是目前的所有研究得到的答案，也是只有A级以上调查员才有可能知晓的真相，在很多神选者组织里，甚至只有最高的负责人才知晓这件事，至于周鸣珂，乔暮不怀疑她有什么特殊的渠道掌握这些信息。 从这里出发，乔暮就很清楚为什么这些事情是机密了。 因为这件事要是传播出去，污染什么的暂且不提，各个势力就要认真考虑神选者的存在问题了。 从理论上来说，把现有的神选者全部消灭才是解决世界污染的最终手段，只需要把现存的所有神选者都干掉，然后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牺牲那些依旧存留有污染的人让异常拖拽他们进入深渊，最后得到的就是没有任何污染的新世界。 这个知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各个神选者组织应该或早或晚都觉察到了，但没有一个组织公开，因为这毫无疑问是针对神选者的核弹。 众所周知，当各方都掌握了核弹之后，核威慑就会建立起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和岛大社被摧毁之后，废都集团还会帮助他们剩下的人建立和岛文化。 而且，能够知晓这件事的人，肯定都是已经受到了污染的神选者，众所周知，一个人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不会有神选者把这件事大肆宣传出去招致自我的毁灭，甚至于，这个秘密本身就自带了认知污染，一旦知道这件事，本身就会受到侵蚀而陷入疯狂，因此成为了最好的保护。 在这个基础上，和岛文化的浮世山研究所进行的研究便是通过加深神选者的污染，让其变成深度极高的异常，最后以特殊手段封印起来，作为神降术的载体。 浮世山研究所成功制造出了类似的神选者，可问题也在这里，受到了污染的神选者被封印之后，因为地质灾害而导致了封印的松动，经过长年累月的渗透，最终在前段时间爆发，导致了和岛的问题。 而现在，此刻，那已经登神的神选者，就被埋藏在浮世山下。 (本章完) 250.想打人 这样的神选者，乔暮怀疑甚至可能已经不止一个了。 毕竟神降术在和岛文化已经是传统，是多年前就存在的事物。 换句话来说，可能在过去，和岛大社就已经在用类似的方式制造“神明”为自己所用，这也是为什么废都集团选择在和岛进行这样的实验的原因。 要是让这个小巫女知道这些事情，那怕是真的要造成或多或少的精神污染了。 甚至，乔暮觉得，指不定以前这些小巫女就是作为神明胚胎而存在的，毕竟神降术的容器就是这些巫女，她们之所以适合，不是因为什么技术或者手段，只不过是同类罢了。 “浮世山研究所的第十四层埋藏着导致现在和岛问题的根源，我要进入那里才能解决问题。” 乔暮说道，显然，这一次的造神计划导致的污染波及到了大范围内的普通人，这才导致了和岛现在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要解决问题，就得把核心的那个家伙想办法干掉才行。 尽管乔暮知道，错的不是这位神选者，而是实行了这个计划的和岛文化与废都集团，但很遗憾的是，那位神选者本身只是活着，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污染，并且他也没办法通过最终手段拖拽入深渊最底层，那只会加强这位“神祇”的力量，只有他本人彻底死掉，才能消弭灾难。 “现在浮世山研究所周边已经被封闭了，想要进去，得想想办法才行。” 小巫女嘟囔道，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明天的宴会，如果你能拿到德川界人的私人权限，那么有机会进入浮世山的。” 因为银雀是被丰臣流明找来解决德川界人和织田稔的，自然是没有理由去关心浮世山研究所发生的一切，没有道理去找丰臣流明要进入浮世山的权限。 那么乔暮只能找其他派别势力的人了。 变革派不是和岛文化三大派系之一，肯定没有这样的权力，他只能从德川界人身上寻找。 更何况，德川界人是和岛大社的现任宫司，他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儿有关浮世山研究所的东西，也有可能知晓如何封印那些成为了“神祇”的神选者的办法。 站在丰臣流明的角度，乔暮接近德川界人也合情合理。 “没问题，我会尽力说服他的。” 乔暮寻思，自己又要多一个朋友了。 他看了看小巫女，如果不是这些事情，可能这小巫女也会步上那些前辈的步伐，成为被献祭的“神祇”，自己现在出手帮忙，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你看我干嘛？” 小巫女被乔暮这么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反问道。 “看你好看。” 乔暮搪塞了一句。 “.你下次夸人的时候，可以有点儿感情。” 小巫女嘟起了嘴。 “好嘞。” 乔暮点头答应。 “想打人。” 小巫女嘴角略微抽搐，她见已经没什么事情，便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目标，那我们可以解散了，不然太久了你也容易被怀疑。” “解散解散！” 乔暮复读道。 小巫女和他结过账，分头离开了网咖。 乔暮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监视者，看样子望月很识趣。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随便逛了逛，走进一家书店，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当然，乔暮看不懂，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靠着指手画脚和比比划划在商业广场吃过拉面当晚饭，乔暮乘坐地铁回了公寓。 拿起手机，他给望月打电话。 那边很快又接通了，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判断，望月应该是在街上。 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工作。 “有什么事？” 望月询问，有点儿把握不住乔暮。 “明天晚上应该有一场宴会，德川界人会出席。” 乔暮用语文课上表演课本剧的演技，压低声音，故作高深般说道。 “.确实如此。” 望月也不是糊涂人，他不知道乔暮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但想来也不能低估乔暮的获取情报能力，乔暮这么一说，望月立刻就明白了乔暮的意图。 “你想要参加宴会？” “拿人手软，我得了你们这么多的好处，也该动手做点儿事情了。” 乔暮答道，反正话说一半，怎么理解是对面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的。” 望月答应下来，他挂断电话，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立刻回过头，望月只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 皱起眉头，望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收回目光。 他没有看到，巨大的蜈蚣正盘踞在高楼之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第二天。 乔暮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信封从门缝里被塞了进来，他将其打开，看到里面是今晚宴会的时间和地点，以及邀请函。 这宴会是和岛大社与地方商政界人士的晚宴，在和岛，这种应酬宴会非常常见，毕竟和岛大社也需要资金支持，而那些身为普通人的商界政界人士也需要神选者来庇佑自己，免得被不怀好意的超凡者偷袭。 自然，小巫女上杉诗歌也会参加。 乔暮打开衣柜，里面有一些均码的正装，他挑了一套换上，倒是挺像个人了。 望月打来电话，说晚上会有人来接他去宴会，还交代了一些伪装身份。 乔暮伪装的是一名来自东南亚的商人，准备在和岛文化投资，而实际上，这位商人是一名神选者，希望能够投奔和岛大社，成为德川界人麾下的一员。 双重身份了属于是。 谁能想到，乔暮这扮演叛徒的人还要继续扮演一个两重身份的神选者，无限套娃了。 傍晚，司机开车来接乔暮。 本来习惯性要坐副驾驶，乔暮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算是个成功的商人，应该坐在后排。 学到了。 坐在车上，乔暮将视线从车窗外群魔乱舞的街道移回车内。 司机沉默不语。 “你晚上吃了吗？” 乔暮开口询问。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迟滞，似乎在好奇为什么乔暮要问这个问题。 片刻，司机才默默开口。 “还没有。” “好巧，我也没有，我中午都没吃呢，就等着晚上这一顿。” 乔暮立刻说道。 “都说对大餐最大的尊重就是饿一整天，我感觉我的尊重已经十分到位了。” “.” 司机表情僵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乔暮见到打开了话匣子，又接连开展话题，从家长里短到国际形势，喋喋不休。 司机脸色铁青，诚惶诚恐地应答着。 等到十几分钟后，车终于抵达了酒店。 “拜拜。” 乔暮与司机道别，走下车去。 司机看着乔暮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本章完) 251.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德川界人的宴会，与别处的格局是不同的。 在北方重工的辖地，这种宴会根本想都不用想，且不谈神选者机构的负责人，就是普通的公务员请客吃一顿超过五个人的席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但在和岛，或者废都集团的势力范围，这种聚集了神选者，政客，商界人士的宴会却是家常便饭。 想要成为一名政客，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还得取得神选者的支持。 而商人则需要联合政客来为自己背书，需要神选者帮自己扫清麻烦。 至于神选者，依靠力量获得财富和权力是非常合理的。 这就是和岛的政治社会生态。 乔暮不懂那么多门道，他只是来吃席的。 走进酒店，他倒是没有遇到那种被看门的保安刁难的剧情，甚至连邀请函都没有出示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宴会厅。 “这里这么容易混吃混喝的吗？” 乔暮自顾自地感慨，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找到了菜肴和酒水的位置。 这种大型宴会，都是自助模式，说到底，来参加的人也不是为了吃，有点儿酒就够得很了。 反正旁边的人说话乔暮也听不懂，他溜到了自助区。 看样子这是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厅，估计德川界人直接包场了下来，反正在这种级别的宴席上，吃的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山珍海味，任君采撷。 乔暮看过吃席教学，知道在吃席这一块，大爷大妈和熊孩子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因此，他警惕地看着左右，见到没有需要重点盯防的家伙，便立刻拿起盘子开始取餐。 自助餐的真谛就是少吃主食多吃肉，那些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大吃特吃，什么果汁饮料，炒面炒饭都是大忌，而且要快准狠，看准了要吃的东西就立刻下手，不要犹豫，最重要的是厚脸皮，有些限量的东西就得硬着头皮去拿，不要在意后厨的眼神。 有同学可能会说，不就是一顿自助餐吗，有必要讲究这么多吗？ 对乔暮来说，这是对吃席的尊重，和岛有一个说法是一期一会，试想一下，乔暮可能这辈子也就和这些人吃这一次席，当然要怀抱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去认真对待，不留遗憾。 要是多年以后，乔暮老了，在自己的子孙后代面前回忆往昔，想起今天没能大吃特吃，那真是抱憾终身了。 他拿着取餐夹子，盘算着到底要先来两只大龙虾还是弄几根雪蟹腿。 这时候，红色的文字从那些煮熟的甲壳类动物之中跳跃出来。 【受到污染的血肉，吃了之后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变异，你想要尝试一下吗？】 【放心，只是被侵蚀的可怜虫制作而成的菜肴，味道依旧优秀，值得一试！】 【只需要三口就能让你体验最极致的污染，不容错过的绝妙料理，好味！】 “都被污染了，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乔暮瞥了眼其他人，这些正在取餐的人头上大多环绕着文字，提示着他们的身份。 【他花了大价钱贿赂才获得了进入这里的门票，只为了让那些银行的吸血鬼们借钱救救自己的工厂！】 【她出身显赫，可家人的宠溺让她迷失了自我，这个孩子从来不会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位神选者正在担忧两周之后的任务，他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那个任务结束了，正在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度过！】 可以看到，有投机者，有富二代，也有神选者，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食物裹挟了污染，又或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乔暮看着那些食物，犹豫了一会儿。 “算了，来都来了。” 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吧。 乔暮那些贵的海鲜都来了一点儿。 而且他发现，不同区域的海鲜，受到的污染还不一样。 和岛本土近海产的，污染就严重，远洋捕捞的，污染轻很多，进口的，几乎没有污染。 当然，也有那种标注了进口，但实际上污染严重的，就是不知道是那边的国家出了问题还是以国产顶替进口了。 除了海鲜，肉类，蔬菜都有或多或少的污染。 整个一污染大杂烩。 乔暮装了满满一餐盘，找了个靠近取餐台的桌子坐下，大快朵颐。 用筷子夹起那些肉的时候，能看到鲜红的文字如同霉菌的菌毯一般在肉的表面蔓延，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乔暮大吃特吃，同时观察着周围的人。 通过视野之中那些鲜红如血的文字，乔暮能够大概领会这些人在交流讨论什么。 有人目标明确，想要在这宴会上巴结到地位更高的人，施舍给自己便利。 有人厌恶社交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与那些曲意逢迎的人上演表面朋友的戏码。 有人浑浑噩噩不知道明天的方向，只沉醉在这片刻的欢愉之中。 很快，乔暮就看到了德川界人。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以地位而言非常年轻，乔暮清楚，这是因为和岛大社的前任宫司，也就是德川界人的父亲两年前才在异域的神选者任务中失踪，他继承了地位，走马上任。 不过这青年人倒是手腕出色，刚上任就平息了和岛大社内部的纷争，颇有些铁血的意味。 与之相应的鲜红的文字在德川界人头上盘旋。 【不要相信他，这精于算计的家伙只会让信任他的人都万劫不复！】 【表面的亲切只是他的伪装，这个男人实际上拥有不为人知的野望！】 【当然，和他交流也有方法，只需要给予足够的利益，就能够让他与你合作！】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男人，他在异域的经历篡改了整个人的性格！】 因为离得远，所以乔暮只能看到一些侧写，想要更多的情报，还得和他对话两句。 德川界人旁边全是人，有政客，商人，也有自家的神选者，所有人都想要谄媚地讨好他，结交他，此刻，德川界人就是这里的中心。 “人好多，真麻烦。” 这时候，乔暮身边传来了轻盈的声音，他转过脑袋，看到是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小巫女。 “伱来了，要来吃点儿螃蟹吗？” 乔暮把手里的一根螃蟹腿递过去。 (本章完) 252.婚约 “我不吃。” 小巫女虽然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拒绝了乔暮递过来的螃蟹腿。 她坐在隔壁桌，桌面上只有一杯气泡饮料。 “你来吃席不吃东西的吗？” 乔暮好奇。 “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小巫女撇了撇嘴。 “我们那边有句老话，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乔暮理所当然地答道，既然小巫女不吃螃蟹腿，那他自己就不客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食物都有污染，你少吃点对身体也好。” “有污染？” 小巫女狐疑地看向乔暮那满满当当的餐盘。 她没有看出问题。 “是的哦。” 乔暮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说不定这些污染的深度其实还是挺深的，所以在普通人，乃至一般的神选者眼中根本无法目视到，自然，这些污染也没办法影响到他们。 “伱觉得德川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暮又询问小巫女。 “唔，挺厉害的，有手段，也懂得弯腰，至少和岛大社里没人愿意和他作对。” 小巫女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气泡水，随即说道。 “只是，我能感觉到，他有很大的野心，不是那种容易对付打发的，现在之所以能保持相对中立，只是因为丰臣派的势力太大，需要平衡。” 简单来说，德川界人没有投靠丰臣派的理由是因为需要各方的平衡，倘若德川界人倒戈，那他在丰臣派里永远也只有老二的位置坐，而按照现在这样制衡方式，他还能有机会争夺一下老大的席位。 “那正好。” 乔暮觉得很不错。 如果说德川界人是一个无欲无求，或者心怀远大高洁理想如乔暮一样的人，那可就难办了。 乔暮以前看电影里说过，人都有三个软肋，一个是自己害怕的事情，一个是自己擅长的事情，最后是自己想要的。 只要能够抓住这三个软肋中的任意一个，就能轻松拿捏对方。 对于德川界人而言，他害怕自己现在的地位被夺走，害怕丰臣派壮大，彻底吞并掉和岛大社，因此才会采取如今的态度。 同时，他擅长权谋与支配他人的手段，这会令德川界人在相关的事情上有自己的判断和认知。 最后，他想要成为和岛文化的最高领导者，甚至更多的权势，这是他的所求。 既然有这些，那就可以谈。 不过还得先吃完。 乔暮可不想浪费盘子里的食物。 浪费可耻！ 就在乔暮还在狼吞虎咽的时候，德川界人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朝着乔暮这边走来。 “我暴露了？” 乔暮皱了皱眉头，就看到隔壁桌的小巫女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上杉巫女，晚上好。” 德川界人朝着小巫女打了个招呼，态度比乔暮想象中要恭敬不少，毕竟按照认知来看，他应该是小巫女的大领导才对。 “德川宫司您好。” 小巫女也回礼，她表现得严肃而庄重，和网咖里吃着炸猪排盖饭的少女截然不同。 德川界人身边，那些一直如同狗皮膏药般试图巴结他的政客与商人们见到了德川界人的态度，立刻看向小巫女。 “这难道是上杉家的千金？” “我听说过，是那位天才的巫女吧？” “没想到上杉小姐如此美人，令这宴会厅都增色不少。” 诸如此类吹捧的话语很快又倾泻向了小巫女。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人想巴结德川界人，自然也要巴结他身边的人。 乔暮一边啃大龙虾，一边暗中观察。 小巫女面对这些吹捧倒是不动声色。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过来，毕竟这里喧闹，我知道你不喜欢，没想到还是见到了你，真让我觉得惊喜。” 德川界人又说道。 他言下之意，大概是在表现自己很懂小巫女，而小巫女特地过来，都是为了他。 连乔暮都看得出来，这货八成是喜欢小巫女。 “父亲说，让我不要一直留在神社里修行，要多出来见见天下。” 小巫女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确实，如果见不了天下，又怎么能见众生，最后窥见真我。” 德川界人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被其他人围住的一名男人。 “诗歌，环境省的副大臣今天也来了，待会儿我引荐你去认识认识他，以后和岛大社和环境省还有很多合作。” “多谢了宫司大人了。” 小巫女又默默和对方撇开关系，面对直呼其名，没有反应，而是以敬称回礼。 德川界人很快带着小巫女去找那个环境省的副大臣社交，乔暮还在吃。 之前那些试图巴结德川界人的人有几个没能跟上，又或者是眼见接下来的对话层次他们根本插不上，便识趣地留了下来，弄了几杯酒，就坐在乔暮的隔壁桌。 “刚才那是谁？” 通过头顶鲜红的文字，乔暮得知询问的是一名商人，对他们这种世俗商人而言，神选者都非常神秘，更遑论和岛大社的人员。 “上杉家的小女儿，上杉也是和岛大社的五大家之一，上上任的宫司就是上杉家的。” 一名政客解释道。 “可惜上杉家后来犯了过错，现任家主没能继承宫司的位置，让德川家坐了去，上杉家这一代又没有男丁，看样子是要逐渐没落了。” “说起这个，我记得德川宫司本来和上杉家的女儿有婚约，难道就是这位巫女？” “那倒不是，德川宫司的婚约者是长女，可惜的长女和次女在之前因为意外殉职，现在上杉家只有一个女儿，联姻怕是要被耽搁啰。” “我看呐，这两家联姻也是早晚的事情，上杉家需要扶持，而德川宫司需要和岛大社的安定。” “丰臣家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我可听说他们又接受了一批废都集团的赞助” 吃瓜总是快乐的，更何况乔暮用来配八卦下饭的是山珍海味。 他一边聆听，一边通过这些人头上的红字分辨他们的身份，感觉得到了不少信息。 这时，乔暮看到德川界人带着小巫女离开了那位环境省副大臣，朝着宴会厅一侧休息的包间走去。 乔暮用桌上的餐巾纸摸了摸嘴巴，站起身来。 该动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