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空门》 第一章 亲儿子 晚霞遍天,暑气却未减。空气里的闷热感一阵阵袭来,让人倍感烦躁。 医院走廊一角,林照夏神情淡淡看向面前人,林嫣然嘴角含笑,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我的好姐姐,你瞒家里瞒得好啊,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藏着掖着,是怕家里朝你男人要钱?” 林嫣然一边说着,一边抖着手里的鉴定报告。 她就说这个姐姐内里藏奸,从大学起就没朝家里伸过手,毕业了不靠家里,在海市混得风声水起,这要没人帮衬,谁信。 原来是被人偷偷养了,连儿子都生了。 假清高,啧。 “你做梦没醒?”青天白日,没睡醒呢吧。 林照夏只觉得荒唐。她连男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儿子。 上午林嫣然说要拿他们的毛发去做鉴定,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现在跑来跟她说,那孩子是她亲生儿子? 怕不是发颠,黑白颠倒做梦没醒。 “你也别不承认,这可是权威医院的鉴定报告。” 林嫣然抖着纸袋,“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没办法找到那孩子的亲妈不是。” 林照夏愣了愣。 林嫣然的意思是她没必要去做假,因为短时间内她找不到那孩子真正的亲妈? 见林照夏发愣,还以为被自己说中她掩藏的秘密,林嫣然笑得更是得意:“我的好姐姐,真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林嫣然打量着她,她这姐姐长相不俗,被人包养也正常。如此正好。 把鉴定报告扔到林照夏怀里,“别忘了爸这个月的药费。” 没再说二话,扭头走了。 林照夏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目光移到手中的纸袋上。愣愣地盯着看了半晌,才取出里面的报告……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鉴定结果…… 亲生!怎么是亲生! 林照夏懵了,脑子嗡嗡的。 早上她搬完家,搬家师傅因为临时要加钱,她跟他们理论了好一会,最后无奈给了些辛苦钱才好声好气把他们送走。 等回到屋里想收拾,却发现天井里不知什么时候躺了一个小孩。 四五岁的小男孩,头发齐肩不说,还一身古装打扮。 脸上身上都是刮伤,还有血迹,无声无息躺在她新家的天井里。 林照夏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是搬家太累出现的幻觉。 不等她反应,林嫣然就找了来。 见家里躺了一个小孩,以为抓到了她什么秘密,揪了他们的头发就跑了。 现在跑来告诉她,那是她亲儿子!她哪里来的儿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呃…… 还真是忽然间蹦出来的。难道她租了间鬼屋? 林照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急诊病房,冲到病床前…… 咦,还在? 今早忽然躺在她新家天井里的小孩还在,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没做梦! 林照夏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活的! 真是租了间鬼屋? 鬼屋不知从哪里送了个古代小孩给她,还说是她的亲儿子!林照夏麻了。 盯着那孩子看了半晌,扭头往护士站跑,“你好,请问一下,你们医院有医学检验中心吗?” 那护士点头:“有,我们可是三甲医院。”这条件还是有的。 林照夏问清楚后,又跑回病房,拔了那孩子的头发,又匆匆跑了出去。 “三个工作日可以拿到报告。”检验中心的医生回答她。 想起林嫣然这么快能拿到结果,林照夏问他:“听说最快三个小时就能拿到?” 那医生看了她一眼,这么急?点头:“也有加急的。” “那我加急!” 那医生点头,也没多问。这又不是司法鉴定中心,管人家加急干嘛。“先去把费用付了,报告明天中午来拿。” 急诊病房里,长至小身板扭了扭,呼吸急促…… “长至,跑,快点跑!” “长至,别管我们,跑,快跑!” 是谁在喊他?是谁在让他快点跑? 长至一直跑,紧紧抱着怀中的木偶,闷头往前跑,头也不回,小短腿捣腾得飞快。 小小的他淹没在藤蔓灌木草丛中,被草木枝叶刮得脸上身上生疼,却没有停下,跌跌撞撞往前一直飞跑。 慌不择路地跑,眼前一个野草掩着的大洞,他没看见,一脚踩了上去…… “啊……” 长至要掉下去了!长至不要死,长至还没找到娘! “啊啊……” “你醒了?”林照夏倾着身子,两手按着他,见他醒来,两手松了松,望着他黑黝黝的眸子,神情复杂。 长至喘着粗气,直勾勾地回望着她。等反应过来,又惊又惧地缩了起来,坏人来抓长至了! 这叫什么事! 林照夏觉得在孩子眼里自己就像拐卖小孩的坏人。 “别,别怕……” 贼老天!小孩要怎么带,也没人告诉她啊。啊啊! 林照夏长吸一口气,脸上挤了笑,两个酒窝都露了出来:“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还是先喝点水吧。” 避开小孩惊惧的目光,转身去拿她在便利店买的水。 “要不,喝牛奶?” 林照夏一手矿泉水,一手儿童牛奶,想了想把牛奶举到那孩子面前。 她也有酒窝,也是两个!和娘一样。 长至愣愣地看着她,眼里慢慢少了些畏惧。 不说话?哑巴?还是听不懂这里的话? 林照夏做了个喝水的动作,可那孩子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带着惊惧,缩在医院白色的被子里,只露了个小脑袋。 头上的小鬏鬏乱糟糟的,小脸白皙秀气,雌雄难辩。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不说话,一个只想抓狂。 谁来告诉她怎么带小孩啊,能不能扔了不管啊?啊啊!贼老天。 林照夏运气,再运气,脸上又堆起笑,两个酒窝更是明显,声音更是温柔几分:“还是要尿尿?嘘嘘?” 不会连尿尿嘘嘘都听不懂吧?还是应该说茅厕? 正当林照夏想着要不要无耻地做个嘘嘘的动作时,床上的小孩紧紧抿着嘴,脸红红地冲她点了点头。 呼…… 真是太不容易了。贼老天。 林照夏掀了被子,扶他下床,看了看他的小布鞋,又出神了,想起救护车呼啸着到她家里,见着小孩的打扮,还问她是不是小孩演出从舞台上摔下来了。 什么演出,六一儿童节都过了。 长至被这个穿着奇怪的女人扶着下了床,又进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门还关了起来,长至害怕地回头看了看。 两只小手紧紧捏着衣裳下摆。 扭头又忽然看到,清晰照人的镜子里有他小小的身影,那样的清晰,像对面还有一个长至一样。 长至看得呆住了。 第二章 这是哪里 长至望向镜子发呆,林照夏也跟着发呆。 她想挠墙。疯狂想挠墙。这都什么事! 好在忍住了。 “不嘘嘘吗?”她问。 长至把目光从镜子上收回,抬头看她。 眼睛里带着怯意。这么可爱的孩子。林照夏暗自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两个酒窝:“看,这样……” 推着孩子冲向马桶,做了个动作,又按了按水盖上的按钮。 哗啦一声,吓了长至一跳,后背抵向林照夏。 尔后又小小往前挪了一步,与林照夏拉开距离。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会自己冲水的白色池子。 刚才好多水流出来,长至都听到响了。可这么一会,水去哪里了? 那里有一个洞,是流向洞里了吗? 长至眼睛瞪得老大,小脑袋里满是惊奇。 “要我帮你脱衣服吗?”这么小的孩子,该是被人照顾的年纪。 长至连着衣裳下摆紧紧揪住裤头位置,低头不看她,一脸紧张。像是林照夏马上就要有什么动作一样。 林照夏摸了摸鼻子,“那我在外面等你。就往里面尿,尿完按一下冲水。记住了吗?” 见小孩脸红红地点头,林照夏便出去了,还把门关上。 直到听见里面哗啦啦的冲水声再起,林照夏才道:“我进来了?”推门走了进去。 见地上没有尿渍,林照夏夸了小孩一句。这孩子是个聪慧的。 “来,这边洗手。” 医院每间病房都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有马桶有淋浴有洗手台,方便病人和家属。 洗水台太高,长至站到洗水台前,只露出一颗小小脑袋。把手往盆里伸,还得往上举才够到。这样水就会斜着流到胳膊上。 林照夏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孩,蹲下身一把抱起他。 长至忽然拔高,吓了一跳。见抱他的女人轻声细语的,努力平静下来。从镜子里看她,目光闪了闪。 “把手伸到龙头下面,抬上面的把手,对,就是这样,旁边的洗水液,手伸过去接住,另一手再用力按一下,对,搓一搓,手心手背,对,再放过去洗……” 长至依着她的话动作,一边洗一边从镜子里看她。见她没有看他,目光又偷偷往镜子上瞟,一下,再瞟一下。 林照夏只当不知道。 待他洗好,把他放下地,轻轻推着他往病床边走。 “你乖乖躺在这里,我……” 姐姐?阿姨?还是该叫什么?哎,不管了。“乖乖呆着,我有事去问医生。” 长至半懂不懂,只知她让自己呆在这里,便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林照夏呼出一口气,走向护士站,“他已经苏醒了,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值班护士随她来看了一眼,“明天早上等值班医生来看过再定吧。” 这小孩送来时脸上身上都有擦伤,白天一直昏迷不醒,还得等医生来检查过再决定。 林照夏想起明天中午还要取鉴定报告,便点头应下。也不着急出院了。 见天色擦黑,想着这孩子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床前问他想吃什么。 见他抿着嘴摇头,林照夏便决定还是自己来,这孩子怕是心里还惶恐不定呢,估计还怕着她。 到了一个陌生环境没哭,已经是非常坚强了。 是个好孩子。懂事不闹腾。不然林照夏还要更头疼。 “给你点粥吃吧,皮蛋瘦肉粥,鸡肉香菇粥?海鲜粥?”点些清淡的,应该没错吧。 “还是猪肝瘦肉粥吧,补气血。”林照夏一双眼睛在外卖平台上来回扫,三两下就下好了单。 过了一会,“我去取外卖,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林照夏嘱咐他。 长至冲她点了点头。长至哪里也不去。 见她转身走了,长至紧张地抿紧了嘴,两只小手揪紧了被子下的床单,有些害怕。 这里是哪里? 举目四顾,周围有和他一样躺在床上的,也有不躺在床上的。他们穿着奇怪,衣服露胳膊露腿,和她一样。 房间奇怪,床奇怪,被子也奇怪,是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 这是哪里?是长至死了吗? 长至要外祖父要外祖母,长至的木偶也不见了,长至要娘……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弥漫一层水光。 皇陵附近守陵村。 林家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长至不见了,左右乡邻都来问候,帮忙找人。直至夜深,乡邻们走了后,只剩林家一家人。 林秋山一一扫过面前一众儿孙,神情焦急。听耿氏坐一旁直抹泪,哭外孙孙,更是心焦。 厉目扫过几个孙儿:“听风就是雨!家里没大人,不能往寝陵那边找大人问一问?就敢怂恿长至跑进山!长至要是出了事,我打折你们的腿!” 和乐、和喜两人吓得一哆嗦,不敢看自家祖父,和泽更是直往自己娘亲身后躲。 见李氏还当他不存在一样,把和泽往身后拨,林秋山更是来气。 看向二儿子夫妇,声音拔高:“拿着家里的银子送了和泽进学,就该教他走正道!抢长至的木偶不说,见长至不给,又诓骗长至说大祭司要把他捉去填龙脉?” 这是一家子骨肉该有的作为? 送去学堂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林敬安往和泽背上狠狠拍了两下,骂了他两句,走近两步到林秋山跟前。 “爹,和泽也不算说谎,大祭司早几天就住到镇上了,大家议论纷纷,说这回大祭司又要捉童男童女去填龙脉了。” 惊天响雷!一家人大吃一惊。 林照夏提着外卖进了病房,见病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那孩子背对着她,只露了一个塌塌的小鬏鬏在外面,不由得笑了笑。 放下外卖,刚想叫他,就听见小小的压抑的抽泣声,不由得愣住了。 四五岁的孩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离开家人,忽然就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定是害怕极了吧。 心脏处似乎被人揪了一下。闷闷的。 林照夏叹了一口气,坐到床边,犹豫着轻轻拍了拍他,“肚子饿了吧,有好吃的哦。” 哭泣声忽然停了。 露在被子外面的小鬏鬏嗖地一下不见了,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半刻后,一颗小脑袋又钻了出来。 第三章 孩子要怎么带 长至拒绝了林照夏的喂食,小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着,懂事又乖巧。 看得出被家里教养得好。 “好不好吃?”林照夏问他。 长至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小脑袋点了点,头又埋回粥碗里。 真乖。这幼崽还挺可爱的,想撸一把。林照夏看了看他头上睡乱了的小鬏鬏,笑了笑。 林照夏很快吃完,坐一旁看他吃。 长至先前吃得快,渐渐就慢了下来。看了林照夏一眼,再看一眼,又看向碗里的粥。 好多,长至吃不下了。 可外祖母说不能浪费粮食。 长至吸了吸肚子,坐直了些,又舀了一大勺。 林照夏笑了起来,“没事,吃不下就不要硬撑,别把肚子吃坏了。” 长至停下勺子。两手搭在膝盖上,舌头舔了舔下唇,抬头看她。 真可爱!眼睛有神,乌黑发亮。 林照夏忍不住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又拉了拉他头上的小鬏鬏。 长至抿着嘴看她,心里忽然起了些小雀跃。见林照夏把粥碗收起,又忙着收床架,忽然说了句:“谢谢。” 小小声。 林照夏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这还是第一次开口跟她说话呢。这口音?还好,能听懂。 “谢我给你买饭吃?” 见小孩脸红红低了头,林照夏笑笑,不逗他了。转身去把垃圾扔了,洗了手,把病床左右围帘拉上,又坐回床上。 “叫什么名字?”轻声问他。 “长至。” “长至?你是夏至生的?” 长至小脑袋点了点。 “那姓什么呢?”林照夏又问他。 见他紧紧抿了嘴,林照夏有些奇怪,这不能说?见小孩不开口,也没追问,只问他家里的情况。 住在山脚下,有外祖父母,舅父舅母,表兄弟姐妹。 跟外祖一家生活?父亲这边呢?爹没了? 即便爹没了,这么一个大孙子父族也不要? 见孩子一提到外祖一家,眼眶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怕是想家了,林照夏便没再问。 小孩情绪低落,林照夏有些手足无措。她没带过小孩啊,小孩要怎么哄? 贼老天。 “要不要看,动画?”林照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快速掏出手机点开视频。 现在哄家里那些熊孩子,不都是让他们看手机看电视看动画?只要不哭不闹随便他们看。这古代来的小孩,这招应该也能好使。 “我给你找找看哈,”看什么呢? 就猫和老鼠吧,没有对话,没有文字,不用担心他不适应。 林照夏又把床架支了起来,把包里的手机支架也拿了出来,手机支在床架上给他看。 长至眼睛立刻就粘在手机上了。 林照夏见他小身板坐得直直的,眼睛越瞪越大,一副入定的样子,笑了笑。小孩是哄好了,可她好无聊啊。 啊啊!带孩子果然不是人干的活。 守陵村,一片静寂,林家人也各回各屋,林秋山和耿氏却辗转难眠。 见老妻还在哽咽,林秋山安慰道:“三儿说明日会再求魏把总,让他手下的守陵兵丁再帮着我们找一找。” “我的长至……哎呦,这会还不知道在哪,那孩子最怕黑了,也不知找没找到东西吃,长至啊……” 林秋山心里也不好受。 女儿唯一的骨血,可他们却没把他看好。 “明日天一亮,咱一家人都进山找去。我跟村长说好了,明日咱家不去寝陵那边。” 提到寝陵,耿氏一骨碌翻身坐起,“二儿说大祭司又要来捉童男童女了!” 林秋山神情凝重,想起十八年前的往事,心头沉甸甸的。 “老头子,你说家里几个孩子要不要想法送走一两个?” 林秋山叹了一口气:“一日守陵人,世世守陵人。皇室皇陵用得着咱们,哪里避得开。” “总得留条根啊。” 林秋山摇头,家里这些人哪里能避得开。就是长至,魏把总虽好心帮着找,但家里是陵户,丢了一个人,上面也要追问。 “二儿一家不是改了民籍,住到镇上了吗,无论如何,总还有和泽这条根。” 耿氏眼睛亮了亮,是啊,还有和泽这条根。不然今天敢把长至骗进山,老头子就能把他的腿打折。 “当年要不是溪儿的功劳,二儿哪里能改入民籍。可现在和泽又把长至弄丢了,哎呦,长至啊……” 皇陵行宫配殿,宫灯中的烛火明明灭灭,也不见人来添灯油。 一个黑影蜷缩在大殿角落,乱发覆面,无声无息。 地上散落着几个酒瓶子,屋里浓浓的酒味。 几个宫女太监躲到屋外,围坐一处喝酒掷骰子玩叶子牌。 “这日子真是过够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我是一日都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输了银钱的太监宫女不住嘴地抱怨。 真是够够的了。这皇陵是人呆的地方吗? 想念宫中锦衣玉食,鲜花着锦,颐指气使的日子。疯狂想念。 赢了钱的太监把碎银铜板一边往怀里揣,一边道:“不想呆也得呆。” 往偏殿里呶了呶嘴,“只要里面那位还在,咱就回不去!” 另一太监也叹了口气,他也想回宫,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命难为。输了银子不甘心,嚷嚷着:“来来,再来,我就不信还输给你!” “来啊,信不信的手下见真章。”赢了钱的太监笑眯眯地招呼。 另一太监忿忿地往偏殿里瞧了一眼,他活着咱们这群人回不去,可若他死了呢? 另一边,林照夏无聊至极。 溜溜达达屋里屋外走了好几遍,可小长至眼神都没给她递过一回,那眼珠子就跟粘在手机上一样。 脸上也渐渐有了表情。 林照夏偷偷看他,那孩子不时还会咧着嘴笑了,眼睛也越来越亮。 哎呀,这一集又一集的,他看得爽了,可自己呢? 无聊透顶,无聊透顶啊!啊啊! 刚才说快没电了,那孩子就直勾勾地盯着她,满脸都是控诉,她一个不忍心把冲电宝又给他插上了。 啊啊!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下,想挠墙。 最后,凑过去小小声道:“你看大家都睡了,该吵着别人了。” 长至眼睛四下看了看,林照夏把围帘围住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屋里灯关了,只有他这床还开着床灯。 小脑袋点了点,意犹未尽。眼睛跟着手机转,但没开口再要。 林照夏呼出一口气,夸他懂事,快速收了手机。 哎呦,这烫的。 收了床架,又带他尿尿洗漱,回来躺下。见他望着自己,眨一下眼睛,又眨一下。 这是要干嘛?林照夏不解。 忽地就见那孩子转身,背对着她,床上留了一大半的位置。 这是邀我一起睡? 定是看到陪床的家属也有跟孩子一起睡的了。 真乖!林照夏打了个哈欠,笑眯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第四章 良心会痛 一早林照夏被周遭嘈杂声闹醒。 刚睁开眼睛,被眼前的小脑袋吓了一跳。嚯,好家伙! 还以为昨天是大梦一场,却原来不是。 “醒了?” 长至眨巴着眼睛看她,小脑袋点了点,又把头半埋在被子里不看她。 早上长至是在她怀里醒来的呢,羞羞。 像娘的味道。 林照夏只当他没睡够,也没管他。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下,一看八点多了,医生应该快来查房了。 果然,不一会,好几个医生护士就相携而来。 翻了翻床尾支架上的病历卡,又给长至检查了一番情况,对林照夏问的关于出院的问题,一医生说上午打完两只吊瓶就可以办出院了。 林照夏听完松了口气。 扭头见长至正盯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不错眼地看,笑了笑。这孩子,见什么都好奇,盯着白墙都能看半天。 查完房,很快又有护士推着医疗推车过来,要给长至打点滴。 林照夏担心长至害怕,忙上前按住他。 昨天打完吊瓶,林照夏没让留针,这孩子被扎针时正昏迷,醒来时又都完事了。 长至不明所以,冲林照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害怕。 还引得护士夸了他两句。这孩子从演出台上摔下来,还穿着演出服呢,懂事又可爱。 长至原本还盯着护士头上的护士帽看,针才扎进去,整个人跳了跳,害怕得缩了起来。 “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护士安慰了他一句。 麻利地拿胶布固定住他手背上的进针处,又弹了弹滴管,针头插到滴管,调了调滴液速度,走了。 林照夏便松开了他。 扭头一看,小孩脸上要哭不哭的,眼泪沾在睫毛上,轻轻一眨,两滴眼泪掉了下来。 不由噗嗤一笑,又忍住了。 小孩瘪着嘴抬头看她。 林照夏温声宽慰:“大夫说打完两瓶药水,咱们就能回去了。” “长至没病。”小孩还挺倔强。 “长至说了不算,要听大夫的。很快就打完了哈。” 林照夏按住他要动的手,“这手别动,不然会出血。” 长至便乖乖地不动了。眼睛盯着手背上的针管瞧,一会看看手背,一会又看向支架上的吊瓶。 盯着滴管里的滴液能看半天。 一个多小时后两瓶葡萄糖就打完了。想着要拿鉴定报告,林照夏便没急着办出院。 见小孩乖乖地自个用棉签按着针口,便让他乖乖呆在床上,转身出去了。 长至目光追随着她,直至再看不见。 她还会回来的吧?她的包包还在。小小的人,悄悄松了半口气。 怯怯地左右看了看,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小手。那里刚才扎了一针,大夫说长至生病了,可是又没有让长至喝苦苦的药,只是给长至扎好疼好疼的针。 这两天长至的小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他想家,想外祖父,想外祖母。 长至害怕。 吸了吸鼻子,又盯着门口的方向看,盼着林照夏出现。 林照夏溜达到医学检验中心,见报告还没出来,便一屁股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林嫣然一定是拿了假报告来骗她的吧? 她怎么会有一个古代的小孩!还亲生! 梦里穿越过去生的吗? 林照夏只觉荒唐。 一会办了出院手续,就把孩子送到警察局,没准还能给相关机构提供极好的研究对象呢。 没准还要嘉奖自己。在国字头单位挂了号,咱上面也是有人的了。 林照夏心里美滋滋。 那孩子懂事又可爱,到时自己一定会常去看他的,怎么说也与自己有过一场特别的缘份。 拿出手机刷了起来,眉目都松展了。 直到看到报告…… 日! 艹! 林照夏两眼都瞪凸了,怎么还是亲生关系! 病房里。 “你家大人呢?怎么一个人?”见长至可爱,左右病人家属都跑来逗一逗。 这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又乖巧又懂事。就是家长心太大,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呆着。 长至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抿着小嘴不出声。 被子里的小手紧紧揪到一起。直到看到林照夏出现,才大大松了口气。 她回来了!她没有丢下长至。 长至害怕。 林照夏朝他走近,神情复杂。 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前一刻还想好人好事做到底,给他找到妥当的去处,能照顾他的保护他的地方。 转眼却是这个结果。 那就不能再送去警察局了。 良心会痛。 天寿山,皇陵行宫配殿外。 看着七皇子如同烂泥一样瘫在酒瓶酒罐堆里,大祭司赵刚,内心一阵阵抽痛。 他的良心也痛。心底涌起的内疚,如波涛掀起万丈,席卷着他。 是他错了。 他大错特错。 转眼见屋里一个伺候的都没有,太监宫女们袖着手站在院子里没有靠近,气得破口大骂:“都是死人啊!七皇子要是有半点差池,我禀了皇上,统统治你们的罪!” 治罪?还能有被贬来守皇陵更差的了? 扑通齐齐跪下,“大祭司,求您为我等向皇上求求情吧,让我等回宫吧,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哪怕不回宫到皇庄种地,也比在这守着坟堆好啊。 “你们,你们!” 大祭司气得脸色发青,手抖着指向他们,又无可奈何。 天寿山周围有十数座皇陵,除了历任皇帝皇后的陵寝,周围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坟堆,有妃子皇子公主,还有一些大臣的附陵。 除了皇陵,这些附陵也都有守陵人。 天寿山附近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每个村都是守陵村,村中人人皆是陵户,世世代代守护着大齐国这些皇陵附陵。 林秋山一家原是给一位开国大臣守墓的,数年前,靠着他女儿的功劳,才被调来看守前任皇帝的长陵。 长陵四时八节都有祭祀,每祭都有银子有东西拿,家里有赐田,又常有恩赏,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什么,大祭司来了长陵?” 林秋山正在享殿准备后天夏至祭的东西,他家大孙子和顺,拖着笤帚气喘吁吁朝他跑来,趴在他耳边说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别慌别慌。” 林秋山嘴里安慰着大孙子,自己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后天才大祭,大祭司怎么今天就来了? 定不是为了大祭而来。 林秋山指尖颤了颤。自家好几个孙子女,年纪上个个都符合,大孙子也不过十二岁,也是可以划入到童男一列的。 林秋山腿软地瘫在地上。 第五章 扔不掉 车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海市繁华又热闹。林照夏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愣愣出神。 本想出院就把孩子送到妥当的地方,可却是亲生! 把一个人生地不熟,懵懂无知,还跟她有渊源的孩子送走,林照夏良心不安,会痛。 只是她一个刚失业的社会小青年,养活自己都艰难,现在要养一个小孩? 贼老天! 要亡我。 扭头见小孩两手扒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看,神情更是复杂。 想挠墙!啊啊! 长至感受到她的注视,扭头看她,忽然说了句:“我不叫林长煜。”抿着小嘴,眼神倔强。 长至不姓林,长至在林家是外姓。 呃?林照夏愣了愣。 反应过来,解释:“哦,那不是昨天带你看医生……看大夫,顺口给你取的名字嘛,没有名字不给看病。”当场现捉来用的。 “那以后都叫你长至。” “长至是小名。”才不是大名。 小名?“那大名叫什么?还有你姓什么?” 长至抿嘴。过了一会,“娘还没取大名。”姓什么?长至也不知道。娘没说。 但长至不姓林,表哥表弟他们才姓林。 因是在出租车上,林照夏就没多问。任由他扒着车窗看景。 路过一家大超市,林照夏想了想,没有叫停。 没准回到新家的天井,那孩子又自己回去了呢。虽然报告上说是亲生,可这么惊悚的事,林照夏有点接受不来。 要是小孩能回去,那真是值得给贼老天拜一拜。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林照夏先下车,又把小孩抱出来。见小孩紧紧贴着她,小眼神怯怯地四下张望。 林照夏便牵住了他。 长至愣了愣,悄悄抬头看她,小嘴咧了咧。 林照夏昨天刚搬家,屋里大大小小纸箱蛇皮袋堆了一屋,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她顾不上,拉着长至就去了天井。 “你昨天就是出现在这里的。”这天井一定有什么机关,连接小孩那边的世界和这里。 长至眼睛瞪得老大,他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吗? 那长至又是怎么来的? “你是怎么来的?”林照夏问他。 “你家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门?或者漩涡?或是有什么异象,或是有什么光出现?”忽地把他吸了过来? 总不能无缘无故撕破天出现吧? 长至眨巴着眼睛看她。 小脑袋急转,长至是怎么来的? 昨天和泽表哥回家,要抢他的木偶,他不给,泽表哥就说反正他也用不上了,因为他很快就会被捉去填龙脉了。 十八年前大祭司捉的童男童女都是五岁,长至刚好五岁。 后来和喜与和乐表哥就拉着他往山里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后长至没看路…… “你没看路,掉到一个洞里,就到了这里?”林照夏有些不信。 长至小脑袋点了点,“长至一脚踩进去,就来了这里。”小脚往地板上跺了跺,努力形容给林照夏看,就是这样一脚踩空,就来了这里。 这里跟家里样样都不同,长至现在已经知道了他还没死,这里是和家里不一样的地方。 长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林照夏听完懵了。 什么异象都没有?没有门?没有漩涡?连吸人的光圈都没有,就,突然来了这里? 这么突然的吗? 林照夏呆呆地看他,再看一眼这新家的天井?这是一个次新小区,也不是什么古宅啊。 难道是开发商当年挖地基时挖到了什么通道不成? 这么诡异的事,给她遇上了? 拉着长至在天井里到处找机关,这里摸一摸,那里敲一敲,地砖都撬起好几块,一无所获。 两人瘫坐在地上。 长至回不去了! 意识到找不着回家的路了,长至眼睛里立刻蓄起了泪花。 这小孩回不去了! 她要养崽了!还是扔不掉的那种。林照夏欲哭无泪。 看向小孩的目光越发复杂。 长至又是惶恐又是害怕,见她还这般盯着自己,忽然就扯开脖子大哭了起来,“外祖母,外祖父!长至要外祖母!” 林照夏吓了一跳。 这孩子一直很乖,现在忽然嚎起嗓子,就,很吓人。 昨天醒来,天地人皆变也没见他哭,扎针疼了也只掉了两滴眼泪,懂事又乖巧,现在哭这么大声? “别哭了别哭了……”林照夏手忙脚乱地安抚。 长陵的守陵村,一众儿子儿媳也围着耿氏在安慰。 林秋山三儿林敬宁请托了魏把总,出动了长陵大半的守陵士兵,把附近的山头都寻遍了,也没找到长至的下落。 连长至掉下的洞穴,连撅了数米深,都没看到洞里有别的出口。 “我的长至啊,外祖母的心肝……”耿氏哭得止不住。 一家人除了林秋山与和顺在长陵那边忙着夏至祭的事,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全都上山找长至。 可一无所获。 村里每家也抽人帮着找,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个小孩能跑多远,这山里又没猛兽,竟像凭空消息了一般。” “会不会跑到外头去了?” “这附近山连着山,通往镇上的路也有守陵卫兵把守,他一个孩子能跑出去?” 这就奇怪了,连找两天,一点痕迹也没有。林家耿氏在山上嗓子都喊冒烟了。 “你们说,林家会不会是把长至藏起来了?” 藏起来?为什么藏起来? 想到这两天听到的关于大祭司进山的消息,大伙打了个寒颤。 他们虽然都是陵户,世世代代为皇室守陵,皇室有需要,义无反顾,可是谁家舍得把孩子交出去送死? “当年林秋山唯一的女儿就是被捉去填了龙脉,长至那孩子记在他女儿名下,没准是想保长至一条命呢?” 听者若有所思,有人信有人不信。 若是大祭司真的又要挑选童男童女,想着自家的孩子,众人神色一黯。 “七殿下,七殿下!” 大祭司赵刚晃动着七皇子瘫成软泥一样的身子,心中愧疚难当。 七殿下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万死难辞其疚。 “七殿下,您要振作起来,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大祭司细心拨开覆在七殿下脸上的乱发,探了探他的鼻息……很轻,但尚有气息。 赵刚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活着就好。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您不想为太子一家报仇了吗?” 赵广渊手指轻颤,太子哥哥! 他不想为太子哥哥一家报仇吗?不,他想。 可他如今是个废人了。他赵广渊自被贬来守皇陵,就已经是个废人了。 第六章 回不去了 林照夏看着蔫哒哒跟在自己身后帮忙的小长至,头疼欲裂。 这都什么事! 这孩子回不过去了,要赖着她了。 她不会养孩子啊!贼老天。 还没等她朝天空竖手指,轰隆一声炸响!林照夏差点跪了。 亲老爷,我错了。我好好养他还不成吗,别劈我。 “要下雨了。”长至小声说道。 “哦哦,那我们快点收拾。” 天井里还有好多行李呢,不收拾好了,被雨淋了,她一个社蓄没多余的钱再置办。 刚才在天井里找不到回去的路,一大一小失落了好一会,才接受了现实。 中午饭对付了一顿,把从医院带回的剩下糕点瓶装水吃了,便动手收拾。 搬家之前,林照夏刚失业,为了省钱,只好退了中环的房子,搬到这外环郊区来。 房子还行,两室一厅,次新小区,就是远了点,离地铁站要走一刻钟不止。 但租不起交通便利的房子,她银行卡上的那些老本,撑不了多久。 家里每个月还要朝她伸手。想起家里的情况,林照夏一阵恍惚。 长至跟在她屁股后面帮些小忙,没防她忽然停下,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没事吧?”林照夏急忙回头。过来时没脑震荡,别被她撞一下坏了。 长至懵了一瞬,冲她摇头。举着手里的东西,“这个要放哪里?” 林照夏看着他小心捧着的书册,更是头疼。 她原本租这两室一厅的房子,次卧是打算做成书房的,可现在这不知从哪掉下的亲儿子,就不能按原计划来了。 想着以后被打乱的生活,林照夏一阵烦躁。 “放到客厅吧。” 林照夏指挥着小孩团团转,让他帮忙拿东西,让他摆东西,收拾。 长至也乐意之至,心里知道自己暂时回不去了,在这个不知哪里的地方,他只认识眼前这个人。 如果她不要自己…… 长至要去哪里? 长至好想哭,但长至不敢。爱哭的孩子大人都不喜欢,长至不可以哭,长至也能帮忙的。 小短腿捣腾得更是飞快。 林照夏偷偷观察他,小孩似乎害怕自己赶他走,眼神怯怯,只闷头干活。 刚才自己不让他干,他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小手紧揪着衣角,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让林照夏看着有些心疼。 又骂了句贼老天。 “对,对,就放在那里,长至做得很好。”夸完见小孩神情放松,不由叹了口气。 两人便没再多话,闷头干活。 林照夏毕业一年,工作一年半,也没置办很多东西,比起搬家前收拾打包,这从箱子里拿出来归置,要快得多了。 到日落,林照夏把屋里的灯打开时,就收拾好了。 中间下了好大一场雨,倾盆往下倒一样,哗啦啦的,天井里到处是水渍。 不过现在已经停了。 长至盯着屋里的灯看得入迷,林照夏笑了笑,教他怎么开灯关灯。 “要添灯油吗?”长至问她。 呃…… “这里用电不用灯油。呃,电也算一种灯油吧,先给你用着,等月末算你用了多少灯油,会让你付钱,只有你付了钱,才给你继续用。灯油由别人添。” 不用自己添灯油?还先用再付钱? 真好。 要是家里也有这样的灯就好了。长至目光灼灼盯着房顶的白炽灯看。 林照夏不由失笑,“饿不饿?我们来叫东西吃?” 累得不轻,不想动手了。 锅碗瓢盆有,但林照夏一月也做不了几回饭。 林照夏让小孩挨着自己坐,翻着外卖平台上的美食念给他听:“吃饭?吃面,还是吃别的?还是还想吃粥?” 长至眼睛瞪得老大,这叫手机的,怎么什么都有,有猫和老鼠,还有这么多吃的! 她昨天就是这么看,就有粥吃了。 林照夏解释:“对,城里卖吃食的人家,把自家好吃的,都放到外卖平台上来卖,大家想吃什么就在上面找,像在饭馆点菜一样,点好了,店家一会就会送来。” 像在饭馆点菜一样吗? 能把城里所有的饭馆都集中到一起?点了想吃的,一会就有店小二把饭菜送来了? “店小二是怎么知道都是谁点的?要送到哪里?”又不像在饭馆大堂现点,能认识人。 “每个进去点单的都会留下名字地址啊。” 耐心给小孩举例:“就像你外祖母去城里粮店买粮,买得多拿不了,就留下地址,粮店的伙计就会帮忙送到家里是不是?” 这么说长至就懂了,小脑袋点了点。 二舅舅一家住在镇上,外祖母要是去了镇上,买东西多了,就会让店里的伙计送到二舅舅的家里。 有些得意:“长至随外祖母去过镇上的!”和喜,和乐表哥都没去过呢。 “是嘛,长至都去镇上见识过了呢!”夸了小孩一句。 想着还没细问长至家里的情况,便借机询问了起来…… 长陵。 大祭司在七皇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因心中愧疚,总想对七皇子做点什么。 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七皇子就是如同一瘫软泥,醉卧在酒坛堆里,连眼皮子都不给他抬一下。 让他忍不住气馁。 回到行宫,还不得清静。守陵村的人三三两两跑来向他打探,问他是不是来挑童男童女的。 赵刚暴跳如雷:“屁的填龙脉!谁传出这样的消息,谁填去!家里有不愿意养的孩子,尽可送去填!都填上!” 赵刚气不顺,都他娘的谁在败坏他的名声!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挑童男童女了! 这大齐朝的龙脉要断便断,关他屁事! 十八年前他补过一回龙脉,如今皇朝紫气外泄,帝星暗淡,关他屁事! 让人紧闭屋门,谁都不许靠近! 在院里转了数圈,好半晌才顺气。 抬头看向乌蒙蒙的夜空,见紫薇星越发暗淡,不由得对天长叹。 决定明天还是上天寿山最高处看一看。皇朝危如累卵,他身处其中,避无可避。 华润.时光里小区。 林照夏租的一楼,特地带着小孩到门口等着。 一辆蓝色电动车吱呀一声停在门口,“101吗?” “对。” “你的外卖到了。” 林照夏上前走了几步接住,“谢谢。” “不谢。”外卖员又骑上小电驴飞驰走远。 长至看一眼林照夏手中的外卖,再看一眼外卖员,紧紧盯着他,直至再也看不见,满脸惊奇。 第七章 找不到 林照夏见小孩拿着一根蒜香排骨,啃得喷香,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小孩要是一直这么乖,这么听话,也不是不能养。 不不不,养不起! 林照夏急忙晃掉脑子里的荒唐念头。 不能见小孩可爱就昏了头。 转眼再细瞧这孩子,穿着普通,但没有补丁,又是细棉布,应该不算穷的。 家里有田有地,个个都有活计,孩子教养得也好,是庄户人家中的小富农? 至少不会是缺衣少食的。 养不起!她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不过古代应该食物贫瘠,做法单一。瞧小孩虽吃得斯文有礼,但一脸满足相,平时应该不太吃得上这样的食物。 “好不好吃?”林照夏问他。 小脑袋点了点,“好吃!”太好吃了,长至喜欢。 林照夏笑了起来:“那再吃一块。” “谢谢姐姐!”一脸满足。 林照夏却是一愣。姐姐?呃……对,就是姐姐! 哪有她这个年纪就当五岁孩子的妈的。姐姐好!姐姐好啊,太好了! 立刻笑容满面,又给他夹了一块软糯的扣肉,“那个排骨是油炸的,不能多吃,吃这个软烂的。” “好。”小孩很听话,眉目舒展。 真好吃!这里的东西都好吃,就是……这个筷子没家里的好。 长至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不太满意。这上面还有毛刺。 外祖父会做木工,家里的筷子麿得可好了,筷头还雕着好看的花。 想着终于家里有一样东西能比得上这边的了,长至心情愉悦。 林照夏不知道他怎么吃着吃着,就咧着嘴笑得开心,还当他吃到好吃的了,心情也跟着变好,在一边直劝他多吃。 很快两人就吃完饭。 林照夏见他抱着木偶不放,便跟他要了过来细看。 “你外祖父做的?做的真好。”是真的做得好,林照夏夸得真心。 手中的木偶是名年青女子,婷婷玉立,绑着发髻,穿着襦裙,浅笑盈盈。脸上两个酒窝,竟和她一样。 小孩听她说起外祖父,神情骄傲,“外祖父会的可多了,不止是会做木工活!” 这木偶做得好,和泽表哥还要抢呢。 可这是长至的娘,长至才不给。 林照夏见他话变得多了起来,便继续打听他家里的事…… “祭祀,守墓?守陵村?” 家里的表兄弟姐妹天天都要去皇陵打扫,种松柏,添灯油?人人都是? 这难道是古代给皇帝皇子皇孙守陵的,陵户?世代守陵人? 林照夏惊讶的看他。 长至点头:“嗯,我家守的是皇陵中最新的一座,是上一个皇帝文皇帝的长陵。后天就是夏至祭了,所有的人都要去祭祀,小孩也去……” 林照夏张大了嘴巴。 “长至是听泽表哥说要捉长至去填龙脉,才跑进山的。长至本来是想躲到大祭司走了才出山,可是……” 小脑袋低了下来。可是,长至找不到外祖母了,长至回不去了。 眼眶立刻又红了。 捉童男童女去填龙脉?这么惊悚? 欧米茄! 林照夏久久不能回神,为小孩的身份,也为这让人艹蛋的际遇。 见小孩神情低落,敛神安慰道:“别怕别怕,你都来了这里,大祭司就捉不到你了,不用再送去填龙脉了。” 小孩先是愣了愣,后又吸起鼻子:“可是长至回不了家了,长至想外祖父,想外祖母。” 呃…… 这让她上哪找去。 两人对坐,无语。林照夏不知如何安慰,见小孩要哭不哭的,思索半晌:“要不要看,动画片?” 见小孩眼睛一亮,林照夏吁出一口气。忙快速把电视打开,找了个动画频道。 长至坐得直直的,盯着墙上的大盒子,姐姐叫它电视,真神奇,一按里面又有人,又有声音,跟手机一样。 长至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好奇怪呀。 怎么不是猫和老鼠?长至扭头看向林照夏。那只老鼠好聪明的,那只猫好笨,一直被老鼠欺负,长至想看。 “先看这个,这个也好看。” 知道他暂时回不去,林照夏便决定让他适应当下。看这种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什么的,对现代社会多些了解,挺好的。 “要是不喜欢再换。” 长至听话地小脑袋点了点,倚在沙发上看了起来,目不转睛。 林照夏瘫在一边,脑子乱乱的。 要是她还在上班,难道还能把小孩一个人锁家里?贼老天,是看准了她失业,才把人送来的? 天寿山下,大祭司的话让守陵村的人大大松了口气。 林秋山全身瘫软,庆幸不已。十八年前骨肉分离,天人永隔这种事,他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爹,这是好事啊!”林敬平安慰起老父。 同时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大房两儿一女,大儿子和顺也不过十二岁,最小的儿子和喜才八岁,都算在童男童女一列,哪个孩子被送了去,他都会如剜心一般。 三房的林敬宁夫妇也盯着自家一儿一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家小女儿冬雪才三岁,还人事不知,这要送去填了龙脉,不跟割他们夫妻的肉一般? 耿氏看着一众儿孙在身前,独少了一个长至,更是伤心难过。 林秋山看了老妻一眼,眼神安慰,道:“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这回不用填龙脉了。 又想起和泽听风就是雨,诓了长至进山,眼神凌厉地看向二儿子。 林敬安吓了一跳,分辩道:“爹,您也不要怪和泽,镇上人人都在议论,他也是听了一耳朵,又年幼不知事……” “他年幼不知事,你们也不知事?”林秋山忍不住喝斥。 当初也是见二儿机灵,托了女儿的功劳,便给他求来民籍,想着为老林家留条后路。 这些年家里省吃俭用,送他进学,又给他在镇上开了间铺子,给他娶了妻,又送了孙子进学…… 可瞧瞧,如今全家都在找长至,可他二房就他一人留下了,跑了个干净。 林敬安受不住老父责备的目光,干巴巴解释:“爹,李氏也是怕耽误了和泽进学,兰贞也要回去跟女先生学规矩,不好总请假……” 三儿媳马氏撇了撇嘴。 真要这样,昨天就不该一家人全跑回来。平时人影不见,一到四时八节有大祭就跑回来,生怕少拿了好处。 当谁不知李氏的心思一样。 还不是想拿恩赏,结交贵人?那兰贞养得娇花一样,这是打着嫁入高门的主意呢。啧。 听了林敬安的话,其他人都不出声。 林秋山扫了众人一眼,对二儿子说道:“后天就是夏至祭了,大祭司主祭,应该是没有贵人来了。家里忙得走不开,你先别急着回去,明天再请些人来帮着找一找长至。” “是,爹。”林敬安点头应下。 “爹,明天我也请不当值的兄弟帮着再找一找。”林敬宁对老父开口。 因着妹妹的功劳,他被选入守陵卫当了个守陵卫兵,待遇比给皇陵打扫种树强。 妹妹唯一的骨血,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第八章 想家 电视上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片头片尾曲异常洗脑,放了一回又一回。 林照夏把东西归置好,出来一看,小孩眼睛粘在上面,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窝的。 啧。 林照夏从他眼前走过,再走过,又走回去,小孩愣是没给她递过一回眼神。 她起了坏心,在他面前一挡…… 小孩也没看她,脑袋歪了歪,往她身子另一边抻头。 她又挪了两步再挡住他的视线,小孩又换了个方向抻,往她另一边方向支了脑袋过去,还是没看她。 嗬! 林照夏直接窜到他跟前,一手成爪状往他眼睛前一抓,长至眼睛跟着她的手势,跟着往上抬,往上抬,直到四目相对。 “哈哈哈……”林照夏乐不可支。 长至不高兴地嘟了嘟嘴。 真是太可乐了,这古代来的小孩也逃不过动画片的吸引。笑不活了。 再想想他说话的调调,多看看动画片,没准还能跟着改一改他的口音,比林照夏给他纠正更有效果。 但也不能一直看。 “先去洗澡,洗好澡再看。” 长至眨巴着眼睛看她,又看了一眼电视,听话地起身。 “真乖。”林照夏夸了一句,关了电视。 找了一条新毛巾,又找出她一条长白T恤,内内没有,给找了一条新的一次性内内给他,先凑合着穿。 推他进浴室,给他讲解一番,见他点头,便出来了。 浴室里,长至四下看了看,见浴室里大大的镜子里他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 他朝他眨了眨眼睛,里面的他也眨了眨眼睛,长至又踮了踮脚,里面的他也更高了些。 长至玩了一会,又伸手把墙上的灯按钮关了。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长至坐在马桶上,看着门下面透出来的光,神情低落。 长至要外祖母,要外祖父,长至想家了。 林照夏又翻出一件更合适的T恤,想拿给长至,才走到浴室门口,没等她敲门,就听见里面低低的抽泣声,一下子愣在那里。 小孩在哭! 压抑地小声地哭。 林照夏好像一下子被人捏住了喉管,闷闷的,涩涩的。 小孩才五岁,想家了。 她很迷茫,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可这孩子,也不知如何面对她吧,心里惶恐又不安。 还怕自己不要他。 小小的年纪,一下子承受了太多。 林照夏有些难受,听了一会默默走开。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出神。 直到手机视频连线声响起…… “怎么这么久才接?你这什么表情?” 视频那头,张敛秋的大脑袋露了出来,“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 林照夏没说话,只朝她挤了个笑。 “更难看了。”张敛秋一脸嫌弃。 又觉得打击一个刚失业的社畜,显得不厚道,安慰道:“你之前忙得昏天黑地,不正好歇一歇嘛,吃不上饭不是还有我呢嘛。” 拍着胸膛,豪气冲天:“姐们养你!” 林照夏仍是一副打击沉重的表情。 张敛秋立刻心疼了:“要不,你到我爸的公司凑合干一段时间?” 张敛秋小心地试探,怕打击到好友脆弱的小心脏。 林照夏摇头:“不了,还有些老本,还不至于吃不上饭,等饭吃不上了再让你养。” 张敛秋大大松了一口气:“我是真怕你想不开。”就怕这最好的朋友抑郁了。 眼见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哪里知道项目就黄了,就失业了呢。 林照夏没形象地歪在沙发上,语气凉凉:“没听过一句话嘛,但凡干编剧的都来不及想不开,因为在那之前就猝死了。” “呸呸呸,要死啊!” 张敛秋在手机那头骂了她个狗血淋头。 “你是不知你有多幸运,还没毕业就被大公司收了,当了坐班编剧,拿固定薪水不说,还一上来就写剧本了,你看看咱班,还有几个坚持下来的?有几个还干这行的?” 林照夏点头,那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坐班编剧虽不自由,但有固定薪水拿啊。 旱涝保收。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有钱能吃上饭,不比什么都强? 张敛秋怕她想不开,继续叨叨:“就算当初有几个同学跟你一样找公司坐班,可哪个不是给人打杂?谁一开始就写剧本了?就赵琳,咱系大才女,现在还在写大纲写人物小传呢。” “可赵琳没失业,我失业了啊!” 林照夏一阵哀嚎。 她干了一年半,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终于争取到在剧本上署名的机会,可项目黄了! 黄就黄了,这年头十个项目九个黄,可公司解散了! 她失业了! 她!失!业!了! 张敛秋急忙安慰:“别这样别这样,这两年影视寒冬,大家都不好过。就我们现在这个项目,你别看拍得风风火火,天天找人宣传,可谁知道能不能顺利投放呢。” 压个七八年十年的项目又不是没有,拍了不能投放的项目多如牛毛。 林照夏鄙视她:“你们都到拍摄尾声了,视频平台那么多,只要老板肯低头,还不能投放?” 张敛秋瞪眼:“我们这可是上星标准!大制作!跟小成本的网剧可不一样。老板可舍不得低头。” 她家艺人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演了一个女四,不能投放,这不白干了? 两人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各有各的难处。 “过两天我这边拍完,就回去给你暖房,给你带礼物。” 林照夏可不跟她客气,想着新房缺的东西,现点起礼物来。 “不是要拍四个月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主子不过是女四的角色,再拍两天就杀青了。乖,再撑一撑,等姐们回了海市,就带你去吃大餐。” 林照夏点头应了,刚想调侃几句,那头张敛秋就不知应了谁一声,然后急急对林照夏说:“我主子召见,我挂了!” 林照夏盯着手机摇头失笑,张敛秋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生机勃勃得让人羡慕。 这妮子很早就想进娱乐圈,但她一不是科班出身,二外形条件也差了些,长得稍显圆润。 在演员这条路上碰壁无数次。 林照夏以为她会放弃时,转眼一毕业她就去给一个新人当了助理。 一个月拿四千五的工资,被使唤得团团转,还乐此不疲。对林照夏说是要曲线救国。 林照夏佩服她的决心。 刚放下手机,转头就见长至捏着T恤一角,头发湿哒哒地站在浴室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第九章 不敢睡 这小孩,是站了多久了?见她打电话,不声不吭站在那里? “快过来!”林照夏心疼地招呼他。 瞧头发都把衣服滴湿了。 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先拿了毛巾给他搓头发,又拿吹风机给他吹干。 长至穿着她的衣裳原本还有些不自在,见她没有笑话自己,还给自己又是搓头发,又是吹头发。 感受着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轻轻地抚摸,细心又耐心,长至眯了眯眼睛,神情放松。 林照夏心疼这个孩子,但又真的不知如何对待他。 她和张敛秋大学一个宿舍,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刚才想跟张敛秋说这事的,也不知如何开口。 还有她的工作…… 这几年影视寒冬,他们公司最后也没坚持下来。她一个小编剧又上哪去找项目? 她自己都快养不起自己了! 疼!长至抖了个激灵,但忍着没出声。 但小孩的反应已让林照夏意识到她动作大了,便放轻了几分,“疼也不提醒姐姐。”哎,这孩子,小心翼翼地让人心疼。 又看着他那齐肩乌发,有些发愁。 这要是个小女孩也就罢了,一个小男孩,留这么长的头发,出门不招人回头看啊?难道还真当女孩养? “要不,明天带你去把这头发剪了?” 长至一听,急忙捂住自己的小脑袋,歪头看她,一脸不赞成。 他已经知道这里只有女孩子能留长发了,跟他们家里不一样。可是长至还是要回家的。 “长至不剪头发!”抿着嘴一脸倔强。 林照夏低头看他,小孩一副不答应就离家出走的表情。只好妥协,“行吧,不剪就不剪。” 没准哪天又回去了呢。操这么多心。 “那明天带你去买衣服鞋子。” 长至点头,“那等我见着我外祖父母了,我就让他们把银子给姐姐。” 小孩小心翼翼看她,一副不想欠她人情,又害怕他要求太多会被赶走的样子。 林照夏暗自叹气,“行,那你可要记得,将来要还我银子的。” “嗯嗯,长至记性好着呢。”小孩脑袋伸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放软了身子眯着眼睛任林照夏给他吹头发。 这个叫吹风机的东西真好!如果家里也有就好了,给外祖母和舅娘们都用上,就不用悄悄等人睡了才在外头晾头发了。 长至也能挣钱的,等长至挣到钱就给外祖母她们买一个。嗯嗯,一定要买一个! 到夜里睡觉时,林照夏把长至安置在次卧,自己进了主卧。 躺床上拿手机在某东上购物,琢磨着要买的东西…… 明天要带小孩出门,得有衣服和鞋子穿,先网上下单对付一身,再带他去外头量体买。 家里多了一个小孩,也得多添置一些吃用的东西。平时她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很多时候都对付着过,但现在多了一个小孩,就不能凑合过了。 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叫外卖。 荷包不允许。 拿起手机一顿搜,哐哐加购物车……结果等付款时那叫一个肉痛。 这样下去,她卡上的老本撑不了多久。 啊啊,个贼老天! 养娃多费钱啊!能把娃收回去不? 林照夏在屋里?嚎。直到听见外头有动静…… 开门一看,客厅灯亮了,小孩正夹着个枕头站在开关底下。 长至见她开门,头低了下去。长至吵到她了,长至想悄悄不出声的。 这夜里不睡觉,跑客厅来?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客厅里的电视,“要看动画片?”眉头皱了皱。 这就不听话了。到点了就该睡觉。 见小孩紧紧抱着枕头在胸前,脑袋耷拉在上面,不看她,还一副委屈的表情。 林照夏有些头疼。 这小孩似乎有些敏感,林照夏不敢说他。要是把他骂哭了,小孩一想家闹起来她头疼。不闹,不声不响抿着嘴不沟通,更让人头疼。 “现在是睡觉时间,动画片明天再看,好不好?”林照夏尽可能放低声音哄他。 不曾想,那孩子竟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 林照夏脑子嗡了一下,“哦哦,那看,看!” 见他哭了,林照夏慌了手脚,小跑过去拿电视摇控,却不想那孩子竟转身回房间了! 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林照夏有些无措,哄孩子,她不会啊!愣住了。 这孩子挺懂事的啊,怎么现在大半夜等她进房一个多小时了,偷偷出来,要看电视? 不能吧? 林照夏盯着小孩关上的房门,发呆。忽地,灵台清明! 忙走过去推门。 见小孩蜷缩在床上,被子也没拉上,小小的身子,在大大的床上缩成一团,一副落寞的样子。 林照夏心脏处似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疼。 坐在床边,琢磨着开口:“长至,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啊?” 小孩没说话,脑袋埋进枕头里。 林照夏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 同时又松了口气,“其实吧,我小时候也不敢一个人睡,而且这是新家,我才搬来,也有些害怕。长至今晚能陪姐姐吗,给姐姐壮壮胆?” 小孩没动静,林照夏还以为她猜错了。 坐了半天,小孩没回应她,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林照夏想着要不直接把她的枕头抱过来,强行在小孩这床上凑合一夜?管他是不是害怕。 没想,她才起身,小孩就急忙翻身坐起,还把枕头抓在怀里,抬头看她。 一副怕她跑了的表情。 呃…… “我那个床大,要不去那边?” 小孩低着小脑袋跟在她后面。林照夏忍不住咧了咧嘴。 小孩才上床,很快就睡过去了,呼吸平稳。林照夏给他掖了掖被子,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孩乖巧的睡颜,心里起了异样。 又拿起手机。方才还肉疼,现在,决定再多买一些。 工作的事,得早些落实了,钱还是要挣的,而且还要多挣! 隔天林照夏醒来,迷迷糊糊先是往床上看了一眼,没人,继续睡。才闭眼,立马弹了起来! 小孩呢?嗖的回去了? 小跑出去……次卧没有,客厅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也没有!真回去了? 第十章 让你回家 林照夏一溜烟往天井跑! 见小孩缩成一团正蹲在天井里。她忽地就松了一口气。 “长至,在做什么呢?”朝他走近。 长至在找回家的路,但长至不说。长至站起身看她。 林照夏悄悄叹气,“来。”招呼他到身边,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滑滑的,真好捏。又顺了顺他的头发,想着一会该绑什么发型。 “刷牙没有?”推着他往屋里走。 “长至刷过牙了。”龇着一口大白牙给她看。 林照夏便夸他:“真乖,以后都要这样,自己的事学着自己做。肚子饿不饿?” 长至自己的事都是自己做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点了点头。 “姐姐也饿了。我们来叫东西吃。”林照夏哐哐一顿点,才去洗漱。 昨晚自己粗心,让小孩害怕了。早餐林照夏便点得有些多,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见长至吃得喷香,林照夏心里高兴。看来古代来的小孩也喜欢这些。 “太多了,长至吃不完。”长至看着桌上还剩很多的食物发愁。这小笼包真好吃,长至还想吃,可长至的肚肚吃不下了。 外祖母说不能浪费。 “这是第一天在家吃早餐,就点的多了一些。以后不会了。吃不完我们可以留着下一顿吃,不会浪费。” 长至点头,跟在林照夏后面帮着收拾了。 看着凉气直往外冒的冰箱,一阵羡慕。 这个叫冰箱的真好,家里要是也有一个就好了,偶尔得的肉肉就可以放着慢慢吃了。不用抹盐存起来,不好吃盐还贵。 恨不得立马给家里拿一个回去。 上午,两人没出门,在家收快递收外卖。各种吃用林照夏买了一堆,冰箱也填满了,拆开的纸箱堆了小半个天井。 纸壳子六毛一斤呢。要往常林照夏随手就扔了,可现在,会肉疼。 下午两人出门,林照夏准备带小孩去坐地铁。 长至别别扭扭,左抻一下,右抻一下,新上身的衣裳让他很不适应。 林照夏很是严肃地半哄半训地说了半天,才把小孩哄出门。 小孩怎么来的,又会呆多久,将来会怎么回去,林照夏一概不知。 可既然走不了,就只能学着去适应。林照夏不知道该怎么教他,可放任不管,良心又不安。且行且看吧,走一步算一步。 “快跟上。”招呼他。 小区门口有扫码的自行车,但带人不行,一站多点的路,打个车又不现实。 大热的天,两人愣是走出一身汗。下到地铁站,才浑身清凉。 每个毛孔都张开了。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一样。 要是能找到个可以独处的角落,林照夏都想跑地铁站来蹭空调。 见小孩舒服得直哼哼,林照夏笑话了他两句。哪知这孩子竟回了她一句:“我家里才没这么热。” 他们山里其实没那么热,要是热得受不了,就寻个山洞呆着去,或是到皇陵那边找一个大殿呆着,一点都不热。 “是是是,你家里不热,那你晚上不许开风扇,也不许开空调。” 长至便抿了嘴。 那个叫风扇的可真是个好东西,一打开,几片叶子呜呜转飞快,比扇扇子强太多了。可还是比不上空调。 那个叫空调的,一打开,都没看见转,那风就冰人的很,可舒服呢。 要是家里也有一个就好了。 长至呆呆地想着。这里好东西那么多,长至都想要。想给外祖母留着。 二人上了地铁,长至被人堆一挤,直接就挂林照夏大腿上了。 紧紧抱着林照夏大腿,生怕被挤丢了。两只眼睛带着怯,带着惊奇,左顾右盼,见到什么都好奇,很快一双眼睛就看不过来了。 恨不得再多长两只出来。 直到林照夏带他下车,上了地面,被热气一吹,整个人才从恍恍惚惚中回神。 “好快啊。嗖的一下,就到了,又嗖嗖地就到了另一个地方。”还凉快!真神奇! 长至还想坐。 “回来再坐。”林照夏拉着他一刻不停,那么大的太阳,不赶紧走,人都快晒化了。 到了商场,长至眼睛又不够看了。 频频回头,被林照夏拉得踉踉跄跄,就这样,还不肯正经看路。 林照夏拉着他试了几套衣服,小孩不肯要。一是心疼将来要还林照夏好多银子,二是不适应这样的衣服。 被林照夏威胁说要他去剪头发,才妥协了。 “那多少银子?你跟我说,我记着,将来好让我外祖父外祖母还你。” 林照夏挑眉:“我是给你买衣服,又不是给你外祖父母买,你却让他们还我钱?” 长至眨巴着眼睛,“那长至就努力挣钱,还姐姐银子!” “嗯,记得还。” “那要等很久。长至还小,挣不到多少银子。” “没事,我不急。” “嗯嗯,姐姐真好,长至将来一定会还的,长至说话算数!” “行,那给你记着。” 小孩松了口气,咧了咧嘴帮忙提着几个小包屁颠颠跟着林照夏后面。 又给长至里外买了几身衣服,还买了各色鞋袜,林照夏便有些逛不动了。 可长至精神头却好,在家还是一个矜持乖巧懂事的娃,这一出来,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小嘴吧吧问个不停。 跟林照夏处了两日,胆子也变大了,看林照夏的目光也多了些亲近。 更是瞅准了她心软,一路问个不停。 林照夏脑子嗡嗡的,耐心告罄。 “找个地方吃晚饭。吃完我们就回家!”以后网上买吧,大热天的遭罪。 商场里有好多吃的,汇聚全国菜式,西餐厅快餐店也不少。 没等她找一家进去,电话就响了。 林嫣然?林照夏愣了愣。 林嫣然经常跑海市来玩,并不爱找她,有着自己的圈子。她除了向林照夏伸手要钱花,平时都只当她是陌生人。 林照夏跟她也说不上两句话。 林妈妈看嫣然看得紧,要不是林爸这一年生病卧床,林妈是恨不得林嫣然走到哪跟到哪的。 林照夏一阵恍惚。 “怎么,不敢接我电话?”林嫣然电话那头嘲弄她。 林照夏眉头皱了皱:“我有什么不敢接的。” 低头看了小孩一眼。 此时小孩两眼放光,鼻翼耸动,不知吃什么好,只觉什么都好香,什么都想吃。林照夏目光复杂。 “你倒是嘴硬。”林嫣然很是看不上她的假清高,“爸妈让你明天回来一趟。” 电话便挂了。 回家?林照夏愣住了。 第十一章 要钱 天寿山,长陵。 正值夏至日,一场浩大的祭祀正在举行。 祭台周边,肃穆庄严。供案上摆满了制帛、祭猪、白羊、鹅、果品点心、祭酒、香、纸、箔等物。 守陵的卫卒和守陵村各家男子,分序跪伏祭台周围。 大祭司赵刚身着祭服领祭,手捧一把香,敬天地,敬四方诸神。 大祭司之下是各陵户家中选出的仪生们,同样身着祭服,动作整齐划一,紧随大祭司脚步。 林秋山最大的孙子林和顺也站在仪生一列。 仪生们面容清秀,仪态端方,都是各陵户家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年青男子,在祭祀时负责典仪、执事、捧帛、捧爵、读祝、捧祝等环节。 “拜!” 众卫卒和陵户们双掌向青天摊开,跪伏于地,头磕在青砖上。 祭台周遭一片静寂。虽烈日灼眼,但众人无一丝多余动作,只偶尔听见衣袂被山风撩起的声响。 “起!” “再拜……” 同样是烈日灼眼,林照夏下了高铁,眼睛眯了眯。 近乡情怯,她现在越来越害怕回到那个家。 先走到一阴凉处,给长至拨了一个电话。 那孩子算是黑户,想带他来余杭,都没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把他一个孩子关在家里,林照夏心里不安。 “姐姐!”手机那头长至欢快的声音响起。 林照夏刚出门,长至就把给他买的手机紧紧抓在手里不放。一响,立刻就接了。 “有没有乖乖吃早饭?”林照夏笑着问他。 “有!姐姐放心,长至会乖乖的,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姐姐回来。长至现在在看电视,学东西!” 林照夏听了很是欣慰。 这孩子实在是懂事。 昨晚从商场回了家,林照夏就教他用手机,教他开电视,跟他说自己要离开一天,让他自己乖乖在家,吃的喝的都有,自己在家看动画片,看少儿科普学东西。 长至很听话,学东西也很快。 虽然害怕一个人在家,但也没哭闹,很是用心地把林照夏交给他的东西都记住了。 懂事,记性还好。 “在家里别玩火,厨房的灶台别去动,电器只用姐姐跟你说的那几个。记住没?” 虽昨晚已耳提面命交待数遍,但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古代来的,林照夏还是很不放心。 一路上一颗心都在提着。 “长至记住了,长至听话,姐姐你早点回来!” 林照夏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到公交站等车…… 到楼下时,十一点半。 海市离余杭并不远,但林照夏自春节回海市后,这还是今年第一次回来。 林嫣然给她开了门,撇了她一眼,就转身进去了。 “爸,妈,我回来了。”林照夏冲屋里打招呼。 “几十分钟的高铁,就不能早点回来?偏赶在吃午饭前?”林妈瞪了她一眼。 林照夏抿了抿嘴。 林爸轻斥林妈道:“照夏又不是住在高铁站,海市那么大,她路上不用时间的?难道要她天不亮就出门?” 家里又没有天塌下来的急事。 林爸自一年前因口腔癌舌头被切了一块,现在说话不是很利索,要仔细听才能听到他在讲什么。 平时也并不愿意多说话。 “爸。”你今天好吗?林照夏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林爸笑着拍了拍林照夏的手,父女相视,“爸没事。大热天赶回来,热吧?歇歇,吃午饭。” “好。” 林照夏给他手脚捏了捏。 她爸越来越瘦了,舌头虽长了些肉,但跟完整的还是不一样。现在只能吃些软烂的,吃什么也都不觉得香,食量也越来越小。 林照夏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陪他说话,见林妈进厨房便跟着进去帮忙。 一家四口默默吃完午饭。 林妈才说起叫她回来的目的。 “天越来越热了,我想带你爸回乡下避避暑。老家在山里,凉快,吃的农家菜也健康,对你爸的病有利。” 林照夏点头。 “但老家的房子偶尔住一两天还成,住得久是不成的,还得找人来修一修,各处都要修,厨房卫生间也要请人来弄一弄。” 林照夏默默地听着。 “家里这些年并没有存下什么钱,你爸的病又花去不少……” 林爸是余杭一家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待遇很不错。林妈在街道办,工资不算高,但各种福利好,夫妻俩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林爸现在已经办内退了。早年间家里存的钱,一直用来找林嫣然了,也没存下几个钱。 是的,林嫣然是林爸林妈的亲生女儿,还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夫妻俩这些年一直天南海北的找她。 哪怕收养了林照夏,也没放弃过寻找。 林照夏正出神,就听林妈对她说道:“你爸现在每个月都要到医院复查,每天还要吃药,老家装修的钱不够,你给拿十万吧。” 十万! 林照夏攥了攥手心,“妈,我前段时间刚失业……” “你怎么就失业了!” 林妈跳了起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辞职,不知道外面就业有多严峻!研究生博士都来我们街道争饭碗了,你还要辞职!” “妈,不是我辞职,是公司经营不下去了,解散了。” 林爸林妈有些吃惊地看她,林嫣然也愣了愣。 她本来还想趁这次林照夏回来,当着爸妈的面让她带自己写剧本呢,她想进圈。 “你们公司不是挺大的吗?之前拍的电视剧我们都看了的。”林妈眉头紧皱。 “这两年整个行业都不太好。”解散的公司也不只他们一家。 林爸听了点头:“爸听说了,说你们影视行业寒冬什么的。” “嗯。”林照夏点头,所以她现在还找不到方向。 林爸林妈齐齐沉默,家里已经有一个躺的,一个蹲家的了,现在又要多一个? “你们编剧不是挺赚钱的吗,写一集剧本就十几二十万的。”林嫣然忽然说了句。 爸生病那会,林照夏才毕业,眉头都没皱就拿了五万,现在工作这么久了,来哭穷? 林嫣然觉得林照夏藏钱了。 她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而林照夏不过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孤女,占了她的身份,顶了她的名字上了学,享受了她才该享受的一切。 林照夏有的这些,本该是她的。 第十二章 拿捏 林照夏知道林嫣然没把自己当姐妹看。 六年前她被找回来后,就不加掩饰地表达了对林照夏的不喜和排斥。 林照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养女,从林嫣然被找回来后,就更没想过要跟她争什么。 她从小读书就好,一路重点小学重点中学,又考上了海市985大学,而林嫣然哪怕复读了一年,也只考了个专科。 毕业后,林嫣然也找了几份工作,但高不成低不就的,每份工作都干不久,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家里躺平。 林爸林妈因为对她心存愧疚,事事向着她顺着她。 林照夏也让着她。除了给家里寄生活费,也经常在林嫣然向她伸手时,给她一些钱。 “十几二十万?”林照夏看向林嫣然。 “这是一线编剧的价格。我这种连署名都争取不上的小编剧,能有几千就要拜佛了。” 想什么美事。 林照夏毕业后在一家影视文化公司当了坐班编剧,一个月工资到手八千块,在海市也只能凑合着过。 想过得好一点,只能没日没夜地接活。但一集也就能拿个几千块。 坐班编剧拿的比外头自由编剧少,毕竟她们有旱涝保收的工资拿。这行论资排辈,她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连署名都争取不上的小编剧罢了。 毕业后倒是也存了一些钱,但还了助学贷款,又给林爸看病,并没有剩下多少。 但林嫣然对林照夏的话显然不信。 只不过也不能让林照夏掏银行卡让她查账。 林嫣然想着,家里就她一个亲生的,钱用一分少一分,能榨林照夏为什么不榨呢? 爸爸想回老家养病,想装修老家的房子,反正别找她拿钱,她可没有。而家里的钱能不动最好不动。 林照夏没钱,她男人还没有吗?儿子都搞出来了,要点钱怎么了。 林照夏没有理会林嫣然打量的目光。 只对林妈说道:“妈,我剩的钱不多,又刚搬家,才交了房租和押金,我自己要留几千生活,还要找工作,就给家里拿五万吧,多的真没有了。” 林妈皱眉:“五万哪里够。” 卫生间和厨房要重新装修,柴灶要换成整套燃气灶,房间也要修一修,五万能干什么。 林照夏没有应声。 深知林爸林妈养了她十几年,她感恩在心,也会竭尽全力去报恩,但她身上真没多少钱了。 “五万是真不够,你要不找你朋友同学借一点?”林妈再次开口。 林爸皱眉:“照夏才工作一年多,能认识什么人。老家也只夏天住住,春节也住不了一两天,简单收拾能住人就行。不行就还住市里。” 按林爸的意思,是不太想回老家的。 以前回去,那叫衣锦还乡,现在他话都说不利索了。再回去,别人怎么看他的都有。他不想遭人围观,被人或真或假的同情。 林照夏是知道她爸不太愿意回老家的,而且林妈工作虽清闲,但也不能老请假,老家应该不会长住。 但林爸要养病,肯定得把老家收拾了,才能住得舒心。 养病就是这样,心情好了,才有利于恢复。 说道:“爸,妈,等我找到工作,每月再给家里多寄一点。这两年,朋友同学找工作都难。”哪里好开口跟别人借。 “可不是,这两年大家都不好过。”林爸拉了拉林妈。 林妈只好妥协,“那你一会先把钱转给我。” 林照夏点头应了。 另一边,独自在家的长至,好艰难才把眼睛从电视上拔开。真好看,长至还想看。 可是肚肚饿了。 摸了摸肚子,捣腾着小短腿,把林照夏昨天买的吃食袋子拖了过来,翻开来看。 这种蛋糕夹心的,好吃,长至想吃。这个面包软软的,长至也想吃。早上姐姐买的早餐,还剩好多,那个小笼包就是凉了也好吃,长至想吃。 还有姐姐买的零食,各种各样,长至想吃。还有好喝的饮料,牛奶酸奶,长至也想喝。 嗷呼,长至真是太幸福了。 划拉到面前,一边吃一边掏手机看,姐姐没有再打电话来。 有点不开心。 长至有乖乖的,就在家里哪里也不去,长至有听话。 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 这个手机真是太方便了!姐姐说她在七百里之外,长至竟然能和姐姐说上话! 天神爷爷,真是太神奇了呢! 要是家里也有一个就好了。想外祖母,想外祖父了,就可以跟他们说话了,还可以看到他们呢。 为什么家里没有呢。长至不开心。 不过长至会拍相片! 长至眼睛立刻瞪圆了,饭也顾不上吃了,把昨天姐姐给他买的衣服和鞋子拿了出来,都拿出来,摊在沙发上,堆了一沙发。 长至要拍相片存起来,将来给外祖父外祖母看!都是姐姐给长至买的,好看的! 还可以提醒长至,将来要还姐姐银子。 嗯嗯,长至真聪明! 左拍一张,右拍一张,好开心!存起来,都存起来! 长陵,夏至祭结束,林秋山一家回到家里。 寻了几天,已经接受了长至失踪的事实。 耿氏把恩赏下来的布匹食物,给二儿子林敬安分了一些。 “把这些带回去吧,布匹也给你岳母几尺。虽不多,但却是宫里赏的,比外头买的好。也是咱家的一份心意。” 林敬安接了过来,恭敬道:“是,儿都听娘的。” 大儿媳王氏,三儿媳马氏垂眸不说话。 自家男人都劝她们要大度,林家做为陵户已经没了别的出路,二房现在改成民籍,若和泽出息,对家里也是一份指望。 “爹娘,要不儿再多留几日,再寻一寻长至?” 林秋山神情哀伤,长至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人又能在山里活多久。 “回吧,照顾好和泽和兰贞,孩子出息了将来你们也能多一份指望。接下来家里会清闲一些,到时会再上山寻寻看。” 林敬安便回了镇上。 夏至祭结束,大祭司赵刚也要离开。本来夏至祭不需要他出面主祭,可因为查出皇陵有异象,便走了这一趟。 临走,再一次去见了七皇子。 只不过仍跟上回一样,七殿下自顾自沉浸在酒香里,根本没瞧他一眼。 “殿下,下臣会进宫一趟,殿下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皇上?” …… “下臣会帮着殿下去求一求皇上,求皇上准许殿下回京……” 赵刚自顾自说了许多,只不过直到他离开,赵广渊都没给他任何反应。 仍是蜷缩在大殿一角,若不是有微弱呼吸,就跟死人一般无二。 七皇子自暴自弃,让赵刚嗟叹连连,又莫可奈何,只好离去。 只不过他没看到,赵广渊嘴角讥讽,一闪而逝。 第十三章 贪嘴 歇过晌,林照夏陪着林爸在小区里散步,陪他说话。 担心长至,便谎称明天要去面试,要赶回去。林爸便没多留,只催她快些回去,别耽误事。 送她到小区门口,拍拍林照夏的手:“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家里。你妈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担心爸爸,天一热就上火。” 林照夏笑笑,“我知道,爸。你和妈也要好好的,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刚转身,林嫣然窜了出来,“我送送你。” “好好,你送送你姐姐。” 林爸很高兴,就乐意见她俩姐妹亲近。笑咪咪转身回去了。 林嫣然直到林爸走得看不见了,对林照夏说道:“我想进剧组,你有没有关系?当个群演也行。” 她这次去海市给几家经纪公司递了简历,也面试了几家,但都没有回音。林照夏之前在影视公司呆过,肯定有人脉。 林照夏眉头紧皱:“别做不切实际的梦,老实找个工作做,就在余杭,哪怕工资低一点,离家也近便。” “什么叫不切实际的梦!”林嫣然神情不满,“我想赚钱就是不切实际?” 果然不是亲生的,不过是搭把手的事。白眼狼! 知道林照夏不会帮她,又向林照夏伸手:“给我五千,还信用卡。”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上月底才给了三千,现在要五千! “我没钱了。”林照夏不愿意。 林嫣然斜眼看她:“看来,你是想让爸妈知道多个外孙了?” 林照夏愣了愣。 她在路上组织了好多话,想解释的,但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她发现林嫣然没把长至的事说给家里听。 林照夏猜忖着林嫣然的心思。 “你既然想瞒,那我就帮你呗,怎么说都是姐妹。再说爸身体也不好,还是别刺激他了。”林嫣然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你是想要挟我要钱吧?”林照夏戳破她的心思。 “我要是工作稳定,一月还给你两千。但我现在失业,自己都快养不起自己了。” “你养不起,你男人,你儿子的爸,还养不起?两千块都没有?” 林嫣然觉得能悄咪咪办这种事的,多是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丑闻,才对外瞒着。有钱人谁没点破烂事? 小三小四还是小五什么的,林照夏愿意,又碍不着她什么事。 而且林照夏长得好看,那男人也不能条件太差吧,不然,她能甘心没名没份给人生儿子? 林照夏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但她并不想解释。 她也解释不明白。对家里也是。 林嫣然既然没跟家里说,那她也不用多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会信。 “我只能给你一千。如果我找到工作,我乐意每月给你补贴一点,但现在我没工作了。”所以只这一次。 拿出手机,立即微信给她转了一千。 林嫣然虽不满意,但没再说什么,看着林照夏走远,笑了笑,才转身回去。 长至歇过晌起来,迷迷登登坐在沙发上,还一阵恍惚。 这不是家里啊。 没有外祖母,没有外祖父,也没有兄弟姐妹。长至嘟了嘟嘴,长至想家。 吸了吸鼻子,头还晕晕的。 一看,原来是风扇对着自己一直吹一直吹。这个风扇真是太凉快了,可是吹得长至头有点疼了。 便上前关了。 打开摇控,继续坐沙发上看动画片。 长至已经看了好多部动画片了,还有少儿科普的,长至懂了好多了,长了不少见识。等姐姐回来,长至就跟姐姐说。 看了一会,又觉得热,又上前把风扇打开了。想了想,又往厨房方向跑。 打开冰箱冷冻层……哇! 冰冰凉凉的,真舒服! 有冰棒有冰淇淋,各种各样,什么口味都有,长至都没吃过! 吃哪个好呢? 挑了半天,挑了一个包装好看的。 上面的字长至不认识,好多字长至都不认识。长至要学认字,以后就可以看懂了! 电视上的字长至也不认识,等姐姐回来长至就跟姐姐学认字,姐姐有好多书呢,姐姐真厉害,和泽表哥的书都没姐姐多。 长至把冰淇淋贴到脸上,凉意激得他浑身一震。 好凉! 另一边脸再贴一贴,真凉快呀。嘻嘻。 蹲在冰箱前,把包装撕开了,外面裹着一层黑黑的硬硬的东西,放进嘴里一咬……好吃! 脆脆的! 再舔一口,甜甜的!真好吃。 眯着眼睛,小口小口舔着,一脸满足。 厨房里热浪滚滚,长至干脆坐在厨房的瓷砖上,吃一口冰淇淋开一下冰箱门,哇,好凉快! 嘻嘻。 外面一层巧克力壳很快就化了,滑了下来掉在长至的小手上,长至急忙用嘴去舔,用另一只小手去抓。 可里面的奶也化了,滴到手上,长至手举高,仰着脑袋去舔。 手忙脚乱,糊了一手一脸。 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长至还想吃。 长至再吃一根。长至将来会赚银子,还姐姐的。 一定会的。长至用手机拍下来,就不会忘记了。蹬蹬蹬跑去拿手机,对着一冰箱的冰淇淋拍了好几张。 吃哪个好呢,这次长至换一种吃。 又拿了一支坐在冰箱门边上吃了起来。 等林照夏晚上九点多回到家里,喊了长至几声没反应,吓了一跳! 以为孩子不见了。 等到了客厅,才发现这孩子躺在沙发上脑袋发烫,还捂着肚子直嚷嚷疼。 林照夏慌得不行,急忙抱起他打车就往医院跑。 等到了医院,才知道,是这孩子睡觉时贪凉,对着风扇吹,还把风扇挪到身边对着吹,又吃了一根又一根冰棍和冰淇淋。 林照夏又是生气,又是哭笑不得。 回来的路上,就没跟他说过话。那孩子也知道闯了祸,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她。 回到家,林照夏打开冰箱一看,好嘛,昨天才买的冰淇淋,塞了满满一层,现在就剩个底了。 小孩低着头,揪着手指,不敢与她对视。 “长至将来会赚银子给姐姐买多多的。”小声嘟囔。 林照夏运气,这是冰淇淋的事? 现在看病多贵!这折腾到半夜不说,挂号打点滴,拿药,大几百又没了! 而且……“你贪嘴,没有节制,肚子不难受?” 还念凉!那风扇是能对着脑袋吹的? 第十四章 阴谋 小孩垂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 回不了家都不这样,现在被林照夏说了两句,眼泪就含在眼眶里。 林照夏低头看着他脑袋上的小鬏鬏,忽然就心软了。 她和他,在这里,都是没根的人。 他更小,心里更彷徨无依吧。 “好了,都是姐姐没交待清楚。你没吹过风扇,也没吃过冰淇淋,不知道厉害,是姐姐的错。”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太晚了,先去洗澡,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姐姐再跟你好好讲一讲。” 孩子虽懂事,但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既然掉在林照夏身边,她有责任和义务把他教导好,让他跟社会不脱节。 更何况,还是亲生。 屁的亲生。林照夏无力吐槽,这几天觉得自己大梦未醒。 林照夏推着他出了厨房,给他拿衣裳。 长至进了浴室,扒着门框眨巴着眼看林照夏:“姐姐别关门好不好?” 浴室有灯啊。“行,不关门。”这孩子可能还是没安全感。 “姐姐你别偷看。” 嘶……林照夏朝他龇牙,小屁孩,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不偷看!” 长至捂着小嘴偷偷笑了笑,听见林照夏跟他说放热水洗,欢快地应了声好。 三两下扒了衣裳,站在花洒下,忍不住哼起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片头曲来,长至会唱了呢! 可是大头儿子有爸爸,长至没有。 长至一阵失落。等找到娘,一定要问问娘,长至的爹爹在哪里?长至姓什么? 长至也想有个大名。 林照夏坐在沙发上,先是回了一些未回的微信,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 “失业中,有活都来砸我吧!又便宜又好用。抗压能力强,任劳任怨,二十四小时待命,半夜都能爬起来给甲方爸爸改稿的那种!” 林照夏开始找活了。 银行卡上的存款所剩无几。 林照夏危机满满。本来还想着靠银行卡上那些积蓄苟一段时间,在家躺平刷剧研究台词,再出门找个地方旅游放松一下。 躺平一段时间。 现在好了,所有的计划全泡汤。 发完朋友圈,林照夏眼睛盯着,连个点赞的都没有? 嘶! 不能啊,她这一年半也攒了不少人脉啊,公司解散时,老板们还说会关照她的,有活定会想到她的。 这? 一看时间,十二点多了。 行吧。就她夜猫子。 又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夏至呢,一激灵,哎呦,是小孩的生日呢,给忘了!得补上。 长至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小脸通红,粉嘟嘟的好看的紧。 林照夏看他,这孩子不该生在陵户啊,难道他爹是哪家贵公子?细瞧这孩子的眉眼,很是矜贵。 啧啧,可惜了。 “姐姐,热。” “热也把衣裳穿上。白天更是不能只穿个小裤衩对着风扇吹,记住没有?” 长至小脑袋点了点。眼睛盯着姐姐把他的衣裳扔到洗衣机里,紧盯不放。 这个洗衣机真方便!家里要是也有一台就好了。外祖母和舅母就不用天天抱几大盆衣裳去洗了。 冬天更是方便,外祖母的手也不会长冻疮了。 等林照夏洗漱好,看见已在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孩,摸了摸他的脑袋,已经不烫了,松了口气。 给他掖了掖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一看手机,有张敛秋的消息。 “姐们,别担心,我跟我们导演制片说了你的情况,有活他们会想起你的。” “不行的话,先到我爸公司过渡一下,你随时能走,别有负担。” “需要钱,随时吱一声哈。姐们虽然工资低,但不穷。” 林照夏心里暖得差点化了。满屏么么哒发了过去。 夜猫子张敛秋立刻视频请求发了过来,林照夏看了一旁的小孩一眼,按掉了。 “姐们,你有情况!”一副八卦的样子。 “有你个头的情况。” “没有情况,你一个单身狗按掉我视频?说,是不是瞒着我被猪拱了?” 林照夏哭笑不得,想了想,拍了一张长至的相片发过去。 张敛秋看着相片疑惑不已,“又给谁带孩子了?” 白天带也就算了,晚上也不领走? “没给谁带。情况复杂,说不清,等你回来再说。” 情况这么复杂?让一个笔杆子都解释不清了?一个小女孩,谁家的?藏到照夏家里? 有情况!张敛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行,我很快就回海市了。等着我哈,请你吃大餐!” 大祭司走后,几个宫女太监便按捺不住了。 他们来到皇陵六年了,整整六年!每天一睁眼就是坟堆,闭眼也是坟堆,真是够够的了。 去皇庄种地都比呆在这里强。 七皇子被贬来守陵,他们倒霉,派来伺候他。只要七皇子回不过,他们就回不去。 一个宫女有些害怕,左右看了又看,悄声道:“要是被发现,咱们全完了!” 守皇陵虽然清苦,可到底他们还活着,要是事情失败,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另一个宫女很是看不上她这副胆小怯懦的样子,拨开她的手:“你要是害怕,你就别参与!只盼你也别去告发咱们就是。” 其余几个太监宫女便都扭头去看她,阴恻恻地。 那宫女浑身一激灵,发起颤来。就算不参与,只怕自己也逃不过一死。 急忙摆手:“我不会告发,决对不会!我发誓!”立刻就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但还是提醒道:“他再不受宠,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要是在皇陵出了事,咱们只怕……” 方才不满她的宫女再次出声:“你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呢。而且他一个废物,酒鬼,到时候只说他喝多了,谁还敢剖开皇子的肚子去检验不成?” “就是就是。”其余宫女太监纷纷点头称是。 他们人多,又算无遗策,谁都查不出来。而且七皇子早已失宠,皇上要是还记得这个儿子,六年来会不闻不问? 而且只怕皇后和太子,还巴不得他早早到地下陪祖宗们呢。 夜幕下的天寿山,黑沉沉,阴森森,连虫叫蛙鸣都不闻。 长陵行宫大殿外,几个太监宫女聚在一起,一场阴谋正在酝酿。 第十五章 有活了 一早,林照夏是给手机铃声闹醒的。 “喂~”看都没看,眯着眼睛摸到床头的手机就接。 声音慵懒、温柔,还带点魅惑,听得韩洋立刻就酥了。半晌没说话。 “喂?” “是我。” 韩洋?林照夏立刻清醒了,手机移到面前确认,坐了起来:“有事?” 往旁边看了一眼,长至不在床上。估计又跑天井里去了。 韩洋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照夏,毕竟他们毕业后就没再联系了。 “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你,怎么失业了?” 韩洋虽然一年多没跟林照夏联系了,但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在他的心里,林照夏一直是他无法忘却的过去。 “公司解散了。”林照夏淡淡回了句。 她跟韩洋有过一段美好的校园爱情,但他们之间有跨不过去的鸿沟。她以为一毕业俩人就会相忘于江湖,便没想到这么久了,韩洋会给她再打来电话。 林照夏的态度淡淡,让韩洋有些失落。 “我这里有一个活,但钱不多,不知你要不要接?” 林照夏眼睛一亮,钱不是问题啊,有活就行!“什么活?” 韩洋知道林照夏是个娇傲的,她能在朋友圈广而告之自己失业了,只怕真是遇到难处了。 “我爸商会一个朋友,想出一本自传,十五万字以内,照片会多,给五万润笔费。” 韩洋有些忐忑,五万实在不是很多。 “不署名,不用你负责出版,他自己买书号,刊印出来也就是自己朋友间送一送,再放一些到宗祠里面……” “放宗祠里面?” “呃,对,他在乡里捐路捐学校,捐了好些钱,宗祠想宣传他的事迹。如果有自传,宗祠会放一些在里面,供族人观阅和赠予。如果你不满意,我再帮你多争取一些……” 满意,怎会不满意! “这活我接了!如果他看中我的话,我立刻就能开工。需要我做什么?搞个简历什么的?” 五万啊,又有苟一苟了。 不错,韩洋不错。 韩洋松了一口气,“不用简历,”林照夏什么情况,还有人比他更了解吗? “我马上跟那人联系,你等我消息。”电话急匆匆挂了。 林照夏盯着手机,笑了起来,心情颇好。 “长至,长至!” 小长至嗒嗒跑进来,“姐姐!” “在干什么呢?起这么早?” “姐姐睡懒觉!太阳都晒屁股了。”长至还起晚了呢。要是在家里,天一亮,全家人就都起了。 “姐姐的天井好大的,长至想给那里种些花,还能种菜呢,长至会种菜!” “是嘛,这么厉害?” 林照夏摸了摸长至的额头,不烫了。“以后不能对着风扇吹,凉的东西也不能吃多,知道了吗?” 长至点头,这里不用喝苦苦的药汁,生病也不怕。但是扎针有点疼。 “长至记住了。” 林照夏捏了捏小孩的脸蛋,“真乖,昨天是你的生日,姐姐忘了,今天给你补上。一会带你出去玩,晚上再吃蛋糕。” 长至差点跳了起来!拽着林照夏的手就往床下拉,“那姐姐你快起来!” 这孩子! 两人简单吃了早餐就出门。 长至对着林照夏看了又看,姐姐这样长至都认不出来了。 姐姐不仅在她脸上手上脚上抹了叫防晒霜的东西,也给长至抹了。还带着防晒口罩,像外祖母说的元宵节京城卖的面罩。 不仅如此,手上还戴手袖,遮了半个手掌,那为什么不穿长袖呢? 长至不懂。 而且姐姐还打伞。长至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天上又不落雨。 姐姐好奇怪。 “你个小孩不懂。”林照夏不想跟个小屁孩解释。 现在为了变美,擦这个涂那个,脸部皮肤越来越薄,略晒一晒脸就会过敏,不得层层防护? 而且一白还遮百丑呢。这么大的太阳,不得遮得严实些?晒成黑妞那还能出门约会? 热一点算什么。 长至嘟了嘟嘴,长至是不懂,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知姐姐要带长至去哪玩,开心! 两人到了海洋水族馆,买了门票,林照夏一阵肉疼,快三百大洋又没了。夭寿啊。 “姐姐?” 林照夏肉疼地朝长至抖着两张门票,“看,又花了这么多钱,要记得还姐姐!” 长至看着上面的字,脑袋转圈圈,长至看不懂。但还是坚定地点头:“嗯,长至一定会还的。” 就要掏自己的手机拍下来,被林照夏一手按下。个小屁孩,还当真了。 往他和自己手上套了一个儿童防丢失绳,二人排队进馆。 长至盯着手上的绳子看了又看,这个真好,有了这个长至就不会走丢了。要是家里也有一个就好了。长至能用,家里的哥哥妹妹也能用。 长至又惦记上了。 排队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进馆……哇! 长至立刻星星眼,挣脱林照夏的手扑到玻璃上。鱼!好多鱼!好大的鱼!哇! 两只眼睛差点瞪凸出来。 哇!鱼就在长至的头顶!好大的鱼啊!一家人全部放开了肚子吃,都能吃一个月不止呢! 哇! 还有乌龟,好大的乌龟!和皇陵里驮石碑的乌龟那么大,哇! 还有长着长长尾巴的鱼,还有长翅膀的鱼,还有好多好多长至不认识的鱼!还有好多好多长至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哇! “姐姐,咱们是在水里吗?” “姐姐,这个叫玻璃的要是破了,咱们会被水淹了吗?能逃出去不?” 噗……旁边带孩子的家长小孩听了纷纷笑了起来。 长至有些脸红,怯怯地抱住林照夏的大腿,半遮住自己拿眼偷眼人家。 “这个玻璃才不会破,水不会漏出来的!” “对啊,咱们才不用逃出去。我都来参观三回了!”旁边两个小孩跟长至科普。 可能小孩更容易拉近友谊,长至又长得唇红齿白,可可爱爱的,绑着发髻,像个可爱的小妹妹。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和他说话,向他介绍。 “这个叫海马,它就是竖着走路的,遇到危险它就会伪装成水草或是珊瑚,就不会被敌人吃掉啦……” “这是它的肚子,它的孩子就是从里面生出来的。而且是公海马负责生孩子呢……” 那个来过三回的孩子在一旁吧吧一顿科普,另一个小女孩偶尔插播一两句,引得长至两只眼睛越睁越大。 直到分开,还恋变不舍。 第十六章 补过生日 长至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不仅在水族馆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鱼类,发光的水母,会竖着走路的海马,海狮海马海豚还有企鹅。 姐姐还带长至去了游乐园! 真是太开心了! 长至从来没有玩过! 长至坐了海盗船、小火车、旋转木马、摩天轮、摇摆机,还去水上乐园玩了! 还有那个好多人都在叫唤的过山车、太空梭,一边玩一边叫,真是太好笑了。可惜小孩不能坐,姐姐也不敢坐,嘻嘻。 还有好多好玩的游戏,可以打汽球,套圈圈,套娃娃……真是太有趣了! 长至赢了好几个娃娃呢,姐姐都夸长至的准头好! 长至都是跟三舅舅学的,三舅舅射箭可准了呢!差一点点就赶上魏把头的百步穿杨了呢! 长至还跟姐姐去了书店,姐姐给长至买了好多书。 那书店真是太大了,好几层楼!转得长至头晕。里面全是书,好多好多书呀!他们天寿县所有人家的书加起来都没有这里多! 长至还跟姐姐去了花鸟市场,买了好几盆花,长至还捞了漂亮的小鱼,姐姐还给长至买乌龟养! 长至真是太开心了! 林照夏看着自己左手拎着几个布娃娃,右手拎着一捆书,穿街过巷,一副工具人的样子,生无可恋。 再看长至,也是前抱后背,玩游戏得来的娃娃背在后面,比他还高,一副滑稽的样子,让林照夏又是好笑又是牙疼。 都是血汗钱啊,血汗钱! 怎么能对着小孩就心软了呢。 明明小孩也没朝她开口要啊,就眨巴着眼睛望着你,望啊望的,林照夏就大手一挥,买买买! 这一天,就花出去将近两千大洋! 滴血! “不吃自助餐了,回家!” “回家了吗?”长至小心地护着他的几条金鱼和乌龟,仰头看林照夏。 “怎么,你还没玩够?” 不管现代古代,这些小崽子一到外头放风,心就野了,不想回家了。啧。 长至抿了抿嘴,扑闪着长睫毛:“那我们回家吧,改天再玩。” 嘶…… 长至没察觉林照夏的表情,只看着自己和姐姐手上的东西,真是买太多了,都拎不动了。 那些花草,都不能带走,姐姐只能加钱让他们送到家里。 “姐姐,还要买菜种。长至会种菜的!”还不忘提醒。 姐姐家那个天井好大的,长至会种菜的。外祖母说外头有不如家里有,过日子要细水长流,长至都记得的。 “回去网上买!”林照夏大步往前走,是一点都不想再逛了。 长至小跑着颠颠跟在后面。 二人回到家,林照夏直接瘫在沙发上,风扇也不开了,直接柜式空调一开,舒坦。 长至也歪倒在她旁边,咧着小嘴,眯着眼,一副舒服的模样。 林照夏偷瞧了他一眼…… 啧啧,不过几天功夫,这孩子就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俨然一个现代的小孩无二。 歪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这大热天的,晒一身汗,都轻了几斤。 抬头一看,墙上的钟显示六点半了,差不多又到晚餐时间了。中午二人在外头随便对付了一顿,晚上就吃些好的吧。 又吃外卖?“姐姐不会做饭吗?长至会!” 嘶……“你会做饭?” 林照夏看他,家里外祖父母,舅舅都疼他,不应该啊? “怎么要你一个孩子做饭了?你家里对你不好?” “才不是!我是跟在外祖母后面学的。炒菜不难的,就把锅烧热,放油,然后放菜,再炒啊翻啊,就好了!” 长至站起来翻啊炒的一通比划,炒菜就是这样啊,很简单的啦。 “行,明天你做饭。今天家里没菜。” 小孩要学做饭,必须支持啊!多学一样技能有什么不好,林照夏可不会惯着他。 男孩子嘛,独立自强,挺好的。 林照夏一边点外卖,顺便又点了个蛋糕,小孩的生日,离开家正彷徨无依,脸上笑背后哭,也不知能不能回去。必须补上,不能让孩子留有遗憾。 点完,让小孩自己看动画片,自己歪在沙发上回微信,看朋友圈。 好家伙,一天没过完,昨天求活的动态,几十人点赞!好心的同学朋友,有交情的没交情的,好些人在下面留言,说会帮着留意。 林照夏一阵感动。 噼哩啪啦一通回信。以前公司的同事,制片人也发来私信,说会帮着林照夏留意工作机会。 林照夏急忙回了过去,感激又恭敬。 很是感慨,江湖大水又深,多积些人脉,必要时也能多一条路啊。 再一看韩洋那里,还没有回音。 别不是黄了吧? 好不容易来个大活。要不,做个简历? 还是做个简历吧,找活还是需要的,不能都指着熟人介绍。 林照夏起身去找电脑,见小孩正在捣腾他那几条金鱼和乌龟,摇了摇头。 那金鱼忒金贵,过几天养死了,可别哭鼻子。 在做简历中间,买的花草送来了,林照夏指挥对方帮忙搬到天井,见小孩伺弄得有模有样,便又撒手不管了。 等她把简历弄完,外卖也送来了。 两人一起吃晚饭,长至吃得喷香。林照夏逛了一天,又累又乏,没什么胃口,可小孩吃得欢快,林照夏胃口都跟着好了。 “姐姐,不能浪费!” 小孩还会说她了。几天功夫,这孩子跟她越发熟捻。 林照夏又是惊奇,又是庆幸。得亏这孩子掉到她身边,要是掉到别处,可不敢想他的下场。 “好好,不浪费。可姐姐吃不下了,长至要不要帮姐姐吃了?” 长至摸了摸肚子,这么好吃的东西。 “长至也吃不下了。”可是太可惜了,“我们可以放冰箱留明天吃!” 姐姐说一会还有蛋糕呢。是生日都会吃的蛋糕!长至还没吃过呢。长至要留着肚子一会吃蛋糕的。 长至看动画片知道过生日都吃蛋糕,知道蛋糕都长什么样,是长至的生日蛋糕! 长至想吃! 天寿山下,夜幕降临,周遭已黑尽。 “七殿下?七殿下!酒来了。” 一太监端着托盘朝蜷缩在酒坛堆里的赵广渊走近。 “酒?快给我酒!”斜里急急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抓。 “好好,殿下不急,酒来了。” 那太监低头看了看托盘上的酒壶,眼睛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第十七章 夜半掉酒鬼 “酒来!” 赵广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去够太监手中的酒壶。 那太监心思本不单纯,立刻就迎了上去,让赵广渊很快把酒壶抓在手里。 “七殿下,您慢着些喝,这酒可是进贡来的,还是前些天大祭司带来献祭的,奴才偷偷存了一瓶,喝没了也就没了。” 赵广渊浑浑噩噩,似听见又似听不见。只仰着脖子把酒往嘴里倒。 “那殿下您自个慢慢喝,奴才到外面再为您寻一寻可还有好酒。”那太监撇了他一眼,很快转身离开。 赵广渊脖子细长白皙,这些年在皇陵守着,几乎足不出户,面皮越发白了。那酒顺着细白脖颈直往下淌,尤其诱惑。 呃…… 这酒不对。 赵广渊手顿了顿,再细抿一抿,不对,酒不对。 踉跄着摔在大殿的地板上,哈哈哈…… 如此也好。 母后不在了,太子哥哥一家都不在了,外祖父阖族都没了,哈哈哈……如今轮到他赵广渊了。 罢了,他也活够了。 赵广渊万念俱灰,什么报仇雪恨,什么心有不甘,统统化为云烟消散。 一手支着,半仰着上身,酒壶里的酒直往嘴里倒,一滴不剩。 腹中一阵绞痛,赵广渊躺在冰冷的大殿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后,太子哥哥,广渊来找你们了。 长至盯着桌上的蛋糕,眼睛都忘了眨。这就是蛋糕啊? 长至的生日蛋糕! 真香!一边舔着嘴唇吞咽着口水,一边盯着林照夏的动作。 林照夏给长至插上五根蜡烛,又点上火。 哇,这个打火机比火折子好用!家里要是也有一个就好了。长至星星眼盯着。 “给。”小孩的眼神太过炽烈,让林照夏哭笑不得。 “看一眼会用就行,一会放回厨房。别在家玩火,记住了吗?”担心孩子没有分寸,林照夏叮嘱了几句。 “嗯嗯!” 长至直点头,拿在手里按了几下,见火苗窜起,又熄灭,窜起又熄灭,好奇不已。 “去把灯关上。”见林照夏吩咐,长至把打火机往兜里一放,小跑着去关灯。 “来,姐姐给你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照夏一边拍手一边唱,见小孩嘴巴一张一合跟着学唱,笑了起来,“来许个愿吧。” “许了愿就能实现吗?”长至仰头看林照夏。 林照夏顿了顿,这孩子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心里忽然起了些异样,小白眼狼。 有些心酸有些难受。 “那要看你心不心诚了,心诚就灵。” 长至心诚着呢!闭着眼睛合掌一阵默念。 林照夏等了好久,才等他许完愿。这孩子,也不知跟天老爷叨叨了什么,这么久。 “好了,去开灯,我们吃蛋糕咯。” “好!长至去开灯!”蛋糕真是太香了,长至等不及了。 长至拿着塑料刀小心翼翼地,切得歪歪扭扭,又很是认真,“给姐姐切块大的,长至也切一块大的!” 长至的名字留着不吃,先吃顶上这个草莓,长至都没吃过呢。嗷呼,好吃! 手指又沾了沾一些奶油,舌头凑过去舔了舔,嗷!真是太好吃啦! 林照夏看小孩跟吃琼桨玉液人参果一样,哭笑不得。二人正要端起蛋糕来吃,忽听得天井咚的一声响,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长至愣了愣,也跟着林照夏往天井跑。 结果到了一看,齐齐傻眼。 天井里掉了一个人!长衫长发,古代人! “姐姐,又来了一个人!” 林照夏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直想骂娘。 “姐姐,不是这里的人!”长至好奇不已,小跑过去,结果…… “长至!” 林照夏扑了过去,可哪里还有长至的身影! “长至!” 林照夏差点又把天井拆一遍。可除了地上躺着的不知死活的男人之外,哪里还有长至的身影。 脑子嗡嗡的,林照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愣怔了好大一会,才朝男人走近。呕,好大一股酒味! 林照夏嫌弃不已。这男人,酒鬼吗?还把她的长至换走了,还是死了算了! 撩起男人几丝乱发,见嘴角有血丝!林照夏吓了一跳!连人都没看清,倒退几步。 别不是死了吧? 再次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 MD,这都是什么事! 长至!林照夏目光在天井里巡视了一遍,再没找到人。 林照夏再一次拨了120。 急诊室的医生护士还记得林照夏,毕竟也没几天。这家是玩cosplay上瘾了吗,又送来一个长发长衫作古装打扮的。 外头现在这么流行汉服? “吃了有毒食物,要马上洗胃!”急诊室气氛紧张。 呃……自己给自己下毒,还是被人下毒? 这么惨? 折腾到大半夜,这个酒鬼才算是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林照夏一边骂娘一边去给他办手续。 紧张了一夜,坐在床边看他。 这回才算看清,长得挺人模狗样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翩翩玉公子一枚,就是吧,是个烂酒鬼。 减分。 林照夏除了讨厌黄赌毒男,家暴男,就最讨厌烂酒鬼了,没好印象。 简直不想多看一眼。 只看着手机上长至的小脸发呆,长至…… 好不容易二人熟捻了,长至也挺依赖她的,林照夏虽然对那个鉴定结果表示怀疑,但也愿意对他尽一份责任。 可这怎么忽然就没了。 长至回去了吗?能回到来时的地方吗,能找到家吗?会不会时空门传送失误,把小孩送到别的地方别的朝代去了? “姐姐!” 长至吸着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姐姐!”周遭漆黑一片,暗沉沉的夜像是要吃人。 姐姐,长至好害怕。眼泪越流越多。 这里是哪里? 长至什么都看不见,黑乎乎的,长至好害怕呀。长至缩着小身子呆站在原地。 摸了摸身上,还是姐姐给买的衣服,短袖短裤,这会已经有蚊子来咬长至了。 走开,你们快走开,别咬长至。 一摸,有打火机! 立刻掏了出来。 “那边是什么?怎么有火光?”长陵卫夜巡的两个士兵朝亮光处看了过去。 这大半夜的,天寿山到处都是坟堆。二人惊出一身冷汗。 那亮光还一闪一闪的,像团鬼火。远远的看不真切。 “你留在这里,我到那边看看。”林敬宁跟同伴说了一声,壮着胆子大步往亮光处走去。 长至不害怕,才不害怕呢,长至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念念叨叨。长至要找一些柴火,点着了就能看得见了。 “谁?谁在那里?”林敬宁大喝了一声。 长至火苗都烧到手了也没感到疼,“三舅舅!” 第十八章 初见不适 长至乍见亲人,抱着外祖母外祖父嚎哭了一晚上,才沉沉睡去。 耿氏看不够似的,盯着长至不错眼地看,坐在床边不住地抹眼泪。 林秋山把儿子儿媳叫到堂屋,叮嘱道:“只说长至被误入山里的采药人救了,别的莫要多言。” 长至回来时,穿着怪异,这些都解释不清。 若走漏了消息,只怕会拿了长至去查问。这不是林秋山想看到的。 几个儿子儿媳点头应下。 林敬平道:“爹你放心吧,长陵的卫兵只我看到长至,跟我一起守夜的柱子,也只知我找到了长至,并没过来细看。” 林秋山点头:“这就好,私底下你再送些礼物过去,让柱子别往外道。” “是。” 两个儿媳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林秋山看向她们:“有话就说。” 大儿媳马氏便犹豫着说道:“爹,你说长至会不会跟四妹一样?” 呃? 大伙齐齐看向她。 三儿媳王氏眼睛亮得惊人,点头道:“当年都以为四妹被填了龙脉,必死无疑,可十三年后,四妹竟又回来了!长至也是,都以为他……可他竟又回来了!” 还穿着怪异。 耿氏小跑着出来:“你们是说,我的溪儿还活着?她是活在另一个地方?” 林秋山浑身一震,他的溪儿还活着? 林敬宁瞪了妻子一眼,让爹娘以为四妹还活着虽说是件安慰事,可这么一来,不是说长至还会离开? “爹娘,四妹定是在一个山美水美的地方好好活着呢。没准将来还能再见到她呢。” “能再见到我的溪儿?” 耿氏就只生了这么一个闺女,掌上明珠一样细心呵护着长大。可年纪小小,才五岁就被捉去填了龙脉,让耿氏痛不欲生。 十三年后虽然又再出现,可很快人又消失了。 耿氏每每想起这个女儿,都心如刀绞。 “那长至,还会不会消失?要是溪儿回来找不到长至了怎么办?她会怪我们没照顾好长至的。”耿氏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晨曦透进病房,一片静寂。 我还活着? 赵广渊手指微微动了动,摩挲着身下的被褥,很是真切。 他赵广渊竟又活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到底是不甘啊。 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大殿? 被布帘子围起来的一方小空间,他躺在床上,有透进来微弱光线,也不知是几时了。 举目四顾,呃……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脑袋枕在他的床上! 赵广渊吓了一跳,酒醒了!何人算计他?他都这般了,还来算计他? 只这,这般打扮?还有这,这些,这床,竟这般怪异? 赵广渊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没醒,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盯着女人的脑袋皱眉,对女人的接近很是排斥。尤其是这个女人还离他这么近!竟是趴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真是岂有此理! 推了推她。 林照夏昨晚折腾了一夜,又租不到陪护床,只好万般嫌弃地趴在酒鬼的床上睡。 累得不轻。被人推了,也没影响,换了个方向又继续睡。 赵广渊看着脸忽然朝向自己的女人,傻眼了。 这女人,哪里来的,竟是半点不避嫌。 又大力地推了推她。 林照夏被从床上推离,差点摔倒在地。 迷迷瞪瞪睁眼,日! “你推我!” 瞪他。发什么神经! 这女人! 不知何故接近他,还敢瞪他!真是借了她胆子! 赵广渊冷冷地看向她,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嘶,M蛋,死酒鬼! 林照夏就想狠狠踹他一脚!看着周遭,天亮了,但屋里还是一片寂静,忍着气掏出手机一看,才五点! 海市的夏天四点半天就亮了。 这死酒鬼莫不是每天寅卯要赶着上朝,起这么早! 日! 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 可一想,医院那里还留有她的信息,要是她走开,医院一个电话,她还得顶着烈日跑过来! 没准医院还告她一个遗弃病人罪。 日! 瞪他,狠狠地瞪他! 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趴到床上继续睡,给他个后脑勺自己体会。 这,这女人,真真是放肆! 刚想说话…… “这里是医院,你差点死在我家里。别对救命恩人大不敬。”那女人头也不回说了句。 赵广渊愣住了。 医院? 长至睡了好香一个觉醒来,看见床前围着几个脑袋,立刻翻身坐起:“秋华姐姐!和喜哥哥!和乐哥哥!冬雪妹妹!” 哈哈哈,长至回家了! “长至好想你们呀!” “长至!”“长至哥哥,冬雪也好想你呀!” 林家的大人都到长陵那边忙活去了,家里就只剩几个还没派活的小的在。 “长至哥哥,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我们都到山里找你去了,爷爷奶奶还哭了。” 长至这些天到哪里去了?说出来你们都不信。长至……也不信。 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是外祖母给长至做的小衫!掀起被子、枕头、床褥一通找。 “长至,你在找什么?” 姐姐给买的衣服呢? 是长至在做梦吗?没有姐姐?也没有蛋糕?没有水族馆?更没有游乐园?长至瘪了瘪嘴。 “长至哥哥,这个是什么?”冬雪忽然举起手里的东西。 打火机!是打火机! 长至一把夺了过来。哈哈哈,是打火机! 长至没有做梦!有姐姐,有水族馆,有好吃的食物,还有好玩的游乐园! 可是长至的金鱼!还有乌龟!还有长至的蛋糕!长至都没有吃到呢。 不开心。长至嘟了嘟嘴。 冬雪爬到他身边:“长至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打火机。”长至敛好情绪,一通演示,“看,就是这样,这样……” 哇!会自己窜火苗的火折子! “我要看!”“给我看!”“我先看!”几个孩子瞬间就争了起来。 长至有些得意,打火机有什么了不起。 还有不用添灯油的灯,可以看动画片的电视,可以存食物的冰箱,还有会自己洗衣服的洗衣机呢! “我跟你们说,那里可好玩了!有跑得飞快的车,还有能拍照的手机,那手机在几百里外说话都能听见能看见呢!” 哇! 这是真的吗? 第十九章 放归江湖 男人不想在医院多呆,林照夏更不想。 何况韩洋一早还给她电话,说黄总要见一见她。林照夏恨不得飞身过去。 好不容易来个大活。可不能黄了。 麻溜地办了出院手续,带着男人就往家里赶。 一路上那男人左顾右盼,像是进了大观园,只是林照夏没有耐心对一个烂酒鬼科普。 脸蛋长得好,回头率还高,但这又不当吃不当喝。 还是甲方爸爸可爱。 我的衣食父母,等着哈,我这就来了! 扭头看了一眼,烂酒鬼,又害她没了两千块! 疯狂滴血。瞪他。 赵广渊被瞪得莫明其妙,不知何故,这女人对他并不友好,而且这不是施恩之人的态度。 但总归是救命恩人,他赵广渊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心里因存着感激,对那女人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 只问:“这是何处?是何年月?” “回家再说。” 赵广渊便闭了嘴。 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但他并不是多话之人。 二人回到家,林照夏也没时间问他来历,匆匆向他交待了一番。 又叮嘱:“不会用的东西不要动,这里是你们后世的世界,已大不相同。我也不知你为何会掉在我家,你别出门,外头危险。” 见男人点头,又指着天井:“你从那里来的,自己找找看,或许能找到回家的路。我还有事。” 进屋化了一个淡妆,出来见赵广渊直直地看着她,想了想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转身出门。 这就把本殿扔下了? 赵广渊愣住了。 今早瞧着那女人容颜虽好,但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且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并不觉惊艳。可这女人略略收拾,竟,是个姿容上佳的? 果然,好马还要配好鞍呢。赵广渊摇头失笑,转身在屋里研究起这处大不同的后世来。 这后世处处不同,让他越看越惊叹。 这椅这几这灯这些用具,处处不同,精妙无比。还有这电视?怎的竟可以存住人像留住人声? 赵广渊又溜达到厨房,细细看了一会,又打开冰箱拿出一些吃食,嘶,这么冰! 比皇宫大内的冰窖还强。 这是何物?可乐?喝上一口……嘶,妙哉!真真惬意!这暑日喝上一口,竟浑身舒泰。 本殿竟从未喝过如此绝佳口味的酒水! 又拿了一罐,坐回沙发上。盯着电视,这,逐鹿天下?这,这皇宫大殿,这龙座龙床,竟这般展示给普罗大众看? 还有这,两军对垒,战马嘶鸣,铁蹄阵阵,喊杀声震天响…… 这般热血之景象,赵广渊看得眼睛立刻就直了,可乐都忘了喝。 而林照夏到了约定地点,见韩洋顶着大太阳在接她,不由一阵感慨。 那些年,二人相邀花前月下,学校湖边,食堂,图书馆,每一条校道,哪里没有他们的身影?林照夏一度以为他们能修成正果。 可造化弄人。 “照夏!”韩洋立刻走近。 林照夏笑笑,“等久了吧,我在医院有些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韩洋一阵紧张。 “不是我,是,有个朋友病了,我才从医院赶过来。” 韩洋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工作的事也别太着急,先把这个活干完,我再帮你留意别的活。” “好,多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你,还好吧?”韩洋终是问出口。 林照夏笑笑,“还行吧。之前忙起来没日没夜,饭都顾不上吃。现在能歇一歇了。” 韩洋有些心疼,“我知道你们的工作状态,不是天天趴桌上敲键盘,就是没完没了的开会,半夜还要爬起来改稿。” “没办法,都是衣食父母嘛,拿别人的钱,就得听命于人。”社畜都这样。 林照夏并不觉得多苦。 都说编剧是个苦活累活受气的活,但拿人钱财办事,不都这样吗。自己当老板,还有员工要操心,还要对上面各部门点头哈腰。 也不轻松。 她现在就想着趁年轻多干点,多存点钱,买套房子有自己的家,能早些退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黄总的公司在这上面?”林照夏抬头看了看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 高级! 这写字楼在海市排名前五,一平一天得大几十元租金,有钱还租不到。啧啧。 五万是不是要少了? 少就少吧,只求别无穷无尽改稿! 两人在楼下星巴克等,一边寒暄一边听韩洋介绍这位黄总。 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企业家,温市纳税大户。捐桥捐路捐学校,是当地名人。在浙商会里有头有脸,很有份量。 林照夏边听边记,“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比如特殊的习惯,嗜好等等。 韩洋想了想,“倒没听说。他口碑不错,不是那种有钱了眼睛就长头顶上的。” 那就好。 其实脾气好不好的,林照夏也无所谓。衣食父母嘛,挨点骂受点气怎么了,只要能痛快给钱,能让她顺利把这活干完,什么都好说。 不一会,黄总的秘书下来接他们,笑意盈盈:“等久了吧?黄总才开完会。” 刷了楼下门禁和电梯,带他们上楼。 林照夏笑眯眯朝她打招呼,秘书啊,说话有份量呢,得先讨好了。 那秘书婷婷袅袅,一头大波浪,长得很好看,回了林照夏一个笑脸,“你就是给我们黄总自传润色的编剧?” 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林照夏。 “对。也不知黄总看不看得上。”林照夏谦虚道。 被那秘书这一说,她不是代笔,只是个润色的了。不过并不在意。 韩洋笑着出声:“黄伯伯是个大忙人,这要不是提前知会啊,还见不到呢。” 那秘书不再看林照夏,只对着韩洋感慨道:“可不是,我们黄总一天要开好几个会,有时候一开就好几个小时。没你爸清闲。” 两人互相客套着,林照夏只好转头看电梯里的广告。 从电梯出来,林照夏便发现这一整层都是黄总的公司,啧啧,豪横! 办公室被装修得高档大气,奢华还一点都不低调。 黄总的办公室更甚。好几百平,金碧辉煌,还搞了个像水族馆一样大的水缸,十几条白龙金龙鱼在里面悠闲地摆尾。 处处透着有钱人的风范。啧啧。豪横啊! 五万真的要少了。林照夏开始后悔。 “你就是黄小姐啊。”黄总终于走了进来。 “黄总,您好。”林照夏朝他微笑地走过去,和他握手。 “好好,”那黄总看了她一眼,又拍了拍韩洋的肩膀,招呼他们,“来来来,坐坐。” 那秘书很快又端了咖啡进来,也没走,坐到黄总一侧,与林照夏相对。 第二十章 相忘于江湖 天一亮,昨晚送酒的太监和同伴去大殿伺候。 敲门数声,没应。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含了笑,面皮却未动。果真死透了。 “殿下,七殿下,奴才进来了。”推门进去。 “七殿下?”找遍殿中每一个角落,哪里还有七殿下的影子! 二人慌了手脚,一个死人,竟凭白不见了! 抬头看看高高的屋瓦,没有破洞。门窗也关得好好的,屋里的酒气都未散尽。可人不见了。 是谁?是谁把七殿下带走了? 难道长陵卫里还有七殿下的人? 要完! 黄总的诉求很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 他向林照夏口诉他过往的经历和生活,林照夏根据口述转成文字。也可以从外面的渠道获知他的事迹。 林照夏每完稿三万字,就给他检查一遍,若没有问题就接着往下写。部分文字,部分相片。十二万字到十五万字之间。 这对林照夏来说很简单。 当场就应了下来。 “那我就按您创业前,创业中,和创业成功这三个部分来写,侧重您艰苦创业过程,再着力您回馈社会实现自我价值这部分。您看这样行吗?” 黄总直点头:“好好,这样好。你这个小姑娘,见微知著,才这么一会功夫,就知道我的想法了。不错不错。” 林照夏谦虚:“黄总过奖了。那我等会加您秘书的微信,跟她确定您的时间,到时再来听您分享您的故事。” “好好,你们加你们加。” 黄总对着漂亮的秘书一挥手,那叫宋晴的秘书就笑着过来加了林照夏的微信。 “到时我们微信联系。”宋秘书笑着说道。 “好。麻烦你了。”林照夏笑着点头。 又对黄总说道:“黄总也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动笔前甲方要先支付20%的定金,中间再支付一次,当然也可以等结束再把尾款一次性结清。” 有熟人介绍,林照夏省了试写这个步骤,所以中间要不要支付一次酬劳,林照夏倒不是很在意。 “没问题没问题,一会我就让宋秘书给你转过去。” 黄总笑容可掬,一点也不觉得林照夏当面谈钱唐突,反而觉得她做事有章法,守规矩有原则的人做事才更可靠。 对林照夏很是满意。 从黄总办公室出来,韩洋说道:“我送你。” 林照夏想了想,点头。 二人才走到车库,林照夏微信上就收到宋秘书转来的一万块定金。很是高兴,立刻就给韩洋转了一半过去。 “剩一半等我拿到尾款再给你。” 他们这行,如果是别人介绍的活,一般要给一些介绍费。这个活是韩洋帮着接的,林照夏便按规矩决定给他20%。 “你这是干什么?”韩洋有些生气,“跟我还用分这么清吗?” 林照夏愣了愣,若是之前,确实不用。可现在…… “这是规矩。”只笑了笑。 “照夏,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韩洋看着她,有些伤心。过往的那些,照夏是不是都已经忘记了?跟他划起了界限。 “你别多想,我这是……”林照夏不想欠他的。 “你这样做就是让我多想。你知道的,我并不缺钱花。” 林照夏扭头看了一眼那方向盘,大奔的标记很是醒目,叹了口气,是啊,韩洋不缺钱。 韩洋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照夏这是把他当陌生人了。 “不是啊,你不是我同学嘛。”林照夏笑着说道。 “只是同学?” 林照夏苦笑,不然呢? 韩洋没再开口,启动车子,缓缓开出车库。 “如果你要感谢,就请我吃饭吧。由我来点。”车子行驶在烈日下的海市街道上,韩洋给林照夏调了调空调方向,说道。 林照夏吁出一口气,“行啊,你来点。”有钱进账,心里高兴,随便他点。 韩洋一颗心又雀跃起来,“好,到时我约你。” 行驶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林照夏小区,“怎么住这么偏?”韩洋眉头皱了皱。 “效区便宜。”林照夏笑着说道。 韩洋看了看她,有些心疼。 “远是远了点,但不是回迁房,小区环境还是不错的。”林照夏让他在小区门口停了车。 “我送你到楼下吧。” “不了,我要到旁边驿站取快递。”林照夏解释。 “那我等你取完快递送你进去。外面太热了。”韩洋不肯放弃,想跟她多呆一会。 “你不会还要求到家里坐坐吧?”林照夏看他。家里还有一位呢,到时怎么解释? 韩洋也看她,紧紧握着方向盘:“照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林照夏摇头,“没有啊。” 韩洋悄悄松了口气:“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林照夏愣了愣,忽然又笑了:“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 打开车门,挥手:“我走了,下回有时间再请你吃饭。”头也不回走了。 “照夏!”韩洋脑袋伸出车窗叫了她一声。 林照夏没有回头。 陵庙里,耿氏一边擦着供桌供台,一边想着昨晚半夜才回到家的长至,心不在焉。 旁边的人看不过去,“知道你挂念长至,快回去吧,这点活我帮你干了。” 耿氏连连道谢:“若是陵丞问起……” “放心吧,陵丞不会过来的,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他家里也帮着找过长至呢,得知长至回来,也跟着开心。” “哎哎,那我这就去了。” 耿氏扔下东西就往家里跑,半道上遇见自家老头,才知道那老头也念叨着长至呢。夫妻二人便齐齐往家里赶。 林家里,长至正跟哥哥姐妹们讲他这几天的生活。 几个孩子围坐一堆,边听边惊叹连连。 林敬平女儿秋华今年才十岁,还不到派活的年纪,今早被大人交待留在家里看好长至和弟妹们。 这会给弟妹们做了饭,又一起吃了,便也坐到长至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问道:“长至,你说的是真的吗?那边那个姐姐给你买衣服带你去玩,吃好多你没吃过的东西?” 长至欢快地点着小脑袋:“嗯嗯,姐姐对长至可好了呢!给长至买衣裳,给长至过生辰,带长至出去玩,让长至看到海底的鱼,好大好大的鱼!真的有房子那么大的鱼!” 哇!几个孩子嘴巴张老大。 林秋山和耿氏赶到家,听到长至这么一说,只觉得回来晚了。 第二十一章 身无长物 早上走的时候长至还在睡,夫妻二人便没交待。结果,这孩子不知深浅,巴巴一通说。 家里孩子们虽懂事,但万一给说漏了出去,必会给家里遭祸的。 “长至!”林秋山出声制止。 “外祖父,外祖母!”长至小跑着扑了过来。 林秋山挥退了孙子女,夫妻二人把长至带进屋。 耿氏抱着长至,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庆幸,看不够似的,摸着他的小脸。林秋山则一脸忧虑,不知该如何向孩子解释世间的凶险。 “长至啊……” “外祖父?” 耿氏看了自家老头一眼,笑着捏了捏长至的小脸:“这才几天,长至脸上就长了肉了。” 嘻嘻,长至笑得得意,“外祖母,长至跟你说哦,长至吃到好多好吃的了呢!” 掰着手指细数都吃到什么好吃的了…… “那里的肉肉好吃,水果更是好吃,长至从来没吃过,真是太香了!姐姐还给长至过生辰,还给长至买了好吃的蛋糕,可是长至还没有吃到,就回来啦。” 蛋糕没吃到,长至好遗憾。但能见到外祖母,外祖父,还有大家,长至又好开心。 林秋山和耿氏一阵庆幸。 也不知那里是何等仙境,竟有如此多闻所未闻的奇迹。而长至也被天神眷顾,遇到了好心人。 “那咱们可得好好谢谢那位好心的姑娘。” “嗯嗯。”长至小脑袋疯狂地点着。 “姐姐带长至看病,那里的医馆可好了,大夫也好,不用吃苦苦的药汁,就这里……” 往手上一比划,“在这里扎一针,再吊上吊瓶,那药水就进到身体里面了,不用喝药汁就好了。可厉害了!” 竟有这等神迹! 不用吃药,只扎一针往身体里送就行?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叹。神迹啊,果真是仙人住的地方。 他们的溪儿有神迹,生的儿子也有神迹。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长至啊,外祖母问你,”耿氏神情认真起来,“你说的那位姐姐……” 长至站直了身板,“姐姐可好了!长得跟娘一样!” 林秋山和耿氏神情一震,手指都发起颤来,“和你娘长得一样?” “对啊,”长至点着小脑袋,“这里,也有两个酒窝,和娘的一样!”咦,长至的人偶呢? 哦,留在姐姐那里了。长至一阵失落,姐姐不见了,娘也没有了。 “长至的人偶没带回来?”林秋山问他。 昨天三儿把长至抱回来,夫妻俩只看见他穿着一身与这里不同的衣裳,再无别物。那人偶指定是落在那边了。 长至贴到林秋山身上,摇着他的手:“外祖父,你给长至再做一个娘吧。长至不是故意丢掉的,是回来的时候,嗖的一下就回来了,娘就留在那边了。” 林秋山哪有不答应的。 笑着摸了摸外孙的脑袋:“好好,外祖父再给你做一个。这次给你染上好看的染料,让你娘更好看一点。” “好耶!”长至高兴地跳了起来。长至又有娘了。 被长至一打岔,夫妻俩就忘了方才想问的了。 林秋山神情严肃,“长至啊,你在那边的事,再不能说出去,记住了吗?” 长至眨巴着眼睛,“可长至都说了啊,大家都知道了。” 耿氏怕吓着他,抱着他安慰:“跟家里说没事,外祖母会跟大家说不要说出去的。外面的人坏,若知道的话,会把长至捉走的。” 长至不要被捉走! 吓得抱住了耿氏。“外祖母,是不是外面的人知道了,长至就再也见不到家里人了?也见不到姐姐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长至要保守秘密,这是咱家自己知道的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对你二舅舅一家也不能说。” 二舅母不喜欢长至,长至不会说的。 长至冲着外祖母点头,长至最会保守秘密了。 夫妻二人松了口气,长至嘴严得很,也懂事,既答应了就必不会再说出去。只要把家里的人交待好,也就无虞了。 另一边,林照夏回到家,发现那男人还在,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庆幸这男人听话没出门,失望的是这男人竟没找到回家的路!还在她家里! 这是要赖到几时! 她可没钱养这么个大活人。 赵广渊见那女人一回来就瞪自己,感到莫明其妙。“你,回来了?” 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开心。他呆在这后世的地方,心里不是不惶恐的。 赵广渊视线由上往下,看到两截发白的小腿,脸通红地转过身去。 林照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有问题? 嘁。 回屋换上家居服,又卸了妆,一脸清爽出来。赵广渊看到她这样,又愣了愣。 也是,谁出门不收拾打扮一下? 只是,这是不是也太随便了?且不说家里还有个男人在,就这不说半袖了,干脆连袖子都没有。 不成体统。 不过倒是省不少布料。 他在家翻看了好几个频道,也长了不少见识,知道如今世情世俗如此,不是别人不对,而是他不对。 不由得嗟叹。并不对那女人的穿着发表意见。 只指着电视:“这个,方才我看到里面有我想看的,只是怎的就没有了?” “想看的剧?这电视里会播放电视剧,电影,广告,记录片,动画片等各种节目,每个台播放的节目都不一样。” “如此。方才有一部片我看得很是喜欢。我是想问,这播放时间和频率是如何的?何时会再放?” 那逐鹿天下看得他热血沸腾,赵广渊似有所悟,还想再看,可是很快就没了。 “有些电视剧一天就播两集。但如果是回放的,各视频平台会有全集可看。” “视频?平台?” 林照夏看他,什么片这么吸引人?追着问。“什么片,我帮你查一查。” “似乎叫,逐鹿天下?” 林照夏有些意外地看他,男人都喜欢看这么热血的片? 打开手机上一个视频平台,果然有,电视上白天放的电视剧一般都是回放的,不是新剧。 赵广渊走过来盯着手机看,还真的有! 这手机真好! “这是何物?可否给我一个?” 嘶! 大几千的手机,你也要一个?你谁啊?上下嘴唇一碰你就要? “没钱买!”林照夏果断拒绝。 数落道:“把你送医院,给你洗胃,住院买药,花了我两千块呢!”肉疼,滴血! 赵广渊默了默,是啊,他差点就死了。 两千块?是多少?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我现在身无长物,不若……” 第二十二章 多谢收留 林照夏盯着他,就怕他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赵广渊看看自己身上,连件赏人的物什都没有。 冠带没有,束玉带没有,玉佩没有,连个戒指都没有,鞋子也没有贴金玉片。 不觉有些难堪。 “不若,你留我做活,你看我能做什么,尽可使唤。”那逐鹿天下他想看。 嘁! 这酒鬼,还想靠劳力赚钱呢。“你细皮嫩肉的,我可没活给你干。” 林照夏一边打量他,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来谈谈吧,老实交待,何名何姓何身份,从哪里来?” 赵广渊看她,这女子大大方方,倒是不扭捏,免去了他一些顾忌。 也坐了下来,坐姿优雅,透着一股贵气。 “我叫吕渊,从大齐而来,大齐至正二十四年。昨夜我喝了有毒的酒水,也不知何故就到了这里。若是姑娘知道缘由,还请不吝相告,渊感激不尽。” 我能知道什么缘由! 吕渊?大齐?至正二十四年?那不是跟长至一个朝代?没准将来还要靠他来联系长至。 也是绝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掉在她家的天井里,不会接下来还有吧? 恐怖。要不要搬家? 可万一长至再回来怎么办? 林照夏头疼地扒了扒头发。M蛋。还走不了了。 瞪他,“你掉在我家那个天井里,有空多研究研究,没准就找到回家的路了。回不去之前……” M蛋,这还送不走了。 送出去不好解释不说,还要把长至交待出去。抓狂。 正色道:“回不去之前,老实呆着。你在我们这里是黑户,黑户知道吧,到时被人捉去,有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 若不是考虑到长至,她就报警了。 “是,渊都听姑娘的。” 林照夏又盘问了一番,见他不似大奸大恶之人,一个没身份证的黑户也没法把人赶出去,便暂时决定留他下来。 约法三章:“那个小房间,暂时给你用。平时我在家,我们各干各的,别来打扰我。” “好。” 赵广渊点头应了。又犹豫着问她:“不知姑娘房中那些书籍,渊可否借阅?” 嘶,这酒鬼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赵广渊能拿自己当什么外人? 他一个嫡皇子,生来就高高在上,进庶民家里看看,不是一种恩宠?还用跟谁打报告吗? 他那父皇又不在这。 “我们这里的文字跟你们不一样,你不一定能看懂。”倒不是林照夏不愿意给他看,又不是什么文物。 想了想,她也有一些繁体书籍,那些历史,明清档案什么的,就都是繁体字。 进屋拿给他:“你看看这文字你可否看懂。” 赵广渊一边翻看一边点头:“能看懂。与我朝文字一致,多谢姑娘。渊想了解这个后世,不知有没有文字对照一类的书籍,渊想学一学这里的文字。” 若是回不去了,还得早做打算。 倒是个未雨绸缪的,林照夏不由得对他表示赞赏。 进屋找了一部字典给他:“这上面有繁简文字比对,但你总不能边看边查字典。我网上帮你找找看一些常见字启蒙的书,你先跟着认认字。” “多谢姑娘!” 赵广渊很是真诚的道谢。昨晚以为要命丧黄泉,没想到竟有如此一番奇遇。 正感慨遇到好人,又听那女人说道:“我可不白送,记得以后还钱!” 非亲非故,她又不是冤种。林照夏白了他一眼。 “是,渊谨记。渊多谢姑娘收留。”郑重给林照夏行了一个大礼。 林照夏坦然接受,见他彬彬有礼,不似发狂的酒鬼,倒没那么排斥了。 “我叫林照夏,不是什么姑娘,我们这也不兴这么叫,直接叫名字就行。” 林,照,夏?“是,渊记住了。” 林照夏便没再开口,转身进屋草拟黄总的自传大纲和目录。 按创业前,创业中,创业后三个阶段来写…… 十几万字,重点表现创业艰难刻苦攻艰的大无畏勇于进取的精神,着力体现创业成就实现自我价值,回馈社会不忘乡邻不忘人民的赤子之心。 那创业阶段着笔就要多,至少得放一半字数…… 林照夏边琢磨,边拟大纲和目录,又开始写人物自传,想着可能出场的人物,相关人物又与黄总有哪些关联。 又有哪些故事、事迹可以做为亮点介绍。 林照夏打开电脑开始查黄总的资料…… 发现网上对他的事迹宣传挺多的,照片也挺多。林照夏一一浏览,把能用的资料都复制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坐久了人都麻了,林照夏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猛地看到客厅里有男人的身影,还愣了愣。 差点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她单身狗一个人过惯了,猛地屋里有一个男人,还挺不习惯的,就挺惊悚。 此时这家伙正捧着本书看得入迷,雕刻般的侧颜,修长白皙的脖颈……嘶,人模狗样的。 “你是在朝为官,还是正待入仕的学子?”林照夏朝他走近。 赵广渊恋恋不舍地把书放下,看向她。 这里的书刊印精美,除了书写方式由左至右让他略略不习惯之外,别的好得不能再好。其中还有精美的彩色图片,让人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渊不曾在朝为官,也不曾参加过科举,倒是略略读过几本书。” 这么废? 连个童生都不是?白长了一身皮囊。减分。 林照夏不再看他,扭头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竟七点半了,时间过得好快。 赵广渊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日晷?” 日晷?倒也像。“对,是看时间的,我来教你……” 赵广渊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还记住了一到十二的数字,心中大为惊叹。 见他仰着脖子研究,林照夏没有再看他。 掏出手机,“我要点餐了,你可有什么忌讳,或是有什么不吃的?”不是什么少数民族吧? 赵广渊摇头:“并无。渊并不挑食,多谢姑娘赐食。” 这左一句谢右一句谢,礼数未免也太周全了。害得林照夏都不好意思让他记账了,一顿饭林照夏还是请得起的。 毕竟今天入账了。 既然不挑食,那就最好了。林照夏按着自己的喜好哐哐一阵点。 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好啊,一个人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点多了又吃不完,两个人正好,可以多点几个菜换着口味吃。 赵广渊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点餐,明明看到家里有厨房有厨具,为何不自煮?想必是不太会做饭的。 这姑娘竟一个人住,她的家人呢?是名孤女吗? 第二十三章 室友 饭很快就送来了,赵广渊盯着透明的餐盒看了看。 “这餐盒竟是可视的,倒是方便。只似乎不怎么保温。” 林照夏瞄了一眼,不在意,“还行吧,外头还用保温袋装着呢。冬天叫餐的也不少。”没见大家吐槽。 赵广渊若有所思,这里的东西样样与大齐朝不同。摸一摸,这东西并不硬,不似琉璃。 再看面前的饭食,很香。 但他出身高贵,自小吃过别人不曾吃过的山珍海味,虽觉这些餐食味道不错,但并没觉得有多惊艳。 倒是对林照夏后面叫来的饭后水果,很是惊奇。 竟有如此新鲜的荔枝! 还有这,圆溜溜红得发紫的水果,又是何物? 荔枝他吃过,装在冰匣子里八百里加急从岭南送来,以前发给他的份例不少。只这般新鲜倒是没见过。 “这又是何物?”红红的,圆溜溜的。 林照夏撇了他一眼,对这里的一切满是惊奇,但也不像长至哇哇叫唤个不停。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出身应该不错。 但出身再好,哪里能跟现代发达社会相比。 这天南地北的水果,上午才从别处的树上摘下,下午就到了另一个城市消费者的餐桌上了。 扔了一颗在嘴里,向他科普:“这是杨梅,东魁的,果大鲜甜,试试。” 赵广渊看着她嘴里鼓囔囔的,直觉不雅。但,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也拿了一颗,慢慢送到嘴边,小口试着咬了一块,嗯?不错!又再咬一口…… 那汁水要掉不掉地沾在他的下唇,如白面团子上滴入了一滴红印子,很是诱惑。 死酒鬼,人模狗样的。 林照夏嘴里含着一颗大杨梅,左边换到右边,不看他。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的,一盒一斤装的杨梅本就没几个,这一吃,只剩一个了。 赵广渊的手触到林照夏的柔荑,慌得他急忙避开。 而林照夏悠悠瞥了他那纤纤玉指一眼,又挪到他脸上,见他脸红红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只觉神奇。 好在她是活在当下,要是活在那什么大齐,简直了!就她现在和他坐这么近,搞不好得被人骂得不能出门,说她道德败坏吧。 啧啧。万恶的封建社会。 不客气地把最后一颗杨梅扔进嘴里。 赵广渊初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果子,意犹未尽。但他从小克制,更不会在吃食上贪嘴。 又吃了几颗荔枝,很是感慨:“这些水果真真新鲜,看来你们这里交通极为便利。” “那当然。我们的飞机,按你们的话,半个时辰可达两千多里。南边荔枝上午摘下午即可送达北边。” 林照夏向他科普时下一些出行方式。 引得赵广渊连声惊叹,“看来昨日我倒是因祸得福了。” 母后和太子哥哥保佑,才让他领略了这番奇迹。 林照夏往他身上看了一眼,“那个,不知你何时又会忽然回去了,衣物我今天没帮你买,你先凑合一天,要是明天还回不去,我再帮你买。不过要记账。” “是。都听姑……照夏的。” 不错,适应得还挺快。 “那行,就当你是室友了,将来有机会,要付我一半房租的。来吧,我先教你怎么洗浴。” 带他到卫生间,给他演示了一遍。 赵广渊从一出生就有无数人伺候,浴池子比这个卫生间大多了,也用不着他忧心取水排水这些。 可这能自己出水排水,有冷热水交替的浴室,还是让他觉得大开眼界。 不过几百上千年的时间,这日月竟都换了。 很快赵广渊就从浴室出来。林照夏看他披散着一头长发,实在是看着难受,便又教他用吹风机。 等他把头发吹干,又递给他一根自己盘发用的素簪子,木头做的,光溜溜的像跟筷子,“用这个盘发吧。还有这个,是橡皮筋,也可以绑头发,看,这样……” 赵广渊看了一遍就会了,拿着簪子和橡皮筋向她道谢。 林照夏便不管他了,自己去洗澡,完了就直接钻到屋里构思黄总的自传去了。 五万块的大活,可得精心些。 另一边的长至,躺在外祖父外祖母中间,幸福得直冒泡。 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小嘴咧着就没放下过,不时还嘻嘻笑两声。 林秋山和耿氏自小把他带大,恨不得揣在口袋里每天带着他去做活。外孙孙就在眼前,只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耿氏眼睛里都是宠溺:“长至啊,你再跟外祖母说说,那边是怎样的?” “好哦,外祖母我跟你说哦,那边可好可好了……” 见外祖母想听,长至忍不住坐了起来,小嘴吧啦个不停。恨不得能有个东西把长至那些天的生活直接放出来给外祖父母看一眼。 “那边有一个东西叫手机的,在几百里外都能对话呢!还能存相片,跟画像一样。长至本来拍了好多想带给外祖母外祖父看的,可是嗖的一下,长至就回来了,没来得及带。” 好遗憾呢。 下次长至就有经验了!长至要把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 下次若是嗖地一下到了姐姐那边,再嗖的一下回来,长至也不会害怕了。 耿氏就跟听天书一样:“是嘛,这么好啊?外祖母都没见过呢!” 长至屁股挪过去抱住了她,“要是外祖母外祖父也能跟长至一起去就好了。”也不知道长至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姐姐。 林秋山笑着摸了摸外孙的小脑袋:“长至惦记外祖父外祖母呢。” 长至扭头看向他:“长至想跟外祖父外祖母在一起。” “那长至还想不想再见到那位姐姐?” 长至猛点头:“长至想!” “那姐姐长什么模样啊?” “姐姐长得可好看了!人也好!长这么高……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长长的头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跟娘一样!” 林秋山和耿氏对视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希翼:“那,那个姐姐耳朵后面,耳垂这里,有没有一颗红痣?” 耿氏颤着手比划。 长至歪头回忆:“长至没注意。” 没帮到外祖母,长至不开心。嘟了嘟嘴:“下次若再去,长至一定帮外祖母好好看看!” 第二十四章 求饶命 林照夏正琢磨着自传的思路,被张敛秋的视频电话打断…… “你不忙着伺候你家小主?” “我看你有没有饿死在家里。” 林照夏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就盼着我饿死呢吧。” 张敛秋没形象地躺在酒店的床上:“可不是,省得我天天惦记。” 林照夏笑了起来:“那要让你失望了,韩洋刚给我介绍了个大活……” 张敛秋惊坐起:“韩洋?韩洋又找你了?这狗日的妈宝男,你别不是从了吧?” “我是那种人?” “不是就好。”张敛秋松了口气。 “他那个妈,啧啧,封建地主婆似的,跟我妈一个样,就想着门当户对,那叫一个挑剔。都什么年月了,还老思想做怪。” 想起被自己妈同样棒打鸳鸯,张敛秋无限怨念。 还没毕业她就跑了,干脆伺候人去了,凭她妈怎么叫都不回。主打一个叛逆。 林照夏也是想起她的事,不由跟着一阵唏嘘,二人说了几句过往。张敛秋又问她:“韩洋给你介绍了什么活?” “给人写自传,十几万字。到手给五万。今天我已经收到第一笔定金了,一万块呢!” “嘶,你这就赚了我俩月工资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敛秋一脸怪样:“果然还是你们编剧好啊,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五万块你就想让我吃三年?想啥美事呢。” “不还有我呢嘛。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剧不是快杀青了吗,我听我们制片说接下来准备做一部主旋律大片,编剧还没找,我极力向他推荐了你。没准过几天,他会约见你呢。” 林照夏跳了起来:“真的?秋秋宝贝,我太爱你了,你是我的心肝,你就是我的肉肉,么么,嗯嘛!” 林照夏讲话声音太大,把看书入迷的赵广渊都惊动了。 明明再无第三人,怎么好像有人在与她说话? 宝贝?心肝肉肉?是她意中人? 挂了电话,林照夏心情好得不行。 这活还没干活,下一个大活就有了,虽然还没影子,但张敛秋是不靠谱的人吗? 必然不是啊。 林照夏溜达到客厅,见吕渊正在看书,想了想,很是好心地把给长至买的手机递给了他。 “喏,这手机先给你用。”坐过去教他如何使用。 “里面的相片你别删,是我家长至的,若他回来,还给他用。” 长至?又是何人?见到相片里的小孩,赵广渊好奇地看了两眼,“跟你似乎有点像。” “啊,真的吗?”林照夏趴过去细看,“真的像?” “眉眼与你不甚像,但这下面……” 赵广渊伸手遮住长至小脸的上半部,“这嘴唇,下巴,还有这酒窝,都与你像。不过他只一边酒窝。” 真的像吗?林照夏把相片放大细看。咦,还真有点像呢!就挺玄幻。 “是你儿子?”赵广渊看着她。 “啊?啊,不是。”林照夏下意识否认。虽然鉴定报告是说亲母子,但这太TM玄幻了。 原来不是啊。赵广渊眼神闪了闪。想来也是,瞧着她似乎是一个人。 指着手机:“若是我想看那部片,是不是只要点开这个视频就可以了?” 林照夏朝手机上看去:“对,先点开,这里有搜索条,在这里输入你的请求,就可以帮你找到想看的片子。” 又想起他不会这里的文字,便教他用语音。 “这个输入法是有语音的,还有笔画,你试试。”然后不等他试,发现这部片竟是VIP的! 自己还TM的不是会员! 日! “怎么了?” “这要花钱才能看。” 赵广渊一阵尴尬,“渊身无长物……” 知道你身无长物!不用一再提醒!MD,这都什么事! 林照夏运气,“我给你充个会员,不过记得还钱!”加倍地还,她又不是冤种! “是,渊都记下了。定加倍还姑娘银钱。”不过一些黄白之物。 又想起他现在身无分文,“若渊不能回去,可否帮渊找份活计?”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养他。 “行。若你真不能回去,我帮你想办法。” 就算是个黑户,有手有脚的,哪里就需要靠别人养活了?哪怕捡破烂收废纸呢,那纸壳子还几毛一斤呢,转几个小区,一天三餐不是问题。 接着教他用手机。赵广渊原就是个聪慧的,自小过目不忘,靠着一部字典也把现代常用字认了好些。 很快这手机也被他玩明白了,比看书还入迷,拿在手里研究。 “那你慢慢研究,这是充电器,你睡那个小房间。”林照夏交待完就去洗漱了,也给他准备了一套,就不管了。 赵广渊洗漱完,躺小房间里,虽然房间逼仄,床小得也让他伸展不开,但吹着空调,再刷着手机,只觉快活无比。 熬了个通宵,把逐鹿天下连看了五六集,才决定歇一歇眼睛眯一会。 只是不料这一眯,竟是换了个地方。 是大殿?他回来了? 大殿之外,几个宫女太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七殿下不见了,他们慌了手脚,但又不敢对外声张。 这回只怕是真的要完!别说回宫了,只怕要被挫骨扬灰了。 等听到大殿里传来动静,又见到亮光,几人就像见了鬼一样,急忙连滚带爬跑去确认…… 是七殿下!七殿下回来了!七殿下又活过来了! “七,七殿下!”舌头打结。 赵广渊盘坐在大殿蒲团上,冷冷地看向他们:“本殿还活着,让你们不高兴了?” “七,七殿下这是何意?奴才们愚笨……” “你们愚笨?愚笨地都敢鸠杀当朝皇子了!” 几个太监宫女虽然打起摆子,却面上仍故做镇定,“奴才们听不懂殿下所言。” 赵广渊冷笑。昨天他本来坦然赴死,但老天既然没收他,他且先不急着死了。暗自琢磨了一番。 新后新太子是恨不得他消失的,做梦都想要斩草除根。而京中想要他死的也不少。这陵区中得了吩咐,暗中想使手段的,只怕也不少。 但无论如何,都与面前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你们是觉得我死了,你们就能回宫了,不用在这里守陵了?所以就敢对当朝皇子下杀手了?” 赵广渊冷冷清清的声音直击耳朵,原本就摇摆的宫女立刻就跪了,浑身发起颤:“七殿下饶命,饶命啊!” 这还如何坚持? 大势已去。 余下的太监宫女也扑通跪下,咚咚磕头:“求七殿下饶命!饶命啊!” 第二十五章 厚赐 林照夏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钱壮人胆啊,有钱就有底气。有钱进账,心情好睡觉也香,连这天气都不觉得热了。 抓起床头手机一看,十点了。那赶着上朝的男人只怕早已经起了。 摸了内衣穿上,叹气。家里有人,让她这单身狗都不能随心所欲了。不爽。 扒拉了一下头发,才开门。 客厅没人,卫生间没人,厨房没人。咦?还在睡?小房间关着,林照夏上前敲门。 没人应。奇了。 拧了一下把手,房间竟没人!难道在天井?“吕渊?” 天井也没人。 林照夏傻眼了,难道出门了?到门口一看,还是同昨天一样,她由内锁住了,没钥匙是开不了的。 这?难道和长至一样,回去了? 回去的好啊! 林照夏立刻就乐了,手往身后一背一拧,内衣就解开了,两边手臂上再一抓,内衣就脱了下来。 林照夏拎到面前看了一眼,是谁发明的这玩意?束缚感太强了,还是不穿舒服。嫌弃地扔到沙发上。 还是一个人好啊,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想穿成哪样穿哪样,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冲了一杯麦片吃了,边啃苹果边歪在沙发上刷剧。 大清早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人还不能我行我素啊?再说她一个编剧,不刷剧不研究台词?基本功得练啊,不练不行。 想起刚工作时,那稿子改七八遍都不能令制片人和导演满意,就算成稿了演员还要改,说台词拗口。 MD,是个人都要改一改,不改显不出有文化似的。 都是天皇老子,全都是甲方爸爸!不服不行。 恨恨地咬了一口苹果,大口大口咔嚓咔嚓。 另一边,赵广渊眼神清冷,挥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又叫住了那个最早朝他跪下,叫锦绣的宫女。 为首的太监听到锦绣被留下,目光闪了闪,锦绣坏了他们的事,他心里正窝火,只没等他动作,七殿下倒留下她了。 敛了情绪出门。 赵广渊目光从殿门处收回。不是不想处置他们,可捏着他们的把柄,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此时于他更为有利。 盯着锦绣,直至她打起摆子,才淡淡说道:“即日起,你就在大殿外伺候,余的杂活统先不管,只在殿外听差。” 锦绣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是,奴婢遵命。谢七殿下不杀之恩!” “去吧。” “是。” 等人走了,赵广渊从袖中拿出手机,脸上露了笑,这叫手机的竟是跟了来。 又摸了摸手上的黑色橡皮筋,想着昨日的奇迹,若不是手上有这两样东西,他会觉得昨日不过是大梦一场。 点开手机视频,想把那逐鹿天下再看看。 那片中有故事有权谋,有将相,有家国天下,让赵广渊看了欲罢不能。 刚点开,这,竟是看不了了! 也是,一方天地都换了,还如何能看。 随意点了点,发现有些东西还是能用能看的。比如那相片。 那叫长至的小孩拍了好几张自拍,还拍了些乱七八糟的,冰棍冰淇淋拍了好多张,可惜他知道有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试一试口味。 赵广渊忍不住研究了一番相机,也学着拍了一张自拍…… 再细瞧,本殿长得,嗯,挺人模狗样的。 不对!赵广渊眉头拧了拧,本殿如何能以人模狗样形容? 真真是放肆! 本殿自小长得丰神俊逸,太子哥哥比之都不如,母后都能看呆住。母后,太子哥哥…… 赵广渊捂住胸口,一阵绞痛。 母后,太子哥哥,渊既然没死成,且让渊为你二人讨一回公道。定要! 京城,大祭司从长陵回来,请旨进宫。 “臣赵刚,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正帝端坐龙椅之上,低头看向殿中之人,“爱卿平身。此趟祭告长陵,爱卿辛苦了。” 天寿山皇陵区,有十几座历代皇帝皇后陵寝,每年有三大祭五小祭,每祭都有主祭人。今夏至,赵刚说要前往长陵主祭,至正帝便恩准了他。 “爱卿先前向朕禀告,夜观星象,发现陵区有异象,不知可勘察到什么?” 赵刚恭敬道:“臣登天寿山之颠,查砂有损,龙脊生气溃散,有削弱龙脉气势之忧。” 皇陵风水关乎着大齐国祚,至正帝探身往龙案前倾了倾,神情忧虑:“可有解决之法?” “禀皇上,臣已找到解决之法。不日即可修补完成。” “甚好。这回不用童男童女填龙脉了?” 赵刚目光闪了闪,“皇上的神宫正在兴建,不宜伤了天和。臣至神宫看过,那里山脉向南延伸,绵延不绝,如青龙蜿蜒腾飞,藏风又聚气,四象俱佳,可保我朝江山永固。” 至正帝听了大喜。 当初命人寻吉壤,都说那块地,比先祖们的神宫都要好,可保江山永固,至正帝便命人在那里凿山开建自己的神宫。 又听赵刚说道:“此次不似十八年前,只是微小的生气溃散,臣在天寿山之颠已用镇陵兽镇于阵中,已得以修复。待下臣回到太庙,会再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即可保龙气万万年不散。” 至正帝听了很是高兴。 也不在意此番为何不用童男童女去填了,只道:“爱卿辛苦了,此番劳心劳力,朕便赏你黄金百两,帛百匹。” “臣,多谢皇上厚赐!”赵刚磕头谢恩。 想了想,又道:“禀皇上,七殿下已在长陵守陵六年,此番孝心感天动地,可召回京在陛下身边也尽些孝道。” 至正帝眉头皱了皱,紧紧盯着赵刚:“广渊找你当说客了?” 赵刚头伏在大殿青砖上:“并无。七殿下并不曾与臣说过一句话。臣去看望之时,七殿下正醉卧于大殿之中,下臣是……” “你是觉得他可怜?”至正帝声音清冷,意味不明。 赵刚头也不敢抬。 至正帝面无表情:“他皇祖父生前最疼他,一众皇孙皆不如他得宠,不过是给先帝守了六年陵,这就守不住了?他喜欢喝酒,朕便再赏他几坛。” 赵刚哪还敢多言。 后宫和东宫,皇后和太子得知皇上赏了赵广渊几坛进贡的美酒,笑了笑。 而京中其余人得知后,也都讳莫如深,摇头叹息。 七殿下只怕是废了。 第二十六章 形势比人强 林照夏这一天过得很是惬意。 这才是单身狗该过的生活。想坐就坐想躺就躺,想刷剧刷手机就刷,也不用一到饭点就要吃饭,饿了就吃不饿不吃。 吃什么也随意。 中午点了一个大西瓜送来,五六公斤,说是什么西北的硒砂瓜,林照夏切了一小半用勺子挖着吃,当午饭,爽得不能再爽。 等舒舒服服睡了一午觉醒来,到天井看了看,发现几盆花草被烈日晒得直打蔫。 再看长至的金鱼和乌龟,金鱼要死不活的,乌龟也热得不动弹,头缩在壳里。 她一个单身狗伺候自己都难,还得伺候这些? 啧啧,费事还费钱。 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了,拎起水壶对着花草一通浇,金鱼也换了水,手指戳一戳,还能动,便不管了。 乌龟吃什么?完全不懂。 上网查了查,MD,还要买龟粮?喂小鱼小虾? 没钱! 肉是冰冻的也不能喂,只好揪片菜叶扔进去,爱吃不吃,不管了。 回到屋里,翻了翻微信,韩洋就有十好几条。本不想理的,想了想活还没干完,他这人还是有些人脉资源的,也不能得罪。 便回了他一条。回完又觉得自己势力眼。 不是说过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相见的吗,要相忘于江湖的吗? 生活不易,还不是要低头!要为钱低头! 日! 再一看,韩洋还秒回!她不回还不行。日! 疯狂地扒了扒头发。 好烦这样的自己。 还没回完,韩洋就发了视频过来…… 林照夏运气,再运气!点开时,脸上已经是带了笑:“不用工作?” 韩洋见她接了,肉眼可见的开心:“今天宋秘书没约你?” “没有。我问了她,她说黄总这两天在外地。” 林照夏心里直发愁,这黄总不是开会就是出差,还能有时间给她说故事讲经历? 十几万字,她本来想着,用不了一个月,她就能写完,到时五万块到手,留出下一次的房租,还有余钱了。再好好争取一下张敛秋那边那个活,生活上也就稍稍宽裕了。 可现在……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韩洋跟他还算认识,但也不能左右黄总的行踪。 便安慰道:“我看你现在也没别的活,同时干两三份应该能干得来,我再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林照夏很想拒绝的,但是……最后还是无耻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挂断后,忍不住唾弃自己。 形势比人强,她也不能干等着,等别人喂活。 翻了翻通迅录,给过去认识的一些制片同行发了微信,只是都没回。 又问候了一些同学,给一个学长发了微信……没想到秒回了,还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林照夏那叫一个高兴,感觉立刻又活了! 另一边的长至也活了,生龙活虎。回到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天天蹦跶高兴得不行。 跟着和乐和喜等人,天天在陵村里撒野,呼朋引伴,快活似神仙。 这天见到陵村伙伴养的一条小狗,才想起他的金鱼和乌龟,还活着呢吧? 神情有些失落,他想姐姐了。 长至除了想金鱼和乌龟还想看动画片。长至买的书也还没学呢,长至说过要学认字的。 “喜哥哥,乐哥哥,我们到陵区去看神龟吧?” “冬雪也要去看神龟!”小冬雪生怕三个哥哥把她扔下,急忙扒住长至的胳膊。 四个孩子中,和喜最大,今年八岁,和乐只比长至大一个月,冬雪更小,才三岁。 和喜皱着眉头,“陵区大着呢,和雪你走不动。” “不嘛不嘛,冬雪就要去!”万一长至哥哥又不见了呢。她要跟着长至哥哥。 “冬雪你走不动。”长至拍着她的小脑袋安慰,“你和秋华姐姐在家里好不好?” “不好不好!”眼见三个哥哥要抛弃自己,冬雪哇地哭了起来。 和喜看着这个堂妹很是头疼。陵区那么大,冬雪根本走不动,还得要人背。 想说不去嘛,一看长至又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只好妥协:“好嘛好嘛,不要哭了,去,都去。” 冬雪立刻就不哭了,还拉着长至大步走到前面。 陵区是真的大,里面有十几个陵园。光长陵园冬雪就走不动。 四人先是跑到长陵的碑亭去看神龟。 守碑亭的卫兵瞥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都是长陵村的孩子,便没多说什么。 长陵村的孩子,生在陵村长在陵村,从小在陵园玩,长大了就会到陵园工作。 卫兵也只问了两句,知道是林敬宁的一儿一女还有他侄子外甥,态度更是好。 “进去吧,守规矩些。” “是,多谢几位叔叔。” 陵村的孩子从小就被家里教导要守陵园的规矩,他们自小都是熟捻的,大人也放心留他们在家里。 碑亭有四个券门,每一券门皆有一卫兵把守。和喜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分别向四个卫兵道谢,才拉着弟弟妹妹跑进碑亭。 “看!神龟就在那里!”长至捣腾着两只小短腿立刻就跑了过去。 此处碑亭里,竖着一块圣德神功碑,上书前任皇帝的功迹。 碑高两丈有余,由龟趺座,碑身,碑额组成。上面有两千多个字,几个孩子都看不懂,只凑近了看大神龟。 “这神龟鼻孔好大呀,比冬雪的手还要大!” 冬雪仰着头踮着脚去比划,还是够不到,神龟太大太高了,冬雪够不到。 和喜被冬雪的童言童语吓了一跳,忙拉住冬雪,示意她不可说这些犯上的话。 紧张地扭头看了看外头的卫兵,发现他们似乎没听到,不由得松了口气。 几个孩子围着神龟看,小小声说话。 这神龟不是活的。 长至扭头往外看了看,凑过去悄声对妹妹和两个哥哥说道:“我看到过活的,这么大这么大的神龟!可大可大了!” 虽说外祖母交待过不能对外人说姐姐那边的事,但之前长至都跟妹妹和哥哥姐姐们说过了。 他们又不是外人。 和喜大一些,已知轻重,忍不住提醒:“长至你不可以再跟别人说哦。” 见长至点头,又交待和乐和冬雪:“哥哥跟你们说,不能跟外人说知道不。要是跟外人说了,长至就会被捉走了!” 和乐急忙点头,冬雪两手也捂着小嘴:“不说不说,冬雪不说,长至哥哥不要被抓!”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正好被出门溜达的赵广渊听见,便往这边望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文学没有贵贱 “谁在那边?” 赵广渊问旁边的宫女。 锦绣往声音处看了一眼:“似乎是几个陵村的孩子。是否要奴婢过去驱赶?” 赵广渊摇了摇头:“不必。” 陵村的孩子跟他一样,困守在这里,不得自由,不见外头日月。现有东西可玩闹,尚觉人生有趣,何必剥夺。 自觉无趣,转身又回了大殿。 看着被他玩得没了电,再也启动不了的手机,有些失落。 不知何时还能再去。 而碑亭外,看完长陵的神龟,长至还要到陵区那边去看高祖碑亭里的神龟。 “高祖的神功圣德碑更高,神龟更大!”长至想看。 “那边太远了,冬雪走不动。”和喜说道。 冬雪不乐意:“冬雪能走动!冬雪也要看大神龟!要看大石像,看石翁仲!” 整个陵区,先是有了开国皇帝高祖的永陵,再有后面皇帝的其它陵园,分散在永陵四周。 永陵的碑亭在整个陵区的最前端,离陵区总入口写着“诸司官员下马”的下马石不远。 “长陵也有大石像,有石翁仲。” “不嘛,冬雪就要看大神道上的石像,要看大狮子要看大象!” 冬雪说的大神道是高祖永陵的神道,也是整个陵区共用的总神道。 其余皇帝虽也有自己的神道,但都共用高祖的大神道,从大神道进入陵区再到各自的陵园。 大齐朝的皇陵都在天寿山,陵区总的入口便由永陵的六柱五间十一楼的大牌坊开始。从长陵村不说到大牌坊,就说到陵区总神道处,都得十几里远。 “你走不动。” 和喜也不是不想背冬雪,只是他一个人背不了多远,和乐和长至还小,又不能跟他换着背。 长至见冬雪又要哭,抿着嘴想了想:“改天等三舅舅不值勤,我们让三舅舅领我们去,让你爹背你。” 见冬雪还是不依,长至又哄道:“回去哥哥给你用打火机烤馒头片吃啊,给你讲故事?下次给你弄一只活的乌龟来养,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我们快回去。”冬雪终于笑了,拉着长至就往家走。 长至扭头往大神道方向望了望,没看到更大的神龟长至有些失落。长至想水族馆的大乌龟了,想他买的小乌龟了。 另一边,林照夏收拾了一番,去赴师兄的约。 那师兄和林照夏一个系,但毕业后没干编剧,听说跑去写网文了。 还混得极其不错。听说已经卖了两部小说的版权了,每月什么都不干,还哗哗进账,比他们这些受气的编剧活得滋润。 林照夏想向他取取经。 “姜师兄!” “小师妹!”姜华远远地向林照夏招手。 林照夏朝他走过去,看了看他身后的餐厅,一边咂舌一边调侃:“选这么高级的地方?师兄你过得不错啊!” 瞧这肚子,都发福了! 姜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林照夏笑了笑:“心宽体就胖,这不比在学校那干巴模样强?再说了约漂亮师妹吃饭,那些寻常地方哪里配得上。” 林照夏忍不住笑。一边和他玩笑,一边往餐厅里走去。 “还包厢?师兄你果真如传言说的那样,发达了啊,这是大发了呀!” 牡丹阁?古色古香,富丽堂皇,这配置,高级! “什么大发,都是江湖传言。”姜华还挺谦虚。 林照夏一边参观包厢一边找位置坐下:“哪里是传言,学校里都是你的传说,学弟学妹们对你的敬仰如那涛涛黄河水,奔腾不绝。你的书我都拜读过。” 虽然一开始没看进去。 “哈哈哈……”姜华笑得欢快,有点志得意满的样子。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继续夸。 “听说师兄你卖了两部版权,其中一部还是全版权,又是游戏,又是电影电视剧的,连广播剧舞台剧都没放过。师兄你可以啊!能让师妹我抱抱大腿不?” 姜华又是一阵大笑,果真伸了伸大腿:“来抱,给你抱!哈哈哈……” 林照夏也笑:“那我可抱了啊,牢牢抱住不放那种。” “尽管抱。”姜华一边说着一边点菜,还尽挑贵的点。 林照夏不由一阵感慨。 都是一个系的,大家同样的起点,可这才没几年,这位师兄就飞黄腾达了。姜师兄虽然毕业了,但学校里,同学圈中还有他各种传说。 听说当年毕业找工作处处碰壁,干脆就租了个地下室,全职写网文了。一日三餐都靠方便面过活那种。 方便面有时还吃不起,一天只能几个高庄馒头就白开水。 那馒头五毛一元一个,硕大,瓷实,顶饱。 都这么惨了,还有位女朋友不离不弃。帮着校对,当他的第一个书迷。 结果呢,人一发达,就换了糟糠。 但听说给了对方一大笔钱,两人还抱头痛哭了一顿,把人放归江湖了。听说现在换了好几任,个个长得尤物似的。 林照夏不喜欢三心两意的男人,对这位草根逆袭的师兄虽佩服,但也没联系过,直到之前有过一次合作才加了微信。 后来发现这师兄除了换女朋友勤了点,也没什么大毛病,情商高,做人有底线。听说每一位分手的女朋友,都得了一笔钱。 而且这人确实有才。 草根逆袭,活成了人人羡慕的样子。 林照夏也盼着有朝一日能逆袭,活得肆意潇酒。 这些年受过社会的毒打,也开始知道什么叫形势比人强。心中不喜不屑,但面上要笑。 两人一边吃一边寒暄,说校园的满好,说生活的不易。 姜华听说她现在到处找活,便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帮着留意的。 看着林照夏又建议道:“你现在没接到活,要不先尝试写写网文?” “网文?” 林照夏没写过网文。但这些年网文大热,她公司还买过几部IP改编,林照夏也关注了一些。 “是啊,网文。传统文学看不起网文,但在我看来,文学没有贵贱,没有高低。不过是承载的媒介不同罢了。” 姜华语气淡淡。 他现在卖了几千万上亿的版权,每月什么都不干,还有几十万稿费进账。和作协的一堆老头子坐在一起,谁赚的有他多? 有偏见且随他。谁嫌钱多咬手? 他已经很有底气,不是过去连向别人介绍他职业的底气都没有的时候了。 他现在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他就是个写网文的。 他一个干网文的,不妨碍九头身美女前仆后继朝他贴来。 “当年我也看不起写网文的,一门心思就想找编剧的活,觉得那才是一份正经职业。”姜华笑了笑。 “但现在很多编剧都在改编网文作者写的网文,而像我这样的,卖了版权,就可以参与自己作品的改编,署名上也不会漏了我的名字。” 姜华看她,“小师妹你呢,干了这么久,卖过自己原创的剧本吗?能写自己想写的吗?可有过一部署名的作品?” 林照夏被问得愣住了。 第二十八章 尴尬的酒鬼 林照夏回到家,坐在电脑前,发呆。 把自己原创的剧本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这些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剧本,她推销过无数次,处处碰壁。 这行论资排辈,导演制片人的案头压着厚厚一沓剧本,没时间翻你这个无名小卒的。 就算觉得你的剧本写得好,人家又为什么要花钱买你的呢? 主题不错,创意不错,剧情逻辑等等都不错,找两三个编剧照着写就行。干嘛花钱买你的剧本? 找编剧来写,成本低版权还归公司,不香吗? 再说投资人拿起剧本一看,是听都没听过的小编剧,投都不想投。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林照夏叹了口气,开始浏览头部几个网文平台,查看平台上的热销书。 各种类型的书如漫天星辰,让人眼花缭乱。 点开……很多书是真的看不进去。坚持了几页,林照夏又退了出来。 满脸茫然。 姜师兄说:“不需要你看进去。但你要知道市场趋势。文学作品没有贵贱高低,被市场追捧,被市扬认可的,就是好作品,它就有了商业价值。” 存在即合理。热销书之所以热销,是因为市场需要,而它恰恰又迎合了市场。 姜师兄问她:“照夏,你为什么坚持文学这条路?” “你又想如何坚持?” “照夏,坚持梦想,你首先得活着。活都活不下去,来谈梦想,那是扯淡。” “谈钱,不丢人!挣干净的钱,更不丢人!” …… 林照夏给张敛秋发微信,吧啦了一通。 问她:“姜师兄说介绍我去一个编剧工作室,你说我要不要去?或者我再投投简历,再去当个坐班编剧?” 张敛秋此时正在剧组,本来这两天她小主的戏份就要杀青了,结果主演轧戏来不了,她小主还得继续等,要配合对方的档期。 气得她想骂娘。 躲到一个角落,给林照夏打了电话,抱怨了一通,才说道:“你现在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干嘛还要回去坐班?当个自由编剧不好吗?” “自由是自由了,可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不知什么时候才等来活。” 坐班时,工资虽不多,而且一人要干好几人的活,但每月都有工资啊,不用发愁没钱交房租。 张敛秋听完叹了口气,照夏跟她情况不同。 自己虽一直让照夏不要担心房租的事,但照夏若没有个稳定的经济来源,再加上她那个家,她心里一定会彷徨不安的。 “姜师兄介绍的那个工作室,你想去?” 林照夏犹豫:“在外地呢,我说要考虑一下。他其实也不太建议我去,说留在海市挺好的,机会多。” “对啊对啊!”张敛秋猛点头。 “去什么外地!你去了外地,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你且好好呆在海市,我只要回家还能去你那边住几天,多好。别去外地!活我会帮你找。” 毕业工作后,才知道校园建立起来的友谊多么可贵。再天各一方,联系少了,感情也就慢慢淡了。 林照夏又问她:“姜师兄建议我转网文,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试试呗,又不花钱。试错成本也低,你试试吧,没准能成为下一个姜华呢。” 说到姜华,林照夏兴奋起来:“你知道他上个月新卖的那部小说版权,卖了多少钱吗?” “多少?” “两千万!” “艹!” 张敛秋的大嗓门特别清晰,震得林照夏的耳朵嗡嗡的。 催投胎似的:“宝啊,你赶紧试试!等你发达了,姐们就去抱你大腿!什么艺人助理,姐们才不稀罕!姐们给你当版权经纪人去!” 林照夏被张敛秋打了一管鸡血,挂手机后立刻在各大头部网站开始注册,把首页上的热销书都加入书架。 姜师兄说,写网文,能让人潜心搞创作,能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而搞编剧,却是要交际要应酬要积累人脉…… 看人脸色不说,还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写。 林照夏觉得她有必要闭门修练一段时间。潜心搞搞创作,写一些自己真正想写的文字。 而另一边,赵广渊的心态也起了变化。自从有了这一番奇遇后,总想着做点什么。 可当天傍晚,他收到了他的好父皇命人快马送来的贡酒。除此,别无他话。 赵广渊跪在地上谢了恩赏,给了赏银把来使打发了。回头看着殿中那几坛进贡来的好酒,笑容讥讽。 这是真把我当成酒鬼了吧? 我赵广渊在他眼里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废人了吧。 如此也好。 当下就开了一坛,喝得酩酊大醉。昏昏沉沉间,似乎日月轮转,竟是又换了个地方。 赵广渊按着额头,从沙发上缓缓坐起,人清醒了些。 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忽地就笑了起来。他,竟是又回到了那姑娘的家。 这沙发柔软得不可思议,比那冰凉沁人的大殿地砖强。 赵广渊抚了又抚,看到沙发上有一物件,拎起来凑近了看,这,是何物? 林照夏正在房间里浏览热销文,很是认真。 结果就听到客厅有动静。 出来一看,竟又是那酒鬼!眼睛立刻瞪圆了!她家是客栈?她是善人是冤种?专们收留人白吃白喝那种? 远远还闻到一股酒味。顿时满脸嫌弃。而且那酒鬼手上还提着她一样东西。 “你,快放下!” 林照夏气急败坏,飞奔了去,上手就夺了过来,团吧团吧背在身后。 瞪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不懂啊?”流氓!竟有这等爱好? 赵广渊被瞪得莫明其妙,“此为何物?”是不能看的? 林照夏龇了龇牙,MD,这男人好高,但不能示弱。 挺着身板,抬头瞪他:“这是私人地盘,懂不!女人的私人物件不能随便碰,啊懂?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不是你们常常挂在嘴边的?” 到底是何物件,让她怒目相向。 赵广渊看她,忽地脸色通红,急忙背过身去! 这什么反应? 把林照夏整愣住了。无袖家居服她又不是没穿过,觉得他大惊小怪。往自己身上淡淡扫了一眼…… 这一扫,一蹦老高! 一把捂住胸口,转身就跑! 妈耶,不知道这死酒鬼会忽然出现,她都没穿内衣! 身上的睡裙还是丝质的,有点透!胸口肉肉处凸得不要太明显! 要死! 赵广渊听见关门声砰地一声巨响,脸上耳朵上越发烫了,坐回沙发上,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实在是尴尬。 第二十九章 出场方式不对 林照夏鹌鹑一样躲在屋里,面红耳热。 臊的。 简直了!哪里知道这个酒鬼会忽然冒出来。突兀得令人发指! 所以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他出场方式不对! 死酒鬼!捶死你捶死你!林照夏恨恨地捶了几下枕头。 MD,我看起来像冤种?这样玄幻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这个单身狗的窝里! 日! 赵广渊脸上也羞,热度不减。 这比少年时被太监诓着到宫中藏书阁,看那春日秘戏更让人难为情。 他方才那般无礼,还直勾勾盯着看……林姑娘,不会恼了他吧? 赵广渊坐立难安,起身往林照夏房门处看去,却不料这一看,就与刚出房门的林照夏目光对上。 轰! 赵广渊直觉他那脸不能要了。定是要烧化了。 就跟他在天寿山之颠看到的火烧云一样,一定是炽热得像是马上要烧起来。 他此时定是那样的。 这一烧,烧得他半点醉意都没了。 林照夏狠狠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敛了敛神,这是她家!她害什么臊。 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你是怎么过来的?昨晚又是如何回去的?” 赵广渊压了压心里的不自在,垂眸回道:“渊不知。渊是今日凌晨忽然回去的,那会渊正在沉睡。今日傍晚渊喝了一坛酒,昏昏沉沉之际,竟是又回来了。” 说完眉头皱了皱,难道是在沉睡中才有这般奇遇? 林照夏有些失望,“就没什么异象?”没什么征兆?就这么突然? 赵广渊努力回想,终是摇头:“并无。” 这些年他沉浸在酒国里醉生梦死,不闻外事,酒量早已经被锻炼出来了。身边发生何事,还不至于到令他无知无觉的地步。 林照夏听完寻思,那天他来长至就回去了,然后他又回去了,又再来。没有异象,没任何征兆,也没有长至。 没有时空门,没有漩涡,什么都没有,天朗气清,月也不圆。 诡异! 难道是酒?酒是媒介?喝了酒,醉了,才能触发时空穿梭? 那长至又是怎么来的? 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诡异地,精准地两次都出现在她屋里?而不是别的地方? 赵广渊也在沉思。真是万幸这次又掉到了林姑娘家里,若是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只怕没那么好的运道。 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好心的姑娘。 而林照夏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刚想开口,见赵广渊把手机往她面前递了来。 “手机竟跟你过去了?”这一天她都没发现手机不在。 “是。只是片子不能看。很多东西也用不了。”但便签和相机能用。他也因此认了好些这边的文字。 林照夏接过来一看,见没电了,帮他充上。 “视频里的片子需要联网才能看。你那边看不了,也没有电源。” 一边帮他插上电,一边说道:“我来教你怎么下载,下次只要有电,没网的时候也能看。”到时也给长至存些学习用的视频。 赵广渊一脸感激地朝她走过去。 这个世界比大齐方便太多,这一切都像在梦里,让他开足了眼界。 赵广渊靠得近,林照夏一下子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有点嫌弃地掩鼻。赵广渊见了,自觉退了两步,又给她作揖。 这些年他心里苦得像那黄莲一般,死又死不成,仇又报不了,便只想着借酒浇愁。 他一个废人,只想着醉生梦死过去,无知无觉才好,好减轻些他的痛楚。 可林姑娘不喜欢。 “渊来时喝了一些酒……”早知要过来就不喝了,“渊去沐身。” 很是自觉地往浴室方向走。 林照夏挑眉,还挺有自知之明。 便把给他收起的洗浴洗漱用具又给他拿了出来,交待了一番正要走,赵广渊叫住了她:“林姑娘可否帮渊买些贴身之物……” 全身都沾染了酒味,衣裳是不能再穿了,莫污了林姑娘的屋子。 “只是渊身无长物……”这次竟又是什么都没带来。 身上连件赏人的物件都没有。他一个嫡皇子何曾这般落魄过,不由苦笑。 知道你身无长物!不用一再提醒。林照夏白了他一眼。 往墙上的挂钟看去,八点三十五分,超市商场这会还没关门。 “知道了。” 应了声,又找出软尺给他量了量身高等数据,交待了他一番,拿了个小包出门。 赵广渊进了浴室,站在花洒下,微微仰头,眯起眼睛。 带着些凉意的水倾泄而下,浇满他全身,他一脸享受地站在那里,任那水顺着他的额头他的脸他雕刻般完美的下巴往下流淌…… 这感觉让他欢快地想击鼓而歌。 赵广渊抬起双手在脸上掬了一把,把头发由面部往后捋了捋,把唇边的水往外吐了吐,嘴角忍不住上扬。 再压两下那沐浴露在浴球上,搓上一搓,那丰富的泡沫瞬间就盈满了他一双手。 凑近鼻翼一闻……嗯,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赵广渊欢快地用浴球搓着全身上下,嘴里忍不住哼起逐鹿天下那气势磅礴的片头曲来。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我愿守士复开疆……” 怎会有如此荡气回肠,又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还这般朗朗上口。 决定今晚多看几集。乱世群雄并起,究竟鹿死谁手,又是谁一统大业……想看。 等赵广渊又用香味好闻的洗发水洗了发,又用上了护发精华后,裹着浴巾在客厅里坐了好久,都没见林照夏回来。 溜达到浴室,看着自己换下的衣裳,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洗了。 可他不会啊。 正踌躇,听到开门声,忙砰地关上浴室的门。 “是林姑娘吗?”没听到应声。 “……是照夏吗?” 林照夏翻了个白眼,还是没应他。难道还有别人能进自己家门? 把袋子放在浴室门口:“你数十下,再开门出来拿。” 赵广渊照做,十下后,推开浴室门一条缝,偷偷往外瞥了瞥,没见林照夏的影子,嗖地一下把袋子拉进门里,又关上。 找开一看,心里一阵柔软。 里衣,寝衣,外服,连鞋子都有室内室外的。 他好久没感受到这样的关爱了……不由得一阵恍惚。 第三十章 扯到淡 林照夏扭头看了一眼吕渊身上的穿着,觉得还挺合适。 除了那一头乌黑长发。 如果剪了,应该就不会有违和感了。 不过,只怕他会和自己拼命吧。而且……林照夏还没看过有哪个男人顶着这样一头长发,还不显油腻的。 大概,也许,是这张脸还凑合能看?不昧心地说,乍看惊艳,再看养眼。 就,挺人模狗样的。 不过林照夏看他蹲在那里研究洗衣机,滚筒可视的洗衣机,都蹲那看半天了,还不动弹。 帅哥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看着还挺憨傻的。 一脸呆样,像弱智。 摇了摇头,继续帮他下载那部逐鹿天下。 一个没入仕的白身,看这种片?要是走火入魔在大齐搞点事情出来,怕不是要抄家灭门? 嘶! 扭头看了一眼那弱智,又摇了摇头。算了,轮不到她操这份心。 又过了一会,林照夏看不过去,喊他:“过来吃西瓜。” 也不嫌腿麻。啧。 赵广渊这才把目光从洗衣机上收回,起身朝林照夏走过去。 心里还是忍不住赞叹,林姑娘把他的衣裳往那里面一放,这那么一滚,呼呼地转,听说一会就能洗干净了。 听说还有一种带烘干功能的,都不用晒,拿出来就能穿上了。 真是太神奇了!若是大齐每家每户都有一台这样的洗衣机,那妇人们省出时间来,就能干不少事了。 “不可能。”林照夏回他。 就现在的社会,还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洗衣机呢。大齐朝那样的社会环境用洗衣机? “经济基础若跟不上社会发展,步子迈太大,只会扯到蛋。” “扯到蛋?”赵广渊听得不甚明白。 林照夏抿了抿嘴,只想给自己一嘴巴。口无遮拦瞎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那边人力不值钱,都用洗衣机,那些给人桨洗的,大户人家那些奴仆就会失业。家里没了收入,就会没饭吃。” 没饭吃就会搞事。 失业率上升在哪朝哪代都会动摇国本。 赵广渊若有所思。 转头看到茶几上摆的西瓜,眼睛一亮:“这寒瓜竟没几粒瓜籽?” 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立刻星星眼:“这寒瓜竟这般甘甜!” 还冰冰凉的,沁人心脾。 “这个瓜还只是一般,还有更好的品种。也有更少籽和无籽的。” “还有无籽的?那如何培育?” 林照夏摊手,她哪里懂。 赵广渊连叉了几块西瓜吃了,只觉畅快。他从小就克制,在吃食上更是不贪嘴。但这里的水果,却让人想一吃再吃。 两人坐在沙发上吃西瓜,看电视。林照夏特意选的现代的节目给他看,好让他适应,不时还对他讲解一番。 赵广渊看得专注,听得认真,问题更是不断。 过了一会,林照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你自己看吧,我还有工作要做。” 呼,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留下他一个人,回了房间。 赵广渊目送她走远,直到房间门关上。 不由感慨现在的社会,妇人的地位与男人齐平,女人不再依傍男人过活。更有感于林照夏这么晚了,还要工作挣钱养家。 觉得她一个人生活辛苦。 往自己身上看去,这身上穿的,脚上穿的,嘴里吃的,全都是林姑娘掏的腰包。 住宿费用还不收他的。 赵广渊暗自决定若下回再来,定要给林姑娘带些酬金过来。 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裳,初初穿着很不自在,这会适应不少,觉得还挺舒服的。而且下身穿的是家居长裤,不是短裤。 林姑娘挺细心的。 心里不由一阵柔软。 嘴上正扬着,立刻又收住了。往自己那里看了看,长裤里面他穿了一条那样短的亵裤…… 再想起那个盒子上画的穿着亵裤的人像,那里那样清晰…… 赵广渊一张脸又烧了起来。 再一想方才林姑娘说的“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蛋”,他似乎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赵广渊又一次手脚无处安放。面红耳赤。 林照夏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头已经展开丰富的联想,她刚一进门就接到宋秘书的短信,说明天上午黄总有空,约林照夏明天到公司去。 林照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对于对方这种不打招呼不预约呼之即来的态度,一点都不在意。 再不来微信,她都要焦虑了。 定金虽然不用退,但对方若一直拖着,尾款收不到不说,还严重影响她接别的活。 立刻回复,说明天会准时到。 盯着手机没等来宋秘书的回信,便放下,高高兴兴地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电脑要带,纸质笔记本和笔要带,录音笔要带,还有什么? 直到再无遗漏,打开电脑开始搜一些人物传记的记录片看,看完又搜了一本著名人物的传记看了起来,直到听见敲门声。 赵广渊忍着臊意,还是敲开了林照夏的房门。 都快凌晨一点了! 林照夏直叫遭,生怕明天状态不好,一边应声一边把电脑关了。 “林姑娘”,赵广渊见林照夏开门,叫了她一声。 飞快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开去。 脸上又热了起来,不敢看她。“那个,”指了指洗衣机方向,“是不是洗好了?” 林照夏一拍脑额,竟把这事给忘了。 忙跑去打开洗衣机门,把赵广渊的衣裳拿了出来。 “我来我来!”赵广渊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如何能让林姑娘给他一个陌生男人洗晒衣裳。这于礼不合。 林照夏也没跟他抢,指挥着他如何使用衣架衣杆。 看一眼自己阳台上,挂着这么几件长衣长裳,就,挺违和。 见他晾好,转身要走,赵广渊又叫住了她:“林姑娘,有没有那种可以充电的东西?” 赵广渊不知他明天醒来会不会再次回到大殿,若是大齐也能有一个可以让手机充电的东西就太好了。 他便可以打发时间了。 “你说的是手机移动电源吧?” 林照夏找出自己的那个递给他:“这叫充电宝,应该能充个几次。”边说边教他使用。 赵广渊很快就会了,感激在心。 这是林姑娘的东西,不好白要。下次一定不能再两手空空地过来了。 一夜过去。 次日天微亮,赵广渊感觉身下不一样,一看,果然又回到大殿里。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再看到绑在手上的手机和充电宝,很是松了一口气。 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没听到动静。顾不上补眠,先换下林照夏给他买的寝衣,尔后开始扒拉起他的宝贝。 打开钱匣子一看,见那里面只有三五个金银锭和几个碎银。 愣住了。 他,大齐朝嫡皇子,当朝七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第三十一章 高攀不起 “七殿下?” 锦绣在殿外听到动静,走到门边询问了一句。 赵广渊看着空荡荡的几个匣子,眼睛里蕴育着风暴。听见殿外的声音,冷厉地说了句:“进来!” 锦绣狠狠打了个哆嗦,颤着手推开殿门。 她现在已经知道七殿下不如外面说的那样,困守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守陵的废人。 她知道不是。 从那天七殿下喝下毒酒,却安然无恙,她就知道七殿下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这陵园里有七殿下的人! 她现在只盼着七殿下能看到她改过自新,又守口如瓶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七殿下。”锦绣进来施礼,头也不敢抬。 赵广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只用脚把几个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锦绣抬眼一看,浑身打起摆子。 扑通跪下:“殿下饶命啊!奴婢,奴婢没有拿过!殿下开恩啊……”咚咚磕头。 “你没有拿,但你亦是知情人!” 知情不报,同样该死。“殿下开恩啊!求殿下开恩……”锦绣抖如筛糠。 不一会,被锦绣叫来的太监宫女见殿中摊着的几个匣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俱都两腿发软跪到地下,求饶。 赵广渊一一扫过跪在他面前的几个太监宫女:“是不是以为本殿被发配来守陵,就是个废人了,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一脚了?” 冷声喝问,让几个胆小的太监宫女吓得头都不敢抬,只不住嘴地求开恩。 为首的太监虽一边求饶,但眼睛里并没有惧色。 赵广渊目光定在他身上,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用足尖挑起他的下巴,由上而下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本殿困守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就可以任你施为了?” 李宝库也没想到这个废物酒鬼,竟是命大没死。害他计划落空,回宫无望。 知他再留在这里,只怕没有好果子吃。便往宫里递了消息,希望看在这些年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宫里能派人来捞他回去。 到时候这个废物没死成又如何,想要他死想折磨他的人多的是。但恕他不伺候了,他要回宫了。 面上却一副惊恐的模样:“殿下?奴才自从六年前跟殿下来守长陵,每日早晚到享殿上香诵经,一日未曾遗落,对显帝从无不敬,对七殿下伺候得也尽心周到……” “尽心周到?” 赵广渊把脚收回,仍站在他面前,“尽心到给本殿端来鸠酒?周到地把本殿的私财据为己有!” “殿下冤枉啊,殿下镇日饮酒,醉得不省人事,怕是忘了,小的们都是依殿下的吩咐行事啊,那些都拿去给殿下打点了!” “打点?”赵广渊上前狠踹了他一脚,把他掀翻在地。 打量他真的是人事不知呢。 “你以为你胡说一通,本殿就不好发落你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宫里安排来的,本殿就不敢杀你?” “殿下当然可以随意处置奴才,但奴才都是依令行事啊,求殿下明察!” 旁边叫海棠的宫女,本来正为李宝库的开脱感到高兴,七殿下天天醉的不省人事,哪里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只要他们坚称是七殿下吩咐的就不会有事。到时候她就能跟李宝库回宫了。 正窍喜,转眼就看见七殿下把李宝库掀翻在地,不听他的解释不说,还说要杀他。 海棠吓得又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 七殿下哪怕是被发配放逐的废物,但他并没有被贬为庶人,他还是今上的皇子。 海棠想到要被七殿下算旧账,手脚都发起颤来,有些后悔不该与李宝库同流合污。 赵广渊不顾李宝库的求饶,让锦绣去叫魏把总。 整个陵区,驻扎了一支守陵军,也叫奉先军。每陵按制有守陵官兵五百人。长陵亦然。长陵军有五个百户,每个百户掌百名兵卒,而五个百户的上官即魏把总。 赵广渊是想借魏把总审一审李宝库等人,如何处置他们也由魏把总和陵丞上报,他不想沾手。 原本他想留下他们,觉得捏着他们的把柄,便于使唤,可如今却是不能忍了。 华润.时光里小区。 林照夏一早醒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吕渊的人影。 想必是又回去了。林照夏这回适应不少,也没再多管。给自己做了份早餐,吃完,收拾了一番,出门。 刚坐上地铁,收到韩洋的微信,说他中午也在黄总公司附近,到时一起吃午饭。 林照夏愣了半晌,暗骂这妈宝消息灵通。忍了又忍回了句:到时再说。 退出微信,开始看人物传记。 转了三趟地铁,一个多小时后,到了黄总公司楼下。 给宋秘书打电话,宋秘书让前台下来接她。前台把她安排到会客室,说黄总正在开会,给她倒了一杯咖啡便走了。 林照夏只好继续看书刷记录片。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区员工们都鱼贯而出到外面吃午饭去了,林照夏还在坐冷板凳。 宋秘书似乎才想起她似的,姗姗而来。 “让林小姐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黄总刚开完会,又接了一个视频电话,黄总也觉得抱歉,让林小姐到二楼的湘妃记去吃饭,就记在我们公司账上。” 林照夏暗自运气,再运气。 转眼笑容可掬:“没事,那我吃完饭再上来。韩洋说他正好在附近,我们会一起吃饭,就不去二楼了。” 宋秘书挑了挑眉:“朝洋来了?那一起到二楼吧,我请客。” “不了不了,这会正是吃饭高峰,二楼这会只怕人多的很,我就不跟大家挤了。正好天热,我们到外头寻些清凉的吃。” 宋秘书微笑看她:“你跟韩洋,在处朋友?” 林照夏急忙撇清:“宋秘书可别瞎说,我们只是同学。这活是韩洋帮着介绍的,他便上心了些。” 可千万别传到韩洋那妈耳朵里。林照夏不想再面对她一遍。 宋秘书盯着她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递给林照夏一张电梯卡,转身走了。 林照夏呼出一口郁气,出门,等电梯。 中午下班高峰,她排在一众员工后面,等了三趟才挤进电梯! 加上一上午都在坐冷板凳,心里的不爽直往上飙! 总有一天我让你们都高攀不起! 日! 第三十二章 别耽误我买酒 林照夏直到见着韩洋,一张脸还是板着。 韩洋看了她一眼,没敢多问。 等二人在饭馆坐定,韩洋按着她的口味点好饭菜,这才问她:“跟黄总交流不顺利?” 林照夏斜了他一眼,本想迁怒,对他叨叨两句的,又忍了。 只说:“你家跟黄总很熟?” 韩洋点头:“还算熟。我们老家一个地方的,我爸跟他又是一个商会的,平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平时也会走动。” 林照夏便运了运气,忍了。 韩洋看她,说道:“若是黄叔那边说了什么,你别当面给人脸子,回头跟我说,我再私下跟黄叔提。” 林照夏低头,转了转装着柠檬水的杯子。 朝他挤出笑:“没事,黄总上午在忙,我还没见到他。” 韩洋便松了口气,替黄总说好话:“黄叔平时是真的忙,不只海市有公司,温市苏市那边还有工厂,他经常还要与市领导,这个主管部门那个部门开会,经常要出差,家里说他十天半月都不着家的。你多体谅一些。” 都是甲方,全都是衣食父母,我还能怎样。 林照夏笑笑,点头:“我明白。” 长陵卫营。 魏德光听说七殿下传唤,愣了愣。 七殿下虽然来长陵六年,但为了避嫌,也免上面猜忌,他平时都是绕着七殿下走,等闲不往跟前凑。 且他听说七殿下整日沉迷酒中,人事不理,如今七殿下竟是传唤他? 魏德光整了整行装,大步往行宫大殿那边去。 不料路上遇到陵丞赵长乐。 赵长乐听说七殿下传唤,也是愣了愣。七殿下平时闭门不出,这会传唤魏把总? 想起一些耳闻,听说七殿下过得不易,连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都不正眼瞧他。想了想,也跟在魏德光后面去了大殿。 二人得允进殿,向赵广渊行礼。 赵广渊先是扫了魏德光一眼,目光又落在赵长乐身上。 赵长乐姓赵,是皇室宗亲,只不过与他这一系隔得远了。 按祖制,负责陵区各个陵园的陵丞都得是皇室宗亲。按高祖的话来说,得用自己人。 哪怕各陵设有陵卫,负责看守皇陵,但高祖也担心他们欺上瞒下,对皇陵进行破坏和盗挖。 这个赵长乐…… 不熟。赵广渊把目光收回。 也懒得开口,只眼神示意锦绣。锦绣收到示意,忙对着魏德光和赵长乐把事情禀告了一遍。 魏德光来时想着七殿下难得叫他,只怕是出事了,没想到这还真的出事了。 听完眼睛瞪圆了,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连七殿下的财物都敢据为己有!” 真是狗胆包天! 七殿下再不济,身上也流着皇上的血,还是元后所出! 赵长乐也大吃一惊,他知道七殿下的境况不太好,虎落平阳难免被犬欺,但没想到竟差到这等地步。 他也姓赵,一群没根之人,竟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你们大胆!”对着李宝库等人喝斥起来。 李宝库自然不能承认,他还等着回宫呢。 便直喊冤枉,说这些都是七殿下吩咐他们拿去打点的。他们胆子再大,哪里敢动用皇子的东西。 赵长乐愣了愣,半信半疑。 七殿下被发配来守陵有六年了,想回京是人之常情。莫不是镇日沉迷酒中,把吩咐过的事都忘了? 扭头看向七殿下。 赵广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揉着额头:“昨日收到父皇赐的贡酒,我便多喝了些,现在头还疼着。” 半眯着眼睛,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 也不看他们,只道:“由你们带去审问吧,本殿要回去补上一觉。这头疼得紧。” 起身,“哦对了,若真是他们吞的,务必让他们把财物都吐出来。六年前本殿光身来长陵,这些年份例或有或无的,余的这些还不够本殿买酒的。” 说完也不看他们,踉跄着回了寝殿。 魏德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透着一股寂寥凄凉,像往晚霞里越走越远的佝偻老人。 心中不由涌上一股心疼。 上前狠狠踢了李宝库一脚,恨不得撕了他。唤了士兵进来,把李宝库等人都带了下去。 而赵长乐出门时,往寝殿方向回头看了一眼。 还以为七殿下要支楞起来了,却原来不是。追回那些金银珠宝,不过是想用来买酒喝。 不由地深叹了一口气,跟在魏德光后面出门。 吃过午饭,林照夏和韩洋分开,拒绝了韩洋下午来接她,只身上楼。 等回了会客室,被前台告知宋秘书和黄总吃午饭还没回来,林照夏只好继续在会客室里等。 这一等就等到将近三点。 林照夏已经无力吐槽。 黄总送走来访的客人,让人去叫林照夏。和宋秘书往办公室走,问宋秘书:“林小姐那边没有意见吧?让她从上午等到现在。” 宋秘书错后黄总一步,一头大波浪随着她一步一摇曳,晃出好看的弧度。 对黄总微笑道:“韩洋说她还说您好话呢。” 一个刚失业的小编剧,动动笔就能拿五万,他们多数员工得干半年才能拿到这个数。多等一会怎么了。 “韩洋找她吃饭了?他们在处朋友?”黄总脚步不停。 “没有。您上回不是说商会里那个张总想把侄女介绍给韩洋?” 黄总笑眯眯点头:“韩洋爸爸倒是挺满意,但韩洋妈妈眼光高,只怕看不上。但老张又只有两个儿子没女儿。” 林照夏被领进黄总办公室。 黄总起身:“让林小姐久等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态度和煦,一见面就先认错。 林照夏还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朝他笑道:“黄总言重了,是我没与宋秘书沟通好。您日理万机,手底下还那么多人仰仗着您过活呢。” “还是小林会说话。”从林小姐到小林,距离拉近不少。 林照夏也没多寒暄,在他对面坐下,又把吃饭的家伙都掏了出来。 “小林准备得还挺充分啊。”夸了林照夏一句。 见林照夏又是掏电脑又是掏笔和本子的,对着宋秘书说道:“这你得向小林学习。” 宋秘书便笑着说道:“是。知道您看不上我丢三落四,我下次定好好注意。”说完挨着黄总坐下。 林照夏看了他俩一眼,目光闪了闪。 只问黄总:“那我们现在开始?” 第三十三章 不配 寝殿里,赵广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袋,装了金银锭各一进去。 匣子里还有两三个金银锭和几个碎银,另一匣子里除了他平时穿戴示人的发冠发簪板指金玉带外,别的竟都不翼而飞。 他当初即便再怎么光身来长陵,随身细软还是带了些的。 而今竟只余这些了?赵广渊两手紧紧攥了攥。 真到看到手机,胸口郁气才算是勉强散了些。 下晌,赵长乐、魏德光进来禀报审问结果。 李宝库等人会被打发来守陵,在宫里大多都是没什么背景的,遭了事得罪了人被贬至此,如今再一审问,哪还有几个心志坚定之人。 互相指认之下,还有什么是不能招的。 赵广渊听完揉着额头:“他们都是宫里送来的,原就不是伺候我的人,如今也烦请魏把总把此事上报,由着宫里处置吧。” 一副不想多管的样子。说话间眼睛也没睁开,披散着头发,一身酒味。 赵长乐魏德光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 当年京城风光霁月,打马御街前肆意潇洒的七殿下,再也看不到了。 “是。下官亲自派人押送他们进京。他们罪有应得,绝不能轻饶!” 魏德光武人心性,禀性耿直,最看不惯别人欺辱弱小,更何况欺的还是七殿下。 七殿下再是被贬,再落魄,那也是皇室血脉。岂能容几个宫人作贱? 忍不住破口大骂,最后被赵长乐叫停。 “请殿下恕罪,都是下官失职。此事我会亲自押着人进京向皇上请罪。”赵长乐向赵广渊请罪。 赵广渊袖中两指搓了搓,听这二人的意思,李宝库等人是没交待他们鸠杀他之事? 怕是担心项上脑袋吧。毕竟毒杀当朝皇子,九族都不够砍的。 如此也好。不然他还要费心解释为何自己如今完好无恙。 “那就麻烦赵陵丞了。进京各处都要打点,我给你拿些程仪……” “殿下!”赵长乐扑通就跪了。 想到七殿下钱匣里仅有的几个金银锭,堂堂皇子都不如他儿女的压岁钱多,这让他如何伸手! 七殿下真的是……真是太委屈了。 他可是元后所出嫡皇子啊! 眼眶不由一阵湿热。此番进京定要与皇上好好求求情,哪怕不能恢复七殿下的地位,换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养着也成啊。 魏德光见赵长乐跪了,也忍不住悲怆地跪下。 他是名武将,也曾浴血沙场。吕国公当年大杀四方,驱逐胡虏,令外敌闻风丧胆,且护国忠贞,军武之人谁不慕吕国公?谁提起吕家不竖大拇指? 可吕家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见赵长乐不收,赵广渊也只好作罢。 苦笑,“也是,如今我不过一个落魄的被贬之人,有今日没明日,连打赏的银子都拿不出了,那点金银你们估计看不上。”一脸悲切。 让赵长乐和魏德光听了越发难受。 “殿下放心,此事下官定如实禀报皇上,务必给七殿下讨个公道。” “那就多谢赵陵丞了。也不用替我讨什么公道,若皇上能再赐我几坛美酒,那渊将不胜感激。” 挥退了两人,又想了想,“那个锦绣伺候得还算精心,不知赵陵丞能否留下她?” 锦绣?赵长乐想起那个胆小的宫女,长得似乎还挺清秀的。 再一想,七殿下来守陵,当年伺候的宫人一个都没带来,殿下早已及冠,可宫中却象是忘了一般,连个侍妾都不曾安排。 七殿下到了这个年纪,血气方纲的,不好连个伺候人都没有。 “是。那下官便让锦绣留下伺候殿下。” 不一会锦绣手脚发软地进殿,朝赵广渊跪下,泣不成声。还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七殿下竟留下了她。 “知道为何留下你吗?”赵广渊声音清冷。 锦绣如死而复生,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殿下开恩!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了。” “且记住你说的话。若敢背叛,定要你生不如死。” “是,奴婢谨记。”头再次重重磕下。 赵广渊挥退了锦绣,看着从李宝库等人房中搜出的钱物,不过是一些金银,首饰珠宝也没几件象样的。 赵广渊根本看不上。而他的那些东西说是都拿去打点了。 还真是拿去打点了。赵广渊冷笑,这份打点只怕没一丝一毫用在他身上吧。 不过任他们再打点,只怕也用不上了。 他再怎么落魄,出了这种欺主之事,他那好父皇不管是为了堵幽幽天下之口,还是为了自个面子,定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赵广渊拔拉了一下眼前的东西,可惜,眼前这些东西竟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给林姑娘的谢礼也不能用这些奴才之物。赵广渊眉头紧拧。 另一边,林照夏谢绝了黄总的约饭邀请,走出大楼。 将近六点,可还是一片朗朗青天。已是下班高峰,道路上车流滚滚,行人脚步匆匆。 林照夏顺着人潮往地铁站走。 边回想着与黄总聊的内容…… 两个多小时,扩展一下,创业前阶段就能写出两三万的内容来。如果不是时不时交谈被打断,黄总要见一下这个人,要签一下这个那个文件,他们交流的内容还能再多些。 林照夏不由得叹气。她今天耗了一天,才得到这点内容。 还不知黄总下一回什么时候有空。只怕一个月创作不完这部自传。 狠狠吐出一口郁气,跟着人流龟速般地下地铁站楼梯。 等了三趟才挤上地铁,又转了三趟,才终于出站,此时天已黑尽。直到这时林照夏才把临走时黄总送的白信封拿出来看。 林照夏能摸出来不是钱,象是卡片一样的东西。 当时现场不好打开,也拒绝不了,只好收下。直到这时林照夏打开……京西购物卡? 两张,面额都是五百的! 林照夏胸中憋了一天的郁气顿时就散了个干净。 虽然耗了她一天,但最后能收到这一千价值的报酬,总算是个安慰。 今天晚上她就买买买!嘴上挂着笑,走路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路过一个药店,想着家里还是得备一些常用药,便走了进去。 随手选了一些,到结账时,才发现这药是真TM的贵啊。十几种常见药就大几百!再一看旁边结账的,拿出的是医保卡。 林照夏这才猛地想起,她的医保卡呢? 抖了激灵,她失业了,这个月没交保! 第三十四章 生计艰难 林照夏拎了一袋常用药匆匆进了家门。 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衣服也没换,什么都顾不上,坐在桌前拿了纸笔就是一通演算。 苍天啊大地啊,她竟把社保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医保三个月未缴费就会被关停,一停掉就不能用。若这期间她要是出点什么事…… 呸呸呸,大吉大利。 但若是万一呢? 养父母家也就是普通双职工家庭,家里又没矿,爸爸生病都把家里掏空了,还要靠自己接济。 若自己生了大病,林家怕是没有余力帮她的。 她自己工作才一年多,前几天刚把最后的积蓄给了家里,所剩无几。若生病了也没房子可以卖。 医保是一定要交的。 不能断! 还有养老也是要交的。她们这个行业工作不稳定,有今日没明日,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等老了有一份退休金,哪怕再少也是个保障。 林照夏思忖了一番,急忙打开电脑上网查…… 发现海市按最低标准交社保,一月竟是要交3234元! 若代缴还有中介费。 房租3500,加水电媒200左右!光这两项,一个月不吃不喝就要花掉7000! 7000! 林照夏差点跳了起来,眼睛发直地盯着纸上的数字。 不吃不喝就要花去7000,她难道还能不吃不喝? 一个月伙食费要多少?一日三餐,早餐5元?一杯牛奶2.5元,两个草鸡蛋3元?中午20?晚上20?再添点水果,一天50? 那一月得……1500! 不不不! 喝什么牛奶,白开水不能喝?吃什么草鸡蛋,洋鸡蛋不能吃?中午晚上20?是没看到抖么视频,家庭主妇挑战10元给全家置办四菜一汤吗? 20?林照夏你不要太奢侈! 那一日三餐10?不不不,活着也不能太糙,质量还是要有的。 那不然一天20?一月也就,600? 600应该可以吧。水果偶尔吃吃就行,当饭吃是不能了。本地的西瓜8424,那都六七块一斤了,一个不得4KG以上?麒麟瓜也要四五块了。 吃不起! 这只加伙食费就快8000了!还有日常杂费,电话费网费,交通费,置装费……家里每月至少也要转两三千! 林照夏看着自己涂涂画画的白纸,直勾勾盯着,眼睛半天没眨一下。 扑通,头磕在桌上。 生无可恋。 当什么自由编剧,当个坐班编剧不香吗? 她就愿意受气,就愿意看人脸色,就愿意一人干几人活!她马上就投简历去! 又翻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原先给了家里五万,还剩一万左右,原以为下一次的房租留下了,这便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 总不能半年都没有收入吧? 再加上收到黄总一万块定金,林照夏觉得能躺平至少半年。 现在看着卡上可怜的一万四千多元,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这几天花得太狠。这样还怎么躺平! 没有经济基础,空谈理想,那都是扯淡。梦想会被现实狠狠抽巴掌! 林照夏危机感顿时爬遍全身。 快手快脚卸了妆,拿了衣居服就钻进浴室,准备洗完澡开始干活。 站在花洒下,整个人算是冷静了下来。还是两手准备吧,一边找工作,一边找活。 不能就指着黄总那个活,还要多点开花,更不能挑活,活大活小都是活,哪怕再碎也是活。 出了浴室,林照夏坐到电脑前,开始包装简历,然后浏览了一下工作机会,试着投了几家,都是一些坐班编剧,创作一类的工作。 然后又开始刷群。 林照夏加了好几个编剧群,但平时都静悄悄的,也不知大家活多还是怎样,群里十天半月没有一个人说话。 有那么一两个群活跃的,但都是聊八卦和抱怨的多。 林照夏吃了各种瓜,听了各种抱怨体制,抱怨甲方,抱怨这那的,每天看着上面显示超99条消息,都懒得打开。 现在进去浏览了一遍,还是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坐着发了一会呆,又想起之前公司解散时,有一位同事跟她说的一个群。 也是编剧群,里面有很多大咖,听说经常有人在里面找活和派活,但要进去有门槛,还得交钱才能进。 三千大洋的敲门砖,林照夏没舍得。所以一直都没有申请。 三千块啊,好肉疼。 犹豫了半天,林照夏还是申请了。 被群主问了几句,给群主转了三千块,立刻就被拉进群了。 林照夏先翻了翻群名单,见还真的有十好几个业内知名编剧在里面。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值。 只是她才进来,想看到求活信息也没那么快。 便到天井溜达了一圈换换头脑,让自己冷静一下。见长至的金鱼和乌龟还活着,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戳了几下,这才回房工作。 先是听了两遍录音,整理了一下今天黄总说的内容,便开始动笔写前传…… 这一忙便把酒鬼赵广渊忘了个干净。 赵广渊把林照夏给他下的几集逐鹿天下看完了。直接把手机电源和充电宝电源给用尽了。 只觉一天无所事事,就盼着能穿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把装了金银锭的锦袋系在身上,又收拾出一个包袱,把自己内外常服各收拾了一套,准备带到那边。 那个亵裤……虽然有些羞人,但赵广渊觉得穿着还挺,舒适的。 但自己习惯的亵裤寝衣还是要带一套过去。以备换洗。 天黑之前赵广渊还把锦绣叫来吩咐了一遍:“本殿把你留下,要的是你十足的忠心,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过你的眼你的耳,若有半丝透露,绝不轻饶。” 锦绣已经笃定七殿下在长陵一定有人手,七殿下昨夜就没在大殿。七殿下若真的能恢复身份回京,对她也是莫大的好事。 “殿下放心,奴婢这条命都是殿下的,奴婢只殿下一个主子,殿下如何说奴婢便如何做。” 赵广渊见她不像在说违心的话,但时日还短,他也无法判断其真心假意,只能暂时选择相信她。 赵广渊挥退了她,只让她在殿外看守,便一个人安静地在大殿内等天黑。 他两次都是天黑才到的那边,只怕今日也是如此才能过去。 赵广渊不只心心念念那部没看完的片子,也念着那边大不同的世界,还念着那个有趣的林姑娘。 他从没见过如此大方有趣的姑娘。 赵广渊不知如何形容她。 只觉得她不扭捏不做作,和她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愉快。 今日手机不能充后,他想了许多。林姑娘所在的世界距大齐已是将近千年,那,林姑娘所知的历史,可有大齐? 可有他赵广渊? 第三十五章 坑不见了 赵广渊等了一夜都没穿过去。 次日一早,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身边熟悉的环境,再看到手上系着的包袱带子、腰间的锦袋,顿时就愣住了。 昨夜竟是没穿过去? 为什么会没穿过去?是昨夜他没有喝酒吗? 一脑门问号的还有长至。 送走了要到陵园当差的外祖父、大舅三舅,又对着要下地的外祖母和舅母等人挥手。 “长至不跟外祖母去地里啊?”耿氏摸了摸小外孙的脑袋。 自长至回来,他就粘着耿氏和林秋山不放,生怕要与外祖父母分开一样。 林秋山每天都要到陵园当差,而陵园不忙的时候,耿氏等人则要下地伺弄庄稼。 大齐的陵户和世袭的军户是一样的,一日是陵户,世代都是陵户。至于伺候谁,也不是陵户能决定的。 不同级别的陵墓有不同数量的陵户。 按制,帝后陵,守陵户为五十户,太子陵三十户,亲王陵十户。这中间若有绝户,会由陵户或民户迁户补齐。 而其他附属坟墓,诸如妃子坟、皇子公主坟、公侯大臣墓也都有守墓人。 之前的林家就是给一位开国重臣守墓的。但待遇远远不如现在。 陵户家中所有男丁满了十五岁都要到陵园当差,当差就有俸?,会赐祭田,免徭役免税赋,还常有恩赏。虽不得自由,但日子比一般民户要轻省富足得多。 他们日常的工作就是守陵、祭祀、维护陵墓、种植松柏及陵园所需的其他植物。 若有祭祀,陵园忙不开时,家中大小也都会到陵园领差。若不忙,家里的女人则会下地忙活,伺弄庄稼。 “等午时,长至跟哥哥姐姐给外祖母和舅母送水送饭。”长至抓着耿氏的衣角,仰头对她说道。 “好。乖。”耿氏又摸了摸长至的小脑袋,扛着锄头和两个儿媳孙子下地。 家里便只剩长至和冬雪等几个小孩。 留在家里的秋华,虽不用下地,但家里活计不少。 除了要看顾家中几个小孩,还要忙家事厨房事,奶奶和娘她们一下地,她转头吩咐了几个孩子一声,就钻进了厨房。 “长至哥哥,我们还去看神龟吗?”冬雪粘长至粘得紧。 “今天不看神龟了。”长至想他买的小乌龟和金鱼了。想姐姐了。 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我们去金水河那边看鱼。” “好啊好啊!看鱼!”冬雪拍手。 “那里的鱼不能捞!”和喜急忙制止,生怕弟弟妹妹犯了大不敬之罪。 “和喜哥哥,长至知道,长至不捞。” “和喜哥哥,我们只是去看一看。去看嘛,去看嘛。”冬雪撒娇。 和喜拗不过两个最小的弟妹,跟二姐说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出门。 “长至,那里不是去金水河的方向!”和喜脚步顿住。 “长至知道,长至要先去一个地方。”一脸倔强。 “去哪里?” 去哪里长至不说。只抿着嘴,扑闪着眼睛望着和喜。 和喜立刻投降了,“行行,去去。” 长至顿时就咧了小嘴,拉着冬雪率先往山的方向走。 等四个孩子吭哧吭哧到了地方,举目一看,除了石头,灌木丛,什么都没有。 “长至哥哥要来寻野果吗?”和雪趴在长喜背上问道。 长至摇头。 “那你是要捡柴火?” 长至还是摇头。又走了几步,坑呢?那天长至掉下去的那个坑呢? 坑不见了! 和乐看明白了,跑过去,“长至,你在找你那天掉下去的坑吗?” 长至连忙点头。和喜放下冬雪,解释道:“那天三舅舅带着长陵卫的人来找你,后来看见这一片有不少坑,便带人填上了。” 填上了?怎么就填上了! 那长至还怎么找姐姐?一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这些天长至还收拾了自己的压岁钱,把这些年存的铜钱碎银子都装在钱袋里,就揣在身上,一天都不落。 长至要拿去还姐姐的。 可长至找不到路了,长至见不到姐姐了。 “长至?”“长至哥哥?” “那天我就是掉到这个坑里,然后嗖地的一下,就掉到了姐姐家里。” 啊? “就是这个坑吗?”冬雪急忙跑了过去,对着新填的土,连连跺了好几下,“长至哥哥也来!” 长至眼睛一亮,也急忙跑过去跺,跺得比冬雪还要用力。 和乐跟长至哥俩好,从小穿一件裤子,也跟过去帮忙。和喜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几个弟弟妹妹傻气,但还是没忍住上前帮忙。 跺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动静,倒是把几个孩子累够呛。 “我们回家拿铲子来把土铲去。” “我们去找我爹帮忙!”和雪瘫在地上大喘气,她有一个好爹,她爹还有好多兄弟! “不能找三舅舅!也不能跟大人们讲!”长至立刻制止她。 为什么呀,冬雪眨巴着大眼睛望他,一脸不解。 “对,不能跟任何人讲,要是别人知道了,就会把长至捉走,冬雪你忘了哥哥跟你说的了吗?” 冬雪沾了泥的小手立刻捂紧嘴巴,拼命摇头,冬雪没忘,刚才是,是不小心说出来的,除了他们几个,谁都没听见。 左右望了望,见果真没人,松了一口气。她不要长至哥哥被捉走。 见长至一脸失落,和喜拉起冬雪:“走,我们回家拿铲子。” “不去金水河看鱼了吗?” “先回家拿铲子把坑铲了,下午再去金水河看鱼。” 另一边,林照夏熬了一个大夜,醒来,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等完全清醒,跑到客厅,又四下看了一遍,没有那个酒鬼出现过的迹象。他,昨天没来? 连续来两天,昨天没来? 是有事来不了,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要是不来了……哎呦,她的手机,她的充电宝! 肉疼!昨天才花了三千块去买进群费!卡里余额所剩无几,这还要重新买充电宝? 一大早就收到这种噩耗! 今天伙食别说20了,10块都没有! 收拾了一通,简单吃了个早餐。又坐回书桌前。 看了一眼今天的工作计划表,决定先把黄总的前传写完,昨晚已经写了一部分了,上午再把昨天交流的内容写完。 下午便传给宋秘书,若不需要改,她就可以找别的活了。 打开电脑,对着键盘劈里啪啦一通敲,心无旁骛,莽就行了。 而京城太庙,大祭司赵刚诵完经,正在卜卦。 第三十六章 接到碎活 华夏自有人始,历代先民对于阳宅和阴宅的选择就极讲究风水,帝王陵更甚。 当初大齐开国高祖初初登基,即命人前往各处堪舆,寻找吉壤。 一众官员鞋子都磨破了十数双,才终于在天寿山之颠看到此地有一山脊,如飞龙一般绵延盘绕,起伏翻腾,飘忽隐现,正是龙脉之象。 再观四处,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尽显,正是藏风俱气,四象俱佳之上上吉之地。 便被定为大齐皇陵所在。 自高祖永陵建在天寿山之后,大齐国祚果真延绵不绝,如今在位的至正帝已是大齐第十八任君主。 太庙内,赵刚看着卦象失神。 数月前他夜观星象,发现乌云遮月,帝星暗淡无光。他请旨前往皇陵堪查。天寿山是龙脉所在,关乎着大齐国祚。 等赵刚前往天寿山一看,果真竟又如十八年前那般龙气外泄。 但这回他不打算用童男童女去填了。 这些年他睡不安枕,梦里都是当年十个童男童女的啼哭声。这种有伤天和,反噬自身的事他不想再重复一次。 便只在天寿山设了镇陵兽,又回太庙做了法。如今瞧着那龙气已不再外泄。 赵刚又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还是同样的结果。而在这之前,卦象明明显示大齐将会十八代而终,如今竟是起了变化? 赵刚急匆匆出了大殿,抬头望天,皇宫方向紫薇星仍旧暗淡无光,而紫薇星之东,客星竟突然出现了! 在这之前,他从未观过有客星出现! 是客星的出现,让卦象发生了变化吗? 海市,华润.时光里。 林照夏看着宋秘书的回复,笑了起来。 宋秘书说黄总很满意这两万字的内容,还说看完这内容心潮澎湃,文笔之佳让黄总都不想只是把它私印出来分发给亲朋了。 在考虑是否正式出版了。 林照夏开玩笑,说那要是出版,她可是要分版税的。 这话非但不搪突,还取悦了黄总,还真思考起正式出版的可能性来。 林照夏可不管那些,自己写的文字能让甲方满意就好。甲方满意活就能继续干下去,尾款就能收到。 因下一次约见还不确定,林照夏便开始找其他活。 昨晚一通演算,林照夏至少每月要有一万的收入,才能在海市当个不饿死在家的自由编剧。 想过得稍稍有点质量,且还能往家里寄一些钱,分担一些林爸的治病费用,每月至少得有一万五的收入,才不至于透支信用卡。 看着银行卡上一万一千多元,林照夏简直夜不能寐。 翻了翻邮箱,没看到有约面试的。 便又去翻微信群。竟让她在敲门砖群里发现有派活信息! 收短剧剧本? 林照夏歪头想了想,这两年确实短剧挺火的,抖么上经常给她推荐各种狗血短剧。几十秒几分钟,林照夏有时候也会停下来看一看。 再往前翻,发现只有这一个活。 林照夏想了想,加了这人的微信。 相互介绍了一番,那人便向林照夏报价,说林照夏有作品,可以给200元一个。 林照夏有些不满意,但那人说最低的他60都在收。 林照夏便闭嘴了。 那人说要做一个婆媳、夫妻关系此类家庭伦理系列短剧,剧本只要通过就能给钱。 林照夏眼睛亮了亮,把这活接了下来。 钱虽少,但付款快啊!若是影视剧本,收款周期那简直了,收不到尾款的也多的是。 林照夏一边构思剧本,一边做晚饭。 说好的20一天,就不能超标。没收入的时候,更要坚决执行。 先往面碗里加盐味精加醋加酱油再滴几滴香油,又撕了一小块紫菜,再丢进去几个小虾皮。 等水开,便舀了几勺热水进面碗化开。再往沸水里扔了一把挂面,往锅里看了看,觉得有点少,又抓了一小把扔进去。 等面煮熟,凉水一过,再扔面碗里,一碗清汤面就做好了。 刚想端走,觉得未免太清汤寡水了。 想了想,肉疼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加少许油煎了,往面上一盖,再把烫熟的几根青菜加进去。 这便齐活了。 有黄有绿有红有黑,颜色好看,总算看着不那么寒酸了。 快速吃完,便坐到桌前开始敲键盘…… 屋内,傍晚。 餐桌上,夫妻二人、婆婆三人围坐,桌上四菜一汤,每人面前一碗白米饭。 婆婆(皱着眉,看一眼饭桌,盯向儿媳):“这菜清汤寡水的,是给人吃的?我儿子累死累活在外挣钱,回来就吃这些?” 女人(忍气,解释):“昨天是妈你说的,菜做得太油腻,你儿子吃多了会伤身体。” 婆婆(用筷子在菜盘里扒来扒去):“我说了不要太油腻,你就故意做这些猪食给我儿子吃?” 男人:埋头看饭碗,不吱声。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忍气解释):“妈你还没吃,就知道这是猪食了?” 婆婆(吃了一口菜,继续挑刺):“还说不是猪食!这菜不光少油,还少盐。菜里还一个辣椒没有,你不知道他喜欢吃辣菜啊?” 男人:在桌下轻扯了女人一把。 女人:瞟了男人一眼,忍气不吭声。 婆婆(用筷子继续扒拉菜,菜溅到女人脸上):“你看看你做的菜,全都是一个样。” 女人:低头,用纸巾擦脸,夹菜吃。 婆婆(把筷子拍在桌上):“你看看这菜里有几条肉丝?我儿子天天给你那么多家用,你都吞了填娘家了?” 男人:顿了顿,还是没说话。 女人(忿忿推椅,站了起来,快速端起一盘菜扣在男人面前):“一天五十做一家人一日三餐,这很多?谁爱做谁做,我他妈不伺候了!” 女人:拿了包,快速拉开门,又大力关上。 男人、婆婆:错愕地扭头,愣愣地看着大门。 林照夏连续敲了五六个家庭伦理短剧本,发给那人。 很快那人就看完了,微信给了林照夏一个OK的表情,林照夏松了一口气,这便是过稿了。 很快又收到那人转账来的1200元。 林照夏高高兴兴地收了,朝他道谢,送了他几个小心心。 那人回说长期收稿,期待继续合作。林照夏也回了他一个OK的表情。 有钱进账,林照夏高高兴兴地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支梦龙吃。 大几块钱一根的梦龙,林照夏之前买起来毫不犹豫,被长至吃了不少,她又补了货。但在刚才之前,她还肉疼得不敢多看一眼,而现在吃着,却觉得真是太好吃了! 还是要多找活啊,有活才有钱,有钱就能吃好喝好。 第三十七章 把坑填了 林照夏忍不住向张敛秋展示她刚收到的转账。 过了一会,张敛秋打视频电话来。 “不错啊,姐们。接了什么活?” “短剧本。我刚才一下子写了六个呢!” …… 张敛秋张大了嘴巴,沉默了好一会,“不是,这活这么碎的吗?” 确实挺碎的。“碎是碎了点。但付款快啊,过稿就给钱。” “这么快就给钱了?那人不是包工头吧?” “包不包工头的,咱不管。起码人家有能力有资源接到活,咱从别人手中转接,碎就碎点,有活接有钱拿就行。” 只要她故事佳创意好手速快,一个月写二三十个,把房租和社保钱赚出来就行。 忍不住抱怨:“我今天才知道,想当自由编剧,还要自己掏钱交社保,加上中介费,一个月要3500了快。我不吃不喝就要花出去7000!” 林照夏一阵哀嚎。 张敛秋愣了愣,“你要找机构代缴?” “对啊,要不然得回余杭办个灵活就业。” 林照夏不太想办灵活就业。将来的事说不好,万一又上班了呢?就挺麻烦的。 “代缴现在是违法的……” “什么?违法!这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啊。林照夏吃了一惊。 张敛秋也不知道,“我就听我爸说了一耳朵。你别找机构了,要是被查了,挺麻烦的。我让我爸公司帮你缴。” “别别别,别麻烦你爸。”林照夏不太想麻烦别人。 “你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再说我爸又不出力,他就一句话的事,底下人事自然会帮着弄好的,小事一桩。我还挂我爸那缴呢。” 都等不及林照夏拒绝,张敛秋就挂了她电话,风风火火联系了她爸,然后他爸公司的人事很快就加林照夏微信了。 让林照夏又是错愕又是感动。只好先欠下这个人情。 把自己的信息编辑好,发给了对方。两人又约好林照夏每月的转账时间。社保这事便妥了。 林照夏给张敛秋发了满屏的小心心。 张敛秋看着手机笑的开心。想了想,微信问候了一下制片人。发完才发现都过了十二点了。 正忐忑要不要把消息撤回,就见制片人回了她一条语音,说是让林照夏先写个大纲来。 张敛秋也满屏的小心心发了过去,朝对方谢了又谢。 急忙给林照夏打电话交待了一番。 林照夏也没顾上休息,坐到电脑前就开干。好不容易来个大活,这能休息? 虽说还没有影子,但如果她大纲写得让制片人满意,活不就来了吗! 态度无比认真。斟酌来斟酌去,没急着敲键盘。 主旋律电视剧……那就要体现主流价值观,体现当代精神文明,得是积极向上的内容。这东西不好写。 没点底蘊没点生活积累的写不好这个。 林照夏也没盼着能当上主笔。能把活接到,参与进去创作就行。 若能再争取署个名……不不不,署不署名的,现在还不该来考虑,先把活接下来再说。 斟酌了半天,才开始敲键盘…… 一直熬到凌晨三点多,才写完一个大纲。 写一个大纲显然不够。为了争取到这个活,最起码得写三四个,得四五个大纲才行。 但林照夏实在熬不住了,爬上床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管,坐到电脑前就开始干活……连续莽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把五个大纲写完了。 都快写吐了。大脑CPU差点干烧掉。 也没急着修改润色,打算先冷静一下,换换脑子。隔一两天再翻出来改,没准心境又会不同,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林照夏莽大纲的这两天,把赵广渊和长至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这两人却是没忘了她。 赵广渊次日又试了一遍,把自己灌了两大坛酒,可还是没穿过去。 还以为是喝得不够多,第二天直接把自己喝了个烂醉。可次日醒来还是在大殿里。 连昨晚躺下的位置都没挪动半分。 而长至更是绝。 悄咪咪伙同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妹妹,把填上的坑撅得能埋下两个他,可还是没出现任何异象。 还把林敬宁惊动了。 “长至,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个孩子吓得忘了动作。冬雪把小铲子一扔,伸着双手朝她爹跑过去:“爹爹,抱。” 林敬宁看着泥猴一样的女儿,满脸嫌弃。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才把人抱了起来:“和哥哥姐姐在做什么?” 还把秋华带来了。 他这个从小就懂事体贴的侄女,这会竟跟着几个弟妹胡闹。 秋华见三叔看向自己,急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冬雪怕他爹骂姐姐,两只小手把她爹的脸掰回来看向自己:“爹,我们在玩。大人玩大人的,小孩玩小孩的。” 所以爹不要管他们小孩的事。 林敬宁瞪了小女儿一眼,看向长至。定是长至的意思,不然秋华及和喜不能也跟在后面胡闹。 “这坑数日前都填上了,为何又要撅开?” 几个孩子吓得不敢说话,长至想了想,三舅舅不是外人。他从姐姐那边回来时,还是三舅舅发现了他。 向林敬宁招了招手。 林敬宁便把冬雪放下,向长至走过去,在他面前弯下腰,耳朵凑了过去。 “三舅舅,长至可以告诉你,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小小声。 林敬宁点头。几个孩子能有什么大事。 可听完,嘴巴都忘了关上。 看一眼长至,再看一眼面前的坑,又看一眼长至,再看一眼面前的坑。 总觉得长至在跟他开玩笑。 冬雪拉了拉他的衣角,“真真的,爹,我相信长至哥哥说的话。如果我也能跟着一起过去就好了。我也叫姐姐带我去水族馆看跟房子一样大的鱼,看比神龟还大的乌龟!” 林敬宁不愿意相信,但,长至确实有过一番奇遇。 虽说他没看见。哪怕听长至说,他也觉得,如梦似幻,使人不能信。 看了看周遭,见没人注意这边,松了口气。 接过秋华手中的铲子,不顾孩子们的反对,又把坑填上。“长至那天回来,也不是出现在这里。先把坑填上,回家再说。” 等坑填好,便领着几个孩子往家里走。 路过陵园,正好被出门溜达的赵广渊看见。 第三十八章 是长至的 “长至?”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赵广渊不由得侧目。 锦绣察言观色,“殿下,可要奴婢把他们唤来?”见七殿下点头,便举步往说话的一行人走了过去。 林敬宁被叫住,愣了愣,七殿下? 七殿下自来了长陵,常年闭门不出,除了祭祀,他有幸能远远地看一眼之外,几乎没有再见过他。 七殿下怎会叫住他? 心中忐忑,带着几个孩子走过去,行礼:“长陵卫林敬宁,见过七殿下。” 同时用眼神示意几个孩子行礼。 长至也跟着哥哥姐姐行礼。行完礼又偷偷地抬眼看赵广渊。 他从来没见过这位七殿下。 他很早就知道行宫里住了一位贵人,外祖父说他是皇上的亲儿子,说他身份贵重,让他们避着走,别去招惹了贵人。 长至从来没见过他。 这孩子,胆子倒是大,竟敢偷偷瞧他。赵广渊不禁莞尔。 这还真是手机里的那个孩子,是林姑娘嘴里念着的长至。 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林敬宁:“都起来吧。” “是。”林敬宁起身,头还低着,七殿下也没让走,不知还有什么指示。 赵广渊问了林敬宁,得知他是长陵卫的普通士兵,是魏德光的手下,这几个孩子是他一对儿女,和侄儿侄女外甥。 点头表示了解。看了长至一眼,说道:“本殿见你家这几个孩子伶俐可爱,想留下他们说话逗趣。” 啊?七殿下要留下他家孩子? 林敬宁愣了愣,往自家几个孩子身上扫去。 见几个孩子见着贵人都有些害怕,头也不敢抬,只有长至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急忙把长至拉到身边,示意他低头。 想了想,不好拒绝,“殿下看得起他们,是他们的荣幸。” 转头吩咐几个孩子,要他们听话莫惹事。又交待和喜和秋华务必看顾好弟弟妹妹,便一步三回头走了。 七殿下为什么要留下几个孩子? 是真的要留下他们说话逗趣?七殿下被发配来守陵,其实跟幽禁在此差不多。平时也不见他出来走动,身边一个贴心之人都没有。 想必是真无趣了。 又想到前几日魏把总派人押着七殿下的宫人进京,他也听说了那些宫人所犯之事。 没想到这群宫人,竟敢欺辱七殿下至此! 林敬宁看着七殿下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疼。那背影中透着一股落寞寂寥。七殿下身份虽贵重,可如今过得竟连他们都不如。 唉。 长至等几个孩子跟着赵广渊进了行宫,忍不住偷偷四下张望。 这里可真大呀!果真是贵人才能住的地方。不时偷偷哇哇几句。 赵广渊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领着他们进了凉亭,让锦绣端来茶果给他们吃。问了他们几句。 冬雪等几个孩子见七殿下没有那么吓人,说话声音还很好听,对他的问话也越答越顺溜。 不一会功夫,赵广渊就把长至家里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朝几个孩子微笑着点头,让锦绣领他们在行宫里玩。 长至牵着冬雪欢欢喜喜地跟在后面。 这里长至还没来过呢!外祖父母也没来过,舅舅舅娘也没来过,长至要好好逛一逛,回去好与他们说。 还没等他下凉享的白玉阶梯,就被赵广渊叫住了。 “我一个人坐得闷,长至可否留下陪我说说话?” 长至愣了愣。 冬雪回头看赵广渊,觉得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一整天都没人跟他说话陪他玩,真是太可怜了。 “那冬雪也留下来陪你!” 拉着长至就要朝赵广渊走过去,被和喜快手拎住了后脖衣裳。 和喜飞快地看了赵广渊一眼,不顾堂妹的抗议,只吩咐长至:“长至你留下来好好陪七殿下,要听话别惹事哦。” 长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小脑袋已点了点。 点完才发现哥哥姐姐妹妹都走了,竟把他一个人留下了。 刚抬腿要跟,就听到:“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说话吗?” 长至扭头看向这位贵人七殿下,眼睛眨了又眨,觉得他一个人还挺可怜的,点头:“长至愿意。” 赵广渊就笑了。 等他在自己对面坐下,便开始认真打量他。 这孩子先他一步到了林姑娘身边,他究竟得了什么机缘?又是如何过去的?后来又是怎么回来的? 他想再过去那边,和这个孩子是否有什么关联? 长至也看他。他觉得这个叫七殿下的,有点面熟。长至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难道是以前来长陵玩的时候见过的? 见这小孩正歪头盯着自己打量,半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赵广渊又笑了。 “我看过你的相片。” 啊?长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拍的。吃饭的洗澡的吃冰淇淋的,相片。”赵广渊又补充了一句。 “你你你!” 长至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就从石凳上蹦了下来:“你是姐姐那边的人!” 赵广渊微笑着摇头:“我是七殿下啊,他们都这么叫我。” 啊?长至又懵了。 赵广渊觉得他这副懵懂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瞧着也让人觉得可亲。小小的脸上有一个酒窝,只比林姑娘少了一个。 掏出袖子里的手机,在长至面前扬了扬。 “手机,是长至的手机!”长至立刻瞪大眼,扑上去想抢。 赵广渊如何能给他,手扬高:“他现在是我的。” “才不是,是姐姐给长至买的!”那个手机壳还是长至自己选的! 是长至的!就是长至的! 也不怕他,直接扑到他身上抢,手脚并用。赵广渊手举高,他就踮着脚去够,再举高…… 嘶……这孩子竟踩着他的脚去够! 真是岂有此理。 赵广渊板了脸。长至见了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倔强地分辩:“是姐姐给长至买的!就是长至的!” 贵人就知道欺负平民! 为什么长至的手机到了七殿下手里? 赵广渊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有些心软,但手机是决不能给他的。 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他的。 把手机又揣回袖子里。 长至眼睁睁地看着,说道理他不听,抢又抢不过,眼泪委屈地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想姐姐了。 他躺在姐姐身边睡觉,跟躺在外祖父母身边是不一样的。他想姐姐了。 “哎哎,你别哭啊!”见长至背过身去擦眼泪,赵广渊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赖。 哄道:“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到你姐姐那边了。” 长至嗖地一下转身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你知道怎么到姐姐那边!” 第三十九章 人和人都是平等的 赵广渊愣了愣。他哪知道怎么到林姑娘那边。 他要是知道还会留下他? 摸了摸鼻子,问长至:“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的那边。” 长至这会哪还记得外祖父母叮嘱他的话,心里眼里只有姐姐。对着赵广渊把前程来历倒了个干净。 赵广渊傻眼了,就,这样? 掉到坑里,就,过去了? 那他要不要也挖个坑,跳进去? 难道不是因为他喝醉酒? 正想着,长至又朝他要手机:“给我看看手机,我想看看拍过的相片。”长至想看看姐姐的家。 “可以给你看,但现在,它没电了。” 呃……长至张了张嘴巴,是真的没电? “姐姐有可以充电的东西,没给你吗?”觉得七殿下为了不给他看手机,骗他。 “也被我充完了。” 长至就鼓着脸看他,生气。怎么能用完了呢?没电了长至还怎么看? 气呼呼地问他:“那你又是怎么去的那边?” 我怎么去的那边?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知道,还留下你来问?赵广渊斜了这小屁孩一眼。 从长至那边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但这个孩子目前又是他可能到那边的唯一机缘。赵长渊看着长至,思索着如何把他留下。 终于让他想出一个主意。 “让长至去给七殿下当小厮?”耿氏看着锦绣,愣住了。 “也不是小厮,这孩子还小,我们殿下说了,他早晚要给文帝抄写经书,现在身边没有伺弄笔墨的,见长至伶俐,就想留他在身边跑跑腿,主要是解闷。” 锦绣不觉得七殿下会奴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定是觉得闷了。 林家所有人也都觉得七殿下是闷了。前几天他才把宫人都打发了,只留下一个锦绣。而且那么大一个行宫,一个贴心之人都没有。 也是可怜。 想了他的处境,林家人不免都有些心疼。 这还是元后所出嫡皇子呢。太子去后,本应由他入主东宫,却不想竟被贬来守陵。 林秋山看了一眼长至,觉得长至跟在七殿下身边当个伺笔的,也能跟着多认几个字。 长至户籍是寄户在二儿子名下的,是民户并不是陵户。他现在多认几个字,将来对他也有好处,能走的路也多一些。 便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隔天林秋山上差的时候,便把长至带上了。送到行宫门口,看着他进去才去当差。 而长至也从这天起,跟在了赵广渊身边。 不说长至跟在赵广渊身边,被他使唤,只说赵长乐领着李宝库等人进了京。 得了皇上召见,赵长乐进了宫,把事情回禀了一遍。 至正帝听了很是生气,当即就命人把李宝库等人处理了。这事要是传到外头,世人还如何看他? 虎毒尚不食子,他把赵广渊送去长陵给他皇祖父守陵,可不是要赶尽杀绝。到时被吕家的拥趸者知道,还不跳起来? “此事你和魏卿做得好。朕重重有赏。” 赵长乐磕头谢恩。 “皇上,此事七殿下受了委屈,且他身边现只一个宫女伺候,七殿下已在长陵呆了六年,是否把他调回京,让他也为皇上分忧?” 听说才刚满十五岁的十三殿下,都被皇上安排到户部听差了。 至正帝身子往龙椅上靠了靠,眯着眼睛看着殿中央的赵长乐:“他让你帮着求情了?” 赵长乐一惊,同时又是一叹,看来七殿下回京无望。 “并不曾。七殿下只说让臣和魏把总好好审一审那些宫人,让他们把吞进去的钱财要回来,说余下的金银不够打酒了。殿下其余珠宝饰物也已被李宝库等人挪做他用,追不回来了。” 至正帝声音淡淡:“既如此……朕再赐他二十坛美酒。并金银各一百。” …… 赵长乐还能说什么。 又磕了一个头:“臣替七殿下多谢皇上赏赐。” 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为七殿下争取一回。 “七殿下已无伺候之人,李宝库等人都是宫里打发过去的,臣身为宗室皇亲,实不忍看七殿下受此委屈,想去皇庄给七殿下挑些得用之人。” 不用宫里的人? 赵广渊是怕再遭人算计吧。至正帝想了想,也没多在意,“准了。” “谢皇上。” 行宫大殿里,赵广渊正在挥毫泼墨,也不是抄经书,这六年他给皇祖父抄的经书用一个屋子装都装不下。 纸上是他写的林照夏那边的文字。 长至星星眼站在他后面:“这几个字长至认识!” 姐姐那边的字比这边好认,长至学得快,但没想到这个七殿下认得的字比他还多! 明明是他在姐姐身边呆的时间比较长。哼。 赵广渊扭头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比你聪明。” 哼,长至不满。 贵人就知道欺负平民。你是大人,你当然比小孩聪明啦!哼。 “再给我拿张纸来。” 长至不敢反抗,小跑着又去给他拿了一张纸,把他手中的写满字的纸拿到手里,小心放到大殿地砖上,一边等墨迹干,一边趴着看。 遇到不认识的字,也不客气,指着它就问赵广渊:“这个是什么字?” 也不觉得七殿下有什么可怕,和不能逾越的身份壁垒。 姐姐说人和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女人也和男人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 赵广渊瞥了一眼地上的白纸,“逐鹿”。逐鹿天下。 “逐鹿?”长至小小声地跟着念。 原来鹿这么写呢。小手跟着比划起来。 另一边的林照夏已是修改润色完五个大纲,给张敛秋发了过去。 张敛秋也没看,立即就给制片人转了过去。转完才打开文档细细看她姐们写的大纲。 越看越满意。 她要是制片人,立马就拍板把林照夏定下。 她姐们这水平又蹭蹭提高了一个档次。这次定是跑不了了,这活她姐们一定能接下来。 林照夏也在焦急地等着通知。 她诚意十足,一气写了五个大纲,不同的人物命运,不同的人物故事,情节逻辑无一可指摘的。几个立意也都不一样,总有一个能打动制片人吧? 这可是个大活,若能接下来,她就能当条小咸鱼了。 第四十章 机会 林照夏一边在等张敛秋那边的通知,一边找其他活,还不忘继续投简历。 转了三千多给张爸爸的公司交社保,即便加上入账的1200元,卡里也只有一万不到了。 林照夏危机感满满。 看一眼邮箱,发现有一封试写邀约的信。 打开一看,是之前林照夏投的简历回复了。 那公司还挺大,有好几个在播项目。要求林照夏任选一个,对其进行剧情预测和一集剧本试写。时间为一周。 林照夏立刻重视起来,把这个公司的资料查了一遍。 又把他在播的项目都分析了一番,选了其中一部现代偶像剧。 其实他在播的古装剧更吸引林照夏。 但古装权谋剧不好写,涉及的内容方方面面,语言也不如现代剧精练更贴近生活,且写起来顺手。 林照夏开始刷剧。 那部现偶是部周播剧,一周只播四集,如今也才播了两周,不过八集内容。 林照夏松了口气。 八集内容看起来还是很快的。 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抱了个抱枕歪在沙发上看剧。 看了一个晚上,终于把这部现偶在播内容看完了。顾不上睡,连夜记下一些重要内容,连记了好几张纸。 记完,顶着个黑眼圈翻了一下,也没细看,先睡觉冷静冷静再说。 打算第二天再来重新感悟。 又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把剧情推测和一集剧本写完了,发了邮件过去。 接下来就是等结果。 黄总那边要等约见,张敛秋那边要等,现在这个试写又要等。 等等等,全都要等。 全TM是甲方。一个都不能得罪。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暴富,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韩洋得知她现在闲着,约她出去吃饭。林照夏委婉地说要接一些碎活,没时间。 “你要不先到我爸的公司过度一下吧,再一边找工作。” 林照夏:…… “你是不是忘记你妈到我们宿舍楼下找我的事了?” 韩洋一愣,有些内疚涌上心头。“照夏……” 林照夏打断他:“韩洋,我们现在只是校友,再没别的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别的关系。你该清楚这一点。” 韩洋听了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忘过大学那几年,跟林照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样的纯粹,美好。 见林照夏要挂电话,韩洋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断了两人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联系:“那要不我先介绍你到别的公司去?” “不了。我自己能解决。”林照夏按掉了手机。 韩洋愣愣地看着手机,抽出一只烟点上。 摇下车窗,看着小区大门上写的“华润.时光里”几个大字,脑子里浮现出他和林照夏过往的一幕幕…… 他知道林照夏在林家只是养女,她上学的钱都是自己申请的助学贷款。两人出去吃饭,他从来不带林照夏去豪华的餐厅。 俩人吃遍了学校附近的小摊,他小心呵护着林照夏的自尊…… 他知道照夏的喜好,照夏也知道他的口味。 照夏不喜欢浓油赤酱的菜,他便跟着也吃得清淡。而他喜欢吃放糖的菜,照夏也学着吃,最喜欢吃糖醋小排…… 一只烟燃完,韩洋把烟头摁灭,再看了一眼小区大门,才踩着油门离去。 横店。 张敛秋忽悠着她的小主出门。 “老板,你陪我一起去呗,你这次戏份不重,但导演和制片人都夸你的演技不错,说你很有潜力。而且这次欣姐那边轧戏耽误了你的行程,制片人那里对你正抱歉呢。” 这时候去讨要人情最好。 关依依歪在沙发上玩手机,看都不看她:“我又没好处。” 所以干嘛跑去舔?还搭上人情。 张敛秋忙在她面前蹲下:“怎么没好处!老板你想啊,咱这戏是不是拍完了,下部戏还没影子?剩下只有几条广告,和给两个综艺当飞行嘉宾。” 关依依挑眉,示意她继续。 张敛秋又凑近一步:“老板你该听说了,制片人下一步计划就是要做一部主旋律大片,至少是S+级别!老板你要是能争取到其中一个角色,那铁定能翻身了,至少能挤进一线!” 关依依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张敛秋有些心虚。 “至少得是二线啊,是不是。要是我姐们能接下这个活,她一个编剧,推荐个把演员还不容易?到时候她帮你说说话,再加上你这次给制片人留的印象,那不稳拿?” 关依依顿了顿。 张敛秋见有戏,几乎都趴到她身上了,继续不遗余力地劝说。 正说着,就见关依依腾地起身,“老板?” “还不走?” “啊?啊,走走!我扶着您!” 两人到了制片人施意的房间:“施总……” 经过两人巴巴一通游说,再加上施意对林照夏的大纲很是满意。 点头:“写的还行。又一下发了五个大纲过来,足见诚意。就这几天吧,让她来横店见一见。” “施总,您真是大大的好人!”张敛秋高兴不已,连拍了对方数个彩虹屁。 一边替林照夏高兴,一边不忘她的小主:“施总,您之前也说我老板演技不错……” 关依依有些紧张。 施意瞟了关依依一眼,“放心,若有机会,我会想着你的。” “谢谢施总,谢谢施总!” 林照夏收到张敛秋的道喜微信,高兴得不行。 “好好,我这就收拾,明天一早我就坐高铁过去!你还在横店吧?” “在在,我等你来再走。” 两人说定,林照夏便开始收拾东西,高兴得忍不住哼起歌来。 另一边的长至,也觉得日子过得不错,忍不住哼起歌。 白天在行宫给七殿下伺弄笔墨,还能跟着学认字,又能吃到好吃的茶果。七殿下还允许冬雪和哥哥们来行宫找他玩,他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简直是爽歪歪。 如果还有动画片看,就更爽歪歪啦。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走走走走走走,转眼就长大……” 赵广渊在一旁听着,忍俊不禁。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呢!这是一部很好看的动画片,一对像好朋友一样的父子俩!” 像好朋友一样的父子俩? 这世子还有这样的父子关系? 有的只是想把儿子置于死地,赶尽杀绝的父亲。赵广渊眼神冰冷。 长至见了吓了一跳:“你,你在姐姐那里没看过电视吗?” 赵广渊收了情绪,“我看过啊。你姐姐还帮我下载在手机里,我还拿回来看了。” 哼,欺负人! 长至看了看他胸口方向,那里揣着的明明是长至的手机! 贵人就是会欺负平民。 见长至气哼哼的,赵广渊心情不由得变好了起来。 “走,我们去你跳下去的坑那里看看。” 第四十一章 镇陵兽 也没带旁人,赵广渊和长至,一大一小,溜溜达达地就到了长至掉下去的坑前。 先前一个小坑,被填了,长至又伙同哥哥姐姐撅了。 刚撅完,又被林敬宁填上了。 长至仰头看着这位贵人七殿下,难道他还想再撅开一次? 看得那么认真。一定是和长至一样,想跳下去的。 “撅开也没用。”这几天跟这位贵人七殿下相处得还算好,长至忍不住提醒。 “撅开也没用?你撅过?”赵广渊挑眉。 长至便抿了抿嘴。 小脚在地上蹭了蹭,又蹭了蹭,才把做过的蠢事说了一遍。 “三舅舅又填上了。说不能让人知道。” 赵广渊眉头轻蹙。又见长至还是用脚在蹭着地,立刻一脸嫌弃,“这几天没教你规矩?” 啊?长至不解,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规矩? 仰着小脑袋看他。 啧!还自诩聪明,简直是又蠢又呆。 “再蹭!再蹭就别跟着我!” 长至小脚丫立刻缩了缩,又忍不住低头嘟囔,贵人就知道欺负平民小孩。 “说我什么坏话?” 长至便紧紧闭了嘴。 赵广渊也没跟他真的计较,就是觉得这样子太蠢,跟在他身边,跌了他的份。 围着被填上的坑转了一圈,又一圈。旁边被填上的坑也去看了,拧眉不解。 为什么就从这里掉过去了?是只那个坑有机缘,还是别的坑也有机缘?又会是什么机缘,才让长至穿过去的? 别人是不是也可以穿过去? 长至跟在他身边转圈。 但看他一脸严肃,又不说话,板着个脸,让人有些害怕。自己也看不明白,便悄咪咪挪步,再挪一步又挪一步,见他没注意到自己,便跑开了。 这里有很多枯树枝,他要捡一些抱回家当柴烧。 这样下次哥哥姐姐就能少捡一些,不用那么辛苦了。天寿山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皇家的,包括草木,不能随便砍伐。 枯树枝见了就要赶紧捡,不然就要被别人捡走了。 弯着腰这里捡一点,那里捡一点,一路捡啊捡,离土坑越来越远。 低头捡得欢没看路,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砰地一声跌了个狗啃泥。 “噗噗,呸呸……” 长至从地上爬起,用手在脸上抹了好几把,才把泥草抹干净。 什么东西绊倒长至? 扭头一看,咦,好像是一个石兽? 长陵园不缺石兽,整个陵区更是不缺石兽。长至从小就看了好多,大的小的,各种形状。可是这个石兽怎么埋在这里? 难道这里有贵人的附墓? 长至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坟包啊? 那是不是被人从哪里偷来的? 又蹲到地上,只这个小石兽只露了一个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兽。长至忽然手痒了,动手就挖了起来。 还用粗大一点的树枝助力,往两边拼命撅土。 等露了全貌……呀,是只小麒麟!还只有这么小,还没自己膝盖高。 比永陵大神道,长陵小神道上的麒麟小太多了!神道上的麒麟比三舅舅都高,这个只到长至的膝盖。 真是太小了。 长至把他挖出来,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觉得它虽然不威武,但真是太可爱了。 小心抚去它身上的土,放在地上盯着看。 也就没注意到那坑里底下还有一个铁匣子,要是打开,还会发现那个铁匣子里还有一张黄符纸。 远在京城太庙的大祭司赵刚可能也没想到,他亲自堪查的地点,亲手埋下的用于止龙气外泄的镇陵兽,埋得这么隐蔽,竟是被长至给挖开了。 “虽然你很可爱,但我不能带你回家。这山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皇家的,带你回去外祖父舅舅他们要获罪的。” 摸了又摸,万般不舍地把小麟麟又埋进了坑里,也没管位置对不对。 反正长至没偷拿。 还把它的脑袋也用土埋了。跟赵刚让镇陵兽吸日月光华的初衷完全不同。 小麟麟给整个被埋了进去,长至还好心地找了块石头在上面压着。 “你好好呆在这里,别被坏人挖走了。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才埋好就听到贵人七殿下在喊他,便直着脖子大声应道:“哎,长至在这里!” 一边拖着几根枯树枝,一边往赵广渊那边走去。 赵广渊看着他一身土,又看着他吭哧吭哧拖着比他几倍长的树枝,只觉得这孩子哪里伶俐哪里可爱了! 这不蠢蠢的一副呆样吗。 长至怕他怪罪,目光闪了闪,“我是为了不打扰七殿下,才去捡树枝的。” 倔强地分辩:“长至这叫两不耽误,又能跟在七殿下身边听差,又能帮家里捡柴。两全齐美!” 说完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哼,还两全齐美! “谁像你这样,当差一心两用的?” 嗯……“是七殿下刚才太认真了,长至是真的怕打扰你才跑开的。真真的,不骗你!” 还不骗我。嘁~小屁孩,人没多大,歪理倒是多。 不再看他,背着手往山下走。长至拖着柴火小跑地跟在他后面。 一路小嘴不停……“七殿下,你找到去姐姐那边的方法没有?” “七殿下,你看出什么秘密没有?” “七殿下,我想姐姐了,我想看动画片,想吃冰淇淋了……” “我还想知道我买的金鱼和乌龟还活着没有……” “闭嘴!” 哦。 接下来几天,赵广渊和长至,还是每天避着人上山看坑。 但一无所获。 而林照夏那边,一早醒来,拉着行礼箱就去火车站。 坐了一个半小时高铁到了义乌,又在站内坐直达横店的中巴,又花了一个半小时到了横店。 张敛秋来接的她。 两个人久别重逢,高兴地抱在一起。“我可太想你了,这都多久没见了。说好要回去给你搬家的,是我食言了。” 张敛秋知道林照夏在海市没什么亲朋好友,她又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一个人搬家,想起来就心酸。 “那你一会请我吃大餐。” “那必须的!”张敛秋豪爽地答应了,“吃什么随便点!” 抱着林照夏的胳膊:“施总那边正在忙,得晚点才有时间,我们先去吃饭?” “先去订酒店吧,我得把行李先放下,然后再去吃饭。” 张敛秋不满,“说了住我那酒店你偏不愿意。” “你那酒店是我这种咖位能住得起的?” 要是她答应,张敛秋肯定就帮她订了,但林照夏不想欠张敛秋的人情太多。 “那我晚上来跟你一块住。” 张敛秋也没办法让林照夏跟她一起住。她自己也是跟别人挤一间的。 关依依没什么咖位,公司对她的预算有限,张敛秋这个小助理便只能和关依依的其他工作人员挤一间房。 林照夏很高兴,“好啊。咱们正好聊通宵!不过你先跟我说说施总这个人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 第四十二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 张敛秋为了林照夏能顺利地拿下这个项目,跟林照夏说了很多。 包括施意这个人的品性,和他做事的风格。 “我们这也是头一次跟他合作,但我跟着关依依都在剧组,也有三个多月了,对他还算了解。他这个人做事很负责,看重作品质量,不是唯钱论的。” “那就好。” 林照夏松了一口气。她没想过要在这样的主旋律片子里当上主笔,能当个联合编剧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大多数影视剧本,都不会是只有一个编剧进行独立创作。大多数都是二三个,三四个编剧进行联合创作。 很多影视剧请不起一线编剧,又或是为了节省成本,会对创作成本进行压缩。 也有的会请一个名气比较大的一线编剧做为主笔。 这个人不一定参与创作,可能只是被请来镇场子,更多是用来吸引投资人投资用的。再就是平时对其他编剧创作的剧本进行润色和定方向。 大多数创作都由其他编剧进行联合创作。 张敛秋带着林照夏打车到了华夏路上的影视产业园。 在摄影棚里找到施总。 “施总,这就是我朋友林照夏。” “施总好。”林照夏有些忐忑地跟对方打招呼。 施总一脸严肃,还带着些许怒气,不知谁惹到他了。让林照夏大气不敢喘。 “哦,来了。”施总淡淡瞟了她一眼。 “对。刚到不久。耽误施总工作了。”林照夏态度谦卑。 施总淡淡点头,也没说话,打开文档,当着林照夏的面快速的浏览她写的大纲。 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就像导师在当着她的面修改她写的论文。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挨批,说她写的东西狗屁不如。 林照夏额头狂冒汗。 施总看完也不说话,又打开她的简历,当着她的面看她的简历…… 林照夏站在他身后,都不敢往电脑上瞟,太尴尬了。 半晌,“你没有作品……” “我……我虽然没有一部署名作品,但我们公司去年还有年初制作的片子,有好几部我都有参与创作。附件里有我创作的剧本,这些您都可以进行背调……”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她原来公司的人施总想必也有认识的。打听一下,并不难。 她并没有包装和夸大。 施总没说话,又快速地过了一遍她写过的剧本。 “你的经验不算丰富。” “但我脑洞大,点子多,创意丰富,而且吃苦耐劳。”林照夏极力争取。 她只是想争取个联合编剧的工作罢了。 吃苦耐劳?施总扭头打量了她一眼,“你写的大纲,你的创意,还不错。” 林照夏眼睛亮了亮。 “新农村建设那个大纲还不错,回去做一下故事梗概和人物小传,等我通知。也可以往下先写几集剧本看看。” 林照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张敛秋兴奋地在旁边捅了捅她。 林照夏回神:“谢谢施总,谢谢施总!我回去就写!谢谢您,太谢谢了!” 两人告别出来,林照夏还是一副不敢置信地表情。 看着张敛秋:“我没听错吧?施总是用了我的大纲?这算是定下我了?” 虽然施总没明说,但能让照夏继续创作故事梗概和人物小传,那就是通过了,认可林照夏这个人。 “对啊对啊,联合编剧中一定有你一个!照夏,真是太好了!”张敛秋很为她高兴。 “秋秋,谢谢你!没有你,我还拿不到这个机会!晚上我请客!” “不不不,你来我的地盘怎能让你请客呢,我请我请!” 两人争执,张敛秋争不过林照夏,只好答应了。照夏就是这样,不想欠人人情。 “好,那地方我来选!” 最后张敛秋挑了一个说是很有特色的小店,两人吃了一大桌子,才花了一百多块钱。 吃完饭回到酒店,两人躺在床上都不免有些感慨。 “你说这地方到处是明星出入,消费还不高。打个车起步价才八块!从这头打到那头,也才二三十块。跟海市起步价十四,动不动就大几十上百的,简直了。我都想在这地方生活了。” 找个小地方生活,不用那么拼,或许会安逸很多吧。林照夏有些憧憬。 张敛秋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疼。 照夏离开了海市,能去哪呢?难道能回余杭?还是说她能撇开余杭去别的地方? “以后慢慢就好了,会越来越好的。”张敛秋安慰她。 “对,会越来越好的。”林照夏笑了笑。 “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看看我,从小就追星,花大价钱给这个应援那个应援,想进圈,可人人都说我没有那个命。照夏,你说我是不是该放弃?” 张敛秋有些惆怅,她的梦想是不是遥不可及? 见她一脸苦笑,林照夏忽地抬手把她的脸盖住。 “没有谁生来就规定走哪条路。这条路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可试都不试就换,会很没种。” 林照夏看着酒店的天花板。 “你看张陆家的那个保姆,原本只是到剧组给张陆送饭,就被拉去客串,你看人家现在,竟然还戏约不断了。” 张敛秋听完顿了顿,忽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是哦!”跟打了鸡血一样。 摸了摸自己的脸:“谁说我胖了?我这叫国泰民安脸好不好?要是在古代,那都是抢手的儿媳人选!” “哈哈哈……” 林照夏忍不住笑:“对对对,一部戏里各种人物,各种性格,哪能人人都网红脸。” 又说:“要不你别去给人当小助理了,正经报个班?” 刚才吃饭,关依依还打电话来让她回去收拾行李,小助理没人权,被人呼来喝去。 张敛秋不在意,“你别担心我。我进公司面试的时候,就说了我爸有公司,我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我们公司人人都知道。从老板到关依依的经纪人,到关依依,都不怎么奴役我。但关依依总觉得我脑子是被驴踢了。” “难道你不是?” “林照夏!” 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第四十三章 何不斩草除根 次日,林照夏一早就送走了张敛秋。 她还要陪她的小主赶飞机去别的城市录综艺。 林照夏补了会眠,想着难得来横店一趟,起码得好好逛一逛。现在工作又差不多有一撇了,也有心情闲逛了。 吃完早餐,先打车到了明清宫苑,花了180块大洋进去了。肉疼得直哆嗦。 故宫都去过很多次,到了这人造的明清宫苑景观,就让人有点意兴阑珊。 但几个表演节目还是让林照夏觉得很精彩。特别是有一个马戏表演,让林照夏觉得看着很过瘾。请的人都有些功底在身,不是糊弄游客的。 逛完明清宫苑,又马不停蹄去了清明上河图景点。 清明上河图是宋代的坊市街景,其中有不少热门电视剧都在这边取景。林照夏进去的时候,还有好多道具车在卸道具,有些地方还被圈起来在制影拍摄。 暑期游人很多。林照夏顶着大太阳跟着人流逛了一圈,又早早去蹲“汴梁一梦”的节目。 她还是喜欢看各种节目看表演。 45分钟的节目很好看,利用了多种舞台技术来渲染“张生入梦”的奇妙情景,描绘了北宋京城汴梁的风土人情和繁华风貌。 不枉林照夏在场内又花了30元买了张贵宾票。 听说梦幻谷还有两个好看的节目,其中一个还被评为景区十大表演节目之一。 想看。 于是林照夏又打车过去了。这里门票更贵,打完折还将近三百。 肉疼! 但还是进去了。旅游就是这样,要去的地方太多,不太有机会再来一次。都到人家门口了,不进去怕有遗憾。 难道下次还要花路费再来? 只是一进去,林照夏就全身发软,头晕晕沉沉的。林照夏便知道糟了,这怕是中暑了。 只能扼腕长叹,出来打车回了酒店。躺在床上恶心想吐,还心疼她那门票钱。 天寿山,行宫大殿。 长至跑前跑后,把赵广渊桌上的纸笔小心地收好。 “那我回家了哦。我外祖父该在外头等我了。” 赵广渊刚嗯了一声,忽然觉得周边有些异样,看了长至一眼,“过来。” “怎么啦?”长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朝他小跑过去。 赵广渊待他走近,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手,下一瞬,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许久没听到动静的锦绣进大殿一看,这哪还有人。 到行宫门口,对来接长至的林秋山说道:“殿下说晚上要留长至住下,还要他伺候笔墨。” 见林秋山有些错愕,帮着找补:“殿下说长至很是伶俐,认字也快,这几天跟着殿下已认了好些字。实在不能耽误了他。” 林秋山很是高兴:“哦哦,那就有劳七殿下了。还请锦绣帮着叮嘱长至一声,让他务必听话,好好跟着殿下学认字。” “是,一定帮着转告。” 林秋山便转身走了。脚步轻快。 他原本还打算再过两年,就让二儿子接长至到镇上跟和泽一起念书的,没想到现在竟有这样的机缘。 七殿下真是个好人! 这么好的殿下,皇上就怎么没想起他呢?这都来长陵守了六年了吧。 唉,皇室的事情……说不得说不得。 皇上想不起赵广渊,但后宫还是有好些人惦记他的。 赵长乐被皇后和太子宣见,不免惶恐。 “夏至大祭,本宫本想让太子前去长陵拜谒,怎奈他父皇安排的差事太多,他一时走不开。只怕要等到冬至祭,才得闲了。”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片赤诚,臣回去祭告文帝时定如实禀报。”赵长乐低头小心回话。 皇后点头表示满意:“你看守皇陵辛苦,本宫和太子这里有赏,你且一并带回去。”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子殿下。” 皇后又问了几句,便关心起赵广渊。 “听说你此次是押送犯错的宫人进京的,七殿下受此委屈,本宫定帮他向皇上好好求求情。本宫这里为他挑选了几个得用的宫人,你且一并带回去吧。” 赵长乐目光闪了闪,“臣替七殿下谢皇后娘娘关怀。只是此事,皇上已吩咐下臣在别处挑选,不用内宫宫人。” 不用内宫的人? 皇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表情凝重。 “是七殿下的意思?” 赵长乐目光垂了垂:“是皇上的意思。” 竟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为何要这么吩咐?是有别的想法,还是,想起用赵广渊?打算恢复他的身份? 太子有些不安,刚想开口,被皇后厉目一扫,嘴又抿上了。 “既如此……” 皇后开口说道:“那便算了。你回去跟广渊说,若有任何需要,尽可派人进宫向我禀告,我无有不准的。” “是,臣定替皇后娘娘转达。” 赵长乐走后,太子赵广涣起身转了个圈圈:“母后,父皇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防着我们吗?是怕我们加害赵广渊?” 皇后也在思忖着皇上的用意。 这都六年不闻不问了,怎地忽然就关心起来? “不管你父皇是何意,此时你都只能装不知道。” “可是母后,你不是说斩草要……” “闭嘴!” 皇后忍不住喝斥。是不知道隔墙有耳? “怎么到现在还是学不会!从小就教你,在宫中每行一步每说一字,都务必要谨慎小心,你以为你当上太子,就高枕无忧了?” 太子眸光垂了垂,乖乖听训。 沈皇后又淡淡扫了他一眼:“赵广渊已不足为惧,他即便恢复身份,一个不可能有子嗣之人,难道皇上还会传位于他?” 太子这才想起此事,脸上不由就松了松。 又听皇后说道:“一个废人还不值得你花心思,你应多花些心思在刘贵妃和十三那边。” 想到什么,忍不住嘲讽:“你父皇倒是心急,十三才刚满十五,这就安排他领差事了,而且还是户部!” 太子没怎么把小十三赵广淳放在心上。 十三那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罢了。 皇后见他浑不在意,又训斥了他几句。太子嗯嗯地听着,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皇后有些心累。 又交待道:“吏部的差事你还是要好好干,务必要让你父皇看到你的非凡能力。” “是,儿臣知晓。” 另一边,酒店里。 林照夏全身发虚,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她好久没这种特种兵似的旅游了。 这就中暑了。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当生病时,还是希望身边有人照顾的。 可这,竟出现幻像了,怎么好像看到那酒鬼和长至出现在房间里? 第四十四章 忽然出现 “姐姐?”长至小心翼翼地探问。 林照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怎么不只看到幻象,还幻听了。 “姐姐!”长至扑了过去。 确定了,那就是姐姐!虽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但那个却是他熟悉的人。 我这病真是重了。 怎么长至这么真实? 林照夏微微支起上半身,就被长至扑了个满怀。 不是幻象?“长至?” “姐姐,我又见到你了!”真是太不容易了。长至和七殿下都想到别的地方再挖坑了。 “怎么还哭了?”林照夏提起精神看他。这孩子还是这么可爱。 “你怎么了?”赵广渊走近。 林照夏仰头看他,只觉得今天的他异常高大,还,更帅了。 “中暑了。” “啊,姐姐你中暑了!”“看过大夫没?”一大一小同时出声。 长至扭头看了一眼赵广渊,没再说话,挪到林照夏另一边。 赵广渊俯身,伸手往林照夏额头上触了触,“没烧。” 林照夏愣愣地看他,赵广渊也愣住了,似被火撩到一般,快速收了手,背在身后。 “怎不去看大夫?”神情有些不自然。 林照夏看了看他们两个,“你怎么不先问问这是哪里?” 这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离海市好几百公里。难道不是她新租的家有机缘,而是机缘在她身上? 赵广渊听到她这么一问,也侧头看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次他和长至为何不出现在她那个家里? 而且这次他明显感觉身边有异常,像是在召唤他过去一般,似有一股气流在他身边盈绕,像是要吸他进去。 恰好长至也在殿内,他不知那异象是针对他还是长至的,果断地拉了长至一起,结果两人一起过来了。 可这,竟是换了个地方? 是因何缘故? 看着林照夏,没有说话。 长至不在意这些,掉在哪不重要,只要是姐姐身边就行。 “姐姐,长至带钱来了,还姐姐!”不枉他日夜揣着荷包,果真让他带来了。 “啊,长至还带银子来了?”林照夏精神一振,这孩子果真可爱,说话算数。 “嗯嗯,姐姐快来看!” 长至把他荷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哗啦啦掉下几个碎银,还有一个,金豆? 长至拾起金豆拿到林照夏面前:“姐姐快看,有金豆!是贵人赏的。外祖父只给了我,哥哥姐姐他们都没有哦!” 一脸骄傲。 林照夏替长至感到高兴,他外祖父母疼他,说明他在林家过得不错。 “哇,真是金豆呢,姐姐都没看过!”古代的金豆呢。拿在手里细看。 长至一听,更觉骄傲,姐姐喜欢就好。 见长至夺去林姑娘的全部关注,赵广渊瞪了长至一眼,有些后悔带他来了。 不过一粒金豆罢了。把身上揣了数日的锦袋解了下来,傲骄地扔到床上。 “什么?”林照夏看了过去。 长至眼睛一亮:“是殿下的锦袋!殿下一直带在身上,原来也是要带来还姐姐的!” 他还说呢,殿下都不能出陵园,带银子在身上又花不出去。 也不嫌重。 没想到是给姐姐带的。 “殿下?”林照夏疑惑的看他。这酒鬼有别的身份? 而且是怎么遇上长至的? 哎呀,长至说露嘴了!长至一脸忐忑地看向赵广渊。 对着赵广渊不赞成的目光,小声分辩:“姐姐不是外人。” 赵广渊瞪了他一眼,对林照夏苦笑:“不过是一个被贬去守陵的皇子罢了。只怕是要被幽禁至死了。” 一个皇子活得都不如守陵的宫人。 起码宫人还有假期,还能外出。而他,他的活动范围就只有陵园罢了。 好在他死前,有了这一番奇遇,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林照夏看他,仿佛可以看到一颗生无可恋,心如死灰,孤寂如枯井般的内心。 不由涌上一股心疼。 目光落在锦袋上,笑着招呼长至:“让我们来看看殿下给我带来了什么。” 长至也兴奋:“姐姐,快打开看看!”长至也想看! 等林照夏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 “哇,这么大的金锭!能做一匣子金豆了!”长至忍不住捧起来给林照夏看。 林照夏接过来一看,哟,还挺沉。问赵广渊:“这是几两的?” “五两。” “那银锭呢?”看向被子上的银锭。 “也是五两。” 哇!识相!林照夏不由暗自夸了他一句。 银子不值钱,但金子值钱啊!金锭五两,是多少克来着?古代的金锭不纯,估计也只有22K金,或是18K金的标准。 林照夏正在琢磨金子的竞换价,忽然手里一空。 “我们先带你去看大夫,医生?”赵广渊把金银锭拿过来,又装回锦袋里。 “对对,姐姐去看大夫!” “不用,我就是中暑了。躺一躺就好了。” 赵广渊不同意:“那这附近有没有药店,我去帮你买点药。” “酒店对面好像有一家药房。”可是……林照夏不想出门。 “长至知道怎么买东西!长至去!” 林照夏有些不放心,怎能让一个孩子去。正要起身,被赵广渊一把摁下,“我跟长至一块去。” “能行?” “行。” 林照夏想了想,只在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把自己的手机交给长至:“姐姐教过你怎么用手机支付,还记得不?” “长至记得!”长至记性可好了!很是兴奋地当着林照夏的面操作了一遍。 林照夏忍不住夸了他几句,“还记得姐姐说的红灯停,绿灯行吗?” “长至记得!过马路要左看右看,红灯停下,绿灯才能走。还要走斑马线!”长至一脸兴奋,姐姐说过的话,他全都记得。 “长至真聪明。都记得呢。” 林照夏又夸了他几句,看着他俩拔了酒店房卡出门。 原来这酒鬼不是白身,不是有点家资的小富人家之子。而是皇子?那吕渊这名字也是假的了? 赵广渊这是第二次坐电梯。还是有点不适应,在轿箱里未免有些紧张。而长至却是适应良好,小脑袋还激动地左右晃了晃。 真好,又见到姐姐了。 这里比大齐方便,这个电梯,嗖嗖地就从那么高的楼上到楼下了,一点都不费力。 赵广渊嫌弃地看着他,朝他伸手:“拿来。” 长至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姐姐的手机,一把藏在身后:“不给!是姐姐给长至的!而且你不会用!” 赵广渊咬牙。我不会用?我看一眼就会! 小屁孩,一点都不可爱。 再一次后悔带他来了。 第四十五章 掀起波澜 赵广渊和长至出了电梯间,到了酒店大堂,两人这会才觉得有些不适应。 齐齐抻了抻身上的衣裳。 好在林照夏也没钱住好的酒店,一百块一晚的小酒店,大堂也就一个值班人员,还低头玩手机根本没往他俩身上瞧。 酒店门口倒是有路人往他俩身上撇了几眼。 但这里是横店,经常能看见穿着各种戏服的演员,市民们都习惯了。 两人一路紧张地走在大街上,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赵广渊神情还算淡定,背着手依旧走出一副矜贵的样子。长至则有些紧张。 这会姐姐不在身边,他又穿着一身小长衫,总觉得别人在看自己,这会的自己就像是动画片里说的外星人。 仰头看了赵广渊一眼,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赵广渊低头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任他拽着。 两人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药店。 赵广渊瞬间就不淡定了。 这么大的药店?这一排排一架架,上面都是药?成药? 也没见大堂里有大夫把脉,就自己拿药,然后结账? “我们要买什么药?” 药店里有很多人,几乎每个人都朝他们撇去一眼。长至紧紧地拽着赵广渊不放,悄声问他。 “先看看。” 赵广渊一排一排地看过去,每个药架上都分门别类,一目了然。赵广渊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心里掀起阵阵波澜。 竟,便利至此! 若是得知病症,不用看诊,只要自己进药店拿药就好,也不怕药童捡错药材,也不用拿回去辛苦熬煮。 “请问需要什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药师朝他走过来。 这一大一小一进门,她就看到了。 也不知哪个剧组跑来的,绝了!这绝对是S+大制作!这服化道,这扮相,就跟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一样。 长至贴着赵广渊的大腿,看向那名药师,而赵广渊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需要中暑的药。” “中暑的药?好,这边请。” 引着他俩到了另一边药架:“这里有霍香正气水,苏合香丸,还有清凉油,风油精,都对症,你们看看需要什么。” 赵广渊拿起一盒霍香正气水。 那药师站一旁星星眼地看他,这一定是男主角!妈呀,简直太帅了! 一会问他签个名!合个影!不知会不会被拒绝。 很是热情:“你看,这上面的说明,解表化湿,理气中和,用于外感风寒,夏伤暑湿所致的感冒,头痛等症状……” 赵广渊看得很是认真。 又看了对方推荐的另外几种药品。 每一药品,均在盒子上注明适应的症状,药品成份,禁忌,用法用量……赵广渊心中惊叹连连。 若是大齐也有这样的药房,也有这样的成药,那大齐百姓还用四处奔走找大夫,还会受病痛之苦吗? “先生,请问您是要哪几种?先生?” 长至捅了捅他,赵长渊这才回神:“这几种都要了。” “好,请这边结账。”妈呀,连发呆的样子都迷死人了! “请问……”赵广渊又叫住了她:“请问有解毒之类的药吗?” “那要看什么毒。若是处方药,需要到医院由医生看诊出处方,在医院才能购买。” 引着他到另一药架:“这边有解一般毒性的,氟马西尼,乙酰胺,纳洛酮……” 赵广渊又一一看了看,选了几样,又买了些治风热风寒,腹痛,跌打损伤,解酒,止血一类的药,选了满满一篮子。 长至张大了嘴巴看他。 姐姐的钱也不知够不够。 殿下买的药一定不是给姐姐用的,解酒的药姐姐就用不着。姐姐又不喝酒。 他一定是买了带回去的。 那长至要不要给家里也买一些备用的药? 可长至没钱。而且还要回去问问姐姐。 怕赵广渊买得收不住手,长至扯了扯他的衣角。 赵广渊低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收手了。 到收银处结账,“一共是一千一百八。” 长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要是姐姐手机上没有那么多钱,他就把他押在这里!哼。 打开手机支付,踮着脚把手机把扫描枪上够,收银的人看了长至一眼,又看向赵广渊,这不是孩子爸爸?让小孩付钱? 赵广渊不自在地把头转向外面,看景。嗯,这边的车跑得没有海市那么快。 见周边的人终于不再看他,悄悄松了口气。 这小屁孩,下次不带他来了。 两人拎着一大袋药出来。旁边一家便利店烤肠的香味传了出来,长至吸了吸口水,他还没吃晚饭呢。 长至肚肚饿。 又走两步,看到一旁有一家卖水果的店,好多好多水果,看着特别诱人。 想吃!长至拼命咽口水。 “先回去。”赵长渊扯了一把走不动道的长至,“让你姐姐把你的小金豆卖了,看能换多少钱。” “好,那我们快回去!” 见门口终于有了动静,林照夏大大松了口气。 他俩拔了房卡走了,她闷在屋里,快要热死了。 “怎么这么久?” “姐姐!” 长至扑过来告状:“都是殿下啦,他这个也看,那个也看,还买了好多好多药。花了姐姐一千一百八十块钱!” 嘶…… 林照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今天光门票就花了大几百!这两天在横店已经花了一千多了,现在又花一千多! 在她的肉上又狠狠割了一刀。疼。 “姐姐,我的钱都给你。” 林照夏揉着长至的小脸:“还是我们长至最可爱。” “嗯嗯,等下次长至再多存一点,都给姐姐。” 赵广渊忍不住哼了声,林家给的压岁钱能有多少?三瓜两枣的得存到什么时候才够买一盒药? “你看看那金银锭能换多少,你们这里的钱。”赵广渊边从袋子里给林照夏拿药,边说道。 林照夏把药接了过来。 “银子这里不值钱,五六块一克好像,金子回收四百多一克,但你这个可能不纯,毕竟以前提纯技术不成熟。得找金店看看收不收。” 打开一支霍香正气水喝了。 “姐姐苦吗?”长至一脸担忧地看她。药最苦了。 “不苦。” “真的吗?” “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长至又没生病!”挪得远了一些,生怕林照夏让他试药。 看了一眼旁边的各种药,这里的药真是好啊,都不用熬,就这么一喝,就好了,姐姐还说不苦。 若是买一些给家里存着,以后外祖母他们就不用到镇上找大夫了。在家里就能吃上药了! 长至想买。 赵广渊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照夏看他:“你买那么多,是要带回去的?” 第四十六章 好多钱钱 林照夏静静地听着赵广渊讲他和长至是怎么遇上的,包括他的身份。 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你是打算买些药回去放着,以备无患?” 赵广渊点头:“是。” 苦笑,“这些年所幸我没病没灾,不然只怕早早就没了。” 长至看着与平日总爱教训他的不一样的殿下,决定以后要好好听他的话,长至还有家人,他都没家人。 他病了也没人给他请大夫,真可怜。 拉了拉林照夏的胳膊:“姐姐,长至的银子帮殿下买药,再买一些药带回家。从长陵村到镇上到城里看病太远了。听说好多人在半路上就没了。” 林照夏无法想像,在大夫少得可怜,交通又不便的古代,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病了没地方治,在路上苦苦熬命的痛楚。 “好,姐姐给你备一些常用药,给你带回去。” 长至很高兴:“用长至的钱!” 林照夏往两个荷包上看了一眼,点头:“好,用长至的钱。走,姐姐带你们去金店换钱。” “好哦,换钱去!姐姐,长至饿了,姐姐给长至买饭吃吧,用长至的钱!” 赵广渊不同意:“你病还没好,还是歇着吧。换钱的事不急。” 长至这才想起姐姐还病着,忙把她往床上按:“姐姐你快躺下。” “没事,我就是中暑。回来躺到现在,已经没事了。刚刚又吃了药。” 林照夏坚持起身,往他俩身上扫了一眼,“你俩呆在这,我先去给你们买身衣服。” 不一会就拎了两套衣服回酒店,给他们换了。 三人这才一起出门。 换上这边的衣服,赵广渊和长至这才稍稍自在了些。也有兴趣看周边的街景了。 已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黑了。此时到处是霓虹闪烁,各种灯光炫目,看呆了赵广渊和长至。 “晚上也这么亮啊,真好。” 要是家里也有这么亮的灯就好了。长至仰着小脑袋,看得目不转睛,见到什么有用的,都想搬回家。 赵广渊脸色倒是平静,但内心却掀起一阵阵波澜。 这就是现代文明啊,不过是一千年时间,世界已然大不同。 三人很快来到一家比较大的金店,金光夺目,又让二人看傻了眼。 哇,竟然有这么多首饰!就这么大咧咧地全摆在透明的罩子里!也不怕有人抢。 长至想要!给外祖母,大舅娘,三舅娘,秋华姐姐都买! 赵广渊也有些震撼,他出身不凡,从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还从没见过这样做工精致的首饰。 一大一小都盯着展示架里面的首饰看,而林照夏已是和店员攀谈了起来。 “金、银都收的,但要看成色。” 林照夏便把长至的小金豆,赵广渊的金银锭递了过去。 那店员奇怪地看着这金银的样式。 林照夏没换过金银,有些紧张,没发票不会不给换吧? 好在那金银锭上没有任何印记。 那店员拿到后台检验,不一会出来,“你们这个不是足金的,只比21K金高一点。” 21K金含金量是87.5%,22K能达到91.6%。看来是在九成左右。 “今天黄金回收价是445元一克,你这个只能按八折来收。你这银也不纯,我们只能按4块钱收。” 林照夏看了赵广渊一眼,赵广渊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就按这个价格来吧。” 五两的金锭在这边不足4两,最后换了66394元。长至的金豆重5克,得了1780元。 那锭银锭能换760,林照夏没换,长至的碎银也没换。留在大齐比这边值钱。 “姐姐……”长至扯了扯林照夏的衣角。 “怎么了?” 长至指了指展示柜里的一只,刻着福寿缠枝花纹的银镯子。 “想买?”林照夏看了一眼,二十多克,才三百多。 长至点头如蒜。要买! 他把金豆子换成钱钱了,换了好多钱!这个镯子长至要买给外祖母! 太好看了,白的发亮,还闪,比外祖母现在带的光面细镯子好看。 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照夏。 这孩子,还知道孝顺长辈。林照夏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让售货员给拿了出来。 长至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很是满意,“给姐姐也买一个。”长至有钱钱了,买! “姐姐不要,长至留着钱买别的东西。” 姐姐真好!那长至以后再给姐姐找宝贝来。珍而重之地把那银镯子揣在怀里,又按了按,生怕掉了。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照夏。 他是不是也该买一件首饰送林姑娘?可长至送没关系,他送?合适吗?林姑娘会不会误会了? 他没想到那金锭能换这么多钱,这些钱除了还林姑娘的,他还能剩点。要不,他回去再找找别的什么东西送林姑娘? 方才他看展示柜里,那玉牌玉镯子挺贵的。 出了金店,隔壁就是一家卖电器的。 赵广渊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 等出来,林照夏觉得都不认识他了。 这挥金如土的样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酒鬼? 新买了一部手机不说,还一口气买了十个最大容量的充电宝! 这还不算,又买了一个太阳能充电板,这还不够,看见有便携式的,又买了一块便携式的。然后又买了一台太阳能照明灯。又买了一个ipad。 这手机才上手几天,就嫌手机小了? 看见有品牌在介绍自家投影仪,他还跃跃欲试,被林照夏拉走了。 到这会,林照夏终于肯相信这酒鬼的身份了。这挥金如土,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你不是还要买药吗,且还要留些钱买些别的东西。” 赵广渊这才罢了。 他买了新手机,把那个旧的就还给了长至,长至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我把钱转到你们手机上,以后你们要买什么就自己花钱买。” “钱都给姐姐,不用给长至。” “姐姐不要长至的钱。”这孩子,真懂事。 扣下镯子的钱,长至还剩1420元。荷包里还有几块碎银没花出去,长至高兴不已。他有小钱钱了,他要给家里人带礼物! 眼睛四下转,看到什么都想买回去。 “前些日子叨扰了林姑娘,剩的钱,你我一人一半?” “这么好?”林照夏调侃他。 但没要他的,只扣下五千,当给他看病住宿吃喝的钱。 赵广渊嫌扣得少。 林照夏笑笑:“你留着吧,那钱估计还有别的用处。我自己能挣钱。这边跟你们那里不一样,在这里,女人跟男人一样工作,在家里也能顶半边天。” 赵广渊只好作罢。 想着下次给她再带点什么礼物来。 第四十七章 凭什么 三人都还没吃晚饭。林照夏便带赵广渊和长至去找夜市吃东西。 横店这边有好几个热闹的夜市,林照夏找了离酒店比较近的一家,打车过去。 到了夜市,长至直接像老鼠掉进米缸一样,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他有小钱钱了,这个想吃,那个也想吃。这个香,那个更香! 看向林照夏,姐姐,长至不知吃哪个好。 让林照夏忍不住乐,“喜欢哪样就吃哪样,都试一试。” “好哦!”蹦跶着凑到摊子前。 而赵广渊面上虽一脸平静,可心里却不是。他不是重口腹之欲之人,但这里的食物数不胜数,让人目不暇接。 让他被压抑许久的食欲直接被勾起。 三人一路逛一路吃,一路买买买,很是快活。 赵广渊有钱了,在店里看了两下林照夏操作,用起手机支付就已经很娴熟了,再没让林照夏付过钱。 长至安心地享用着美食,一点都不觉得蹭殿下的银子有什么不对的。 他就是殿下的小书童啊,他现在跟着殿下,殿下不付钱,难道要他这个小书童来付? 而姐姐是女人,女人跟着男人出来,也没有女人付钱的道理。 在大齐没有,在这里更是没有。 和姐姐对视一笑,小手指着:“姐姐,长至要喝那个好喝的果汁!” 一间饮品店里有一个喇叭,不停在重复着优惠打折,新品暴品之类的广告,两边的灯箱广告更是做得闪瞎人眼。 让人一看就有想买的冲动。 “好,买。”林照夏带着长至就要过去,又扭头看了身后的赵广渊一眼。 赵广渊忍不住嘴角扬了扬:“去吧。” 言语里是他都没察觉的宠溺。 看着面前的女人和她身边的小孩,赵广渊有些恍惚。若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渊,不枉来人世一遭。 “你喝什么?给你点他们的暴款夏日沁爽?是几种水果混合的果汁。” 赵广渊心情颇好地点头:“好,你决定。” 嘴角的笑意未曾消散。 “姐姐,长至要这个红红的!”长至仰着脑袋看店楣上的品种。 “好。” 赵广渊跟着二人身后,熟练地把手机拿出来,调出支付码向店员展示。 “哇,真好喝,冰冰凉的!姐姐,你的好不好喝?” 林照夏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果汁递到长至面前,长至也不客气,大大吸了一口,“哇,姐姐的也好喝!” 又看向赵广渊手里的,赵文渊没说话,只是凑到林照夏的手边,“我试试……” 就着林照夏的手喝了一大口,点头:“嗯,好喝。”便转身往前走了。 他耳根红了,他知道。 林照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跟上去的长至,再看看手里的果汁,心里起了些异样。 而隔着十几米,林嫣然愣愣地站在那里。林照夏怎么会在横店? 一家三口都在?那个男人,就是包养林照夏的男人吧。 个子挺高,长得还好看,头上绑着发髻,他是演员吗? 所以,才不敢公开? 林嫣然想起刚才的惊鸿一撇……目光里又羡又妒。 林照夏真是狗屎运,还以为她是给老头子当笼中鸟呢,倒没想到找的男人却是不俗。 林嫣然眼睛眯了眯,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林照夏遇上了? 林照夏不过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孤儿,抢了她的爸妈,又抢了本该给她留的学位,衣食无忧地长大,上市重点小学,重点中学,985大学,而她呢? 她那些年在山里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照夏抢了她的人生! 林嫣然胸中怨忿难平,直直盯着林照夏一家三口,两手紧紧攥着,直至他们再也看不见。 林照夏不知道在这里还能遇上林嫣然。三人从夜市出来,意犹味尽,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 “姐姐,我们下次再去!” 长至拍着他圆滚滚的小肚子,直叹爹娘给的肚子太小了,装不下太多美食。 林照夏笑着摸了摸:“明天姐姐就回海市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若是你们明天还在,姐姐就带你们去景点玩。” 长至便扭头看赵广渊。 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过来了,殿下就一拉他就过来了,也不知道这次能呆多久。 赵广渊又如何知道。 上次长至过来,是遇到了危险,而他自己头一次来,也是生死攸关,而这一次,却是林姑娘病了。 这其中,有何关联,他窥探不出。 “若明日我们还在,就让林姑娘带我们四处转转。” “好哦!”长至兴奋不已。他好些天没看到姐姐了,不想那么快跟姐姐分开。 “姐姐明天回家,长至可以陪姐姐一起回家!” 呃……“不能哦。” “为何?”长至和赵广渊都看向她。 “这边坐火车坐飞机都是要身份证明的,像你们那边的户册,路引之类。” 这俩,没这东西,就俩黑户。 林照夏有些头疼,要是他们明天真的回不去,她难道要租一辆车,稍上他们再自驾回去? 长至听完哀嚎一声:“上次就是。姐姐回家,不能带着长至,长至是一个人在家的!” 对了,后来就是殿下忽然掉在姐姐家里,长至才又回去的!长至已经想起来了,那天那个人就是殿下。 就说长至的记性好嘛,他第一眼就觉得殿下有些熟悉。 赵广渊也没想到,这一千年过去,出行户册路引这些还需要,还更严格了。 那他岂不是不能和林姑娘同行出入?同样只能困守一地? 没想到办法,三人只好放弃。兴冲冲地看这一晚上都买了些什么。 赵广渊把他的充电宝插满了整个房间,连浴室的插孔都没放过。 林照夏给他的新手机上下了一些软件,又给他下了一些剧,和他感兴趣的一些东西,并教他怎么使用。 长至也缠着林照夏给他下了一些动画片,林照夏又下一些教学视频给他。 两人都很聪明,才教了一遍就都会了。 一大一小各拿着一个手机,看得津津有味。 林照夏看了看一旁的床,“要不,再给你开一间房间?” 赵广渊愣了愣。 若是之前,他还会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方才在夜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牵手、当街接吻,毫不避违。 除此之外,似乎那熙熙攘攘中,有一个身影在他心里越发清晰起来。 “不了,万一晚上有什么异象,我们还是在林姑娘身边好一些。” 赵广渊头并没抬,似乎沉浸在手机里。 林照夏想了想,便只好算了。好在她图省钱,要的是双标房,要是大床房还真不好住。 直至夜深,长至都已熟睡,赵广渊翻了一个身,对着林照夏的方向。 问出他一直想问的:“不知林姑娘所知的历史里,可有大齐?可有我,赵广渊?” 第四十八章 无迹可寻 林照夏睡意朦胧,只觉得有酥酥软软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 提了提精神,“没有。没有传世十八代的大齐。” 赵广渊一阵失落。 为何没有大齐?那他又是从何而来?与林姑娘的相遇,无任何痕迹可查吗? 只是一场虚妄?如南柯一梦,如镜中水月? 那唐人梦见自己到了槐安国,当了南柯太守,又尚了公主,享尽富贵荣华,直到被国王猜忌,被遣还乡,才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赵广渊,得这场奇遇,也不过是临死前的大梦一场? 赵广渊看着林照夏的方向,两床之间只隔着一人身板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赵广渊心中一阵怅然。 却又听林照夏说道:“华夏数千年历史,这中间还有好多不被记载,不被认可的历史。也许你们也会被记载,只是藏在某处,不被后人知道罢了。” 赵广渊精神一震。 “下次我带你去海市图书馆找找看。” “好。一言为定!”谢谢你,照夏。 给了我一个希望。 次日天刚亮,林照夏睡得迷迷糊糊,被赵广渊轻轻推醒,“林姑娘,我们要回去了。” 林照夏惊坐起,“啊?你,你们有感觉到?” “是,渊感觉到了。渊要回去了,若晚上能再来,定给林姑娘带礼物来。” 一旁的长至睡不够,还迷糊着,手里怀里被赵广渊塞了一堆他昨夜买的东西。 林照夏还没等反应过来,两人就突兀地消失在她面前。 直接把她震醒了。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发觉他们是真的走了。 长陵村。 林秋山和大儿子三儿子,在妻子儿媳的目送下,正要去陵园当差。才打开门,就看见晨光中,一个小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 林秋山睁大了眼睛:“那是长至吧?” “长至?”长至昨夜不是宿在行宫了?林敬平觉得不像。 林敬宁却是眼尖,“还真是长至!”怀里还抱着什么,走得摇摇晃晃。 “长至!” 长至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哎,外祖父,大舅舅,三舅舅!” 在一旁的锦绣看着长至的家人来接他,转身走了。 摸了摸袖中的硬盒子,小长至还给她带礼物了呢,说是香膏。这孩子也不知昨夜和殿下去哪里了,还不忘给她带礼物。 真是懂事,惹人喜欢。 堂屋里,林家所有的大人都起了,围着看长至带回来的东西。 桌上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难为长至一路抱着回来。 “哪里来的?” 长至眼睛眨了眨,眨了又眨:“殿下给的。” 殿下说不能说姐姐那边的事,坏人太多。 林秋山等人对视了一眼,桌上除了西瓜还有各种常用药,用油纸裹着,跟大齐的药大不相同。 还有这各种给小孩玩的小玩意,哪一样他们都没见过。 “这西瓜可甜可甜了!外祖父,大舅舅三舅舅,你们吃了再上值。”长至盛情邀请。 一大早吃西瓜? 但看着长至也在拼命咽口水,耿氏大手一挥:“吃!”指挥着两个儿媳去厨房拿刀。 刀才轻轻磕到瓜皮上,就听见呲地一声,那瓜竟自己裂开了。 “竟这么薄!” 好瓜! 等打开,皮薄肉厚,红红的瓜瓤极其诱人,又红又沙,林秋山等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每人端起一块放进嘴里…… “哇!甜!”清甜,脆沙,几乎无籽,好吃! 连耿氏,王氏马氏都加快了速度。 长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异常满足。大家喜欢吃,长至下次还买,长至有钱! 林秋山欣慰地摸了摸外孙的小脑袋,和两个儿子出门。 父子三人对视了一眼,林秋山神情异常严肃。 “应该是七殿下和长至一起过去林姑娘那边了。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那我们只做不知。不只你们要守口如瓶,还要交待王氏马氏和孩子们,莫给家里招祸。” 林敬平林敬安齐齐点头:“爹你放心吧。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屋里,耿氏也交待了两个儿媳一番。 让她们把西瓜收好,一会等孩子们醒来给他们吃。自己把长至带回来的药和其他东西收好,才牵着长至到房间坐下。 还不等耿氏开口,长至就从怀里把揣了一晚上的银镯子拿了出来,神情兴奋:“外祖母你看,长至给你买的!” 耿氏很是惊喜:“长至给外祖母买的?”银镯子!这么厚实,这么好看! “嗯嗯,用长至自己的钱!” 耿氏又是感动又是欣慰,她享了外孙孙的福了。 往屋外探了探头,悄声问道:“长至,你跟外祖母说说,是怎么回事?” 长至早就憋不住了,凑到耿氏耳边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说得很是详细,金豆子卖了多少钱,他又是怎么花用的,一五一十跟耿氏做了交待。 耿氏再听,还是觉得跟听天书一般,不可思议。 长至看着荷包里的几块碎银,“可惜那边银子不值钱,姐姐没给换。说咱这边银子值钱,留在这边用。” 一粒小金豆竟换了这么多东西,还剩不少钱!只那些常用药就值大发了。 耿氏心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时没捉住。 又看了看手里的银镯子,这东西在那边不值钱?一个金豆子能换五六个? 这工艺,这重量,在这边不得花十好几两银子才能买到?那粒金豆不足一钱,也就能换一两银子。 脑子正想着,又听小外孙巴巴比划起那数都数不清的好东西。 耿氏微笑地听着,完了问长至:“你可看过,你林姐姐右耳朵后面有没有红色的胎记?” 长至一愣,“呀,长至忘了看了!” 林照夏自他俩走后,也没了睡意,开始收拾东西。 叫了中巴车来接自己,到了义乌火车站,坐上高铁回海市。 而另一边,赵长乐也到了通州皇庄。 听说要挑人去伺候贵人,几乎所有的奴仆都挤到前院来了。黑压压一片。 可等听完,是要到长陵伺候七殿下,又哗啦啦走了个干净。 一个年老的宫人,正推着一辆粪车从外边回来,听到七殿下,愣住了。 第四十九章 想要什么 赵长乐见原先还围着他自荐去伺候贵人的奴仆,竟哗啦啦又走了个干净。 气愤难当。 “你们……”长陵怎么了,七殿下怎么了?七殿下从来不打骂下人! 曹厝正佝偻着身子推着一车粪桶从田间回来,几个奴仆见着他,都掩鼻远远地避开。 有人还喝斥他站在那里,等他们走远了再过来。 曹厝低着头站在那里,两手放在独轮车把手上,弯着腰。 说话声飘进他的耳朵…… “还当是哪里的贵人,竟让咱们去守陵,去伺候那个七殿下!” 七殿下?曹厝两手紧了紧。 见他们走远,忙推动独轮车小心翼翼跟着后面。 “就是啊,我还白高兴一场。” “去守陵,天天对着坟堆,何时能出头?还不如呆在皇庄呢。” “就是,在皇庄虽辛苦,但咱京城也是能去的,不比困在皇陵强?” “可不是。再说了,七殿下被贬去守陵六年了,皇上至今没恢复他的身份。怕是要一辈子呆在皇陵那边了。” 另一人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七殿下身子坏了,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了。就是将来能恢复身份,能回京城,那又有什么用!” 他们跟着这样的七殿下,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啊,真的假的?” 那跟着绝嗣的七殿下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他们在皇庄还不时有贵人来挑人,跟七殿下,能落什么好!纷纷摇头远去。 曹厝愣在原地。 七殿下身子坏了?他再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他可怜的七殿下! 曹厝松开手,跌跌撞撞往前院跑。 身后,独轮车没了支撑,歪倒在地,上面的粪桶哗啦啦掉了一地。 “赵陵丞,赵陵丞!小的愿意去伺候七殿下,小的愿意!” 长陵行宫。 长至被一旁的声音吸引,不时扭头去看正在用ipad看片子的殿下。 赵广渊头也没抬,喝斥道:“习学怎可分心!” 长至便扭过头,专注地在纸上临摹大字。可不一会,又扭过头去。 “殿下,你那个ipad,是多少钱买来着?” 赵广渊瞥了他一眼,“你买不起。” 长至生气地磨了磨牙。 过了一会,又忽然想起:“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付长至的月例?” 啊?什么东西? 赵广渊眼神悠悠地看他:“你还找我要月例?” 长至仰着小脑袋:“对啊。我是殿下的小书童,大户人家不都这样吗,请人做事都是要付月例的,你难道想用白工?” 嘿,这小孩。 赵广渊眯了眯眼,“那咱们可得好好算一算……外头,请先生的束脩是多少来着?” “我不说学富五车,但从三岁起就被太傅压着读书认字,晨钟暮鼓,风雪无休。我这样的水平,也不多要,一月收你五两吧。再算上一日三餐,全部算你六两。等傍晚,我就找你外祖父要。” 长至愣愣地看他,嘴巴都忘了合上。 忙狗腿地认错:“殿下,是长至说错话了。我们还像这样吧,我不找殿下要月例,殿下也别找我外祖父要束脩了吧?” 赵广渊做势想了想:“行吧,就看在咱们还算认识一场的份上,免了。” 长至吁出一口长气。 看着七殿下,总觉得他变了。原来什么都不在意,现在竟会跟他计较银钱了。哼。 “还不好好写大字!” “是。” 长至目光又落回纸上,无比认真地临摹大字。可不知殿下在看什么片子,噼里啪啦的刀箭相击声,还有马蹄声,长至也想看。 赵广渊悠悠地瞥了他一眼,往耳朵里塞上耳机,这孩子,还是少了些定性。 他少时读书,就是外头火烧宫殿了,太傅也要求他身形不动,做到心无旁骛。 “等你写完五十个大字,就让你看一集动画片。” “好哦!”长至忍不住欢呼。又觉得殿下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下午,林照夏回到海市的家里。 到天井一看,发现长至买的金鱼全翻肚皮了。那小乌龟也半死不活的。 再一看那几盆绿植,也都耷拉着,叶子都枯黄了。看来浇自来水不行啊,土都板结了。 林照夏怕长至过来看到伤心,在网上又买了十几条金鱼,还买了几条乌龟,和几盆多肉让人送来。 多肉应该能比那些绿植好养吧,起码能多挺一些时间。 要林照夏说,伺候这些干啥,她伺候自己都费劲。 坐到桌前,打开邮箱,发现有两个公司发来的试写邀约,而上次发的试写那家公司还发了面试通知过来。 林照夏很高兴,起码自己的能力得到别人的认可。 可现在施总那边似乎很满意她写的大纲,还让她继续写剧本,那当坐班编剧就接不了施总那个活了。 林照夏权衡了一番,终是放弃了面试机会。 还是施总那边那个机会好,若真用了她的大纲,她当不上主笔,但争取一个署名的机会应该能争取得上的。 等她有了一部自己的代表作,她的身价就能涨起来了。身价涨了,她的小钱钱就能跟着多起来了。 昨天收到赵广渊还的五千块,她的积蓄又回到了一万以上。 开心地往冰箱里补货,酒水饮料水果零食坚果炒货糖果点心,买了好多。外卖员都来了好几趟。 又给赵广渊和长至买了些衣服和日用。 便躺到沙发上刷剧。还是有钱好啊,有钱就能躺平。 而在横店的林嫣然,却发誓要折腾出个人样来,狠狠打脸林照夏。 凭什么一个捡来的弃儿,都过得比她好! 给几个群头发了微信,说要请他们吃饭。 在横店,群众演员是一群特殊的存在,他们离明星很近,离梦想很远。而把群演召集到一起的人,就是群头。 群头也是剧组和群演的中间人。 林嫣然发了一通消息后,只有一个群头回了微信应邀。 林嫣然做足了准备,请这位叫博哥的群头到一间高档餐厅吃饭,席间极尽讨好,请博哥关照。 博哥很喜欢林嫣然这样知情识趣,又放得开的群演。 有野心,有欲望,别人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做。不怯场,没包袱,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也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好说好说。你条件不错,在一众群演中,你算是出类拔萃的,以后有戏,博哥一定记得你。” “多谢博哥!我就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要博哥多多提携。” 吃完饭,二人已是有些微醺,林嫣然又提议去唱歌,博哥欣然而往。 第五十章 如何培育的 傍晚,赵广渊和长至再次出现在林照夏家里。 三人都很高兴。经过几次的相处,已很是熟悉。已经是那种偶尔一日不见还很是想念的关系。 “呀,还活着!” 林照夏听到长至在天井里大呼小叫。正高兴自己今天下午的做法是对的,又听到他叫了一声:“这不是长至买的鱼!” 林照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鱼太难养了,姐姐经常出门,才两天不在,它们就死翘翘了。” 长至有些伤心。那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鱼。 赵广渊淡淡瞥了他一眼,长至就收了情绪对林照夏微笑道:“姐姐,是长至不好,买了它们又没照顾好它们。” 林照夏奇怪地看了赵广渊一眼,长至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了? 有些吃味。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长至。而且……长至应该跟自己更亲才是。哼。 摸了摸长至的小脑袋:“那要不你明天带回去养?你不是说家里除了哥哥姐姐,还有一个比你小的妹妹吗?” 长至眼睛一亮:“长至可以拿回去吗?冬雪也喜欢小鱼喜欢乌龟!我们陵园也有河,里面也有鱼,但不让捞。” 赵广渊便向林照夏解释:“陵园的一切都是皇室的,包括陵户。河里的鱼也是祭给先人们的,不允许随意打捞。” 啧啧,陵户没人权。 “那是不是山上的树木也不能砍?” 长至点着小脑袋:“凡盗陵园内树木者,杖一百,徒三年!” 说完打了个哆嗦。 从小家里大人就教他们,不可随意取用陵园内的东西,不然不论大人小孩都要打板子,要被关起来。 “在陵园内取土取石,盗杀陵鹿,还要杀头呢!” “这么严重?”果然皇权社会庶民没人权。 悠悠看了赵广渊一眼。 赵广渊摸了摸鼻子:“其实陵户们的待遇还是挺好的。有俸?,有赐田,有份例有恩赏,四季还有布匹衣裳。相较于朝不保夕的普通民户,已是富足许多。” 长至赞同地点着小脑袋:“对的。” “我听外祖父说,好多人还想成为陵户呢!当不了陵户,还想送儿子到奉先军里当兵呢。不用打仗,每月还有?米领。三舅舅每月能领一石?米呢!” 赵广渊补充:“有妻、母者,月领一石?米,单身汉领六斗。” 林照夏点头表示了解。 单身汉包吃包住,还有六斗?米,待遇不错了。 就古代那环境,看天吃饭,天灾人祸又频繁,还真是窝在山里当个衣食无忧的陵户陵卫更富足安定。 “现是没有陵户了吧?”赵广渊问她。 林照夏摇头:“皇陵成历史文物了。没有陵户,但有陵园工作者,有人管理。由国家发工资,属公务员,有编制。” 向他二人普及了一番。 赵广渊便有些感慨,大齐对于前朝的皇陵都不管不顾了,陵户们跑了个精光。而现在没有皇权,国家还派人维护以前的皇陵。 见长至摸着小肚子,林照夏问他们:“还没吃晚饭吧?今天我给你们做饭吃。” “真的?姐姐要给我们做饭吃?”长至立刻攀住林照夏的胳膊。 林照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啊。不相信姐姐的手艺?” 自搬来,她还没正经做过一顿饭。 “走,给姐姐帮忙去。姐姐知道你们要来,买了许多吃的,明天你可以给哥哥姐姐妹妹带些回去。” “好哦,姐姐你最好了!长至最喜欢你了!”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林照夏后面。 赵广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进了厨房。 他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来饭来张口,从没做过家事。但现在,他很乐意给林姑娘帮忙。 还跟长至抢着做活,只希望得到林姑娘的一句夸奖。 三人配合得好,很快一桌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 知道他们在山里,不缺肉菜,但缺水产鱼获吃,林照夏便买了些蛤蜊海鲜,一些鱼虾。 吃得长至小嘴停不下来。赵广渊吃得优雅,但筷子也没停下过。 “没想到照夏你手艺这么好。”赵广渊很喜欢这种温馨的,一起吃饭的感觉。 有多久,他没这么舒服地吃过一顿饭了。 久到他都忘了。生活里就应该有这样温情的时刻。 长至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姐姐做的鱼好吃,虾好吃,这个暴汁鱿鱼更好吃!长至还要再吃一碗饭!还有这个蛤蜊,长至也没有吃过,外祖母他们也没有吃过。” 见他一样一样地数,林照夏忍不住笑,“那下次姐姐多买一点,让你带回去给你外祖母他们吃。” “好,长至有钱,长至买!” “行,你来买。” 赵广渊也吃得很开心,他吃得很慢,恨不得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三人吃完饭,在天井里消了消食,又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 长至很喜欢吃冬枣,脆甜脆甜的,他嘎吧嘎吧吃得欢。而赵广渊则喜欢吃葡萄。 拿着一颗碧绿色的葡萄在手里看了又看。 葡萄他吃过,可这种碧悠悠的葡萄他从没见过。脆甜多汁,还有一股玫瑰香气。不仅一点酸味没有,还一粒籽都没有。 他发现这里很多水果都无籽,西瓜没有,这种葡萄也没有。 那究竟是如何培育出来的呢? 三人各有各喜欢的水果,也有各自想看的节目。林照夏想了想,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地球起源人类起源的记录片投屏到电视上给他们科普。 “原来我们不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啊。”长至刚跟赵广渊开蒙,脑袋一片混乱。 “神话是神话,我们还是要遵循科学。”林照夏趁机教育他。 “不知照夏可否帮渊买这类书籍?”赵广渊忽然觉得自己想了解的东西变得多了起来。 “好,我给你买。” “长至也要。” “你有钱吗?”赵广渊斜了他一眼。 “哼!”殿下真是讨厌。 林照夏笑着安慰:“长至的钱还够,这边的书不贵。” 长至朝赵广渊做了个鬼脸,姐姐说长至买得起。哼。“那姐姐给长至买,长至会想出法子赚钱的!” 他晚上就想。他一定赚多多的钱,气死殿下,哼。 第五十一章 长至的娘 横店,梦仙居酒店。 清晨,林嫣然浑身酸痛地醒来,看见博哥正站在床边穿衣服。 林嫣然舔了舔干燥脱水的下唇。想到昨晚的一切,心中复杂,但又不后悔。 她家世普通,没资源没背影还没钱,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哪能没点手段?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用付出,就可以唾手可得的? “博哥?” 林嫣然微微支起上身,被子半遮半掩地挡住胸口。 赵博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回头,看见这一幕眸光闪了闪。 朝林嫣然笑着说道:“你睡吧,我还有事。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这两天就有一场大戏,我会推你过去当特约。” 在横店,普通群演一天辛苦下来,也只能拿一百块左右。即便有台词,也就加个十块二十块的。 但如果是特约演员,就会多一些。 如果普通话流利,形象气质佳,二三百,三四百也是有的。如果还有台词,五六百也是能拿的。 “谢谢博哥!我一定好好听博哥的话!”林嫣然很激动,果然付出是有回报的。 她此时刚睡醒,媚眼如丝,声音酥软,让赵博忍不住情动。 赵博停住系扣子的手,倾身过去在林嫣然脸上摸了摸…… “博哥……” 林嫣然极力配合,且迎了上去…… 赵博发出一声呓语,后仰着脑袋,眼睛眯了起来。按着林嫣然的头,不知是不想让她再有动作,还是想得到更多。 “小妖精,如果不是我还有事,现在就办了你。”在林嫣然脸上轻轻捏了捏。 “博哥……”林嫣然仰着头看他,一脸不舍。 赵博在她脸上拍了拍:“放心吧。等我忙完,我就来找你。有一个剧组在招跟组演员,到时我推荐你过去。” 跟组演员? 林嫣然又是一喜。她这就从群演到跟组演员了? 跟组演员虽然拿得也不多,跟一部戏下来,顶多能拿个两三千。但不用像群演一样东奔西跑,今天有活明天没活,朝不保夕的。 重要的是跟组演员剧组包食宿! 这就比住公园住天桥底下的群演好太多了。 “谢谢博哥!我一定好好听博哥的话,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而另一边的赵广渊和长至,与林照夏度过了愉快的一晚,也于清晨回到了行宫。 而长至仍旧是大包小包,除了怀里捧着的金鱼缸,手上一个包,背上一个包,都是林照夏塞进去的各种吃食。 赵广渊嫌弃地看着他又是背又是抱的:“你那金鱼和乌龟,没准今天就不适应,死翘翘了。” “才不会!你就是妒忌姐姐没给你买!” 哼,我妒忌?我看得上你那几条小鱼?我下次买几条大的!还不给你看! 背过身,连连挥手:“快去快回,还要回来当差呢!” “是!”长至应完抱着东西就往家里跑。 而林家,冬雪、和乐几个见昨晚长至又没回来,一大早便早早起来等长至。 昨天他们吃了好吃的西瓜,又得了长至给他们带的小礼物,兴奋得一晚上没睡。 而林秋山昨晚也看到了长至送给耿氏的银镯子。那么白那么亮,刻字刻花工艺那么精湛,绝不是大齐能有的水平。 “咱不能白要林姑娘的东西。礼尚往来,咱也得送些东西给她,她待长至那么好。” 林秋山点头:“嗯,你让我想想。那边比咱们这边富足,寻常东西怕是入不了林姑娘的眼。” 耿氏便让他慢慢想。她还是觉得那林姑娘跟长至有渊源。心里存着一丝希望。 不然怎么别人跳到坑里没有这般奇遇,就长至有?就她女儿溪儿有? “哇,好好看的鱼!这尾巴好好看,游动起来像仙女在跳舞!颜色也好看!还有这乌龟,好可爱!真的有这么小的乌龟呢!” 冬雪搂着一胸口的吃食,眼睛盯着鱼缸,嘴里嚼外没停:“七殿下真是个大大的好人!送咱们这么多好东西!” 和乐和喜也附合着点头:“嗯嗯,殿下真是大大的好人,这个果子好好吃啊!” “这个开心果也好吃!” “这个薯片更好吃!” 孩子们围在长至身边大呼小叫,大一点的和顺与秋华嘴里也塞得满满。几个孩子哇哇叫唤,差点把房顶掀了。 耿氏和林秋山等人微笑地在一旁看着。 等挥散了人,夫妻二人这才问起长至胎记的事。 长至一拍脑袋,昨天帮姐姐做饭,吃得太高兴,他又忘记看了。 “不过长至有相片。昨天跟姐姐一起拍的!”忙把怀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耿氏和林秋山愣愣地看着手机里的林照夏,放大再放大,两人眼睛几乎都粘在手机上了。 这是…… 这林姑娘,分明就是他们的女儿啊! 两个酒窝,那样清晰。这眉眼,这嘴唇这下巴,这分明就是他们生的女儿,是他们的溪儿,没错啊! “老头子!”耿氏激动地扯着林秋山的衣角。 林秋山也忍不住轻颤。 六年前,他的女儿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全家人都以为她当年填龙脉被活埋了之后,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知为何有了身孕,也没了记忆,不认得他们。在家里生了长至,不过才满月,就又不见了。 他和老婆子一直都觉得他们的女儿,定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 不久前长至有了这一番奇遇,他和老婆子都觉得冥冥之中,定有什么联系。 果然,是母子间的感应吗?是老天的安排吗? 见长至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生怕吓坏了小外孙。林秋山捏了捏耿氏的肩膀,让耿氏回了神。 转而很是严肃地对长至说道:“长至,若是下回再见到林姑娘,一定要看看她右耳朵后面有没有胎记,记住了吗?” 长至很聪明,早早就猜到了缘由。 “如果她耳朵后面有胎记,那她就是长至的娘吗?” 耿氏忍不住哭出声来。 也不管林秋山了,直愣愣地点头:“是,如果她有,她就是长至的娘,是长至的亲娘!” 长至眼睛亮得惊人,长至的娘!长至的亲娘! 第五十二章 旧人 长至从来没见过娘,他是吃三舅娘的奶水长大的。 别人有娘,长至没有娘。 现在一听说林姐姐可能就是自己的娘,长至坐不住了,转身就要往外跑。 长至现在就要去找殿下,长至现在就要去找娘! 林秋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长至,这件事不可以告诉殿下,不能让殿下知道,记住了吗?” 为什么? “外祖父是担心坏人来抓娘和长至吗?” “对,如果别人知道,就会捉走长至和长至的娘,长至就再也见不到娘了,也见不到外祖父外祖母了。” 长至一脸紧张:“那长至不说!就长至和外祖父,外祖母知道!” “好,乖孩子。这次一定要记得看一眼,知道吗?” “长至知道,长至现在就去找殿下!” 也顾不上冬雪妹妹招他去看金鱼了,捣腾两只小腿就往行宫跑。 “现在去找林姑娘?”赵广渊看他跑了一路,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明所以。 有这么着急? “长至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找姐姐。” 赵广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闭着眼睛感应了半天,摇头:“现在过不去。” 长至立刻就蔫了。 一整天都无精打彩。不时跑到殿外看太阳落山没有,就盼着天一黑,他嗖的一下立马就过去。 怕自己忘了,还用姐姐送的笔在掌心里画了个小耳朵提醒自己。 赵广渊扭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这小屁孩,一整天奇奇怪怪的,嘴还严。 啧。 “不要用那边的笔,你还是要用毛笔练大字。”教训完长至,自己却拿起那边的水笔写起字来。 长至见了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拿毛笔临摹大字。 就盼着时间能过得快点,他好去找林姐姐。把赵广渊都招得急切了,不时掏怀表看一下时间。 可二人等来等去,却等来十几个宫人。 “殿下,七殿下!” “曹厝?” “是老奴!殿下,我可怜的七殿下!”曹厝三步并两步,扑倒在赵广渊脚下,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都以为这辈子就要老死在皇庄了,没想到还有再见到七殿下的一天。 他可怜的七殿下,都瘦成什么样了,麻杆一样,二两风都能吹走。这些年他的殿下是遭了多少罪啊。 他丰神俊逸,肆意潇洒的七殿下呢?快还给他! “殿下!老奴终于见到殿下了。”曹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引得赵广渊也有些眼热。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以前宫里的旧人。 那年太子哥哥一家被赐死,母后自尽,他被贬来守陵,伺候他们的宫人死的死,贬的贬……这六年来,他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遇上林姑娘之前,他有时候几个月都没说上一句话。 “起来吧。”赵广渊哽咽着俯身去扶他。 “殿下……”他的殿下受苦了,受了大苦了。 “莫难过,本殿还活着。” 一句话又引得曹厝珠泪涟涟。 “莫要哭了,让赵陵丞看笑话了。” 曹厝这才提起袖管在眼角按了按。 赵长乐上前:“七殿下,这些人是下官在皇庄选来伺候你的,你看着用,若不得用,找人禀了我,我再遣了他们出去。” 在皇庄上选的? 赵广渊一一扫过站成一排的宫人,里面有些人竟还有些眼熟。 看了曹厝一眼,曹厝朝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赵广渊便明白了。 赵长乐做为陵丞,他有资格挑人。他那好父皇不会记得这些小事,这只怕是赵长乐自己的意思。而曹厝一心惦记着他,怕是借机寻了些旧人。 朝赵长乐鞠了一礼:“渊多谢赵陵丞费心,此番恩情,渊记下了。” 赵长乐哪敢受他的礼,虽然他如今落魄了,但他还是当今的皇子。 错了错身:“七殿下折煞下官了,不过是顺手罢了。” 见七殿下满意,又交待了那些人一番,这才离去。 赵广渊喊来锦绣带那十几个宫人去安置,便与曹厝往大殿叙话。 而此时,大殿门口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曹厝一脸惊喜:“小殿下!” 长至听见大殿外的动静,原本好奇地躲在门边偷看。见人都走了,才把脑袋露了出来。 这一露,就被曹厝看到了。 小殿下?谁是小殿下?还有小孩?长至怎么没看到? 而曹厝都不等赵广渊反应,已经朝长至扑了过去,抓着他两个小肩膀,上下打量起来,目光灼热。 这就是小殿下啊!跟七殿下小时候一个模样。 赵广渊在他身后错愕不已,这曹厝怕不是在皇庄被折磨惨了,这精神都出现问题了? 原来不只他惨,他以前的宫人在别处过得更惨。 唉,还指望曹厝来照顾他呢。算了,好好养着吧,他再落魄,一个老太监还是养得起的。 “殿下,这是小殿下吧?”曹厝扭头问赵广渊。 一定是的!他们都说殿下身子坏了,再也不能有子嗣了,可明明小殿下就这么大了。 虽然一个子嗣少了点,可只要小殿下健健康康的,就比京中那些殿下生了一窝又一窝的皇孙强。 这病还挺严重。赵广渊暗叹了声。 摇了摇头:“本殿贴身伺候的一个都没有,哪来的小殿下。” 不是小殿下? 曹厝愣愣地看着长至。这么像,怎么不是小殿下。 长至有些被他的热情吓到,也愣在那里。“还不去写大字!”直到被赵广渊喝斥了一句,这才撒丫跑了。 二人进了殿内,曹厝看着七殿下好好地坐在他面前,又抹了一把泪。 “奴才这几年从没一日忘记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们要是活着,七殿下何至于被困在此处。娘娘和太子殿下,要是看到殿下如今这般模样,不知该多伤心。” 赵广渊仰了仰脑袋,逼退了眸中的眼泪。 渊,也一日未曾忘过母后和太子哥哥。渊一度想去找他们,与他们共聚天伦。 曹厝想到皇后娘娘就生了太子和七殿下两个,如今太子一脉尽无,七殿下又坏了身子。娘娘竟是要绝了后嗣吗? “殿下,你可否请大夫看过?” “看什么?”赵广渊敛了敛情绪。 “他们都说殿下的身子坏了,再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什么!赵广渊大吃一惊! 第五十三章 难以接受 赵广渊脑子嗡嗡的。 他听到了什么?曹厝方才,跟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赵广渊满脸不置信地盯着曹厝,生怕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曹厝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殿下!他可怜的殿下。 “许是奴才听错了,都是那起子黑心肠的在乱传话。” 赵广渊没听进去,“你刚才说了什么?”又问了他一遍。 “殿下,”曹厝跪倒在他面前,声泪俱下,“殿下,奴才这就给殿下去找大夫,找全大齐最好的大夫来给殿下看诊!” 赵广渊目光失神地看着他踉跄着飞奔出去。 他一度想去找母后和太子哥哥团聚,他们丢他一人在世上,让他孤苦伶仃生不如死,他活腻了。 那些宫人在他酒里掺毒,想要他的命,他明明知晓,但还是坦然地喝了。 死了便死了,死了就可以见到母后了。 可他没死成。 没死成他便想好好活,可为什么现在要让他听到这个消息。 要他的命不算,还要斩草除根,断他子嗣! 哈哈哈……竟是要绝他子嗣! 真好啊,既要当表子,又要立贞节牌坊。 当年把人杀了个干净,那血久泼不净,血气数月不绝。怕世人唾骂,留他赵广渊苟活。却暗中断了他的子嗣吗? 哈哈哈……真好。 赵广渊笑倒在大殿之中,直笑得眼泪横飞。 直到曹厝带着数个大夫前来。 赵广渊麻木又带着些许希翼,伸出手让大夫把脉。 虽然他一脸淡然,但来的大夫无不觉得压迫感十足,战战兢兢,没人敢与他对视。 “殿,殿,殿下……殿下身康体健,无甚毛病……”来的几位大夫,没人敢说真话。 只有一位老大夫,老实回禀:“殿下肾阴亏损,下焦虚寒,又气郁在身,且这些年饮酒过密,恐子嗣艰难。” 曹厝抠着字眼,带着希翼:“只是艰难?” 并不是绝了子嗣?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七殿下,暗自叹了口气。 “老朽学艺不精,恐耽误了殿下,不若殿下派人往京城沿请名医。乡野中也不凡神医,殿下可派人寻寻看。” 这话无疑是判定了赵广渊子嗣艰难,就差把绝嗣二字摆在面上了。 曹厝不愿接受:“大夫,您再仔细瞧一瞧吧。” 老大夫摇头:“老朽学艺不精。若殿下不弃,老朽可开些药方,即便无增益,也可强身。” 赵广渊面无表情:“送老大夫出去。备上厚厚诊金。” 曹厝无奈应是。 送了老大夫回来,面上如丧考妣,“殿下,老奴这就让人悄悄往京城寻名医。一定是他们诊错了,这乡间大夫哪及得上京城名医。” 赵广渊面色黑沉,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不必,且让他们大张旗鼓地找。” 曹厝张了张嘴,若大张旗鼓地找,弄得人尽皆知,结果再与今天相同,那殿下,还有什么希望? 皇上也会彻底放弃这位嫡子了吧。 可看着这样的殿下,曹厝又觉得心疼。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殿下,他以为会老死在皇庄,没想到又见到了殿下。 殿下活,他就活。他听殿下的。 赵广渊一个人坐在大殿中,连身形都没变换过。 夕阳的余晖透过大殿的窗棂把他整个笼罩在其中,像披着圣光,又像马上要随光消散。 长至看着这样的殿下,不知为何,胸中胀胀的,闷闷的,让人难受。 “殿下,不去找姐姐了吗?”长至轻手轻脚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广渊机械地扭动脖子看他,好一会才道:“今日你且先家去。等我派人接你再来。” 长至踌躇着不肯走。 他好不容易盼到太阳下山,他想见到林姐姐,他想知道林姐姐是不是长至的娘。 可看着这样的殿下,长至小脚丫抠了抠大殿的地砖,好一会,才点头:“是,那长至等殿下。” 一步三回头,可殿下还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并没有叫他。 长至终是嘟着嘴走了。 他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了。明明来了十几个人,殿下从此有人伺候了,可是他不开心。 林秋山和耿氏都以为今晚长至是不回来的,他俩就盼着长至能带回好消息。可长至却被人送回来了。 “长至?你怎么回来了?” “殿下有事。”长至只闷闷说了句。 殿下不开心了,可殿下没有告诉长至。 冬雪几个不知内里,看到长至就高兴,“长至哥哥,快来呀,我们去看金鱼!” 那几对金鱼就养在透明的缸里,都不用往里探头,站远远就能看到。 几个拉着长至去看金鱼和乌龟,“那乌龟可懒了,戳它都不动弹。还贪吃,肉也吃菜也吃草根也吃,什么都吃,真馋!” 冬雪及和乐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长至不能见到姐姐的郁郁心情又好了起来。 耿氏和林秋山见几个孩子围做一堆,也知道急不来,只好按捺住心思。 耿氏吩咐林秋山:“长至不是说林姑娘那边的筷子不好用吗,你且磨几双筷子送给林姑娘。再做几只簪子。” 耿氏实在难以想像,林姑娘那边什么都好,长至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们震撼,可怎么筷子会有毛刺呢? 长至说那边没见到大树,到处是高高的房子,是那边树木太缺吗?还是少了民间匠人? 林秋山一边应着,一边去找合适的木材。 其实林秋山的木匠手艺只是一般,他还有另外一门鲜为外人道的手艺。 即金银器制作手艺。 要不是身为陵户,只凭他的手艺,在外头早被各商家追着请去供奉了。只是他身在皇陵,身为陵户,不愿冒头罢了。 他曾想把手艺传给二儿子的,让他在外头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可林敬安属实不是那块料。林秋山只好无奈放弃。 林秋山的金银器制作手艺这些年也渐渐被附近陵村的人知晓。 平时陵户家里的金银器物有残缺,都会请他帮着修补。或有子女婚迎嫁娶,有弄璋弄瓦之喜,也会请他打制器物。金银器旧了,也会请他帮着炸一炸。 这些年,林秋山靠着接陵户们零散的活计,也存了些银子。 其实陵户们平时不太往山外跑,在山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各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手艺。 林家便是凭木作,金银作手艺,在陵户中扬了名。 林秋山琢磨着做什么物件送给林姑娘。只送林姑娘几双筷子未免太寒酸了。 便起身回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第五十四章 可否重新开始 林照夏等了一夜,赵广渊和长至都没有出现。 她见昨晚两人都很喜欢吃她做的菜,便早早地备了菜,准备了一堆。肉菜也都洗好,切好,就等下锅了。 可一直等到深夜,两人都没有出现。 不知是时空门不靠谱,还是两个人有事情来不了。 默默地把备菜都收拾了,自己简单吃了个晚饭。一个人吃饭虽轻松自在不少,可不免少了昨日的热闹。 晚间林照夏开始写施总要的人物小传和故事梗概。 要做四五十集的主旋律正剧,反应时代的主旋律,人性的主旋律,人物要出彩,故事又要紧凑,这可不好写。 林照夏揪头发都揪掉了好多根。 写个人物小传,不仅主角要出彩,配角也要有血有肉,写了一夜都不能令自己满意。 头痛欲裂。 半夜又爬起来歪到沙发上刷同类剧。 第二天被手机闹醒的时候,人是在沙发上醒的。 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是宋秘书的电话,立刻弹了起来:“早上好,宋秘书。” “你还没睡醒?” “我,昨晚……醒了。” 宋秘书并不关心她晚上的私生活,只说早上黄总有空,让她过去一趟。 “好,我马上出发!” 终于等到甲方召唤了,不容易啊。衣食父母,可不能得罪。 林照夏冲到浴室,五分钟搞定自己,又花了十分钟化了个淡妆,早饭也没顾上吃,吨吨喝了一大杯水,抓起吃饭的家伙飞一般冲出家门。 甲方不能等,甲方不能等……念念叨叨,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个车就冲了上去。一百多的车费,肉又疼了起来。 这一次黄总没让林照夏等。 见到人,没寒暄几句,就听他讲故事……除了忆苦思甜,分享他的创业故事,今天还跟林照夏讲到他的家庭,他的儿女,及他对子女的教育…… 一直听他讲了两个小时。 林照夏准备了几个问题,问他:“黄总把小儿子小女儿送出国留学,又让他们毕业后在国外工作了几年,让他们接受西方先进的文化和思想,可为什么独独把大儿子留在国内,是有什么特别安排和想法吗?” 黄总笑着夸她:“小林果然敏锐。” “我不仅是个商人,我还是个中国传统式商人。” 向林照夏娓娓道来:“中国人讲传承,讲长幼有序。家族企业想做大,做久,必须要把最好的资源集中在一起,送到最合适的继承人手里。” “当然我也没那么迂腐,家业一定要交给长子,”向林照夏讲他两儿一女的性格…… “我女儿,喜欢新潮的东西,她喜欢研究时尚,潮流,喜欢一切美的东西,现在开珠宝公司去了。小儿子思想新派,喜欢到处旅游,也不是能沉下心搞事业的人。” “反观我大儿子,成熟稳重,作风稳健,做事又不拘泥成规,是家族产业最好的掌舵手。将来七成的产业,也会由他来继承。” 说到他的大儿子,他言语中满是骄傲。 不由让林照夏想起港圈一位商业巨佬的长子,被人绑架,索要巨额赎金,老父亲没报警也没放弃他,付了赎金把他赎回。赎回次日他就回公司上班了。 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大。 纵观能存世的家族企业,在挑选继承人这块,眼光要是对了,家族事业便能得以传承延续。若是瞎了眼,那真是化整为零,零再变成泡沫,灰飞烟灭,二代三代后不复存在。 林照夏听他娓娓道来,虽有自夸成份,但不难看出这人胸中有沟壑,是个做大事的人。 除了…… 宋秘书坐得离他近了些。 但那不关林照夏的事。 今天的访谈很是顺利,两个小时输出的内容很多。林照夏以为结束了,不曾想黄总竟要求她跟访,记录他的日常。 林照夏想着这也有助于更了解他这个人的多面性,更能直观感受到他的言谈举止,及待人接物,等到写起来更顺手。 便应了下来。 于是,中午黄总招待公司上半年的优秀员工及优秀管理人,林照夏列席。 下午公司开会,销售部门开完,市场部门开,接着主管部门再继续开,这还没完,财务部门又把黄总叫过去开会……然后还有与上级主管部门视频连线。 林照夏通通列席。 脑子嗡嗡的,手不停记录,感觉要断了。 五点钟,司机又接黄总出发前往高尔夫球场,林照夏同样跟随。 她拎着个电脑包,手里抓着一根录音笔,穿着一身正式,与高大上的高尔夫球场格格不入。 等到天擦黑,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结果,黄总晚上有应酬,一场商业同僚应酬,一场与上级各主管部分及各方人士的应酬,黄总都让林照夏跟随在侧。 黄总向别人介绍,“这是新招来的见习助理,跟着学习的,叫小林。” 众人很是热情,“黄总的助理啊,来来来,替你们黄总喝一杯!” 于是,林照夏就被灌了不少酒。 林照夏从小被林爸林妈教导极严,甚至可以说很苛刻。到点上学到点回家,什么时间该干什么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喝酒泡吧这种,是绝无可能的。 毕业后她又跟个没人权的码字机器一样,也没多少应酬的机会,酒量是真没有。 很快就上头了。 宋秘书扶她先行离开,到了外头…… “韩洋?”林照夏见着人,还以为看错了,晃了晃脑袋。 宋秘书把林照夏推到韩洋怀里:“是我微信告诉他的。我和黄总接下来还有应酬,就没法送你了,就让韩洋送你回去吧,也是黄总的意思。” 韩洋扶着她,向宋秘书点头致意:“让黄总放心,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扶着林照夏往车里走。 给她系了安全带,又摇下车窗,给留了一点缝。 林照夏脑袋歪在车座上,车子一开动,盛夏的晚风再一吹,林照夏更是晕晕欲睡。 韩洋一边开车,一边看她,嘴上挂着笑。 车子开到黄浦江边,两岸霓虹灯闪烁,夜色下的江面波光粼粼,像彩虹揉碎在江水里。江水涌动不停,像韩洋那颗死寂又活过来的心。 韩洋打开了顶窗,把座椅调平,与林照夏并躺着,看一眼头顶的夜色,再看一眼林照夏。 林照夏被夜风吹醒,迷迷登登睁眼,“这是哪里?” “黄浦江东畔。我们以前来过的。” 这个位置安静,人少,以前他们很喜欢来这里吹江风。 那时候林照夏穷,他也不露富,两人转乘公交,又坐地铁,折腾老远,从学校跑来看黄浦江。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压马路,坐在江边台阶上头靠着头,看月亮。 黄浦江没变,人也没变。只是那会他们坐在台阶上喂蚊子,现在躺在车里,吹着空调。 韩洋觉得此时的林照夏,将醒未醒有些微醺的样子,迷糊又可爱,又一次击中他的心。 “照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五十五章 不堪回首 林照夏酒醒大半。 扭头看向韩洋:“你也喝酒了?” 韩洋给她调了调坐椅高度,笑着摇头:“没有。喝酒不开车。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林照夏拧了拧眉头,她什么时候说过来着? 哦,那会大三暑假,韩洋偷偷给她报了名,两人顶着大太阳去学车。韩洋骗她,说教练是认识的人,买一送一,林照夏是搭头,求着林照夏陪他一起学车。 不想林照夏这个搭头,学的比他还快。 所有的科目都是一次过,韩洋倒是科目二侧方停车时挂了,补考了一回。 林照夏说他心急,耐心地陪他补考,等他拿了驾照,又殷殷叮嘱。她说过什么,现在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林照夏说道。 “可我都记得。”韩洋看着她。 林照夏撇开头去,看着车顶上的夜幕,像这样安静地躺在车上,看夜空,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她记得以前还跟韩洋说,等毕业赚钱买了车,两人就开车去看露天电影,就躺在车里看。 可后来……他们像大多数校园情侣那样,一毕业就分了手,相忘于江湖。 只不过他们还在一座城,而太多人,这辈子再也没见过。 林照夏叹了口气:“韩洋,我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去。个中缘由,你不是不知道。” 她记得,那天是周末,韩洋妈妈叫宿管阿姨把她叫了下来。 她刷了一晚上精典国内外电影,分析情节,逻辑,人物,台词,直到凌晨才睡去。听到有人叫她,也不在意,顶着个黑眼圈,蓬头垢面就出现在打扮精致的韩妈面前。 韩洋妈妈从上到下打量她的目光,那份鄙夷…… 林照夏想,她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会宿舍楼上楼下都是人,来来往往,打水的,打饭的,洗衣服晒衣服的,韩洋妈妈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嫌弃她,说她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林照夏读书刻苦,考入重点大学从不松劲,从不逃课,从不挂科,拿各种奖学金,全年级无人不知。韩洋妈妈来后,她又成了全年级人尽皆知的人物。 回忆太痛苦,林照夏不愿提起。 “韩洋,既然已经过去,就别再往回翻了。我们像现在这样,当个普通的校友,有事就互相帮忙,没事就安静地躺在各自的朋友圈里,不好吗?” “不好。”韩洋斩钉截铁说道。 校园爱情太纯粹,让韩洋毕业这么久,花丛中走了一遍,还是忘不掉林照夏。 “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我妈也不能干涉。我已经毕业了,能挣钱了,不用再靠家里了。” 韩洋极力想表现,他现在是人格独立,经济独立的人了。 林照夏淡然地看他,“可你现在不还在你爸的公司里工作吗。” 韩洋:…… “我可以离开,在外面重新找工作。” “弱水三千,何必取我这一瓢?我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虽短暂交集过,但因不合适分开了。又何必再强求。” “不,照夏,你说得不对。我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人,既然老天让我们交集过,说明我们合适。短暂分开,只不过是考验,分开后让我们更加确认彼此了。” “不,我们不合适。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的家庭,包括我,都帮不上你,对你没有助益。” 她记得韩洋妈妈说:“听说你怂勇我儿子跟你去帝都,去帝都喝西北风吗?你对他没有助益,只会拖累他……” 林照夏一阵恍惚。 后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不堪,憋着一口气想向对方证明自己也可以很厉害,她留在了海市。 可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送我回去吧。你好好工作,跟在你爸身边多学点东西,让你爸妈放心,别让她再来找我了。” 韩洋很着急,“不,我妈她不会知道……” “你确定?” 两人不由都想起韩洋妈妈到学校找照夏的事。韩洋抿了抿嘴,想解释,又张不开口。 “送我回去吧。” “照夏……”韩洋情急抓住了她的手,“以前是我年轻不知事,不够谨慎……” “谈恋爱,要谨慎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洋遇到林照夏,总觉得自己笨嘴拙舌。 林照夏去抓车门,“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不,我送你。” 车子发动,两人再没说话。 林照夏开着半边车窗,扭头看车窗外的夜景,而韩洋一边开车一边看她。心里的不甘拼命往上涌。 就好像一件珍爱的东西,自己还没享用够,就不见了,便总想再找回来。 不找回来,总抓心挠肝地惦记。 林照夏下了车,阻止了他下车相送,略弯了弯身子,从车窗里看他,“回去吧,夜里车少,也要小心开车。” 韩洋紧紧握着方向盘,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走进小区。 他想着,照夏心软,只要他锲而不舍地,她一定会再回来他身边的。 接下来几天,林照夏都没再出门,在家里整理黄总的谈话内容,撰写黄总的自传。然后再抽空想一想施总要的故事梗概和人物小传。 偶尔也会分心想一想,为什么赵广渊和长至没有再过来。 天寿山,长至跳着脚,恨不得冲到七殿下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去找姐姐了。 可七殿下这几天,脸阴沉得可怕,也没派人来接他。外祖父外祖母对他说七殿下是贵人,要他听话。 长至只好忍了。每天嘟着个嘴不高兴。 长至要自己去挖一个坑,挖一个大坑!长至当初就是自己一个人去找姐姐的,七殿下还是后面才去的。哼,长至这就去挖坑! 而赵广渊那边,这几天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大殿里。 没人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而经由曹厝大张旗鼓地往京城寻大夫,又上门跪求太医院院使、院判,七殿下隐蔽不好示人的病症,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 把宫中皇上都惊动了。 第五十六章 没了希望 听说赵广渊的人在京城到处寻大夫出诊,皇上便派了人前去问话。 曹厝想起七殿下的吩咐,对来人据实以告。 至正帝听完错愕良久,老七,他身子坏了,绝嗣了?那是不是说,这世上再无吕家的血脉? 老七身上虽流有吕家的血,但还是他赵家子孙,他留他一命,并没有让人断了他的子嗣。 谁干的? 至正帝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和人事,觉得个个都有嫌疑。老七是元后嫡子,当年意气风发,太子之下除他再无别人,连先帝都叹老七比太子晚生几年。 至正帝招来太医院院使周茂安,“周卿,朕命你即刻前往长陵,给广渊瞧瞧病症,需拿出看家本领,务必使广渊身子无恙。” “是,臣领命。” 周茂安也没想到这差事竟落到他头上,马不停蹄赶到长陵。气都没喘匀,就进殿给赵广渊把脉去了。 最后的诊断结果,跟镇上的老大夫所断相差无几。 周茂安见七殿下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额上细汗直冒,他到底是据实以告,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 “七殿下毋需忧虑,虽有些许弱症……” “你且照实说。”赵广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周茂安直想给跪了。 七殿下被贬来守陵六年,从居于东宫之下风光无限的嫡皇子,变成如今这般落魄模样,这还不够惨?他还要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这是人干的事? “殿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赵广渊闭了闭眼。 忽然不想再听了。按着额头,“你出去吧。只管跟曹厝交待便是。” “殿下……” 赵广渊已起身进了内室。 周茂安望着他的背景,长叹了口气。七殿下,真是太可怜了。想到端庄大方的先皇后,温恭直谅的先太子,周茂安一口气堵在心口。 向曹厝交待了病情,还是开了些补身的药方。随后便到长陵享殿祭谒了文帝,又到永陵祭谒了高祖皇帝,这才起身回京。 回京后,周茂安向至正帝如实禀告七殿下的病症,直言他子嗣艰难,加上这些年沉迷酒水,再吃任何补药,恐也是增益不大。 因消息并没有特意瞒着,立刻就传出七殿下绝嗣的消息,瞬时间传遍京中上下。 “母后!”太子兴冲冲进了后宫,迫不及待跟皇后分享这个好消息。 皇后心情好,就没再喝斥他无礼,隔墙有耳之类的话。 也知太子来意。这事是皇上亲自派周院使过去诊断的,又没瞒着人。京中现在谁不知道?她和太子根本不用去打探。 皇后心情颇好。这下子,吕家原本军中那些旧部,只怕也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七殿下身上了。 “还好母后让我不要操之过急,这消息比斩草除根对我们更为有利。”一个不可能有子嗣的皇子,再有能力,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谁又会投靠他? 现在他当上太子没几年,他哪里不知外头还很多人拿他跟先太子比较,还拿他跟赵广渊比较。赵广渊若出了事,即便不是他做的,也会有人推到他身上。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皇后点头:“是,如今老七那边不用我们费心了。眼下还是要盯紧十三那边。听说他才进户部几天,就经常得你父皇嘉奖,说他类自己。而你……” 皇后皱着眉,“昨日你父皇还训斥你了,说你身边的人办事不力。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往吏部安插人手不算,还把手伸到户部去了?十三他能不告状?” 语重心长,“我让你小心刘贵妃和十三,你就是不放在心上。” “是,儿臣都听母后的。” 他以为十三还小,没想到冷不丁就被他咬了一口。再不能大意了。生在皇室,哪个小崽子简单了? 锦华宫,刘贵妃召来十三殿下赵广浔,问他的功课和差事。 见他不开心,有些奇怪:“你父皇刚夸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赵广浔没说话,稚嫩的脸还没长开,此时带了些郁气,“母妃,七哥是被人害了吗?我还记得七哥,当年我还去送他了。” 当年七哥被贬长陵,他都九岁了。他哭着去送他,七哥还给他擦眼泪,还安慰他。 还有太子哥哥,还有温柔可亲的皇后娘娘。每次他去请安,娘娘都会请人做他爱吃的糕饼……他全都记得。 赵广浔心里有些难受。 “母妃,将来我把我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七哥吧。” 刘贵妃看了儿子一眼,若将来十三也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只怕是不能过继的。但不忍他失望,“好,母妃帮你记着。” “母妃,你最好了!” 刘贵妃笑了起来。心里又忽地松了口气。七殿下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没人再惦记他了。命,算是保住了。 京中某处大宅,一年青男子急步走到正屋书房,推门而入,向内禀告了听来的消息。 老者惊得手中的笔都掉了,“消息可确凿?” 年青男子一脸沉痛,“消息无误。太医院周院使亲自去诊断,向宫内做了禀告。儿又寻了他儿子打探,已得到证实。马关镇儿子遺去打探消息的人亦已回来,镇上的大夫几乎都出诊过,结果与周院使无误。” 老者听完愣坐无法回神,不由仰头长叹,眸光含泪。 这是没希望了啊。 天寿山,行宫大殿。 赵广渊弃桌子不用,跪在蒲团上抄写经书。一笔一画尤其专注,一半头发随意地簪在头顶,余下的青丝则披散开来,随着他的挥毫,轻轻地晃动。 不免就沾了些墨汁。可他浑然不觉,天地间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只余他一人,整个人就像入定了一般。 曹厝看着这样的殿下,只觉得一颗心像被人揉碎了一般。 他那么好的殿下,那么优秀的殿下,被那起子黑心的害了,让皇后娘娘和吕家彻底断了血脉。殿下一定很难过吧。 曹厝没有惊动他,抹着眼泪出去了。 不会的,不会没希望的。只要七殿下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第五十七章 是谁 林照夏满怀希望,把施总要的梗概和人物小传发给了他。 等了一天,没有回复。 又把五万字的自传内容发给宋秘书。很快就得到宋秘书转述黄总的话。 黄总非常满意,还说等林照夏把这部自传写完,公司有什么策划案也都找她。宋秘书给林照夏发来一个压缩文件,说黄总信任她,让她帮着选自传要用的相片。 又要了林照夏的地址,说黄总要送给林照夏一些特产。 能得到甲方的认可,林照夏当然很高兴。自传已经完稿七八万字,若无删减,只要再听他分享几次,就能全部完稿了,尾款也就能拿到手了。 林照夏帮着挑了一些要用的相片,发给宋秘书。 下午宋秘书让骑手送来的东西就到了。 一箱舟山海鲜,有带鱼有鱿鱼有梭子蟹,还有几袋温市的特产鸭舌,有酱香味的有麻辣的。还送了她两瓶国外的红酒。 这是怕她吃鸭舌没有酒来搭吗? 温市的鸭舌林照夏很喜欢,她班上有位同学就是温市的,上学时没少蹭她的鸭舌吃。佐酒佐饭刷剧当零食吃,味道顶呱呱。 林照夏微信宋秘书表达了感谢。 心情颇好。这个甲方爸爸能处。 琢磨着蒸两只螃蟹当晚饭,就接到张敛秋的电话。 “你不在海市太亏了,金主爸爸今天送了我好多东西,一个人吃有些过份了。”林照夏向张敛秋展示她收到的东西。 张敛秋笑咪咪地任她炫耀,过了一会,才犹豫地说道:“看你心情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林照夏咯登一下,“有不好的消息?” “照夏,”张敛秋怕她被打击到,“这两年虽然市场不好,但也不是只有施总那边有活……” 林照夏一颗心起起伏伏,“施总那边,拒绝了?” “施总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你昨天发的梗概和人物小传,他都很满意。只是,投资方那边,有别的安排了。照夏,你别气馁,我再帮你留意别的活,一定有比施总更好的活。” 张敛秋觉得她这姐们是个憨憨,都没签合同,就又给大纲又给梗概人物小传的。她姐们这都是看在她的面上。 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极力地开解林照夏。 林照夏有些错愕,她写了五个大纲,对方很满意,又让她写梗概和人物小传,还让她写分集,这就,不要了? 她为了等这个活,还放弃了两家公司的面试机会。 “照夏?你没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活再找就是了,有的是。” 林照夏朝她挤了笑:“好,再找就好了。我没事。” 接下来张敛秋说了些什么,她听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好久。 直到肚饿。进了厨房,原本只打算蒸两只梭子蟹,留四只明后天吃的。现在打算全吃了。 海鲜放久了不新鲜,林照夏这样对自己说。 等蟹熟了,她也没再做别的菜,打开黄总送的一瓶红酒,倒了一杯。出来社会混,总要学会应酬的,白酒喝不了,喝点红酒锻炼一下酒量也是必要。 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坐在餐桌上,一边拆螃蟹吃一边喝红酒。 也没再玩手机,就沉默地吃着,一口气吃完了六只螃蟹,喝了两杯红酒。 吃完,觉得肚子有些难受,歪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天寿山。 皇陵所有的建筑都笼在夜色中,影影绰绰。行宫内寂寥冷清,曹厝早早就吩咐了宫人,别往大殿这边靠近,莫扰着七殿下。 大殿内空旷幽森,赵广渊也没看手机,一个人呆坐着,摸着手上的黑色橡皮筋,出神。 六年了,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生活就像一口枯井。直到他遇上了林照夏。 林姑娘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她不扭捏,不做作,一开始很嫌弃他,但其实内心热忱,半夜送他去看病,治好了他,又收留了他。 他与她说过的话,比六年加起来都多。他每次见到她,心里都感到愉悦。 她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废人。 可现在,他分明就是一个废人。 这几天,他能察觉到身边气流涌动,可他都按捺住了,他不过一个废人…… 赵广渊摸着手上的黑色橡皮筋,出神。 忽然,赵广渊停住了摩挲的动作,往身边看了看。 为什么? 都这么晚了? 上回久寻不得法,也是因为她生病了才得以过去。难道这回,她又出事了?赵广渊神情一震,急忙起身,朝着气流涌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下一瞬,赵广渊就出现在林照夏的家里,就出现在她躺下的沙发前面。 “照夏?林姑娘?”没反应。果然是出事了吗? 林照夏额头冒汗,似有所感,无意识地哼叽起来。 这是怎么了?赵广渊终是忍不住,伸手往她额上探了过去……不烫?可为什么流这么多汗?是太热了吗? 可他往厅中一扫,柜式空调还开着,屋里凉意袭人,像初秋的天寿山。 赵广渊俯身又唤了她两声,仍不见醒。再凑近些,咦? 有酒气。她,喝酒了? 赵广渊找来一条薄被给她盖上,起身在屋里寻找,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一瓶酒。满瓶的外文,让才学会不多现代文字的赵广渊有些挫败。 但下意识知道这是一瓶酒。 拔开瓶盖,看旁边有玻璃杯,往里倒了一些……竟是葡萄酒! 紫红色的酒静静地躺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轻旋转晃动,那酒随着他的动作甩出好看的弧度,还有一种透明的液体附着于杯子内侧,形成小酒滴往下流。 世间竟有如此绝佳的好酒! 酒鬼的意识蠢蠢欲动。赵广渊迫不及待送到嘴边,微微仰头小小抿了一口,好酒! 他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葡萄酒! 看着桌上还剩大半瓶的红酒,想,占为己有。 扭头看了看沙发上的林照夏,才如梦初醒,又在屋里转了一遍,转到厨房,螃蟹壳? 只有螃蟹壳?这是吃了多少只螃蟹!所以她没用晚饭,葡萄酒就螃蟹吃了? 赵广渊摇了摇头,在林照夏的医药箱里,寻了药,倒了一杯水,走到林照夏身边。 “林姑娘,吃了药你会舒服一些,”扶着林照夏的头,“渊,失礼了。”喂她吃了药。 尔后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静静地看她。 直到手机嘀地一声,才如梦初醒。赵广渊怕扰到林照夏,急忙拿起来想关掉,一看屏幕亮着,是一条微信。 韩洋:“夏夏,晚安,好梦。” 夏夏?韩洋?韩洋又是谁? 第五十八章 无碍莫忧 天寿山的晨雾还未消散,天尚未露白,赵广渊回到了大殿。 才有动静,曹厝就听到了,“殿下?” “嗯。”赵广渊浅浅应了一声。 曹厝急急推门而入,见他果然在殿内,不由地松了口气。 赵广渊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微暖。“老天既然没收了我,本殿便会好好地活。无碍,莫忧。” 曹厝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殿下能这样想就好。奴才,奴才就怕对不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奴才,定帮他们看顾好殿下。” 赵广渊点头:“殿内殿外,你需看得着紧些,内寝除你之外,再不许别人进去。殿内也只允锦绣进来伺候。” “是。奴才明白。” 看了赵广渊一眼,“殿下你……”殿下消失了一夜,他也找了一夜。 赵广渊只道:“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练功去了。内寝的东西是他人所赠,莫多问。” “是,奴才明白。奴才必守口如瓶。” 殿下找地方练功去了?练功好啊,真好。殿下不愧是吕老国公从小教到大的,一身功夫都没忘呢。殿下这心还是热的,这就好。 看着曹厝脚步轻快地出去,赵广渊收回目光,摸了摸手上的橡皮筋,韩洋,是她的男朋友吗? 林家,长至送外祖父和两位舅父出门。扒着门框,望着行宫的方向,鞋子在地上蹭啊蹭,他想去找殿下。 想去找姐姐,他想看看姐姐耳后有没有胎记。 这回长至定是不会忘了。 “长至哥哥,今天咱们还去挖坑吗?” 冬雪跑来抓长至的胳膊,她很喜欢这个游戏,只和哥哥们玩的游戏,大人们都不知道。 长至吓得就要去捂她的嘴。扭头看了看,见外祖母从堂屋出来,正往厨房去,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小小声吩咐:“哥哥说了,要悄悄地,你又忘了?” 冬雪两只小手紧紧捂着嘴巴,小心翼翼左右看了看,恰好与祖母的目光对上,嘿嘿,乃。 耿氏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对着长至说道:“今天好好在家练字,你三舅舅昨天托人给你买的纸笔,可得勤加练习。” “是。长至知晓了。” 今天不能出门,冬雪有些不高兴。小丫头人不大,腿也短,却爱往外跑,在家呆不住。 怂勇道:“长至哥哥,咱们还看动画片啊?” 可是快没电了。长至犹豫着,又不忍妹妹难过,“好,等外祖母和你娘她们下地了,咱们再看。” “好哦!”冬雪拉来亲哥长乐,两人屁颠颠地跟在长至后面,走一步跟一步。 除了他俩,和喜、和顺、秋华也喜欢看。家里的大人也喜欢看。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人眼睛能从手机上面扒拉下来的。 但都只敢夜里偷偷地看,躲屋里关紧门窗,堵住门缝窗缝,悄悄地看一眼那种。 大人们下地后,家里的孩子,连秋华都从厨房跑来,几个孩子关起门窗看动画片,眼睛黏在上面,挪不开。 看得津津有味……“哎呀,没电了!”长至惊叫了声。 正看到最关键的时候,怎么就没电了呢!冬雪跺了跺脚,不开心。 秋华安慰她:“等长至充了电再看。” 哼,还是不高兴。冬雪嘟了嘟嘴。 和乐、和喜也抓心挠肝的,“长至,那我们接下来干嘛?要不我们也陪你练大字?” 家里是陵户,科举什么的是没了指望,但陵户要忙祭祀,要读祭文,要是家里被轮上主祭,看不懂祭文就轮不上主祭。若是家中有人被选上仪生,也要会认字。 和顺被选为仪生,也是跟着认了字的。林秋山有远见,要求家中男子都要会认字。 “长至,我陪你练大字吧。”和顺今年十二岁了,还跟弟弟妹妹们一样贪看动画片,觉得有些不上进,提议道。 冬雪坐不住,跺脚:“不好!”冬雪不想看练大字。 “挖坑?” 长至摇头,今天长至不想挖坑了。 冬雪小脑袋拼命转,她不想坐在屋里看哥哥们练大字。拉着长至的胳膊,“长至哥哥,那我们去营房那边看我爹比武吧!” 一番话说得几个孩子都心动起来。 今天营房那边有比武。在天寿山守皇陵的陵卫们虽然不用去沙场征敌,但平时也是要操练比试的。 陵卫们除了平时巡逻,保护皇陵安全,防止皇陵被盗挖,祭器等物被偷,还要阻止百姓或外人闯入误入,禁止百姓在陵区砍伐,再帮忙准备祭祀等等诸些,平时也是要操练的。 武官每五年考选一次,卫卒年年都要考选,“衰老庸劣不堪操备者,即行住奉,勒令应袭儿男承替。” 每日操练枪戟刀剑,弓箭骑术,各项体能训练,都不轻松。 几个孩子被冬雪说动,手拉手跑去了营房。 都是陵户和军户家的孩子,卫兵们只让他们到指定的观看位置,便不管了。 操练场上,一排草靶齐齐排开,卫卒们背着箭囊,逐排上前,搭弓射箭……冬雪几个看得目不转睛,跟着众人齐齐叫好。 长至看得很是眼热,长至也要百步穿杨,也要做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左右看了看,没有殿下。殿下不会来这里。 悄悄对和顺说:“大哥,长至要去找殿下。” 和顺起身:“那大哥陪你去。” “不用,长至自己去。” “那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会大哥去接你。” “好。”长至应了声就跑开了。 殿下没派人来接他,可他还是想殿下,想姐姐。 曹厝很喜欢长至,明明长得像殿下,殿下却说他眼瞎了。哎,这要是小殿下,该多好啊。等他给皇后娘娘烧纸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了。 可惜殿下被人害得坏了身子。 曹厝恨得咬了咬牙。 “曹公会?”长至见他这样有些害怕。 “啊?啊,”曹厝换了张笑脸,在长至小脑袋上抚了抚,“进去吧,殿下在里面。” 看着长至欢快地朝大殿跑去,曹厝笑了笑。他没来的时候,殿下一直由这个小孩陪着,还极有耐心地教他认字,殿下一定是喜欢他的。 “你怎么来了?”赵广渊淡淡抬眼看向长至,他没派人去接他啊。 长至在大殿门口抬起小脚想搓地,被赵广渊淡淡瞥了一眼,脚尴尬地停了。 “手机没电了。”说完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怕他生气。 赵广渊目光落回手上的手机,没说话,把桌上的充电宝往外推了推。长至小嘴一咧,登登登跑了进去。 第五十九章 剧评 长至坐在一旁专注地练大字,手机就在一旁充电,但没敢再多瞧上一眼。 殿下虽不会骂他,但只淡淡地瞥他,长至就害怕。 也没敢问为什么不去找姐姐了。 倒是赵广渊跟他解释了一句,“这几天估计京中会来人,莫做多余的事。” 京中会来人?来什么人?是来看殿下的?还是请殿下回京的?殿下若是回京,那他还怎么去找姐姐! 长至小脸慌张,赵广渊淡淡抬眼看他,“说了练字要心无旁骛,是没听进去?” 长至不敢多话,目光又落回纸上。赵广渊看他练字,一脸嫌弃,“落笔要稳,中途莫犹豫,收笔要果决,你再瞧瞧你!” 长至低头看了看,好像是写得不怎么样,更加认真。 过了一会,写了满满一张纸,停笔甩了甩手腕,扭头悄悄看殿下。殿下在看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神情专注。 长至犹豫着。 赵广渊余光扫到,“有话就说。” 长至立刻狗腿地凑了过去,“殿下,我听说京中的贵人从小既要习文,也要习武的。” “嗯。” 殿下不嫌他话多!“那,殿下会不会武功?会不会射箭?” 会不会武功?会不会射箭? 他小时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天天被外祖父和几个舅舅操练得不像个人,难道是假的? “何故发问?” “我方才去卫营看比武了。好多人都射中耙心了,好厉害!” 射中耙心就厉害了?没见识的小屁孩。 没见识的小屁孩还在一边比划一边叨叨着:“……真的很厉害!就这么,从背后一抽,弯弓搭箭,再嗖的一声,就射中耙心了。还有好些人骑在马上还能射中耙心。可厉害了!长至也想像他们一样。” “先把你的狗爬字练好。” “哦。”有些失望。 “等你的字写得像样了,我就教你武功。” 啊?啊!“真的?”长至眼睛都瞪圆了。 “假的。” “才不是假的!长至都听到了!你可是殿下,你是贵人,贵人不能欺负平民!更不能对孩子言而无信!”长至紧张地看他,就怕他反悔。 “还不快去练字。” “啊?哦。那殿下是答应教长至武功了吧?是答应了吧?殿下你真好!长至这就去练字!” 小屁孩,话真多。吵得他不能看手机。赵广渊一脸嫌弃。 另一边,林照夏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人躺在床上,脑子有片刻断片。看来她昨天喝得并不多,还记得跑回床上睡觉。 先看了看手机,韩洋的未读短信。林照夏瞥了一眼,没回。 韩洋跟听不懂人话一样,这些日子天天问候她,她不回也还是每天问一声早安,晚上道一个晚安。 林照夏烦不胜烦,恨不得直接拉黑他。 到浴室冲了个澡,人便清醒了。 哎,她又没活了,又断供了。 不知上回拒绝面试的那两家,这时候勾,搭上去,人家还会不会给她机会。 所以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这都是前人血一样的经验总结,让你不听。 林照夏接下来没再出门,开始找活。 下午,群里有个派活信息,一部新上映的古偶剧,要请人写剧评。 很多电影电视剧,在播映前和播出过程中,都会进行一系列的宣传,通过一些人工干预的手段和动作,进行新片的宣传,配合上映。目的是吸引用户,影响用户,并留住用户。 谁不想赚钱呢?每部电影电视剧都想成为暴款,大赚特赚。 林照夏加了对方的微信,互相介绍了一番,得到报价,2000元,五千字以内。 有钱什么都好说,林照夏顿时就来了精神。大活盼不来的时候,多来些小活碎活也是很不错的。 看了一夜该剧,研究了一夜,分析剧情,分析人物,再对拍摄技巧,服化道,音乐,剪辑等等,扬扬洒酒写了一篇观片心得,隔天下午就把写好的剧评发给了对方。 不到一小时,就拿到了钱。到账的提示声简直不要太美妙! 林照夏一高兴,就喜欢犒劳自己。黄总送的带鱼,整一条!吃完再热一盘鸭舌!端着歪在沙发上刷剧,简直不要太爽。 而长至的心情却不是很美。 殿下给他手机充了电,却又不让他看手机,只让他读书,练字。而殿下自己,也没看手机,在,挖土?刨竹管? 自京中传出赵广渊绝嗣的消息后,各方涌动。皇陵行宫这些天日日有人来探望。 各方关切的人潮水般涌来皇陵进行慰问。 每接待一个,曹厝都拉着人抹眼泪,请他们回去转告他们的主子,务必帮忙再延请神医来。殿下才二十四岁,大好的青年才俊,人生才开始,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小的回去就禀告太子殿下。来之前,殿下就派人往民间寻神医了,还叮嘱寻访的人,找不到神医不许回京。曹公公莫忧心,太医院那些人久困京城,疑难杂病就没看过几例。” 曹厝连连点头:“可不是。我也是这么安慰七殿下的。那我和我家殿下就等着太子的好消息了。” “好说好说。” 太子派来的人带来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金银也带了满满一匣,还有美酒,直接拉来了一车,无一不周到。 “曹公公,殿下在做什么呢?” 曹公公抹了一把泪,“殿下这些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先是在殿中枯坐,然后就是摆弄这些沙啊土的,今天又找来竹子,也不知道他要做甚,老奴也不敢过去问。” 目光哀凄:“殿下要做什么便做吧,有个事情做总好过困在殿内孤伶伶等死。我可怜的七殿下!”连连抹泪。 来人站一旁看着,目光打量七殿下。 他穿着一身宽大长衫,腰间也不用束带,也不束发,鞋子也不好好穿,半汲着,好像世间万物皆无,只专注和泥沙和土,不然就刨一刨竹子,全身脏污。 这般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不说跟东宫的太子比,就是跟任何一个皇子比,都比不上。不说那些龙子龙孙了,就是与京中任何一个有脸面的少爷公子比,也是不如的。 看来七殿下果真是废了。用不着太子这般惦记。 安慰了曹公公两句,“殿下这样,有些事情做也是好的。”不知如何安慰,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总比他喝酒发酒疯,枯坐等死强。老奴如今只盼殿下活着就好。” 来人目光闪了闪,“会的,殿下会活的好好的。” 这样的七殿下,还有人想要他死,那还是人吗?太子都不答应。 七殿下如今活着比死了好,对太子更为有利。 第六十章 夜还长 来皇陵打探的人一波又一波,无一不是借着探望之名,窥探赵广渊绝嗣消息之实。 连镇上的大夫都莫名被许多人暗中关切询问,弄得大夫们人心惶惶,吓得大白天都不敢出门,就怕得罪了贵人。 打探过一波,京中消停了,行宫也消停了。 曹厝心中又恨又气,当着赵广渊的面还骂个不休:“都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当年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在的时候,谁敢给殿下脸色看!” 赵广渊眉目淡淡,看不清喜怒。 扒拉了一下收到的各种物件,“这不是挺好的吗,瞧这金啊玉的,有不少呢,本殿竟一下子富足了许多。还有那酒,你着人往地窖搬都搬了数趟,这一年本殿都不缺酒喝了。” 还真当他是酒鬼了。 不过那一地窖的酒加起来,都不如他那天在林姑娘那里,喝的那一小杯葡萄酒好喝。 曹厝一边整理着这些天别人送来的东西,一边听着殿下自嘲的话,忍不住心疼。 这些金啊玉的,殿下以前什么时候缺过? 殿下少时,先帝送他的宝贝用一间库房装都装不完。 明知道他家殿下如今被困在皇陵,无旨不得出皇陵,还送来这些金玉,是特地送来打殿下脸的? “你何必跟这些东西过不去?金玉得罪你了?”见他咬牙切齿,动作噼里啪啦的,赵广渊忍不住说了一句。 又拿了一锭金锭在手里端详。 这金锭好啊,黄澄澄的,五两足足的。底部有字也不碍,到时重新熔过就可以带到林姑娘那边用了。这么一锭,能值不少钱。他能买不少东西。 曹厝看着七殿下现在竟对着金锭两眼放光,更觉心痛难忍。 他的殿下该风光霁月,该肆意潇洒,不该看到这些金玉都觉得高兴。 但不忍再惹殿下伤心,手下动作轻了不少。 收拾着眼前这些金玉摆件,曹厝又想起殿下这几天在忙的事,“殿下这些天又是和沙又是刨竹的,手都刮伤了,好在那起子黑心的终于不再派人来了。” “你当我和沙刨竹是做给人看的?” 难道不是? “要真做给人看,我只抱着酒坛躺外头地上装醉死过去就行。何必劳心劳力。” 曹厝一脸疑惑:“那殿下是在做什么?要不要老奴明日遣人来帮殿下?” 赵广渊看向他。 其实曹厝并不老,不过才四十出头。他以前是母后宫里的,后来母后派他来伺候自己,母后当年精挑细选好些人,如今也只剩一个曹厝在自己身边了。 “我看你还要亲自打水给本殿梳洗,本殿给你做个轻省的东西,好方便你使用。” “殿下……” 曹厝又想哭了。他的殿下都这样惨这样难了,还想着他呢。 赵广渊见他又要哭了,很是头疼。“我也不是专给你做,到时做出来了,本殿用着也方便。” 赵广渊是想做个跟林照夏那边一样的水槽,做个可以自动来水的装置。到时把山里的泉水引到行宫来,一扭开就有哗哗的水自然而来,岂不妙哉? 还有那个冲水马桶,用了那边的冲水马桶,回来再用恭桶,赵广渊是哪哪都不自在。 虽然他再落魄也不缺伺候的人,用不着他操心这些,但用了好东西,再将就用不好的,就哪哪都不自在。 不过那个马桶他还没研究透,不知下回他过去,把林姑娘住处的马桶拆了,林姑娘会不会揍他。 曹厝心中虽感动,但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赵广渊瞟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你以前也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 “老奴心里不舒服。子嗣的事,咱们再慢慢寻访神医就是了。再不济,将来从宗室中挑一个来过继,也能延续香火。老奴就是觉得……” “觉得我不该这样放任?” 曹厝没敢看他,低头收拾着,“老奴只要想到太子一家死得那样惨,连襁褓中最小的小殿下都……还有皇后娘娘……老奴心中不平,难受……” 赵广渊听完微微仰了仰头,眼睛眨了又眨。 待平静下来,“我又何曾不是。” 这些年就没睡过一个整觉,一睡下就梦见惨死的母后和太子哥哥。 只能借酒麻痹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需得慢慢筹谋。” 现在他的父皇还龙精虎猛,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他那些好兄弟也都没动作,他何必这时冒头。 就像那夜伏的豹子,只需静静等候时机就好,夜还长着。 复仇,他不想吗?他想。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 “殿下心里有谋划就好。不管殿下做什么,老奴都陪着殿下。现在伺候殿下的也都是过去娘娘和两位殿下宫里不起眼的宫人,有幸活下来,如今都指着殿下。殿下若有需要尽可使唤他们。” 赵广渊点头。他活,他们就能活。 不过,这些人手还不够。做大事,除了要有钱,就是要有人。人从哪里找呢? 见殿下看着眼前的金银锭发呆,曹厝说道:“这些应该够殿下花用一段时间了。” 而且前两日,京中还把殿下的份例送来了,比之前还多出不少,说是皇上特意交待的。看来以后殿下手头不会紧了。 “殿下,这些糕饼怎么处理?十三殿下怎么送了这么多吃的过来?再放就要坏了。” 赵广渊回神看了一眼,“明天让长至拿回家一些,再给赵陵丞和魏把总送去一些。” 见曹厝还在叨叨,忍俊不禁,“广浔还送了一袋南海珍珠,你怎么不说?只盯着糕饼。” 拿起一颗指头大的南珠在手里端详,这珍珠色泽不错,大小圆润,该是进贡而来,十三有心了。 他送林姑娘的礼物有了。 曹厝嘟囔:“一袋珍珠也不及以前殿下送他的一个零头。” “此一时彼一时,十三这次送了许多东西,都是用得着的。” “十三殿下从小待殿下赤诚热心,但刘贵妃可不是简单的。听说现在天天在宫里和皇后别苗头,皇上宿在锦华宫的次数也不少。” 赵广渊眉眼淡淡,“那不是很好?” 选了一把南珠收在贴身的锦袋里,“宫中越热闹越好。” 第六十一章 风水会轮流转 没几天,赵广渊的淋浴房就做好了,自来水装置也好了。 淋浴房不让人看,但自来水水槽就安置在他住的寝殿前的空地上。 引得行宫的宫人都跑来围观,无不交口称赞,这真是神奇又好用。他们住的地方要是也有一个会自己来水的水龙头就好了。 可这是殿下做的,他们不敢提要求。 赵广渊也没那个兴致帮宫人们改善居住环境。但不阻止他们围观,要是学会就自己做去,他不管。 长至也颠颠跑去围观,里面的淋浴房也得允跑进去看。虽然这两个会自己来水的装置不比姐姐那边的好,可是也比家里去挑水吃,去挑水沐身强啊。 一双星星眼,满脑子打着主意。 长至要画下来,回去就让外祖父仿着做一个! 看着长至圈圈叉叉的,在纸上画得一团黑污,赵广渊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这画的是个什么鬼!” 长至仰着一脸黑污看他,“长至又没学过画画。” “你还有理了?” 长至便抿了嘴。 “过来,我教你。”以后到外头说曾在他身边呆过,都要连累他被人取笑。 长至乐颠颠的跑过去,嘴里却不肯认输:“姐姐那边有教画图的书,可惜长至没带回来。” 赵广渊听了一愣,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过去了。 林照夏忙的时候偶尔也在想,这又有好几天没与赵广渊和长至见面了。 大的来不来,无所谓。但是小的…… 怎么说鉴定报告上都是亲母子。她梦里还是梦外生的小孩,这世生的,还是前世后世生的,统统不知道。 但甭管怎么说,医学检验中心的报告,这不会假。 有几天没见,还挺想那孩子的。 这隔了几百上千年,说她有一个来自古代的小孩,人家都不信,还当她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林照夏忙着找活,也顾不上那两人为什么没来。而横店的林嫣然也在赵博的推荐下,小活不断。 这天有一场戏,一场古代战争戏,乱匪到村子里烧杀抢掠,村民们集体奔逃,但还是敌不过四条腿的,还是被追被杀被女干。 一众群演已是各就各位…… 场记打板:“六场二镜四次!” 一众群演立刻就动了起来,一边惊叫一边往前奔逃,后面一群乱匪骑马在追,群演们从水里泥里跑过去…… 林嫣然也跟着人群往前冲,泥啊污水啊溅到身上脸上,她浑然不觉,就是跟着跑,一直拼命跑…… 导演喊:“CUT!” 众人停了下来。林嫣然低头擦脸,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默不作声。 导演已经在咆哮,MD,哪里找来的群演,当自己是大咖啊!还怕鞋子脏头发乱!跑得像是在野游!恨不得让人去把群头拎过来鞭SHI。 “导演,还是有好的,你看那个。” 副导为了平息导演的怒火,向导演呶了呶嘴,示意他去看林嫣然。 导演往镜头里扫了她一眼,确实挺不顾形象的,怒火稍息。“把她挪到前面,让她领跑,一会摔在泥水里的戏也由她来完成。” 林嫣然听到自己被换到前面去,还有了一句台词,心里忍不住激动。十个小时的戏才一百块,加一条台词就能加十元,等于少干一小时。 “大家快跑啊,乱匪进村了!”林嫣然一边喊一边往前跑,没命地跑,那泥水溅到她脸上不说,都飞到眼睛里了,她也没顾上,就是跑。 吧唧,重重摔到一个泥坑里,全身上下,脸和头发也全被泥水泡着。 还被后面跑上来的群演踩,也保持姿势不动,直躺了十来分钟,才听到导演喊CUT。 她觉得都快听不见了,耳朵里都被灌满了水。 略做收拾,没得歇,又马不停蹄赶拍下一镜。下一镜是被乱匪女干污的事。 这次林嫣然没露脸,就拍了乱匪的背影和动作,及她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还有她凄厉破碎的叫喊声。 连拍了好几次,嗓子都喊破了。 直到收工,副导递给她一个红包,“导演说你演得不错,决定让你跟组,给你三千五。” 林嫣然没想到她不是演死人,也没演自杀等晦气戏,只演个被女干的戏也得到一个红包,又听到让她跟组,给的还比博哥那边多了五百。 心里砰砰跳。这个剧组比赵博介绍的那个还好!一看就是制作精良的戏。 可是…… “谢谢导演,谢谢副导!”林嫣然很是感激地道谢。 “虽然我很想抓住这个机会,也知道咱们这个戏比另一个戏要好,钱也给得多,但我之前已经答应另一个剧组做跟组了,过两天就进组,不好毁约的,这点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 林嫣然心里直叹可惜,她得了导演的青眼!导演都说她演得好。弄得她想反悔。 但目前她还得抓住赵博,赵博手里有不少资源,她还不得得罪他。 副导回去跟导演说了林嫣然的决定,导演也觉得可惜。 “导演你不觉得她有野心?”副导觉得林嫣然有野心,与其他群演不同。 “她有野心,不是更好?做这行,谁不想出头?” 导演就喜欢这种能豁出脸面去演戏的人,没有包袱放得开。“下面若有合适的角色就让她去试试。” “好。”副导应了下来。 林嫣然没能成为这部戏的跟组演员,但没想到她却拿到了申导的微信。很是欢喜。看着红包里的十块钱就跟看见一万十万那样。 晚上躺在赵博怀里说了她婉拒导演的事。 戳着他的胸口:“若不是因为你,我就答应申导了。我还说跟那个剧组签了合约,其实哪有。我都是想着你,才拒绝的。” 赵博也没想到她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3500也是他谈的那个剧组的价格,只不过他还要赚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放心,你能想着我,我自然忘不了你。后天就能签合同,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我可就指着你了。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倒在赵博身上。 林嫣然跟剧组签了合约的当天,特地在各处逛了逛。去群演们最爱聚集的公园看,又去看群演们住的桥洞,再去看群演们合租的小巷。 看完心里更加坚信要出人头地。 她不能处处被林照夏压一头。林照夏不能时时都走狗屎运,运气也有用尽的一天。 该轮到她林嫣然了。 第六十二章 枪手 林照夏在接了几单碎活后,终于开始接到写剧本的活了。 不过是当枪手。 枪手,分好几种。有些是一线编剧雇人当枪手,他只负责出自己的名字,或是出个主题创意,或是出个分集梗概,其余由枪手完成。 还有的是能参与剧本讨论和执笔的,但都由经验丰富的编剧来定二稿。还有一种是,接到活的编剧,到了交稿期交不上稿,找人代笔。 而这所有的枪手,都没有署名权。就像从包工头那里分到活一样。 林照夏接到的这单活,是到了交稿期,对方交不上稿,要找人代写。 到了交稿期交不上稿,原因很多。很多编剧往往手里不只一个活。 林照夏没与对方合作过,看出他交稿期临近,把六千一集的价格讨价还价到八千。又要求动笔前先付一半钱,交稿再付另一半。 对方不同意。 只同意交稿一半,结一半钱,完稿再付剩下的钱。 林照夏考虑了一番,答应了。 对方便把大纲和分集梗概发了过来。又发了本集的人物小传。 林照夏一看,是一部三十集,从校服到婚纱的甜宠剧。 故事前期内容跟她和韩洋的经历有点像。都是普女和富家少爷的爱情,最后被棒打鸳鸯。 但这部剧,男女主毕业十年后,二人在各自的事业里有了一番成就,再次偶遇,才发现男未婚女未嫁,再回首,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还是对方,最后经历磨难双双奔赴的故事。 代写的剧集,是他们毕业十年后的重逢戏。 女主开车去追忆与男主涂鸭过的小巷,路窄刮蹭到别人的车,对方见她一个单身美女,便上来讹诈,不依不饶。幸遇正好也来此凭吊的男主,男主便上来解围。 林照夏写起来很顺手,她才出大学校园没多久,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校园恋情,回忆起校园部分写起来驾轻就熟。写他们重逢的场景也如同亲历…… 男主(客客气气把讹诈车主送走,转身,面对女主,微笑):“好久不见。” 女主(目光中有追忆,微笑):“好久不见。” 妈呀,这甜甜的爱情,疯狂地攻击我,鲨我! 我也想来场甜甜的恋爱!林照夏一边写一边疯狂叫嚣。 韩洋是她的初恋,给她灰暗的生活带来了阳光。 她离开林父林母离开余杭那个家,到海市上学,终于松了一口气,遇到韩洋,韩洋又让她感受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种活法。和韩洋在一起的那几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但和他再叙前缘……就,算了吧。 惹不起。 林照夏写起来一点都不阻涩,用了一个晚上就写好了,次日上午给对方发了一半剧集。 半小时后,林照夏收到四千元转账,便又发了剩下的一半剧本过去。 等得很焦急,就怕遇上骗子。 还好,很快就收到尾款了。让她大大舒了一口气。给对方发了一个小心心表情。 对方也回了她一个感激的表情,并留言:“期待下次合作。” 呃…… 行吧。“期待下次合作。”林照夏也回了对方。枪手就枪手吧,形势比人强,总要先活下来。 活下来,才能谈以后。 存款破两万了!开心。必须犒劳自己。 林照夏犒劳自己的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就是吃好吃的,吃甜的。吃甜的能让人心情好。 可施意的心情却不太好。 投资人不同意用林照夏,坚持要找一个有名气的一线编剧,由他来定主题和大纲。 投资人认为这部剧只有署上一线编剧的名字,借着对方的名气,才能形成品牌效应,将来才能挣到钱。 而剧本是否由对方所写,投资人不管。 施意心仪林照夏的大纲和创意,白要了她的大纲,心里过意不去,想着为林照夏争取一个联合编剧的机会,哪里知道投资人那边又推了两个编剧过来。说由他们进行执笔。 结果施意一看对方写的东西,心里直冒火。这都写的什么玩意! “是没下过农村吗,写的是火星上的农村?” 那两个执笔,还很是认真的点头,“没去过农村。” 把施意气了个倒仰。 “没去过就去了解!去体验!去生活!别TMD纸上谈兵!你自己都觉得不真实,能让观众有代入感?” 劈头盖脸地骂了几句,犹自气不顺。 再翻电脑里林照夏发来的梗概及人物小传,长叹一口气,但又忍住没去用。虽然很多剧组都会白嫖别人的创意。 另一边,大齐,京城。 太子心情也不好。正与一众幕僚在东宫议事。 “几位殿下在六部表现不错,近日频得皇上嘉奖。反观殿下,表现平平,今日早朝皇上只提了三殿下,六殿下和十三殿下,未提一句太子殿下。” “是该想些法子。” 一众幕僚纷纷献计。 太子拧眉静静地听着。等众人说完,才道:“你们说,若明日早朝,我向父皇提议,把老七召回京城替父皇分忧,会怎样?” 有幕僚大赞:“大善!此举一来可大大增加太子的仁义之名、兄弟手足之义。二来也可笼络七殿下。当年七殿下才学才干可是不堕先太子之后的,先皇后一脉在朝中尚有余威,殿下若得七殿下助力,即可得一臂膀。” 可有幕僚却不同意:“当年太子一案,咱们……袖手旁观,七殿下不一定会帮太子。” “对,先太子和先皇后在皇上心中就像是扎进去的一根刺,这刺不拔出来,疼,但若硬拔出来,带着血肉,更疼。这一个弄不好,反弄巧成拙,得不尝失。” 一众幕僚激烈争论起来。 隔日早朝,太子向至正帝禀告:“禀父皇,近日儿臣派人前去皇陵探问七弟,知他境况不好,备感心痛。七弟守陵已达六年,正该召他回京慰怀父皇,替父皇分忧。” 大殿上,一众成年皇子正分列前排。听此言目光闪烁。 三殿下四殿下两亲兄弟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其余皇子见几个大的不出声,也垂眸不说话。有的飞快地看一眼皇座上的父皇,观察他的反应。 十三殿下站了出来,点头赞同太子的话:“儿臣附议,七哥这些年太苦了,正该召他回京承欢父皇膝下。” 八殿下赵广泖想了想,也站了出来:“儿臣附议。” 第六十三章 静待时机 太和殿内,至正帝端坐龙椅之上,身形未动。目光淡淡地扫过前排的皇子,及一殿的文武大臣。 “众爱卿都和太子一样的想法?” 一殿文武大臣目光闪烁。 内阁阁老蒋项,手持笏板正要出列,忽地又顿住了,心里天人交战。 至正帝的目光也正扫到蒋项,见他未有动作,目光淡淡瞥开。 “此事朕自有权衡,无需再议。” “皇上圣明。” “父皇!”十三殿下犹自不甘,对着上首的至正帝试图再度求情。 被至正帝厉目一扫,十三殿下不甘地抿了嘴。 侍朝太监:“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文武大臣潮水一样涌出太和殿。 “蒋阁老,你做为先太子少师,又曾教授过七殿下十数年,怎的竟不为七殿下分说一两句?”同为内阁阁臣的杨时似惋惜又似嘲弄地说道。 蒋项悠悠看了他一眼,“皇上自有圣裁,何需我多言。”大步走开。 杨时看着他的背影,意味不明。 户部侍郎刘启走至他身边,“蒋项从内阁首辅降为次辅,又再降为阁臣,再多言,怕不是要被贬出京师了。” 杨时笑道:“可不是。明哲保身方为上佳,就是辜负了先皇后的看重。” 与刘启边说着边走向宫门,“我看刘大人应该很快就能升任户部尚书了,到时可别忘提携杨某了。” “杨大人说笑了。” “哪里就说笑了。刘大人的能力大伙不都看在眼里吗。大人有个好外孙,我可比不上。如今十三殿下料理起庶务颇为能干,皇上频频夸奖,难得还一片赤子之心,在大殿上肯为七殿下求情,一众皇子中也难怪最得皇上喜欢。” 刘启听了心中骄傲,十三殿下可是他亲外孙,他外孙好了,他刘启能不好?他刘氏一族能不好? 刘启是志得意满了,蒋项却一脸郁郁,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蒋旭阳敲开了书房门:“父亲。” 蒋项没看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蒋旭阳叹了一口气:“父亲莫太忧虑,七殿下已在皇陵六年,也不在乎多这一朝半日。瞧皇上的意思,怕是还未松动,父亲切莫心急,因小失大。” 蒋项回神,“我儿提醒得对。为父还需静待时机,莫冲动了。”六年他都等了,还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吗? 若他被贬出京师,将来还有谁会为太子一案平反,还有谁会为七殿下奔走? 六年前,他也以为会受太子一案牵连获罪,但并没有。他又以为他会被赐出内阁,又没有。不过是首辅降为次辅,又再降为阁臣。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猜透皇上的心思。 “七殿下那里,你需着人暗中看顾,莫让人糟践了他。但也莫让人瞧出来。” “是。” 行宫大殿,长至颠颠地替赵广渊收拾着笔墨,晾纸、洗笔,极其用心,狗腿子一样,让赵广渊不由得侧目。 “想玩手机?” “啊?” 啊什么啊!这副蠢样,曹厝还说他长得像他。人还没老就两眼晕花了。赵广渊看着长至的蠢样,嫌弃不已。 他小时候目达耳通,聪明又机灵,哪里是这般蠢样! 殿下又嫌弃他了。长至嘟了嘟嘴。 又忍不住偷偷看他,见他不似生气,挪啊挪,挪到他身边。 “做甚?” “殿下,你想不想吃大西瓜?” 赵广渊挑眉:“你想吃?” “不是我!是冬雪。冬雪说她想吃大西瓜了。这天还是太热,殿下想啊,要是有一个又大又红,又沙又甜的大西瓜吃,那该多好啊。”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这蠢样,还说不想吃。 “这殿宇又高又阔,不似你家那矮房子。不若明日把冬雪带来行宫玩,想必也就不想西瓜的事了。” 啊? 长至不是这个意思。低头蹉地。 “啧!”赵广渊眉头紧皱。 长至吓得小脚尴尬地停了。抬眼看他,忍了又忍:“殿下,你是不是没钱了?长至手机上还有钱,都给殿下花。” 啧,七绕八绕说不上重点。一点都不可爱,赵广渊嫌弃不已,“我有钱!” “哦。” 哦什么哦。“去练大字。不写满一百个,晚上不许回去。” “哦。”长至蔫蔫地磨蹭过去摊开纸笔,准备磨墨练字,就听赵广渊说了一句,“再过几日吧。” “啊?”啊! “殿下是说,过几日就去找姐姐吗?”长至惊喜不已,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嗯。” “我就知道殿下最好了!”拍了几下马屁,精神头十足地提笔练大字,嘴里还忍不住欢快地哼起歌来。 赵广渊嘴角扬了扬,又按下。 目光移到手上,摸了摸手上的黑色橡皮筋,他对她才产生的朦胧好感,怕是要无疾而终了。他一个废人,何故去耽误她。 再说她有韩洋了。还跟他身处一地。 他及不上。 林照夏望着手机上韩洋的来电,愣了好几秒,终是按掉。 很快,韩洋就追来一条微信:“夏夏,明天是七夕,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林照夏没回。 韩洋并不气馁:“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七夕,那时我们去看电影,去吃好吃的,那天还差点回不了宿舍……” 不过短短几年,林照夏如何会忘记。 可她如今却不愿再提起。有些人有些事,错误地相交后,被拉回正轨,就该安于天命在各自的轨道上。强扭的瓜不会甜,破镜能粘但会有裂痕。 隔天是七夕,林照夏一早被宋秘书叫去黄总的公司。 又是一天跟访。这之前林照夏已跟了两次,这次过后,应该不会进行工作上的跟访了。再到黄家探访一下家庭日常,十万出头的自传,在照片已选好的情况下,顶多再写两三万字就能完稿了。 再多只怕要出上下册了。 林照夏要离开时,宋秘书很是神秘地对着她笑,让她从地库走,说黄总的司机要从车上拿些东西给她。 林照夏推辞,宋秘书笑道:“你以后应该不会再过来了,黄总要送你些东西表示感谢,你只管收下,今天过节,公司的员工都有节假日礼物,多你一份不多。” 林照夏推辞不过,只好道谢。正要和她走出黄总办公室,进来一个打扮端庄的中年贵妇。 宋秘书愣在那里,林照夏也跟着停下。 第六十四章 无法跨越 林照夏并不知眼前这个不用助理通报,直直闯进黄总办公室的人是谁。 那贵妇对着她上下打量,目光放肆。但林照夏虽不舒服,但并不在意,仍礼貌地对着来人微笑。 宋秘书面色僵了僵,又笑容满面:“夫人。” 夫人?黄总的夫人吗?“您好。”林照夏急忙微笑着打招呼。 “这位是?”黄夫人没理会宋秘书,径直坐到沙发上,靠向椅背,仍打量着林照夏。 林照夏微笑着:“我叫林照夏,给黄总自传润色的。” 黄夫人一听笑了起来:“你可不是润色的,凭他黄光华还写不出那些文字来。” 对着林照夏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慈祥又和蔼,方才的打量,好似只是林照夏的错觉。 “你写的那些文字,我都看过了,写得很好,把光华写得那么优秀,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黄夫人笑了起来,“你文笔老道,感情细腻,特别是写家庭部分,如同亲历一般,我很满意。” “夫人过誉了,是黄总本身优秀,才让我有写不完的内容,我也只是真实表述罢了,并没有过多夸大。” 黄夫人望着她的目光满是赞赏,夸了她两句,又对着宋秘书说道:“今天过节,公司给员工送的节礼,也安排人给林小姐送一份。” 宋秘书微笑:“夫人放心,黄总已经交待下去了。” 黄夫人点头:“那就好。好像你们黄总这里还有好多购物卡,也给林小姐拿一张。” “夫人我来拿。”宋秘书起身,很是熟练地打开黄总书桌旁边一个抽屈,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购物卡。 黄夫人盯着宋秘书面无表情,那目光如刀似箭。让林照夏只恨不得立时立刻就能嗖地一下变不见。 “你倒对他放东西的地点清楚得很。”黄夫人语气淡淡,脸上的不满却快要溢出来。 宋秘书愣了愣,微笑道:“都是黄总信任,我做为秘书,就怕哪里做得不够好。” 林照夏低头,这场面是她能看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林小姐……” “啊?夫人。”林照夏急忙回神。 黄夫人又满脸笑得和掬,“林小姐写的文字我很喜欢,若是我也想出本自传自娱自乐,不知……” 这生意送上门,能推?谁跟钱过不去! 林照夏忍着惊喜:“夫人喜欢是我的荣幸,若真有这个幸运,我一定花十二分心力,帮夫人好好撰写!” “我就喜欢林小姐这份爽气劲。”接过宋秘书手里的购物卡:“拿着吧,今天过节,还劳你跑一趟,耽误你过节了。” “没有的事,这都是份内之事。”林照夏不好推辞,把卡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与黄夫人告辞,被宋秘书从黄总办公室送出来,林照夏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拿余光去看宋秘书,这大的小的不会打起来吧? 宋秘书全程崩着个脸,林照夏只庆幸她跑得快。 到了地库,正左顾右盼找黄总的秘书呢,就听到:“照夏!” 林照夏一愣,韩洋? “我约不到你,就请宋秘书帮的忙。”韩洋解释。 林照夏掐了掐手指,心里无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我说的不够明白?” 韩洋如何不知道。他只是心有不甘。伸手半抱着林照夏,推着她:“我们先上车吧,车上说。” 见他一脸恳求,林照夏还是上了他的车。 见她肯上车,韩洋悄悄松了口气。把车子发动……余光看到她满脸严肃,也不敢说话,一路两人沉默着。 “这不是往外环的方向。” “我们先去吃饭。” “不了,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照夏,求你了。今晚陪我吃顿饭吧。” “你专心开车!”见他情绪波动,林照夏忍不住提醒。这可是在高架上。 两人继续沉默。车子还是停在韩洋定的花园餐厅门前。 林照夏不肯下车,“韩洋,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你这样,我们连普通的校友也做不了了。” 黄总办公室里的眉眼交锋,还闪现在林照夏的脑海。黄夫人刚进来时那打量的目光,让她不适。 门第阶级,有时候真的无法跨越。强行跳跃阶层,代价太大。 “照夏,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会说服我妈的。她并不了解你,对你的认知太片面,等接触多了,她就会接受你的。” “她对我的认知太片面,那这么久,你有做过努力吗,为我说过话吗?是否有改变她对我的印象?” 韩洋嘴张了张,想起今天上午他妈还让他去相亲,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 林照夏看他表情,早知结果。 “这一切不会有改变。而且如今我还只是个朝不保夕,工作不稳定的人,你妈更加不会看上我的。我无力改变我现在的状态,你也无力说服她。我们不会有交集。我也不会答应谁去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林照夏打开车门,要下车…… “照夏!”韩洋歪身过去拉回车门,按住了她。转身把林照夏抱在怀里,神情痛苦地抵住她的肩膀。 林照夏顿了顿,也有些感伤,大学那几年,是真的感谢韩洋,给了她一场那样难忘的初恋。 伸手回抱了他,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不拉黑彼此,只要朋友圈不灭,我们就一直留在那里,默默关注对方,这样不好吗?” 不好不好!韩洋痛苦地闭了闭眼。重重地抱了抱林照夏才松开,不敢让她看他,“我送你回去。” 车停在小区门口,林照夏见他下车,出声制止:“你别下来了,这不好停车。” “后备箱的东西你拿上。”韩洋打开后备箱。 “这一箱特产是黄总交待要给你的。他们公司每个员工都有,你别有负担,拿着吧。”又抱出一束花…… 好大的一束,红得灼目的玫瑰。林照夏愣愣地看他。 韩洋怕她不接受,极力地解释,“我以前说过每年的情人节都送你花……这是补大四那年的。这是大学时应该送的花,你别拒绝,我心里不好受。” 韩洋为了求她收下,忽然就卑微了起来。 林照夏也不好受。终是伸手接了过来,“那这是大四你该送我的。我收下。可以后不会收了。” 韩洋哽咽着点头,看着被花遮得都快看不见的她,心里似是被针扎了一下,钝钝地疼。 “回吧,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没再看林照夏,转身快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都来不及系安全带,一踩油门,车子呜地从林照夏身边飞疾而过。 韩洋从车后镜看到林照夏抱着花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决绝地伸手,按掉。 停在斑马线上,看见一对情侣正笑容晏晏不知道在说什么,状态亲密,韩洋那些被收进心底的回忆,又从脑海里翻涌。 第六十五章 可有良人相伴 林照夏看着一千块的购物卡,和一箱土特产,只觉不亏。 这两天把内容整理一下,再等黄总那边定下家访的时间,再添些内容,这本自传也就写完了。十三万字的内容,写得她很满意,甲方也很满意,这便成了。 甲方还大方。这就很不错。 要都是这样的甲方,她愿意二十四小时待命。 钱少点没事,有活,活还干得让人满意,就是好活。 再看着韩洋送的九十九朵红玫瑰,又犯了难。她知道韩洋想重修旧好,韩洋是个不错的恋人,他也没什么不良的脾性,会照顾人会安慰人,是个绝佳的男朋友人选。 可她要不起他了。 把花放到客厅里,简装的房子,因这一束红玫瑰都显得高级了起来。林照夏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它发了一会呆,不知该向谁诉说她这一番复杂的心境。 忍不住发了一张相片给张敛秋,“祭奠一下我逝去的爱情。” 张敛秋忙得团团转,没看到。 她等在演员面试间外面的走廊里,紧张地盯着那扇门。 一部历史剧要拍,大导演大编剧大制作,从发布选角开始,各方涌动,连小宫女都有上百人抢着面试。 她的小主关依依被公司推荐过去面试一个女四的角色,一个坏事做绝,让所有人都深恶痛绝,又忍不住可怜的人设。关依依是不愿意的,好不容易才被公司和经纪人说服,不甘不愿地来了。 张敛秋就怕她不好好试戏,在里面出幺蛾子。 正紧张,就听到走廊那头有了动静,张敛秋扭头去看…… 是张依娜!张依娜今年凭借一部清宫戏火出圈,立即扬名大街小巷。一下子由一个小糊咖跃身一线女星。各种资源不要命地向她砸了过去。 这是来面试女一的? 这架势,七八个助理跟随,像古代太监宫女,文武百官为皇上鸣锣开道一样。啧。张敛秋和一众来试戏的演员及小助理们都侧目看着她。 见她不用排队,径直走到门口停下,一个小助理蹲下来帮她抻了抻裙子,又给她擦了擦鞋面,这原本很寻常,内娱稍有点名气的咖都跟没手没脚一样被助理们全方位照顾。 张敛秋原本也不在意,哪知意外就出现了。还不等小助理起身,张依娜就抬了脚,高跟鞋尖猛地一下钉到小助理的手背上。 嘶……张敛秋龇牙咧嘴,她不疼,替那小助理疼。 再看那张依娜,跟没看到一样,脚步停都没停径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敛秋忍不住一阵庆幸,亲爸啊,我再也不说你是没人权的资本家了,多亏了你,我在公司在关依依这里才没遭这种罪。 见那小助理忍着疼还装没事人的样子,张敛秋更觉庆幸,只觉屋里面试的关依依都无比可爱了起来。 拿起手机就想给他爸发个抱抱的表情,一打开,看见她姐们有消息,戳开一看,哇,这么大一束红玫瑰! 她姐们这是遇到第二春了? 一看是韩洋送的,又骂了句狗日的。 两手翻飞回微信:“姐们,站直了,别从!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见林照夏回了她一个嗯,并一个OK的表情,张敛秋顿时就放心了。她姐们的三观还是很正的。 又悄悄向她说了个八卦:“施总那边把新来的三个编剧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后悔在投资人面前没坚持要你。而请来的大编剧连润色的时间都没有,只提了一个创意。估计还是钱给的不够。” 张敛秋无限怨念,可恶的资本,她姐们多好啊,便宜又好用。哼,不识货。害得关依依也争取不到那部戏的角色,好气哦。 正要叨叨,就见关依依推门出来,忙把手机揣回包里,上去扶着她:“怎样?” 关依依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道。” “老板,你别这样啊,咱这还没走出人家的地盘呢,笑,要笑知道不。表情要管理好。” 张敛秋有些心塞。这要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关依依在耍大牌,不愿意试这个戏呢。 关依依瞪了她一眼,走到无人的地方才抱怨:“一个女四的角色也试了一个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里面试女一!” 张敛秋给她扇着扇子:“别气别气。这不正好证明人家严谨吗,越严谨越代表制作水平精良,咱要是能通过,那还不偷着乐?” “偷着乐?不过是一个不讨喜的角色……” 张敛秋急忙制止她,左右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 “我亲爱的老板啊,人不能一直是一个戏路不是?要突破懂不,能从舒适圈里跳出来,把这个角色演活了,将来你的戏路不就宽了吗?” 关依依也不是不明白,但也有顾虑:“这演砸了不是,演活了更不是。万一将来都来找我演坏人怎么办?我身上贴了这样的标签,还能撕得掉!” “老板你别这样想啊,咱演活了这个角色,不正代表咱的演技?咱先争取拿下这一个角色,等戏路宽了,戏约多了,名气大了,本子还不是任咱选?” 张敛秋扶着关依依坐到商务车上,自己也跟了上去。 嘴里还在劝解着,但关依依却在想着施总那边那部戏,现在大伙都想随主流拍上一部主旋律正剧来证明自己。 “你那姐们真的没戏了?我是真的挺想再跟施总合作的。” 张敛秋也觉得可惜,“我姐们真的很好,都是那些人不识货。不过施总说现在还处在前期的剧本创作阶段,班子还没搭呢,一切都有可能。咱再让公司那边帮着争取争取。我也帮我姐们再敲敲边鼓。” 没准施总最后还是觉得她姐们好用,又用回她姐们呢。 见关依依一脸郁郁,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今天七夕,咱们也放松放松。” 她姐们都能收到狗子送的花,她总不能表现太差啊。狗腿似的:“老板,咱两个都是单身狗,要不你大发慈悲,请我吃顿大餐?” 关依依斜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我是单身狗?” 张敛秋错愕不已:“不是吧老板?你现在事业正如那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可千万别长桨糊啊,让公司知道了可不得了!” “谈恋爱而已,又不是找个男人去扯证了。”关依依浑不在意。 “别啊老板!咱还年轻,前途大大的光明,男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咱别这时候扑过去行不?” 张敛秋语重心长,就怕关依依恋爱脑,坏了事业,也断了她小助理的工作。 而远在天寿山行宫的赵广渊并不知道恋爱脑是什么。 他只知道今日是七夕,京城的百姓在过七夕,而天寿山一如既往地被遗忘。他摸着手上的黑色橡皮筋,摸了一天。 说不上来,为什么去摸它。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总要有个东西凭吊吧,不似母后和太子哥哥的东西,现在一件也找不着了。 他想起那些年在京城过的七夕……大齐的七夕,京城历来很热闹。 白天,各处都是宴会,姑娘们花枝招展参加各种宴会,聚在一起斗巧,而年轻的男子也被邀请过去游园消暑,被安排制造各种偶遇。 至华灯初上,京城各条街上就已人满为患,年轻的男女三三两两游走在大街上,男子肆意又张扬,姑娘们则有如娇花照水。 曾经他的身边也围满了莺莺燕燕,总有无数的人往他身上扑。母后和太子哥哥也总爱问他可有中意之人。 他总说还未找着…… 回忆起过往,赵广渊有些恍惚。 看着手机,盯着林照夏的头像,尝试着打出第一条微信:“今日适逢七夕,不知你那边可有良人相伴?” 第六十六章 什么样的感情 林照夏的七夕,有良人相邀,可她决绝地拒了。 起了些波澜,又悄没声息地一瞬而过。只有次日仍不败的红玫瑰还在提醒着她昨日有过这一番遭遇。 林照夏看着客厅里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的玫瑰花束,不知如何处理它。 韩洋她要不起,可玫瑰又有什么错呢?不挺好看的吗?红艳艳的,带刺,但炫丽又夺目。 留着吧。败了再扔。 一早醒来,赏了会花,便开始盘算可怜的家产。她哪里有家呢,产也没一个,钱财不过两万出头。等黄总的自传完稿,应该能入手余款四万。 倒是能松一口气了。 但这点钱在外环一平方米都买不起。前路仍漫漫。 还是要卷起来啊,不跟别人卷,得卷自己。 想着有几日没给家里打电话了,给她爸拨了一个电话……“爸。” 林爸接到她的电话还挺高兴,开心地问了她几句,得知她还没找到工作,还安慰她不着急,慢慢来。 “好,您别担心我,您好好养病,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去看您。” 还没听到她爸反应,就听到她妈的声音:“嫣然去找你没有?” “没呢。她不在家啊?” “她离家有一段时间了,说这边就业机会少,要到外头闯一闯。我以为她找你去了。” 林妈交待道:“她在海市也没什么朋友,你就让她住你那里,两姐妹正好有个照应。她可能不想打扰你,你打个电话给她。” 林照夏默了默,应了声:“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林照夏愣愣地看着手机。 自林嫣然被找了回来,她在她妈的心里眼里,越来越没有了存在感。她妈十句不离林嫣然。 林照夏能理解。毕竟十月怀胎,亲生的女儿,连续找了十几年才找回来,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把全世界最好的都补偿给她。 而林照夏呢,她不知道是谁把她丢下的,又是不是也在找她。 她没想过去找他们。就想把林爸林妈照顾好,孝顺他们。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特别是林嫣然一直拿那种鸠占鹊巢的目光望着自己时。 林照夏越来越不想回那个家。 林家原本在市里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她爸在学校还分到一套两居的房子。后来为了找林嫣然,那套三居室的房子便卖掉了,一家人住回学校两居的房子。 那年林照夏刚高考完,林嫣然就被找了回来,原本她一个人住的那间房间便成了她和林嫣然合用的。 林妈换上了林嫣然喜欢的被单被套,把房间布置得处处是林嫣然喜欢的样子。 林照夏被挤得只有一张一米二床的位置,只有那张床是属于她的。她越来越不想回家了。每年的寒暑假都在海市打零工赚学费,那会韩洋一直陪着她…… 林照夏目光又移回大厅中的玫瑰上,心情复杂。 她拨通了林嫣然的电话,没接。发了微信,直到很久,林嫣然才回,“我不在海市。我挺好的,不用你操心。” 就没声了。 横店。林嫣然按掉了手机,转了几趟公交车,回到剧组给他们跟组演员租的房子。 一间三居室的房间,住了足足二十人。 林嫣然打开房门,各种味道瞬时间盈满她的鼻腔,让她想作呕。 看到大厅门口两个垃圾桶都堆得冒尖,还有很多垃圾散落在周围,各种刺鼻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在这种房间里呆久了,头发上衣服上都会是难闻的味道。林嫣然呆不住,快步回到她的床位,收拾了几件东西转身就走。 屋里十来个女人正聚在一起聊八卦,看着林嫣然进来,只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很快又出去,一脸不屑。 “当谁不知道她攀上高枝了一样。” 有人消息不灵通,凑了上来:“她攀上什么高枝了,快说说!” 在横店,一群群演还有什么娱乐活动呢,倒是想有,可囊中羞涩,便只每天吃着各种保熟不保熟的瓜,聊些有的没的。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肯定有高枝啊。咱这些人都在横店混多久了,才能签跟组合约,不用跟上百人抢一个演死尸的角色,凭什么她才来,就能跟组了。不是攀上高枝又是什么。” 一个女人面露不屑,看不上林嫣然一副普信女的样子,还踩在她头上。 另一年青女人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居服倚在房间门口。 神情不屑又透着羡慕:“那不比咱们这些人好啊。人家还有高枝可攀,咱们呢,要有高枝,那得少走多少弯路。” “可不是。我也想攀高枝,起码不用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吧。要不姐妹们给指条明路?只要不犯法,做什么我都愿意。” “只要不犯法做什么都愿意?那把你剥光了被子一卷送过去,你也愿意?” “愿意!怎么不愿意!我还怕人家瞧不上。” 几个女人齐齐围上来,笑闹着要剥她衣服:“让我们先来瞧瞧,你让人瞧得上瞧不上。” “救命啊,耍流氓啦!”一屋子的女人笑成一团。 而林嫣然急步出了群租的屋子,到了小巷外头,大大吸了口气,觉得空气清鲜了不少。 回头望去,小巷幽深,又似个吸人的黑洞。林嫣然目光无比坚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她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 时间又滑过去数日。 林照夏已受邀到黄家拜访了两次,一次还是在黄总三个儿女恰好都在的时候。林照夏亲眼目睹了第一代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 和中国传统家庭一样,黄总在家里还是绝对的大家长地位。小儿子小女儿思维方式跟他不一样,但都很听他的话,继承家业的大儿子也对他尊崇有加。 起码在外人面前,三个在各自领域都小有成就的儿女,都极给这位老父亲面子。 但黄夫人的态度,林照夏有些看不透。 据媒体上的报道,黄夫人的娘家比婆家条件优渥,她眼光好,找了个潜力股,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要嫁给黄总。 少年夫妻白手起家,创业期间千难万险,直到现在功成名就。人到中年,儿女各自成家立业,正该是享儿孙绕膝之乐,享受富足生活带来的安乐之时。 可人无完人,人生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缺憾。媒体上充斥着黄总很多捕风捉影的报道,似真似假。男人在功成名就后,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投怀送抱。 再瞧如今黄夫人和黄总的相处模式,什么爱情亲情,只怕剩下的只有熟悉了。 但辛苦栽下的桃子,总不能让别人摘了。林照夏看着黄夫人,莫名的有股心疼。 两人的互动,林照夏几乎看不到。她对黄总这个人物了解越多,越能感受到那种,年轻时在岳家面前伏低做小,到中年功成名就后,一举压过岳家,彻底放飞自我的那种肆意和洒脱。 中式上千平的大别墅里,也许现在只剩下同床异梦。 林照夏原本就是个敏感,善察言观色之人,回来后不胜唏嘘。 世间感情,是无波无澜若那涓涓小溪一般的细水长流,还是若那烟花一瞬,炽烈且璀璨地绽放,哪样的好呢。 第六十七章 搅动心湖 大齐,皇陵行宫。赵广渊足尖轻点,跃进大殿。 声音很轻,但曹厝还是听到了。打了个激灵,左右看了一眼,凑进门框:“殿下?” “进来。” 曹厝闪身而入,看向赵广渊,见他完好,松了口气,又忙着给他递上面巾。 赵广渊伸手接过,看一眼手中的面巾,这是宫里送来的份例,比外头寻常人家所用,已是上上佳,但还是不如林姑娘那边的毛巾。 凑合用吧,下回再带一些回来。 又看一眼曹厝,不免有些懊恼。他落地还是重了,让曹厝这个无一丝功底的人都能轻易地查觉到。 如今哪怕他避着人勤练,还是没有恢复到往日功夫的七成。 “殿下,老奴这就让人送些热水来,以便殿下梳洗。” “不必麻烦。凉水就好。”赵广渊把面巾递回曹厝,举步往浴室而去。 曹厝紧跟在后面,“殿下,浴室引来的是山间的活泉,这夜了,水气寒凉,切莫冻着了。” 曹厝如今就怕他出一星半点的差池,对不住皇后娘娘的一番托付。 “无碍,少时我外祖可没少让我在三九隆冬天进行雪浴。” 曹厝听了笑着回忆:“可不是,那时皇后娘娘心疼得直抹眼泪。太子殿下还试图跟吕国公说情,吕国公直斥太子心慈,弄得太子都不敢再说话。” 赵广渊嘴角扬了扬,又很快压下。 曹厝看了他一眼,懊恼得直想扇自己两下。他提吕国公做甚!当年殿下得知吕国公枉死,直接就吐了血,连续几日几夜不肯吃喝。 垂眸,“殿下,老奴伺候你沐身。” 赵广渊由着他伺候,站到花洒下。 曹厝一拧开关,那水哗哗就往下淌,他看一次赞叹一次。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奇巧的东西! 引来那山间的泉水存在外头的储水箱里,接上竹管,浴室里只要一拧开关,那水就哗哗地流个不尽。 果然是先帝最喜欢的皇孙,打小就聪明。曹厝看着这样的殿下,只觉无比自豪。 而赵广渊站在花洒下,微微仰头任那泉水遍洒全身。 凉意直透骨髓。 如那年听到外祖枉死,吕家无一生还,紧接着太子哥哥身死,母后为了他能活下来选择了自裁…… 那年他的血也像现在这样凉,没热过。 冰冷的山泉水顺着赵广渊的面颊流进他的嘴里心里,咸咸的,苦苦的。 “我给殿下拿衣裳去。” 曹厝急急转身出了浴室,到了外头,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他的殿下,真是太苦了。 赵广渊一直在浴室呆了大半时辰才出来。曹厝站在他身后给他绞头发,试图说些让他开心的。 “殿下也不知哪来的沐身沐发用的香液,这香得勒,比内宫娘娘们用的香脂还要好闻。” 赵广渊捻起一缕发丝凑到鼻下,深嗅了一下,“嗯,是挺好闻。”是他喜欢的味道。 “你若喜欢就倒一些拿去用。” 曹厝摆手:“不可不可。老奴怎敢和殿下用一样的东西,还这般珍贵。” “让你用你就用。如今我身边除了你……也只有你了。” “殿下……” 曹厝又想哭了。殿下说他不是老奴,殿下把他当家人。这样的殿下,那起子黑心的,怎会舍得去伤害他。 他都愿意为了殿下献上他的命。 哽咽着,“好,那老奴就舔着脸挤一些去用。也跟殿下一样这般香香的。” 还香香的。赵广渊忍不住笑,“别舍不得,尽管用,用完了我再添上。” 说完有些愣怔,他什么时候再去那边添上呢? 敛神交待曹厝:“你打发人去陵村跟那些陵户买些竹瓶竹罐,各式的都买上一些,好用来装那些沐身沐发香液。” 曹厝不同意,他的殿下再落魄,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明日老奴就让人到镇上到城里买些细瓷瓶回来装。” “好,你看着安排。” 殿下又有心思关注这些小事了,曹厝心里一阵高兴,试探着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联系太子和吕家的旧人?” 殿下如果想为他们报仇,想为他们翻案,手里头就不能没人。 赵广渊顿了顿。 摇头:“是要联系,但不是现在。如今咱们最紧要的还是各处去寻访名医神医。”如今找大夫才符合京城那些人对他的期望,还不宜有别的动作。 曹厝却理解错了,以为殿下是在意子嗣。 殿下跟他不一样,他从小就没了根,想要子嗣除非重新活一次。可殿下是皇后一脉,太子一脉,吕家一脉最后的根,不能就这么断绝了。 立刻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还说要连夜去城里寻大夫。 让赵广渊哭笑不得。 临睡前,赵广渊照例给林照夏发微信。虽然知道没有信号发不出去,但自从写下第一条微信起,他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宣泄口。 “你是否也会感到孤独,像我一样。前路千难万险,渊不知道能不能淌过去。若壮志未酬,渊抱憾离世,你是否会想起还有渊这样一个人?” 赵广渊很想去林照夏那边,只有在那个世界,他才会忘记曾经的痛。但一想他如今已成废人,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她,何苦去搅动她的心湖。 辗转反侧,心情万般复杂。 赵广渊心志坚强,能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但长至不是。 他才刚刚满五岁,虽懂事机灵,却因外祖父母说的胎记一事,急切地想去找姐姐验看,长至想娘,长至要娘。 天天把此事记挂在心里。每天在赵广渊的威逼下装乖,认真练大字,狗腿子一样伺候他抄经书,给他磨墨摊纸,十足的书童加小厮。 说好几天,他忍了,忍了又忍。又几天过去,终于是不想忍了。 “这是做甚?”赵广渊皱眉。气鼓鼓的,他惹到他了?小屁孩气性还不小。 长至跳脚,插腰,“殿下说话不算数!” 赵广渊立刻心领神会,也不说话,挑眉静静看他表演。 长至急得快哭了,但凡他有点法子,他能伏低做小,每天看他脸色,就盼着他能带自己去找姐姐? 明明是他先遇到姐姐的! “殿下,你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几天的,这都六天了!贵人怎么能欺负庶民呢,还是庶民小孩!” “贵人不欺负庶民,难道欺负贵人?” 呃……长至嘴巴张了张,所以贵人都欺负庶民? 见他一脸呆样,赵广渊一脸嫌弃,“我怎就说话不算数了,这六天是过了范围?” 六天是几天吗?“六天已经很久了!” “那既然很久了,我都失约了,那就算了呗。” 啊?长至愣愣的,忽地又扑了过去:“殿下,长至错了。长至向殿下认错。六天也在几天内的,殿下没失约,没有。” 赵广渊眼角含笑,“那既然你都这么识趣了……” 长至一脸紧张:“所以?是今天要带长至去找姐姐吗?” 第一章 是娘 林照夏没想到隔了大半个月后,她又见到了长至。 彼时她给黄总写的自传已经完稿,令对方很满意,四万尾款很快就到账了。爽歪歪。 买了一大堆东西,塞了一冰箱,电视柜里也塞满了零食,决定躺平一段时间。正抱着半个西瓜歪在沙发上刷剧,长至就嗖地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半点征兆。 林照夏吓得怀里的西瓜差点掉了。 “长至?”嘴巴都合不拢。 “姐姐!”长至眼睛一亮,立马就扑了过来。 林照夏手忙脚乱接住他,小心翼翼把半个掏空的西瓜放下,两手去扒拉他,嘿,还真是小长至。 “怎么忽然过来了?还以为你们不能过来了。你家殿下呢?” “姐姐……”长至偎在她怀里,仰头看她,小嘴咧着。长至真是太开心了,终于又见到姐姐了。 “殿下有事不能来。” 殿下明明就无事。成天呆在大殿,行宫都没出,能有什么事。哼,不来才好,姐姐是长至一个人的,心里起了小雀跃。 “殿下说之前过不来,所以长至才没来的。”殿下虽这样说,但长至心里是不信的,“长至是想来的,长至天天想着姐姐,但长至过不来。” 小孩叭叭地说着,对她没有一点生疏,隔了这么多天再见,对她还是一副亲近的模样。让林照夏心情愉快。 揉着长至的小脸,“姐姐也想我们长至,还以为我们长至过不来了呢,姐姐好难过的。” 原来姐姐也是想着长至的吗?长至好开心! 拉着她的手,“姐姐,你快来看!长至这回给你带礼物了,好多!” 把身上带来的挎包解下,往外一件件掏礼物。 “这些,这个,是长至攒的……” 一堆木头石头做的小玩意,还很精致,林照夏拿在手里翻看,对他夸了又夸,把小孩夸得嘴都快咧到耳根。 不过怎么还有筷子? “是外祖父做的。上回我看到姐姐这里的筷子不好,还有毛边,就让外祖父做的。” 林照夏哭笑不得,“上回有毛边的是外卖的一次性筷子,两根并一根,一掰筷头那里就有毛边。” 可不是这里的筷子都这样。林家是不是以为她使不上筷子了? 长至紧张,“那……”外祖父的礼物姐姐不喜欢吗? “姐姐喜欢。你外祖父手艺真好,看这筷头还雕着花呢,真好看。” 黑色的木筷,古仆大方,是华夏最传统的筷子形制,七寸六分,方头圆尾,象征天地,寓意顶天立地,是先民们对己身及子孙后代最朴素的愿望。 长至听了又高兴了起来,“还有这个!这个也是外祖父做的!” “簪子?” 一支鎏金簪子,簪身为缠枝圆柱型,簪首做成花开富贵的造型,花蕊花叶用铜丝做得栩栩如生,还吊着细米珠做的流苏,工艺、配色都极为出色。 “这真是你外祖父自己做的?” 林照夏很是惊叹。她看过原来公司服化道组收的各式簪钗头饰,这支簪子比那些更灵动,更精致,像有生命一样。 “嗯嗯,是外祖父做的。外祖父还会做好多!周围好多人都来找外祖父打首饰,外祖父还能把旧的破损的首饰修的跟新的一样!” “哇!没想到你外祖父还是个很厉害的民间匠师呢!” 长至骄傲地歪头:“可不是。我舅舅们都说如果我家不是陵户,外祖父一定能把他的手艺发扬光大。可惜二舅舅太笨,学不会。外祖父想教长至的,可长至也没学会。” 说着还颇为懊恼的样子。让林照夏忍俊不禁。 “术业有专攻,每人都有自己的特长,长至也会找到自己最擅长的,也能学到最厉害的本事。” 长至有被安慰到,“嗯,长至想跟殿下学武功。殿下说等长至的字写得再好看一点就教长至。” 又从沙发那堆东西里扒拉出一个锦袋:“姐姐,这是殿下送给你的。说是进贡来的。是送给姐姐的礼物。” 那家伙送她礼物了?还是进贡来的?林照夏一脸期待,“让姐姐来看看是什么……” 等倒了出来……珍珠?还不都是圆珠,还好些异形珠。 “姐姐,是不是很好看?长至还从没看过这么好看这么大的珍珠呢!这比外祖父做簪子用的碎米珠大多了!” 这一颗都有他指头大了。拿去换钱,应该能换好多好多钱! 林照夏看着手舞足蹈,眼里都快闪出孔方兄的长至,呃……要怎么跟小孩说,珍珠在这里不回收呢。 长至很聪明,见她这样,问道:“姐姐,是不是这里的珍珠不值钱?就像银子一样。” 林照夏眼睛一亮,这孩子果然是个聪慧的,善察言观色。 摸了摸他的脑袋,“对,这里有更大更圆润的珍珠。好的珍珠也很值钱,但珍珠保存不易,会发黄老化开裂,所以这里珍珠不回收。” 长至看了一眼殿下特意交待他要送给姐姐的珍珠,要是殿下知道他送的礼物不值钱,会不会难过? 下次还是让殿下送金子吧,这里金子值钱。 林照夏又说:“不过这是进贡来的呢,在你们那里应该是天然的海水珠,这可太珍贵了。姐姐可得好好收着。” 长至便又为殿下高兴了起来。 两人一边看着长至带来的礼物,一边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多是长至叭叭说,林照夏微笑地听着。她看着这个古代来的小孩,心里有股很奇特的感觉,她和长至不过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可这孩子竟这么信赖依赖她。 长至忽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她,还向林照夏招了招手,“姐姐,你头低下来。” “嗯?”不知他要干什么,林照夏还是微笑地把头低了低。 长至一阵激动,虽然心里惦记了那么多天,他把外祖父母的话都能倒背如流,但还是偷偷地看了眼手心上做的标记,胎记在右耳! 其实不看,长至也记得的。 长至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希翼,两只小手轻轻地揪住了林照夏的耳廓…… 林照夏只觉得有些痒,这孩子神神秘必地不知道要干嘛。 正微笑着在心里琢磨,就听到长至惊叫:“有!真的有!姐姐右耳后真的有红色的胎记!” 长至激动地看她,原来真的不是姐姐,是娘!是长至的娘! 原来长至不是没有娘,长至也有娘!娘不是不要他,娘是到了这里,娘找不到他才不跟长至在一起的。 “娘!长至终于找到你了!”长至紧紧抱住林照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林照夏僵在了那里。 上架了,撒花~ 今天有五更哈~ (本章完) 第二章 没有头绪 林照夏满脸不敢置信地听长至诉说着缘由,脑袋都是懵的,一片空白。 “就是娘!是外祖父外祖母说的,娘右耳朵后面有红色的胎记,像朵小梅花,娘有,就是娘!” 见林照夏一副迷茫的样子,长至有些伤心,娘不记得长至了,也不记得外祖父外祖母了。 “娘,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林照夏低头看他,孩子满脸失落,失落里又带着些希翼和紧张,就那样直直地看她。 林照夏见不得他难过,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心里直吐槽,这TMD的是玄幻本幻了吧。 先是有了一纸签定,说这孩子是她亲生,她想着搞不好是前世或后世生的,孩子能穿时空而来,也可能从不同的世界来的呢。 哪里想到,这TMD的是当世。当世她生的小孩! 小孩还言辞凿凿,坚定他就是娘。 一个出生下来就没爹没娘,跟着外祖父母和舅父们一起生活的孩子,该多盼望有爹有娘啊。别人都有,表兄弟姐妹都有,就他没爹没娘。 “娘你为什么会不记得?为什么会不记得外祖父不记得外祖母,也不记得长至?” 长至吸了吸鼻子,好想哭啊,娘不记得长至了。 见林照夏还不说话,小嘴越来越扁,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极大,尖尖亮的。林照夏忍不住身子往后靠了靠,长至见状更是哭得大声。 林照夏只好手忙脚乱去哄他,“别哭别哭,也许姐姐……” “不是姐姐,是娘!”长至吸着鼻子纠正。 “好好,是娘。” “娘……娘现在生活在这边是不是,跟大齐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跟长至一样嗖的一下不知从哪过来的,但娘没有长至幸运,也许娘生病了,然后就记不得长至了……” 长至哭声立刻就停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林照夏:“娘生病了吗?是生病了才记不得长至吗?” 林照夏为她情急之下找的借口忍不住点赞。 连连点头:“对对,娘可能真的是生病了,娘不记得长至,也不记你外祖父母了。” 说完又忍不住疑惑,她难道跟长至一样是从大齐穿过来的?可她五岁就被林家捡到了,长至娘至少是在生下他之后才消失的吧。 问他,“你娘……呃,娘是怎么丢的,又是什么时候丢的?” 长至歪头想了想,“长至不知道。家里说娘是长至还没满月就不见的,长至是吃三舅娘的奶水长大的。长至没见过娘。” 长至说完忽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是不是五年前才来到这边的?”紧紧盯着林照夏。 不是。林照夏刚想出声,又顿住了,“娘也不记得了。”不想孩子伤心。 长至很紧张,“娘你是不是脑袋里生病了?我们去找大夫给娘看,就上次长至看病的医院,那里的大夫那么厉害,给娘扎一针娘就记得长至了。” 怎么办,娘一定病的很重,连长至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的了。 长至有钱,长至要带娘去看病。 目光又看向沙发上那些东西,可惜长至带来的东西都不值钱,殿下送的珍珠也卖不掉。长至快急哭了。 林照夏见状安慰道:“没事,娘有看病的钱。先让娘想一想,没准就记起来了呢。” “好,那娘一定要好好想。”不可以忘记长至的,“不过忘记长至也没事,娘就是娘。长至记得娘就行。” 林照夏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若真是她生的,可真让人稀罕,太体贴懂事了。 想不出所以然,林照夏便不想了,“走,娘给你做晚饭吃。” 带着欢呼雀跃的长至进了厨房。 见长至跟条小尾巴一样,忙前忙后,林照夏忍不住笑了,这姐姐忽然就变成娘了!不自称娘那孩子还含着一泡泪眼看你。 林照夏自称娘啊娘的竟顺口了!这感觉,就,挺奇妙。 很快饭就好了。也不知是她做的饭菜太合孩子的口味,还是那孩子太捧场,边吃边夸,把林照夏做的饭菜吃了个光光,让林照夏很有成就感。 饭后两人在天井里溜食,看林照夏养的盆载。 “娘,你好笨哦,这些花草都要被你养死了!”小孩很是嫌弃她,拿着小铲子就蹲在花盆前一通鼓捣。 还别说,经长至这么一弄,林照夏仿佛都看见那发财树叶子又绿了几许。 两人在天井里欢欢乐乐地这里捣鼓一下,那里捣鼓一下,眼见长至开心地窜来窜去,林照夏重重松了一口气。 还好长至不难哄,不然她可能更头疼。 等长至进了浴室,林照夏拨通了她爸的电话。 “爸……” “夏夏啊,吃过饭没有?”听得出林爸的声音很高兴。 林照夏声音里也带了笑,跟她爸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下他的病情。犹豫着终是问出口:“爸,你当年和我妈捡到我的时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林爸愣了愣,却还是回道:“爸记得很清楚,你当年穿着一身戏服,还挺好看的。” “戏服?” “对。像古代电视剧里面小女孩穿的衣服,绑着两个抓髻,穿着襦裙。爸还当你去哪里表演走丢的,抱着你到处问遍了,也没人认识你,也没人来找你。” 啊?林照夏愣住了。 难道她真不是这里的人,是大齐朝的人! 可就算她从大齐朝穿过来被林家捡到,那又是怎么回到大齐生下长至的? 五岁前她没有记忆,可这些年的记忆她没缺啊,这几年她参加高考,又读大学,然后毕业工作,她没断片啊? “夏夏,是有什么事吗?”林爸声音响起。 自捡到夏夏,她从未问过这些事。今天怎么忽然问了起来。林爸一颗心忽地提了起来。 林照夏回神,“没什么事爸,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事,您别多想。我会一直是爸妈的女儿,将来赚很多钱孝顺你们。” “好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别总想着赚钱,再把身子弄坏了。” 林爸挂了手机,嘴角还笑着。 林妈从厨房出来,“谁来的电话?我怎么听你说戏服不戏服的?” (本章完) 第三章 不记得了 见林妈发问,林爸也没瞒着她,自他生病后,都是妻子在忙上忙下,陪伴他照顾他。 “是夏夏。她问小时候我们捡到她时,她穿的什么衣服。” 林妈眉头忍不住皱起,“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说是忽然想起来问的。你别多想,就是话赶话罢了。” 林妈却觉得林爸在为林照夏开脱,“这不是咱们生的,就是养不熟。只怕是惦记着找生身父母呢。” 林爸朝她啧了声:“你瞧你又多想了不是。说了是话赶话。再说她想找生身父母有什么不对?人总要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再说你养着她,还一刻不停在找然然,她怎么就不能找亲生父母了?” 林妈听完不满:“她和然然能一样?然然是被人拐走的,我当然要去找!而她是被父母丢弃的。都把她扔了,还舔着脸去找,这不是喂不熟是什么!” 林爸斥她:“胡说什么。都说夏夏不是那个意思,你偏多想。” “哪里是我多想,她要是不惦记,能问你过去的事?早些年不找,现在是不是觉得不用靠家里了?你又生病了,家里处处要钱,觉得你是累赘了,就盼着找回个有钱的亲生爸妈,当千金大小姐!” “你都说些什么!” 林爸生病后,语速变慢了,说一句歇半句,没赶上林妈一气说了一长串。 “夏夏从五岁起被我们养到现在,她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林妈哼了一声:“人都是会变的。你以前也身强体壮,谁能料到你忽然就倒下了?”哪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现在网络发达,很多被收养的孩子都在网上找亲生父母,而那些因种种原因把孩子扔掉的,也舔着脸在登寻人启事。林妈很是不齿。 林爸却觉得林妈说得不对,他捡到的孩子,一手养大的孩子,什么品性他清楚得很,夏夏不是妻子说的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夫妻二人正分辩着,林爸就听到手机嘀的一声,一看,竟是林照夏转来的五千块钱。 得意地朝林妈扬着手机:“你看看你看看,夏夏给我转钱了。她现在没稳定的工作,只接一些碎活,可一有钱就不忘寄给我看病。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孩子。” 林妈凑过来一看,心情也好了不少。但想着林照夏忽然问起过去的事,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心里还是存了疙瘩。 忍不住叨叨:“她们编剧,写一集剧本都好多钱……” 林爸打断她:“那是有名气的编剧。她才毕业一年,到现在都没有署名的作品,能接到什么来大钱的活?孩子攒点钱不容易。” 林妈便不说话了。 而另一边,林照夏转完账,就歪在沙发上发呆。听她爸的意思,她大概率是从大齐来的,所以才解释了那会她爸发了许多寻人启事寻她的父母,都无人问津。 由她耳后的胎记也能判定她大概率是长至外祖父母的女儿。可长至真是她生的?那她又是怎么把长至生出来的? 长至的爹又是谁? 想得头疼欲裂,感觉脑袋像一团迷雾,又像一团桨糊,搅得她理不清头绪。 “娘!”长至欢快地冲着林照夏叫了一声,打乱了林照夏的思绪。 “洗好了?”林照夏微笑地接过朝她扑过来的长至。这孩子自从叫了娘,就喜欢黏着她。 长至咧着小嘴,他找到娘了,又到娘身边了!在娘这里吃到娘做的饭,还吃到好吃的水果和零食,还有这么方便的洗澡的房间,长至好开心! 忍不住就多洗了一会。 “娘,你闻闻,香香的!”长至凑了上去。 “是嘛,那让娘来闻闻……哎呀,果真香香的呢,香得娘想咬一口,嗷呼……” “哈哈哈,长至不好吃,娘别咬长至!哈哈哈……”长至也是有娘的了,是长至的娘!哈哈哈…… 两人闹了一会,便歪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林照夏看着小长至,见他开开心心地,比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他都要开心。林照夏也跟着开心,但心里又有些复杂,有些迷茫,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原来不是这里的人,是大齐的人?她什么时候回到大齐生的长至?孩子的爹又是谁?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她又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长至在大齐没有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娘了,她总不能把他往外推,那是该把他留下还是仍让他回大齐? 想到还在等消息的长至的外祖父母,林照夏想了想,对长至说道:“长至,咱们来拍一段视频给你外祖父母好不好?” 长至这才想起他没有拍下外祖父母给娘看。娘不记得他们了,也许见到他们的相片和视频就能想起来了。 有些懊恼。 “好,那娘我们快来拍视频!等长至见到外祖父外祖母了,也拍他们给娘看。还有舅舅他们!” 林照夏拿着长至的手机,忍着复杂的心情,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林照夏……长至看到我耳后的胎记了,说我是他娘,可我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生下的他。我是五岁的那年被我养父母收养的……” 长至听娘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急又难受。外祖父外祖母没跟长至说娘是怎么不见的,长至都不知道。 “娘你放心,等长至回去问过外祖父外祖母就知道了。” 林秋山和耿氏只告诉长至他娘耳后有胎记,别的什么都没说。 包括他们的女儿五岁时被送去填龙脉,后来长大后又怀着身孕回到林家,在生下长至后又消失不见。这些都统统没有告诉长至。 只说娘很爱长至,是不得已离开的。 长至便一直惦记着要找娘。 长至被娘陪着看了好看的动画片,又听娘讲了故事,偎在娘的怀里睡着,睡着时嘴角都带着笑。 林照夏看着他小小的睡颜,却一夜没怎么睡。 她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以为夜里会做梦,会勾起一些记忆,可并没有。好像有些记忆被抹除了一样。 (本章完) 第四章 要当最厉害的人 东方亮白,长至很有规律地醒来。 一醒来就与身边的林照夏大眼对上,眼睛立刻亮得惊人:“娘,长至没有回去呢!长至还在娘的身边!” 一个从有意识起,就在找娘的孩子,这一刻看见娘在身边,是一件太让人惊喜的事。 林照夏抱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孩子,也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妙,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无措有些迷茫。 单身过了这么久,忽然来了一个孩子,还是亲生的,林照夏有种新手妈妈的无措感。 她要养孩子了吗? 这种感觉跟看到鉴定报告是不一样的。那会她能瞒着长至,长至也不知道,可现在长至坚定地认为她就是娘。 多奇妙啊。TMD就是这么玄幻。 “你是怎么来的?之前不是早上就回去了吗?怎么今天竟不能走了?”林照夏怕他无征兆离开还一直睁着眼睛。 这种让人找不着规律的感觉挺艹蛋的。 长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这边,“昨天是殿下招我到身边,把我一推,长至就过来了。”说完忽地坐直了,“是不是殿下不在,长至就回不去大齐了?” 跟娘在一起长至当然开心啊,长至终于找到娘了。可是长至还没跟外祖父外祖母说娘的事呢。 林照夏也头疼。 安慰垮着一张脸的小孩:“没事,也许没两天咱们就能找到规律了呢。以后不用殿下,长至也能自由地来找娘了呢。” 长至听了又高兴了起来,“嗯,长至要自己来找娘,才不想靠殿下!”殿下让他等了那么久。要是他自己能来找娘,他早些天前就认到娘了。 “那你外祖父他们会不会担心?”林照夏也不知道长至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怕他家里人惦记。 “殿下会派人跟外祖父说的。之前殿下也让人说是留长至在身边读书。” 说着又骄傲了起来,细数跟在殿下身边都学到了些什么…… “现在陵村好多人都想把孩子送到殿下身边呢!” “是嘛。那你家殿下都收了?” “没呢。曹公公拒绝了他们,说殿下身边有一个书童就够了。”长至得意地晃着小脑袋,他一定是太优秀了,殿下才看中他的。 这副小模样逗乐了林照夏,在他头上撸了一把,见他没了睡意,便和他起了床。 两人洗漱好,林照夏本来想让外卖送早餐来的,长至不同意。 “娘,长至不挑食。”这里女人也要跟男人一样工作赚钱,娘一个人挣钱定是不容易的。 孩子懂事得让林照夏心疼。林照夏便做了两碗面,有肉有菜有蛋,吃得长至头也不抬,呼噜噜的。 让林照夏见了心情好得不行。 而另一边的赵广渊,心情却不怎么美妙。长至没有回来。 长至为什么不能回来?之前几次,他们都是天一亮白就回到大齐了。是因为他不在吗?长至要他带着才能回到大齐吗? 这中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规律实在令人头疼。 另一边的林照夏不太懂怎么带孩子,想着长至好久没来了,“要不娘带你到外头逛逛吧,然后我们去看电影。”毕竟是小孩,可能都不爱关在家里。 “好!”长至听说可以去外面,果然积极响应。长至还没看过电影呢! 到了外头,长至还是看什么都新鲜,就恨娘给少生了一双眼。 这回不再只是怯怯地揪着林照夏的衣角了,反而大大方方地牵起林照夏的手,走路都不拘谨了,蹦蹦跳跳的,一路叽叽喳喳不停。 “娘,一会人多你就要用安全绳哦,不然长至会找不到娘的。”长至很贴心地叮嘱。 “好。娘让你背的手机号码,背咱家的地址你背下来没有?” “都背下来了!” 长至可聪明了,娘的资料都记住呢。长至拍了拍身上的小挎包,手机也在呢,电足足的。神情得意。 两人到了电影院,白天的电影院人还是很多。暑期档出了很多适合小朋友看的电影,到处是带着孩子的父母。 长至紧紧牵着林照夏的手,左右来回地看,又是新奇又是高兴,他也有娘了!这是长至的娘,长至跟娘也来看电影。 林照夏带他在宣传海报前问他要看哪部,他选了狮子王。 买了票两人便进了放映厅。 长至坐在软软的舒服的椅子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这个叫电影的比电视大那么多,真是太大了,比家里的屋子都大。 长至左瞧一下右瞧一下,盯着进口不断涌进的人群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放映厅里就暗了下来,一下子就看不见娘了,长至被吓了一跳,紧紧拽住林照夏的手。照夏安慰他说是电影快开始了,他才安定下来。 很快幕布就亮了,放了几条广告之后,电影就开始了。 长至戴着眼镜紧紧盯着幕布,不明白为什么看电影要戴眼镜,悄悄地拿了下来,可是却模糊地看不清了。长至不明白。 看看左右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决定等电影结束再问娘。便乖乖坐着看电影,一边看一边捧着暴米花吃,真是爽歪歪。 很快就沉浸在其中,跟着辛巴的心情起伏…… 等放映厅里灯光亮起,还意犹味尽。 “没看够?” 长至连连点着小脑袋,林照夏就笑了起来。“那下回再来看。马上要清场,下一批人也要进来了。” 长至这才跟着她起身。 路过狮子王的海报,还频频回头看。“娘,辛巴经过努力成为森林的王,长至以后也要学辛巴不怕困难成为最厉害的人。” 林照夏有些意外,这孩子不仅看懂了,还立了志,不错,必须鼓励,连声夸了他几句,把长至夸得歪着小脑袋很是得意。 “娘,长至是不是看电影不用花钱?” “对,你现在身高不够,还能免费看。” 长至立刻就高兴起来,“那娘能不能多带长至来看电影?” 说完一想娘还要花钱来看,又顿住了,“长至有钱,长至请娘来看。”长至可以自己挣钱的。长至要自己挣好多好多钱,给娘花。 孩子喜欢,林照夏也高兴,“好,那以后娘经常带你来看。” 长至听了很开心,一边牵着林照夏的手,一边在观察,要怎么赚到钱钱呢? (本章完) 第五章 定是这样的 林照夏带着长至在商场里闲逛。 一些小孩玩的项目长至也喜欢玩,一教就会,跟这里的孩子一样,玩得舍不得离开,笑得嘎嘎的。 林照夏跟其他家长一样,在一旁微笑地看着。 养孩子是这样的吗?似乎,也不怎么难。 想着大齐的林家大概率会是自己的家人,长至若是回去,得准备些礼物让他带回去才是,多亏了他们这些年细心照顾长至。 便带着长至买了许多东西。又想到长至说他是喝三舅娘的奶水长大的,又带他去了金店。想着大齐的银子比这里值钱,便买了一些银饰。 等买好,一回头,长至不见了。 正吓得不行,就见长至从另一处柜台边跑了回来,跟林照夏说他也要用微信里的钱买银饰。 林照夏以为长至要买银饰送家里人,结果……怎么尽挑一些新生小孩用的银饰? “家里有小孩出生?” 长至左右看了看,很是神秘地凑到林照夏的耳边……“娘,这个好卖。拿银子换金子,再回来换成钱。” 陵村那边大人都舍不得打首饰,但家里有小孩出生,都会来找外祖父打首饰。长至便觉得小孩的银锁银碗一定容易卖掉。 林照夏听完都惊呆了。 这孩子这么有经济头脑的吗? 嘶,不无道理啊!看了长至一眼,拿起手机就是一通换算…… 一个银镯子重量工艺不同,价格在几百块左右,若能在大齐卖上一两银子以上,便可换得一钱金。 一钱金在这边大概是三点七克,大齐金不纯,上回是按回收金价的八折收,那一钱金……一克金能换三百多块,一钱金便能换人民币一千三百多。 几百块买个银镯子,经过两边一倒,能再倒换出至少三个银镯子的价值? 那这利润就翻倍不止了。 林照夏看着长至,也不知道他这聪明机灵劲是随谁了。对长至的爹越发好奇起来。 长至见娘不反对,跃跃欲试:“娘,那长至现在的这些钱,下次再过来是不是就能变成好几个一千块了?” 呃……这么理解也没错。 但林照夏不知道这边的银饰在大齐能换多少金。 若大齐是按银子的重量回收,只怕是换不了多少金。若是看中这边银饰的工艺和银子的纯度,那应该能值些钱。 但就怕给林家惹来麻烦。而且林照夏卖这些没有发票、来源不明的金子,只怕也不好自圆其说,也怕惹来麻烦。 但看着长至一脸渴望,也不好拒绝了他。 但在见到长至挑了两套小儿银碗三件套时,林照夏还是拒绝了他。这银碗三件套很明显是整体塑形用模具压出来的,非人工錾刻。这上面的工艺大齐还做不到。 说服他买了两套新生儿的长命锁三件套,纯手工錾刻,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锦盒也是无字光面的,送礼精致大方,拿去卖应该能卖得上价。 长至想着等他下次再来,今天花出去的钱还能再回来,而且还多出几倍来,心里便美滋滋的。这边的好东西太多,长至都想买。 可这些都要钱,长至要赚钱!赚好多的钱,给娘、给外祖父外祖母、给舅舅舅娘哥哥姐姐妹妹买礼物。 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林照夏又带长至去超市买日用。长至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又看直了,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 路过生鲜区,看到蔬菜卖那么贵,心疼得直哆嗦。忽然福至心灵,终于让他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 长至要卖菜! 外祖母菜园里好多菜,一定能卖好多好多钱!一把青菜就几块钱,外祖母菜园里那些菜,能换好多银镯子! 长至开心不已。看了林照夏一眼,决定先瞒着娘,到时候给娘一个惊喜。嘻嘻。 另一边的赵广渊等了一天,长至没回来。等了两天,长至没回来。等到第三天,长至还是没回来。 心情便有些焦燥,皱着眉头,在大殿里踱步。 曹厝也纳闷得很,那天他明明看到长至在大殿里,后来殿下打发他去林家说要留长至在行宫。结果他去完林家回来,并没有看到长至的身影。 他也没在意,但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没看到长至,殿下还让他去跟林秋山说要留长至在行宫。 殿下把长至藏到哪里去了? 曹厝偷偷看了殿下一眼,没敢问。曹厝想着殿下对长至的态度,不像对个书童的态度,但要说亲近,对他有多喜欢,好像也不是。 曹厝回忆着长至在行宫里的言行,那孩子写大字时,那低头专注的样子,那歪头一脸疑惑的样子,那仰头斜着眉眼一脸得意的样子…… 总让他有股错觉,好像看到了殿下小时候的样子。 曹厝抖了个机灵,难道长至真的是小殿下!殿下对他忽远忽近,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再想想长至在林家,没爹没娘的,林秋山说长至是他养女的儿子,可这养女也不见了,查无此人。 嘶…… 曹厝心里扑通扑通跳。殿下是怕别人加害小殿下,所以把他藏起来了? 再观殿下这些天的行为,虽到处派人打听神医,可自己却一点没见着急的样子。 嘶…… 曹厝一拍大腿,定是这样的!长至就是小殿下!殿下把他养在外头数年,这长大了才把他接到身边教习文武艺,定是这样的。 正要跑进大殿向殿下表忠心,他是至死都不会把这个秘密说给第三人知道的。请殿下一定要相信他。 殿下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太不容易了,殿下得有帮手。 正要往大殿跑,就听锦绣说外头林秋山又来了,要接长至。曹厝目光闪了闪,亲自去见林秋山。 “见过曹公公。”林秋山向曹厝行礼。 曹厝想着林家养育了小殿下一场,那就是对殿下有大恩的,是自己人。十分客气地不待他行完礼就扶住了他。 “长至在殿下这里,你且放心,殿下对他上心着呢。” 林秋山诚惶诚恐,何德何能长至能得到七殿下的指点。 “是是,草民全家都感佩殿下对长至的栽培,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 曹厝摆手:“殿下不在意那些。你们且放心把长至放在行宫,行宫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出不了差池。” 一番话把林秋山想问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昨天他来接长至,没接到,今天来接还是没接到。也不知殿下要留长至几日,也没给个准信。 但他一介庶民,哪里敢跟皇子强行要人。 “是,多谢殿下照抚长至。那草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给殿下送些新鲜的蔬菜来。” 曹厝目送着林秋山走远才回了大殿。 越想心里越是激动,“殿下,你是不是把小……长至藏起来了?” (本章完) 第六章 卖了换酒 曹厝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广渊,试图从他脸上细微表情看出些什么来。 他多希望殿下亲口跟他说,长至就是小殿下。 那么仁善慈蔼的皇后娘娘,怎能没个后嗣四时八节烧香祭拜呢。想着满门灭绝的太子殿下,又被大夫诊为绝嗣的七殿下,曹厝眼里闪着泪花。 “你这是怎么了?”赵广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曹厝目光闪了又闪,“方才林秋山来接长至,老奴说殿下要留长至几日。” 盯着赵广渊的眼睛,“殿下,你把长至藏哪里了?” 赵广渊把目光移回书案上,翻起书页,“长至说要跟本殿习武,本殿把他送到别处打磨筋骨了。” 殿下要打磨长至的筋骨? 是了,定是了!若只是陵户家不相关的小子,殿下何苦劳心劳力。 长至已经五岁了,当年殿下可是才会走路就被吕国公接过去亲自打磨筋骨了,昼夜不休。长至这还晚了呢。 “是,老奴知晓了。”见殿下在专注看书,曹厝后退着出了大殿,一出去便吩咐厨房还是照常送长至的饭食过来。 赵广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方才曹厝似乎有些激动? 又想起母后了? 赵广渊眼神一黯,把书籍放下,摸着手腕上黑色橡皮筋出神。 临睡前,再次打开手机,点开林照夏的头像,又输了一条消息,“渊一个废人,是不是已经失了追逐幸福的权力?” 次日醒来,还是没有长至的身影。赵广渊便知道了,长至怕真的是要自己过去才能把他领回来。 一整天在大殿里,天人交战。 他想见她。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想着见她,总有话想跟她倾诉。即便不倾诉,就只是见一见,也能消散些胸中的郁气。 他说不清这是为何。 但他又不想见她。 他清楚知道是为何不想见她。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故要交集到一起?而且…… 男女有别。赵广渊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努力克制着。 待到天边昏黄,曹厝照旧进殿禀告今日又见了什么人,又收到什么东西。赵广渊都只默默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字半句。 “要奴才说,就不该见他们,一群逢高踩低的。这会送这些来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不过是借殿下来给自己添彩罢了。” 曹厝很是不耻。 自殿下让他进京寻医后,京中几乎所有的勋贵都打发人来看望送东西,哼,早些年做什么去了! 之前与殿下亲近怕戳了皇上的眼,个个避之不及。如今见殿下没了威胁,又跑来演绎兄弟手足、君臣情深的戏码。 不过是做给皇上和外人看罢了。 当谁稀罕。 赵广渊眉目淡淡,“捡些能卖的都卖了。也不必遮掩,就大大方方的,谁问也尽说给他听。本殿就是穷,没钱买酒。” “那岂不是每次典当完,还要买些酒水回来?” “当然。要不别人如何得知本殿是在卖钱换酒?” 曹厝有些头疼。自他来了之后,殿下几乎都戒酒了,不过是有外人的时候,还做做样子罢了,地窖里的酒都快堆成山了。 现在京中谁不知殿下嗜酒?回回都送酒来,还一车一车的送。 “殿下,地窖里的酒堆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就着人再挖一个地窖。你还嫌酒多?将来喝不了,送人也好,换钱也罢,不都是好东西?” 好东西是好东西,京中勋贵们着人送来的,那能是劣酒?但为了做给外人看,这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卖出去。 “你也莫心疼,这些都是白得的。再说,外人只知本殿典物换酒,如何得知卖了几何?” 话虽如此,可曹厝还是心疼。 他想把这些东西卖了,把钱都存起来。殿下将来还有大事要做,招募人手等等,处处都要用钱。他管着殿下的钱匣子,可太知道殿下的财物状况了,真是太穷了。 当年他在宫里攒的钱都比殿下的多多了。 想起他攒了半辈子的财物被搜刮了,心疼得直哆嗦。不然有那些财物,多少也能给殿下周济些。真是天杀的。 一边咬牙一边整理,等翻出一物……“咦?” 一份很不起眼的馈礼,外头连个名录都没有。等拆开……“殿下,是蒋家送的!” “蒋家?”赵广渊微微侧目。 这些日子,皇上对七殿下的态度虽未软化,但京中勋贵得知七殿下身体有恙的消息,接连派人携礼物来表示关切。 陆陆续续都有人送馈礼来。先是各位殿下和宗亲,再就是各位殿下的姻亲故旧及拥趸们,再就是京中各勋贵和大臣们。 之前与先皇后先太子一脉淡淡的,不管做给皇上和世人看也好,都派了人前来问候并送了馈礼,更何况过去有旧之人。 若再避着远着,让皇上和世人知道了,只怕会说一声凉薄。 主要还是现在七殿下被诊断绝嗣,与大位无缘,一副无害的样子,与之有来往,也不会戳了皇上和其他殿下的眼,都纷纷送来馈礼。 蒋家再是小心,也得随大流。 “拿来我看看。” 曹厝把馈礼递上,赵广渊接过来一看,是几本古籍,还有一刀澄心堂纸和一刀金栗纸。 金栗纸细润盈滑,久存不朽,在大齐专供各寺院抄经所用,而澄心堂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是大齐最好的书写和书画用纸。 匣中还有一封信,展开,是户部主事蒋旭阳所写,不过廖廖数句,客套又寻常。 但赵广渊还是从字里行间藏头藏尾的字句里看出了浓浓的关切,担忧之情溢于纸上。 不禁有些眼热。 蒋旭阳是太子哥哥的伴读,后来他也跟着太子哥哥一起读书后,蒋旭阳也算是他的伴读,而蒋旭阳之父蒋项,是太子少傅,也是他的先生,悉心教导他兄弟俩十数年。 当年太子哥哥被污谋反,蒋项在宫门前泣血跪了三天三夜不肯离去……只是可惜最终也没换来他那父皇改变心意。 后来蒋项虽没获牵连,但也从内阁首辅降为次辅,又再降为阁臣。 赵广渊摩梭着信笺,久久不语。 “殿下……” 赵广渊敛神,把信笺折好,收在怀中,“把这匣子送到我的内室。以后若蒋家再来人,让其转告本殿尚算安好,毋需再来。” “是。”曹厝自然知道蒋家跟殿下的关系,京中若还有哪家还惦记着给太子平反,只怕只有这蒋家了。 殿下是怕他家遭皇上厌弃吧。 “殿下不回封信吗?”曹厝想着殿下总要回京的,明着不能,暗中拉拢蒋家也算有个帮手。 赵广渊摇头:“不了。蒋家现在还不能出事。” 曹厝点头,又问:“那先太子妃娘家送来的人,要如何安排?” 感谢大家的大力支持,今天应该还是五更哈~ (本章完) 第七章 不遗余力 先太子妃姜氏,十六岁嫁与先太子,次年就生下皇长孙。娘家父兄原都在朝为官,因家中出了位太子妃,一时家中族中鸡犬升天,姜家在京中风光无两。 但自先太子出事后,姜氏也跟着被赐死,姜氏父兄也被夺了职,姜氏一族亦被贬为庶民。 大部分姜氏族人已回了故乡,只有姜父带着些许家人生活在京郊庄子中。 这回听说了赵广渊之事,姜家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竟让人送来了族中两位女子,明眸善睐,姿色不俗。 曹厝不敢自专,询问赵广渊意见。 赵广渊想起活泼可爱的侄子,时常黏在他身后当条小尾巴的侄子,年尚六岁就没了呼吸,一时心中绞痛。 “遣人送回去吧。跟姜伯父说,本殿想起灿儿,不由心痛难忍。让他们莫要惦记本殿,且关好门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想起先太子长子,曹厝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办。” 京郊一处庄子,姜帷对着小儿子姜寰破口大骂:“谁让你出头的!谁准你把人送过去的!” 姜帷心中惊惧不已,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们一家连京郊都呆不下去。 姜寰梗着脖子:“没谁,就是我的主意,是我吩咐人送过去的!我姐我姐夫的仇不能不报!我得让七殿下明白咱家的心意!” 姜帷气怒不已,抓起桌上的茶盅猛地就朝他掷了过去:“就你能!我和你大哥都是废物都是孬种,就你出息!” 姜寰身子一闪,躲了过去。 脸上忿忿不平。六年了,他爹他大哥屁话都不敢放,就没说过要给他姐他姐夫报仇的话,他等不了了。 见老父亲还想抓东西扔幼弟,一旁的姜岐急忙上前摁住姜父,一边宽慰他一边给姜寰使眼色。 姜寰对父亲对大哥不做为的态度很是不满,大哥递过来的眼神只当看不见,半句软话没有。 这番轻佻放肆的态度又点着了姜帷的火,猛地冲过去狠踢了他一脚:“我打死你算了,省得你给家里招祸!” “我怎么给家里招祸了!咱家跟七殿下本来就交好,不表示才让人觉得异常呢!再说了,七殿下现在都绝嗣了,咱家做点什么,也不会招了皇上的眼。” 姜寰犹自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现在要说谁惦记着给先皇后先太子报仇的,唯七殿下。咱当然要跟他示好,助他一臂之力啊。” “你给我闭嘴!” 姜父气得又要踹他,被姜岐死死抱住。 “父亲息怒。” 姜岐把姜父扶到椅子上坐好,皱着眉看向姜寰:“我知你想给先太子一家平反,可这事干系太大,咱们需慢慢筹谋。青山在何忧没柴烧?” “青山一直在那里,可柴是咱家的吗?”姜寰气极。 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他姐出事后,父兄也丢了官,过去的姻亲故旧也都纷纷撇清关系,避之不及。他哪怕想投军都没人敢收。 他哪怕时时惦记着给他姐一家平反,再复姜家荣光,可着实无计可施。 一打听到京中勋贵纷纷对七殿下表示关切,姜寰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想着七殿下和先太子感情那么好,必是想为他平反报仇的,当然要第一个向七殿下表示姜家的诚意。 姜父看着这个脑子缺了根筋的小儿子,气得肝疼。 “我跟你说不清,让你大哥跟你分说!” 姜岐把老父亲安抚好,转头便劝了起来:“六弟,我知你惦记着给环儿报仇,我和父亲何尝不是?但六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一时半刻吗?七殿下固然要交好,且要不遣余力,倾家阖族地去帮他,但此事需慢慢筹谋……” 送财物送人手,只要七殿下有要求,姜家都会尽量满足,但送女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姜寰慢慢被劝服下来。 姜父瞪了他一眼,吩咐起大儿子:“岐儿,你即刻派亲信去把人带回来。莫让七殿下误会了。就说这不是为父的本意。还请七殿下务必保重,若有需要,姜氏万死不辞。” “是,父亲。孩儿这就遣人去办。” 而皇陵行宫这边,赵广渊已命人把两个美女送了回去。想起太子哥哥一家,想起灿儿,赵广渊两拳紧攥,胸中郁气涨满,无处发泄。 等身边起了异样,赵广渊把桌上的手机揣到怀里,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人就消失在大殿里。 另一边,长至这几天简直爽歪歪。 他找到娘了,他也是有娘的孩子了! 娘还这么喜欢他,给他买了那么多礼物,还带他去吃各种好吃的,娘带他吃中餐吃西餐吃自助餐……那自助餐好多好吃的,长至都吃不过来了!只恨肚子生的太小了。 娘还带他看了电影,又去了儿童乐园,还带他去了魔都之心。站在几百米高的大楼上看风景。那楼真高啊! 长至觉得自己在天上呢! 娘还说有一种飞机是飞在天上的,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嗖的一下就到了。 可现在长至不能坐,长至是黑户。 哼,有点不开心。但有娘在身边,能吃到各种好吃的,想想又开心了。 “娘,今晚吃什么?” 长至跟在林照夏的身边,当她的小尾巴,手上抓着一根冰淇淋,不时舔上一口,哎呀,真是太好吃了! 林照夏看着黏在身边的长至,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孩子这几天不停地吃,她都怕他撑坏了。可小长至说,这些好吃的以前都没吃过,前些日子不知道姐姐就是娘也不敢多吃,还不舍得吃。 小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你,让林照夏开不了口劝阻,只有满满的心疼。 便惯着他,看着他吃了这个又吃那个,没个停嘴的时候。 “娘看你住在山里也吃不到水货,今天还给你做鱼吃,再蒸一只螃蟹给你吃好不好?” “好哦!” 长至高兴地跳了起来,“娘,你做的鱼全天下第一好吃!还有螃蟹,长至吃两只好不好?” “螃蟹是寒物,不能多吃。今天吃一只,想吃明天又再做。” “那行吧,那明天又再吃。” 长至是个听话的孩子,长至听娘的话。巴巴地跟在林照夏身后,对着手上的冰淇淋,伸出舌头一舔,吸溜出凤髓龙肝的感觉。 正享受,一扭头,眼睛立刻瞪圆了,殿下? “赵广渊?” 才发现,上章发错卷了。 发到前面六十七章之后了。倒V后,增加了一卷,卷数一乱,就发错了,等大大帮忙改正中。能看到这章却还未找到前一章的,往前倒几章哈。 今天还是五更哈 (本章完) 第八章 谁送的花 赵广渊见到林照夏,努力抑制心里的雀跃,淡定颌首:“林姑娘。” 多日不见,渊甚是想念。 赵广渊看着林照夏,浅浅地朝她微笑,背着手,不由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 “殿下,你怎么来了?”不等林照夏出声,长至小跑了过去。 不待他走近,赵广渊伸出一手抵住他,“教你的礼仪你是半分没记住。” 啊?长至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不明所以。 赵广渊目光落到长至的手上。 长至随着他的目光一看,哎呀,冰淇淋化成水滴到他手上了!急忙把手抬高,仰着脑袋去舔…… 把赵广渊看到直皱眉头。 林照夏见了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 听长至说跟着他在读书练字,说殿下教了他很多东西,言语里尽是孺慕之情。林照夏心怀感激,客气有礼:“你来了。” “是。长至的家人寻他,渊来带他回去。渊打扰了。”是的,他是来带长至回去的。 赵广渊背着手又摸了摸手上的橡皮筋。 林照夏觉得多日不见,他变得客气了。“没有的事。你能来我很高兴,长至还念叨你呢,多谢你对他的教诲。” 之前林照夏只当眼前这个男人是偶遇,不会有太多交集。可现在得知长至跟着他学习,并承诺会教长至习武,那便是长至的先生了,自然要客气些。 不能当寻常人看待。 赵广渊眸光闪了闪,不知道她为何要跟自己道谢。对她来说,长至跟他不是一样的吗?不都是异世而来的陌生人? 就听长至说道:“娘,殿下来了,咱们是不是多做一些菜?” 娘?赵广渊错愕地看了长至一眼,又看向林照夏。 就见长至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腿,她半抱着长至,两人一副亲密的样子。怎么才几天功夫,这二人关系近了不少? 反倒显得自己像个外人了。赵广渊心里隐隐有些吃味。 “好,为了欢迎你家殿下,娘多做几个菜。”林照夏吩咐长至招待他,便进了厨房。 赵广渊拎着长至的后领子:“为何唤她娘?” 长至眨着眼睛,“因为她是娘啊。” “嗯?” “是长至的娘,所以要叫娘啊。” 不明白殿下为什么问这么蠢的问题,是娘当然要叫娘啊。 赵广渊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被时光通道把脑子夹坏了,见谁都叫娘。林姑娘一个千年之后的人,能生出一个千年之前的儿子? 只当他是想要娘太心切,而林姑娘又太心善。瞥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 倚靠在林照夏家的沙发上,再感受着这熟悉的让人放松的环境,赵广渊全身都轻快了,眉目都跟着舒展了。 却不知他怀里手机上未发出的微信,一有了信号,就疯狂往外发送。 长至见他一副闲适的样子,便哒哒跑进厨房要给林照夏帮忙,被林照夏拒绝了。让他带他家殿下到外头逛逛。 可赵广渊却不打算出门。被长至磨着到天井里看他给养的花草。 一束硕大的花束倒吊在天井玻璃棚下,赵广渊见之愣了愣。 “好看吧?不过现在快晾成干花了,娘说新鲜的时候更好看。是别人送娘的。” 别人送的? 送这么大一束花? 是那个叫韩洋的送的吗?赵广渊眼神一黯,心里也起了些异样,酸酸的,说不清什么滋味。 “殿下,你怎么了?” “嗯?” “你不开心吗?那我让我娘也送你花好不好?娘说她收到花很开心,殿下你收到花也会开心的。”长至喜欢娘,也喜欢殿下,他不想殿下不开心。 刚要跑开去跟娘说,就被赵广渊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并喝令他闭嘴。 长至见他不需要,又蹲回了花盆边。 赵广渊往厨房方向看去,她喜欢花? 待晚饭做好,三人围坐,吃得都很开心。长至是娘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吃,特别捧场,他本来就不挑食,这里的食物又好吃的很,吃什么都津津有味。 而赵广渊是六年来,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如今有人为他做饭,陪他吃饭,他甚是开心。 而林照夏是一个人过惯了,一日三餐吃着外卖,能这般有闲情逸致地吃着自己做的晚饭,还有人相陪,也吃着开心。 饭后三人在小区里散食。 赵广渊看着这周遭处处霓虹,亮如白昼,夜里还人来人往且脸上带笑,感慨万分。 父母牵着小孩在散步,老年人在宽阔明亮的广场上随着音乐起舞,孩童们在追逐打闹,夫妻旁若无人地牵手说小话…… 只觉得这才是他心目中想要的盛世太平的样子。 而不是处处算计,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林照夏则微笑地看着长至跟几个小男孩一起踢球,开始被邀请时还怯怯的,小步跟在旁边陪跑,很快便融了进去,跑得飞起,还笑得嘎嘎的。 再一扭头,见赵广渊目光凝重,问道:“在想什么?” 赵广渊回神看向她,“渊是在想,大齐要如何做,才能达到这般盛世太平的样子。” 啧啧,志向这么远大的吗?果然不愧是皇族,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是想争大位吗?” “渊不得不争。” “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粉身碎骨!” 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坚毅非常,让林照夏见了不由得心惊。再看,那目光中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似不至乌江不回头的决绝。 林照夏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些心疼。 “想把大齐变成这样的盛世,不可能。体制不一样。你所处的世界,少不了皇朝更迭。” 皇朝更迭就免不了要刀枪箭雨,生灵涂炭。 见他目光失落,又安慰他:“但做为统治者,你可以努力做一个明君。保持皇朝安定无战争,让老百姓吃得起饭,如此便能安居乐业。再着力发展国计民生,振兴经济,便能国富民强无人来犯。” 国富民强无人来犯吗? 赵广渊心如擂鼓,目光灼灼地看她。她不觉得渊在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吗,还鼓励渊? 林照夏又道:“史上盛世明君不少,唐太宗说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你若有此志,多跟明君们学习如何治世,不说超越前人,起码可避免一些悲剧重演。” 所以,你想做个明君吗? (本章完) 第九章 说漏嘴 盛夏夜的时光里小区,蝉鸣不休,虽无夜风,但并不觉燥热。在小区花园里消夏散食的人来来往往。 赵广渊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望向林照夏:“林姑娘觉得,渊可登大宝,可做得明君?” 脸上淡定自若,可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起。 林照夏回望着他:“若你想,便能达成此愿。” 赵广渊心中激荡,心湖里掀起万丈波涛,她懂他。她是懂他的!她没有觉得他在做白日梦。 赵广渊两眼温热,不敢看她。 目光急忙撇开望向前方的霓虹,眼神无比坚定:“渊想!” 渊要坐上那个位置!渊要继承太子哥哥之志,做个有道明君! 好小伙,有志气!简单两字,惹得林照夏不由得侧目。 妈呀,她竟然跟一个想夺皇位的落魄皇子站一块!还隔着千年的时间。 说出来谁信! “即位路上尸山血海,你至少得活着。”可别死了啊,难得跨越千年,相识一场。 死了可太可惜。 “是。渊定谨记林姑娘的话,好好活着。” 林照夏扭头去看他,总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也不在意。“长至,回家了!”对着玩得不亦乐乎的长至嗷了一嗓子。 长至依依不舍地跟小伙伴们挥手告别,一步三回头。 林照夏哭笑不得,“这么好玩?” 长至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好玩!娘,我在这里也有朋友了,他们还告诉我他们住在哪一幢,约我去找他们玩!” “真好,我们长至也有朋友了!玩得开心吗?” “开心!”拉着林照夏的手晃啊晃。 林照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下次再来找他们玩。” 赵广渊见他如此形状,本想喝斥他的,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看了俩人一眼,总觉得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总觉得这二人亲密了许多,是为何呢?总不能因为长至叫她一声娘吧? 三人回到林照夏家,看了一会电视,聊了一会天,便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因为明天长至要跟赵广渊回去,林照夏给他收拾了一堆东西,准备让他带回林家。等收拾好,长至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林照夏给他掖了掖被子,临睡前准备看一眼手机。 结果,等她拿过来一看,微信上竟有几十条未读消息!赶紧打开,结果一看,傻了。 赵广渊那家伙什么时候给她发的微信? 等细看,又傻了。 “今日七夕,你可有良人相伴?”这家伙为什么问她有没有良人相伴? “渊总是觉得孤独,不知为什么要活着……” “……若渊壮志未酬,抱憾身死,你是否会记得渊……” …… 林照夏愣在那里。 不是今日写的,是他这些天临睡前把她当倾诉对象,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的吗?有语音有文字,还是这边的文字,也不知敲了多久。 原来他不止是被放逐,被幽禁皇陵的皇子这么简单,他外祖阖族被灭,太子哥哥家一个不留,生母为了他能活着,以命换命…… 所以他才觉得孤单,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吗? 原来他境况这么艰难的吗? 林照夏失神地翻看着那些文字,好像看到他泣血压抑的内心,那颗无处安放的灵魂,在黑暗笼罩的迷雾里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磕得头破血流,想死却又不能…… 林照夏一颗心猛得揪起。 所以他一直在强颜欢笑吗?小心翼翼掩饰着那颗破碎的心? 另一间房里的赵广渊,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望着周遭,嘴角轻轻勾起。房间很小,床也小,他伸直了腿都拘谨得很,可这里却让他觉得安心。 拿过手机,想照旧与她道一声晚安,说他今天过得很开心,她懂他,让他觉得快慰,虽然觉得不应该,但他仍想每日都能见到她。 见到她,就能暂时忘了过去的痛,忘了那些痛不欲生的过往。 等点开林照夏的头像,还未把话说出口,赵广渊就猛得坐直了。 定定地看着手机,那些转着圈圈的信息竟全部发送出去了! 这是为何? 赵广渊急急往前翻,真的,每一条都显示全部发送成功了! 是因为到了这边有了信号的缘故吗? 他竟把这事忘了!赵广渊懊恼地闭了闭眼,恨不得捶死自己。他都不忍回看,那些天他都写了些什么呀! 怎么能说那些话!怎能把那些话说与林姑娘听!真是太丢人了! 赵广渊觉得自己蠢透了,狠捶了几下枕头。 再一想,临睡之前林姑娘似乎都没有异样,那她应该是没看到的吧? 赵广渊回忆……他们见完面,很快林姑娘就去做饭了,然后他们吃饭,到小区消食,她似乎未拿手机,然后,他们回来,聊天看电视,洗漱,林姑娘收拾东西…… 是没看到的吧?抱着一丝侥幸。 现在林姑娘应该睡下了吧,所以她其实没看到那些羞人的信息吧?等再晚些,渊就潜进去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把那些羞人的消息悄悄地删掉。 不然,渊没法见人了! 赵广渊焦急地在小小的屋里踱来踱去,想开门出去,又恐她还未深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又等了片刻,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结果,与同样开门出来的林照夏直直对上。 二人齐齐傻眼。 “我,我,渊……”赵广渊像做错事被人抓到一样,手足无措。 林照夏笑了笑,“要不要坐坐?” “啊?啊,哦好。”赵广渊同手同脚地跟在林照夏身后,不敢抬头看她。 林照夏打开冰箱,拿出上次未喝完的红酒,朝他示意:“葡萄酒,能喝?” “能喝。”赵广渊机械地点头,做了两下深呼吸,脸上的热度终于稍稍退了些。 林照夏往两个高脚杯里分别倒了些红酒,又往其中一杯里兑了些雪碧,然后停住,问他:“你酒量应该不错?” “是。只怕满大齐也找不出一两个比渊能喝的。” 你还很骄傲?你个酒鬼。“那不给你兑雪碧了。” “为何要往葡萄酒里兑这种,雪碧?”赵广渊不明白好好的葡萄酒为什么要兑其他东西。 “我酒量不行,这葡萄酒我喝着觉得有些涩口,加雪碧中和一下口味。” “涩口吗?渊上回喝着觉得甚好,简直是无上的美味,比渊之前喝过的葡萄酒强上百倍。” 林照夏愣了愣:“上回?你什么时候喝过?”她没请他喝过葡萄酒吧? 糟了!说漏嘴了。 赵广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直叫糟。 (本章完) 第十章 牵绊 赵广渊不善于说谎,特别是在林照夏的注视下。 只好把林照夏喝醉那晚他过来的事说了一遍。 “我说呢,那天我明明是躺在沙发上的,一觉醒来却是在床上。”林照夏说完,意识到什么,咬了咬舌头止住了话头。 赵广渊有些脸热,“那天,着实是情非得己,渊,失礼了。”朝林照夏掬了一礼。 倒把林照夏整得挺不好意思。 “你别多礼,我们这边没有男女大防授受不亲这种,不像你们那边摸一下手,都要喊非礼。你照顾喝多身体不适的我,是我该向你道谢。” 赵广渊悄悄松了口气。 林照夏想起微信的事,又看他,“奇怪,你傍晚来这边的时候,没点重新发送?” 赵广渊不明所以,摇头:“渊未有任何动作。” 他要是知道估计会先把手机给关了。目光撇开,不敢看她。 林照夏不解,“没有出现那个红叹号?” “没有。” 嘶,没红叹号,且有了信号竟自动发送了?林照夏也没再纠结,看都看了,还能收回不成。 两人到客厅坐定,林照夏本来心疼他的遭遇,怕他寻死,想说些话开导他,可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赵广渊看着她手中的红酒,“不知这兑了雪碧的红酒是何滋味?” 林照夏低头看了一眼,把酒杯递过去,“你试试?口感会好一些。” 赵广渊只闻得酒香,一时晕乎得忘了分寸,很自然地接过来抿了一口,“不错,但味道淡了不少。” 觉得还是不兑更好喝。 等林照夏要接过杯子,他才意识到他喝的是林照夏的杯子。 脸如红霞:“这……”他竟和林姑娘喝同一个杯子! 见他尴尬,林照夏笑道:“我还没喝。不嫌弃的话这杯也给你。”起身给自己又兑了一杯。 见她又重新倒了一杯,赵广渊略略觉得有些遗憾。 林照夏坐了下来,“你……” 忽地不知从何说起,揭人伤疤的事似乎不太地道。但微信看了就是看了,总不能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又显得凉薄。 “我找些东西给你看吧。”在手机上搜索了一番,又把电视打开,把手机上找到的视频投屏到电视上。 赵广渊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刻,不是大齐那让人窒息的环境,身边有她相陪,手里也有美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放松。 学着林照夏的样子,歪在沙发的另一头,目光闲适地看着电视。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 “这里也会有地震吗?” 林照夏点头:“是,哪怕盛世太平,也还是有许多天灾人祸。干旱、洪涝、风灾、水灾、火灾、地震……每年都有。” 林照夏给他看的是那一年震惊世界的地震记录片。 “那年地震……” 赵广渊死死盯着电视屏幕,整个人都坐直了。 那种一朝失去所有的亲人,彷徨无依,生无可恋,找不到活下去理由的孤独感非常人能体会。 林照夏扭头看他,“我理解这种孤独。人活在世上,或有目标,或有愿景,或有牵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勾着我们,让我们能继续往前……” “而你很多时候都找不到这种继续前行的理由,是吗?” 赵广渊闭了闭眼,对着她终是点了头。 “是,渊很多时候都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死了对不起母后和太子哥哥,对不起枉死的外祖一家,可活着,又实在太痛苦。 哪怕争到那个位置,他也不会多开心。 他经常问自己为什么还继续活着。每天在活着和赴死之间拉扯,让他痛不欲生。 “我明白你的感受。你是觉得世间没了牵挂,哪怕活着,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是。渊之前醉生梦死,只想随着母亲和兄长一起离开。” 林照夏听了很心疼,他心里没了牵挂。“那现在呢?” “现在渊想为兄长和外祖一家平反。”也许这便是他每天不断拉扯,强迫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吧。 “平反报了仇之后呢?” 之后?赵广渊愣了愣,之后渊就能坦然赴死了吧。 林照夏看着沉默的他,仿佛看懂了他的内心。他如今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但有朝一日把想做的事做完,依旧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 “你,还没有成亲吗?没有子女没有牵挂的人?你们那边嫁娶不是都挺早的吗?”不应该没牵绊啊。 赵广渊摇头,“渊在十七岁那年,曾订过一门亲,只是未等走完六礼,渊就被贬去守陵了。” “所以亲事退了?谁家敢退皇子的亲事?” 赵广渊嘴角讥讽,他算什么皇子,谁家肯让女儿跟着去守陵?幽禁在皇陵不见日月,跟死了有何区别? 能比给新太子当妾室强? 见他嘴角讥讽,林照夏没问下去,只怕内里情况比她想的还要让人糟心。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让你牵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舍离去的女子。你也会有放不下的女子,有儿女绕膝,总有一天你有了无数牵绊,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赵广渊转头看她,他也会有让他思之如狂的女子吗? 儿女绕膝?赵广渊苦笑,老天待他不公,他不会有儿女绕膝。 两人看了一夜的记录片,各种天灾人祸世事无常,还有各种美好和小确幸,赵广渊除了报仇这个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之外,又多了些别的盼头。 偶尔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互聊几句家常,也是一种牵绊吧。 天明时分回到大殿,想起临别时,林姑娘对他说的那句:下次你来,我带你到外头转转。忽然就让他有了期待。 心中隐隐的期盼。 转眼看着长至背着大包小包要走出大殿,忽然叫住他,朝他伸手:“拿来!” (本章完) 第十一章 让娘不理你 长至数天来,头一次醒这么早,回到行宫的大殿,人还晕乎着。 看着殿下朝他伸过来的手,一脸呆样:“什么?” “充电宝,留下。” “不行!” 长至立刻就清醒了。那是娘给他买的! 他跟娘说殿下小气,找殿下充电,殿下三回才肯一回,娘便给他买了一个。现在殿下竟想要回去。 “不给!你不是有吗?你都买了十个了!还有太阳能充电板。为什么还要长至的!” 长至侧着身,紧紧捂着胸口。 “不要你的。你放在大殿,若想充电,来行宫再充,莫在家里招人眼。” 长至犹豫,“我家里人才不会多嘴。而且我手机都在家里用,他们都见过的。” 赵广渊一听连手机都不打算让他带回去了。“手机也留下。” “不行!”长至快哭了。 他又下了几部动画片,决定与冬雪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看。而且他将来若是到娘身边了,还想把手机留给家里的。 “不行的话,以后就不带你去那边了。” “你不讲理!” 见殿下说不通,长至哇地哭了出来,“你不讲理,我不让你去找我娘了,我让我娘不要理你了,哇……” 赵广渊很是嫌弃,低声喝斥:“闭嘴。” 长至哇声哽在喉咙,只剩抽泣声。他还是有些害怕赵广渊的,见他板了脸,不敢再哭。 小声分辩:“我家人都是好的,他们才不会多嘴多舌给家里招祸。而且我娘拍了视频要给外祖父外祖母看……” 她拍了视频要给林家人看? “不骗我?” “真的,不骗你,我可以给你看……” 赵广渊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要查看。 “那行,今天你且带回去,明日我派人前去接你,把手机带来,那边的东西以后都需得我允准方能带回去。” 赵广渊看了一晚上的记录片和视频,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隐隐有了计划,计划还没开始,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且他不想牵扯到她。 长至委委屈屈地应了,又听说要打开包袱检查,也只敢嘟囔两句,半点不敢反抗,生怕他不带自己去找娘了。 见殿下扒拉出一堆东西不让他带回家,长至又气又急:“这些袋子外祖母都会收了拿去烧掉,才不会放在家里遭祸!” 外祖父外祖母又不是傻的。气哼哼地瞪着赵广渊,拽着一包薯片与他来回拉扯。 他怀疑是娘没给殿下准备,殿下犯了红眼病,所以想偷偷扣下自己吃! 赵广渊没想这孩子力气还挺大,他吃味他能说吗? 他都多久没去那边了,上次带回来的东西早就所剩无几,昨天匆忙又来不及置办。 但也不好跟小孩计较,松开手,“你家里谨慎最好。出了事,可别找我求救,我落魄着呢,没办法没门路。” “知道了。”才不会出事呢。哼。 长至把东西收进包袱里,背着比他个头还高的包包走出大殿。 曹厝听到动静,早早就候在门口,但没殿下的吩咐,只守在门口。见长至出来,满脸堆笑,“小……小长至,好几天没见了。” 这孩子几天不见又长大不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心里乐开了花。这模样这神情,妥妥就是殿下小时候的翻版啊。 “你且站在这里,老奴跟殿下说一声,就亲自送你回去。” “不用了曹公公,长至认得路。” “没事没事,我送你回去,你哪里背得了这么重的东西。来来,放下放下……” 长至哪里争得过他,很快就被他把身上的挎包背包解了下来,又愣愣地看着他小跑着去大殿禀告,长至歪了歪头,觉得这次见到的曹公公好奇怪。 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些? 让长至有些受宠若惊呢。 曹厝把长至送到林家,就回了行宫。林秋山命儿子把大门紧闭,一家人围着长至,“你不是被殿下留在行宫,而是去林姑娘那边了?” 长至点着小脑袋,兴奋道:“外祖父,我看到了,娘……”唔唔。 耿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长至的嘴。长至看到外祖母给他使眼色,也就懂了,点了点头,耿氏这才放开了他。 长至忍住没说娘的事,只开心地给大伙分礼物。 冬雪不仅得了一只长耳兔布偶,还看到长至哥哥给带回了一只大西瓜,开心地直蹦哒。 “是兔子!冬雪最喜欢兔子了,冬雪要去谢谢七殿下!” 冬雪属兔,林敬宁偶尔得了活的兔子也会给她带回养,没养几天就死,她哭了一场,又和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兔肉。 现在看到这样一只不会死的兔偶,毛茸茸的好摸得很,高兴得不行,抱在怀里不撒手。 和乐和喜得了好吃的,和顺得了一套繁体版的书籍,秋华得了一只银镯,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带着礼物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几个大人。 耿氏看着桌上一堆东西,还有一把……菜刀,一口锅? “这刀竟如此轻薄。而且还这么白!这难道不是铁吗?” 林敬宁自入了军籍,对刀具武器很是热衷,就要拿起来看,被林秋山一把抢下,就着包装细看,“好刀!” 长至很是得意,“是长至买的!” 又抓着那铁锅上的把柄把锅拿了起来,“这锅也轻,长至也能拿得起,放在咱家的小泥炉上用可方便了,轻洗也方便,而且炒菜还不沾锅!” 都是长至想起来的,是长至买的!长至得意地看着耿氏。 耿氏果然在他小脸上揉了又揉,“还是我们长至体贴,给外祖母和舅娘减轻些辛苦。” 两个舅娘也来揉他,“哎呦,我们小长至真是懂事。” 让长至开心不己。下次长至还会赚很多钱,给家里买很多很多礼物。 “这是娘给三舅舅买的匕首,这是娘给大舅母和三舅母买的银镯子,这两套小孩银饰是长至要拿去换金子的……”长至指着桌上的东西一一分说。 耿氏和林秋山听了他的话,忽地愣住,夫妻二人忍着心里的激动:“长至你说什么,娘?” (本章完) 第十二章 启动资金 林秋山和耿氏紧紧盯着长至的小脸。他们方才没听错吧,长至在叫娘? 长至也兴奋着,害怕被人听到,往外伸了伸脖子,凑到林秋山和耿氏面前。 悄声道:“长至看得真真的,就是娘。娘右耳朵后面有一个红痣,像朵小梅花。她就是长至的娘!” 嗷……耿氏用手紧紧捂着嘴,泪花飞了出来。 林秋山还是不敢置信,“长至,你没看错?” “才没有哦。长至看得真真的。长至还拍了相片,娘还录了视频……” 说着急忙去掏手机。 一家人忍着激动,全都围了上来。 “嗨,你们好,我是林照夏……” 视频里,一个穿着打扮与大齐迥然不同的女子出现在镜头里,但林敬平等人都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年忽然出现,在家里生下长至的四妹。 没人说话,都忍着激动,静静看完了视频。 耿氏悲喜交加,“是我们的女儿,是溪儿!可她怎么不记得咱们了?” 两个儿媳急忙去劝,“娘,也许两边来回有什么影响呢,那会四妹忽然出现,不也是不记得咱们了吗,她那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王氏和马氏想起六年前见到四妹的情形,还觉得是一场梦。 那年,公婆从皇陵附近带回一个女子,非说她就是四妹,家中上下都当他俩魔怔了,想女儿想得疯魔了。但公婆信誓旦旦,非说她就是四妹。 说有胎记为证。 可这附近谁不知道林家唯一的女儿,五岁那年就被送去填了龙脉。 但公婆坚称她就是四妹,对外还称认了个干女儿养在家里。 马氏王氏想着那女子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又想着公婆思女心切,也不好赶走她,就同意她养在家里。哪里想到不久就发现她怀孕了,还在家里生下长至。 可后来在长至还没满月她竟又莫明的在家中消失了。 王氏和马氏这才有点相信,那人可能真的是四妹。可能当年五岁的四妹根本没死,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长至看着众人:“娘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只记得五岁被人收养以后的事。” “生下你的事也不记得了?”耿氏急忙追问。 长至有些难过地摇头,“娘也不记得长至了。” 耿氏和林秋山等人对视一眼,来这边不记得那边的事,回到那边又把这边的事忘了? 耿氏一把拉过长至,紧张地上下打量他,“长至啊,你记得外祖母不,这是你外祖父,这是你两个舅舅,那是你舅娘……” 长至哭笑不得,“外祖母,长至没得跟娘一样的病。长至记得咱家,记得你们。”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耿氏林秋山等人长舒了一口气。 长至又安慰他们,“娘说她不记得你们了,但现在有一个什么机器,可厉害可厉害了!拿父母和孩子的头发去做鉴定,就能知道是不是亲生的了!” 还有这样的东西!林敬平眼睛一亮:“是不是跟滴血认亲一样?” “是的,大舅舅。娘说滴血认亲一点都不准。但是这个鉴定可准可准了!” “那……”林敬平看向耿氏和林秋山。 长至又说,“娘让我拿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头发过去,和她的一起送去鉴定,就知道是不是了。” 耿氏立刻就揪住林秋山,从他头上连拔了好几根头发,都还带着毛囊,“给,多带几根去。” 林秋山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揪了好几根头发,才嘶嘶两声,就见她又飞快地拔了自己好几根头发递给了长至。 见长至小心翼翼地收好,林秋山还叮嘱他,要小心仔细,务必要收好,莫弄丢了。 长至拍着贴身的挎包,“放心吧外祖父,长至就收在锦袋里,贴身带着。” 林家这边几乎已经认定林照夏就是他家的四妹了,但还是盼着长至快些把头发送去鉴定。他家四妹失了记忆,等有了鉴定结果,没准就能记得家里人了。 林家欢欢喜喜,而行宫这边,曹厝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真的要把这些珍珠都拿去典当了?全换成金子?还,还要从京城买各种花回来?” 把珍珠拿去卖了换金子,这个曹厝没有异议,可买花? 买花养花,难道跟酒一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是了。殿下总不能一直在人前装成酒鬼的样子,而且现在殿下在找神医了,关乎子嗣,哪里能一直饮酒。定要养花种花修身养性才是。 “是。老奴这就安排人去京城。” 曹厝走后,赵广渊搬出他的钱匣子,想挑一件东西做为礼物送给林姑娘。 他没想到林姑娘那边的珍珠竟不值钱。 他在那里从网上见识了那边的珍珠,比大齐的好太多了。颗颗圆润富有光泽,而且颜色多样,紫的金的蓝的粉的黑的,大小都有,惹人心动。 等看过那边的珍珠,他再看大齐进贡的珍珠就觉得入不了眼了。 赵广渊手指敲着桌案,若是拿金子在那边采买了珍珠,再拿回大齐卖,是不是不用愁没金子了?若再寻些人来,学着那边人工培育珍珠呢?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能没有启动资金。 赵广渊神情凝重,手指笃笃地敲着,思考着这事的可能性。 这事还得跟林姑娘商量一下,她见多识广,必能给他拿个主意。而且如何培育珍珠,他一窍不通,还得找林姑娘帮忙。 思定后,赵广渊从匣子里取了一件东西,收在贴身的锦袋里。 想起长至说林姑娘拍了视频给林家人看,虽不知拍了什么,但赵广渊也不甘示弱。林姑娘虽身处那样的文明世界,但她没来过大齐,没见识过千年前的世界是怎样的。 必好奇的很。他难道拍摄技术还不如长至不成?胜负欲立刻就起了。 拿起手机也拍起视频来。 “这是我的内室,比你家大吧,这个床都有你的房间大……这是大殿,这柱子是黑檀,在南方密林里伐了再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这外头便是行宫了……” 没过两日,曹厝派去京城的人回来了。 不仅把带去的珍珠都换了个好价钱,兑成金子带了回来,还买了几大车各式各样的花运了回来。 不只如此,还带回了一个人。 (本章完) 第十三章 求救 “殿下!”五大三粗一汉子扑倒在赵广渊面前。 风尘仆仆,毛发零乱。 “彭展?”赵广渊错愕地盯着他,“你不是在辽东?” “殿下!”彭展泣不成声,他千里迢迢穿山过水,一路艰辛才见到了殿下,所幸殿下还记得他。 赵广渊给曹厝使了个眼色,曹厝心领神会,退出了大殿,关上殿门,并守在了殿门处。 “你且缓一缓,此处无人,只管慢慢道来。” 赵广渊眉头紧拧,彭展是辽东守将孙闾的家将,此时应和孙家一起镇守在函谷关,如何会出现在京城? “殿下,求你救救孙将军,救救孙家吧!”彭展膝行两步,抬起泪眼哀哀恳求。 他知道七殿下境况艰难,自身难保,且他在进京途中还听说了七殿下被害得绝嗣的消息…… 可他们求了许多人,个个避之不及,不肯出手。除了七殿下,谁还会救孙家呢。 他家老将军是吕国公的部将,与吕家军一起镇守函谷关数十年,七殿下想必会看在吕国公的面上,出手相帮。 “殿下,这天下,只有你能帮孙家了……” 函谷关是大齐的军事要隘,位于辽东边境。以函谷关为界,一边是大齐,一边是草原各部族,原来由吕国公率四子与三十万吕家军镇守此处。 而孙闾是吕国公的部将,左膀右臂。吕国公一家被灭门之后,函谷关被朝廷派去的新守边将军接手。而孙闾虽品级未降,但这些年一直当个闲差,连进大账听令的份都没有了。 “……我家老将军这些年一直被指派去管理军田,两位少将军,一个被派去管理军需,一个被派去火房,连日常操练都不让参加了……” 一个正三品大将军,战斗经验丰富,参与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两位少将军,一个正五品一个正六品,所立军功无数,被派去管军需和火房? 赵广渊拳头攥得死紧。他料到外祖父去后,吕家军会被打散,过去的旧人会过得艰难,可没想到竟这么难! “两月前,军需处说朝廷拨下来的辎重有缺,怀疑我家大少爷动了手脚,说他中饱私囊,我家小少爷心中不忿,与对方理论,失手把那人打成重伤,关将军便把两位少爷关了起来,每日鞭打,想要屈打成招……” 咚的一声,赵广渊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两眼喷火。 这是要把外祖的旧部都清理干净呢! 还使出如此卑劣手段! “殿下,求你救救他们吧。我家大少爷是清白的。小少爷打的那个人,是关将军部下之子,据说宫中有人,说要让小少爷一命赔一命,我家老将军就只有这两条血脉,求你救救他们吧……” “那人死了?” “没有。但每次老将军去看他,他都卧床不起,说内伤太重。还不让老将军带去的大夫查看。” 赵广渊忍不住嗤笑。这是准备耗着呢,等孙峪、孙泽熬不住了,屈打成招,到时自然无药而愈了。 赵广渊坐不住,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这都两月了,孙峪、孙泽也不知还能熬多久。不管招与不招,别人设了套,都是要等他俩往里钻的。 只怕目的就是要拔除外祖父留下的旧人。哪怕已经把他们挤出权力中间,不让他们接触军中要务,可吕家军关系错踪复杂,只怕还是担心的吧。 得把人除净才好控制。 六年了,只怕他们还没彻底让吕家军收心。 “那邵良呢?” “邵将军被借调去守宁武关了。邵佐少将军也跟着一起去,邵佑少将军在管马房。” 赵广渊不由得气笑了。外祖父左膀右臂,一个被派去管军田,一个被外调。真好。 “你且下去梳洗,待我细细斟酌一番,再回复于你。” “是。属下多谢七殿下肯为我家老将军费心。属下告退。” 曹厝守在殿外,已听了全部,见彭展出来,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颇为同情。 他以为自己和殿下已是千难万难,没想到远在辽东的吕国公旧部,日子更不好过。 安慰道:“莫要太忧心,我家殿下不会不管不顾的。但我们殿下也难,若事情不如预期,你也莫要怨怪我们殿下。” 彭展摇头:“来时我家老将军已是叮嘱过,莫叫七殿下为难。我们都明白七殿下的处境。” 老将军本不想派他来的,可老夫人眼看着马上就要痛失爱子,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老将军才强忍着心痛,派他进京。 另一边,辽东,孙家。 孙闾客客气气送走邵良派来的管事,回头看见自己夫人在椅子上抹泪,叹了一口气。 走近,“莫哭了,大夫不是让你莫要再哭吗,再哭真要瞎了。到时如何陪孙儿们玩闹。” 谢氏收了帕子,两眼通红地看他:“邵将军那边也没法子吗?他家在京中不是有故旧吗,也不能帮上忙吗?” 孙闾眉头紧锁:“咱家在京中难道就没有故旧?两个儿媳不是也都去了信吗,你看可有答复?” 世态炎凉,莫不过如此了。 只不过短短数年,孙闾已体会到人走茶凉,曲终人散的冷清。 谢氏又忍不住落泪,“那可怎么办,峪儿和泽儿已被关在水牢快两月了,他们还能熬多久。” 她的儿,真真是痛煞她了。 “莫忧,我使人看过,峪儿泽儿还算安好,虽每日受些责刑,但还熬得住。他们有我孙家的骨气,没做过的事是不会承认的。” “他们能熬两月,还能熬三个月四个月?”谢氏心痛难忍。 “那个关度,怎么半点情面不讲!泽儿不过是见不得峪儿被冤枉才分辩了两句,也是因为戚嵩那个小子先动的手才还的手,现在倒说成他和峪儿是同党了,还逼他们说出遗失武器军需的下落。这是故意陷害!” 这就是故意陷害。 孙闾嘴角讥讽,心知肚明。关度就是要把他父子仨人赶出辽东,赶出吕家军。 没想到他顶住各种压力没走,关度没了法子竟又想出这般狠决的招数来,竟从他儿子身上下手。 手段狠辣。这是要断了他的根! 他不能离开函谷关!他答应过吕国公,誓死要保卫函谷关。 谢夫人惦记两个儿子的安危,一刻都坐不住:“老爷你说,七殿下会不会有法子,他会帮我们的吧?” 明天见~ 感谢来自遥远的世界,书友20191119080831274,打赏。 (本章完) 第十四章 攒钱钱 孙闾心情复杂,吕国公就剩七殿下一条根了,他但凡有丁点办法,都不会去打扰七殿下。 他都那样难了。 另一边,把彭展安顿好,曹厝回到大殿。 “殿下,两位孙少将军,殿下打算如何营救?” 曹厝知道殿下不会不管,但这事殿下也着实不好管。 孙闾是吕国公旧部,是吕家军的人,殿下若为他求情,势必会引起京城各方忌惮,皇上也会怀疑殿下的用心,指不定还怀疑他想染指吕家军。 “这事我不能不管。” 曹厝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的殿下就是心慈,放不下过去的旧人。 但殿下被幽禁了六年,现在京城对殿下的态度刚有点松动,这要是处理不好,只怕处境会比之前更糟。 “殿下,此事需慎重啊。”两位少将军要救,可千万不能把殿下搭进去。 “是要慎重。” 赵广渊想了无数办法,都没能使他满意。又见已近黄昏,已两日未去林姑娘那边,便让曹厝去接长至。 林家,耿氏和两个儿媳把长至带回来的牛肉做了满满一锅。 正好林秋山和两个儿子下工回家,一家人围坐,开开心心地吃着晚饭。 “这牛肉真好吃!” “好吃!冬雪从来没吃过牛肉,真好吃!” 见冬雪嘴里吃着,还拿着筷子要往盆里夹,一家人也都没拦她。 家里日子虽过得去,但在吃食上也俭省得很。牛肉别说是家里几个孩子了,就是大人这么多年也没吃过一两回。 长至吃得开心,不由地晃起小脑袋,“下回长至再给家里带回来!” “长至哥哥,殿下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冬雪以为长至带来的东西都是殿下送的,一边吃一边夸。 长至张了张嘴,又抿住了。 “嗯,殿下是个好人。”殿下虽时常教训他,但教他读书习字,还说要教他习武,还带自己去找娘,算是个好人吧。 王氏和马氏也不住嘴地夸,除了夸肉好吃,还夸那把菜刀和那个单柄铁锅。 真是又轻便又好用。菜刀锋利轻省,切菜切肉都不用使劲,铁锅同样轻便好拿,颠锅更是顺手的很。今天连秋华都争着要进厨房。 长至被夸得翩翩然,更坚定要赚钱钱的决心。 “哎呀,都在呢。”屋外有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一家人回头,“呀,曹公公!”林秋山林敬平等人急忙起身。 曹厝急忙摆手让他们莫多礼,“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有没有,曹公公能来,我们高兴着呢。” “曹公公,是殿下叫你来接我的吗?”长至见到曹公公,两眼放光,小跑着到他面前。 曹厝欢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哎呦,真是太可爱了。殿下虽不承认,但这也太像了,瞧这眉眼这大眼睛,跟小时候的殿下一模一样,又大又有神。 “是呢,殿下想你了。说晚上要考校你的功课。”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长至拉起曹厝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急不急,你先吃完饭。”本想接长至到行宫吃饭的,没想到林家今天晚饭吃得挺早。 “长至吃好了。”长至急着要走,被耿氏和林秋山叫住。 夫妻二人已经知道殿下怕是要接长至去那边的,忙叫了长至进了内屋。 “给。”林秋山把两粒金子递给长至。 “你三舅舅拿你那两套银饰去换了这些金子,价钱不错,你且仔细收好。跟你娘说莫惦记家里,钱留着自己用。” 林秋山夫妻听长至说了林照夏的情况,知她现在一个人生活,养父母也把亲生女儿找回来了,想着他们女儿背井离乡的,还要一边赚钱一边供自己开销,心疼她的不容易。 林秋山又把一包东西塞给长至,“这个给你娘。” “好。”长至也没看,统统塞进贴身的挎包里。 被耿氏和林秋山拉着叮嘱了几句,长至这才跟家里人挥手,牵着曹厝的手往外走。 到了行宫,赵广渊看长至脚下满满一大筐水灵灵的蔬菜,不知说什么好,“她缺菜吃?” 长至咬了咬下唇,看着赵广渊不说话。 “说话。” 长至有些害怕他不带自己过去了,眼珠子转了转:“我娘说想试一试这边的菜。” 她想尝一尝这边的东西? 赵广渊便转身吩咐起曹厝:“到厨房去看一看,拿些菜肴和点心来。” “是。”曹厝应声而去。 他知道殿下应该是要带长至去别的地方,但殿下不说,他也没多问。只知要替殿下守好殿门。 结果就是,等林照夏隔了两日再见到他俩的时候,面对着客厅里的东西,惊呆了。 这都带了些什么! 一大筐菜,一个大食盒,还有,几盆花? 怕她养不死,又送几盆来? 赵广渊不自在地摸了摸手上的橡皮筋,“听说你喜欢花,我就让人随便搜罗了几盆。” 哪是随便搜罗的,曹厝一命人上京城买花,京城各勋贵听说了,纷纷把自家花圃里的名贵花木送了来。 如今行宫的花苑里各式各样的花,应有尽有,一天送几盆,能送一两个月不重样的。 “真好看!” 林照夏蹲下来看花。这可是穿越千年来的古花呢,真稀罕。凑近闻,颜色靓丽,味道好闻,惹人沉醉。 长至抬眼见殿下一副得意的样子,气他夺走了娘的关注,悄悄哼了声,“娘,你看,长至给你带菜来了!” 林照夏这才想起还有一大筐菜摆在客厅里,“怎么给娘带菜来了?” “是家里种的。新鲜着呢。送一些给娘吃,再拿一些去卖。如果好卖,就能赚钱钱买银子了!” 然后拿银子换金子,长至棒棒的! 还要卖?林照夏哭笑不得,这要上哪卖? “是那天在超市看到菜卖得贵了,才想到的?” 长至连连点着小脑袋,走过去抱住娘的腰,生怕她不同意,“娘,卖了换金子。”还拍了拍他身上的小挎包。 林照夏便看懂了,只怕是他那两套小儿银饰卖上价了。换了金子带来了。 赵广渊练武之人,耳力好的很,如何听不到长至说的话。只是不知这二人打什么哑迷,便也装着没听到的样子。 林照夏看着一大筐菜很是为难,虽觉得卖菜不靠谱,但也不想打击了小孩的热情。 看了一眼客厅钟表上的时间,正是下班时分,“行,那你们去换这边的衣服,娘带你去小区门口摆了卖卖看。” 觉得七点半还是太早了,从明天开始,每天的第一章,放到八点半哈~ 我发现数据显示,晚上十二点左右那段时间看的人还挺多,做个调查,要不要放一章在凌晨? (本章完) 第十五章 卖菜 赵广渊只觉得难为情。 他一个尊贵的嫡皇子,何时在大街上卖过菜!成何体统。 但又不想一个人呆在家,便硬着头皮也跟了出来。结果,竟让他拎菜!岂有此理。 林照夏也有些放不开,她哪里卖过菜。 见长至兴致勃勃的,不好打击他。见赵广渊杵在那里,不想放过这个劳力,便让他帮忙拎菜。 赵广渊无数次想拒绝,但一想他不拿,就得林姑娘拿。他如何能让一个弱女子干这种体力活。 只好强忍着拎着一大筐菜出门。 无数次目光扫过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长至,那目光如刀,刀刀都有想把他凌迟的冲动。 长至没他俩的小心思,一路蹦哒着走在前面,满脑子都是小钱钱,他要赚小钱钱! 林照夏看着长身玉立,天人之姿的赵广渊,单手拎着一个菜筐,手臂往旁边伸,那篮筐离他身体半臂远,又站得笔直,还背着一只手,那模样,简直了。 她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笑。 妈呀,简直不要太违和。 但违和中又透着一股别样的神彩。怎么会有男人拎筐菜都能拎得这么好看呢。简直了。 再一想他微信中说的话,脸又烧了烧。 那家伙不会对她起了什么心思吧? 不可能不可能。她脑子又不是坏了。好好在文明社会当个社蓄不好吗,要跑男尊女卑的大齐去当菟丝花? 晃去脑袋中的念头。 指挥着前面那一大一小,“就在小区门口吧,往左边去十米。”下了地铁的人都会从那边过来,人流量比右边多。 一听这话,赵广渊立刻把菜筐放下,跳开数米远。 一副与他俩不认识的样子。 林照夏和长至扭头去看他,他还装着没接收到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他俩。 “殿下这是怎么了?” 林照夏忍俊不禁,哪好意思揭他的短。忍着笑,“右边有家小超市,里面有那种红色的塑料袋卖,你帮我们去买一捆来吧。” 赵广渊如释重负,转身就走。生怕被他俩叫住留下来帮忙卖菜。 塑料袋还没买回来,就有路过的人上来问价了,“这菜看着水灵,怎么卖的?” 长至兴奋地跟别打招呼,向别人介绍,小嘴吧吧的。 林照夏有些无措,她只有一个手提电子称,还不知道要怎么卖。所幸这边是郊区,经常会有人拿自家种的菜来卖。附近也不止他们一家在卖菜。 “娘,快来称称!”长至不懂看电子称。 “啊,哦。”林照夏回神去帮忙。见林家想得周到,带过来的菜都一小捆一小捆扎好了,便决定不按斤卖了。 “现在还有叫娘的啊?” 长至小模样很招人喜欢,往菜筐面前一站,便有人冲他过来。有一人过来,便招来更多的人。几个老太太可喜欢他这机灵劲了,惹不住逗起他。 长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抬头怯怯地看向林照夏。 林照夏笑着对几个老太太说道:“那是我们的家乡话,除了有叫爹叫娘的,还有叫哥哥姐姐,叫嬢嬢大大的。” “对对,我们老家就叫嬢嬢。”一个老太太还觉得叫嬢嬢亲切,如遇老乡,挤上来又挑了一把。 “都怎么卖的?”路过的人见这里有人围着,也挤上来看热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无人问津,路过的人便都不会正眼瞧一回,可一有人围观,就都怕错过,也挤过去瞧热闹。 林照夏也去了怯,“我们是头一次出来卖菜,自家种的,吃不完,放着也浪费。就十块钱三把吧,随便挑。” “自家种的啊?” “对,放心吃,绿色蔬菜,不打农药,天然有机。”就大齐那样的,想打农药也没处打去。 “这有虫眼,看来是真不打农药的。” “那当然,我就住这小区,平时还要出门的,可不敢骗你们。” “那行,给我来二十块钱的。” “我也要十块的。” 长至在一旁看着林照夏如何跟别人打招呼,如何招揽生意,很快就学会了。 都不会林照夏再招呼,不仅把林照夏的话学了十成十,还能配合着装袋子,收钱,完了还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 让买了菜的老太太老大爷乐呵呵的,恨不得拐了他回家当孙子。 让躲一旁的赵文渊看着直发愣。 这小子,行啊。这小嘴伶俐的,他就说曹厝那眼睛是瞎的,他还不信。还非说这是他的种。他能生出这样市侩的儿子? 想起儿子,眼睛又黯了黯,后槽牙恨恨地磨起。 见林照夏朝他望来,忙敛了神色。 “站那么远干嘛呢,过来拎菜筐,回家了。” 赵广渊瞥了长至一眼,见长至不动,又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拎菜筐。他一个嫡皇子,岂有此理。 哼,下次他再让长至带菜过来,他就跟他姓! 三人正要回去,长至看到另一边有卖熟食的,眼睛一亮,“娘,我们过去看看!” 一个玻璃罩里,挂着不知是鸡还是鸭的,香味飘得满大街都能闻得到。长至肚子又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赵广渊嫌弃地看他,“来时不是说在家吃过晚食了?” 长至眨着眼睛,“长至花自己的钱。”要你管。哼。 小屁孩。给我等着。 林照夏忍不住笑,“行,今天长至赚了不少钱,长至请客好不好?好像是烤鸭呢,买一点回去尝尝。” “烤鸭?长至要吃!娘,我们去买!”拉着林照夏的手就走了过去。 赵广渊目光戳着他的小背影,拎着个菜筐跟在后面。 “真是烤鸭!叔叔,怎么卖的?” “39块一斤。要一半也行,四分之一也行。” 卖烤鸭的看了一眼这奇怪的三人组合。这是个小男孩吧,可头上又绑着个小发髻,旁边这男的也是。一个大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 小白脸吃软饭的?卖烤鸭的颇有些看不上赵广渊。只拿眼看林照夏和长至。 39块?是贵还是便宜?长至拿眼看林照夏。 林照夏想了想:“要一只吧。一半切块,一半切片。你那面饼葱丝胡萝卜丝是送的吧?” “对,送的。如果不够,另买五块钱一份。” “那多要两份配料。” “好勒。” 那男人从玻璃罩里拿下一只鸭,取下铁钩,把烤鸭放在一旁的大案板上,咣咣一顿切,那架式跟砍瓜切菜一样,熟练无比。 让长至看着眼冒星星。 这把刀好厉害,长至想要! (本章完) 第十六章 这是谢礼 赵广渊如何看不出长至的小心思,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不等长至和林照夏付钱,伸出手机,已经扫了码。 “说好了长至请客的。”长至嘟着嘴不满。 赵广渊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小子,以为林姑娘真的会让他付钱? “记着,下次还。” “哦。” 林照夏也没和他客气,在家白吃白住,收点利息怎么了。拎着鸭货带着他俩往家走。 到了家,食盒一打开,香味扑鼻,连淡定自若的赵广渊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三人忍不住食欲大动,长至咬着指头:“娘,好香!” “是鸭子香。”赵广渊像个老古板,忍不住纠正他。 长至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有娘在,他才不怕他。跑过去黏在林照夏身后,“娘,长至又饿了。” “去洗手。” 林照夏也没再另做菜,赵广渊带来的食盒里有好几道菜还有点心,她拿过去热了热,三人便坐在一起吃晚饭。 点心瞧着就精致,再吃一口他带过来的菜,眼睛一亮,“你不是在守陵吗,还有厨师跟着?这菜做得相当可以啊!” 见她喜欢,赵广渊心里高兴。 “行宫是皇上和皇族来祭陵时下榻的殿宇,自然会有厨师。不止行宫有厨师,每座陵寝也都有神厨殿,神厨殿中备有数名厨师,每遇大祭小祭,皆会屠宰牲畜、烹制菜肴,遇大祭,会烹制数百道菜品。” 林照夏差点呛道,“数百道菜品?”献祭! 乖乖。真豪! “那祭祀完的菜肉是怎么处理的?”几百道菜,妈啊,那得吃多少天。 “六畜都会恩赏给贵人,菜肴会恩赏给陵户或是陵卫。” 长至点着小脑袋:“嗯,家里也会分到菜的。如果轮到家里主祭或是家里有仪生,也会分到六畜的肉。” 可惜今年夏至祭长至不在家,没能吃到肉肉。 不过在娘这边吃到的肉肉比家里的好吃多了! 开心! 赵广渊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嫌弃不已。怎么就惦记着吃,简直没眼看。 “娘,这个面饼这么和鸭子一起吃呀?” “娘来教你们,这是要卷着吃的……” 林照夏把一小撮葱丝、胡萝卜丝、青瓜丝放到面饼中间,再放一片鸭肉,再一卷,酱料一蘸…… 长至接过来放进嘴里,嗷呼,真是太好吃了! 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又迫不及待自己动手去卷,先给林照夏卷了一个,又给赵广渊卷了一个,见殿下不要,嗷呼塞自己嘴巴里。 真是太好吃了! 林照夏扭头去看赵广渊,见他卷个饼都跟一副画似的,慢条斯理,仪态万千,皇家子弟呢!啧啧,礼仪教养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再看长至,嘴上手上都沾着料汁,粗犷得没眼看。 “下次带你们去专门的烤鸭店里吃,这个只是一般。” “好!那长至要赚多多的钱,下次咱们去店里吃更好吃的!”今天他赚了二百二十块,可以吃好几只鸭呢! 一顿饭把三人吃撑了,瘫在沙发上。 “娘,为什么不买一半,还剩那么多。”好浪费哦,娘还是把长至的肚子生得太小了。 “那是留给你带回去的。” “真的?”长至兴奋起来,是他不好,都把外祖母他们忘记了。“那娘,能不能再分一份?我想给曹公公带一份。” 赵广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欣慰,不枉曹厝平时万般照抚他。 “曹公公?” “嗯,就是伺候殿下的公公,对长至可好了!” “好,那长至自己做主。下回再给这位曹公公准备些别的礼物。” “嗯嗯。”长至开心地偎着林照夏,有娘真好。 赵广渊看了看他俩,唇角勾了勾。 三人歪在沙发上看新闻,赵广渊看到有个国家民众在聚集着游街抗议,忍不住好奇,问林照夏。 “就是正府做了令民众不满的决议,民众忍不住聚集起来,向正府示威,要求其改变正令。” 赵广渊忍不住坐直了,紧紧盯着电视屏幕,若有所思。 尔后又专门搜了相关的报道,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手机,眉头紧拧。 而长至则和林照夏躲一旁说悄悄话。 给林照夏看他拍的林家人的视频,又往外掏东西,“娘,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头发。” 林照夏正色起来,把它们郑重地收好,“好,明天娘就送去检测。” 长至又递了一包东西,“这个是外祖父送给娘的。” “什么?”林照夏打开,竟是满满的一包各种簪、钗、头钿和步摇。 “呀,原来这些是给娘的!”长至叫唤了起来。 “我见外祖父在做,外祖父说是做了给娘的。”那时候不知道娘就是这个娘,长至还想找娘呢。 “娘,你喜不喜欢?” 林照夏眼眶湿热,看得目不转睛,点头:“娘喜欢。”这恐怕是林家父母寄托了对女儿的思念,从小做了留给亲生女儿的。 “娘明天一早就送去检测。”她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林家的女儿。人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处。 且这份浓浓的思女之情,林照夏也不想辜负。 “娘,还有这个……”长至把三舅舅给他换来的金子递给林照夏,“三舅舅说做得精致,卖得好,一副卖了十两银子呢!” 两副就是二十两银子。换了两个一两的小金锭。 “呀,能换这么多呢!”林照夏有些惊喜。 “嗯嗯,娘,这些能换好多钱吧?” “对。能换好多。都给我们长至存到手机上。” 嘻嘻,长至咧着嘴笑,乐得见牙不见眼,“那把今天卖菜的钱也存上去。”长至又有钱钱了!又能给家里买好多东西了! 真是太好了! 临睡前,赵广渊往林照夏手里塞了一物,恐她不收,只道:“这是……谢礼。” “谢礼?” “今日林姑娘给我普及珍珠的知识,又给我出主意,这是渊的谢礼。” “你这也太客气了。上次都送了一袋珍珠给我了。” “那不值钱。” “可那珍贵。” 赵广渊压着嘴角的欢喜,“林姑娘喜欢就好。”忍不住雀跃。 回到房间,林照夏躺到床上,打开锦袋一看……这是,扳指吗?通体翠绿,绿油油地像润着一层油,款式古仆大方,里面还有刻字,可惜她没看懂。 他为何送自己这个? 而赵广渊见林姑娘肯把他的扳指收下,悄悄松了一口气,摸着手上的橡皮筋,嘴角勾起好看的狐度。 一夜好梦。 次日回到大殿,想起要事,把长至扔给曹厝,便急忙让人把彭展唤进大殿。 (本章完) 第十七章 尽人事 曹厝一边让人去唤彭展,一边随着长至到了侧殿。这孩子神神秘秘的,跟殿下消失了一夜,这会也不知是要做甚。 “曹公公,好吃的,给你吃!”长至热情地招呼着他。 昨天买的烤鸭还热着呢,是早上娘给他们做早饭时,特地热了的。 曹厝没想到这孩子有点吃的还惦记着他,感动得差点喷出泪来。 “曹公公你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长至教你,用这种面饼卷着配料一起吃才好吃。” “好好,老奴吃老奴吃。”享受着长至的服务,就着孩子的小手咬了半截,曹厝眼睛一亮,好吃! “好吃吧?”长至有些得意。 曹厝朝长至竖起拇指,长至喂的,尤其香!越瞧长至越稀罕。 “那曹公公你慢慢吃,长至家去了。” “老奴送你。” “不用不用,长至背得动,一会殿下还唤你呢。”长至没让他送,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跑了。 曹厝看他小小的身影背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地跑走,抬腿想追,又听见殿下唤他的声音,只好转身往大殿方向去。 大殿内,赵广渊神情凝重,对着曹厝吩咐:“你即刻安排两个面生的妥当之人,陪着彭展进京,不需出面,一切听彭展安排。” 知事情严重,曹厝正色道:“要不要老奴陪着彭壮士一起?” “你另有要事。” “是。”急忙转身去安排人。 赵广渊又看向彭展,“此事重大,务必小心,若遇不测,保全自己为要。” 彭展心中激荡,拱手:“是,小的定谨记七殿下吩咐,小心行事。”此事能不能救出他家两位少将军,全赖他谋划,需得小心又小心。 赵广渊又进内室捧出一个匣子,“我钱财不多,这些几乎是全部了,你且拿去谋划,不用疼惜银钱,若有难事,只管打发人回来禀告于我。” 彭展扑通双膝跪地,头伏在青砖上:“殿下大义!小的替我家老将军深谢殿下援手之恩,将来若有所遣,必万死不辞!” “快快请起,即刻就动身吧。你家两位少将军恐等不了多久。” “是,小的告退。”彭展急步出了大殿,片刻后与曹厝安排的人会合,立刻拍马往京城而去。 “殿下,人走了。”曹厝进了大殿,见赵广渊正伏案疾书,侍立一旁。 “嗯。”赵广渊淡淡应了声,头也不抬,直到把几封书信写好,封上。招了曹厝到近前,指着几封密信,悄声叮嘱了一遍。 曹厝神情严肃,边听边点头,“老奴都记下了,定亲手把信送到对方手中。” 随即就把几封信小心翼翼收进贴身口袋,急步出了大殿。 另一边的林照夏,送走长至和赵广渊,补了一会眠,醒来把自己收拾利索,就出门赶往医院。 还是上次那家医院,还是医学检测中心,还是要了加急。 等待的时间让人心焦。林照夏心情复杂,脑子乱乱的,想着结果如果是,该如何。结果不是,又该如何? 如果不是,那还是各过各的日子,没什么好纠结的。不过他们养了长至一场,她还是会把他们当亲戚走动,尽自己能力照抚。 但如果是,那她该怎么办? 要如何认亲,如何走动?还有林爸林妈那边,要瞒着吗? 想东想西,坐不住。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楼下走到楼上,在医院里晃悠。 结果没出来,林照夏分不出心做别的。便打算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吃午饭,吃完继续等。 正要往大门方向走,忽地遇见一个人,有点熟悉,定睛一看,“赵琳?” 赵琳刚从手术室出来,带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低,生怕遇见熟人。眼看这马上就要走出医院,到时只要坐上车就能松一口气了,结果…… 听到有人叫她,身子一僵。 见对方还朝她走过来,磨了磨后槽牙,强装起精神,转身:“照夏。” 毕业后大家天各一方,即便同在一座城市,平时也难得有见面的时候,林照夏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熟人,很是高兴。 走到近前,“我远远瞧着像你。你怎么了,脸这么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赵琳朝她微笑摇头:“没事,小毛病。你怎么在这,你爸住院了?” 林照夏爸爸得癌症的消息,班上的同学都知道。那会班里还发动大家说要给她家捐款,但被林照夏拒绝了。 赵琳一直看不上她这副装清高的样子。 明明家里条件一般,自己在学校到处打零工,食堂打扫洗碗的活都抢着做,竟拒绝别人的好意。 她家条件也不好,若有人向她捐款,她才不会拒绝。等将来有能力再还,没能力就记着,总有一天能还上。何苦自找罪受。 林照夏清高,怎的不拒了奖学金?每次都压她一头,让她数次与奖学金失之交臂。 林照夏见她脸色太差,上前扶着她,“我爸没住院,我是来办点事。正要走呢。” 见赵琳走路都艰难,一小步一小步的,不像平时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知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赵琳要强,怕是不会和她说的。 两人一起往大门外走,一路寒暄。 “我本来想找地方吃饭的,但看你这样也不好留你。我帮你叫车,下回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 赵琳松了一口气:“行。有机会再聚。听说班长准备组织留在海市的同学搞一场聚会,说要选个周末在苏浙来个两日一夜游,还要求带家属,到时咱们就能好好聚一聚了。” “那太好了!我们都好久没聚了。到时我一定参加。” 随后两人告别,赵琳坐在车子后座,看着林照夏渐行渐远,目光复杂。 林照夏还是那样,对谁都热情,还和学校时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满满的好奇与热情。 而自己呢,不过出学校一年,似乎已是千帆过尽。 但她从不后悔。海市人才挤挤,她想出头就得一直一直往上爬,哪怕要使手段要踩着别人。只要能达成所愿,付出点代价又有何妨? 这世间之事,哪里能随随便便就唾手可得? 抽出包里的诊断报告,看着上面的术后事项,休息一月? 她不过一个社畜,哪有休息的权利。而且她还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这个项目署上她的名字!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建议。有时间就会多更的哈~ (本章完) 第十八章 舆情 吃过午饭,林照夏回到医院继续等结果。 没让她等多久,结果就拿到了。 拿到结果的刹那,林照夏紧紧拽着,没敢打开。她等了一上午,自己也说不清想等个什么样的结果。 最后,终是打开,移到最后一页…… 亲生!又是亲生! 悬着的那颗心终是落了地。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人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处。而且这个来处不算糟。 想着长至给自己看过的林家视频,知道林家父母林家人这些年都在找自己,林照夏忽然如释重负。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被林爸林妈收养的,从小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被人嫌弃。每天临睡前都忍不住想,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 难过,敏感,自卑。从小到大,最怕开家长会,又害怕又期待。害怕林爸林妈说没空,又期待看到他们在听到老师夸自己时的反应。 走出医院的时候,林照夏忽地全身就放松了。似乎这么多年崩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就消失了一般。 长陵村,林父林母也在等着那边的结果。 耿氏给长至夹了一块腊肉,“这腊肉好吃,长至多吃两块。” “冬雪也要吃!”冬雪太高兴了,今天吃了好吃的烤鸭,还有好吃的腊肉! “好,冬雪也吃。”耿氏给她也夹了一块,又招呼着其余几个孙子女也吃。 “这腊肉也不知怎么做的,说是能放半年一年不坏。也没见抹多少盐啊,咱要学会了,冬天也学着做一些存起来慢慢吃。” 两个儿媳都应是,觉得今天长至带回来的咸肉腊肉处理得极好,耐放。 说到盐,长至身板一挺:“长至给忘了!那边的盐可便宜了,还好得很,细白细白的,两块钱就能买一斤!” 下次长至要买一箱回来!给外祖母和舅娘们拿来抹咸肉,这样就经常有肉吃了。 “才两块钱一斤啊?”耿氏很是吃惊。她已经知道两块钱大概是多少了。 昨天给长至拔的一筐菜,那么一小捆,长至竟说十块钱三捆!乖乖,那三捆还不够炒一盘的。 也就是说那三小捆的菜能换五斤盐! 乖乖,买!多囤些盐! 对着两个儿媳和几个大的孙子女:“下晌你们都跟我种菜去。离家近那块地,也拔了种菜。” 林秋山嘴张了张,最后也点头:“也行,就种菜。” 长至晃着小脑袋,种菜好啊,都种菜。昨天那筐菜,长至得了二百二十块钱呢。能买好多好多盐! 京城,城门口,数十个乞丐围坐,不住嘴地念叨着天道不公。 “保家卫国有什么用,屡立军功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逼死!还不如跟我们一样当乞丐!” “听说京郊的报恩寺又招寺僧了,奉劝大家下次征兵之前,别把男丁往军中送了,直接送去寺庙算了,有口饭吃,还能保住命。” “就是就是,就算你在战场上立了功,加官进爵又如何,让你三更死,你还能留得到五更?” “没天理公道啊……” 京城正阳门,每日人流攘攘,穿梭不息,不多时,满京城上下就传遍,驻守函谷关,立军功无数的将军们要被处斩了。 听说都是吕国公的旧部。 不是吧,当年吕国公阖族被灭,当年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想为他求情,宫门口每天前来帮忙求情的人络绎不绝。这才多久,又要清算他的旧人了吗? 满京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被有心人特意放大,更是激起民怒连连。连吕国公那样一门五将,沥血沙场,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人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那这天下还有什么盼头! 谁还去战沙场,保家卫国? 一时之间,民情激怒。 “听说皇上当年能荣登大宝,还是得了吕家的大力帮衬呢。” “可不是,皇上非嫡非长,若没吕国公一家,没准还轮不到他。” “你们说,若是当年文皇帝的两位嫡子还在……” “话说文皇帝当年两位嫡子是为什么早早夭亡的?他们还有后人在吗?” 正阳殿,至正帝抄起桌上的镇纸,狠狠往地上一掼!咣当一声,玉麒麟镇纸被摔了个粉碎。 至正帝厉目一一扫过装鹌鹑的一众文武大臣。 “什么时候五品六品将军定罪,不上报兵部,可以自行裁夺了?” 兵部尚书出列,头也不敢抬,“听说还只是被关在牢中,并未定罪,庶民们有些夸大其辞了。” 至正帝抓起一封奏折狠狠地掷向兵部尚书:“不还说是天天鞭打,欲屈打成招吗?” 兵部尚书头垂得更低,“军需有失,关度也是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一时情急,就让朕得了虐杀功臣的暴戾名声!让天下臣民都以为朕无容人之量,坑杀功臣旧部?” “皇上息怒。”正阳殿内,被紧急唤来商议政事的文武大臣齐齐跪了下来。 至正帝气得不轻,也没叫起。 “拟旨,着关度调至雁门关,罚奉半年。赵炎纵子行凶,降一级,罚奉半年,调至官山卫。” 目光又往太子和老三老四身上扫了一眼,关度是太子的人,而那个赵炎……“老三,赵炎可是你举荐过去的?” 四殿下赵广涵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三殿下赵广津淡然自若,“回父皇,赵炎确是赵家族亲,但非是儿臣举荐。” 太子赵广涣撇了撇嘴,若不是老三举荐,德妃娘家族亲能往函谷关去? 哪个地方不能去,非去又穷又苦寒的函谷关? 当谁不知这兄弟俩的心思。 “父皇恕罪,儿臣实不知关度会如此轻率行事。当年也是看在他声望不低于吕国公,这才向兵部举荐。儿臣不过是想为父皇分忧罢了。儿臣愿卸去身上职差,在东宫思过三个月。” 太子说完,赵广津眉头一皱,目光眯了眯。 出举步出列:“父皇,儿臣失查,也请罚儿臣思过三个月。” 蒋项隐在几位大臣之后,默不作声。太子及时认错,三殿下不甘人后也自请罚过,只怕此事皇上会轻轻放过。 (本章完) 第十九章 安排 果不其然。至正帝见太子和三殿下认错态度良好,只斥责了他们几句,别的也就没有了。 想起在皇陵被幽禁的七殿下,蒋项目光讥讽。 城门口的闹剧,似乎便这样解决好了。 至于代替关度的人选,殿中争论不休。吕家军三十万精兵强将,谁不想接手?可又不好太明显,提议了几个人选,至正帝都不满意。 一时也就没决定。此事便留待后议。 锦华宫内,刘贵妃正在盯着手上的密信出神。 信中赵广渊说了一番十三这些时日多方照抚他的事,又说函谷关是他外祖经营数代的心血,他不能看着他外祖的心血毁于一旦。 别人他都信不过,唯十三赤子之心,他愿把函谷关托付于十三。 “母妃,母妃,儿臣来看你了。” 十三殿下人未到声先至。刘贵妃快速把信折好,揣进怀里,笑盈盈地看向殿门处。 “不是说被你父皇召去正阳殿议事了吗,这么快就回了?”刘贵妃摸了摸他的额头,满脸宠溺地看着他。 “母妃,”赵广浔与自己母妃腻歪了一阵,便倒歪到锦华宫的贵妃榻上。 叉起一块水果就往嘴里送,“当然是结束了儿臣才来寻母妃的啊。今天父皇发了好大一场火,可把儿臣吓死了。” 刘贵妃这两天对外头的传闻听了不少,心知肚明,“那你父皇如何处置的?” 赵广浔便把处理结果跟刘贵妃说了。 “你是说,你父皇还没拟定赴函谷关的人选?” 赵广浔嘴里塞得满满,点头:“可不是,众大臣提了好几个人选,父皇都不满意。太子和三哥也举存了几个人,还说举荐不避亲。哼,那个关度和赵炎就是他们举荐的,这还举荐呢!啧啧,也不怕父皇发火。” 刘贵妃目光闪了闪,“那你就不准备向你父皇举荐一两个人选?是不打算为你父皇分忧吗?” “我怎么不想。可我才不举荐。” “为何?”“为何?” 两句为何同时响起,赵广浔见着来人,急忙从榻上翻坐起,见他母妃已经迎了过去,也急忙小跑过去,“父皇。” 至正帝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来,跟父皇说说为何你不想举荐。” 刘贵妃笑着搀扶至正帝到椅子上坐下,笑道:“皇上,你可别为难他了。他根本就没长大,哪里懂这些。也就嘴上说着要为父皇分忧,心里眼里可还惦记着吃呢。” 掩着帕子笑了几声,“你看他才来,就把臣妾这里的果子吃干净了。” 至正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笑了起来,“十三喜欢吃葡萄啊,朕那里还有一些,一会让人都给十三送来。” 见赵广浔冲着刘贵妃做出得意的表情,至正帝一早上的阴郁之情都好了不少。 招手让他到了近前,“跟父皇说说,为什么不想举荐人选?我们十三举荐的人选,父皇没准就要了。” 刘贵妃目光又闪了闪。 赵广浔蹲在至正帝旁边,给他捶着腿,“我又不认识几个人,我母妃族里也都是文官,没什么人好举荐的。而且我听父皇话啊,父皇英明神武,胸有沟壑,哪用着我多嘴。是吧。” 至正帝被夸得舒坦,哈哈大笑,对着刘贵妃说道:“你把小十三养得好,十三这样挺好。” 刘贵妃看着眼前这父子情深,也跟着笑了。 很快,皇陵行宫里的赵广渊就知道了接替关度的人选。 “听说是一个叫方胜的人。”曹厝向赵广渊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奴才没用宫里的暗线,特地守在宫外,装作巧遇锦华宫出来采买的宫人,这才把信递进去的。” 足足花了他一袋进贡来的珍珠,肉疼得他直哆嗦。 “你做得很好。若是用宫里的暗线,反而让刘贵妃忌惮。” “是,老奴也是想到这个才没用宫里的暗线。”又想到那个方胜,“这个方胜,好像不是刘贵妃的人啊。” 赵广渊笑了笑,“方胜我知道,他妻妹的婆母是刘家族人。” 曹厝张大了嘴巴,不愧是他的殿下,这么七歪八绕的关系都知道。 赵广渊笑而不语,没有解释。 方胜早年还得过他外祖的指点,当年他领兵作战,差点全军覆没,还是四舅舅领兵去解救的他,不然早就是一堆黄土。 “彭展呢?” “兵部把他叫去问话,关了他两天,也就放了。临行还送了他些银子做为路费。临走时,他悄悄见了老奴,说一刻都不敢耽误,急着要回函谷关,就不来拜别殿下了。说他记着殿下大恩,将来定为殿下赴汤蹈火。” 赵广渊有些感慨,“孙家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若说还有谁能继承他外祖的遗志,誓死守卫函谷关,不让外族贱踏大齐山河一步,也就只有孙闾了。 “我再写一封密信,你亲自替我送去姜家。” “姜家?” “对。”招了曹厝到近前,细声叮嘱了他一番,“务必跟姜帷和姜寰说清楚此中关键,若他们不应……也不必勉强。” “是。老奴记下了。” 姜帷见着七殿下派了人来,客客气气亲自把曹厝带下去安顿,这才和几个儿子关在书房里议事。 “爹,我要去!” 姜寰兴奋地跳了起来。他本来就想投军。从小练了一身武艺,就是盼着到军中效力,多杀几个贼敌,建功立业。 哪知随着姐姐出事,梦也破了。 姜帷如何不知儿子打小的愿望,“可现在要你隐姓埋名,从小兵丁做起,还是到函谷关那种地方。这其中危险重重,你怕是不知。” 虽然一家人现在都成庶民了,他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复家族荣光。可送儿子上沙场博功名这种事…… 哪个做父母的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战场上博命,每天提心吊胆的? 现在虽过得差了些,可命总归还在。 “父亲,让儿去吧。儿想建功立业,想为姐姐姐夫平反给他们报仇!” 姜帷听了眼眶湿热,但一时又下不了决心。 姜岐看着老了不少的父亲和满腔报仇志的幼弟,帮着劝解道:“父亲,让六弟去吧。且这是七殿下的安排,咱不好拒绝。且咱家不是早早说了要跟随七殿下的吗?” (本章完) 第二十章 要分钱 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姜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决定送姜寰隐姓埋名至函谷关。 为什么特特送到函谷关,个中深意毋须多言。 函谷关曾经驻扎着三十万吕家军,所向披靡,令敌丧胆。虽经过六年清洗,但相信有朝一日,七殿下若用得着,还是会有许多人念旧,积极响应。 送姜寰过去的意义尤其深远。 若说赵广渊还能找到第二个一心为旧人平反的家族,姜家是首选。 他们目标一致。 姜家没让赵广渊等多久,不过两日,在这日深夜,赵广渊就见到了伪装前来的姜家兄弟。 “见过七殿下!” “务须多礼。” 隔了六年再见,双方都颇为感慨。一时对坐无言。 “殿下消瘦许多,但瞧着精神尚好。”姜岐打破沉默。 赵广渊浅浅笑了笑,“所幸我们都活着。” 姜岐苦笑,“是,好在我们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谈以后。 赵广渊看向姜寰,眼神富含深意,“为何让你前往函谷关,又为何选定你,你可知?” 姜寰冲着赵广渊单膝跪地,抱拳:“寰深知殿下此中深意,必不负殿下所托。” 赵广渊浅浅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我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数年前,也曾在东宫打闹,促膝清谈,醉后同榻……” 姜寰埋首,想起过往,哽咽着:“寰一日不曾忘。请殿下放心,寰必谨记殿下所托,必不相负!” “甚好。你做事冲动,凡事须谨言慎行,谋定而后动,勿因小失大,坏了我们的大事。” “寰谨记。” 赵广渊又吩咐起姜岐:“家里那边还得备着姜寰的替身,莫让人瞧出来。” “是,殿下放心,姜家上下不敢大意。” 当天夜里,姜寰就被送走了。姜岐也被赵广渊交待了一番,尔后又趁着夜深,回了京郊。 兄弟俩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此事一了,赵广渊才收拾好情绪,准备带着长至去林照夏那边。 看着长至脚下满满的一筐还滴着水的蔬菜,一个头两个大。“你,菜,只能留一个。” 啊? 长至眼睛眨啊眨,眨了又眨,殿下说的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小手紧紧拽着菜筐上的绳索,抿着嘴直直看着赵广渊,个中意思明显得很。他和菜,都要留下。 赵广渊眯了眯眼睛,“只能选一个。” 见他没反应,索性在榻上歪着了,反正急的不是他。 果然长至急得直跳脚,“你不讲理!这是我外祖母和舅娘辛苦种的!又小心仔细地拔了,还摘了枯叶去了根,清洗得干干净净,还捆得好好的,你说不带就不带了!” 哪有这样的! 赵广渊一听,目光看向菜筐。是比上回收拾得干净了许多。 有些不忍。 但不打算这么轻易向他妥协:“上回我是不是说过,下回再也不帮你带菜了?我若是没交待过,你说我不讲理,我认。可我分明事先叮嘱过。” “哪有叮嘱过。”长至小声嘀咕,他还当殿下是开玩笑的呢。 梗着脖子分辩:“你吃烤鸭不是也吃得开心吗?等我卖了菜,得了钱,还给你买烤鸭吃。”开始拿好吃的贿赂他。 赵广渊挑眉:“我没钱?需要你请客?我微信上尚有几万块,要不要给你看看?” 长至张着小嘴愣在那里。 有钱了不起啊! “为什么你都有那么多钱了,还不让我攒钱!”长至也想攒好多好多钱!有了钱钱,想吃就吃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着他一脸控诉。 赵广渊见他气哼哼的小模样,那心情就像浓浓乌云散去,拨开得见清天一般。 忍不住逗他:“你攒你的钱,但干嘛要累着我。” “哪里就累着殿下了!长至自己会抓着菜筐,就嗖的一下,就到了娘那边了,菜都不会歪一下。哪就累着了!” 事实虽如此,但赵广渊能承认? “那是你以为的,事实上我们要过去那边,还需得我发功启动,带着你本来就重,而且你还背这么多东西,不得消耗我的内力啊?我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得回来?” 啊?竟是这样的吗? 长至歪了歪头,想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又拼命想着办法。 低头看了看身边的菜筐,这是外祖母和舅娘还有秋华姐姐辛辛苦苦拔的,还清洗得那么干净,长至要带着。 不然她们会难过。 小脚磨蹭着地砖:“那,那要不,等长至卖了菜,得了钱分殿下一些?” “一些?一些是多少?” 长至抿了抿嘴,从紧攥的拳头里弹出一指:“一成?” 嘁,还以为多少,这孩子小气得紧。“太少。” 长至又弹出一指,“那两成?” 赵广渊还是没答话,长至急得直跳脚。殿下都那么有钱了,还想要多分他的小钱!真是太欺负人了! 正要发飙,就见曹厝抱着两盆花走进大殿。 “殿下,这是老奴从花苑里挑的两盆兰花,这盆是素冠荷鼎,这盆是蝴蝶兰,再过半个月左右应该都能开花了。” 这两盆兰花都是京城勋贵送的,没花钱。一听说七殿下准备休身养性,养些花草,这些日子往皇陵送花的人络绎不绝。 “好,放着吧。这回我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转,若有人来寻,就说我在先帝神宫那边思过。不见任何人。” 至于是思什么过,当然是不孝子孙未能保全自己,绝了子嗣让祖宗蒙羞啊。 想必没人再敢开口要见他。 “是,老奴知晓了。”曹厝应声,又看了长至一眼,“小长至要听殿下的话哦。” “好。曹公公回见。长至会给你带礼物的。”朝他挥手。 等曹厝出去,长至嘟着嘴看向赵广渊:“你自己都要带着花,为何不让我带菜!” “我有内功,我自然可以带。你要有功力,自然也是可以的。” 哼!欺负人! “那给你五成。再多没有了!” 长至忍不住一阵肉疼,哼,殿下都那么有钱了,还想着分他的钱!不开心。一会定要跟娘好好告上一状。 “成交!” 赵广渊心情愉快地应了,很快二人就消失在原地。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爹是谁 林照夏得了鉴定结果,焦急地想告诉大齐的家人。可等了几日才再次见到赵广渊和长至。 见长至仍旧带着菜,这回码得比他还高,哭笑不得。 这孩子,真钻钱眼里去了。 “娘把你那两个小金锭拿去换了,有两万六千多,够你用一阵了。下回不必再辛苦带菜过来。” 长至张着小嘴,半天没合拢。 两万六千多?那是多少钱钱啊!天神爷爷,长至有钱了,有好多好多钱! “娘!”扑上去抱住林照夏的腰,“长至好高兴!”长至有钱了。 这简直都钻钱眼里了。简直没眼看。赵广渊一脸嫌弃,把他扒拉开,“踩着我的花了。” 长至朝他做了个鬼脸,才没有踩着花。还隔那么远呢。殿下一定是嫉妒了,没人给他抱。哼。 “这是兰花?”林照夏蹲下来看。怎的又送花来。 头疼。 在她手里浪费了啊。瞧这花盆,古朴大方,一定价值不扉。 赵广渊俯身向她介绍:“一盆是蝴蝶兰,一盆是素冠荷鼎。都是兰花中的名贵品种。” 蝴蝶兰林照夏知道,素冠荷鼎还是头一次听说。 “素冠荷鼎,因它开的花若莲瓣而得名,色洁白,香味清新淡雅,花期能持续数月,因它花型好看,姿态优美,又长在山谷密林,得之不易,在京城可谓一枚难求。” “那你还把它送我!不怕我把它养死了?” 赵广渊浑不在意,“你喜欢就好。花就是给人赏的。再过半月左右应该能开了。我对如何养兰倒有一二心得,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不会让它们那么快死的。” 那就好。林照夏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么名贵的兰花,她这粗人,只怕是养不来。若早早养死了,怕要呕出血。 二人把兰花捧到天井摆好,又伺弄了一会。长至见不得娘的注意力被殿下全数分去,摇着林照夏的衣角:“娘,还有长至带来的菜。” “哦哦,把长至的菜忘了。那我们还跟上次一样,留一些自己吃,剩下的拿到门口去卖。” “好!”长至有钱了,但他还是享受能亲手赚钱的快乐。上次那些人还说很喜欢他呢,说若吃着好下次还来买。 “娘,我们快去吧。” 林照夏便看向赵广渊,赵广渊忍气,瞪了长至一眼。 长至躲到林照夏身边,“你还分钱呢。”分了钱还不想干活,哼。 气不过,向林照夏告状。 哪知林照夏没站他那边,“是该分殿下些许好处,不然你如何带得过来。又谁人帮你拎到门口卖?娘可拎不动。” 长至嘟嘴,瞪了赵广渊一眼,都是因为殿下,娘都不站他那边了。 三人又到了小区门口。 没想还遇到上回跟他们买菜的回头客,见他们过来,又忍不住围了上来。 “上回吃着你家的菜,新鲜、清甜,清炒白灼做汤都好吃。这回我多买一点。” “我也多买一点。” 不一会,码得比长至还高的一筐菜就卖光了。 来晚的还直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再来卖。 把长至乐得一跳老高。忍不住看一眼手机上的钱,再拉开挎包看一眼里面的现金,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这种赚钱钱的感觉真是太好啦! 可惜还要分殿下一半。不由得嘟了嘟嘴。可一想,分了殿下,那长至下回不是还可以再带菜来吗。忍不住又开心起来! “娘,我们还买烤鸭吃!再多买一只给家里带去。” “明日不回去。”赵广渊忽然说了一句。 长至和林照夏都同时看向他。 赵广渊解释:“上回林姑娘说要带渊到外头走走,渊想去你们的图书馆看看。” “真的?长至可以多留几日了!太好了!”长至想和娘在一起。 林照夏也高兴,这两日忍不住盼着他们过来,忽然有点喜欢上了家里有人气,热热闹闹的样子。 买了烤鸭,三人回到家。 林照夏做饭,长至数钱。“比上回多了四十块!”开心! 可分给殿下后,长至只剩一百三十块了,比上回少。 瘪了瘪嘴。 “转账,快点。别想耍赖。”赵广渊催着他。 长至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转了账,气啾啾地瞪了他一眼,跑到厨房去抱林照夏,忍不住控诉了赵广渊一遍。 林照夏听了忍不住乐,“长至要这么想啊,殿下教你读书习字是不是,马上还要教你习武,你看你付过束脩没有?殿下也没朝你要是不是?又帮你带这个带那个过来,也很辛苦是不是?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赚到了?” “嗯。”长至像个小挂件,抱着林照夏的腰,随着她走动而走动。很快就想开了。 又开开心心地和林照夏说起家里的事来,说他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 赵广渊倚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无比地温暖。 他现在和长至,和她,就像是一家人。 晚上,和林照夏睡在一张床上,长至问她,“娘,你是不是外祖母外祖父生的?”眼睛里带着希翼。 林照夏低头看他,这孩子眼睛里有光,深邃还带着智慧,孩子虽小,但心里明白着呢。 “长至希不希望娘是你外祖父母的女儿?” “希望!那是外祖父外祖母,养大了长至,这是娘,娘生了长至,长至想我们是一家人!” 林照夏忍不住感到安慰,这孩子声音里透着不确定,也是害怕的吧。 见娘不说话,长至小心翼翼地追问:“娘,就算你不是,也还是长至的娘是不是?” 林照夏摸着他的小脑袋:“当然。娘当然是长至的娘啊。娘也是你外祖父外祖母的女儿。” 长至一听立刻翻身坐起:“真的?” 林照夏笑着冲他点头。 “太好了!娘,真是太好了!娘,我们是一家人!”他就知道! 长至高兴地在床上蹦了蹦,若不是在深夜,他都恨不得立刻回大齐跟外祖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 “对,我们是一家人。”林照夏把他拉住躺下。 长至高兴地躺在她怀里,叽叽喳喳说了好些林家的人和事,才安静下来。 临睡前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的:“娘,长至的爹是谁?”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囧 听见长至问话,林照夏默了默。 对上孩子灼灼的目光,林照夏想了想,“娘不记得了。你看,娘都忘了长至,忘了你外祖父外祖母,你爹是谁,娘也忘了。” 长至悄悄舒了一口气,“是娘忘了啊。” “怎么这个反应?” 长至支唔着,“我以为,以为是爹不要我和娘了。” 林照夏心疼地抱住了他。想起小时候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也是被抛弃的,她懂那种感受。 “不是,绝对不是。长至的爹一定也和娘一样,生了病,然后把以前的事忘了。如果他记得长至,一定会来找长至的。” “真的吗?” “当然。”林照夏不忍孩子难过,尽力安抚他。 长至找不到爹,虽然有些难过,但现在能躺在娘的怀里,又开心了起来。“娘,你的病什么时候才好?治好了,是不是以前的事就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能带着长至去找爹了? 长至也想成为有爹有娘的孩子。 林照夏仿佛看懂了孩子眼中的祈盼,点头,“放心,娘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一定很快就能记起来的,到时候娘带我们长至去找爹。” 想起这些天在琢磨的事,忍不住问他:“长至,你想不想留在娘这边?” 相比大齐,林照夏更想把长至留在现代。这里有更高级的文明,有更好的教育,有更健全的社会制度,有更保障的人身安全。 “想!长至想留在娘身边。” 紧紧抓着林照夏的衣角,生怕她不要他。小脸看着林照夏:“长至留在娘身边,那还能回大齐吗?长至想外祖父外祖母,想舅舅舅娘,想哥哥姐姐妹妹。” “长至舍不得他们是不是?” 长至点头。 “那等长至有空的时候就可以回大齐看他们啊。” 林照夏也不知道那个时空穿梭会不会一直存在,是不是能自由穿梭。既然她是从大齐而来,是林家的女儿,那她能不能回大齐? 她当然知道把长至留在现代更好。可万一长至以后回不去了呢? 还有,长至的户口要怎么解决?解决不了,长至怎么上学怎么留在这边?这两天林照夏一直在琢磨这些。 “等娘和你外祖父外祖母商量一番再决定,好不好?” “好。长至想留在娘身边。长至也舍不得外祖父外祖母。”若是大家生活在一起就更好了。长至想每天都能看见他们。 夜里,等长至睡着,林照夏还在想着这些问题,想着要如何解决长至的户口。 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夜里她忽然做起梦来…… 一片迷雾里,一个小女孩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跌跌撞撞往前走,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地道里的空气越来越让人窒息,她手脚并用往前爬,一直爬。 直到看到前方一片白光闪过,刺得人目痛。她闭了闭眼,这才顺着光加速往前爬,最后,她终于顺着地道爬了出来…… 睡梦中,那股窒息感,那样清晰地袭来,让林照夏在梦里也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可等到她次日醒来,却只觉得一阵恍惚,夜里做过什么梦,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另一边的赵广渊一觉醒来,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留下来会不会再也回不去大齐了。可长至有滞留在这边的经验,后来证明还是能回去的。那他放弃机会,下回还是能顺利回去的吧。 要是不能回去,也没什么遗憾的,就当他死了吧。太多人想他死了。 这样消失了,也好。 三人简单吃了一顿早饭,收后了一番便出门。 图书馆离林照夏住的地方还有三十几公里,打车估计得上百块了。林照夏便带他俩去坐地铁。正好带大齐尊贵的皇子殿下体会一下现代的高科技文明。 长至已经坐过地铁,但还是好奇三连,左顾右盼,眼睛含不得眨。 赵广渊更是忍不住惊叹,但他从小就能做到面不改色,不动如山。林照夏也只能从他晶晶亮的目光中窥见一二。 林照夏住在郊区,上车时人还不是很多,还有位置坐,赵广渊还能四下打量。结果没走几站,人越上越多,挤得车厢里一点空间都没有了。 赵广渊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大齐京城同样热闹非常,每日人流不息,可他一个嫡皇子,什么时候跟这么多人挤在一块过? 哪次出门不是前后开道?现在地铁上那些人都快贴到他身上来了。他长手长脚的,别人的身体都抵到了他的膝盖,让赵广渊浑身不自在。 腾地便站了起来。 站他对面的中年女人还以为他是让座,还连连道谢。把他给囧的。 结果站起来还不如坐下呢。人挤人的,别人都快贴他身上了。每遇开门关门,随着车子的惯性,都有一堆人倒向他,挤着他,贴着他。 就他那身高,下盘又稳,别人都把他当柱子,车子一启动一刹车,众人惯性左右歪的时候,总有人忍不住上来抓他,攀住他。 林照夏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和长至笑了一路。 被他狠狠剜了好几眼。 “下次还是坐车吧。”下了车,赵广渊抖掉一身的不自在,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这地铁快是快,方便是方便,可这也太挤了。低头看了看他的鞋,被人踩得都看不清颜色了。 “这才哪到哪啊。这还不是上下班高峰,人流量少了好几倍。我以前每天上下班,都不用挪脚,会有无数人如潮水一般从后面推着你,把你推上车。然后夹在人群中,脚都是离地的。” 赵广渊想像着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想一想大齐的贵女们出门脚不沾地,有轿子有马车有仆从,再想一想她一个人辛苦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忽然有些心疼。 “买辆车吧。”赵广渊忽然说了句。 “买不起。” 赵广渊一听还以为车子很贵。 不由地琢磨,林姑娘买不起,不知他多带些金子来换,能不能够买一辆车。想着上回他才换了一锭金子就有六万多。换十个金锭百个金锭呢,应该就够了吧。 “那我们先不去图书馆了,我们先去金店看珍珠。”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他有儿子 赵广渊说完,林照夏错愕地看他。 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不去。一点准备都没有。晚上先在网上做一下攻略再去。而且去金店买珍珠,不怕挨宰?” 赵广渊听得不甚懂,但听出她不赞成。也没再坚持。 “那回去的时候打车。”他不想再挤地铁了,浑身不自在。 嘶…… 这一副资本家嘴脸是怎么回事! “感受一下这边的氛围不是挺好的吗?在车上可以看形形色色不同的人,观世间百态,不是挺好的?” 像她们编剧,还经常要出门观察各种人物,观他们的举止形态,听他们说话,凝练自己的台词功底。 难得出门一趟,坐什么车。 长至很体贴地跟着点头,娘说什么都对。 “可别人都盯着我看。”赵广渊有些脸红。 啊?林照夏反应过来就笑了,“你长得好看啊,还不让人看啊。你看那些长得丑的,就是凑到跟前,也没人想看。” “就是就是。”长至赞同地点着小脑袋。 林照夏看了一眼赵广渊头上的发髻,又忍不住笑。 海市虽然民风开放,但长得这么俊俏的年轻小伙,还绑着一个道士头,插着发钗,是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啊。 而且他的气质也与寻常人格格不入,坐在地铁上,身姿挺拔,坐得直挺挺的,就是让人惹不住多瞧啊。 见她捂嘴笑,赵广渊羞愤难当。不好说她,只好对着偷乐的长至,弹了一个脑瓜崩。 “哼!”长至气啾啾地朝他扬了扬小拳头。 直到林照夏同意回来的时候打车,赵广渊才肯挪步。三人便按原计划往图书馆去。 从地铁出来到图书馆还有一段距离,长至紧紧拉着林照夏的手,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赵广渊也没好多少,同样是见什么都好奇。 一直以为大齐都城热闹繁华,富贵奢靡,可与这一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这是梦境都不会出现的情景,渊是在天宫吧。 等进了图书馆,又觉得这就是天宫。 怎会有这么大的地方,就只用来放书籍!那得有多少书籍! “哇,娘,这里好大,这么多层都是书吗?” “对,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分类。” 哇!长至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多这么多书呢!和顺哥哥有几本书还当宝贝一样收着,这里却有这么多!那书架比殿下都高!还那么长,那么多排!看不到头。哇! 赵广渊也惊呆了,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图书! 他以为宫内藏书阁的图书就够多的了,可与这里一比,就是沧海一粟。 一大一小很快就沉浸在书海中。 林照夏还担心他们看不懂现代简体字,哪想他俩各自拿了想看的书,找了个地方坐着,就看得入了迷。 见他们适应良好,林照夏跟他们约好一个地点,也就去找自己想看的书去了。 赵广渊心中震撼非常,这么多书,把他幽禁在这里,他也会很乐意的。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学会了不少现代的文字,一般的书名目录他都看得懂,而且还有古籍,有繁体书。 赵广渊在历史古文献一类书架前徜徉,乐不思蜀。 翻了华夏编年史,果真没有大齐。 齐之前的朝代都有,可为何没有大齐?大齐是不被记录的历史吗?还是不曾出现在这方天地? 赵广渊找了一圈,无一记载大齐。 最后他在书架上找书的时候,见有一本书被放颠倒了,抽出来想重新放好,结果等抽出来一看,《吕家天下》? 想起外祖的吕,赵广渊嘴角勾了勾,无意识地翻了翻,结果就愣在了当场。 赵广渊急忙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翻看起手中这本《吕家天下》。 至正十八年,京城一位五岁的小子被接到辽东,秘密养在辽东一处隐蔽的山谷里,每日跟着先生苦习文武艺,练就了一身本领,尤其是吕家枪,更是出神入化。 八年后这位小子横空出世,仅用了两年,就把函谷关三十万守军将士收入囊中,并恢复旧名号“吕家军”,更把函谷关建成函谷城,自成一国。用了一年,又把整个辽东尽收己手。 次年率五十万大军往京城进发。 一路摧枯拉朽,所到之处,竟未遇多大抵抗,一路推进京城。仅围城半月,京城沦陷。 大齐改朝换代。 书的最后,至正帝自裁被救下,跪伏于地,狼狈不已。 对着这位自称吕家后人的小子痛骂:“朕早知吕家狼子野心!可恨朕这些年还时常后悔,怪自己手段残忍,时常睡不安宁。朕当初就该把大齐上下翻遍,把你找出来乱棍打死!再刨你祖坟十八代,挖出来鞭尸!” 那小子缓缓走近至正帝,朝他蹲下:“刨我家祖坟十八代?挖出来鞭尸?好啊,你去挖啊,我看着呢。” 竟在他面前盘膝而坐:“你刨吗?我马上派人送你去。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我不仅派十万大军护送你去,还保你能平平安安回到宫里。怎样,要不要刨?” 至正帝被激起气性:“刨!谁不刨谁是孙子!” 那小子挑眉:“行啊,这可是你说的。” 转身吩咐:“来人,送咱这位皇上去天寿山皇陵刨坟,加上他的神宫刚好十八代。你们就看着他刨,不刨完不许回来。” “天寿山皇陵?” “可不是。你不是说要刨我家祖坟吗?我家祖坟就在天寿山皇陵啊。” 至正帝懵了。 那小子凑到他耳边:“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确实是吕家后人,但,天寿山皇陵,也的确是我家祖坟。” 朝至正帝笑得邪魅:“我父亲,你儿子,老七赵广渊,你不会忘了他吧?他当年被你幽禁在皇陵,你关了他足足六年,让他被人作践,被几个宫人下毒害死。而你呢,还在你这宫城被人山呼万岁,享尽富贵。你怕是没有想过他吧?” 至正帝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是老七的儿子? 老七不是绝嗣了吗? 至正帝再观他眉脸,果然,长得和老七极像! 哈哈哈……竟是老七的儿子!至正帝最后笑到吐血,不甘不愿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而那个叫吕长煜的小子,最后也没恢复赵姓,还改齐为“吕”,后世称吕太祖,且他还把齐从史书中抹去了! 赵广渊目光凝在书上,久久未动弹。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不敢相信 赵广渊紧紧盯着手中的《吕家天下》,目光灼热,差点把书烧出洞来。 他赵广渊有儿子? 他在至正十八年就死了?他儿子终了大齐,还刨了自家祖坟,把皇陵里面的财宝都拿出来招兵买马,买兵械武器了? 他竟然有儿子? 分明是史书上未记载的一段历史,可他不仅在这本野史里看到了大齐,还看到了他父皇是如何夺得皇位的,他的那些个兄弟,姓名脾性,竟无一不能对上。 而他赵广渊,不仅明晃晃地记录在上面,还说他早早死了。 死在了至正十八年的夏天。 林照夏找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他。 “怎么坐在这里?”见他身边堆了好些书,“找了这么多?字看得懂吗?看不完也没事,我们把它们借回家看。” 说了半天才发现,那家伙竟没给半点反应。 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傻了?”再看他膝上,摊着一本书,已被翻至末页,看来是看完了。 受刺激了? 见他愣神,也不想打扰他,转身想走。哪想他竟站了起来,对林照夏说了一句:“我们回去。” 啊?林照夏一看表,下午四点。 也,行吧。 找到长至,三人捧着一堆书去办借阅手续。长至嘟着个嘴,娘说这里八点才关门,现在还没到时间呢。而且他挑了好多书,却都被他占了名额。 娘说一次只能借十本书,有七本是殿下的。娘一本,他才两本。 不开心。哼。 下次不带殿下来了,就他和娘,哼。 林照夏没再坐地铁,三人直接打车回到住处,才进门,赵广渊就吩咐长至,“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啊?长至和林照夏都惊呆了。 “不是要多呆两天?” “忽然有要事待办。”赵广渊精神还恍惚着,满脑子都是那本书的内容,一路上他隐隐想起些什么,他急着回大齐确认一下。 见他一脸严肃,林照夏不好再说,只问长至:“长至要不要呆在娘这边?” 长至也不舍得娘,但娘说鉴定结果出来了,他要大齐告诉外祖父母这个好消息。凑到林照夏的耳边:“娘,我要把好消息带回去。” 林照夏点头,不好留他。又给他收拾了好些东西,还把今天他们借来的书装好,亲自送了他们离开。 回到大齐,赵广渊也没心思翻捡长至带回来的东西,让人把他送了回去,又把曹厝叫到大殿。 “你马上去查一下,六年前,我刚来皇陵时,我那两个贴身护卫方大、方二现在被送去了哪里。” 曹厝一愣,殿下这回竟不是清晨回来,且一回来就查问过去旧人的去向。 “事态紧急,你立刻着人去查。陵卫那边魏把总怕是个知情的,你先去那边探探口风。” 见殿下神情异常严肃,曹厝敛神正色:“是,奴才这就去。” 曹厝走后,赵广渊在殿中踱步。 除了方大方二,还有当年皇爷爷给他的四个暗卫,也要找回来。 只是当年父皇继续了皇位,也就顺手接管了皇爷爷这支暗卫营。他的四个暗卫都是暗卫营出来的,当年太子哥哥一出事,他那四个暗卫也被召回去了。 暗卫营纪律森严,他们只听令于他们的统领,怕是把他们召回来,自己也不能掌控他们。 忽然,赵广渊似乎想到了什么。 急忙回内室翻看带回来的那本《吕家天下》,急速地翻找,果然,他记得没错。 书中说那个创立吕朝的小子,据说是他儿子的人,小时候就是被暗卫营的统领秘密接到山谷里培养的,教了他吕家枪,给他延请先生,最后还让他夺了自家的江山。 而这支暗卫营,竟是外祖父一手创立! 赵广渊坐不住了。在内室里走来走去。 他记起来了!当年太子哥哥手里跟他一样,也有四个暗卫,他一直以为也是皇祖父给的,可如今看来,只怕不是,那应该是外祖父给的。 不对。 应该是明面上的四个暗卫是皇祖父给的,而暗地里,应该还有外祖父给的暗卫! 是的,一定是这样! 所以,在太子哥哥出事后,明面上的暗卫被父皇收回去了,而暗地里外祖父的暗卫们则隐世不出了。直到他身死,这支暗卫营的首领才接了据说是他儿子的人去培养。 是的,那定是外祖父的暗卫营! 那个山谷? 赵广渊急忙又去翻书,辽东?这处山谷也没听说过。有点远。 好像京城有他们的联络点? 赵广渊又急忙去翻书,果然有!原来京城最大的那间典当行竟是暗卫营的老巢。竟是外祖父暗中的产业! 赵广渊忍不住有些激动。 是不是他儿子,他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死,与其培养不知是不是他儿子的小子,何不全力辅佐他? 他还是他老子呢。 不比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强? 赵广渊决定去会一会他们。 不多时,曹厝就把魏德光带进大殿。“见过七殿下。” “免礼。”赵广渊扫了他一眼,“些许小事,没想到魏把总还亲自跑一趟。” “殿下言重了。”魏德光有些许感慨,这是当年那个风光霁月的七殿下,可如今却对着他一个陵卫态度谦卑。 “听说殿下想打探旧人方大、方二的下落,下臣倒是略知一二。当年他俩送殿下来皇陵,隔日就由下臣派人送出了天寿镇。” 不能说是送出,应该是押送。 当年上面恐七殿下暗中与旧人勾连,特特吩咐他把方大、方二一直押送出天寿镇范围才回转。 “方大被送去了西北的关山卫,方二去了西南的云川卫。这路途遥远,若是殿下有事相询,只怕来回要耽搁不少时日。” 魏德光说完,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七殿下也着实可怜,身边竟连个过去伺候的旧人都没留下一个。 只叹皇家凉薄。 赵广渊听完也不由得呆了呆。预感到他们会被放逐到距离不近的地方,可没想到竟这么远。 西北?西南?还都是边境的卫所。 两处边境常有战事,每有战事,他们这些罪人必是要冲在前头的。这会还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夜里,赵广渊忽然就做起梦来。 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忽然在他梦里纷至沓来…… 今天只有两更了哈,有时间会补的哈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那天发生了什么 次日梦醒,赵广渊有些恍惚。 他记起来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他记起来了。也许,可能,他真的有一个儿子。 至正十二年,他被一连串的事故打击,整个人生不如死,浑浑噩噩。是怎么被送到皇陵的,他自己都忘了。 可昨晚他却记起来了。 当年临出京前,一众兄弟在人前扮兄弟情深,临别给他饯行,还送了他好几坛美酒。一路上他喝了个酩酊大醉,直至到了皇陵他人还是不清醒的。 他记得那天他浑身难受,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初到皇陵不适应,他只记得自己浑身燥热,痛苦得他想立即赴死,好得个解脱。 半夜他痛苦得想以头撞墙,被方大方二死死抱住了。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次日这些不适就没有了,方大方二也被送走了。 那天夜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赵广渊心里在狂跳,他记起来了,那天早上他醒来,发现身上有一些异样,身上还有一些抓伤。他本想问来着,可方大方二走了之后,他无人可问。 他一直以为是那天他初至皇陵,痛苦难堪做了些什么,说不得是夜里和方大方二比武,狠斗了一场。便没有在意。 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赵广渊一颗心越跳越快。“来人!” 曹厝急急推门而入:“殿下。” “去,把锦绣给我叫来。” 啊?这一大清早的,叫锦绣? 曹厝错愕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大早的,欲求不满?目光落在赵广渊隐蔽之处,又忍不住替殿下叫了一声屈。 他可怜的殿下,若是在京城,这会该有正妃,侧妃,庶妃,一应侍妾通房无数,哪需要叫一个宫人伺候。 “是,老奴这就去叫锦绣。”摇着头一脸痛惜地去了。 等锦绣满脸通红地进来,却发现殿下已收拾妥当,端坐在大殿。锦绣不由地扭头看了曹厝一眼。 曹厝也是一脸懵,殿下不在内室等着,跑大殿来? 难道是大殿地方比较阔?好舒展? 正琢磨着,就听到,“本殿问你,六年前,本殿刚到皇陵那一夜,发生了何事,不必隐瞒,如实回禀。” 啊? 锦绣愣住了,曹厝也愣住了。 殿下怎会忽然问起六年前之事? 锦绣忽地正色起来,收起心中的涟漪,回忆道:“那天奴婢虽与殿下同来皇陵,可并不近身伺候,那天殿下从马车上下来时,已是醉了,是被方大方二搀扶着下来的。” 事实上,那天她和其他宫人一起跟着七殿下被打发来皇陵,她与其他人一样,心中充满了怨念。 即便她在宫里不被人喜欢遭人排挤,可若不是七殿下要被贬至皇陵,她也不会被打发来守陵。 她最差的可能也就是被送去皇庄种地。最好的结果就是被送去其他皇子和勋贵的府上。 “那天晚上,奴婢们都各自在住所收拾,殿下身边也只有方大方二在伺候。” 赵广渊眉头皱了皱,那天发生了什么,似乎得找到方大方二询问才能得知。可方大方二这会还不知是生是死。 且他二人远在西北西南边境,即便八百里加急,来回也需一月时间。 他等不及。 “那日夜里,行宫有何异常,可有外人出入?方大方二那天夜里是否出门,你可知?” 这……方大方二是殿下的近身侍卫,她如何敢打探。且那天大伙心里带着怨气,都不约而同避着大殿远远的。 “奴婢不知。” 没能帮到殿下,锦绣有些遗憾。拼命地想啊想……“啊,对了!兴许陵卫们知道那天方大方二夜里有没有出门!” 对,看守行宫的陵卫! 赵广渊还不及说话,目光只瞥向曹厝,曹厝就心领神会。“老奴这就去查问!” 脚步匆匆出去了。 “殿下……” “你且出去吧。若有记起什么,那几天发生了何事,及时来回禀本殿。” “是。奴婢告退。”锦绣飞快地看了一眼赵广渊,退着出了大殿。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曹厝才回来,还带来两人,正是当年守卫行宫的陵卫。 当年守卫行宫的陵卫,好些因各种原因被退籍被另调他处,曹厝还是从魏把总那里,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当年守行宫的两位陵卫。 “回七殿下,属下当时并未守行宫正门,而是守的后殿角门。” “回七殿下,属下同守后殿角门。” 赵广渊正失望,可那两位陵卫却说道:“属下记得清楚,那天夜里,也不知方大统领为何没走正门,而是从后殿角门飞掠而出,属下本想带人去追,可后来,又顿住了。” 旁边另一个陵卫看了他一眼,当时正是被他给拉住了。 七殿下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一个侍卫统领出个门而已,又不是七殿下逃脱,他们多管那么多闲事做甚,夜里还正是人困马乏之际。 那个陵卫又继续回忆:“后来,属下二人又看到方大统领似乎扛了什么物件回来……” “扛了什么物件回来?”赵广渊略倾身向前,问道。 “是。的确是扛了什么物件回来,但那天是月缺,属下二人并未看真切。”所以具体扛了什么物件,他二人其实并未看清。 后来,第二天一早,方大方二,就被魏把总派人押送出了皇陵。 “虽未看清,但后来天明之前,属下二人又看见方大统领把那物件从行宫里又扛了出去,再回来时,肩上却没有了那物件。” 呃……这是何意? 赵广渊与曹厝对视一眼。 那天方大的确是出了行宫,先后来回四次,先是扛了什么物件回来,后来又原封不动送了出去? 赵广渊努力回想,次日方大方二走时,他在做什么? 哦,他宿醉未醒。 后来日上三竿,他找方大方二,才被告知他俩被送走了。他记得当时他还讥讽的说了一句,“走吧,都走吧,走了个干净才好。” 所以,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他真的有一个沧海遗珠流落于世间,那只可能是那天夜里发生的。 赵广渊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方大方二。无比想念现代的通信网络,如果在那边,他一个电话拨过去,什么事也都知道了。 把两个陵卫送走,赵广渊转眼又吩咐起曹厝……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有何关联 曹厝从一早上殿下的一迭声吩咐开始,都是懵的。 现在又听见殿下吩咐他:“去,马上去调查一下,陵村里究竟有几个五岁的男孩,何时出生,父母又是谁,各家都是什么情况,马上回禀。” 啊? “速去。” 啊,“是,老奴这就去。” 曹厝脚步匆匆而出,心里惊疑不定,难道长至不是小殿下,当年抱错了? 殿下调查六年前的事,究竟那天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多想,急忙叫了人去各陵村核查。 赵广渊坐着发了一回呆,又翻起《吕家天下》。书中吕长煜是被天寿山下一家陵户所收养,具体何人所养,未做说明。兴许是为了保护那家人家。 他也说不清为何那样相信那本书,执意要找个真相出来。 不过是一本书,历史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可书中写大齐,写至正年间所发生之事,写他的父皇,他的兄弟,写得极为详实,连吕家军有何旧人与何人又有何干系,都列数分明。 个中有些机密是他被外祖父密授才得知,可书中如何知道? 所以,这才是他不为所知的后世历史吧。 事实上,若不是有奇遇,夏至那天他中毒,若不是遇到了林姑娘,那天他真的死了,死在了至正十八年。 所以,他也许真的有个儿子。 他在绝嗣前真的有一个沧海遗珠幸存于世。 他要找到他! 赵广渊再次翻动那本书,吕长煜,五岁前生活在天寿山下陵村,至正十八年,被接至辽东,在辽东长大,十三岁入函谷关,两年后接手吕家军,又用了两年,终了大齐,改朝换代。 一直到死,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爹,亲娘也在他未足月离世。 赵广渊忽地一阵绞痛,说不清是为何。 大齐十八代而终,终在了他父皇这一朝。猛地他又想起,今年夏至祭,是大祭司赵刚到长陵主祭! 那会他没有问赵刚为何亲自前来,他和赵刚有大仇,赵刚当时来看望他,他连见都未见,更何况是问他。 赵刚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从皇祖父朝始,就任大祭司,一直到至正朝,父皇还是对他恩宠有加。赵广渊哪怕再恨他,也不得不承认,赵刚是有真本事的。 大齐是不是十八代而终,赵刚也许窥得一二天相也难说。 “长至,磨墨。” 才喊完,发现长至不在这。无奈只好自己添水磨墨,才摊了信笺要落笔,忽地又顿住。 长至不就是五岁?长至似乎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爹娘! 想起曹厝说长至与他长得像,赵广渊一颗心不由得狂跳起来。 “曹厝!”一喊才发现曹厝也不在。 罢了罢了,不急在这一时。只好按捺下来写信。 倾刻间,赵广渊就写好数封信,并仔细封好。 下晌,曹厝回来,已是把皇陵所辖陵村调查了个遍,“殿下,这是陵村所有五岁孩童的资料,女童有六名,也都详细记录。” “嗯。”赵广渊伸手接过,仔细查看。 五岁男童,父不详母又亡的竟只有长至一个! 长至,长煜?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关联? 赵广渊急于把长至叫来问个究竟,可曹厝到陵村一通调查,再隐秘,也不可能没半点风声传出去。 不能打草惊蛇。 淡定自若地敲着手中资料:“明日把这上面十一个五岁男童都叫来行宫,就说本殿要从中挑选一二做为书童,伺候笔墨。” 曹厝应声而去。 消息也传到长陵村的林家。林秋山和耿氏听了也没在意,只对来人说明日会准时把长至送去。 而长至听了却嘟了嘟嘴,有些不满。他跟殿下都这么熟了,而且他一个人伺候笔墨完全能伺候得来,为何殿下还要再找一个书童? 难道是对长至不满意?是长至两次带菜过去,让他发功,损了他的内力,所以殿下不满了? 长至有些不开心,好像心爱的东西要被别人分走一般。 林秋山和耿氏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长至虽说从小懂事,但这孩子也爱争宠,本来一个人得了殿下的关注,这忽地又有人来分宠,心里定是不舒服了。 “没事。就算殿下又挑了人,但还是长至最先认识殿下的啊,跟殿下的感情是别人能比的?” “哼。” “而且我们长至以后也没时间呆在殿下身边了啊。” 呃……“为什么?殿下还说要教长至习武呢。”难道外祖父外祖母想让他回家? 林秋山和耿氏对视一眼,拉过长至,“因为我们长至要呆在亲娘身边了啊。” 林秋山和耿氏得知那边的林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喜极而泣。他们的女儿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真好。 “外祖母和你外祖父商量了,决定还是让你留在你娘那边。因为我们觉得,你留在那边才是最好的。” 从视频里夫妻俩看到了自家女儿在那边的环境,那边的生活跟大齐比,就跟天宫一样。再看长至带回来的东西,无一不感到震撼。 那边是比大齐先进了一千年的文明世界,没有战争,不会吃不饱饭,不会提心吊胆活着,没有压迫,男女平等,受一样的教育,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定幸福。 他们想让长至留在那边。 “我们长至也喜欢那边是不是?” 见长至点头,夫妻俩笑了笑:“长至找娘找了那么多年,也想呆在娘身边的是不是?” 长至又点头,他想呆在娘身边。 可看了一眼外祖父外祖母,眼眶红红地扑到耿氏怀里,不说话了。 耿氏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抚着外孙的脑袋:“外祖母也舍不得我们长至,可外祖母也希望我们长至以后都好好的,没有苦难,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对。” 林秋山拉过长至,给他擦眼泪:“以后长至在娘那边学了厉害的本事,回来看我们时,还可以教你哥哥姐姐和冬雪,让他们将来也成为很有本事的人,好不好?” “好。”长至嗡声嗡气地应了。 要离开外祖父母,长至有些不开心。“不能大家生活在一起吗?”如果大家生活在一起就更好了。 “不能。”耿氏打断他的幻想。 “你娘那边条件更好,而且外祖母不希望她回来。”女儿是已死之人,以什么身份回来? 就算当养女,可她一个未嫁先有孕之人,能找到什么好婆家?他们不希望女儿回来跟他们吃苦。 而他们的家在大齐,那边他们也去不了。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一样讨厌 长至被外祖父母安抚好了,第二天又开开心心地去行宫找殿下。 “曹公公!” “唉,我们小长至来了啊!”曹厝看到他,高兴得很,光看着他的小脸,就能开心一整天。 “快来,老奴给我们小长至备了点心,还软乎着呢,快来吃!” “曹公公,你最好了!长至最喜欢你了!” 听着殿外长至咋咋呼呼的声音,赵广渊眉头紧皱,亏他还想着要重点调查这个孩子,可这咋呼的性子,哪里像他了? 啧啧。 曹厝简直眼瞎得厉害。 巳时正,昨晚通知的十一位男童都悉数前来,为防打草惊蛇,赵广渊又特地交待把六个女童也叫了来。林秋山的小孙女冬雪也跟着长至一起来了。 接下来考察小童们的专注力。男童女童分作两拨,大家一起剥豆子。 这会正是青毛豆软嫩好吃的时候,曹厝从陵户的手中买了许多,每个小童面前一簸箩,看谁最快把豆子剥出来。 此时的豆荚里面未成熟,带一层软膜,黏在软壳上并不好剥,壳子剥开,还得把豆子抠下来,而壳子外面又带了一层绒毛,摸得久了,还会手痒。 而小童手又正嫩。 长至剥了十来个就停手了。小脑袋乱转。左右看了看,见大伙都在专注地剥豆子,就他一人左顾右盼。 也就他敢左右张望,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头一次进行宫,头一次见到贵人,头都不敢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敢有别的心思。 长至眼珠子转了转,忽悠了他身边两个男童,三人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队伍。 赵广渊拿着一本书卷正歪在软椅上,见了这一幕,眉头挑了挑,看了曹厝一眼,曹厝会意,悄悄跟在三个孩子后面。 不一会,曹厝笑眯眯回来禀告,“小长至带着两个男童摸到厨房,在架锅烧水呢。看来是想把豆荚煮一煮好脱壳。” 赵广渊早知长至有些小聪明,瞥了一眼下方,速度快的几个小童,簸箩里只剩一半豆荚了。 “怕是水才煮开,别人的豆子已经剥完了。” 曹厝掩嘴笑了起来,“可不是。” 不过要是剥一箩筐豆子,长至这个法子便是最有效,速度也最快。 果不其然,等长至带着两个男童把水烧开,顶着一张花猫脸跑来搬豆荚的时候,好几个人已把豆子剥完了。 长至傻眼了。 他本来想着把豆荚两端剪开口子,待水烧开,把豆荚往水里一煮,捞起过凉,只轻轻一挤,豆子就出来了。好剥手还不痒。 可,怎么就剥完了呢。 赵广渊嫌弃地看着他那一脸呆样。 这模样是会做出刨自家祖坟取宝,大杀四方,终齐之人? 不看他。对着几个率先剥完豆子的小童说道:“做得好,伺候笔墨就是要眼疾手快,细至又专注,你们都做得好。一会本殿有赏。” 示意曹厝领他们下去接着进行下一项。 长至见冬雪得意地跑到他面前说自己剥完了,嘟了嘟嘴,长至的方法才是最好的。 赵广渊留下了长至。 斜眼看他:“我都教了你这么久了,你就想到这种投机取巧的招?” 长至分辩:“才不是。” “才不是什么?不是投机取巧?” 长至把两只小手凑到鼻尖,闻了闻,两只手已经洗过,又是架锅又是烧柴,可手上还是有青豆子的味道。 朝赵广渊伸了伸手,“青豆子的味道不好闻。煮熟了就没有了。” 赵广渊一愣。 曹厝也猛地扭头看向赵广渊。 赵广渊往前倾了倾身子,忽然有些紧张,“你,不喜欢吃青豆子?” 长至摇头:“不喜欢。青豆子有一股怪味。” 曹厝眼珠子都瞪圆了。看一眼长至,再看一眼赵广渊。 赵广渊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椅子的把手,固作镇定:“胡说,分明是很好闻的味道。” “才不是。分明就是一股怪味,像青草的怪味。长至又不是牛又不是羊。”长至不喜欢吃青豆子。 赵广渊拧眉,‘不是牛不是羊……像青草的味道,才不想吃……’这话,是谁说过来着? 是殿下!殿下小时候也这么说过!曹厝震惊无比。 先帝很体恤农人辛苦,每每开镰之时,秋收之时,都会率众到京郊与农人同食。 曹厝记得那时候,殿下也是四五岁的年纪,先帝带着殿下到京郊,农人献上了新鲜采摘的青豆荚,煮熟了端与先帝吃。 那会的殿下还小,就说了这样一番话。把先帝逗得哈哈大笑。 赵广渊自然知道宫里常取笑他不是牛羊的这个典故。目光紧紧地盯着长至,“所以你也讨厌青豆子的味道?” 也?长至愣了愣,又瞪圆了眼珠子。 小跑着凑了上去:“殿下,你也不喜欢青豆子的味道是不是?殿下你这里还有我娘那边的洗手液没有?长至要洗一下手,待手洗净了,就没有怪味了。” 长至不喜欢手上沾的这个味道。 赵广渊对长至熟悉无比,但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那孩子说到娘的时候,恐被人听到一样,说话小小声的,都快贴到他脸上了。 他觉得耳热,那孩子怕是唾沫都要喷到他耳朵里了。 往一边歪了歪,很是嫌弃,“跟曹厝去洗手!” “好勒!” 长至好开心。殿下还是最喜欢他这个书童!他没剥完豆子,殿下竟也没骂他! 赵广渊看着他蹦蹦跳跳地离开,目光紧紧跟随。 他只不过恰好和自己一样,讨厌青豆子的味道罢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等长至洗完手回来,赵广渊已是收起心中的激动。 把几个表现较好的孩子叫到跟前,鼓励了他们一番,留下了两个小童。其余人也都赏了些东西,才让他们离开。 赵广渊看着长至,“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去那边。” 长至一听就懂了,快活地拉着冬雪跑出了行宫。 而另一边的林照夏,自得了鉴定结果,一有空就在琢磨怎么安置长至。 她肯定是想留长至在这边生活的。不说别的,起码生命有保障,大齐大战小战不断,时不时就要征兵,万一哪天长至被征兵了呢?战争波及到陵村了呢? 可长至的户口要如何解决? 还有他要在哪上学?她的户口还在余杭,长至难道要落户在余杭?在余杭上学? 做为本市的优秀毕业生,林照夏是可以落户在本市的,可去年她说要移户口到海市时,被林妈生硬地拒绝了。 要不要再与林爸林妈商量一下?可她怎么介绍长至? 还有,她现在的工作状况,她供得起长至读书吗?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她真的死了吗 林照夏养活自己都觉得艰难,如果再加一个长至,人生更是又苦又艰,鸭梨山大。 从图书馆回来后,又开始接活。 活虽然碎了点,但结款快。这两天,她与那个钱任,深度沟通了数回。这才算弄清钱任的身份,他不是包工头,而是九周文化的一名编导。 钱任对林照夏这两天提交的剧本很是满意。 建议道:“写一部反转打脸强情绪的短剧吧,80-100集,一集一分钟左右。节奏要紧凑,冲突密集,反转要精彩,每一集一定要标注好付费卡点。” “保底3-5W,根据剧本可谈2-5%的利润分成。” 一般人不会给这么高的价格,但合作了几次,钱任大致也知道林照夏的水平和风格。 林照夏有些心动,“好,我研究一下。” 前面几次都是按命题创作,每个小剧本间并没有什么关联,两到三集一个小故事。现在要自主研究一个长故事,要求还不少,这并不简单。 需得好好琢磨一下。 考虑了一个晚上,隔天林照夏便跟九周文化签了合同,议定保底五万,利润分成5%。价格还不错。因为合作了几次,也没要求试写,下午就收到了一万定金。 美滋滋。 短剧林照夏也就失业后才开始接触,并不算太熟,但写起来还算顺畅。且它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周期短,见效快。 寻常的电视电影,创作期、筹拍期、后期制作,然后又是排队过审又是等排片,周期很长。现在普遍的短剧剧本创作周期也就一个月左右,拍摄期也才几天时间,后期制作半月一月不到,次月就能看到分账。 比电视剧电影周期要短太多了。 这要有一部爆火短剧,也能躺平一段时间了。 签了合同,林照夏很是重视,又把上学时做的笔记和书本拿了出来,研究了一番写作技巧,又是刷剧练习言词精练台词,又是刷爆火短剧…… 开始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赵广渊决定傍晚去林照夏那边,吩咐长至回家准备。 他让曹厝往西南西北送信,又花去他不少银子,匣子里只剩两个金锭了。 而接下来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处处都需要银钱打点。 过去他从不会银钱操心过,但现在谁要是在他面前说金钱如粪土,他都能眼睛不眨地把粪土铲起来装进匣子。 再一想书中那个叫吕长煜的,都挖皇陵取宝了,只怕是真缺钱了。 他赵广渊做不出刨自家祖坟这种事,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可眼前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子,是会做出刨祖坟的人? “殿下?”殿下怎么盯着长至看。 赵广渊目光未收回,“曹厝,你真觉得长至长得与我相似?” 啊?“像!”反应过来,曹厝颇为激动,殿下终于要向他坦白了吗? 看他殿下没反应,想了想,“其实要说一个模子刻的,那是假的。长至可能长得更像娘吧。但老奴就是觉得长至的眉眼,神态,与殿下极似。” 有时候他俩歪头、拧眉、还有那专注的模样,都让曹厝不由得恍惚,好像看到了两个殿下。 “而且殿下发现没有,长至的口味跟殿下也相似。长至什么都吃不挑食,但他偏偏讨厌青豆子。” “讨厌青豆子的又不止他一人。” “是不只他一人。但与殿下长得这般像,又口味一样的,老奴可找不出第二个。而且长至喜欢吃肉!殿下小时候也最喜欢吃肉,不爱吃蔬菜。” 谁不喜欢吃肉。嘁。赵广渊想反驳他。 却又听曹厝说道:“长至现在的条件跟殿下少时不能比,他应该是平时吃肉吃得少,不显,但桌上要是有其他食物,绿色的蔬菜他是决对不碰的。” 这让赵广渊不由又想起他小时候不想当牛羊的事来。 他也不爱吃绿绿的菜。 “我那是有原因的。”还是忍不住反驳。 曹厝想到殿下小时候不爱吃绿菜的原因,噗嗤就笑了。 皇家猎场给先帝送来两只长耳兔,先帝把他赏给了殿下,殿下很是喜爱,天天拿着青菜叶子去投喂它们。 晚上做梦都惦记着他们。结果,一只钻洞跑了,一只后来还咬了他一口,也跑了。 殿下从那以后就不吃绿菜了。 “还笑!”赵广渊瞪了曹厝一眼,曹厝便收了笑意,但眉梢飞扬。 过了一会,赵广渊自顾自说道:“方大方二,应该还活着吧?” 曹厝正色了起来,不忍他难过,连连点头:“活着,肯定活着!他哥俩一个侍卫统领,一个力大无穷,这都活不下来,那关山卫,云山卫也没谁能活下来了。” 赵广渊默了默,许久才开口:“可他们都是我的人。” 曹厝一听脸上有些悲伤。是殿下的人,所以会被特别针对的吧。没准真的…… 呸呸呸。 “一定还活着!” “嗯,一定还活着。”收回目光,“给赵刚的信,送出去没有?” “送出去了。这会只怕回信都已经在路上。” 想到什么,又说道:“殿下,我们是不是要买些人手?咱们现在这些人,都是去了势的宫人,再遮掩,也好认,容易被人认出来。” 赵广渊点头,是要准备些人手。 可他穷啊。 “我还有东西可以换金子的吗?” 曹厝脸一垮,“剩下的那些,可不好出手,都有宫里的印记。” 之前换的那些金子,殿下都让彭展拿去了,说让孙将军看着接济境况不好的吕家军旧人。 赵广渊也不由得苦了脸。要不跟皇爷爷借一两件?到享殿那边搬一两件祭器礼器到黑市悄悄卖了? 不不不,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赵广渊晃了晃脑袋。再穷也不能刨自家祖坟啊。 想到那个刨自家祖坟取宝的吕长煜,错了错牙,这孩子果然是欠教养,怎么能干这种事! 等长至背着大包小包过来,就看到殿下狠狠地瞪他,把他瞪出了一身冷汗。 小脚挪着,身子把那一筐菜遮住,小声分辩:“这,这筐菜不多,不重的。不是卖的,是我要带给我娘吃的。” 急忙解释,生怕殿下忽然改了主意,不带他去了。 “你娘,你娘!娘是能随便乱叫的?”赵广渊忍不住训斥他。 一个千年之后的人,能是他娘?不能见个人就叫娘。 又忍不住想,那个吕长煜的娘,果真在他未足月就死了吗?她是哪里人,又为何出现在皇陵?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想赚钱 赵广渊现在对长至的观感很复杂。 若书中野史照进现实,那这小子没准真是他儿子。毕竟皇陵所辖之下的陵村,就他一人符合条件。 可赵广渊又不愿承认。 这么荒谬的事他自己都不信。他受了那么多打击,深知临到头笃笃定的事情都会有变故,何况这样匪夷所思之事。 “怎带这么多东西?”赵广渊眉头皱了皱。 因为长至要留在娘那边。长至抿了抿嘴。 外祖母把他的东西收拾了大半。但这是家里的秘密,而且长至不想说与他听,哼。 眼珠子转了转,“是给娘的。”反正说是给娘,殿下一定不会检查。 殿下好像也怕娘生气。 嘻嘻,长至真聪明。 果然殿下没有下一步动作。长至不由得眉梢悄悄飞起。 两人略做准备,很快就消失在大殿。 曹厝附耳在殿门上听了听,里面没了动静后,走到外头,吩咐一个宫人:“跟厨房说今日晚食殿下没胃口,少做一些。长至吃过晚食,不用送他的份。” “是。” 看着宫人转身而去,曹厝不由得摸了摸肚子,他感觉这段时日都胖了不少。哎,一人吃两人份三人份饭食,撑得慌啊。 另一边,林照夏正在屋里猛敲键盘,还没发现赵广渊和长至已经到了。 一分钟的短剧剧本,也就一百多字两百字顶天了,字数不多,咣咣敲两下就完了,可要吸引观众注意,又要反转,每集还要设置卡点,这并不容易。 一集容易,集集都要设制卡点,收费卡点,这就有点烧脑。 正琢磨着,“娘!” 吓了林照夏一跳,回身一看,满脸惊喜:“长至!” 起身去抱他。 这真不一样了,熟悉的可爱孩子,和自家的可爱孩子,这感情输出明显是不一样的。 又是两天没见,林照夏在长至的小脸上揉了又揉,越看越喜欢。这真是自己生的?她也撩过衣服细看过肚皮,可一点妊娠纹都没看到,一样异样没有。 这真是自己生的? 嗨,管他的,除非三甲医院的机器坏了。 “呀,殿下也来了。今天好像又帅了一点。”本就是普通的打招呼调侃,倒把赵广渊给说的脸红了。 长至看了殿下一眼,本想笑的,见他瞪自己,只好抿了嘴。 “今天带这么少的菜来?” 林照夏见今天长至只带了一小筐菜过来,有些奇怪,这孩子想赚钱的欲望可是明晃晃摆在脸上的。 “长至想多带的,但这次带的东西太多了。”怕殿下不给他带,就没再带菜。 林照夏一看,嗬,还真不少。这是带了几个包袱! 正想问,长至扭头看了赵广渊一眼,把林照夏拉到房间,悄声说道,“娘,都是长至的行李。娘,外祖父和外祖母有话跟娘说。” “有话跟娘说?” 林照夏愣了愣。见长至把手机递给自己,急忙接过,打开看他们给自己录的视频…… 看完,很是感慨,所谓爱屋及屋,莫不如是了。 林秋山和耿氏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当年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送去填了龙脉,只觉得家里对她不住。便把满腔的爱倾注到长至身上。 现在找到女儿了,怕女儿孤单,又让长至留在这边。还把家里大半的钱都让长至带了来。 林照夏接过长至递给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两个五两的金锭,一支金步摇,一个金手镯,夫妻俩说是给林照夏的嫁妆。 除此,还有一只玉佩。 林照夏拿起来细看,是一块盘龙圆形玉佩,洁白透净,温润若凝脂。 耿氏说,这是当时林照夏身上带着的,因为担心这样形制的玉佩给家里招祸,林照夏当时又没有记忆,家里便一直帮忙收着。现在让长至给她带了来。 林照夏看着玉佩愣住了,是她当时带在身上的? 她从现代带过去的?林爸林妈给的?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玉佩?竟一点记忆也没有。 没想起来关于这块玉佩的记忆,林照夏也没纠结。看着面前这些东西,叹气:“你外祖父母把这些东西给娘,家里掏空了吧。” 陵户家成年男丁有月例,有赐田,没有赋税,又时有恩赏,日子过得比一般百姓强,但家里要攒这些金银怕是也不容易。 这一腔拳拳爱女之心,让林照夏感动。 “外祖父说这是他和外祖母自己攒的,是私房银子,没动用公中的钱。外祖父说让娘拿着贴补生活,或是留着当嫁妆。” 长至说完上前抱住林照夏的胳膊,抬头问她:“娘,你要嫁人吗?” 林照夏低头去看他,“你不希望娘嫁人吗?” 长至把头埋在她胳膊上,不说话。好半晌才又抬头:“不能去找爹吗?”长至想有娘又有爹,是长至的亲爹。 找爹?上哪找爹? 千年前的大齐,她怕是回不去了。林照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而且长至的爹活没活着谁知道呢。且他又是谁,家中是否有妻有妾,有没有一堆麻烦事? 反正她不想找。 一想到要跟个古代男人有什么交集,林照夏下意识抗拒。 “先不说这个。” 见长至嘟嘴,又只好安抚:“爹当然要找啊。但娘不是不记得了吗,以后等娘记起来了,再带你去找爹。” 说完也不去管他的小情绪,先把林家父母给她的东西都收好,又帮着把长至的行李收拾了。出来见赵广渊正在客厅看电视,也没打扰他,径自去厨房给他们准备晚饭…… 吃完饭,赵广渊便跟林照夏商量,说明天想让林照夏带他去购买珍珠。 他把仅剩的两枚金锭都拿来了,要换成钱全部用来买珍珠。 林照夏和长至听了他的计划,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长至是觉得殿下太坏了,明明有这么好的生财之道,却不告诉长至! 卖什么菜啊,辛苦卖一筐菜才得一点点钱,还要跟他平分。哼。早知道,他也买珍珠让外祖父拿去换钱! 殿下太坏了,竟然想悄咪咪赚钱,不告诉长至!哼。 林照夏是觉得他还挺有头脑的,这是准备做倒爷了? “你很缺钱?” (本章完) 第三十章 解锁新技能 第97章解锁新技能 赵广渊并不打算瞒着林照夏,他与她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不会笑话他,且她能帮他。 冲林照夏点头:“是。渊很缺钱。” 看着手边仅剩的两个金锭:“这是渊仅有的银钱了。渊要做的事不少,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 他现在总算是体会到没银钱的苦恼了。 函谷关有不少被换下,或不被重用的吕家军旧部,他们日子都过得艰难,而且还有之前受外祖父牵连的旧人,受太子哥哥牵连的旧人,受他赵广渊牵连的旧人…… 他想朝他们伸出援手,可没钱,万事皆休。他想赚银子,赚很多很多银子。他可不想学书中那个吕长煜,去干那种刨自家祖坟取宝之事。 长至又被赵广渊瞪了一眼,瞪得他莫明其妙。今天殿下老是偷偷看他,还瞪他。 长至觉得今天的殿下有些奇怪。 “娘,我能不能去小区里玩?” 长至想去找上次一起玩的几个小孩。他这次带了外祖父做的木蜻蜓,他们一定没有见过,他想去找他们一起玩。 林照夏有些犹豫,觉得长至对这边的生活还不太熟,担心他出事。 赵广渊开口:“他是男孩子,哪里能一直关在家里。就在小区里,你莫太紧张。” 说完看向长至:“把手机带上,且不许出小区,就在小区的休闲区里玩。” 长至高兴地连连点着脑袋。 林照夏仍不放心:“你把娘的名字,手机号,还有家里的地址背一背。” 长至一听,立刻就对着林照夏背了起来。他都记着呢。 赵广渊不由地看了一眼林照夏,觉得她想得周到。还得是这边好,在大齐背这些可没什么用。又把目光投向长至,这孩子记性好。这点,像他。 嘴角刚勾起,又很快放下。 嘁,长得跟他一点都不像。目光傲骄地落到电视上。 长至背完后,揣着手机,欢快地出了门。 屋里安静了不少。林照夏便让赵广渊搜索有关珍珠的知识。赵广渊照办。 他一个嫡皇子,从小见过的宝物不少,进贡来的珍珠自小也是揣着赏人的。可现代珍珠品类这么多,大小形状质地颜色,都是他从未见过了解过的。 很是认真的边搜边学习起来。 林照夏觉得手机太小了,又进屋把自己电脑搬来,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看有关于珍珠的知识。 赵广渊再一次被这么便利的互联网所震撼,这真是查什么都能找到答案。 忽地想起数年前他听外祖父抱怨,说兵部制作的武器太脆了,像将士们用的大刀,不过劈砍几个敌人,不是卷刃变形就是折断,抱怨兵器的硬度韧度不行,没用多久就要报废。 这上面有没有这些知识呢? 这边会不会像大齐一样,武器也是受管制的呢? “当然要受管制。你坐火车带个水果刀都要被查。但不像你们那边那么严苛,更多的是出于维护治安保护百姓为目的。” 林照夏便随手在搜索栏里打入“古代兵器锻造技术”,结果哗哗出来满屏的资料,让赵广渊差点把眼睛黏在屏幕上。 “网上这些都只是粗浅的知识,想获得更专业的知识还是要通过专业渠道去找专业的书籍来看。”生怕他学了个四不像,好心提醒。 赵广渊点头。一边看一边问她问题…… 过了一会,见他神情专注,林照夏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起身,“你看吧,我先去洗澡。” 赵广渊头也不抬地应了声,目光沉浸在电脑上。 结果等林照夏洗好澡出来,他已经又是拍照又是记录又是截屏的,收集了好多资料。 林照夏凑过去看了一眼,“行啊你,学得挺快啊。”截屏、扫描、发送资料都会了,小伙子挺能干啊。 前途无量。不错不错。 赵广渊忍不住得意,他是不会告诉她,他还偷偷把她桌面上那张相片也存在手机上的。 林照夏俯身过去看电脑,两人靠得很近。 一股清新的,淡雅好闻的香气向赵广渊袭来,让他脸上忍不住烧了起来,心也如擂鼓。他拼命地克制着,让自己不往林照夏那边看。 好在林照夏没让他煎熬太久,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自己看吧,我去找长至,这都玩了一个小时了还不回家。” 听到关门的声音,赵广渊如释重负,瘫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为何心跳得这么快? 这不像他。赵广渊往心口上按了按。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转眼又看到电视上一男一女相携着进了房间,房门才关上,男人和女人就贴到了一起…… 动作大胆又粗鲁…… 赵广渊木愣愣地看着,被惊得目瞪口呆,这都咬到彼此的舌头了吧! 这能好吃? 尔后又见那两人很快就相拥着倒在床上,再看时,镜头就晃到地板上,衣服零乱地堆了一地。 赵广渊面红耳热。 可以这样表示爱意的吗?若一家人都在,看到这样的片段,岂不尴尬?若方才林姑娘也在,那他,她…… 真是羞死人了。太难为情了。 赵广渊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原来这边,男女之间,竟可以这样表达喜欢的吗? 这样的炽烈。 等再看时,镜头已一晃而过,转眼已是次日。 晨风吹动窗纱,轻柔的,没有声响,两个年轻的男女正相拥而眠。男子率先醒来,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女人,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香肩。女人被闹醒,轻轻捶了他一拳。 “睡得好吗?”他问。 女人没有回答,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合眼睡着。 镜头再一次一晃而过。 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赵广渊有些遗憾。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这样炽热温暖的感情,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木愣愣地看着,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片?渊想看! 看着屏幕一侧的片名,急忙去手机视频平台上搜,有!有这部片! 渊要充会员,渊要看!下载,必须下载! 继历史权谋战争片后,赵广渊又解锁了新的技能,迷上了现偶爱情片。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生意经 第98章生意经 第二天赵广渊起晚了。 林照夏觉得奇怪,还以为他回大齐了。正要敲门,结果就看到他顶着一双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 林照夏往他脸上一瞧,啧啧,这是查了一晚上的资料? 赵广渊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这边知识浩瀚无边,即便是一天二十时辰,渊也深觉时间不够用。” 厉害了。还熬夜搜资料! 林照夏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还得是年青小伙啊,这精神头就是好。 “那你也要悠着点啊,莫把身子熬坏了,慢慢来别着急,要学的东西太多,哪能一蹴而就了。” 赵广渊不敢看她,只低头应是,故作淡定地走去洗手间。 昨晚上他看了一晚上的爱情片,他现在对如何表达爱意,忽然有了些领悟。对着林姑娘,总不自觉就要把她代入。赵广渊觉得自己对着林姑娘,身体都起了异样。 这不好,不好。 待三人梳洗好,便一起出门。先打车去了金店,两锭金子一共换了十三万三千多块钱。得了钱,三人又径直去了海市的珍珠批发市场。 赵广渊和长至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么大一幢楼,惊呆了。这十几层,全都是卖珍珠的? 那得有多少珍珠!乖乖! 等进到里面,到处是卖珍珠的柜台,白花花一片,闪瞎人眼。 相比于大齐的珍珠靠天生天养,只飞入富贵人家,现代珍珠那叫一个品种多样,好多还是按斤按堆卖的,让赵广渊和长至直接惊掉了下巴。 三人组合气质太特殊,几乎每个柜台都有销售热情地招呼他们,把他们当财神爷。三人一路逛过去,一路比着价,学到了不少知识。 看来海水珠要贵一些,淡水珠则相对便宜。但淡水珠不管是颜色上,还是形状大小上更丰富。 而不同品类品相不同大小的珍珠,价格也悬殊,差别还是挺大的。从十几块钱一袋到几块钱一颗,上百上千上万,上十万一颗的都有,主打就是一个齐全。 赵广渊蠢蠢欲动,此刻心中只有买买买! 见他被忽悠得恨不得马上掏手机付款,林照夏急忙拉住了他。 这尊贵的殿下,瞧着一副冷酷面孔,怎么被人一忽悠,就把持不住了呢。 这心软不好拒绝美女的毛病,得改。 上前拉住他就要走,上万一颗的南洋金珠,上来就要买五颗,怎么想的! “我们要再看看。”林照夏对着美女销售冷着脸,拉着赵广渊就要走。 可谁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 那美女也上来拉赵广渊:“这位先生别走啊,价钱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谈谈。哪有一锤子买卖的,是不是。” 当销售的都善于察言观色,可能看出赵广渊才是付钱的那个,全程对着赵广渊这位帅哥金主巴巴一通输出。把林照夏和长至晾在那里,让她很不舒服。 “不了,我先生听我的。我们要再看看。” 长至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眼珠子一转,配合着,“对,我爸听我妈的。我妈说不买就不买。”拉着赵广渊的手就往外拖。 林照夏挑眉看了长至一眼,嘿,这小子,挺机灵啊。还学会改口叫爸妈了,不叫娘了。 不错。 长至接收到林照夏的目光,更是得意,见那女人也追来,拉着他越走越快,“爸,快走啦。这么多家,咱们再看看嘛。” 赵广渊愣愣地被他拉着走。看他一眼,再看林照夏一眼。 林姑娘方才是拉他了吧?还说自己是她先生?先生是夫君的意思,他看了一晚上的现偶片,早就懂了。 心里不由得起了涟漪。 “别走啊!” 那美女还在后面想追,赵广渊反应过来,反倒配合着长至越走越快,还伸出手臂半抱了林照夏,仨人快速地离开了那个柜台。 直到走上扶梯,林照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美女销售没再追来,松了一口气。 瞪向赵广渊。 赵广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错开。悄悄把环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放了下来,背在身后,拳头攥了攥,也不知想攥住什么。 反正就是不与林照夏对视。 “还有这么多层呢,何必那么快下决定,买货不得货比三家?哪有买货人比卖货人还着急的。”林照夏教训他。 “就是,还那么贵。要是买那种金珠,殿下的钱只够买十几颗。” 林照夏也有些咋舌,没想到南洋的金珠竟这么贵,竟要上万块一颗。 “好看。”赵广渊像做错的孩子,小声分辩了句。 这些金珠他从未看过,听说是来自大海另一边的国家出产的一种海水珠,是珍珠中的上品。那落日熔金般的光泽,深深吸引了他。 想买,疯狂想买! 二楼有一个休闲区,林照夏拉了他坐下。 “你是想自己买了收藏,还是想拿回去换银子?” 赵广渊一愣,这有冲突?他当然也想珍藏,他喜欢,别人也一定会喜欢的。送去京城,只怕会趋之若鹜,反手他就能赚上数倍数十倍的利润。 这殿下怕是没做过生意。 林照夏给他分析:“你首先要想一想你的本金,就只有那么多钱,总不能都买金珠了。你应该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吧?你还想靠这个赚得第一桶金,做为你谋事的启动资金,不是吗?” 赵广渊点头。 “那你现在就要先铺市场。先把你的客源稳定下来。别一上来就拿出顶级的货。你这次拿出上品的金珠,下次又要拿出什么样的货出来?” “你得让人有期待感,得勾着别人在你这一买再买。就像升级打怪一样,得了青铜级别的货,下次想白银级的,下次你亮出黄金、铂金级的,还得跟你买。再下次,你再拿出钻石级的货……这样一层一层吊着他们,让他们知道你这里有货,有好货,且只有你有好货!” 赵广渊若有所思。 “再说你现在的本金才够买几颗金珠?就算一颗卖一个客户,才累积几个客户?你得想想要卖给谁,下次市场又要怎么铺。先拿一般的货去铺市场,让别人知道你这里有货,先把客流量吸引过来再说。” 有了客户,还愁产品卖不出去?卖完珍珠,下次再卖别的,只要有市场就有需求,有需求就能卖得动货。 货能卖得动,这钱不就哗哗来了吗? 赵广渊何尝听过这样的生意经?应该说他一个嫡皇子,何时愁过银子? 都听呆了。 起身郑重给林照夏行了个拱手礼:“那渊请林姑娘帮着参详参详。渊都听林姑娘的。”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买买买 第99章买买买 赵广渊这态度令林照夏很满意。 是个能听劝的。 “那行,咱们先各处看看,比对比对再说。” 赵广渊点头表示同意,跟在林照夏身后。见长至蹦蹦跳跳的一脸欢快,想起他方才当着别人的面称自己为爸爸,心里起了些异样。 觉得这孩子的机灵劲还挺像小时候的自己。但又不肯承认。 伸手在他后脑勺上弹了个脑瓜崩。 长至捂着脑袋回头瞪他,一脸控诉,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晃起林照夏的手:“娘,殿下弹我脑袋。” 林照夏便扭头去看赵广渊,赵广渊不承认,“是他头上有东西。” “没事,殿下跟你闹着玩呢。” 哼,娘也被殿下骗了。 长至回头瞪他,再瞪他,见他就是不看自己,生气了。眼珠子转了转,抬起小脚,狠狠踩了赵广渊一脚,得逞后急忙松开林照夏的手往前跑。 嘻嘻,有娘在,他才不怕! “慢点跑。”林照夏跟着他紧走两步。赵广渊则龇牙嘶嘶两声。这孩子哪里机灵了?哪里像小时候的自己了! 他要收回方才的想法! 三人在商厦里逛了一下午,心中有了决定。 所谓珠圆玉润,珍珠越圆品相当然最好。除了夺去赵广渊关注的南洋金珠,还有大溪地的黑珍珠,又有以绸缎般光泽闻名的澳白也深深吸引着赵广渊。 但这些都太贵,买不了多少。 他听从林照夏的意见,花了大部分的钱买了一些白色的淡水珠。从几块钱到几十块上百块一颗不等。尺寸越大越贵,有些就大一个点位,价格就能翻好几倍。 “你们那边的珠子圆度差,买这种光泽好的,哪怕小一点的,拿回去都好卖。” 林照夏帮着他挑了各种尺寸,3、4毫米的小珠,到7、8毫米的常规珠,到更大的10毫米以上的,十几毫米的,各买了好多。 也依着他的心意买了几颗9、10毫米的南洋金珠,三千多一颗,颜色没那么深。这金珠颜色越深越值钱,这价格就比之前上万一颗的差了好多。 “若有喜欢这种金珠的客人,你下回再来买更大粒的。”这要是一下子拿出顶级的,下回还卖什么。 赵广渊听她的话,买了几粒中等价位的金珠,又买了几粒大溪地黑珠及其他颜色的珠子。 还有阿酷亚的海水珠,光泽透亮,被予为小灯泡,品相也非常好,且这种珠极少有瑕疵,林照夏也让他各种大小都买了些。 除了单粒珠,又买了些珍珠做的饰品。还有几十块一公斤用来磨粉的药用珠。赵广渊还学会跟人讨价还价了,让对方给打了七折,买了足足两麻袋! 对目瞪口呆的林照夏解释:“大齐的贵女都喜欢用珍珠粉敷面。” “你刚才不是买了珍珠粉?” 这有免费的现场加工,还辛苦扛回大齐去磨?不嫌费事?那边的机器能有这边的好?能比这边磨得更细? 赵广渊有自己的想法,“但这比买珍珠粉便宜。且贵女们饮宴小聚,也爱凑到一起磨珍珠粉来消磨时间,还互相比赛。” 其实也就是攀比。谁要磨的珠子小了,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我这珠子也太大了,磨了一天都没掉一层屑,我这手都磨脱皮了。” “我的也是。跟我家夫君说让他买小的买小的,他偏不听,就爱买大的。你们瞧这磨成粉,大的小的还有甚区别?不都是粉? “可不是。我家夫君也跟个棒槌一样,回回说他回回不听。真是烦人。可把我磨得累死了。” “哎,我家夫君也不是个会体恤人的……” 林照夏听了目瞪口呆。这还攀比呢?炫夫炫富现场呢? 长至也听呆了,乖乖,他又长了新知识。还对着林照夏保证:“娘,以后我会买最大的珠子给你磨着玩!” 得,这也是个不体恤人的。 “娘可不想手腕磨脱了。” 听这么一说,看着赵广渊那两袋珍珠,便觉得他买少了。“那还得再多买几袋!” “没钱了。”赵广渊也有些可惜,还有好多珍珠他想买呢。 啊?怎么就没钱了呢!林照夏看看他手里,再看自己手里,还有长至手里,拎满了大袋小袋,嘿,这一下午还真买了不少。 没钱了,真是太可惜了。 她哪里会想到大齐的贵女们还有这样的志趣呢。 这不就是现代乡下,大冬天大伙捧着个簸箩,里面堆着各色毛线,相约着到好友家里边唠嗑边织毛衣的场景吗? 磨珍珠?这雅趣,好啊。 必须买,多多地买!大齐也不只京城一地有贵女吧。再说敷面,那些贵女,有钱的夫人太太们不都需要? 想到自己账上趴着的六万多块钱,林照夏猛地一激灵,嘿,这不就是妥妥的投资渠道嘛! 啥事不用做,啥事不用管,只管投资分钱。这个好! “我借你钱。”一副豪爽的土大款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账上趴着几百上千万。“分我三成就行。” 一旁的长至先是愣愣地听着,前面的他听不懂,但分钱他懂啊。他卖菜,殿下还要分五成呢! “长至也借给殿下!长至也有钱!”眼睛里满是激动。 娘,长至又要有钱钱了!这定比卖菜赚的更多!比倒卖银镯子赚得还多。 咦,不对,那长至为什么不买了珍珠让舅舅们拿去卖?这样就不用分钱了啊。 “娘?” 赵广渊要被这母子俩的举动惊呆了。还不等他反应,这小子又是几个意思?竟要改变主意?这是想单干? 这孩子没这么聪明吧。 这孩子就是这么聪明。都不等长至开口,只一声娘只递一个眼神,林照夏就知道长至要说什么。 “家里做不了这个生意。” 长至眼睛眨啊眨,望向林照夏,为什么家里做不了这个生意。 林照夏却不想多做解释,“你自己想想为什么家里做不了这个生意。” 长至看看娘,再看一眼殿下,难道是因为他是殿下,而家里只是陵户?殿下身份更高? 见他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怕他想歪,林照夏还是说了一句:“别给家里招祸。” 哦。长至便听懂了。 贵人能做的生意,庶民们做不了,会给家里招祸。不满地瞪了赵广渊一眼。哼,长至在娘身边,就不怕贵人了。这边大家都一样,哼。 有了林照夏和长至的支援,赵广渊又开始买买买。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晚上干什么去了 赵广渊买买买,大手笔花钱,被人当财神爷捧着,胸中郁气消散,甚是开心。而辽东函谷关却暗潮汹涌。 听说赵炎带了人去了水牢,关度骂了句蠢货,急匆匆摔门而出。赵炎定是收到京城的消息了。 在赵炎下令对孙峪孙泽兄弟俩下死手时,关度及时赶到。 看着那兄弟俩被整得奄奄一息,关度眼里差点喷出火来。拽着赵炎到了避人处,厉声喝斥:“你这是要做什么!” 以为背后有人,竟不把他这位上官放在眼里了! 赵炎面对关度这位上官,并不害怕,淡定自若道:“这兄弟俩伤了我儿,至我儿生死未卜,我不过是带人教训一二罢了。” 关度忍着气:“你儿赵嵩还好好着呢!若不是孙泽武艺高强,早被你儿打死了,还用吊在水牢!” 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赵炎见瞒他不住,索性也不争辩了。“只有这兄弟俩死了,孙闾才会挂冠而去。”他没忘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 而关度跟他目的一致。现在倒跑来惺惺作态。太子把此事托于关度,是否太儿戏了。赵炎心中不屑。 孙峪孙泽死了,对他俩都有好处。 孙闾就这两个宝贝儿子,若都没了,孙闾心灰意冷之下绝不会再留在函谷关。到那时,函谷关才算彻底摆脱吕家军的影子。 孙炎忍不住看了关度一眼,到那时,三十万大军姓甚名谁,就看各人本事了。 关度岂会不知赵炎的狼心野心,这厮时时想着爬到他的头上。蠢货,竟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难道以为三殿下四殿下会有机会? 但此时还不好撕破脸,压下心中不满:“你是不是忘了吕国公满门被诛之事了?这才不过六年。还是说你赵家比吕家更不怕砍?” “你这是何意?” 赵炎大为不满,他赵家前途光明,岂是埋在黄沙之下的吕家人能比的。 蠢货。关度又暗自骂了一句。 “我关家阖族数百口人,我赌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函谷关是朝廷的,不是你我二人的私产,也不是你我身后之人的。”关度冷冷地说着事实。 他关度现在即便是太子的人,但大局未定,他还不想拿阖族的命去赌。 “看来你是已经收到京城传出的消息了,就算孙闾挂冠而去,函谷关也不是你我二人能掌控的。” 这六年来,他倾尽全部心力,可仍不能让三十万大军收心,可见吕国公对函谷关的影响。 他话说至此,赵炎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我二人马上要另调他处,想必你家中与我家一样,事务琐碎,还有好些事要等着处理吧?”关度最后还是想卖三殿下四殿下一个面子。 一想到要被调离此处,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赵炎极为不甘地扭头看了一眼水牢方向。 就差了一步。 转头脸上已是挂了笑:“可不是,家中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将军,请。” 二人便相携出了水牢。 而孙家的消息只比他们二人晚了一步。一听说此事还惊动了皇上,朝廷现已做出决定,将另派守将过来接替关度,而赵炎也将被调至山海关。 谢氏一听就哭了:“老爷,这消息是真的吗?朝廷真的把关度和赵炎调离?” 孙闾面色已轻松许多,“是,我已收到彭展的密信。这次多亏了七殿下给出的主意,不然我儿只怕要由着关度和赵炎私下里处置了。” 又叹了一声人走茶凉。 得知儿子不会有事,谢氏喜不自盛,“我要给七殿下立长生祠,保佑他今世来世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合掌对着京城方向拜了又拜。 转天,孙峪和孙泽就被释放归家。 一家人看着伤痕累累,连路都走不稳的兄弟俩,哭得差点晕厥过去。 休息了几日,孙闾便与两位儿子商量,最终做下了决定。 孙闾决定辞官归乡,留大儿孙峪及大房一家在函谷关,小儿孙泽一家则随之回乡。对外说是孙泽伤了身子,已拿不起兵器,要回乡侍奉父母终老。 天寿山,行宫。 赵广渊带着几麻袋的珍珠回到大殿。 曹厝站麻袋前发愣,嘴巴半天没合上,“殿下,这里面全部都是珍珠?不是白米,不是吃的,是珍珠?全部都是?” “你自己看。”懒得解释。赵广渊歪到榻上,闭上眼睛补眠。 曹厝颤着手打开了一个麻袋,随之眼睛就瞪得像铜玲,真的是珍珠!麻袋里全是珍珠。虽然小了些,可真真的是珍珠啊! 殿下这两天到底上哪去了,掉蚌窝里了? 而且,殿下哪里来的银钱! 难道真的到皇陵那边偷挖祖坟了? 呸呸呸,就算挖了,那也不叫偷,是拿!是跟祖宗们借。拿自家的东西怎能叫偷呢!顶多就是纨绔败家子,掏家底。 对,就是这样。 “殿下,你换这些的时候,还是避着人些,往远些的城池去,莫只盯着京城黑市。”京城眼线那么多,这要是有个万一呢。 曹厝喋喋不休,语重心长的,让赵广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偷看我藏在书房里的书了?” “啊,什么书?” 那就是没看。“那你都说的是什么?”目光瞟向那些麻袋,“你不会以为我去钻皇陵地宫了吧?” 曹厝煞有其事点头,难道不是?殿下神出鬼没的,每天傍晚出门,次日天微亮才回大殿,这不是避着人去钻地宫是什么。 这都不用说,只看曹厝这一副表情,赵广渊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气得赵广渊从麻袋里抓了一把珠子砸向他,“我是那种人?” 曹厝闪躲着,还好心替他分辩:“做父亲的亏待自个儿子,做儿子的跟过世的祖父祖宗们借点东西来花用,这不是天经地义?” 天什么经,地什么义! 赵广渊生气地瞪他。又忽地一愣,那个叫吕长煜的,是不是也觉得刨点祖宗的东西就跟在自家库房取用日常之物一样,只是拿取,或是借用? 才毫无愧疚地连刨了数个地宫取宝? 嘶!吕长煜! 想到留在那边的长至,赵广渊恨恨地错了错牙。不管他是不是,他都想把他狠狠揍一顿。 只是,这家伙竟不随自己回大齐了?家都不要了?还真把林姑娘当亲娘了?林家人也不管? 赵广渊眉头拧了拧,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点什么事? 总觉得林姑娘待长至亲近了不少。这二人相处起来,还真像寻常母子。这不对啊。 “殿下?” 赵广渊回神,晃了晃脑袋,决定下回有机会定要问一问。 想起一事,神色严肃起来,把曹厝叫到近前:“京郊报恩寺,往东一里处有一处废弃的古井,是干涸的,你下去,挖个东西……” 第三十四章 虎符 第101章虎符 赵广渊目送曹厝出了行宫,看着他被陵卫盘问搜查,顿时面沉如水,眸光如刀。 这皇陵困住了他,也困住了他身边之人。 且再等等,再等等,他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的。他会让那人心甘情愿请他离开皇陵! 想起当年他让方大埋在古井里的东西,赵广渊抬头望了望天,愿老天垂怜他,盼那东西还在那里。 焦急地等了两天两夜,才等回曹厝。 “怎去了这么久?东西可拿到了?”赵广渊急忙迎了上去。 “回殿下,拿到了。报恩寺这两天人来人往,马车都停在外头,寺里也没地方住了,勋贵家的奴仆们好多都宿在野外。” “那你挖的时候没人看到吧?” “殿下放心,老奴是等到附近都没人了才下去挖的。” 好在跟殿下说的一样,那井过了这么些年还是干的,不然他还得费一番功夫抽水。便把个中过程与赵广渊说了一遍。 幸好那匣子不大,他把它藏在殿下的药袋里这才带了回来。 “此事你办得好,记你头功。且先下去梳洗,歇一歇。” “是。” 曹厝走后,赵广渊摩挲着手中的细长匣子,目光里满是追忆。片刻后,以内劲劈开了匣子,当初用油纸密密包裹的东西静静地躺在匣子里。 赵广渊一层一层地剥开,一枚虎形玉符出现在他手中。 看着手上的东西,赵广渊两眼温热。 当年外祖父被投入牢中之际,往他手里塞了这枚虎符,连话都来不及交待,就被带走了。他还来不及问外祖为什么不把他托付给太子哥哥,转眼太子哥哥也出事了。 他便让方大把它埋在了报恩寺旁边的枯井里。 六年了,直到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 赵广渊摩挲着手中的虎符,六年前那令人痛苦不堪的往事又纷至沓来…… 等曹厝再进大殿,就见殿下正平静地把一张信纸折好塞进信封,上前两步:“殿下,是否要老奴前去送信?” 赵广渊看着他有些犹豫,“你才刚回来……” “殿下,老奴不累。老奴这条命都是殿下的,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何时要你赴汤蹈火了。” 赵广渊轻斥他,“我说过我们都会活着,还会活得好好的,将来等你老了,我还把你养在身边,不必为我赴汤蹈火。” “殿下……”曹厝抬起袖子往眼睛上抹了又抹。 收拾好情绪:“殿下,把信给老奴吧,交给其他人老奴不放心。” 赵广渊想着此事还真得曹厝亲自去办。遂把信给他,又细细交待了一番。曹厝听完,把信仔细藏好,转身便出了行宫。 “曹公公,又出门?” “是啊,那起子黑心的,骗人都骗到殿下头上了。” 朝两名陵卫扬了扬手中的药袋,“瞧,抓的药都是错的。这是存心欺负我们殿下呢!我要到宫里求见皇上,是不是把我们七殿下除族了,这怎么什么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说得义愤填膺。 倒让想搜查的两名陵卫顿住了脚步,这是翻检呢还是不翻检?万一曹公公也告他们一状…… 两名陵卫对视一眼,看了看曹厝手中的药袋,“曹公公快去吧,莫耽误了七殿下的病情。”也不说搜检的话了。 “那就多谢了。我还真得尽早赶过去,万一让他们跑了,可上哪找去。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哦,可遭不住了。这岂子糟心的,我这回必要好好闹他们一回!” 念念叨叨着便走远了。 两个陵卫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哎,七殿下也是可怜,为了不绝嗣,现在是什么江湖大夫的药都要买来试。 哎。看,被骗了吧。 直到走出陵卫们的视线,曹厝才回头看了一眼。看来,还是要买些人放在外头。而且这皇陵里也得有殿下的人才方便。 曹厝乔装改扮,进了京城,找到东盛典当行。 敲了敲高高的柜台,神情倨傲:“我有件宝贝要典当,请见你们盛掌柜。” 一朝奉从小窗里探出头,上下打量他,推了推柜台上一个小盘子,“客人若有典当的东西,可放置于此,我先给客人掌掌眼。” “你掌不了眼。” 呃,难道还真是件宝贝?朝奉又多看了他两眼,“那客人请稍等。”转身进了后院。 不一会,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对曹厝说道:“让客人久等了,本人就是掌柜。不知是什么宝贝,若客人不嫌弃,我来帮着掌掌眼?” “此地说话不方便。” 盛长富听了又拿眼打量他,尔后笑咪咪地作了个手势:“请。” 到了后院,还不等盛长富开口,曹厝就说道:“我要见路爷。” 把盛长富吓了一跳。立即敛了神色,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曹厝无视他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给路爷,他一看便知晓了。” 这人是谁?连路爷都知道? “去吧,我就在此处等路爷。” 盛长富心中惊疑不定,又端详了他好几眼,这才拿着信封从后院角门出去了。 半盏茶后,一个劲装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后院,看向曹厝,目光带着威压:“你是何人?” 路夜在看到纸上的图样后,立刻就失态了,飞掠而来。 面前这人,面白无须,说话举止也与寻常人不同。虽努力遮掩,但哪里瞒得过路夜。“你是宫里的人?” 曹厝迎向他的目光:“我现在是七殿下的人。” “七殿下?”路夜愣了愣。 “七殿下要见你。” 路夜看着曹厝走了出去,人还愣愣的。又掏出怀中的纸看了一眼。 寅末,赵广渊正在内室安睡,忽然听到屋顶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凝神细听,立刻掀被而起。 又随手点了灯烛,一边穿衣一边对着虚空:“你来了。” 背后有极细微的气流涌动,一黑影忽地出现。赵广渊回头,看向来人。 路夜定定地观察他,“看来传闻不实。”他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可七殿下还是在睡梦中查觉到了他的动静。 传闻不是说他酗酒,日日醉生梦死,身子也坏了? 可这灵敏度,一般人可及不上。 “那东西在你手中?”路夜问道。 赵广渊伸手从床头暗阁里摸出一物,递给他。 路夜接过来一看,与纸上图样一致,果真是国公爷的虎符!目光中满是怀念,“我以为它被上头那位搜走了。” 没想到国公爷竟是把它给了七殿下吗? 抱歉啊,更晚了。这几天在外面培训,每天只有两更了哈,时间上也无法保证,抱歉抱歉~ 等培训完再补哈~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合作 第102章合作 赵广渊从路夜手中把虎符收回。定定地看他。 他知道路夜,还在襁褓时就被人丢弃在路边,被外祖父捡到并养在身边,视若亲子。 但他也只知有这么一个人,并未见过路夜。他一直以为路夜在函谷关,没想到却是在管着外祖父的暗卫营。 外祖父从小疼他宠他,但很多事并没有与他细说,毕竟他姓赵。 路夜也在观察赵广渊。 他寻了这枚虎符六年,想着带上它,再拉上一些旧人,总要帮国公爷把灭门之仇报了。他还担心这枚虎符落在有心之人手中,一直在苦寻。 “没想到国公爷竟把它给了你。” “给了我你很意外?” “你姓赵。”路夜眸光冰冷。 “我虽姓赵,但我身上也流着吕姓之血。” “你该感谢你身上还流着吕姓之血,不然今天你已经是一捧黄土。”路夜语气冰冷。 赵广渊一点都不怀疑路夜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为外祖父一家报仇。他虽自小跟着外祖父习武,但他学的是防身御敌之术,而路夜学的是杀招。 若与路夜对战,他打不过他。 “东盛典当行,也是国公爷告诉你的?”路夜审视着赵广渊。 赵广渊面色未动,“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总不能是他的人给泄了密。路夜目光清冷,“既然知道,为何时至今日,才要见我?” 赵广渊淡定自若:“因为之前时机不成熟。” 之前时机不成熟? 所以醉生梦死,任由宫人作贱,被人下药?这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 路夜不是不知眼前这位是国公爷最后的血脉,若他姓吕,他会毫不犹豫地来找他,任他差遣。 可他姓赵! 只要是姓赵的,路夜都恨不得上前捅上一刀。 “那七殿下是认为现在时机成熟了?” “尚末。但我不忍我外祖、我母后、兄长多等,总要先准备一二。” 路夜在赵广渊对面坐了下来,转动着手中的茶盏:“那七殿下打算如何准备?” 赵广渊知道路夜如今并不把他当自己人,只是看到虎符出现,才前来一会。 “以你的身份想为吕家报仇,无疑是蚂蚁撼树。”赵广渊直视对方:“我们合作如何?” “不如何。你姓赵。” “这点我确是无法改变。但,你我目标一致。”赵广渊语气坚定。 “目标一致?” “对,目标一致!”赵广渊说完,推给路夜一个匣子。 路夜漫不经心打开,结果,等看到里面颗颗浑圆,光泽透亮照人,颜色又各异的大粒珍珠时,眸光一震。 但很快又收敛了神色:“就这?” 赵广渊便起身拉开身后的帘子,数个麻袋十数个匣子便露了出来,很是随意地摆在角落里。不知何物。 路夜走过去打开……惊呆了。 扭头看向他。 传闻中已成为废人的七殿下,竟弄得来这么多珍珠! 看来他并不是孤立无援。且这些颜色各异又品相俱佳的极品珍珠,他在大齐朝从未见过。七殿下竟弄得来。 难道七殿下还有暗中的势力? 又听赵广渊说道:“我七你三。交与你全权运作,我只管提供珍珠,坐等收钱。” 还有珍珠? “当然。这些品相只是一般。” 路夜心中微动,这是想用珍珠换银钱了。看来他是真的准备要做些什么。 他倒是没想到七殿下还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其实最后谁坐上那个位置路夜都不管,是姓赵的还是别的什么姓,谁夺了那个位置,他都不感兴趣,但国公爷的仇他要报。 权衡片刻,“成交!既然殿下给足了诚意,我也不能不表示。只要殿下需要路某,只管让人去送信。” 赵广渊虽然对他这话感到不甚满意,但今夜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是惊喜。 来日方长。 “眼下确有一事,还需你帮忙。”让他帮着寻一寻方大、方二,帮忙带个口信。 “这事容易。我即刻就安排人去寻他们。” 二人谈妥。清晨之前,路夜带人搬光了所有的珍珠。并给赵广渊送来了一匣子银票,说让他先用着,等全部出手了再来与他细算收益。 赵广渊看着这一匣子银票很是满意。 但下次还是打算向他要金锭。还是金锭拿在手里有感觉,且这些银票到了林姑娘那里就是废纸。 华润.时光里小区。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内,长至再一次幸福地从娘的怀抱里醒来。见娘还在睡,幸福地钻进娘的怀里,还抬起娘的手臂抱住自己。 林照夏轻轻勾了勾唇。 陪着他睡了一会,这才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起床了。”这孩子每天都醒得比她早,晨光一露,他就醒了。生物钟很准时。 “今天想去哪玩?” 前天两人去了海市最大的乐园玩,排队排得她差点崩溃,脚软得站不住,挪一步都艰难,就恨不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起来了。 谁爱排谁排,反正她挪不动脚了。 以为长至会和她一样,结果那孩子生龙活虎,还有兴致观察排队的形形色色人等。等得无聊,他还能蹲马步打发时间,说要是下盘不稳,没准殿下就不教他武功了。 把林照夏给佩服的。 再一次感激林家把他养得好,没一点娇气样。 等守到七点的烟花秀,林照夏已经瘫软了,而长至还蹦蹦跳跳,看着璀璨的烟花,哇哇乱叫。 昨天林照夏在家里休息了一天都没缓过来,可长至还有精力去找小朋友踢球玩。佩服这孩子的精力。 听娘问他今天想去哪玩,长至想起昨天小朋友们跟他说再过几天就要去幼儿园了,不能陪他玩了。 幼儿园是什么,他问过娘已经知道了。 长至看着林照夏,犹豫半晌:“娘,你今天能不能带长至到幼儿园看看?” 嗯?林照夏愣了愣,“长至想上幼儿园?” 长至抿了抿嘴,点头:“外祖父说明年就能送长至到镇上读书了。”这里的小孩也是要读书的,而且三岁就去幼儿园读书了。 “娘,长至可不可以去?” 长至答应过外祖父,要在这边学到厉害的本事,回去教给哥哥姐姐还有冬雪的。想到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长至眼眶红了。 长至想他们了。 林照夏察觉到孩子的异样,心里有些不好受,这孩子怕是又想那边的家人了。 “好,那今天孩娘就带长至到幼儿园看看好不好?” 马上就暑期结束,很多小孩也要开学了。这段时间各幼儿园都在招生,都有开放给家长参观。 也不知长至这种情况有没有幼儿园收他。是直接念中班大班还是念小班。他今年都五岁了。如果不上幼儿园不知能不能直接读小学,不读幼儿园对他的学籍不知有没有影响。 林照夏有些抓狂,她一个单身狗,没养过孩子啊,哪里懂这些。 还有长至的户口要怎么办?没户口哪里能上学。 吃过早饭,林照夏本想给林爸林妈打个电话,再跟他们商量一下迁户口的事,没想到林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十万 “妈。”林照夏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林妈的声音传来:“你在家啊?还没找到工作啊?” “啊。但能接到一些小活。”林照夏对上林妈有些气弱。 “小活能挣几个钱!有今日没明日的。你是不是根本没出去找?你一个本地985大学出来的,还找不到工作?” 林妈觉得林照夏找工作根本就不上心。年纪轻轻的就想在家里躺平。 “你别指望我和你爸,我们是什么家庭你该清楚,别学有钱人家的孩子宅在家啃老。” “妈,我没有那么想。我在找呢,只是没合适的。”林照夏只好这么回了一句。 “有工作就先干着,现在就业环境多难啊,还挑三捡四的。”林妈又说了她几句。 林照夏嗯嗯地听着。 “妈你是不是有事……”林妈一般无事不会给她电话。都是林照夏给他们打。 林照夏话没说完,林妈口气不满地打断她:“怎么打你电话还得有事才行了?” 林妈觉得自从林嫣然找回来后,林照夏就跟他们离心了。现在工作了,一定是有别的想法了,上回还问她爸爸捡到她时穿的什么衣服。 “是不是有人去找你了,是你的家人?” “没有啊。”林照夏愣了愣。 “我和你爸也不是不让你找家人。只是你爸现在正病着,我怕他受不住。他从小最疼你。” “妈,我知道。” 林妈兀自说着:“我和你爸当初也不是没找过你的家人,报纸都登过了,你爸也到处托关系把消息散出去,可就是没人来领你走。” 当初是林照夏没人要的。的的确确是被家人遗弃了。 “我知道妈。我没找他们。” 林妈又说了几句,这才说到正事:“我和你爸打听到闽地那边有一个治这个病很好的中医,准备和你爸到那边看看。听说要治好这个病得花上十几万,妈想跟你借一借。” “十几万!中医?妈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病都没看,就要钱了? 林妈本来还觉得朝林照夏张这个口,有些为难她。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声音忽地拔高了几度。 “十几万很多吗?你爸病到现在,家里都花多少钱了!只要能治好你爸的病,别说十几万了,卖房卖血,砸锅卖铁我都愿意!” 林照夏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见林妈生气,忙向她道歉:“妈,我就是怕你们被骗了,不是那个意思。之前不是一直在市里看吗,怎么要看中医了?那人靠谱吗?” “看西医又没把你爸的病看好。那人的亲戚也是这个病,已经被治好了。我和你爸这才想要试一试。” 林妈觉得林照夏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对林照夏问东问西很是不满。 “妈,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担心你们。” “我和你爸又不是乡下来的,还能被人骗了!” “那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 林照夏说完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果然林妈听了,更是不满,“你好好找你的工作!多一个人去不得多一个人开销?我还照顾得了你爸。你赶紧把钱打过来,你爸的病耽误不得。” “妈,我身上没钱了。” “没钱你就先跟人借一借,你在海市,同学朋友都是家境好的,一个不成,就多借几个,这是救急救病钱,你态度诚恳些,到时家里缓过来了,就帮你还上。” 林照夏愣了半天,没说话。 她跟谁借?她开不了口。 “妈,我姨她们……” 林妈跟林爸那边的亲戚处得不好,当初执意要找林嫣然,收养了林照夏后还参加各种寻子同盟组织,一有消息就到处去找。花了好多钱,把市里的房子都卖了。 林照夏一年到头都是捡的亲戚家孩子的衣服穿。 林家那边的亲戚看不过去,劝他们好好养着林照夏,别再到处找了,浪费钱不说还跟大海捞针一样。 把林妈给得罪了,跟林爸那边的亲戚几乎没有来往了。说他家的亲戚心毒。 而林妈那边几个姐妹,嫁得都是小康人家,比一般人要富裕。可林妈为了面子,也不愿向姐妹们示弱,宁愿让没有工作的养女去跟朋友借钱也不愿去娘家求助。 林照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林妈把事说完,催着她这两天就把钱转回去,便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林照夏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五味杂陈,有些莫明的伤感。 长至一个人在玩玩具,见林照夏打完电话,扔下玩具跑过来,“娘,你怎么了?”见她心情不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见长至依偎着她,林照夏心里有了些暖意。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抱了抱长至,朝他笑了笑:“没事,娘没事。” 收拾好情绪,让他自己玩,便回了房间。打开林秋山夫妻给她的嫁妆,对着两个金锭摸了又摸。 林爸的病不能不治。林照夏想到林爸从小疼她,把她当亲女儿,现在听到有一个能治愈的机会,不管是不是骗人的,想抓住机会试一试的心情她能理解。 毕竟能活谁想死呢。 林照夏把两个金锭收在包里,带着长至出了门。 两个金锭换了十三万多。林照夏犹豫了一番,隔天给家里转了十万。转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挺自私的,还留了些钱在手里。 林爸的病还需要钱。林爸把她养大,供她上学,处处护着她,做了一个父亲能做的一切。 可她却扣下了三万多。 林照夏正纠结自责,林妈在收到林照夏的转账后,却嗔怪地对林爸说道:“我就说你操心得多余。一晚上还跟我闹别扭,责怪我不该给照夏打那个电话。你看,她这不是借到钱了?” 林爸眉头皱着:“她才毕业一年,哪里认识什么朋友。” “那这钱是她自己赚的?之前是装模作样地骗我们了?手里有钱不给家里,手里有钱这才不着急找工作的?” 林爸嘴张了张,发现他这样说不对,那样说也不对。 “她上次就说手里没钱了,我相信夏夏。这才一个晚上,就借到了这么多钱,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 林爸担心林照夏为了借钱,跟别人妥协,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林妈却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是个成年人了,什么人能借她不知道?还用我们教她!”不以为然。 忽然微信响了,林妈打开一看…… 很是生气! 对林爸吼道:“我就说她起了别的心思了,你偏不信。你瞧,这不是要跟我们分户,向我们要户口本了?以为帮家里借了十万块钱,就可以向我提要求了?我偏不给!” 第三十七章 换下 林照夏知道林妈不会轻易答应把她的户口分出来。想了想,给林爸发了条百度。 说了一番户口落在海市的好处,就医交保等等,而且有些工作只要本地户籍的,那她也就有了机会。让林爸帮着劝一劝林妈。 林爸看完林照夏的百度,劝起林妈:“不过是挪户口而己,难道挪走她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她在海市工作,户口落在那边比留在家里好。” 林妈不同意。总觉得没了户口的牵绊,林照夏的心也就不在了。“那就让她回余杭来。” “余杭工作机会能比海市好?” 说来说去林妈就是不同意。还细数了一番当初养林照夏的辛苦。 “这些她能不知道?夏夏是个记恩的孩子。”林爸又劝。 说到最后林妈总算松口。 但又给林照夏打去电话,说这两天会帮着去分户,到时会把户口薄寄给她。完了又跟林照夏要五万块钱,说穷家富路,准备多带些钱去闽地看病。 林照夏默了默,最后应下。 在华贝上借了一万五,加上之前留的,把五万元给林妈转了过去。 林妈看着转来的五万块钱,失神。林爸止不住叹气:“你这是要把夏夏越推越远。”眉头紧锁。 林妈没反驳他也没说话,只愣愣地看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 林照夏转完账,愣愣地看着手机桌面上的全家福,最终从相册里找了张风景图片把它换下。 揉了揉长至的小脸:“走,娘带你去幼儿园看看。”长至一听,开开心心地跟着出门。 小区附近有两三个幼儿园,都是私立的,不大,这几日都是开放日,很多家长牵着孩子来考察。 林照夏选了离家较近的一间,带着长至走了进去。 母子俩被接待的老师领着参观。 见每间教室都宽敞明亮,装备齐全,布置得又温馨,来的家长看了都很满意。又一起看了幼儿园的视频,家长们纷纷点头。接着又跟着老师到外面参观。 活动的地方还算宽敞,有滑滑梯翘翘板等各色玩具。一些来参观的孩子在上面玩得欢快。 长至在一旁羡慕地看着,跃跃欲试。在林照夏的鼓励下,也走过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他年纪稍大些,还懂得照顾比他更小的孩子,让旁边的家长朝林照夏夸了又夸。 等把几处幼儿园参观完,长至晃着林照夏的手:“娘,长至想上幼儿园。” “好,等娘打听清楚了就送你去幼儿园。” 长至兴奋地抱住了林照夏的胳膊,开心地咧起小嘴。走两步又摸了摸头上的鬏鬏,脸色犹豫:“娘,长至是不是要减头发?” 林照夏往他脑袋上看去,他头发黝黑细软,绑着个鬏鬏,可可爱爱。想起大齐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林照夏说道:“不减也可以的。” “可他们都以为长至是女孩子。”说完嘟嘟嘴,长至是男子汉,才不是女孩子! “那由长至自己决定好不好?” 长至有些舍不得。他还要回大齐看外祖母他们的。“好,那娘等长至想几天。” 接下来几天,林照夏背了债,觉得压得有些喘不上来气。那感觉有点像大学时背着助学贷款,像是被人捆住了手脚。 先找了一些启蒙书籍给长至看,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写起短剧本来。 同时又盼着赵广渊那边能一切顺利,珍珠大卖,让她不仅能回本,还能大赚特赚。 赵广渊那边这些天倒有些顾不上珍珠那边的事。 得了路夜送来的银票,拿着银票又是买人,又是找过去的旧人,又打发曹厝进京买铺子买宅子买庄子。 “殿下,这是大祭司让人送来的信。” 赵广渊接过,也没急着看,只问他:“宅子铺子田庄可买好了?” “都买好了,人也安顿好了。” 向赵广渊详细介绍了一番,买的人是如何安顿的,安顿在何处,京中的宅子铺子何人在管,细说了一遍。 赵广渊打开匣子,翻看里面的契书和下人身契,对曹厝的办事效率表示满意。 打发他下去,这才打开赵刚的回信…… 看完就着烛花一烧,瞬间就化为灰烬。 赵广渊走出大殿,抬头望了望天,青天朗朗,碧空如洗,他看不出什么。可赵刚看出来了。 之前的卦象果然如书中所说,十八代而终。可赵刚又说卦象已变。 卦象已变,变得赵刚都窥探不出究竟? 赵广渊目光望向京城方向,出神。 此时的赵刚也抬头望天,很快又把目光投向皇陵方向。 他没想到会收到七殿下的来信。夏至祭时,他去看他,他却懒得看自己一眼,六年了,七殿下对自己的心结未解,只怕还带着恨。 想起当年之事,赵刚后悔不已。 当年要不是他多嘴在皇上面前说先太子乃真龙之姿,将来福泽万民,也许,先太子也不会被皇上忌惮,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对着皇陵方向默念,若殿下有所遣,赵刚无有不应。 又过了几日,还是在半夜。 路夜带人搬了及膝高的一箱子金锭过来。黄澄澄,金灿灿,堆了满满一箱。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路夜神色悠闲地在圆桌旁坐下。 赵广渊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先听哪个?”路夜觉得七殿下心性甚是强大,外人怕是都看走眼了。这样的人,能是个废人? 赵广渊并不做选择:“无所谓。不管先听哪一个,对另一个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定力!路夜忍不住暗自称赞。从怀中掏出一账本,推给他:“卖得不错。这是该你的七成。” 赵广渊翻起账本,看得很仔细。 让路夜又看不懂了。这七殿下难道更喜欢钱? “价格不错。”赵广渊合上账本,心中满意。 他两个金锭,加上林姑娘和长至的钱,却换来百倍的回报,这投资做得。不由得有些欢喜,似乎看到一条发财致富路被摆在眼前。 可面上却不显。“坏消息呢?” “方大、方二战死。”路夜说完,不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真是惨娘给惨儿开门,惨到家了。 最后两个近身得用之人,也没了。 心有凄凄。“如果殿下有需要,我的人可借与殿下差遣。” “多谢。” 路夜见他神情低落,没再多呆,只朝他拱了拱手,飞掠而去。 赵广渊愣愣出神,方大方二死了? 怎么可能会死? 那当年之事岂不是无人知晓了? 第三十八章 林照夏的一桶金 林照夏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多了。伸了伸僵硬的四肢,合上电脑。拿着杯子走到客厅,正要开灯,忽然…… “别开灯。” 林照夏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莫怕,是我。” 赵广渊? 林照夏不由地松了口气。又暗自吐槽,这什么毛病,悄咪咪地来,来了也不吭声,灯也不开,喜欢在黑暗里呆着? “什么时候来的?”林照夏摸黑朝他走近。 哪知被桌几撞到,眼看就要扑倒在地,赵广渊眼疾手快,急忙上前去捞她……林照夏摔在他怀里。 赵广渊全身僵硬,温香软玉在怀,一颗心跳得飞快。 应该推开她的。但,手还紧紧抓着她。 林照夏也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站直了身子,摸黑想往沙发上坐。赵广渊手里一空,有些怅然若失。 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我去开灯。” “没事,不用开。”林照夏想着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怕是心中有事,制止了他。 赵广渊便没有去开灯,坐到她另一边,看向她,“可撞疼了?” “有点。” “那我去给你拿药油。” “不用,缓一缓就好。”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是出什么事了吗?”林照夏问他。 赵广渊轻轻嗯了声,“方大方二死了。” 林照夏一惊,死了?谁?“方大方二是谁?” “是我之前的贴身侍卫。” 他的贴身侍卫死了?想到他的境况,林照夏有些替他难过。“他们对你很重要吗?” “是。他们跟了我多年。”忠诚能干,武功高强。是他最信任最为倚重之人。 可现在他们战死了。 方二力大如牛,方大更是有勇有谋,可他们兄弟俩竟双双战死了!他俩死了,还有谁来告诉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股无力感朝赵广渊袭来。 才刚给他打开了一扇窗,阳光从窗里透进来,给他带来些许温暖,可现在窗又关上了。 林照夏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了想,问他:“你吃过饭了吗?”灯也不开,一个人在黑暗里独自承受伤痛,也不知用过饭没有。 “并未。”赵广渊说谎了。他也说不清为何要对她说谎。 “那我给你做点东西。”林照夏刚起身,被赵广渊上前扶住。她便由他扶着去了厨房。 开灯,打开冰箱,“想吃什么?菜肉都有。”问完装做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还算好,松了一口气。 赵广渊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冰箱,有些羡慕长至了。“林姑娘你看着做,渊不挑。简单些便好。” “那我给你下个面条吧,夜了,清淡些。” “好。” 赵广渊站在厨房一角,看着林照夏站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为自己忙碌,一颗心忽地又被涨满了。 面很快煮好,林照夏一边给他切水果一边看着他吃。试图安慰他:“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饭还是要吃的。” “嗯。”赵广渊一边吃一边应和着。 不时与她说上一两句家常,心里的阴郁慢慢散去。在这里他不用遵循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规矩,他喜欢她坐在自己一边,陪自己说话。 此时他不再是一个人。 赵广渊把面碗里的面条吃完,连面汤都喝净了。 “这么好吃?”为了捧场也不怕撑着。 “好吃。”她做什么都好吃。 林照夏开心地笑了笑。谁不喜欢自己做的东西被人喜欢呢。 刚吃完,也不可能立刻就休息,林照夏想着他心里应该不好受,不好扔下他一个人跑去休息,便陪他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想看什么?”林照夏按着摇控换着各种台,问他的喜好。 赵广渊目光停在电视上,见翻到一部现代偶像片,张了张嘴,“看这个?”林照夏有些意外。不看权谋历史片了? “看这个能让人神情放松。” 也是。林照夏便和他看起狗血爱情片。 赵广渊盯着电视屏幕,神情专注。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情愫。 等见到亲热的镜头,赵广渊有些不自在,余光偷偷看林照夏。 但林照夏没什么反应。 她平时刷剧看片,对这些早就免疫了。而且她还喜欢拉片,会逐段逐情节分析剧情,剖析主要人物的内在外在,状态行为和发生的变化。 就算看着男女主演在亲热,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个时间发生这个变化,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接下来的剧情又如何演绎? 结果就是赵广渊错付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浑身不自在。 林姑娘定力真好,赵广渊不由得感慨。 如果电视上那两个人换成他和林姑娘……不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赵广渊顿时就觉得自己想法不正常,思想也不健康了。 “林姑娘,珍珠卖出去了。” 赵广渊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掉,起身把客厅角落里的一个箱子搬了过来。 “这是你和长至的。” “真的,都卖出去了?”林照夏大喜。卖出去了,那岂不是说她的本钱拿回来了?本钱拿了回来,那她就可以把华呗的钱还上了。 她不喜欢欠债,背着债务让她喘不上气。 “嗯,卖得还不错。”赵广渊示意她把箱子打开。 结果一打开,林照夏傻眼了,“这么多!都是我和长至的那份?”妈啊,她还在做梦没醒吧。一匣子的金锭,这得有多少! 赵广渊见她开心,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当初我们不过三个金锭并二两金,不曾想竟换回百倍的回报。我给了对方三成,这些是你和长至的。”他还想把自己得的那三成给她的,但又怕她多想。 林照夏一边数一边脑子快速地转……百倍利润,她一金变百金,赵广渊的合伙拿三成,赵广渊再扣她三成……她能拿…… “这是四十九个金锭!”她也数清楚了,这数字吓了她一跳。 妈啊,这么多! 一锭金能换六万多,那她这些金子……妈呀,能换三百多万?! 日哦,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连长至都赚到了近一百两金! 她们母子俩再也不用担心生活无着了?林照夏满脸不敢置信,表情呆呆地望着赵广渊,这副呆样,取悦了赵广渊。 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掐。 等掐完,赵广渊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把手收回,目光慌乱地避开。 第三十九章 钱要省着花 第106章钱要省着花 林照夏也没想到赵广渊忽然就有了那样一个动作。愣愣地扭过头去看他,见他此时慌乱不自在的样子,心里起了些异样。 这家伙不是喜欢她吧? 再拿眼偷偷瞧他,又发现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嘶,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佩服。所以刚才只是情急之下,一个无意识的举动? 赵广渊知道她在看自己,但强忍着不去看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紧盯着电视屏幕,一副专注的模样。 见那里面一个男人捧着大大一束花送给女人,女人收到花,笑得开心,还幸福地偎在男人怀里。赵广渊忽然有些懊恼,他这回忘记带两盘花来了。 “下回补上。” “什么?” “花。” “花?”林照夏目光投向电视屏幕。哦,敢情别人送花,他送盆栽? 难道,真是喜欢她? 林照夏有些不确定。这家伙不知看懂男人送女人花的含义没有。还是说他送盆栽只是表达谢意? 喜欢就要开口啊,喜欢一个人就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表达爱意,不开口就当不是。 对,就是这样。林照夏光棍地给自己找理由。 没话找话:“你还想再买珍珠吗?” “要买。” “那你身边应该只有这次赚到的钱了,估计要做的事不少,这些金子要不要先拿去用?” 留下长至那份就够她母子俩生活了,这些要是拿去继续投资他,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无数…… 妈呀,想想就开心。那她真的可以躺平了。 赵广渊想起上回自己说过要买车的事。问她:“这些金子够不够买车?不够的话,我下回再给你带一些金子来。” 上回买了珍珠,他们搬着大包小包到门口等车,太不方便了,要是有辆车就方便多了。赵广渊也不想走在路上,时刻被人盯着看。 “够够的了。就买普通型的代步车,钱够的。”车不要求太好,就代步就行。房子还没有呢。先买了车,再赚到钱,下一步就买房子! “那我们明日去买车。” 行。你现在是大腿,你说了算。两人一直聊到天快亮,才各自去睡了。 结果等林照夏醒来,就看见他已经醒了,和长至在客厅里不知在做什么。“娘,你起来了?这都日上三竿了,午饭时间都过了。” 啊?这么晚了? “那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娘梳洗好就给你们做饭。” “不用了娘,我叫了外卖。”娘这几天工作得晚,起得也晚,长至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儿子太省心,让林照夏觉得很是安慰。 等她梳洗好,外卖也到了。 “点这么多?”不仅有饭有菜,还点了炸鸡、披萨,饮料? 长至扑闪着眼睛看她,“殿下说卖珍珠赚钱了,长至也分了好多钱。长至请殿下吃的。”怕林照夏生气,急忙解释。 “是嘛,长至真棒!娘都没有想到呢。”看了赵广渊一眼,这家伙赚得比他们还多,让一个小孩子请客? 算了,不跟他计较,这是条大腿,要抱紧。 仨人把点的外卖都吃光了,吃得都有点撑。也顾不上休息,收拾了一番就出门。 先拿金锭去换了钱,然后直奔车行。 林照夏就想买一般的十万左右的代步车。可赵广渊却不同意。 那家伙不知是不是提前做了攻略,对低中高档的车子分析得头头是道,拉着林照夏和长至在各个车行里转悠。 最后在一辆大奔前挪不动脚了。“这个价位合适。” 林照夏一看,裸车价就五十多万了!“不行,太贵。” “这个价格还好。”赵广渊一眼就看上了。他本来以为车子会卖得很贵,没想到都在他的承受范围,且他现在买得起。 “我买。” “不行。”林照夏还是不同意。这不是谁出钱的问题,是没必要买那么好的。 两人忍不住争执了一番。长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娘应该是喜欢的,但娘舍不得钱。长至的钱都给娘。拉了拉林照夏的衣角。 林照夏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别人的,长至想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房子?” 长至都忘了这个了。房子不是他和娘的! 点头如蒜:“长至想!娘,咱们买便宜的,留着钱买房子。”不能一直住别人的房子。房子很贵,要好多钱。他和娘可以坐地铁的。 不赞成地看着赵广渊。 赵广渊没得到两人的支持,只好放弃。但一分钱一分货,加上试乘体验实在太好。赵广渊不肯离开大奔的店。 最后林照夏无奈,花了二十几万买了该车型的中低档的。 以为付了钱车子就能拿到手了,哪想今天还不能提车。把两个大齐来的古人整不会了。 “这一手交钱还不能一手交货了?” 林照夏于是便跟他俩解释了一番,赵广渊和长至没法,见拿不到车也只好做罢,收起兴奋的心情,跟着她去买珍珠。 等仨人再次大包小包从珍珠批发市场出来,都晚上八点多了。 本来见他心情不好,想带他去看电影散散心的,结果东西买太多,饭都没吃就打道回府了。 西南某处。 夕阳西下,一路风尘仆仆昼夜不停赶路的两个男子在城门十里处停了下来。 “哥,咱们今天还是不进城吗?”方二问他哥。 这些天他们哥俩不停赶路,怕被人认出来,东躲西藏,每天变换着不同行装。白天根本不敢往城里进。 方大朝不远处的城门看了看,“先在林子里歇一歇吧。等天黑再偷摸进去,找家客栈梳洗一番,天不亮就出城。” “哥,我们已经离云川卫很远了。”不用那么小心了吧。 “小心无大错。”好不容易假死逃了出来,要是被当成逃兵捉回去,怕是不死都得脱一层皮。 方二听他哥的话,也没再坚持,随着方大进了林子。天黑尽后,捡了柴火点起火堆,兄弟二人就着柴火烤干粮吃。 “哥,就算我们能顺利回到京城,可我们能进皇陵能到殿下身边不?”当年他们是被陵卫们押着离开的,认识他们的人不少。 而且京城他们更不敢进。他哥当年可是七殿下身边的侍卫统领,京城认识他的人更多。 方大目视前方虚空,想着打听来的七殿下的消息,心中沉痛:“会的,我们会回到殿下身边的。” (本章完) 第四十章 凭何证明 第107章凭何证明 隔天早上,赵广渊没有回大齐。 醒来的时候发现长至已经醒来,还自己在天井里蹲马步,有些意外。“跟你三舅舅学的?”走过去纠正他的动作。 长至一边按他的要求做动作,一边点头,“我三舅舅很厉害的!” “一个陵卫,能有多厉害。”赵广渊不以为然。 长至不愿意七殿下把他三舅舅看扁了,历数了一番他三舅舅的厉害之处。 赵广渊抱胸,自上而下看他:“准头好,会打猎就厉害了?”这孩子是不是对厉害有什么误解? 见他还要分辩,赵广渊训斥他:“蹲好!含胸拔背,瞧瞧你的动作!” 长至对他有些小畏惧,敛神按他的要求动作。 等蹲好,又固执地为他舅舅说好话:“我三舅舅很好的。殿下你从小有师傅教,我三舅舅都是自己学的。已经很厉害了。这些年他年年考核都是优,好些人都被当成庸兵劣兵退了籍呢!” “是,你三舅舅最厉害。” 赵广渊想施展一番,让这小屁孩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厉害。可放眼一看,这小小的天井,他要是来个旱地拔葱,玻璃顶棚要是破了,会有人来找他的吧? 看了一圈,这天井小小的地方,还摆了那么多绿植,这还如何练功? “以后就住到行宫,即日起,每日晨昏跟我习武。” 殿下终于要教他武功了吗?长至眼珠子瞪得溜圆,一阵激动。可是…… “可是长至要读书。”长至答应过外祖父,要学厉害的本事。 “不耽误你念书。”赵广渊说道。 以为自己要让他走武道?就不能想着文武艺皆精?这孩子还是见识太少。 “是长至不能跟殿下住在行宫。长至要留在娘身边念书。”长至想跟殿下学武,也想留在娘身边读书。长至好难。 殿下就不能每次来的时候教他练功吗? 嗯?说起这个,赵广渊才想起来他这些天想问的。“你为何要留在这边?真把林姑娘当自己娘了?” “她就是长至的娘啊!长至想娘,想留在娘身边。” 赵广渊眉头皱了皱,这孩子说话颠三倒四的,说的话他怎么没听懂? “你有你自己的娘。” 林姑娘如何能是他娘。如果他就是书中那个孩子,那他有娘,虽然他娘在他未足月就没了。 “长至知道啊,长至有娘啊。” 有娘你还乱认?赵广渊有些生气。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生气。气这孩子随便认娘,还是气他把林姑娘当娘? 林姑娘一个未嫁之女,如何能未聘嫁就养别人的孩子了。 赵广渊觉得跟这小屁孩说不通,准备回大齐会一会林秋山。别因为长至有了奇遇,一家人就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赖上林姑娘。 再想到长至还跟林姑娘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又狠狠瞪了长至一眼。 再环顾这处小小的居所,只觉得越发狭小逼仄。 还得换一处大房子。他那房间,从门口走两步就是床了,那床他长手长脚的,都盛他不下。 又看了长至一眼,更是坚定要换个大房子! 等林照夏醒来,见他俩各自捧了本书在看,还觉得这个画面挺和谐的。 仨人吃过早饭,出发往4S店提车。 接下来各项手续办起来都很顺利,一点多时,仨人已经开着昨天买来的车,行驶在海市车来车往的街道上了。 长至没能抢到副驾的位置,连瞪了赵广渊好几眼。不肯好好坐,扒着前排两个座椅,脑袋挤在两个座椅之间,看着他娘直乐。 娘开车的样子好帅哦!坐在前面视野才好呢。 赵广渊把他的脑袋往后面按了回去:“回去坐好。” “就不!”哼,抢他的位置。 林照夏温声劝他:“长至你回去坐好。小孩子不能坐前面的。你绑好安全带,不然交警叔叔要罚娘的款啦。” 长至一听,忙回去乖乖坐好,并系上安全带。 家里房子都没有,不能乱花钱,罚款什么的不要。 赵广渊立刻觉得世界安静了,那孩子吵得他头疼。又觉得那孩子太听林姑娘的话,让他有些吃味。 扭头看向一旁的林照夏,她专注开车的样子……很迷人。 可是该是由他来开,而她该坐在他的位置才对。 “渊能不能学车?” “你想学车?”林照夏扭头看他。 见他认真地点头,林照夏想了想,“你当然能学,但是要考交规,你这边的字认了多少?” 赵广渊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渊能考出来。” 优秀!这么自信的吗? 林照夏想了想,又觉得他似乎真的很聪明,这才多久,就已经能没什么障碍地看这边的电视,并看懂这边的书了。 遇红绿灯时,林照夏踩了油门刹车把车停下,看着他认真说道:“这些还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没有身份证,你考不了。” 对,他没有身份证! “那渊如何才能获得这边的身份证?” 林照夏有些为难,按她的能力连长至的身份证都搞不定,更不用说一个成年人。看他一脸热切,林照夏也想帮他在这边搞个身份,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做,有些头疼。 “我再帮你了解一下。” “好。” 赵广渊看了林照夏一眼,把目光收回。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执意要一个这边的身份证明。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色橡皮筋。 这橡皮筋,他来这边,它在,他回大齐,它还在。对他来说,它真实地存在。他告诉自己,这段日子的奇遇并非是他做的一场奇梦,而是真实发生。 那林姑娘呢?哪天他不在,她会不会觉得遇上他不过是一场奇梦? 他想要一个真实在这边存在过的证明。 大齐,东宫。 太子侧妃魏氏,听宫人说太子妃把寝殿的杯盏都砸了个遍,只觉心中爽快。 她当然知道太子妃撒的这股气是为何。看了一眼旁边匣里的东西,心中得意,眸光闪了闪。 吩咐宫人:“走吧,我们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沈皇后看着魏氏进殿,笑着问道:“怎的又过来了?”早上才请过安,这怎的又过来了? “臣妾得了好东西,不敢自专,特特把它带来送给母后。” “哦?什么好东西,还值得你巴巴亲自送来。” 皇后对她的态度表示满意。不愧是儿子宠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举止做派,就是比太子妃那小气样要让她觉得舒服。 皇后示意一旁的宫女把匣子接了过来,打开。 “呀,这是珍珠?金色的珍珠?”皇后不淡定了,上前把匣子拿到手里凑近端详。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不可思议的事实 门被敲响的时候,长至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呀,你这里怎么有个小姑娘!”张敛秋那嘎吧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长至朝她嘟起嘴,哼,长至生气了。他才不是小姑娘! “呀,真可爱!”这唇红齿白的,哎呦,哪里业的天使。 张敛秋忍不住双手一起动作,在长至的脸上一顿揉搓。长至粉嫩的小脸被她揉来揉去,挤成各种形状。很是生气地去扒拉她的手…… 力气小还扒拉不开,就好气。 “娘!”来了一个坏人! 林照夏听见动静,跑出来,很是惊喜!“秋秋!” “夏夏宝贝!” 两个好姐妹立刻就亲亲热热地抱成一团。长至愣愣地盯着她看,这位姨姨,是娘的朋友吗? “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来?” 林照夏看着她脚边大袋小袋,只觉心中暖暖的。张敛秋每回来看她,都大包小包,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搜刮一遍给她带来。 “怕你饿死在家里啊,救济救济你。不用给我行大礼,晚上陪我睡,就行了。” 林照夏笑着捶了她一拳。 见长至仰着脖子看自己,张敛秋这才想起好姐们屋里还有一个小孩。往长至头上又薅了一把,问林照夏:“这天使哪里来的?” 长至摸着头上被她薅乱的头发,转身抱住林照夏的腰,不满地嘟囔:“娘。” 张敛秋有些错愕,“你叫我夏夏宝贝什么?娘?”她不是听错了吧。 林照夏笑了笑,“说来话长。你晚上要住这?那我们有的聊。”让长至帮着提东西,招呼张敛秋进屋。 张敛秋愣愣地提着东西跟着他俩身后,一脸懵圈。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夏夏宝贝遇上事了? “你把你家冰箱里的东西都搬来了?” 林照夏错愕地看着袋子里各种肉,各种食物,“你妈没打死你啊。这是生了个败家女儿啊,胳膊肘劲往外拐。” “我妈巴不得我多带一些呢。还怪我要来看你,没跟她先打声招呼,不然会多买些东西囤冰箱里。” 林照夏听了颇为感慨,她得了张敛秋这位好友,张爸张妈也爱屋及屋,对她好,处处关照。 “我爸妈说我这几天刚好在家,让我领你上家里吃饭。” “好。我也好久没去拜访他们了。” 张敛秋见一旁的长至帮着她姐们递东西,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你怎么喊我家夏夏娘啊,你爸妈呢?” “这就是我娘啊。” 这位姨姨虽然揉得他脸疼,但看她是娘的好朋友,还给他们带了这么多好吃的份上,长至就原谅她了。 “还你娘。怎么乱叫。那你爹呢?” 长至摇头,“我娘不记得我爹了。” 啊?什么情况。这孩子脑子有毛病?乱认娘?捅了捅林照夏:“你哪里捡来的?” 林照夏正把一堆肉往冰箱里码,还来不及回答,长至就生气地瞪她:“长至才不是捡来的!长至也不是小姑娘,长至是男子汉!” 嘿,小屁孩还挺有脾气。 张敛秋又在他小脸上轻轻掐了掐:“原来你叫长至啊。你不是小姑娘,那你绑着个发髻?”伸手就要去抓长至头上的小鬏鬏,长至忙闪到林照夏的另一边。 “长至过两天就会去剪掉。长至才不是小姑娘!” 林照夏好笑地看着张敛秋逗弄长至,看着长至被张敛秋气得跳脚。 “这是娘最好的朋友,是娘的姐妹,长至要叫秋秋阿姨。” “秋秋阿姨。”长至乖乖地叫了一声。 “叫什么阿姨,把我叫老了。叫姐姐。” 长至不肯。她是娘的朋友,叫她姐姐,跟娘就差了辈份了。 “快,叫姐姐。” 长至不肯,“差了辈份。”就是不叫。 “啥辈份,没有这个东西。就叫姐姐。”张敛秋锲而不舍。 但长至更倔强,就是不肯叫。 林照夏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长至自己去看动画片,娘跟你秋秋阿姨说说话。” “好。”长至小跑着去看动画片了。张敛秋目光愣愣地跟随他,“怎么回事,他住在你这里?” “你没听他叫我什么吗,不住这里住哪里?” 张敛秋一时没明白,脑子乱了。跟林照夏到了房间,听她说道:“说来话长。太过惊悚,所以没在微信里跟你说……” 张敛秋好奇不已,催着她快说,等听完,整个人都麻了。 是她做梦没醒,还是她这姐们受刺激了? 担心林照夏的精神状况,“你养父母那边是不是出事了?还是你失业,想不开?”她这姐们受刺激,把别人的孩子抢来养在家里? “真真的。”林照夏又把那两份鉴定报告找出来给她看。 张敛秋翻着翻着,整个人又麻了。 谁来告诉她,她是不是没睡醒?怎么让她遇上这样玄幻的事!愣愣地看向林照夏。 林照夏倒在床上,两手枕在脑袋后,“别看我,我当初也跟你一样。我甚至到现在也在想是不是做梦没醒。” 张敛秋嘴巴半天没合上。看着林照夏手机里存的大齐林家的视频,整个人大写的懵圈。 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长至真是你生的?” “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林照夏自己都懵,但好像这就是事实。 张敛秋把两份鉴定报告扔了,一把扑了过去掀起林照夏的衣服就去看她的肚子,林照夏先是下意识地去拦,尔后又躺平了随便她看。 张敛秋没看出什么,“你哪一世生的他?” “可能是这一世。” 张敛秋便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那里消化林照夏跟她说的这一切。 过了一会,起身打开房门往客厅看了看,见那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没有消失,还乖巧地坐在那里,侧脸看着确实有些林照夏的影子。 关了门,张敛秋一脸严肃:“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林照夏眼睛盯着屋顶,“要不把他扔了?” 啊?“那不能。总归是一个生命。”她姐们也没有这么狠心。可她姐们男朋友还没找,就要养个拖油瓶了? “孩子的爹呢?” “不知道,也不想找。” 也是,找什么找。难道夏夏要跟个大齐的男人一起生活?想想就可怕。 忽然想起什么,张敛秋问她:“对了,我记得你大学是晚了一年入学的,那一年你干嘛去了?” 给你们说一个好玩的。今天蠢作者被快递小哥教做人了。 我买了两箱水,小哥到了楼下给我电话,说让我帮忙刷一下电梯。我说电梯是私人的,我没卡。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我打开房门等小哥的时候,就见那小哥跑着上了五楼,然后按电梯,然后电梯上来了,门打开了,他把水从电梯里拿了出来。 这S操作把我惊呆了。 所以我每次吭哧吭哧扛个二十几寸的行李箱从五楼搬一楼,每次回老家,大包小包,又是行李箱,又是特产,一个人来回搬好几趟爬楼梯,是为了什么? 我还在这地方住了快四年!!!! 顿时觉得自己蠢透了!啊,不想活了!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如何搞钱 林照夏惊吓地跳了起来。瞪了一眼张敛秋:“别胡说。” 赵广渊在一旁颇有些不自在。他在这边这么久,又看了那么多爱情片,当然知道张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没说话,只把目光避了避。 张敛秋见她姐们这个态度,以她对自己姐们的了解,就知道她姐们没在谈恋爱。只是这尊贵的殿下……竟没反驳自己的话! 嘶……有情况。 林照夏见她拿眼打量赵广渊,怕赵广渊不自在,伸手推她:“走啦,去吃饭。” 走了两步,脚步又顿住:“赶紧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把花搬走,要不你先送回去?” “我才不回去。我跟家里说了晚上要留在你这边的。”张敛秋说着就掏出手机,又看向林照夏,“真给我爸啊?” 有些不确定。 她姐们跟她关系好是好,但这么名贵的花,不是几百几千,不知这株有没有云南镇馆那株那么贵,但大几百万是跑不了。她姐们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搬走? “搬走搬走。我又不会养,搞不好在我手里折了。” 张敛秋感激地紧紧抱住林照夏:“夏夏宝贝,我最爱你了。”也不再说客套的话,反正私底下让她爸补偿夏夏就是。 当着众人的面给她爸打电话:“爸,打一千万到我账上,素冠荷鼎你来搬走。” 张爸正焦头烂额,听说竞争对手已经寻到可以代替素冠荷鼎的兰花,眼看那么大一个项目就要黄了,正焦色万分。结果他听到自个宝贝说什么了? “别消遣你老爸,烦着呢。” “我哪敢消遣你。真真的,素冠荷鼎,比你给我看的图片还好看一万分。这花就在夏夏家,地址我发给你,你来搬走,我晚上要住夏夏这边。” 张爸爸还想多问两句,结果他女儿就挂了电话。 笑骂了一句,也不当一回事。 结果微信就收到一张相片,等他看完惊得跳了起来。是素冠荷鼎!真真的!瞧着比西南兰院那一株更好! 张爸立马坐不住了,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冲出门。 “要吃饭了你去哪?”张妈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急急踩着油门就飞奔而去。 另一边,“走,吃饭。”林照夏招呼着众人去吃饭。 席间张敛秋不住地拿眼打量赵广渊,哎妈,这真真切切是个皇族啊! 瞧这举止,这做派,这规矩。啧啧,剧组那些演古装戏的,请了礼仪顾问来教的,跟这一比,就是一个买家秀一个卖家秀啊。 啧啧。赏心悦目,不吃饭光看着就饱了。 赵广渊被她看得不自在,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林照夏好笑地捅了她一下,“不吃饭了?光看能饱?” 张敛秋还直愣愣地点头,嘿嘿,能饱。 也不好意思再盯着,结果她刚转移视线,就看到一旁的长至也是一样的斯文有礼,规规矩矩。这也很赏心悦目啊。 赵广渊不能撸,她干儿子可以撸啊! “哎呀,小长至,干妈真是越看你越喜欢,哎哟,这小模样哦,真真可爱!” 长至这一天不知被张敛秋揉了几遍,都习惯了。还仰了仰小脸给张敛秋撸,“干妈,先吃饭,别饿着肚子。吃完长至再陪你玩。” 哎呦,真是可爱。张敛秋真是越看越喜欢。 四个人欢欢乐乐吃完了晚饭。 才收拾好,张爸爸也上门来了。 “张叔叔。” “哎哟,夏夏,好久不见。怎么不上家里玩?秋秋不在,就不去看叔叔阿姨了?” “怕打扰你们。” “没的事,只管上家里玩,你阿姨经常念叨你,有空就上家里吃饭啊。” “好。”林照夏应着,又叫长至过来叫人,“张爷爷好。” 把张爸爸吓了一跳,他都成张爷爷了?“哎哎,好好。” 一看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你们同学啊?好好,没事就多聚聚,同学之间就该互相帮助。” 赵广渊浅浅地微笑,朝张爸点头示意。 张爸看着他,只觉得这股气质,怎么看怎么矜贵。秋秋还有这样的朋友呢?这出身只怕是有来历的。他女儿能跟这样身份的人来往,对她的前途也有帮助。 “好好,我不耽误你们聊天,夏夏啊,秋秋说你家有兰花啊。” “叔叔这边来。” 林照夏领着他到了天井,张爸爸一看,眼睛瞪圆了,哎哟,还真是素冠荷鼎! “哎呦哎呦,怎么能这么随意把它摆在地上!”心疼坏了。 对着花一阵心疼。还想说这花盆不好看,结果一看,咦,这花盆这么古朴呢?还挺雅致的。就不批评不懂事的小年轻了,只心疼那花被随意摆在地上。 “哎哟,这几天的太阳多毒辣啊,你们把它放在这里暴晒……”张爸念念叨叨,心疼不已。 张敛秋朝林照夏和赵广渊摊了摊双手,她爸就这德性,见笑了。 “哎呦爸,你快搬走,别耽误我们年轻人聊天。” 张敛秋催着她爸,一脸不耐烦:“这花是夏夏的,夏夏好心送给你,但你不能不懂事啊,你看着办吧。” “胡说什么呢。”林照夏拍了她一记。 张爸点头跟林照夏保证:“夏夏放心,你可帮了叔叔一个大忙,叔叔不会亏待你的。” “叔叔你别说那些见外的话,你和阿姨关照我不少,还让我挂在你的公司交社保……” “这孩子,那么点小事,还值得你挂在心上。叔叔和你阿姨就秋秋一个女儿,你跟秋秋好,也跟我们的女儿是一样的。要是你不嫌弃,叔叔就认你当干女儿了。” “哎呀,爸,你别瞎说话。你反正记得这花是秋秋的就行。回吧回吧。”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张爸小心翼翼地抱着花就要出门,结果……“不行不行,我得让司机过来把车开回去,这花我得抱着,放车上我不放心。” 张敛秋翻了一个白眼,接过来帮她爸抱着,等她爸给司机打完电话,也不留她爸在屋里等,推着她爸出门,还无情地把门关上。 “那花真的那么值钱?”赵广渊问张敛秋。 张敛秋点头:“真的值钱!主要是稀少,听说长在西南密林山谷里,这些年野生的几乎找不到,培育成功的也没有一株两株。” 赵广渊若有所思。 “你想卖花?”张敛秋问他。 林照夏笑着对她说道:“这尊贵的殿下,穷着呢。”把他的处境说了一遍。 张敛秋很是同情,这原来是个穷皇族啊。“你想搞钱?想造反?” 咳咳咳……赵广渊被水呛到,咳个不停。林姑娘这个朋友,真的,耿直、率真。 “搞钱还不容易嘛。”张敛秋觉得这一点都不是事。 赵广渊看她,很是认真地问:“如何,搞钱?” 第五十一章 打击 这边林照夏跟着张敛秋去看房。 碧云小区,中环少有的几处高档小区。小区内便利店超市药房,餐厅,美容美发,休闲娱乐,泳池,文化体育场馆,银行,学校……生活配套齐全,业主已陆陆续续入住。 张敛秋带着林照夏去了一幢视野最好的楼栋,上了十八楼。 一百四十五平,四室两厅两卫,南北阳台,大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其开阔,精装交付,中央空调,一梯一户,还带车位。 这林照夏哪敢收。 “这不行!我不能收。” “哎呀,放心。这又不是市中心的豪宅,放心拿着,你那株素冠荷鼎完全能抵得上。而且靠着你那株兰花,我爸反手就能赚十几个亿,我还想让他给你一套大平层,我怕你不要。” “别别别。”大平层她哪敢收。 “你安心收着,我爸才不会做亏本生意。而且我也要了隔避单元十八层那间,咱们当邻居了。你要不收,我也不好把家安在这。以后只要我在家,咱们就互相窜门,我不在家,你还能帮我看顾一下,偶尔开窗通通风啥的。” 张敛秋又问长至,“好儿子,喜不喜欢这个房子?” 长至乐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如蒜:“干妈,长至喜欢!”这么高呢,能看出去好远,长至好喜欢。 “瞧,还是我儿子识货。这小区里就有幼儿园,出门五分钟就有学校,还是九年一贯制学校,小学中学你都不用头疼择校了,接送也方便。你得为长至考虑。” 林照夏看了长至一眼,见他扑闪着眼睛望着自己,点头:“行,那我就收下了。” 想着拿了这么大一套房子,有些烫手。准备拿些金锭让赵广渊帮忙买些那边的东西送给敛秋,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三人又去看了张敛秋那套,果然一二单元就挨着,下楼转个电梯就到了。 “是不是很方便?”张敛秋撸着长至的脑袋,“以后长至要到干妈家窜门,可方便了。嗖一下就能到。” 长至连连点着小脑袋。这个干妈好,长至以后会经常窜门的。 “以后长至想在自家住就住,不想住就到干妈家住。” 呃……“长至住自己家。” “这孩子。”张敛秋和林照夏都乐了,“行行,住你家。那干妈也来你家住。” “好!” 林照夏看着房子,和张敛秋感慨,“我以为会苦哈哈的,不知得在海市挣多少年才能买上一间老破小,没想到这就人生颠峰了。有房又有车,似乎没什么追求了,可以躺平了。” 张敛秋笑话她:“这才哪到哪,你就人生颠峰了?你把长至养出来没有?有一部署名作品没有?有男朋友没有?啥都没有,就躺平。啧啧。” 林照夏被打击到了,瞪向她。 张敛秋犹嫌不够,继续打击:“人家赵琳,在学校时年年被你压着,只要有你在,从来没站过第一。可就在前几天,她署名的作品已经过审了,已经在排片了。” 林照夏捂着胸口:“啊?上次你不是说她还在写大纲写人物小传呢,这就有署名作品了?” “那可不。我听说她那部片,有九个编剧,全部给署名了。” “九个编剧?这么多?” “也不算多。那个陈星星演的那部时代,还有十五个编剧呢,就那部境单城,片头还列了十六个编剧。啧。这么多编剧,集数都不够分,一人分写两三集,啧啧。” 那两部片林照夏也看过,也有些被惊到:“好像现在大多数公司都采用多编剧方式,说是为了适应当前的快节奏,一可以加快进度,二可以分担一些工作内容。” 各公司会由总编剧根据各编剧的特点,各人长处,来分配集数,等完成一稿,再来进行讨论和修改。 张敛秋啧啧有声,“但也免不了风格不统一,翻车,互相撕B。”剧扑了,各种撕B甩锅,火了,各种抢功劳。 张敛秋说完看向林照夏,一脸可惜,“你就是被你公司耽误了,被压榨的。你们公司出的片子,就署名一个总编剧,没了。有两三个的,那也是加上策划和制片,没你们这些干活的小编剧什么事。啧啧。” 林照夏按着胸口:“别说了,我胸口疼。” 张敛秋持续打击她:“你要是像赵琳那样,这会早就涨了身价了,还用苦哈哈去接碎活。” 说到赵琳,林照夏忽然想起来,“上回我去医院做鉴定,还遇上她了。也不知生了什么病,脚步虚浮,我去扶她时,她还浑身无力的样子。没跟我说什么病,只说班长有意组织一场聚会,让我到时候一起去。” 张敛秋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做这个去了?”杀人? “别胡说。” 嘁,她哪有胡说,赵琳在学校就做过不止一回两回这种事了。“赵琳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吗。” 同窗四年,每个人的禀性大家多少还是了解的。赵琳很懂自己要什么,逮着机会就往上爬,有些不计手段。大家不是很喜欢她。 在学校时,她与班长和学生会的人玩得好,与男同学处得比女同学处得好。毕业后找的工作也好,这才一年多,就有了自己的作品。 “夏夏啊,咱不学她啊,你有我呢,咱没必要做一些违心的事哈。” “说什么呢,当我儿子的面。” 张敛秋便去看长至。 就见长至朝她说了句,“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呢!”说完还朝张敛秋皱了皱鼻子。 “呦,我儿子听懂了?”给张敛秋稀罕得不行。 两人便没再说赵琳的事。只说接下来的装修。 “我爸那边有人,你只管把你的要求告诉他们,他们会帮着弄好。先装你的,我的不急着住。” 林照夏也不跟她客气,“行。我这也不用怎么装修,都是精装好的,厨具也齐全,我就换一个门弄些软装就行。” “行,你看着整。” 另一边,赵广渊也持续受到打击,他在旺街没找到合适的用做经营书画的铺子不说,让人打听的阮博士,也已经不在国子监了。说是六年前已经阖家回乡了。 第五十二章 借宝 赵广渊听完曹厝的禀报,头疼得不行。 他知道京城旺街的铺子要买要租很难,没想到竟这么难。开在别的街区又达不到他要的效果。 “之前买的铺子是在何处?” “在南市。” 赵广渊闭眼按了按额角。 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达官贵人都住在东城西城,他把书画铺子开在南市,一年能卖几本书?能收几幅画? “南北市便宜。面积还大。”曹厝颌首低眉,试图解释。 赵广渊错了错牙,他不知道那边便宜吗! 尽量不生气,“咱现在不缺钱了。”之前只听曹厝说买到了铺子宅子庄子,他也没细问,这买的什么位置都。 “可钱也没多少。”曹厝小声辩解。 殿下之前一直没银子,现在虽说赚了些,但笼共也没多少。与京城其他殿下比起来,就跟一滴水掉到缸里,没击起半点水花。 他可得替殿下俭省着些。 我真是谢谢你了。赵广渊无耐地看着他叹气。这买都买了,还能怎样。 “面积很大?” 曹厝立刻抖起精神,比划着:“大!买的两间铺子,都是两层带后院的,后院房间也多,多招几个伙计也能住得下。” 赵广渊抚额,再大有什么用?赚不到钱还招那么多伙计,白养着?那些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是能贵脚踏贱地,跑南市赏画的? “殿下?”曹厝有些惶恐,似乎办错事了。 赵广渊叹气,“先让人把铺子装修起来吧,至于卖什么,容我再想想。你再着人盯着东市西市,有铺子转让,立即盘下来,再小也无妨。” “是。” 又想到殿下要找的人,“殿下,那个阮博士,就是当初教您和太子殿下书画的博士吧?没想到六年前也受了牵连,竟然回乡了。” 赵广渊也没想到。 太子少傅蒋项仍在京中任职,怎的阮博士就回乡了呢。他还想请他帮着画几幅画,到时挂到古玩店里撑撑门面的。 且阮博士爱画成痴,家中有诸多书画收藏,他还想向他买上几幅呢。 想起六年前之事……看来被牵连的人不少。 赵广渊眸中蕴藏着风暴,他那父皇为了一己私欲,断送了不少人的性命和前程,总有一天他要拨乱反正。 “我写封信,你亲自送与蒋项,莫让人发觉了。” “是。” 信写完送出后,赵广渊开始磨墨准备作画。 只是许久未画了,头两幅,手生,下笔发涩。后面才慢慢好了,竟越画越顺畅。 等停笔,一副“天寿山夕照图”就作好了。画上山峦重叠,林木森森,夕阳西照,落了一地金,而天空中倦鸟正在归巢。端的是磅礴大气。 赵广渊越看越满意,总算不堕阮博士的名声,这送出去应该拿得出手了。只是……看了一眼画上未干的笔墨,拧了拧眉。 思忖一番,便让人准备祭品。 尔后举步走出大殿。候在殿外的锦绣见他要出去,忙拿着祭品默默在后面跟随。结果这一跟就跟到了长陵陵园。 见殿下还要往内红门方向走,锦绣急忙去拦,“殿下,今天不是祭日,那门不开的。” “无妨。有神宫监的人。” 啊?殿下的意思是那边有神宫监的人看守,所以要叫他们开门? 对,赵广渊就是这个意思。 天寿山皇陵依皇宫前朝后寝规制所建,外红门墙内的所有区域即便不是祭日,也是开放的,会有陵户们每日进来上贡打扫。 而内红门区域便是大行皇帝的神宫所在。由献殿、明楼、方城、宝城组成,平时祭祀只在外红门墙内的享殿举行,而内红门里面的献殿,只在大行皇帝的忌日才会开启。 听见脚步声,住在内红门墙夹房内的守陵太监,从夹房里走了出来,一脸冷漠地看向来人。 锦绣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眼前两个老太监,目光冷淡,形如枯槁,行动间像是活着的木头人。 赵广渊见了也是心神为之一震。十数年的守陵生活,常年不与外界联系,这两位老太监,已经像是在等死的行将就木之人。 “辛苦你们了。”赵广渊从袖中掏出两枚金锭分别递给他二人。 又解释道:“皇祖父给我托梦了,说我不曾去看他,白疼我一场。渊自责不已,特来献殿拜祭一二。” 两个老太监默默把金锭袖进袖管,面无表情。其实他们拿金子也没用,还能带到地下去跟阴人交易不成。 但接贵人的赏接习惯了,下意识就动手去接。 两个太监见只有他主仆二人,话都没问,就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了。 “多谢。渊去去就回。” 两个老太监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言,转身就回了夹房。又要问什么,说什么呢?哪怕七殿下要在里面刨坟挖宝,又与他们何干? 锦绣回头望了一眼,只觉得那两个太监眼神像个死人,急忙回头。可又见这内红门里,树影婆娑,阴风阵阵,吓得她赶紧跟上赵广渊的脚步。 那身形都差点贴到赵广渊身上了。 “莫怕,死人有甚可怕?那活人才可怕。” “是。”锦绣颤着声回了,眼睛低垂不敢抬。 二人推开献殿的门,一股阴凉之气袭来,锦绣吓得狠狠打了个激灵。 而赵广渊则默默地看着献殿正中文帝的画像,走上前撩起衣裳下摆便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朝画像磕头。 锦绣也忘了害怕,忙上前摆上祭品。 赵广渊对着画像念叨了几句,诉说了对皇祖父的一番思念,这才起身。环顾四周,等他看到墙上的一幅山水画时,嘴角勾了勾。 那是前朝名家的一副“夕山行旅图”,画上山川景色雄浑壮美,高山仰止,林间飞流百丈,一队旅人穿山而过,道宽且长…… 这幅图他皇祖父很喜欢,时不时就拿出来赏玩。他少时模仿着画了无数副,阮博士都说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赵广渊又磕了一个头:“皇祖父,这幅图孙儿就跟您借了。放在这里只会生尘。您应该更喜欢看到孙儿的画作是吧,改日孙儿画好裱好,就给皇祖父送来。” 说完,毫无负担地上前把画取下,卷了起来,袖进袖管。 锦绣被七殿下这一波操作给惊呆了。这虽然不是刨坟取宝,可也没差了。虽说是借,但听着殿下不打算还? 赵广渊瞥了她一眼,“过几日就还回来,由你送回来。” 啊?不不不!“殿,殿下,奴,奴婢还跟殿下一起来吧。”她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一个人可不敢来。这里太可怕了!锦绣使劲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紧紧跟在赵广渊身边。殿下是皇子皇孙啊,身上有贵气有龙气,阳气还足。她不行。 赵广渊临走时,又看了一眼旁边那对青花福寿宝瓶,手指痒痒的,想抱走。 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下次需要再来跟皇祖父借。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全家福 林照夏惊呆了。 在她的眼里,赵广渊虽然更多时候给人落寞冷清的感觉,但他大多数都是温和的,少有反驳林照夏的时候。 可现在给长至剪个头发都激烈反对? 林照夏和长至母子俩齐齐望向赵广渊。而赵广渊则望着长至,这孩子真把林姑娘当娘了?他想说些什么,又终是没有说出口。 只道:“长至终是大齐人,他顶着一头短发,如何回去?” “他以后更多时候会留在这边。当然要以这边的生活为主。”林照夏反驳道。 赵广渊眉头皱了皱,问长至:“你也是这么想的?” 长至有些害怕他,紧紧拉着林照夏的手:“我想跟娘在一起。”他没有爹,只有娘了,长至想跟娘在一起。 赵广渊想训斥他,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 林照夏见他生气,骂了句老古董。但又忍不住安抚:“放心,他即便要回大齐,也不会呆太久,到时候我给他买一个假发套就行了,这有什么。” 值得他生那么大气? 她这亲娘都没说什么,这尊贵的殿下倒是跳起来。啧啧。 “假发套?” “是啊。”林照夏立即搜了许多假发套的图片给他看,“你不是看了好多古装大片吗,那都是现代人演的,那些人都是戴了假发套啊,你以为是他们自己的头发啊。” 赵广渊看完,心里还是不舒服。看着长至:“真的要留在这边?” 长至不敢看他,躲到林照夏身后,低低应了声:“嗯。” 赵广渊运气,“随你。”转身走了。 把林照夏都看傻了。这家伙生什么气!我自个儿子要你管! 长至被赵广渊教着读书识字,与赵广渊日常相处中对他这位殿下,还是很有孺慕之情的,见他这样,有些害怕地跟林照夏说:“娘,殿下生气了。” “爱生气生气呗。”嘁。 “要是殿下不教我武功了怎么办?” “不教就不教呗。”反正这边也用不上。强身健体多的是手段,不缺他这一种。稀罕。嘁。 长至嘟着嘴,小脚丫磨地,给林照夏看到了,啧了声,“不许做这样的动作。” 长至小脚停住,看她,娘怎么跟殿下一样。 一边跟上林照夏的脚步,一边偷偷地看走在前面的殿下。殿下虽然经常训斥他,但没对他生气过,长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林照夏也生气,直接就带着长至进了理发店,给长至剪了个漂亮的短发。 剪完,长至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的小鬏鬏没有了。看着镜中的自己,好不习惯哦。 “没事,过两天就习惯了。”林照夏安抚他。 长至要留在这边生活,还是要早些融入这边才好。越早融入对他越有好处。 母子俩从理发店出来,见赵广渊就站在门口,林照夏朝他啧啧两声,店里有等待区,有座,就宁愿在外头杵着不进去。啧。行,你筋骨硬,你站着,最好站到天荒地老。 嘁。 也没和他说话,带着长至就到了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结果看到赵广渊也默默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啧,还以为多硬气呢,还以为要走路回去呢。 不理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张敛秋打了个电话。张敛秋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把坐在一旁的赵广渊吓了一跳。往车内环顾了一番,不明白声音怎么不是从手机里传出的,而是从车里传出来的。 长至扒着副驾的座椅,跟他解释:“是我娘连接了车载蓝牙,把声音外放了。” 赵广渊欲点头,又觉得跟个小屁孩示弱没面子,面无表情“嗯”了声。 “长至的手机也能连上,还能放长至手机里的歌。”长至小声地讨好他。 见殿下没说话,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准备等娘和干妈说完话,就放手机里的歌给殿下听。都是长至喜欢的儿歌,好多都是长至喜欢看的动画片的歌曲。长至睡觉前都要听的。 而林照夏已经跟张敛秋说完了话,她问张敛秋是到她住的地方取画,还是她送到她家楼下。 结果给张爸张妈听到了,立刻就让她到家里吃晚饭。 林照夏还带着赵广渊和长至,本不想过去的,张爸张妈力邀,说人多热闹,便只好应了下来。 时间还早,便带着长至和赵广渊去拍了证件照。若是张爸那边顺利,做身份证是要相片的。 赵广渊还是头一次进这样的地方。 他通过手机已经知道可以把人相拍了留存,可这种照相馆,竟可以把人相拍了印在纸上。很是震撼。 若是大齐也有这样的相馆,他就可以日日看到母后和兄长了。也不至于现在连张凭吊的画像都没有。大齐的画像跟这边的相片也完全不能比。 赵广渊心里一阵失落。 林照夏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没理他。 只教长至如何摆姿势。瞧我儿子一头利落的短发,这拍起来多好看!顶着一头长发,又是鬏鬏的,别人真当他是小姑娘。 这身份证要跟他五年呢,她可不想到哪都被人询问。 再看赵广渊那头发,啧啧。 算了。不理他。 赵广渊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目光闪了闪。 林姑娘没说话,应该是他顶着这样的发型也能拍的。再一看相馆里,还真有假发套,便凑过去好奇的盯着看。 再一看相馆墙上挂的示样相片,见好多人拍的全家福。想起母后和兄长,又是一阵遗憾。再看一眼长至和林姑娘,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娘,有这样的全家福!”长至也想拍! 可一想,长至没有爹。长至眼神暗了下来。眼里有水花。 给林照夏看了一阵心疼。看了一旁的赵广渊,“喂,借你用一用。”给我儿子扮个爹。 赵广渊见他肯跟自己说话了,当然是千肯万肯。而且能跟林姑娘和长至扮一家人,他也乐意的。 “我们穿汉服拍!”尊贵的殿下,长身玉立,矜贵又帅气,这气质,不穿汉服浪费了。 于是仨人都穿了相馆的汉服,又给长至戴了假头套,拍了一套全家福。赵广渊看着穿着汉服的林照夏,看她打扮完的样子,心中砰砰跳个不停。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 她这样,好合适。就像是大齐的贵女。一颗心咚咚跳得越来越快。 “靠近点,再靠近点,对。太太把头往先生这边偏一偏,先生揽着太太的腰,对,保持这样的姿势,好,要拍咯……”摄影师教三人摆动作。 赵广渊把手轻轻放到林照夏的腰上,只觉得手烧得烫人。 等拍完,脸还是烧得厉害。 林照夏却没注意到,拍完换了衣服就带着长至去选片。 择片的时候,摄影师都不住嘴地夸,说哪张都好看,简直都不用修,就可以出图了。 “娘,好看!”是和娘还有殿下的全家福呢。要是殿下真是长至的爹就好了。扭头偷偷地看了殿下一眼。 “嗯,不错。”林照夏也很满意。嗯,怎么这么好看呢,还这么和谐。 赵广渊站在她母子身后,嘴角扬了扬。 第五十六章 你生气了吗 赵广渊真正富贵堆里养出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不至于连一幅画都舍不得送。 “伯父,不必跟渊客气。只不过一幅画而已。若是,若是家中还似往日风光,不说一幅,再多渊也送得出来。” 一番话引得张爸张妈不由得侧目。 这是说家中败了?现在落魄了? 能随随便便送这样无法估量价值的古画出来,只怕以前家中非富即贵。 张爸想到他现在没了身份,女儿托自己给他办个身份……是一家人转去国外,现在想叶落归根吗? 这理由也说得通。现在华国的政策,你出去容易,想回来就难了。 张爸目光又落在那幅画上,嘶,这么珍贵的画都送自己了,一个身份算什么,明天就托人给他办了! 有了两幅画当开门砖,张爸张妈热情了许多。把赵广渊和长至简直都当自家的子侄一样了,亲亲热热的。 吃完了,还不让走,又邀大家到庭院里坐,让阿姨架了烧烤架,给大家弄烧烤吃。 张家后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有游泳池有喷泉,有假山流水。让长至盯着看个不住。 赵广渊看着长至,目光莫明。 这孩子长在陵村,只去过镇上,眼界到底小了。 张妈拿着一个匣子,惊叫着给张爸看,“你快看看,这可是极品的羊脂玉啊,比你给我在拍卖公司买的还好!” “我看看。” 张爸接过去看,看完忍不住对林照夏和赵广渊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怎的还这么客气,来就来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林照夏笑笑,“我收了叔叔一套房子,心里过意不去。您还帮我家长至和广渊解决户口的事,我这给您添麻烦了。” 张爸摆手,“那都是小事。你给的那株素冠荷鼎已是帮了叔叔大忙了。”现在又是送古画又是送玉镯的,倒是他们过意不去了。 见双方在推辞,张敛秋插话:“哎呀,爸妈,你们就放心收着,我和夏夏谁跟谁啊。夏夏一个人在海市,平时我们多照顾她一下就是,以后有的是机会。” “对对,夏夏,那你可得把这里当家啊。就算秋秋不在,你也要常来,家里房间多的是,时不时就来住住,也陪陪你叔叔和阿姨。” “好。阿姨放心,以后我常来。” 晚上九点多,张敛秋送他们出来,拍了林照夏一记,“你就是太客气,跟我还客气。” “都是尊贵的殿下送的。你可别光顾着谢我。” 张敛秋又看向赵广渊,跟他保证:“放心吧,我爸既然说帮你弄身份,那应该没多大问题,等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们。” “那就多谢张姑娘了。” “嗐,你这人,姑娘姑娘的,我这听了都不适应。” 在门口说了几句,便互相道别,林照夏这才开车走了。 等回了家,见长至闹觉,便领着他去洗漱,带他去睡觉,出来一看,手机上有一个转账,林照夏点开一看……2888?愣住了。 走到客厅,朝赵广渊扬了扬手机:“你给我转账干嘛?” 赵广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眸垂下:“你,还生气吗?” 啥? 什么意思? 想起二人为给长至剪头发一事争执,林照夏心中了然。所以,这是担心自己还在生气,转帐发红包,哄一哄? 嘶…… 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招数? 林照夏歪头看他,嘶……这尊贵又落魄的殿下,不会是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吧? 知道她在看自己,赵广渊不敢回看她。忽然又觉得自己给林姑娘转账,这个行为,这个动作,是不是太那个了?太突兀了,万一林姑娘不喜怎么办? 要弄巧成拙了? 正琢磨着,就感觉身边一沉,身边的沙发受到重力往下陷了陷,余光看到林姑娘已经是坐到自己身边了。 身上的女人香,还直往鼻子里钻。 赵广渊有些面红耳热地挪了挪屁股。 林照夏歪头看他,就这么看他。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对自己起了心思吧?要不要试探一下? 可万一他没有那个心思,这说出来,以后还怎么相处?多尴尬啊。 天人交战了一瞬瞬,林照夏怂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谢谢你的红包,那我就收了?”好家伙,还知道发红包哄女孩欢心了。不错。要继续发扬。 心里美滋滋。 赵广渊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姑娘没生气。心里也美滋滋。“收着吧,你不生气就好。” “不生气。我知道你是为长至好。但他以后会以这边为主,回大齐也就是探探亲,我想他更快地融入这边。” 赵广渊嘴张了张,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没什么立场,又不想惹她生气。便说道:“是,还是林姑娘考虑得周到。” 反正长至的头发会长起来的,而且还有假发套呢。 听他这么一说,林照夏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手枕在脑后,倚靠到沙发上。 “没想到你画功这么好呢,当时我都想把那幅天寿山夕照图抢回来,挂到自己家里了。” 赵广渊扭头看她,见她一幅闲适的模样,面上也不似说违心的话来哄他开心的,眉目也跟着松展了,嘴角勾着,“林姑娘若喜欢,我下回再给林姑娘画一幅。” 画几幅都行,只要她喜欢。 “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林照夏坐直了看他,“早知道你有这个画功,我早上还在那家店买什么画!那边装修,我直接挂你的画就行了啊。你的画跟我买的那几幅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匠气也太重了。” 越发瞧不上。还挂什么,以后就放在店里卖吧,卖不出去就当赠品。 赵广渊眉眼带笑,“好,那渊就好好画一幅,挂在那边家里当装饰。” “好,这可是你说的哦,可不许反悔。” 赵广渊深深地看着她,“不反悔。”永不反悔。 隔天凌晨,赵广渊就回去了。 日落时分,正在大殿里画画。他想给林姑娘画一幅大齐京城图,向林姑娘展示繁华热闹的京城之景。正画着,大殿一侧忽然咚地一声,掉下一个人。 赵广渊急忙起身去看,这一看,愣住了,地上一摊血迹,这是受伤了? 第五十八章 旧人归 正当赵广渊在琢磨如何安置吕善长时,那边方大、方二历尽千难万险,昼伏夜行,已回到京城。 到了京城地界,方二大大舒了口气,可算活着到京城了。 “哥,咱们是直接去皇陵,还是让人给殿下带封书信?” 方大没有犹豫,“咱们直接去皇陵。” 方二当然也想早些见到殿下,可是,“哥,皇陵那边认识咱的人只怕不少,咱直接去,万一给人认出来,到时怕连累了殿下。” 方大想忖一番:“六年了,当时的那批陵卫不一定在。而且,咱们呆在皇陵,白天不出去,只晚上出门,再穿上夜行衣,没人认得出来。就算认出来,咱不承认,不连累到殿下就行。” “那行,那咱们就直接去找殿下!” 白天不出门,只夜里能见人,那有什么。呆在殿下身边,还能比呆在西南西北边境吹风吃土更差的了? 就算连月不出门,只要呆在殿下身边,方二也愿意。 而赵广渊这边连着数日,已收到多箱路夜送来的各种古董。字画也有整整一箱。等路夜再去鬼市采买一些,他再从作坊买一些,就够他往古玩铺子铺排的了。 古玩铺子也不像寻常店铺那般,天天都有生意,一买就是许多。这买卖要讲究缘分,十天半月不开张,一季半年成交一单也是常有的事。 赵广渊也不怕亏本,他对这个古玩铺子有信心的。一是有信心,二是通过这个铺子,他还有另外的安排。 只是人手……掌柜的人选如何安排呢? 在现代请一个人,他和林姑娘都不放心,这种铺子最好是自己经营,或是自己信任之人,可他和林姑娘都没法坐镇。 赵广渊有些头疼。 忽然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 正一边琢磨着可行性,一边把已经画好晾好的“春日皇城图”卷了起来,准备明日让人送去装裱,就能送给林姑娘了。 心里正高兴,就听到屋顶有轻微的踩踏声,这声音,和路夜的不同,是敌是友? 赵广渊立即吹灭蜡烛,躲在大殿一角,在黑暗里盯着屋顶的方向,细听着上面的声响。 很快,就有什么人从后窗破窗而入。落地声音极轻。 赵广渊极力地隐藏自己的身形。见一个黑影摸索着往内室的方向走,紧了紧腰上的软剑。 结果,“殿下,殿下……”极轻的声音传来。 咦? 声音很熟悉,但,赵广渊不敢置信。 “殿下,殿下?” 赵广渊全身一僵,“谁?” 黑影一顿,转身看向声音处,“殿下?” “是谁?”赵广渊声音里带着颤。 紧接着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跑了过来,倾刻间已扑倒在赵广渊脚下,“殿下!”带着哭腔。 赵广渊不敢置信,声音哽在喉咙里。感受到对方摸着自己的脚面,哽咽着呼唤自己,赵广渊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方大?” “是属下!殿下,是我呀,是方大呀!” “方大!” “殿下!”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殿下……属下没死,属下活着来找殿下了!” 太好了,方大没死。那方二呢?方二死了? 黑暗中又有声音传来:“殿下!”同样带着哭腔,与方大一样,也是扑倒在赵广渊面前。 方二被他哥交待在外头放哨,结果等半天,他哥和殿下这都抱头哭上了,还没想到他。急忙跳了下来。 “好好好,你们都活着,都活着!” “我们都活着,还活着!” 方大方二涕泪横流。六年了,他们无一日不想着困在皇陵的殿下,无一日不担忧他的处境。听到他被宫人害了,被害得绝了子嗣,兄弟俩一得知消息,心急如焚。 就怕殿下想不开,学着皇后自裁了。 假死跑来找他们的殿下。路上昼伏夜出,连天赶路,就怕再晚一点,他们的殿下就出事了。 “殿下……” 赵广渊咽着:“好好,莫难过了。我们都活着,都活着,比什么都强。” “是,都活着。见殿下好好的,我兄弟二人死而无憾了。” “既然老天没收我们,那就好好活,莫说那些丧气话。” “是。” 点了灯烛,赵广渊这才看见兄弟二人的样子。胡子拉碴,身上的土都能抖三斤,又是难过又是感慨。 眨去眼底的泪花,叫来在外头早已哭得不能自抑的曹厝,“领他们去梳洗一番,并让厨房那里弄些饭菜来。”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曹厝抬起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又朝方大方二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曹公公,不可!” “二位受得起。二位心忧殿下,只这份心意,就受得起老奴一拜。皇后娘娘在地底下若得知二份这份心意,必也会感到安慰。” 方大方二转身擦了擦眼泪,朝曹厝行了一礼,跟着他出去了。 赵广渊眼神跟随他二人出门,仰天眨去泪意,忽然就笑了,好啊,还活着,好啊。 另一边,九月一到,林照夏便把长至送去了幼儿园。一学期七八千的学费,虽然肉疼,但林照夏现在还能负担得起。 之前投资珍珠得的那些金子,能换三百多万。买了车,装修房子,买家具家电,五十万尽够了。 剩下的钱,存到银行,一年利息也没几个钱,还是得想办法让钱生钱,才能支撑长至后续的学业。 如果钱生钱,还是得跟赵广渊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投些在他那里,生些钱出来。 长至上学后,林照夏生活很规律。 每天早上七点,林照夏叫长至起床,在家吃完早餐,开车送他上学,路上大半个小时,赶在八点半前送他进园,下午四点半又去接他回来,长至中午睡在幼儿园,这中间的时间便是她的。 “妈妈!”长至见着在门口等他的林照夏,欢欢喜喜地朝她跑来,背上的书包一晃一晃的。 第一天进园叫娘,引得同学和家长侧目,长至就改口了,在外头都叫妈妈。 林照夏微笑地接住他,把他背上的书包取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累不累,今天开不开心?” “不累,开心!”小脸上满是欢快。 长至在学校过得很适应,他不是天天哭着不肯进园的那一拨,也不是在园里哭着要找妈妈的那一拨,他是天天都盼着上幼儿园,在幼儿园听话乖巧,自己解决吃喝睡觉,不让人操心的那一拨孩子。 让林照夏很放心。 早上都不用林照夏叫起,他自己就醒了,也不用林照夏催,吃完早饭欢欢喜喜背着书包就出门。 接到长至,母子二人回到车上。 林照夏启动了车子,长至扒着座椅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搬到这边来?”娘每天这样送他太辛苦了。还堵车。 “快了,等买了家具家电就可以住过去了。” 家中要买大件,林照夏觉得还得有一个人帮着拿主意。不由又想起了赵广渊,这家伙有几日没来了。 长至这都上学好几天了,就盼着跟他叨叨呢,也盼着拍视频传给林家人看,结果他也没出现。 下一章在八点左右哈 第六十章 可以吗 这日,林照夏去幼儿园接回长至,母子二人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喝的,回到家才打开房门…… 赵广渊杵在门内。 把林照夏吓了一跳。 手上拎的袋子差点掉地上。“怎么无声无息的。”这殿下真的是,吓人很开心?生活太无聊了? “殿下!”长至见到他倒是高兴得很。 赵广渊目光复杂地落在长至身上,浅浅笑着在他头上摸了摸。 让长至倍感疑惑,今天的殿下是不是太温柔了?“殿下,你不是不高兴了?” 呃?“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赵广渊说着,接过林照夏手里的袋子往屋里走。 长至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那为什么忽然对长至这样?下一秒好像要训斥长至的样子。 林照夏进屋,瘫在沙发上,这逛个街还够累的。 赵广渊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吃的喝的收进冰箱。现在他做这些已经很娴熟,对这个家已经足够熟悉。 等收拾好,出来看见林照夏一副累极的样子,目光落在她被袋子勒得通红的手指上,“下次可以等渊来了再买。”他力气比她大,不会让她这么累。 林照夏躺沙发上身形未动,瞥了他一眼,“就等着你来呢。” “哦?渊乐意之至。” 林照夏看他,“窗帘已经做好了,等我取了就能挂上了。门也买了重装了,我需要买些大件,家具家电,我自己一个人去挑,总觉得没什么人商量,怕一时脑热,被销售员忽悠着买了,然后回来又后悔。” 身边有个男人陪着,销售员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而且这些体力活,他这个合租者不得分担分担? “是渊的不是。那明日渊便陪林姑娘去置办。” 上道! 林照夏给他比了个赞许的手势,“那你坐着,我做饭去。”又朝长至呶了呶嘴,“长至上学了,有好些话要跟林家人说,就等你来呢。” 起身去了厨房。 赵广渊看向一旁的长至,“上幼儿园了?可开心?” 长至开心地咧着小嘴,连连点头:“开心!”接下来滔滔不绝,说起幼儿园的事…… 从早上出门说到放学回家,班里有哪些小朋友,哪些小朋友跟他玩得好,老师们又是什么脾性,中午和下午又在园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觉是什么样子的…… 吧吧个不停,还把自己的园服扒拉出来给赵广渊看。 “好看不?去幼儿园都要穿的,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语气里尽是欢快。 赵广渊耐性十足地听着他叨叨个不停,嘴角始终挂着笑,不曾打断。 从方大方二那里,他已经知道,那天晚上,他果真与一名女子共度了一夜,他记忆中那些片断没差,确有这回事。 可那名女子找不到了,她死了。 他无法确认长至就是她生的。 赵广渊心情复杂。他既盼着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不至于让他此生膝下空空,不至于让他死后连个烧纸凭吊的后人都没有。 可是……他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正在忙碌,为他准备晚餐。 他想向林姑娘表明他的心迹,可是,若林姑娘知道他有这样的过往,她会不会接受自己? 这么多年,他从未遇上一个女子,如林姑娘这般,令他心动,令他惦念。她就像一道光,照进他枯井一般的内心,给他带来了光和热。 他想朝她走得更近。可又怕太唐突吓到了她。他怕她疏远自己,怕自己再一次回归黑暗生无可恋,若孤家寡人,若一潭枯井。 “殿下?” “嗯?”赵广渊回神。 殿下怎么出神了?他听到长至刚才说什么了吗?“殿下,你是不是不开心?” 赵广渊看着面前这个孩子,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耐心,朝他笑着,“并无。” 那……“那殿下想不想看那天我们拍的全家福?” 呃?“拿到了?”赵广渊有些惊喜。 “对拿到了。我给殿下拿去!”长至起身,不等站直就小跑着冲向房间。片刻后,捧着一个相框和几张相片出来。 “殿下,你看!拍得好好哦!” 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家人!长至没有爹,他也可以稍稍假想一下,把殿下当成爹。老师要小朋友们拿全家福去介绍自己,娘说,他可以拿这张去。 长至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殿下,过几日老师要我们介绍家里的成员,长至可以拿这张相片去吗?” 说完怕他不同意,紧紧抿了嘴。 赵广渊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手中十二寸的相框上。相片上浅笑盈盈的林照夏深深吸引住了他。 赵广渊目光中满是惊艳。她真的好适合穿古装。 她浅笑着一手轻轻搭在长至的肩上,把长至护在身边,又依偎在他的身边。而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相片里的他们,俨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就是亲亲的一家三口。 好像本来就是一家三口。 赵广渊手指轻轻抚摸了上去……他的胸腔里涌动着莫明的情愫,这股情愫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要淹没了他。 林姑娘腰上的这只手,只能是他的。 只能是他赵广渊! “殿下?”长至觉得殿下有些不正常,怎么又出神了。 “殿下,长至可不可以把这张相片拿去幼儿园?”虽然是假的,但是长至不想当个没爹的孩子。娘说可以借殿下用一用的。 就用一用,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娘说他有娘也一样会很幸福。 但长至不想别人知道他没爹,不想别人在背后说他是没爹的孩子。长至就是想借一下殿下的名头,冒充一下下就好。 “殿下,可以吗?” 赵广渊目光宠溺,摸了摸长至的小脑袋,“当然可以。以后你都可以这么介绍。” 真的吗!长至激动地看着他,忽然起身,“娘,娘,殿下答应了。殿下没生气!” 厨房里,不知林姑娘跟那孩子说了什么,两人的笑声传了出来,赵广渊听着耳朵里,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梦里有红烛 夜里,赵广渊倚在床头,抱着那个相框,眉眼都是笑。 林姑娘见他开口,便把这张裱好的相片给了自己。 赵广渊看着相片中的林照夏,目光温柔。他会把这张相片藏在他的内寝,会时时拿出来看,就像她在自己身边一样。 怀里抱着相片,赵广渊沉沉睡去。 梦里,林姑娘盖着龙凤呈祥的红色盖头,端坐在喜床上,而他拿着喜秤朝她缓缓走近…… 梦里红烛高照,满屋通红,一室涟漪。 次日赵广渊醒来,看见林照夏,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他竟做那种梦了,真是羞人。 见他一直回避自己的目光,林照夏只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二人送长至到幼儿园后,时间还早,便先去图书馆还了书,又借了一些。出了图书馆,便去买家具家电。 结果,林照夏差点没被他气死。 本来就是抓个壮丁,一为壮胆,二有人商量着一起拿主意,三是充当劳力。结果意见都被他拿了。 所有店家的销售都以为他是男主人,他是出钱的,对他那叫一个热情,他拿起主意来,那叫一个不假思索。 真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 背着人,林照夏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再狠狠地瞪他,希望他收敛点。 结果他连呲牙都不曾,还跟她解释,“我拿主意,但最后付钱的还不是你?” 知道我付钱你还这样!当我不存在? 他又朝林照夏笑得温柔:“给我点面子。” 啥,我凭什么在外给你面子?爱情片看多了?演霸道总裁呢? 林照夏气哼哼走了几步,不打算理他,结果,手机就收到转账。心里想着才不会为小红包改变主意呢。结果手贱点开一看,嘴巴张成圈圈! 二十万!什么意思? 赵广渊转完账,背着手装淡定,“我也要住那里,这些也是我要用的,不能让林姑娘一个人出钱。” 其实心里想的是,如何能让女人付钱。 我又不是吃软饭的。 本殿虽然落魄过,可现在有钱了,怎可让女人出钱。他是尊贵的殿下,那强大的自尊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 林照夏愣半天,“真的你出钱?不后悔?” 见他摇头,心里琢磨…… 那房子是用那株兰花换的,按理说,那房子都是因他才有的,本该是他的。要不买家具家电让他出钱?将来等他身份证办好,房本写他名字? 反正他又不会过来。那,所有权归他,居住权归自己? 既然这样,林照夏一拍大腿,得勒,尊贵的殿下,你的房子你说了算。“行,你出钱!” 天也清了,气也顺了。 他爱买哪件由他买哪件,尽挑好的买,也由他。冰箱要买双门的,买!床要买欧式的,买!沙发要皮的,灯要水晶大吊灯,买了洗衣机,还要烘干机,买,都买! 你大爷,你说了算! 给足了他面子。林照夏就是跟在他身边刷手机付钱。 结果,林照夏高兴了,赵广渊更是高兴。他享受这种与她一起买买买的乐趣,享受这种被所有销售当成夫妻,享受他和她一起有商有量的布置一个新家的乐趣。 在大齐,他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乐趣。 等林照夏说东西都买齐时,赵广渊还很是遗憾,怎么就买齐了呢。 “真的买齐了?你再想想,还有别的要买的没有?趁我在,咱就一并买了。”他舍不得她一个人逛街,拎那么重的东西。 林照夏无语地看他,“赵先生,你给的钱快用尽了。你非要这样大手大脚吗?” 对她淡淡的责问,赵广渊没有半点不适,心里还欢快地跳起舞。此时的她,就像妻子在埋怨丈夫乱花钱,而她却算计着家中的生计。 他喜欢这样的她。 “花完了我再转给你。” 嘶…… “你之前换的钱没剩几个了吧?” 频频地拿金子去换,她也怕被盯上。到时被带去喝咖啡聊天就不好了。难道还要辗转其他城市去换? 赵广渊也想到这个,思忖了一番,“无妨,下回我带些别的来换钱。”不舍她忧心这些。 “等咱的古玩店开张了,就能进钱了,也不用拿金子去换了。” 嘶……这一幅娴熟的、亲近的、不拿她当外人的语气,闹哪样? 把林照夏整不会了。 他真的对自己起了别的心思? 可两人身处不同时空,要如何交往?她是不会去大齐的。而他,也有他的使命。 林照夏看他,几次张了张口,又合上。算了,他不说,她便不问。 这样挺好。 他有他的生活,她亦有自己的轨迹。 买完后,两人去接长至。 幼儿园门口已经有好多在等待的家长,有爸爸或妈妈来接的,也有爷爷奶奶等其他亲人,也有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赵广渊站在林照夏的身边,环顾着四周,被这种氛围感染,嘴角勾着。站在林照夏身边,人多一挤,他还伸手把林照夏揽在怀里,动作生疏到熟练再到自然。 他享受着这样的时刻。 长至被几个孩子拥着走出来,脸上带着笑,看见林照夏和殿下都来接他,眼睛瞪圆了,神情激动着朝林照夏指了过来,告诉他的朋友:“那是我妈妈,旁边那个,帅的,高高的……” 小小声:“那是我爸爸。” 林照夏远远的看着他,并没有听清他和小朋友在说什么,但赵广渊练武之人,耳朵何其尖,一字不漏地把长至的话听在耳朵里。 看着长至的目光越发宠溺。 到了车上,长至照例叽叽喳喳地,跟林照夏说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说他又交了哪些朋友,还有他记性好,老师教的诗歌,他听了一遍都记下来了。 “老师都夸长至记性好,还说后天教师节,要让长至表演节目。” 长至脸上扬起小得意,又偷偷地看了殿下一眼,殿下听了没训斥他自满,不由得更是得意。 “那要再接再励好不好?”林照夏向来都是以鼓励为主。 “好!”长至高高兴兴地应了。 而赵广渊一路上都从后视镜里默默看长至。 到了家,避着长至,忍不住问林照夏:“林姑娘,这边有没有办法,可以确认对方与自己的关系?” 三更九点前若没有,就明天加更哈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所以他是谁 林照夏被赵广渊问得一愣。 没反应过来,“证明什么关系?” 赵广渊有些难以启齿,特别是对着令他心动的女子,问出这样的问题。话在唇舌间转了又转,就是吐不出来。 林照夏疑惑地看着他。证明关系?证明我妈是我妈? 猛地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鉴定亲子关系是不是?”见他微愣,“就是你们那边说的滴血认亲这种?” 赵广渊长舒一口气,点头:“正是。渊早知滴血认亲并不做准,故而想问问林姑娘这边可有办法。” “有,我们这边科技发达,鉴定亲子关系这样的事没什么难度,结果最快几个小时就能出来。” 赵广渊眼睛一亮,“那,林姑娘能否帮渊这个忙?” “可以啊。也不用双方的血液,只要彼此的头发,要带着毛囊的,送去检测就行。”林照夏微笑着向他解释,并没有多想。 结果,就见他快速从自个头上连薅了好几根头发。这波操作把林照夏都看愣了。 行啊,尊贵的殿下,你这都有沧海遗珠留在外面了。啧啧。可以啊,瞧你人模狗样的,还有这样的过往呢?啧啧,这是吃干抹净不用负责了? 忽然对他的观感有些复杂。 哪想才愣神着,就见他又到了长至身边,哄着长至连拨了好几根头发给他。 长至还很是大方,还问他够不够,不够再多拔几根。林照夏本来还微笑地看着,结果就人就麻了。 等赵广渊拿着长至的头发递到她面前,就见林照夏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林姑娘?”赵广渊攥着几根头发,有些无措。林姑娘怎么忽然这个表情?他有些害怕。 林照夏面无表情地起身,“你跟我来!” “林姑娘?” 赵广渊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林照夏往房间走,只好抬腿跟上。 “把门关上。” 呃?青天白日的,长至还在外头呢。 “关上。” 哦。赵广渊抖了一机灵,砰的一声,快速把门关上了,并按了锁钮,尔后愣愣地看向她。 林照夏也看向他,定定地看他,许久,才开口:“你,要证明和长至的亲子关系?” “是。” “为什么?” 赵广渊踌躇着,这事不好讲。特别是对着眼前这个让她心动的姑娘,不好张口。 “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不会帮你。”林照夏注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你别……”别生气,赵广渊张口,“这事,渊有些不好开口……” 林照夏静静地等着,她有的是耐心。 赵广渊见她一副非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样子,又想着长至现在喊她娘,也许她是为了长至。便整理了一番语言:“六年前,渊被贬至天寿山守陵……” 六年前的往事,再一次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再一次回忆起过往,赵广渊的情绪还是难免波动。 “……事情就是这样。我先是被那本《吕家天下》挑起一二记忆,但那天酒醉并不清醒,所记不全,便想着暗中查访一二。这一查才得知长至的亲娘在他未足月便亡故了……即便有方大方二帮着补全记忆,可人没了,也无法确定长至与我的关系。” 林照夏先是静静地听着,而后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长至的爹可能是眼前这位? “林姑娘?”林姑娘的眼神有些骇人。 林照夏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面上不显,“好,我知道了。”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把他和长发的头发装在里面。 “那拜托林姑娘了。”见林照夏淡淡点头,“不知,何时能得知结果?” “明早我会送去检测,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林姑娘方才说有加急,数小时可得知结果的?” 林照夏看他一眼,她明白他的这份急切,就跟当初的她一样,也向现在的她一样。“好,我知道了,我会加急处理。” “多谢。那渊明日可否陪林姑娘一起去?” “哦,不用。”林照夏拒绝,“你已经在这边呆了一天了,明早还是回去看看吧。”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只好按捺住,“是。那就拜托林姑娘了。” 等他出了房间,林照夏看着房门出神。所以,六年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赵广渊? 不管是方大方二说的,还是林家父母说的,竟无一不吻合。 林照夏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袋子出神。 过了一会,收拾好情绪从屋里出来,就见长至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小跑几步到她面前,“娘,你看,殿下帮长至做的宫灯!后日教师节我可以送给老师!” 红色画纸叠成的长形宫灯,用一次性筷子挑着,下面还绑着红色的穗子。“真好看。那长至要多做几盏哦,好几位老师呢,还有园长妈妈。” “好!长至多做几盏。”又提着灯笼跑了回去。 林照夏看着长至拉着赵广渊又埋头做起手工来,一大一小头凑头靠坐在一起,竟异常地,温馨,和谐。 当天夜里,林照夏辗转反侧,竟是做起梦来…… 梦里她高考完,因考得不错,满心欢喜地期待得到爸爸妈妈的夸奖,然后在亲戚中炫耀,给她办一场热闹的升学宴,把同学朋友亲戚们都请来,大家一起庆祝。 结果,爸妈领回了林嫣然。 爸妈眼里只有林嫣然,极尽所能地弥补林嫣然,林嫣然还把她的房间占了,她很难过,好像又一次被人抛弃。 那天,她在外头从白天晃荡到黄昏,再到周遭都染上霓虹。后来她就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 后来她是在一张大床上醒来的,一个男人对着她上下其手,还不停地对她说对不住的话,她受不住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身处一间小夹房里,唤了人也没有一个人来应,她有些害怕,摸索着往外走,最后又昏倒在路上……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被林秋山夫妻捡了回去。 耿氏给她换洗,发现了她的胎记,抱着她哭着喊着叫女儿,非说她是林家丢失的女儿。 她脑子里没有一丝记忆,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从何而来。见林家人心善,便由着他们认做养女在林家住了下来。 后来她怀孕了,耿氏和两个儿媳更是把她照顾得周到,嘘寒问暖,直到孩子降生…… 第六十三章 怎么办 次日一早,林照夏醒来,见赵广渊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等着她和长至起了,陪他们一起吃了早餐。 昨晚的梦她都记得。所以看到赵广渊时,心情便有些复杂。 赵广渊还惦记着昨晚拜托她的事,但一想林姑娘好像并不想他跟着,只好做罢,在送了他们出门后,便回了大齐。 行宫里,方大方二经过休整已经适应。听曹厝说林敬宁是自己人,还与林敬宁几个称兄道弟起来。 殿下现在急需用人,他兄弟俩得帮着殿下多笼络一些人。 见林敬宁几个功夫不太行,箭术也不太准,兄弟二人便上手教他们,几人便把行宫当成演武场,操练了起来。 林敬宁几人在陵卫里,虽然时不时要进行比试,淘汰劣兵庸兵,但毕竟和在战场真正博命的士兵不同,他们只要守卫好皇陵,谨防宵小偷盗便是,所以在操练这块,并不多严格。 被赵广渊从陵卫里要了来,也知从此大不同了,皮都收紧了起来。但也一直无从操练起。 结果方大方二一来,林敬宁几个才知道什么叫差异。 被操练得骨头都不是自已的了。瘫在地上,脑子里在想着,不知现在回陵卫营还来不来得及。 林敬宁瘫在一边脚软手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过去那么多年操练的程度加起来都不如这几日。但同时又庆幸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让自己变强了不少。 看了一旁瘫在地上的范堂、关柱、李思三人,艰难地爬了起来,朝方大方二说道:“再来。” 方大正想上前对他再进行指导,方二扭头见曹厝的身影急急往大殿走,忙朝他大哥使了个眼色。方大便停下动作,“你们自己练着,我们有事要回禀殿下。” 兄弟二人急忙往大殿去了。 范堂几人注视着他俩,“方大方二也不知殿下从哪里找来的,他们跟殿下的关系真好。” 林敬宁收回目光:“只要我们认真操练,将来也会得殿下看重。起来,继续练。” 大殿内,赵广渊才回来,曹厝急忙进来伺候,“殿下,方大方二似乎有事想跟殿下回禀。” 赵广渊一边思绪还在林照夏那边,惦记着鉴定的事,一半心思听着曹厝说话。“嗯,让他二人来见我。” “是。” “殿下。”曹厝还未出去,方大方二就到了。 赵广渊微笑地看着这两位旧日的属下,心里很是欣慰。“可和林敬宁他们处得熟了?” “回殿下,林敬宁他们四个,虽说手脚功夫不行,但年轻,肯学,也不喊苦不叫累,假以时日,属下定能把他们教出来。” 方大原是赵广渊的侍卫统领,带出来无数能打的侍卫,林敬宁几个自身条件不错,很快他就能把他们带出来。 “很好。本殿现在无人可用,他们四个人品脾性都算过关,你二人且辛苦些。” “是,殿下放心。” 方二见方大一直没说到重点,急得捅了捅他。 赵广渊看到,“有何事?” 方大有些自责,垂眸请罪:“我兄弟二人昨日被魏德光撞上了。他应是认出我兄弟二人了。” 把昨日的事情回禀了一番…… 方大很是自责。想起昨日魏德光错愕的目光,直想捶自己两下。 “我兄弟二人本是想昨夜连夜离开的,被曹公公劝住了。” 方大朝赵广渊跪下,“我兄弟二人策划多时,才艰难回到殿下身边,一是不舍,二是……”心疼殿下身边无人可用。方二也扑通跟着跪下。 赵广渊起身上前,扶起他二人。 “我知你二人心意。这不是你们的错。” 是他没交待清楚。 他原本以为只要方大方二呆在行宫,就暂时不会有事。林敬宁等人也没见过他们,会和他们和睦相处。哪想因方大方二不吝教导他们几个,范堂等人遇上旧日的伙伴,便多嘴说了几句。 恰巧被魏德光听到,便进行宫来看个究竟。 怎的范堂几个在陵卫营呆了那么多年没寸进,这只不过短短数日,就脱胎换骨一样?好奇地跑来看教导他们的人是谁。想着跟殿下借一借到卫营那边用一用。 行宫并不像京城皇子的大殿一样,守卫森严,魏德光又是陵卫营的把总,他畅通无阻就进来了。 结果方大方二还以为在京城呢,哪想行宫不用通禀就能进来,没半点防备,就被魏德光看到了。 “莫忧,此事我会处理。”问了方大方二几句,赵广渊便让他二人下去了。 曹厝见殿下在揉额头,有些心疼。 “殿下,要不要让方大方二先到外头避一避?”曹厝高兴方大方二的到来,让殿下有了忠心的属下,有人手可用,可这,怎的就给殿下惹出麻烦了。 “不必。我想想办法。” 方大方二如果是正常的伤退离营,还是别的原因离营,到他身边,别人不会有二话。可他二人却是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假死脱身。 兵部那边的阵亡名单早已登记在册,他二人忽然活了过来,还到了他身边。这便是欺君大罪。 欺君大罪,他二人便是要再死上一回了。 还好死不死,给魏德光撞见了。 而魏德光,自从在行宫见着方大方二,昨天一夜没睡好,今天上值他人还是恍惚的。 虽说他不查的话,是看不到兵部阵亡名单的,可当年是他带着人把方大方二送出天寿山的。七殿下还困在皇陵呢,这兄弟二人,没有圣旨,是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边境兵营的。 难道立功请旨回来了了? 不不,不可能。不然昨天不会在见到他时,一副躲闪的样子。 那他要怎么办?当做没看见,认不出?此事没发生过?不不。方大方二一定会回禀七殿下的。七殿下不可能会装着不知情。 七殿下一定会找自己的,那自己要怎么办? 魏德光在卫营走来走去,没片刻安静。 他要怎么办? 向上举报?还是向七殿下投诚? 另一边,林照夏送完长至,又到了之前那家医院。 都二进宫,这是三进宫了,熟悉啊。还是选的同一家医院的检测中心,还是选的加急。 那医生护士都认识她了,奇怪地盯着她打量了好几眼。 但人家医德好,没那八卦之心。让林照夏稍稍松了口气。等到中午,结果就出来了。 第六十四章 投诚 林照夏在看到结果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 其实她已经预判到结果,只是自己到底希望它是,还是不是,心情复杂难辩。但若是让她接受一个未知的大齐人,和赵广渊,在二者中选一个的话…… 她选赵广渊。 想到这两月与他的接触,他给她的印象还不错。是个能一起合伙养崽的人。 想明白后,林照夏一身轻松了。 之前说不想查,不想知道长至的爹是谁,但她知道长至从小就想要娘要爹。表兄弟姐妹都有爹娘在身边,就他没有。虽说一家人都疼他,但孩子心里还是难免失落,盼着爹娘的。 进了幼儿园之后,更是想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爹有娘,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是单亲的孩子,还跟她商量要借赵广渊一用。 这样也好。 看着报告,林照夏忽然有了一种得知真相的释然感。过程并不龌龊,结果也不错,这就很好。 路上接到姜华师兄给她打的电话,要她帮忙写两集剧本,价钱还给了一万一集,这就很不错。心情变得更好了起来。 而另一边,赵广渊心情有些不好。 没想到这才几日,方大方二就被人认出来了。 魏德光……这些年他浑浑噩噩,跟他并无多大交集,如果想与他说情,让他放过方大方一马,不知他能否答应。 自己又有什么筹码可以压制他? 到内室扒拉了一下东西,拿了一个匣子装了一串珍珠项链,都是拇指大的大粒珠,颗颗盈白圆润,富有光泽。 正要叫人给魏德光送去,就听到曹厝在外头通禀,说魏德光请见。 呃?魏德光来了? “请他进来。”赵广渊端坐着,看着他进殿,看着他朝自己行礼。 “免礼,魏把总坐下说话。” “谢殿下。” 二人沉默。赵广渊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也没开口,只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魏德光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起身朝赵广渊单膝跪地,抱拳:“禀七殿下,昨日因卑职莽撞,在行宫内撞坏了殿下心爱的花木,还请殿下责罚。” 呃? 魏德光这是当做事情没发生了? 又听他说道:“卑职十数年前也曾在函谷关拼杀过……” “哦?”赵广渊有些诧异,“你在函谷关呆过?” 在函谷关呆过,那不应该会选进奉先军啊?而且能活下来的,大多有些功劳在身,不一步步往上爬,跑来长陵卫当个把总? 无欲无求了? “是,卑职曾在函谷关呆了三年,也立了些功劳。见过吕国公和几位公子带兵,甚是佩服。吕家一门忠烈,三代人忠肝义胆,誓死守卫函谷关,数十年不让外敌踏入国门一步,卑职心中万分敬仰……” 只是天妒忠烈,一门三百六十二口,竟无一生还。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连吸一口气都觉得沉痛。 魏德光以赵广渊的外祖拉进二人距离,“若他日殿下旦有所遣,卑职义不容辞!”魏德光掷地有声。 一旁侍立的曹厝惊得呆了呆,不敢置信,魏把总这是,向殿下投诚了? 有些不敢确定,急忙扭头去看殿下。赵广渊还沉浸在过去悲痛的回忆里,一时竟没有反应。 接收到曹厝的目光,这才起身,上前搀住了魏德光:“听你此话,本殿心中快慰。六年了,还有人不忌讳地提起我外祖,我替他谢谢你。” 朝他掬礼。 慌得魏德光急忙闪避,“殿下,这是要折煞属下。” 才这一下,就从卑职变属下了。曹厝看着魏德光的目光越发欣慰,这是看自己人的目光。 “我外祖受屈六年,这六年,只怕无人敢提起他。亏你还念着他。” “属下相信有朝一日,吕国公定能恢复应有的名誉。” “是,一定会的。” 魏德光听得这话,便知他所猜没错。七殿下心中有所图,他在下一盘棋。吕国公是他亲亲外祖父,他必是要为吕国公一家平反的。 看来外头对七殿下的传言都不实。只怕这胸中细密筹划,扮猪吃虎才是七殿下本色。想起数年前,义气风发的七殿下,很是惋惜。 又不由得相信,也许再过不久,他又能看到那个七殿下了。 “殿下,要不要属下把方大方二的名字编进长陵卫?”如此也能给方大方二一个合理的出身。 虽说方大方二在京中认识他们的人不少,但在皇陵,他兄弟不能一直呆在行宫不见人。 赵广渊收受了他的投诚,听他如此安排,点头,“你所虑甚好,那你且帮着安排。” “是,殿下放心,属下一定把此事办妥。” 又叙了几句,赵广渊便把那个装了珍珠链的匣子给了他。魏德光推辞不过,只好谢了又谢,袖了匣子离开。 曹厝送他回来,“殿下,魏德光此人可能用?” 赵广渊目光深沉,“当下能用。”至于以后,谁都说不清。 “魏德光是因为兄长战死,按朝廷律,家中独子可退营回家伺奉父母双亲。凭他功劳,本可以在京中谋得一职,可他却进了奉先军,到皇陵求个安稳。” 曹厝是担心他太过求稳,太顾家,这样的人,通常接受不了变故,万一将来被人拿捏,只怕要对殿下不利。 “他先前是以独子之身回乡,求稳只为了苟住性命。可如今他三个儿子渐渐长成,他想谋一番富贵也是在情在理。且他对外祖父的敬仰不似作违。” 曹厝放下心来。 如果魏德光能为殿下所用,那长陵卫五百卫兵也能为殿下所用。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 赵广渊心情好,到了林照夏家里,嘴角都还扬着。 “今天心情很好?”林照夏见了他还调侃他。 赵广渊敛了情绪,浅笑地朝林照夏点了点头,“是。今天事情顺利。” 今天事情顺利?这殿下,是上天眷顾?还是猜到结果?过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天清气朗了? 见长至也是一脸疑问,赵广渊把手机递给他,抚了抚他的小脑袋,“你三舅舅说让你好好学习,要听话。” 长至眼睛一亮,唰地接过手机,着急看家里给拍的视频,“长至会好好学习的,长至听话呢!” 跑一旁看手机去了。 赵广渊这才转向林照夏,有些不安地问道:“林姑娘,结果,可有了?” 第四章,我尽量在九点前发出来哈 第六十五章 长至的去留 林照夏并不是个扭捏拖沓的人,本也没打算遮掩,见赵广渊问结果,便进屋把鉴定报告拿给了他。 赵广渊着急地接了过来,翻开查看…… 大半都看不懂,这数据那数据分析,他直接略过,只看向最后的结果…… 赵广渊目光定格在报告上,久久未动。 林照夏看不懂他这副表情,这到底是喜还是忧?怎的跟被人定住了一样。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你诧异这个结果?” 赵广渊愣愣地点头,“是。” 啥?她家长至哪里不好了?她的基因哪里让他感到委屈了?“你说什么?” 赵广渊心中波涛万丈,但他习惯了掩饰。凭着一本书,他就开始查长至的身份,凭方大方二的话,他就认为长至是自己的骨肉。可其实内心并不确定。 这样荒唐的事,怎会一夜露水,就有了。而且死无对证。 他虽盼着有个子嗣存世,不至于膝下空虚,可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哪里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长至真是他的儿! 赵广渊目光看向天井方向,长至正在那里拿着手机欢欢喜喜地拍着这个家里的一切,喋喋不休和林家人说话叙旧…… 曹厝说长至与自己小时候长得像,他还说曹厝眼瞎了,可现在,报告上说,长至真是他的儿子,亲生的。 手中一空,赵广渊急忙去抓,就见林照夏一脸不虞。 吓了一跳,“林姑娘?”上手想抢回。 林照夏已经把报告收了起来,板着脸,“长至没爹也过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也没差。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赵广渊这才知道她误会了。 急忙解释,“林姑娘,你莫要误会,是渊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对这样的结果太过吃惊。” “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你尚未娶亲,忽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让你感到无所适从了?影响到你娶妻生子了?长至碍着别人的路了?” 要按大齐的说法,长至身份不明,他连庶子都算不上,外室子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妾身未明的私生子。 血统存疑。 所幸长至以后会留在她身边。她不会让长至受这样的委屈。 “不不不,林姑娘你误会了!” 赵广渊也不知她为何就生气了,急得差点手舞足蹈了起来。“是渊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呃?”这话如何说。 赵广渊见她生气,也顾不得遮掩了。 苦笑,“未曾跟林姑娘说过,渊其实在皇陵几年,早已被人暗害,绝了子嗣……” 赵广渊神情有些痛苦,“一个男人,无法孕育自己的血脉,跟个废人没差了,这样的人是不配留在祖谱上的。” 啊?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林照夏很是惊讶。 “渊见了这结果,是不敢置信,竟得老天开恩,还给渊留了颗沧海遗珠在人世,渊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落到头上……” 林照夏听着他娓娓诉说,声音里透出一股落寞心酸,还有一种失得复得的惊喜。 林照夏默默地看着他,心里竟升起一股淡淡的心疼,有股冲动想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他不是个废人,他很好,他不是一个人,他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赵广渊看着桌上的报告,眼睛里有了些湿意,嘴角却淡淡笑着,似乎释然了,身上的重担似乎也轻了。 “我有母仇兄仇,外祖一家的仇都还没报,我本以为将来要孤身一人去寻他们,将来他们没有后人,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可没想到,没想到,上天眷顾……” 赵广渊仰头眨去泪意,看着桌上那份报告,竟是轻轻笑了起来。 好,真好。 太好了!哪个男人能接受绝嗣这种事情呢。 林照夏见他又笑了,也跟着扬了扬嘴角,心里不由得轻松了许多。“你既已知道这个结果,有想过怎么办吗?” 怎么办? 赵广渊看她,“他既是我的血脉,我自然会倾尽全力给他最好的。” “这我不怀疑。我是想问,你是想把他带回去吗?” “是。渊会把他带回去。我知林姑娘这边很好,他留在这边更好,可他是大齐人,他既姓赵,身上就有他的使命。” “他有什么使命?”林照夏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不过五岁,大人的纷争于他无关。” “并非如此,他既是我的血脉,那他就不能与我撕撸开,也撕扯不掉。” “按你所说,大齐有不少关注你的人,应该都知道你以后不会有子嗣,你忽然对外说长至是你的血脉,你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你这是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渊会请人教他文武艺,教他为人处事,让他有自保的能力。也会让人保护他。” 不论他怎么说,林照夏都不同意。 早知他得知消息,要把长至带回去,她就不帮着做鉴定了。 “我是他娘,我也有权决定他的去留。我不同意他回大齐。” 赵广渊眉头紧皱,“林姑娘,我知你心疼他,也喜欢他,长至也把你当成亲娘,他在这边也过得很快乐。但你总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又让他如何自处?我是他亲爹,他家在大齐。”他有自己的使命。 林照夏腾地站了起来。 赵广渊愣了愣,仰头看她,见她板着脸,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话太重了? “林姑娘,渊话说得重了……” 可林照夏却不听,转身从衣柜的抽屈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当着他的面把盒子打开,递给他一枚玉佩,“这是你的吧?” 赵广渊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他的玉佩!他从小贴身戴着的!为什么在林姑娘手里? “这是渊的玉佩!上面有龙纹,平民百姓家不会用也不敢用这种纹饰!”那是谋逆大罪。 赵广渊接了过来细看,是,这是他的玉佩!他不会认错。 这是他小时候,皇祖父让宫中玉匠从一块玉髓上取料,雕了两块,给太子哥哥和自己一人一块。 他从小贴身戴着,可后来却不见了。他还以为是宫人拿了去变卖了。 “林姑娘,渊的玉佩为何在你的手中?” 林照夏看着他:“那天晚上,我从你身上取下来的。” 啊,我这手速~ 我梦见自己长了八只手,每只手都能一小时码一万,八只手就是八万,那十个小时就是…… 第六十七章 爹有钱 对于长至的教育,赵广渊见林照夏激烈反对,便没有再说。他不想惹她生气。 长至看一眼赵广渊,再看一眼林照夏,晃着她的手,“娘,长至不怕累。” “会很辛苦的。” 林照夏觉得这孩子可能不太明白现代小孩被作业折磨成什么样子。哭着写到晚上十一二点都没能写完,一边打磕睡还要一边赶作业。他还盼着加量? 简直是双重折磨。并不同意。 长至与赵广渊对视一眼,二人都没说话。 见他二人没说话了,林照夏便当他们同意她的想法了,松了口气。把那块玉佩递给赵广渊。 赵广渊没收,“留给长至吧,你替长至收着。” 林照夏便递给长至,长至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又看,这是龙纹呢,真好看。小嘴抿着,心情很好。看完又交给林照夏,“娘帮长至收着。” 林照夏便收了起来。 收好这才发现,说了这么久的话,三人都还没用晚饭,便去做晚饭。 赵广渊想跟进厨房帮忙,但手上一紧,低头一看,见长至悄悄牵住了他的手。嘴角扬了扬。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便由长至拉着去了客厅。 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长至看赵广渊,赵广渊也看他。 “有话跟我说?”赵广渊微笑着,这会看着儿子,竟越看越像。 看来不是曹厝瞎了,是他瞎了才对。 长至抿了抿嘴,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这之前,他明明还是殿下,怎么一转眼就变成长至的爹了呢?长至的脑袋转着,还没想明白。 “殿下,你和我娘说的话是真的吗?”真的是长至的爹吗。 “叫不出口?”赵广渊问他。 在这之前,他也并不确定长至的身份。可是,现在这结果,却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愿意留在这边也行,你娘说得对,你现在跟着我,反而危险。” 他自己也危险重重,但他不会退缩,会一往无前,他会为长至荡平前面的荆棘,留给他一条更平坦的大道。 “你知道我为何会被贬到天寿山守陵吧?” 长至看着他,“他们说你是犯了错,才被皇上罚来守陵的。” 赵广渊摇头,“不,我没有犯错。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别人感到不安了。” 赵广渊看着面前儿子懵懂的目光,有些犹豫。那眼神清澈干净,里面还能看到他的倒影,那眼神如水一般清透。他不想破坏。 六年前发生的事太过沉痛,每撕开一分都令人痛苦不堪。他不想回忆。可面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唯一血脉。他不想他蒙在鼓里,要从别人口中获知或真或假的消息,而那些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目光坚定,道:“为父能活下来,全赖你皇祖母反应快,在他还未对为父下手时,你皇祖母便以一己之躯换下了为父一条命……” 但如果时光能重来,他不会让母后以她的命来换他的。 可是太子哥哥一家全死了,外祖阖族被灭了,若他也死了,母后也绝不会独活。 赵广渊心痛得难以呼吸。 待缓了又缓,才郑重地对长至说道:“所以,因为你皇祖母为父才能活着。而为父活着,也才有了你。你需记得你皇祖母。她真的是个特别温柔特别和气的人。” 长至连连点着小脑袋,有些遗憾,“长至都没见过她。” “嗯,你没见过她。为父也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客厅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厨房。赵广渊刚开始想向长至诉说过往的时候,林照夏是想阻止的。 长至还小,才将将五岁,把过去的伤痛强加给长至,这,真的好吗? 孩子背负的东西太多,思虑太重,对他并不好。 可脚步刚挪到门口,就听到他说起他母后的事,话语中是那样的哀伤,林照夏似乎看到一个为了儿子能活,毅然决然以身赴死的伟大母亲形象。 她舍不得他,但她又不得不留下他一人。 林照夏转身又回了厨房。 默默打开冰箱,他喜欢吃海鲜,冰箱里还有带鱼,还有速冻的虾,还有竹管鱿鱼,林照夏都拿了出来。 准备给他做个香煎带鱼,再蒸个鱿鱼和蒜蓉粉丝虾给他吃。 她虽然工作不稳定,但之前收入再少,也没缺过吃的,也没亏待过自己的嘴,可这殿下,虽尊贵,过得却着实有些惨。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皇陵离开。难道要幽禁他终身? 不不不,那可太惨了。啧。 等林照夏把饭做好,就见长至已是爹长爹短的叫了,再观长至的神情,一脸的孺慕。这孩子。有个爹这么高兴,黏着他爹不放不说,还跟前跟后的。啧啧。 “洗手吃饭了。” 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赵广渊眉目间都是笑意。之前他也喜欢和她坐在一起吃饭,他喜欢那样轻松的氯围,可今天更让他感到放松。 一边坐着他儿子,一边坐着……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还是他心怡的女人。 他心怡的女人给他烧饭吃。他心里高兴得想高歌一曲! 听他说了过去的事情,林照夏听了都心痛难忍,怕他心里还未舒解,给他夹了一筷子虾,“吃吧。人要朝前看,你过得好,他们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赵广渊目光温柔地看着,轻轻点头。 “这粉丝好吃,大齐未曾见过。”这蒜蓉虾的汤汁都滴在粉丝上,吃起来特别的顺滑,滋味异常鲜美。 听他这么一说,长至也给他夹了一大筷子,“粉丝不贵,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大包,吃完了我再让娘买!” 这孩子。“娘没钱。”林照夏开起玩笑。 长至眨巴两下眼睛,当真了。看向赵广渊:“爹有钱的吧?”爹买。 赵广渊笑得宠溺,“放心,爹有钱,爹不会饿着你们母子。” 林照夏听了这话,觉得怪怪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错,他有这自觉就很不错,儿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赚钱养娃那是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 挺好。 高兴地又给他夹了一块带鱼,“那你可得好好挣钱,我儿子在这边读书,读到大学毕业,要十几年呢,那费用可不少。将来还得在海市给他买房,帮他置业,那花费海了去了。海市的房子多贵你是知道的。” 赵广渊听了心情越发愉悦,他喜欢她把他当自己人,这样一家人在饭桌上,轻轻松松的聊着天,就很好。 好得他想落泪。 对不起,晚了哈,今天只有两更了 第六十八章 我姓什么 夜里,长至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肯睡。 闹得林照夏也睡不着,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长至嘿嘿笑了两声,滚到林照夏怀里,抱住她的腰。 “就这么高兴?”林照夏问他。 “高兴!娘,长至高兴!长至终于也有爹了!”太开心了!长至有了娘后,又有爹了!这边果然是个福地,大大的福!。让长至有娘又有爹了! “娘,等周末我可不可以跟爹回大齐?我想外祖母他们了,想跟他们说长至找到爹了!” 林照夏手顿住。 “娘?” “不行哦。” “娘!”长至嘟起嘴。 林照夏耐心解释:“你回大齐看你外祖父母可以,但不能跟任何人说你找到爹的事。也不能向任何人表露你和你爹的关系。” “为什么?” “你听你爹说了他的故事是不是?你爹现在被你祖父幽禁在皇陵,你爹的兄弟也不待见他,听说他没有儿子,这才留他一条命,可要是知道有你的存在,他们就会算计你爹,不仅要你爹的命,也会要你的命。” 长至吓得一抖,“娘,他们好坏!” “对,他们坏。你爹现在对他们没有威胁,所以他们不会要你爹的命,可要是知道有一个你,那你和你爹就危险了。你们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会对你们下手。所以不可以跟别人说。记得吗?” 长至点着小脑袋,“长至记住了。” 说完又觉得他爹可怜,“娘,我爹可真可怜,祖母没有了,大伯也没有了,曾外祖家也没人了,我爹虽然还有亲人,可那些人都不拿当他亲人。” 都是一群坏人! “以后我爹不会孤单了,他有长至和娘,有我们陪着他。” “对,有长至陪着他呢。” “娘也陪着爹。” 这孩子。“好。” 又过了一会,长至还是翻来覆去不肯睡,在林照夏皱着眉头要发火时,他小小声恳求:“娘,长至可不可以去和爹睡?” 林照夏被他闹得不能睡,“去吧去吧。”小烦人。 话才说完,长至就快速从她身边爬下床,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了。 听见房门口有动静,赵广渊眼睛睁开。那脚步声轻轻地,蹑手蹑脚的,在门边停住。赵广渊的嘴角就扬了起来。 “进来。” 长至先是愣了愣,尔后又欢喜地转动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爹?” “要和爹睡?” “可以吗?” “上来吧。” 嗷!长至欢欣雀跃,三两下就扑到床边,快速爬上床。正要从赵广渊身上翻进床里面,就被赵广渊紧紧抱住。 长至趴在他身上,不敢动。 感受着怀中小小的身躯,暖暖的热意正传向自己,赵广渊心里胀得满满的,他从没这么抱过他,这是他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 真好。 长至感受到箍着自己的手松了,急忙翻到床里面。一颗心跳得快,激动的。之前他和爹也睡过,但那时他是殿下。现在是爹。 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在黑暗中看他。 赵广渊侧身对着他,“长至可高兴?” 长至急忙点头:“长至高兴!长至也有爹了!以前我还当三舅舅是爹,跟和乐争娘也争爹。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三舅娘和三舅舅不是长至的爹娘。” 赵广渊有些心疼,抚着他的脑袋,“虽说不是你爹娘,但他们养大了你,你需记得你们的恩情。” “嗯,长至都记得的。等我长大了,就会报答他们。” 赵广渊很是欣慰,他的儿子虽说流落在民间,但林家把他养得好,懂事,知恩念恩。 父子二人都激动着,越聊越上头,没有睡意。 “爹,娘说你会有危险,那你不能留在这边吗?不能跟我和娘在一起吗?” “爹也想和你们在一起……”这边让他觉得更像个家,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爹还有好多事要做,你大伯的仇,你祖母的仇,你曾外祖家的仇,为父还要替他们报。” 长至也不再纠结,“爹,等长至再长大一些,长至就帮你。” 一句话差点把赵广渊整破防。 把他小小的身子揽在怀里,眼睛里有泪意,“好儿子!等你长大,你就来帮爹,爹等你长大。” 他儿子说等长大了要帮他。赵广渊忍不住想落泪,他终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好儿子。 “那爹接下来会给你安排你的课业,你不许喊累。” “长至不喊累。” “好儿子!”赵广渊宠溺地摸着他的脑袋。 又觉得怀中的儿子还是那样小,又有些心疼,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解释道:“爹也想像你娘一样,让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可你生来就与旁人不同,你若想得到更多,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要忍常人之不能忍,这样方能站到别人的前面。可知?” 长至点头:“知。爹和娘都是为了孩儿好。” 见儿子能听明白,赵广渊心中欣慰,“对,爹和娘都盼着你好。” 有爹真好!长至嘴角咧得合不上。 叨啊叨的,终于困意袭来。在爹的怀里要睡着时,又睁开眼睛:“爹,长至姓赵吗?”他不姓林。林是娘的姓,是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姓。 “对,你姓赵,按祖谱辈份,你该是平字辈。” “所以长至不叫林长煜,而是赵平煜吗?”林长煜是娘给他取的名字,现在爹又要给他取一个名字吗? 赵广渊愣了愣,他没想到,照夏竟给长至取名长煜。想起那书中,那个叫吕长煜的人…… 这么巧。 果然冥冥之中有天意。 “是,你该叫赵平煜。但在这边还是跟你娘姓吧。” “好。”长至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沉沉睡去。 赵广渊给他掖了掖被子,嘴角勾着也睡去。 次日,和林照夏一起送长至去了幼儿园。也是从这天开始,他每天傍晚都过来,竟无一日有缺。 先前他也过来,但不像现在这样有了更多的牵挂。这边他有家了。 而新家和铺子那边,他也亲自去盯着,跟装修师傅沟通装修事项,家里软装硬装他都亲自过问,无一巨细。 林照夏忙着给姜华当枪手写剧本,写短剧也没空去新家盯着,全权交给了他。 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趣。让林照夏开始享受这种家里有个男人,有个依靠,她可以躺平的感觉。 而赵广渊同样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直到这天,他见到了他们…… 第六十九章 是真的吗 “殿下!” “孙将军?孙少将军?” “殿下!”孙闾孙泽父子神情激动。他们终于见到七殿下了! 观七殿下神情并不萎靡,不像外界传的那样,被酒迷的人事不知。瞧着虽清瘦但精神却好。父子二人心中快慰。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赵广渊见到他们,难掩激动,又不敢置信,“不是说回乡了吗?” 孙闾见着这位与自己小儿子一般年纪的殿下,见他脸上有神采,眼睛里有光,背过身去拭了拭眼泪。 孙泽则冲赵广渊抱拳:“对外只说是回乡了,但从一开始,父亲便决定带着我回到殿下身边。我孙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哪怕千难万险,亦甘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跟随父子二人前来的几个孙家家将,彭展等人,亦是下跪表忠心:“我等亦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 赵广渊愣在那里。 一旁的曹厝早已泪崩,捂着嘴就跑,他要去吩咐厨房给孙家两位将军,还有彭展这些人,多准备一些饭食,多弄一些好吃的! 方大方二这些天已收服了林敬宁、范堂等人,这会见孙闾父子来投,便带着几人过来,也跟着跪了下来,同样向赵广渊表忠心,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赵广渊热泪盈眶,难掩激动,“渊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能得见青天,愿与各位共享富贵!” “我等愿追随殿下,与殿下同生共死!” 如此,赵广渊第一批班子,便由今日组成了。 此时的赵广渊心潮澎湃,眼前这十数人,已是认他为主,他必不会辜负他们! 晚间,给孙闾和孙泽等人办了一场接风宴,众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赵广渊便留下孙闾父子议事。 他之前想慢慢筹谋的,胸中有计策,只奈何手里无人,很多事都急不来。可如今孙闾孙泽来了。 这父子二人作战经验丰富,又有丰富带兵经验,赵广渊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孙闾孙泽已看到了吕国公留下的虎符,心中激荡。 “好,好!没想到朝廷找了六年的虎符竟在殿下手中!有了这虎符,吕家军就能收复大半。” 如今吕国公身死,又经过六年时光,旧日三十万吕家军,能不能全部归心,他们不敢想,若能收复大半,已是极好。 “殿下,属下觉得,这虎符之事还需瞒着,现在还不宜亮出来。”孙闾建议道。 赵广渊点头,“我知。此事重大,在我未积蓄到足够力量之前,我不会亮出来。” 孙闾很是欣慰,七殿下是个深思熟虑,谨慎小心之人,亦是能听劝之人。 “虽不能亮出来,但我们可以未雨绸缪。先让我兄长在函谷关策应,暗中笼络住一些主要将领,若有朝一日,殿下振臂一呼,必能得众将士响应。” 赵广渊听孙泽说完,点了点头,又不无担忧,“还是以孙峪的安危为主。” 孙闾心中宽慰,道:“峪儿胆大心细,他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殿下只管放心。另外……” 孙闾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赵广渊。 “这是邵良给殿下的信。离开函谷关前,我密信与他,他派亲信请来,说愿与我一起追随殿下。若殿下有需要,他可以让他两个儿子都卸职回到殿下身边。” 赵广渊接信,细细看完,感慨道:“我外祖看人的眼光果然老道。”这两个昔日的左膀右臂,不仅没忘了他,还时刻惦记着替他平反。 “我会亲自给他回信。他父子三人,现还是呆在边境军营更好。” “是,属下也是这么劝他的。如今殿下还幽禁在皇陵,行动不便,诸多事务不好开展。他们还是留在边关更好。邵良掌军,还可以从中帮殿下多笼络些人。” 孙泽点头:“对,当下有我父子二人,还有方大方二从旁帮着殿下筹谋,已是足够。紧要的还是先策动殿下回京,等殿下恢复自由,诸多事才更方便去做。” 赵广渊点头,如何策动回京,这还需要机缘。 若太过急切,让人看出端倪不说,反而弄巧成拙。“此事不急,先把人手筹备起来。” 此前他无人可用,如今得了十数个忠心勇武之人,孙闾、孙泽、方大都是擅长带兵之人,很多事便能由他们着手去做了。 孙闾便建议道:“昌平县多山,可以买些山头,把人藏在谷里,在谷里训练养兵。” 赵广渊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先前买了几个隐蔽的庄子,倒是想藏些人在庄子里,这藏在山里,只要把周遭都围起来,山口设了屏障和关卡,那么外人便不能窥视内里情况,不错。” 孙闾很高兴殿下能采用他的意见,“那我父子明日便准备起来。” “倒不必这么急,先休整休整,你们连日赶路也疲乏的紧,家小那边也得派人前去看望。” “殿下不必担心。女眷家小夫人会照顾,也留了足够的人手,老家那边也都是和善的族人。” “那就好。”不然孙闾父子抛弃家小投奔于他,若路上出了事,他难辞其疚。 隔天,赵广渊搬出自己几乎全部的钱财,交给孙闾,“先拿去用。我知这些不够,会另想办法。” 孙闾看着这几大匣子,又是银票又是金子的,有些吃惊。 果然外界传的不实,殿下这几年一直在暗中筹谋。“属下着实羞愧,竟是无多少余财可以帮助殿下。” 之前攒的银子这些年都接济吕家军旧部了,散了个干净。若不是前些日子彭展带回殿下赠与的钱财,还不能支应。临行又得了邵良所赠程仪,一家人这才得可以顺利回乡,不然真真窘迫。 赵广渊安慰他们,“钱财之事,莫太过忧心,本殿会想办法。” 谋大事,无金银不行,路长且阻,无钱财开路,寸步难行。搞钱,这也是赵广渊当前最迫切想做之事。 得到殿下保证,孙闾父子心定了不少。买山建基地,招人练兵,买兵器,还有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要钱。 孙泽琢磨了一番,有些艰难地开口:“殿下,外界所传,说你,你的身子坏了,是真的吗?” 绝嗣的殿下和不绝嗣的殿下,在招兵买马上是大大不一样的。 毕竟谁会来投奔一个无后之人呢?就算殿下将来荣登大宝,可由谁来继位呢?殿下百年之后,岂不又要分崩离析,大乱再起? 三更稍晚一点哈 第七十章 心思不纯 孙泽问出那句话后,赵广渊浅浅地笑了笑。 “外面还说本殿沉迷酒国,已是时日无多。你看本殿可有时日无多的样子?” 孙泽愣了愣,孙闾上来踹了他一脚,“你还有没有尊卑!” 还想再踹,被赵广渊拦住,“孙泽是替天下有志之士在问本殿。” 孙泽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一点殿下会误会。 “请殿下原谅属下冒失。我孙家从解职投奔殿下始,便与殿下在一条船上了。接下来我等会倾力辅佐殿下,只是招兵买马,若大家对殿下有顾虑,怕招揽不到人才。” 赵广渊点头,“我懂。” 大齐臣民无不希望风调雨顺,天下太平。谁喜欢战争动乱呢。 赵家坐稳天下已十八代,三百多年的时间,虽外部有敌,但皇朝不倒,大齐境内安稳,百姓没有流连失所,无人想改朝换代,下一任皇帝还是想赵家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一个没有子嗣后人的上位者,是得不到天下臣民支持的。 孙泽等人知道外界所传不实后,放心地离开了行宫。 且带走了赵广渊几乎所有钱财。看着所剩无几的金银,赵广渊满脸忧愁地想着搞钱的路子,更快来钱的路子。 珍珠还是要继续卖,如今东盛典当行已专门开了一间卖珍珠的铺子,卖各种珍珠饰品,生意异常火爆,如今是他最大的财富来源。 而现代那边的古玩铺子也已装修完毕,货也备得差不多了,就缺一个懂经营的掌柜了。 招来方二,“你给路夜传个口信,问他吕善长到哪里了?” “是。” 方二原本想跟方大离开的,但被赵广渊留下了。方二留在行宫,一来可以帮着操练林敬宁几人,二来可以给赵广渊跑跑腿。 方二瞧着人高马大,但他的轻身功夫很是不错,跑起腿来,比曹厝好用多了。 赵广渊每回从林照夏那边回来,还给他带各种吃的。方二吃着各种好吃的,心里只想扇自己嘴巴子。 当初多嘴说要跟大哥一起离开,是脑子坏了吗?还好殿下把他留了下来。要是殿下当时同意了呢? 他哪里还能吃到这些好东西? 方二盘腿坐在大殿里,怀里抱着一堆垃圾食品,咬得咔咔响,旁边还放着一大瓶快乐水,眯着眼睛吃的那叫一个惬意。 曹厝从内室出来,看到他这样,很是嫌弃,“殿下说这些东西吃多会发胖,你能不能少吃点?” “不能。” 啧。曹厝一脸嫌弃。走过去坐他身边,垮了脸,“殿下内室的东西都被带走了,殿下又没钱了。”一脸愁怅。 方二往袋子里掏薯片的手顿住。 “曹公公,你有没有什么挣钱的法子?”他大哥说要招兵买马,要置办武器,殿下那些钱只怕很快就花尽了。 曹厝看向他,想了想,“你不是轻身功夫很好?” 方二愣愣点头,“是啊,怎么了?”又瞪起眼珠子,“不会让我去劫富济贫吧?” 大块头果然少智慧。啧。 曹厝不说话了。一脸忧愁未减。钱啊钱,什么时候殿下才会有一屋子的钱,花都花不完的钱呢。 目光投向皇陵的方向。 方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得身板都挺直了,“你你你,曹公公你竟想掘墓!” 曹厝慌得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又拍又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要死啊,要死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敢说,也不怕掉脑袋!” 那你方才还那样的眼神,他要说晚点,说不定曹厝都扛了铲子出去了。 方二暼了他一眼,扯下他的手。目光也看向皇陵的方向。 离行宫最近的是长陵,长陵前后修建了二十三年,花费无数。头一年跟大齐历任皇帝一样,动用当年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建陵,五分之一,七百万不到。可架不住修陵时间长啊,这一修就修了整整二十三年,结果,总共花费了上千万两银子。 啧。 上千万两!堆起来行宫怕是都装不下。 文皇帝还是节俭的,只看前面几面,哪个不是耗尽国库去修陵?这皇陵是吃银子的,到处是银子。 那皇陵地宫里更是财宝无数。 啧啧。若是殿下将来举事缺银子,他就帮殿下走一趟。反正就是跟自家祖宗挪借一二罢了,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 自家人,不说那外道的话。 要方二说,与其防着别人偷,还不如让他们殿下拿走一些。 呸呸呸,文皇帝殿下,我就是胡说的,你千万不要怪罪!方二双手合十,对着长陵的方向拜了又拜,虔诚无比。 “说,你是不是刚才想着……”曹厝做了一个刨铲的动作。 “没有!你别胡说。”方二看了看四周,见只有他二人,大大松了口气。 “真没有?啧啧,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哪,就不怕他们晚上来找你?” 方二脑门冒汗,又扑通跪了下去,磕头不停。 另一边,林照夏和长至等了赵广渊几天,不见他来。长至刚体会到有爹的快乐,明明前些日子爹还天天来的,这忽然又不来了。 长至很不开心。 结果这天才放学,一打开门,“爹!” “哎。”赵广渊笑着接住了他小小的身子,“想爹了?” “想!”趴在赵广渊的肩头,磨蹭两下,“娘也想了。” 把赵广渊和林照夏都整脸红了。林照夏瞪他,“娘哪里想了?” “明明就想!上午娘送我,还说爹有几日没来了呢。” “我那是想他吗?我是想他这个劳力。” 那就是想了。长至撇嘴。 赵广渊嘴角勾着,把长至放下,看着林照夏,“有故人来投奔,我与他们连着几日定计划,故不能前来。” 哦。给她解释干嘛。 “我就是,就是铺子那边装修好了,工钱我都结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业,放着一天就是要收一天租金。再者,张爸爸也说给你和长至找到了身份,但要你亲自去局里办一下,要录指纹。” “这么快就弄好了?”赵广渊很是惊喜,若是办好,他就算是这边的人了吧? 他又多了一个家。这个家还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父子二人马上就要有身份,高兴地抱在一起叽叽喳喳,要坐火车要坐飞机,要去哪去哪,林照夏笑着没有参与,目光落在客厅几个箱子上。 “这是什么?” “我让人找的旧货。” “古董?”嗷!那必须得看看。 林照夏上前打开,哇哦,这瓶子好好看!能卖很多钱吧,里面还有这么多瓷器!钱,都是钱! 半箱钱币?是古钱币吗?也不知道值不值钱,能不能卖出去。再扒拉……哇哦,还有这么多画! 展开,被震撼了,哪张都觉得好看,哪张都想截下来! 咦,这又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病重 赵广渊回到大殿,先是叫来林敬宁。 “训练得如何了?”瞧着林敬宁已跟刚来时,大不相同,很是欣慰。 林敬宁的确是大不同了,身板挺直,目光坚韧,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先前身为陵户身份时,注定了他的人生只能在守陵护陵中度过,不会有别的。后来成为军户,进了奉先军,成了守陵兵,也没什么不同,一样要呆在皇陵。 但林敬宁心中一直有抱负。听到赵广渊要用他,说服家人,义无反顾就来了。短短不到一月时间,已是脱胎换骨。 “回殿下,方二教导属下极为用心,刀枪剑戟、骑术箭术、武功身法毫无保留,属下感佩在心,必倾全力操练,早一日学成,为殿下效力。” “很好。你基础弱,需得加倍用心。本殿如今可用之人甚少,希望将来你能独挡一面。” 林敬宁心中激动,抱拳:“是,属下必不会辜负殿下信重!” 林敬宁拿着大包小包从大殿出来,方二闻到香味,窜了上去,“有好吃的?” 扒拉林敬宁手中的袋子,“这什么?” 用黄纸包了数个方块,上面写着紫菜、海带、干贝、虾干、咸肉、腊肠、米、面、面粉……虽然都是吃的,可这些现在能下嘴? 洗衣粉、香皂、布……没兴趣。再扒拉,旺仔小馒头、雪饼、大白兔……还有水果! 嘴里叨着一个苹果,还拼命往怀里塞别的。嘿,终于有吃的了! “见着有份!” “殿下那里还有,你却来抢我的!哎哎,你还跟我家孩子抢零食!” “行吧行吧,给你留一半。” 方二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吃的。各种能下嘴的都喜欢。用他的话说,在西南边境那么多年,嘴里都淡出鸟来,回到这边,那是吃什么都香。 纸上这字谁写的?缺胳膊少腿的。方二有些嫌弃。 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朝林敬宁挥手,“你快去快回。” “我下值再回。” “行吧,那你把东西放好,到演武场去。你现在身体还是笨重的很,不够灵活,都接不了我五招。” “好。这就去。” 林敬宁走后,赵广渊给蒋项写了一封信,封好,打算让人连同那几幅画给蒋项送回去。 蒋项应该是把他的珍藏都送给他了,有几幅画赵广渊年少时见过,是蒋项的心头好,时常拿出来赏玩。 他是想搞钱,但不能拿蒋项的心头好。 才想叫人,曹厝就进来,“殿下,这是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赵广渊接了过来。 现在他在京城也有人手了,孙闾又建起了情报网,现在几乎隔三差五他就能收到京城那边的消息。 “蒋项病重?”赵广渊愣住。 “啊?蒋少傅怎会病重?”曹厝一脸不敢相信,要说现在京中谁最惦记殿下,非蒋少傅莫属。可他现在病了,还病重? 这如何是好! 看向殿下,见殿下在殿中转圈,有些难过。殿下一定比他还难过,一定很想去看蒋少傅。可殿下现在出不了皇陵。 “殿下,你现在还不能冒险出皇陵。要不奴才替殿下走一趟?” 赵广渊看他,是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可曹厝也不太方便,方二也不行。蒋府内外,估计都是眼线。有些人就等着抓他的错处,让他一辈子都呆在皇陵。他现在正策划着回京,还不能冒险。 “把林敬宁叫来。” 林敬宁?对,林敬宁!曹厝一拍大腿,眼下还真是只有林敬宁合适。他面生,从未进过京,不会引人耳目,且足够忠心。 “是,奴才这就去叫!” 林敬宁再次进殿。听了殿下的吩咐,立刻就应了下来,“属下即刻动身。” “嗯,除了看望蒋少傅,你还需帮本殿办几件事……” 林敬宁听完,便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都还等不及见父兄,只跟母亲妻子交待一番,便匆匆离家进京。 耿氏望着他越走越远,目光担忧。 马氏安慰道:“母亲,别担心他,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被拐了不成。” 和乐、冬雪在一旁捂嘴笑,“哈哈,爹被拐走,那拐子得准备一个大大的麻袋才能把爹装进去。” 耿氏又好气又好笑,“去去,还准备大袋子!你爹要被拐走,你们就等着哭吧。” “爹才不会被拐走!” “就是,爹才不会被拐走。爹现在变得可厉害了!爹现在只用一箭就能射中兔子!” “对对,你爹最厉害了,你将来可不缺兔子吃了。可你爹没去过京城呢。” 马氏道:“没事的娘,你别担心他,快看长至带什么回来了。” “哇,祖母快点快点!”冬雪急忙去拉她,“殿下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还给长至哥哥送这么多东西!” 婆媳对视笑了笑,走过去收拾林敬宁带回来的东西。 大房王氏带着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这回又带回来不少,这又得花不少钱。哎呦。” 耿氏又是喜又是忧,“这四妹,说不听,回回准备这么多东西。” 见是一些干肠咸肉肉干,海鲜干货,大伙都很高兴,“这海货好,咱们一直生活在山里,还没见过海,之前就没吃过海里的东西。要不都说山珍海味呢,这越吃越稀罕。” “海味好吃!”冬雪觉得海味比山珍更好吃,她好喜欢吃。 耿氏朝小孙女笑了笑,给她递了一包鱿鱼丝,“跟哥哥姐姐吃去吧。” “好!”冬雪开开心心地接了过来,又得了一些水果零食,便高高兴兴地招呼哥姐吃去了。 耿氏带着两个儿媳收拾,“上回跟你们四妹说了洗衣液去污不行,她这回便买了这么多洗衣粉。” 王氏点头,“儿媳也是觉得洗衣粉洗得更干净。” 说完又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用的东西,“秋华都说现在洗衣裳比过去节省了大半时间。” 马氏也笑着附和:“可不是。我现在都想抢着洗衣裳。” 还有这洗手的皂子,洗手液,那真真是个好东西。以前下地回来,那手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一手的泥味,现在只轻轻压上一两滴,洗得干净不说还香得很。 耿氏微笑地收拾着,也许老天是以这种方式在补偿溪儿吧。让她被活埋之后有了更好的生活。 “我和你爹更喜欢你们四妹送来的各色种子。那个茄子四妹说很下饭,只是咱种下到现在还没挂果,也不知下霜前能不能吃到?” 第七十三章 得入高门 京城。林敬宁一路找到蒋府门前。 望着这漆黑大门,这门脸,娘勒,真大,真阔朗!这里面得有多阔,得住多少人!林敬宁一脸羡慕地看着。 “你找谁?”蒋府的门房见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必不是偶然路过的。 哦哦。林敬宁回神,上前递上一幅小画。 “先前有幸得蒋阁老教导,知他病重,特来看望。此乃小生新近画作,请先生雅正。” 门房接了过去,看了看,他也看不懂,但画得可真好看。 可是,老爷现在病了,这个不知哪个乡下跑来的呆子,这会捧了作品过来请老爷雅正? 遂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林敬宁也不怵,正了正色,“你快进去请示,先生见了我这幅画作,必是会请我进去的。请你们少爷看也行。” 给少爷看也行?“那行,你且候着。”门房捧了小画转身进去。 林敬宁继续看大门,这大门做得可真好啊。若是破门可得费一番功夫。 一旁几个探子目光也投向蒋府大门处。 这几日来来往往都是探病之人,却都不是他们要等之人。见林敬宁一副乡下打扮,一副初入京城的呆头鹅模样,瞟了一眼,目光移开去。 林敬宁一边看着大门,一边有意识地注意周遭。 果然如殿下所料,这蒋府不少人盯着呢。是等殿下?还是等殿下派人来? 这京城真的是无一刻安生。 蒋府里头,蒋旭阳看到门房递过来的画作,腾地起身,急步就往门口方向走。走几步忽又停住,“去把人请进来,态度恭敬些。” 吩咐完,又兀自叹道:“没想到旧日不过得父亲一二教诲,竟大老远来看望。” 那可真是有心。门房应道:“那小的这就请人去。” 蒋旭阳焦急地在书房等候,结果,等来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也不失落,知道殿下不可能亲来。“你是?” “见过蒋少爷。小的是七殿下身边的侍卫。得知蒋阁老病重,特遣小的前来看望。” “让殿下劳心了。不知殿下可有什么交待?” “殿下说蒋阁老所授,一生受用无穷,感佩在心。前些日子又得其所赠,其中还有几幅画是阁老的心头好,殿下羞愧难当,故命小的前来归还。” 把带来的画呈了上去。 “殿下言重了,那些本就是父亲精心挑选出来的,说是但能帮上殿下一二,都自觉心中快慰。如何能再收回来。” “其余的心意殿下收受了,但这几幅画殿下不肯收。说若阁老不肯收回,他会乘着夜风亲自送来。” 怎可如此。怎能冒险前来! “那我便替父亲收下了。可还有别的吩咐?” 林敬宁点头,“殿下知阁老病重,从别处求了一些药来,希望阁老康健。另还有一封信,殿下让我亲自交与阁老。” “那且随我来。” 蒋项房内,蒋夫人正伺候他喝药。 看他日渐消瘦,劝道:“你别忧心太重,好生养着才是。你若倒下,这一府,还有老家蒋氏一族,可要依靠谁。” 蒋夫人已经预感到蒋项一倒,树倒猢狲散,一家人灰溜溜回乡,淹没于乡间的情形。 除了大儿旭阳还在京中任职,其余儿子和女婿,哪个有一官半职了?次儿文涛自小好读书,还是探花,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坐冷板凳。 蒋夫人抹了一把泪,“你可得好好的。” 蒋项知她所虑,咳了数声,“放心,我还有未了之事,必不能倒下了。” 蒋夫人当然知道他未了之事是什么。可这都快把京城的大夫看遍了,他这病却越来越重。 “老爷,你说上面那位是不是并不想你好起来啊。”太医院院使院判都请来看过,也不见好。 上面那位,不得不用老爷,可天天看着老爷,又会想起旧事,心里那根刺越发拔不出来。如梗在喉,每天看着老爷都不痛快。 “他说了不算。” 蒋项神情坚定,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那位心里的那根刺,他不会让他拔出来,就是要刺在那里,让他不能忘。 “旭儿哪去了?” “门房来禀,说是又有什么人来看望,说是旭儿还急忙出去想亲自去迎的,可不知为何,又转身回了书房。” 蒋项一愣,急着去迎,却又转身回了书房? 是谁来了? 正想叫人去探个究竟,就见他大儿带着个人进来。“父亲。” 林敬宁行礼:“见过蒋阁老,小的是七殿下身边的侍卫。得知阁老病重,寻了一些药,特遣小的前来看望。” 七殿下!怪不得旭儿急急想去迎,又怕人瞧出来转身回了书房。 蒋项挣扎着坐了起来,“殿下他可好?”殿下都那样的处境了,还惦记着他,还给他寻药。“快拿来我看看!” 林敬宁忙把药包递上。 用黄纸包好的各种药,打开,竟是一粒一粒的,有黑色的圆丸子,有白色的不及小指头大的扁圆粒,还有长形的圆的……胶囊? 再看黄纸包上,详细写了适用症状,用法用量,还有可能引起的不适,是殿下字迹无疑。 蒋家三人都看呆了。 哪里见过这样的药!不用熬不用煮,这,这么小一颗,温开水送服?就,这样? 这药能管用? “阁老放心吃,都是绝密好药。若吃了不见好,我们殿下会再拿着阁老的病症去找大夫求药。” 蒋项见多识广,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 但他从心底里信任赵广渊。这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药,那么小一粒,只要吃几粒,瞧着就比熬几包药汁,苦哈哈的药汁强多了。 他觉得这一定是天外来的绝秘好药。 “好好,那即日起,别的药老夫就不吃了。先吃吃看殿下给的药。若不行,再烦请殿下帮着再求大夫。” 林敬宁暗自赞了句识货。这可不就是天外来的药吗。 他们全家现在都囤着这样的药,都不怕生病了。家里几个小孩,哪个不是时不时要闹一场病?先前总怕救治不及,给夭折了。可现在不怕了。有他四妹给的药呢。 又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这是殿下要小的亲自交给阁老的。” 蒋项急忙接了过来,才启封,一把放大镜先掉了出来。 “这是何物?”几人都围了上去。 拿起来一看,“呀,这东西竟能放大字体!” 蒋旭阳很是惊喜,有了这个东西,父亲看画再也不用趴近着看了,用它放大画上细微处,能更细致入微地观察画作,能更好地赏玩和修改了。 好东西! 蒋项更是喜欢。他年纪大了,眼神也越发不好了。有了这个东西,再小的字再细的纹路他都能看到了。 细赏了一番,递给一旁的夫人和儿子,便看起信来。 “蒋先生好……” 嗯?这信不是殿下写的?稚言稚语的,写的字也不成个样子。何人所写?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我是长至 蒋项看信,先是皱着眉头。尔后被稚言稚语吸引,琢字琢句地看…… “……爹说你是个好厉害好有本事的人,你送爹爹那么多东西,我都记住了,将来我也待你好,会送你好多好多东西。那个叫放大镜哦,是不是能看清很小很小的字?是长至用自己的钱买的哦……” 不过短短几句,看得蒋项热泪盈眶。 尔后又哈哈大笑,“好,好,好!” 他已沉疴多日,被折磨得精神萎靡,可这一笑,竟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蒋项心中激荡,天知道他得知七殿下被诊绝嗣,有多失望和崩溃。太子一家都没了,七殿下再无后,一切努力似乎都没了意义。 不知道努力之后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他人做嫁衣吗? 可现在天无绝人之路。 “长至,长至……”好!好!真是太好了!蒋项眼角有泪划过。 “父亲?”“老爷?” “长至?”林敬宁一愣,蒋阁老为何会说长至? 巧合,还是?他努力想往蒋项手中的信看去,可蒋阁老捏得死紧,他一个字都没看到。 难道长至给蒋阁老写信了?不能吧,这二人有什么联系的? 林敬宁一头雾水。 蒋项已是把那封信收进怀中。敛好了神情,对林敬宁说道,“殿下该是还吩咐你别的事?” “是,小的还要在京城多盘桓几日。” “那就住家里。”转头吩咐蒋夫人去安排林敬宁的住处。 林敬宁还未来得及拒绝,蒋夫人已经转身出去了。道谢,“那就叨扰了。” “应该的。” 下人把林敬定带了下去,蒋旭阳这才转身问父亲那信的事。蒋项也没瞒着他,把那信拿给他看。 蒋旭阳看完也是又哭又笑,“好,这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殿下不仅没绝嗣,还早已有了一个这么聪明的小殿下。只是,“没听说殿下有儿子啊。” 这些年他家一直有派人盯着皇陵,从没听说殿下有接近别的女子,也没听说行宫有小孩出生。 蒋项斥他,“若是让你看出来,别人还能不知道?殿下自然有他的安排。” “是。爹,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些年你一直想联合朝中一些大臣给吕国公平反,想说动皇上让七殿下回京,都无人理会。先前听了殿下绝嗣的消息,京中勋贵更不会把筹码加在殿下头上。” 可现在好了,殿下有子嗣! “殿下自小聪明,必有安排。我们只等着听吩咐就是。” “是。”蒋旭阳应道。 蒋项嘴角带笑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看完有些嫌弃,“殿下从小那一手大字就写的好,怎的这孩子把字写成这样?” 蒋旭阳也笑,“他不过五岁,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这字也不知用何种笔写成,怎的可以写这么小?” 蒋项早已注意到,只是一想那些药,还有那个放大镜,便不觉得惊奇了,吩咐儿子把信烧了。看着它燃成灰烬,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 蒋旭阳见父亲精神见好,更是高兴,与他商议起让殿下回京的事来…… 另一边的林敬宁休整一二,便在城里逛了起来。 东市西市南市北市,都逛了个遍,他从小皮实,逛着也不见累,每天都逛到天黑,店家收摊才回蒋府。 蒋旭阳看他每次回来手都不落空,也不知殿下交待他做什么去了,见他不说也不问。 见父亲吃了两天药,大有好转,越加高兴。知殿下要开古玩店,想卖字画古董,父子二人拉上无所事事的蒋文涛,三人埋头又是写又是画的。 短短几日就写好画好满满一箱子。 蒋文涛探花出身,只不过这几年,天天都在家等派职,给了他一个闲职便打发了,天天让他坐冷凳,导致蒋文涛现在每天都无所事事。 他比蒋旭阳更得蒋项真传,一手字画更是出色。 “父亲,画了这么多,还不够啊?”再是喜欢字画,连画了这么多天,也烦了。 “哪里够,殿下等着开铺呢。” “殿下等着开铺?那咱家这署名还能卖得出去?”卖得上价? 蒋项眼神一黯,“殿下想放到别处卖。” “别处卖?” “对,林敬宁这些日子天天在外跑,已经收了不少字画旧物,我看过,那水平比起你来,差多了。”蒋旭阳说道。 那是。要不他是探花呢,怎么别人不当由他来当。蒋文涛脸上浮了些小得意。 又听他哥说道,“林敬宁说今晚要去鬼市,你要不要带他去逛逛?他怕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搞不好被人骗了。殿下攒点钱不容易。” 蒋文涛一听来劲了,“去啊。我陪他去!” 林敬宁在外收字画,那眼力能比得上他? 上面那位不待见他,京中他又不是没有朋友,哪里能收到画,找何人画,何人画功出众,林敬宁能比他清楚? 还怨他哥怎么不早说。“那我去了!”扔下画笔跑了。 当天晚上,蒋文涛就带着林敬宁到鬼市狠是看了一回热闹。还带他去了好几处造假工坊。 林敬宁想着殿下的交待,在造假工坊里大买特买。 这东西放在大齐是假的,可放在四妹那边,那就是妥妥的古物啊。不会卖不出去的。 一番买买买,把蒋文涛惊呆了。悄悄拉他到一边,“殿下要买这些假的做甚?” 林敬宁只搪塞着,“你知道我们殿下多缺钱吧?这些东西在京城在大齐都有人买,那在别的地方,在西边在北边呢?不缺买家。再说,赚得再少也是赚。” 西边北边那些人,能花钱买这些?不都在吃草?蒋文涛一脸怀疑。 不过没准殿下真的缺钱,有门路销出去呢。“行,我带你去买!” 结果林敬宁来时光棍一个,走时竟雇了两辆马车才把东西装完。 回到皇陵,先去行宫交差,便带着给家里人买的各种礼物回了家。 耿氏心疼钱,斥道:“怎的花钱买这么多东西?有你四妹的贴补,咱家现在什么都不缺。” “无妨,都是家里用的着的。里头大多是蒋家送的。另外那些也是用蒋家送的程仪买的。没花钱。”他带去的钱不仅没少,还多出来不少。 耿氏和马氏这才罢了。 见他大口大口地扒饭,又骂他:“怎的跟饿死鬼一样。在京城你还住蒋家,人家饿着你了?” 林敬宁嘿嘿笑,“没有,在蒋家吃得好住得好。但我还是觉得家里的饭菜香。” 耿氏听了就笑,“我和你爹也觉得家里的饭菜香。有了你四妹给的各种调料,就是大内御厨做出来的味道都不及咱家。” 结果一家人还没吃完饭,家里来人了。 中秋国庆因为要出去浪,要存点稿到时候用,所以这几天可能都两更了哈,抱歉啊~对不起大家,国庆后我再来补哈 第七十五章 自己招来的 来人是林家二儿林敬安。 “怎的忽然回来了?” 耿氏和林秋山看见儿子回家,很高兴,站起身来。往他身后望了望,见回来的只他一人,有些失落。 林敬宁等人也站了起来,见只有他一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是林敬宁要吐槽,只他那二嫂每次回来都能惹得一家人不开心。嫌这嫌那,吹毛求疵,那样子不是回家,反倒是回来挑刺的,来展示优越感来的。 不回倒好。 只是爹娘没看到儿媳和孙子女,不开心了。 其余人打完招呼,看着他不说话,只听着耿氏和林秋山拉着他问长问短。 “怎么忽然回来了?李氏呢,和泽和兰贞呢?” “李氏带着兰贞学规矩呢,和泽还要进学。我回来看看爹娘。”林敬安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菜,吞了吞口水。 林敬平便催着王氏给他兄弟拿副碗筷。 看着二儿狠吞虎咽,林秋山忍不住训斥他,“是吃不上饭还是怎的?怎的这副样子。” 耿氏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慢些吃慢些吃。” 林敬安朝他爹娘嘿嘿笑两声,“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耿氏便微笑着给他又夹了些,林秋山虽一脸嫌弃,还是指着一旁的腊肠,“给他夹点那个肉肠,那个好吃。” 林敬宁碗里堆得冒尖,嘴里塞得满满,眼睛还望着这一桌子的菜,“娘,这个肉肠好吃。怎的还有这些海货,哪里来的?” 海货在这边极难吃到,价格也贵,家里怎会有。 耿氏给他夹菜的手一顿,“有的吃你还问东问西?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林敬安又笑了两声,埋头扒饭,连干了两大碗,这才打了个饱嗝。 举目看了看,见一家人的精神面貌比他上回回来见的要好。再看大哥三弟家几个孩子,面色红润,脸上肉嘟嘟的,再看这一桌的菜,家里这是捡到钱了,还是遇上贵人了? “三弟,你刚出门回来啊?” 林敬宁扒饭的手一顿,“啊,是。二哥怎么知道?” “店里的伙计在镇子外面看见你了。”回来跟王氏说他拉了两辆马车,车辙还压得深,不知带回些什么。 耿氏筷子往桌上一拍,“王氏让你回来的?让你回来看看你三弟都往家里拉回些什么?” 林敬安被吓了一跳,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回来的。这不是三弟在陵卫营吗,那哪里能出门,我就是担心家里出事了,所以回来看看。” “真是这样?”耿氏一脸不信地看他。 “真是这样,娘。”心虚地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目光深沉,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最好是这样。”自己生的儿子,还能扔了还是怎样,“家里都好,不用你操心,顾好你们自己就行,把我孙子孙女教养好,比什么都好。”耿氏说道。 “知道了娘。”林敬安低声应着,悄悄吁出一口气。 林敬宁瞥了他二哥一眼,垂眸继续扒饭。 他这二哥原本一副傻憨老实模样,成亲后变精明了。这大傍晚的回家?这里面要没有他二嫂的撺掇,打死他都不信。 其余人也不说话,但明显也是不信林敬安的说辞。 吃完饭,天还没黑,一片昏黄,一家人便坐在院里叙话。 冬雪抓着个芒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边晃着小脚一边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汁水顺着她的指缝留了一手都是。秋华在一旁不时给她擦一下。 林敬安看到,很是惊奇,“那是什么果子?咱家怎会有?” 马氏一听,忙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冬雪被她娘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紧了紧手中的芒果,眼睛眨了又眨,滑下凳子就往屋里跑,生怕她娘抢走。 “姐姐也来!”两姐妹便转身进屋了。 林敬安闻着空气中的果香,又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瞧你那点出息。”耿氏虽嘴上责怪,但心里还是疼这个儿子的,朝大儿媳王氏说道:“给他拿一个。” 王氏便进屋给他拿了一个,还给他削了皮。 林敬安先是小口试探咬了一口,随即眼睛大亮,“这是什么果子,竟这么好吃!” 三两下就把一个巴掌大的芒果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大嫂,还有没有了?我给和泽、兰贞带两个。” 王氏便看向耿氏。耿氏虽心疼孩子,但还不想让他带到镇上惹眼。李氏那爹娘也是有小心思的。 便不同意,“没了没了!贵人赏给你三弟的,哪里有多的。家里都不够分。” 林敬安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东西,他都没吃过,更何况两个孩子,早知道该把两个孩子带回来的。 林敬安心中有遗憾,赵广渊心中也有。 看着林敬宁带回来的两马车的东西,越发遗憾不能亲自去探望恩师。 看着这两马车的心意,还有信中说的蒋文涛供他差使的话,赵广渊只觉得无以为报。 他没想到蒋文涛竟六年了都没有派上职。一个探花,竟赋闲在家。他那父皇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蒋文涛自小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神童,棋琴书画艺,无一不精通,且还生得一副好模样,才十来岁,排队给他说亲的就排到了城门口。 本该春风得意的,没想到,派不上职不说,原定的亲事也告吹了,最后另娶了一门亲。 这都是他那父皇做的孽。他不用蒋文涛,不重用蒋家人,那就都留给自己吧。 赵广渊便决定让蒋文涛给他做事。让他先帮忙收字画古董,先磨磨他的性子。凭蒋文涛的眼力还是可以胜任这个差事的,且他后面还有蒋项把关。 听林敬宁说蒋项吃了他给的药,他走时,蒋项的身子已大好,都已经能上朝进衙门理事了。赵广渊放下心来。 见他信中说很喜欢那柄放大镜,有了它,赏画都能看得更清晰了。辩古董字画真伪实在是个极好的工具。 信中还说两个儿子磨着他,一定要问问殿下还能不能搞到这样的放大镜,旭阳和文涛也想要,每天跑过来借他的,还经常借了就不还。烦死他了。 赵广渊见他信中对长至的喜爱尽透纸背,不由地嘴角扬了起来。他儿子当初说要给蒋项写信时,他还愣了愣,没拦着,没想到这信效果这么好。 看着信中随信附来的课程表,还有各种字贴,赵广渊坏坏地笑了笑。 儿啊,你可千万别后悔写了那么一封信,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招来的。你父亲我还没拟定你的课程呢,可这不就有了? 第七十六章 被忽悠瘸了 果然长至在看到蒋项写给他的课程表,还有那摞成一叠的字贴后,眼睛都瞪圆了。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看不懂!”摆手三连。 拒绝意味那是相当明显。 赵广渊挑眉,“你看不懂,为父不是念给你听了?这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 长至张大嘴巴看他,这无良的父亲,是半点没站他这边啊。明明他之前和娘在一起的时候还快快乐乐的。 嘟着嘴看向林照夏,娘,这边卖后悔药不? 林照夏没接收到他的目光,眼神还落在蒋项写的课程表上,半天没回神。 “你确定让他现在就学这些?” 蒙学、经学、史学、诸子百家……“他字都没认全呢!他还要学这边的字,你不怕他学混了?”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避开,“这才哪到哪,蒋项还是考虑到他年岁尚幼,把课程精减了再精减的。” “这还叫精减?” 赵广渊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啊。我小时候学的更多。我兄长还要研习各朝历史,民本民生,以及为君之道,还要多。” “长至又没有皇……”没有皇位要继承。 林照夏未及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惊悚地看他。这家伙准备悄咪咪搞大事,而长至是他唯一的子嗣。 震惊地指着长至,“他,你……”你想做什么! 赵广渊如何不知她方才未尽的话。朝她点头,“他是我儿子,唯一的子嗣。我荣他荣,我死,他也会泯灭于世间。” 他也是身不由已,不得不去争。不争就无法给太子哥哥和外祖一家平反,母后也得不到一个公道。 他不得不去做。 若是可能,他当然想跟她,跟长至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边,不用去想去争那些。长至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可长至偏偏是他的儿。那他与自己就撕撸不掉。 转身长至,“为父小时候学得更多,你大伯学的比为父还要多一倍。你娘常说你聪明,难道你竟是学不来?比不得小时候的我?” 长至被他一激,挺了挺小身板,“我很聪明的!记性还好!”一定比爹和大伯都强! “好儿子!你大伯小时候比爹还聪明,你皇曾祖父经常夸他。他要是能看见你,定也会夸你的。” 继续挺,“嗯。爹和大伯学得来,长至也学得来。”拍着胸脯保证。 这父子俩的操作把林照夏看呆了。儿啊,你可一点都不聪明,这么一会,就被你爹拿捏了。 啧啧。 行吧,你自己做的选择,到时候别找我哭。 转眼父子二人已经讨论上了,“为父听说这边很多聪明的孩子,还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而你只需学两种文字,比人家还差得远呢。” 长至不同意,“我们现在也教英文了,我将来一定也能说好几个国家的话!”两种文字算什么。 “真的吗?”赵广渊表示不信。 “真的,爹你要相信我!” “好,那爹就相信你。爹听说这边小孩子要学的东西跟大齐不一样,有自然,有科学,有生物有地理,有趣的化学,还有好多,长至要是学会了,回到大齐,那就是大齐第一人,比所有的小孩都厉害呢。” 长至腰板挺得更直,“对,大伯是大齐第一厉害人,我将来就是第二厉害人!” “好儿子!你皇祖母和你大伯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长至会不会让他们失望?” “不会!”回答的异常大声。 “等长至下次回到大齐,就去看他们,跟他们说长至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林照夏只想翻白眼,这傻儿子,这么快就被他那无良的爹给忽悠了,还忽悠瘸了。 厉害了,儿子。反正你将来别朝我哭就行。 另一边。 林敬安也没哭。虽然没拿到昨晚吃的那种好吃的果子,但他娘给他收拾了好多好东西,让他带回镇上。 他在家里没看出什么没问出什么,次日就回了镇上。 回来后,李氏翻捡他带回来的东西,“你家竟有这些海货吃?你三弟带回来的?他没说干嘛去了?” 李氏对林敬安这次带回的东西表示满意,“听伙计说你三弟,应该是从京城方向回来的,你没问出来你去京城干嘛了?” 这里面有些海货她认都不认识。有一些是她长这么大也才吃过一两回,卖的还贵得很。 李氏父亲李有财是开铺子的,家中虽有些资财,但这些精贵的海货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李有财虽说攒了些钱,但可惜只生了李氏一个,没个后,便想着招人入赘。可好男儿哪里肯入赘。最后挑来挑去,挑到陵户改民籍的林敬安。 林敬安也不知怎么的就和李氏看对眼了,非她不娶。拗不过儿子的耿氏和林秋山,倒是同意了他俩的婚事,但死活不肯他入赘。 最后李家也无奈妥协了。 但李有财自来有抱负,虽看不上陵户出身的林家,但林家在陵园那边能接触到他们接触不到的贵人,所以也不想断了和林家的联系。 除了大力培养外孙女兰贞之外,瞧着林家有好处,总让李氏和林敬安回去分一杯羹,生怕林家把他这房人落下了。 所以林敬安夫妻平时难得回去,但大祭小祭他们夫妻几乎不会缺席。 “是从京城回来,但不过是帮着卫营跑跑腿,没遇上什么贵人。”林敬安回道。 至于家里新添的东西,林敬安虽看在眼里,但想了想,并没有跟李氏和岳父母说。 李有财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爹娘惦记两个孙子呢,让你带回这么多东西。下回你记得带兰贞、和泽回去看他们。” 见林敬安点头,又说道:“咱们兰贞长得好,规矩也学得好,又有灵性,我们也遇不上什么贵人。若你家人有运道,可得让你爹娘多想着些兰贞,不能埋没了这孩子。” 李有财是觉得林家老三一个军户,能离开陵园去京城,定是有了什么奇遇,必是有贵人看上了。 不然凭他一个守陵的军户能上趟镇子都不容易。 谁甘心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上呢?外孙女若能嫁入高门,他们也能跟着见见世面。 提到兰贞,林敬安正色道,“岳父岳母放心吧,兰贞是我女儿,是我爹娘的亲孙女,有好事能不想着点我们兰贞?” 李有财笑着点头,“是,兰贞是他们亲孙女,自然是惦记她的,我也是多嘴一提。” 笑着叮嘱:“镇上离陵村不远,你还是要多跟家里走动,你爹娘年纪也大了,还是要多回去看看他们。” “是,小婿记住了。” 李有财微笑着,目光落在林敬安带回来的海货上,闪了闪。 第七十八章 521什么意思 赵广渊看林照夏一口接一口喝闷酒,想去拉她,又克制住了。 便试图开导她。 “人本性如此。亲生的跟收养的,在情感上是绝对不一样的。他们看着亲生女儿过得不如你,更是想要倾尽全力去弥补。你不用难过,人性如此。” 她当然明白,林嫣然与他们有血缘上的牵绊。她妈想弥补林嫣然之心,她看得分明。她都懂。 林嫣然觉得是自己抢了她的一切,抢了她的爸妈,抢了她的学位,顶了她的名字上学念书,享用了她的一切,林嫣然眼里没她,她知道。她爸虽说疼他,可她和林嫣然也不能比。 她知道亲生的和收养的不能比。道理她都明白。 可就是心里堵得慌。 按着胸口,“可我就是心里难受。” 赵广渊目光看过去,又很快移开。 “人和人的相处讲究缘份,或情深或缘浅。你的养父母只是不顾你的感受,哪怕他们时常找你要钱,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这里不是常说,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吗。” 赵广渊苦笑,“你再看我那亲爹,亲亲的爹,他不止心里没我,他也不要钱,他是要命。” 林照夏喝得已是头有些发晕,听了这话,被震了震:“这么说,我还比你幸运呗。” “正是。你比渊幸运。” 幸运生在大齐,被活埋又没死,还来到这天外之地,过上这令人艳羡的神仙一样的生活。 而他却被他的亲爹整得生不如死。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好受一点了。钱能解决的事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也不像你那爹,会要人性命。” “可你好受,我却堵心了。你说我投胎时是瞎了吗,没找个好爹。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这个爹,狠起来,枕边人、儿子、孙子,说杀就杀说弃就弃,眼睛都不眨。呵,呵呵……” 见他苦笑连连,一脸痛苦,林照夏忽然觉得心里更闷了,还疼。 “别难过。你也说人与人的相处或情深或缘浅,你和他父子情缘薄,便只当他不存在吧。” “如何能当他不存在。他还在那里,高高在上,让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活不过三更。” 说完,见她在旁大口的喝酒,倒了一杯,喝完,还倒,转眼一瓶都快倒没了。 忍不住阻止,“留点给我,我陪你喝。” 两人便对饮,林照夏才喝了一口,他已经喝尽了一杯。 林照夏晕晕乎乎,“别难过了,来,抱一抱。”看得她心疼,朝他张开手臂。 赵广渊浑身震了震。定定地看她。 此时她脸上染了些酒晕,越发红润,梦梦动人,让他一颗心砰砰乱跳不停。 他自小酒量就好,这些年沉迷酒国,酒量更佳。此时看着微醉的她,向他张开了双臂,嘴里还说着安慰他的话,这样的她,他没法拒绝。 忍着悸动,挪过去,初初小心试探,尔后紧紧抱住了她。 一颗心跳得更加快,像是要飞出他的心口。 “别难过,别难过……”林照夏还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慰他。 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我,很快活。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在自己肩头响起,又感受到她的头在他肩头一侧歪了歪,赵广渊便知道她这是醉了,把他当成床,睡了。 赵广渊更紧地抱住了她,埋首在她的发间,手指穿过她浓密的乌发,心里满得发胀。 隔天长至再一次早早醒来,同样是一醒来就找娘。咦,娘呢? 娘今天起这么早? 快速爬下床,见厨房叮里咣啷的,便跑过去找娘,结果只有他爹在那里。而他爹,在煎鸡蛋? 今天是要下红雨? “把嘴巴合上。”赵广渊手忙脚乱,瞟都没瞟他一眼,“去把碟子拿来。” 哦。给他爹递了一个碟,见他爹用不粘锅煎个鸡蛋都不成形,长至一脸嫌弃。 “爹,鸡蛋都碎了!” “碎了就不是鸡蛋了?” 呃……倒也还是鸡蛋。就是卖相不怎么好,都焦了。 “爹你放盐了吗?” 赵广渊一愣,还真是忘放盐了。“一会倒些薄盐酱油,一样有味道。” 长至撇嘴。又一会,“哎呀,爹,牛奶都开了!”忙绕到一边把奶锅那边的灶头关上。 “爹,你真是的,热个牛奶,你都能把它煮开了!娘说加热五六十度就好。”怎么能把牛奶煮开了呢。 赵广渊瞪了他一眼,“你还嫌弃!要不喝常温的去。” “我才不喝。会拉肚子。” 长至对牛奶不耐受,喝纯牛奶会拉肚子,林照夏通常都是把牛奶热了再给他喝。所以一早赵广渊又是起来给他弄早饭,又是热牛奶的,两个灶头同时开着,给他整得手忙脚乱。 “事多。要不到外面吃?” “才不要。外面堵车,娘停车不方便。” 赵广渊手忙脚乱,终于把儿子的早餐弄好了,等他洗漱好,吃好,就要送他去幼儿园。 长至乖乖地跟着他出门,“爹,娘怎么睡在你房间了?” “你娘昨天喝多了,走错房间了。” “真的吗?那爹你昨晚在哪睡的?”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味道。 赵广渊面不改色,“爹睡沙发。” 真的?长至不信。但又不敢再多问,怕他爹训斥他。 赵广渊打了车,送他去学校。车上长至还在叨叨,“爹,等你身……那个拿到了,你就学车吧。你看娘一不方便,咱家的车就闲在车库落灰。这车不如咱家的车舒服。” 赵广渊点头,“嗯。”他会去学的。 等回来,看到林照夏还在睡,知她宿醉后可能身体不适了。便决定不回大齐,要留下来照顾她。 结果不多时,听见房内有动静,知她已经醒来,想到昨晚之事,又觉得不知如何面对她。嗖的一下回了大齐。 林照夏揉着额头醒来,见不是她的房间,还愣了愣。 走到外头,屋里安安静静,只她一个人。 再一看时间,糟了,长至呢!正要拿手机打电话,就看到赵广渊给她的留言,说长至他送到学校了,他回大齐了。再往上一看,十数个红包! 点开,都是“521,521,521!” 521?再细看,没看错,真是521,全是521。 521是啥意思? 林照夏懵了。 第八十章 学会了 黄大厨领着厨房众人向赵广渊行礼。垂头暗自思忖,不知七殿下跑来厨房做什么。还好他们只是闲得在打嘴炮,并没干别的。 赵广渊待他们行完礼,便让他们各自忙去,留下黄大厨。 “本殿近日口苦,想吃些清淡的,黄大厨给本殿做些清粥吧。” 黄大厨一脸莫名,就这?值得七殿下亲自跑一趟?随便喊个人来吩咐一声不就是了? “是,小的这就准备。”忙吩咐厨娘,帮厨们过来帮忙。 厨房里立刻就忙碌了起来。淘米的,烧火的,另外一些人在一旁待命。 黄大厨见七殿下还杵在那里,不知他还要干嘛。小心探问:“殿下只喝清粥怕是不行,要不要小的再给殿下准备几道小菜?” “也好,辛苦你了。” 黄大厨受宠若惊,“不不,不辛苦!” 左脚差点踩着右脚。故做镇定,吩咐一旁的帮厨做起准备。而他自己则环视了一翻,便拎起他的大菜刀咣地刀尖点在案板上,就准备一会好好露一手。 结果,“给本殿先煎个蛋吧。” 啊?黄大厨差点扑在案板上。 煎个蛋?煎个蛋用得着他?他可是宫中的御厨!御厨!又不是他本事差,也不是他没人脉回不了宫,他就是喜欢呆在这清静的行宫。 结果,让他煎个蛋? “是。”黄大厨不敢反驳,一边让人烧锅,一边往锅里倒油。 “这锅粘锅吗?”赵广渊走近。 粘锅?“自然是粘的。但小的有秘决,能做到让它不粘。” “什么秘决?”赵广渊眼睛一亮。 啊?七殿下还喜欢听这些? 行吧。“就是开锅要开得好,养锅更要养得好……” 滔滔不绝说了好多,见七殿下没打断,只好继续说,“……使用的时候,要注意火候,冷锅热油,还要让油均匀润透锅内每一个角落……” 赵广渊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他煎蛋。 黄大厨心中暗自叫苦,他这都煎了一大盘了,十好几个了吧,还煎?殿下是要吃多少鸡蛋! 曹厝在一旁看着,对殿下的举动也愣是看不明白。 直到,“好了。再炒两个清淡的菜吧。”赵广渊表示自己看会了,出声阻止。 黄大厨如蒙大赦,站到他的大案板前,大菜刀咣咣一顿造,又是切又是剁的,万舞得飞起。 余光还瞥了一旁堆得冒尖的鸡蛋,心里暗自琢磨,难道殿下不是来要吃的?而是来考察他的技艺? 那不能让七殿下小瞧了。他无欲无求,不想留在宫里勾心斗角,避到这行宫来,他虽佛可不代表他想失业啊。没了这份工作,他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殿下,您瞧好勒!咣咣一顿炫技。 赵广渊还是站在旁边,背着手站得挺直,不时问一两句。让黄大厨更是坚定七殿下就是来视察他工作的,忙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得到殿下的肯定。 见黄大厨只片刻功夫就炒好了两荤两素,赵广渊点头表示满意,“再烧个汤吧。” “是。”又是咣咣一顿造。 很快汤也得了。“殿下,您试试?” 赵广渊接过汤勺,舀了一勺递到嘴边,“嗯,不错。” 黄大厨在一旁乐开了花,他的工作保住了! 很快粥也好了,赵广渊又问他,“如果是煮荦粥,何时放材料?” 殿下要考校他! 这也难不倒他。黄大厨挺了挺身板,继续滔滔不绝:“……如果易熟易烂的材料,要放得晚,在大米煮开花粘稠后再放。否则在大米煮沸就要放入,与其一同熬煮……” 赵广渊边听边点头,吩咐一旁的曹厝给厨房所有人赏钱,给黄大厨特别丰厚的一份,这才与曹厝拎着食盒回了大殿。 两人走后,厨房所有人,大大松了口气。 “黄大厨,殿下真的是来视察的?那咱们这,算是保住了这份活计吧?” 黄大厨把赏钱拿出来数了数,收进怀里。高兴地点头:“保住了保住了。我看得出来殿下很满意。不然就不会让曹总管给咱们赏钱了。” 大伙拍着胸膊,“那就好那就好。”没了活计,家里人就要饿肚子。 几个帮厨望着赵广渊离开的方向,“外面都说七殿下废了,只知喝酒,醉生梦死,还说他身子坏了,一蹶不振,可我看殿下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啊。” 黄大厨是宫里出来的,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寻常人家父母子女也会斗嘴,也会不和,但宫里,那是时刻琢磨着要对方性命。 嘴角讥讽,提醒了一句,“七殿下可是嫡皇子。” 比现在宫里那位太子身份还要贵重。能踩他为什么不踩呢,只有踩到泥里了,起不来了,才最让人放心。 众人听了纷纷缄默,不敢再说。 而回到大殿的曹厝一头雾水。 跟着殿下回到大殿。一边给殿下布置饭食,一边琢磨殿下今天的用意,在厨房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真是去考察厨黄大厨他们是否惫懒的?还是…… “殿下是觉得厨房里面有别人派来的暗线?” 赵广渊举箸一一试着黄大厨做的菜,不时点头。不枉他站在那里一个时辰,他今天可算学到几样菜了。 “没有,是本殿饿了。” 曹厝鼓着眼睛看他,殿下,你看老奴信不信你的说辞? 见殿下不说,没再问。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问出他憋了一个时辰的话。 “殿下,长至真是小殿下啊?” 见赵广渊淡淡点头,曹厝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可是,之前殿下不是还说奴才眼瞎的吗?”他可没忘记自己说长至长得像小时候的殿下时,殿下那一副嫌弃他眼瞎的表情。 “前些天才确认的。” 别的,赵广渊并不打算多说。说出来也没人信,没准还当他被酒迷了心窍。 曹厝一听,又哭又笑,“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爬起来就往外跑,“老奴去准备些香烛,一会烧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赵广渊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面前的菜,嘴角轻轻勾起,这些他都学会了。 下回夏夏再醉酒,他就能给她烧清粥吃了,还可以给长至做一顿不被他嫌弃的早餐。下回他一定能煎出最完美的鸡蛋。 傍晚,他迫不及待想穿过去,立证一下他今天新学的厨艺,结果又来人了。 第八十三章 跟过去告别 吕善长一来,古玩店的店长便有了。可以准备开张了。 吕善长在听赵广渊说了他的计划后,便下决心要帮他把此事办好。 “放心,有表哥呢。一定帮你多挣点钱,好叫你成事。” 表弟成事,就是他成事。他活着的唯一希望,就是看到吕家平反。 用了几天时间,吕善长对这方天外之地,已是适应,且适应得极好。他喜欢,越来越喜欢这边。 交通便利,网络发达,物资丰富,且没有苦难,没有追杀,不用躲躲藏藏。 吕善长抬头看了看这方灿烂耀眼的朗朗晴空,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洒遍全身的暖意,“广渊,陪表哥去剪个头发吧。” 赵广渊看他,“真剪?” “嗯。” “好,我陪你去。” 表兄弟二人进了一家理发店,店里放着铿锵激昂的音乐,直震得人头皮发麻。 吕善长初初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被这种朗朗上口的音乐吸引,放了两遍副歌,他还能跟着唱了。 表兄弟俩对视笑着,“这边的歌曲还挺好听的,朗朗上口,传唱度比我们那边强。” 赵广渊点头表示赞同。 想起长至在洗澡时,在浴室大声哼唱那些动画片的歌曲,还有那些在幼儿园学到的儿歌,摇头笑了笑,他听多了也会唱了。 理发店生意很好,二人等了好一会,才轮到他们。 表兄弟二人齐齐躺到洗头椅上。 吕善长何曾像现在这样,躺在像榻一样的椅子上,被女人洗头过。有些不适应,身子僵硬,扭头去看赵广渊。 赵广渊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放轻松,很舒服的。” 还吩咐给吕善长洗头的小妹,“一会你帮他按按头发,肩颈,他乡下来的,没享受过大城市的服务。” 吕善长朝他龇牙,说得好像你不是乡下来的一样。 可看广渊一副熟练的样子,怕是早已来享受过多回,也学着他眯起眼睛。 给他洗头的小妹,心里琢磨这是哪个地方来的,洗头都没洗过。不过态度极好,“眼睛别闭那么紧,放轻松,对,别紧张,水不会进到眼睛的。” 吕善长在对方温柔的按触下,渐渐放松了下来。 还会提要求了,“重一点,对,中间的位置再重一点。”还抱怨赵广渊,“这种好地方,怎的不早点带我来。” 赵广渊笑了笑没说话。 他早前在宫里,虽然有宫人伺候,无一不周到,可也体会不到这边洗头的乐趣。 那小妹见他满意自己的服务,忙趁势推销:“先生以后可以常来我们店里洗头,我们在这里都开了很久了,可以办个卡,这样每次来可以打折。” “办卡?” “对,只要办一张我们店的会员卡,充值五千,以后洗剪吹都打对折。而且先生这么长的头发,自己洗起来也不方便……” 打对折!不错。 “他没钱。”赵广渊打断小妹。 吕善长咬牙。“我没钱,你不是有吗?你还想白要我这个人工啊?” 赵广渊笑笑,“五千太贵了。” 小妹一看有戏,锲而不舍地继续,“我们还有三千的,充三千打八折。” “三千也还是贵。” 两个小妹对视一眼,三千还贵?瞧这两个人气度不凡,不像DIAO丝啊。 “我们也有初始会员一千的卡,打九折。你看你们今天消费就要两百了,办一张吧,划算的。” 吕善长有些不知道如何拒绝。 那小妹洗得他很舒服,他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几斤,脑袋都清明了,而且按头皮按肩颈也按得他很舒服,还给他掏耳朵…… 娘勒!这服务真周到,太他娘的舒坦了! 舒坦得他想每天都来享受一次服务。 “好好好,办一张。” 那小妹一听,激动坏了,决定延长服务时间,倍加热情,“先生你看这个力道行不行,要不要再重一些?” “对,可以再重一些。” “先生你的头发有些毛糙,还没有光泽,我们店里有一种特别好的产品,帮助修护头发,滋养发根,特别针对你这样的头发,尤其有效,先生你看要不要我给你用这种护发素?” “用。” “好的!”小妹声音里都透着激动。 赵广渊无语地翻起白眼,只是闭着眼睛,洗头小妹只看到他的眼皮在动。 “先生有觉得不舒服吗?水进眼睛了?”态度也变得热情。 她同事都开单了,她不能落下。“先生要不要也用一用我们的护发素……” “不用。”还不等介绍小妹介绍,赵广渊果断拒绝。 吕善长只觉得他心狠,他都能听得出那个小妹的失落。啧,他这表弟,到了这边还是对女人不近人情,啧啧。 等洗完头,吕善长神清气爽,整个人好像去了千斤重负一般,浑身舒泰。再被小妹拿着吹风筒这么一吹,娘勒,真是舒坦。 小妹看他出手大方,又介绍了一个首席来,赵广渊都来不及阻止,那人就动了剪子。 行吧。也不是花不起。 吕善长从镜子中看着自己的长发一撮一撮往下掉,到这会,神情才有些凝重。 赵广渊坐他斜对面,凝视着他,“你还可以后悔。” “我不后悔。”吕善长说完,干脆闭了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全程都闭着,直到剪完。 “好了。先生看一看,可还满意。” 吕善长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样陌生。短短的头发,被三七分着,露出头路,那头发短的,拉下来都遮不住他的眼睛。 吕善愣愣地看着陌生的自己,许久没有回神。 “像变了一个人。”赵广渊目光复杂。 “是,都不像我了。”吕善长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这样挺好的。”这是现在的自己,已经跟过去的那个自己告了别。 镜中的自己,一头短发,一身长裤短袖T恤,脚上穿着休闲皮鞋,已经找不到大齐的吕善长一点痕迹了。 “这样挺好的。”吕善长又跟镜中的自己说了一遍。 赵广渊也微笑地点头:“嗯,挺好的,瞧着都年轻了,也精神了。” “那就好。”吕善长真心地笑了。站起身时,再次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忽然如释重负。 结果,笑早了。 两人一结账,以为充了五千块,能打对折,外头说的洗剪吹特价68,结果,办完会员,充完值,只剩八百块了! 这他娘还是打完折的价! 第八十五章 要继续搞钱 隔天,是吕善长选出来的好日子,说是开铺的黄道吉日,于是,赵广渊的“齐雅古玩店”就这样开张了。 现在城里早已不让放鞭炮,但林照夏为了营造气氛,还是请花店做了庆贺花篮。 还以为只有她的花篮会很冷清,结果不仅张敛秋送了,张爸也送了,在店铺门口排了两列,差点把隔壁的门都堵上,瞧着颇为壮观,一点都不冷清。 店里还没招到店员,只吕善长这个店长,赵广渊和林照夏都不放心。 吕善长虽说突击了几天,勉强适应这边的生活,可他独自出门还是会不安。 有红绿灯还好,他能跟着人流往前走,可到了斑马线的地方,虽说现在都是车自动让人,可他还是畏足不敢往前。 总觉得下一秒两边的车就会朝他冲撞过来。 走在中间,能吓得闭上眼睛的那种。 赵广渊和林照夏如何放心让他独自出门。 虽然他现在用手机用得还算熟练,能看视频,发微信,打电话,还懂用支付工具,能一个人从网上买东西,独自在店里饿不死,但他也不能一直呆在店里不出门。 且他这边的字也才认了一些些,而且他说话的口气,也没完全改过来。担心他会遇上各种情况,林照夏便决定在店里呆一段时间。 新的店开业,又是临近中秋国庆双节,古玩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来逛街的人对新开的店感兴趣,不少人围过来参观。 赵广渊和吕善长,两人就没做过生意,哪懂如何招揽客人。 叉着手直挺挺站在店里。 两人气质独特,与常人不同,进来的客人无不往他们身上瞟。 只觉得他俩跟这古玩店还挺搭的。特别是绑发髻那个男人,气质更是出众,像是从古画中走下来的一样。 见他俩直挺挺杵着不开口,林照夏只好自己来了。“欢迎光临,客人随便看。今天本店新开张,全场八折优惠。” 林照夏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往赵广渊和吕善长那么示意,傻愣着干嘛,上来招呼啊。 两人有接收到,但脚就是没挪动半分。不过俩人长得好,倒是给店里招揽来不少女客。 “若有看中什么,可以向我们这两位店长咨询,他们眼力还算过得去,对店中的古画古籍还有古玩都很熟悉。” 林照夏说得口干舌燥,见他们不动,上前狠狠踩了赵广渊一脚。 赵广渊和吕善长便学着她的样子,朝客人走过去。 “你喜欢这幅画啊?那你眼光不错。这是一千年前齐朝太子少傅蒋项所做的一幅山水画,笔法细腻……” “一千多年前?齐朝?齐朝是哪朝?”客人懵了。 呃…… 吕善长看向赵广渊,赵广渊又去看林照夏。 林照夏认命走过来,朝客人微笑:“此画确实是千年前古人所做,至于齐朝,没听过正常。很多朝代都湮没在历史的尘烟中不为人知。有时候史书上没写,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您只看落款这里……” 林照夏给了客人一个放大镜,“古人虽说也造假,但可不敢随意捏造身份。那不止个人要砍头,阖族都要被拉去砍头。这少傅的官印可做不得假。” 客人若有所思。 盯着蒋项的画,越看越喜欢,“可这不像是千年前的东西啊。” 赵广渊微笑地走过来,“看来您也是一个行家。” 那客人笑道,“我算不上什么行家,只是喜欢古画,看得多了,也就懂一些道道。若是古画,画纸经过年代的迭进,会风化出平滑的包桨,可你这哪里有。” “您说的没错。但您只知其一。您说您喜欢古画,看过买过许多,那您应该知道各朝的画纸都是不同的。工艺不同,纸料不同。” 那客人点头,看着赵广渊,莫明得有一股信任。 “您看这纸,是棉和麻混合而成的棉麻纸,是齐朝特有的纸品。因当时工艺不行,不像后世,各朝都出了很多优质的画纸。这种棉麻纸,你细看,它颜色灰白,还有些发黄,纸面很不平均,摸着有凹凸感……” 那客人得他允许,上手摸了摸,果然如赵广渊所说,有凹凸感,肉眼可辩。 “所以这种画纸就不能做很多细腻的描画。齐朝画作大多粗犷,线条粗,大开大合。但这位蒋少傅,却开创新的画法,他的画作比别人更细致,在齐朝是出了名的。我这里还有其他一些齐朝名家的画作,有探花郎的,有二甲进士的,还有文渊阁学士的画,你可以比对看看。” 那客人大感兴趣,忙叫赵广渊取出来。 而店内其他客人一看,也都往画柜这边挤了过来。 画柜这边立时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导致外面的人本来看新店开张,想来凑凑热闹的,一看这场面,也都往里挤,生怕错过。 这条古玩一条街,租金是出了名的贵,敢在这里开店,没点东西,怕是不敢开张。于是涌过来的人潮越来越多。 结果等晚上关门,一盘账,竟是卖出去不少东西,而卖的最好的竟是蒋文涛请人画的那些画。 林照夏今天听赵广渊和吕善长跟客人的介绍,长了不少见识。 比对着齐朝之前那些古画和齐朝的画,“这画纸是不一样啊,齐朝的画说是一千年前的,可又少了些东西。” 赵广渊点头,“对,少了些岁月的痕迹。” “那我们当千年前的古画来卖,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首先,它的确是千年前的东西,虽然画纸少了包桨,但却不是现代做假,用那些染料能染出来的纸。现在想找这种棉、麻都难找。齐朝的棉麻纸,随着社会的进步,工艺已经失传,不说现代,就是齐之后的宋元明清都做不出来。” 吕善长也点头,“的确是这样。且广渊收来的这些画作,古意十足,现代的赝品根本描画不出来,没有古人这种心境,出不来这种韵味。即便是临摹也画不出来。” “对。主要是画纸不一样。哪怕是齐朝最好的画纸也与后世不能比。这纸面凹凸不平,很考验画师的心态和功力,后世仿得再真,没有原料也枉然。假的画纸再如何临摹也临摹不出齐朝画师想表达的心境和韵味。” 赵广渊朝林照夏笑笑,让她放心。 “且我们卖的并不贵。” 蒋项的画他不过是开价三十八万,是那个客人买的,是今天卖的最贵的一幅。 比他了解到的那些动辄上百上千万,还一画难求的古画,已是便宜太多。蒋项要知道这差距,搞不好要跳起来骂他。 而蒋文涛收进来的其他人画作,比蒋项的价格还低,并不贵。 吕善长也让林照夏放心,“首先我们确实是一千年前的东西,且画师都是有身份之人,印章都做得精致,卖得少了不划算。再者你看我们卖出那么多件古董,虽说一大部分是大齐造假工坊出来的,可相对现在来说,那也是古物。” 现代的造假工艺仿不出来一千年前的人工。 哪怕别人觉得没有岁月的痕迹,可每一个朝代独特的工艺,却是后世没法仿造的。 林照夏主要是怕客人买了回家后悔,再跑过来闹事,她最怕处理这些事情。可现在听他俩这么一说,放心多了。 长至放学后已被林照夏接到店里。 先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他也听不懂,但也不走开,他喜欢听。本来乖乖地坐在他娘身边。现在见大家说完了,便催着他娘,“娘你快看看卖出多少,赚了多少?” 他好着急哦。长至现在眼里全是钱钱。 若是赚了钱,一会他要叫爹买好吃的! 长至这么一说,赵广渊和吕善长都目光热切地看向林照夏。 一说到这个,林照夏也是激动,“我本来以为开古玩店,要守得住寂寞,别人常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可见古玩店不是天天都有生意的。” 可实在没想到,这开张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 竟卖出四幅画,五件古董!售价…… 蒋项的画卖出三十八万,蒋文涛做为探花,他的画也卖到三十五万。其余两幅也在二十万左右。五件古董,因为是造假工坊买的,当初一两一件收来的,赵广渊也没卖多高价,一两一千三百块钱,就开出十倍价,万把块钱一件,卖出五件。 加起来是……一百二十一万! 天啊!这一天就赚了一百二十一万!林照夏都惊呆了。长至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爹赚到钱了! 可一看赵广渊,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一百二十一万,换成大齐的银子……在心里一番测算……不过是赚了九百多两。 “这一天连一千两都没赚到。” 想起路夜的东盛典当行,日进斗金,不由得眉头紧皱。 吕善长本来也挺高兴,可一听赵广渊这么说,也有些高兴不起来。 军营养兵,一个大头兵,俸禄、吃喝、甲胄、兵器、马匹、马匹草料、各种军需……函谷关三十万兵马,每年朝廷拨付军费及谷草,合起来近一千五百万两。 广渊要招兵买马,只按十万人数算,一年也需准备五百万两。 五百万两银子换算成这边的钱,就是…… “六十五亿!” 长至已经用刚学会的乘法,演算了一遍,等他数完自己记的零后,惊得手中的笔都差点掉了。 林照夏也惊得不轻。六十五亿,这是她一个社畜,一个工作都不稳定的社畜能仰望得上的数字吗? 这还只是一年的花费。吃钱啊? “娘,是不是很多?”长至只知道有好多好多零,却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数字。 赵广渊眉头深锁,五百万两银子,哪怕一万兵马,养兵银子至少也要五十万两!哪怕一天赚一千两,也要用时将近一年半时间。 目光投向长至,深深地望着他。 所以,那会他去刨祖宗们的地宫,是真的缺银子了吧。函谷关三十万大军,谷草加军费年花费需一千五百万两不止。谷草被断,还要加价从别处购买,所费更是不菲。 “爹,你为什么这么看长至?” 赵广渊收回神色,朝他笑笑,“爹是高兴,我们长至才去学校不到一个月,数术就这么厉害了。” 长至微微仰了仰头,表情得意。 “那长至这么厉害,你伯伯说方才教你的诗词释意,你都记住了,爹觉得你这个月定能把三字经学出来了,是不是?爹那时候用了一个月就能把三字经倒背如流了,还把字认全了,长至定是比爹厉害的吧?” 长至小眉头皱起,觉得爹是在为难他。 “你大伯比爹还早了三天。而且爹在那边还没有长至这边的条件好呢。长至一定跟大伯一样厉害。” 长至一想,可不是,大齐那边又没有这样的条件,这边可是比大齐强太多了。 拍着胸膊保证:“那我也跟大伯一样,早爹三天就学会。长至要比大伯厉害,所以长至决定比大伯再早一天!” “好儿子,真棒!爹高兴。” 吕善长都看呆了。这家伙不是吧?望子成龙成这样?这是亲爹? 再看林照夏,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想来也是惊得习惯了。 吕善长不想看他,转头和林照夏说起话来,主要是想着怎样把店铺的名声做得更大,帮表弟多赚一些钱。 长至对这些很感兴趣,挨着他娘坐着,听得津津有味。 而赵广渊却是在苦恼。 看来还是要多想办法,多些渠道搞钱才行。不然若是招到兵马,却养不起,难道真的要学吕长煜去刨祖坟? 不不不,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忍不住又瞪了长至一眼。 那吕长煜没有长在赵家,又被视赵家为仇敌的吕家旧部养大,最后连赵姓都撇去了,刨坟可以做得毫无负担,可他不一样。 他虽恨他父皇,可皇祖父疼他。祖宗们,虽没见过,可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他。 他干不出来那种事。 而现在的长至…… 赵广渊目光望着他,有些庆幸。这孩子虽然没有长在赵家,但与他相认,有他教导,应该不会做出那些离经叛道的事。 看来,一方面要搞钱,一方面还要继续加强对儿子的教育。 第八十六章 借力 赵广渊心里暗暗决定,想要好好掰正儿子的是非三观,加强他的教育,结果,转眼就又扮起慈父。 中秋前一天,长至的幼儿园办了一场庆中秋的亲子活动,请爸妈和孩子一起到园里搞庆祝活动。 长至几乎都是被林照夏接送,他爹又大半时间不在这边。更加盼着爹能陪他一起。所以赵广渊这日便留了下来。 这日一早,林照夏和赵广渊陪着长至去了幼儿园。把长至高兴地一路叽叽喳喳不停,咧着嘴,到了幼儿园都不能合上。 林照夏还是担心古玩店那边,“你表哥一个人也不知道行不行。” 赵广渊安慰道:“放心,有你这几天带着,店中事务他已经能独立接手。且这些天我们天天带着他感知这边的世界,他已经比刚来时适应不少。” 三人开了半小时的车到了幼儿园。 今天的幼儿园很是热闹,孩子们都带着爸妈来了,个个小脸上都扬溢着笑。再看长至也是嘴角合不上。 林照夏低头看着长至,他左手牵着自己,右手牵着赵广渊,脸上小表情得意,他们三个在一起,似乎是一副妥妥的幸福三口之家。 赵广渊感知到她的视线,扭头看她,忽然说了一句,“有父有母,家中儿女绕膝,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对。有爹有娘才是家!”长至仰头看他们,大声应道。 林照夏朝长至笑了笑,又看了赵广渊一眼。今日的他特别帅气,气质矜贵,于人群中更是显眼,不少人都朝他瞥来一眼。 “怎么了?” 林照夏摇头,“你给长至长脸呢。” 长至歪着头有些得意。赵广渊便板起脸教训他:“需收心自敛,淡定自若,毋得意张扬。” “是。”长至立刻就收了脸上的神色,板起小脸。 林照夏不由得啧了声。 她好不容易把长至变得跟现代小孩无异,可这人,却又生生把长至掰了回来。跟她在一起,长至就跟现代的小孩一样,开开心心,整一个小孩样。可有赵广渊在,长至又是一副小大人模样。 林照夏担心长至最后被他教得精神分裂了,崩着的那根弦就没松过。 到了长至的班上,长至遇上同学,开心地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 “哇,你爸爸长得真好看!” “我爸爸也好看。” “我爸爸更好看!” 啧,妥妥的拼爹现场。吵成一团。 今天园内举办的庆中秋国庆活动,第一场活动便是童趣集市,小朋友们把带来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小摊上,进行义卖。 等长至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出来,林照夏都看呆了。 说不要她操心,他自己会准备,就准备了这个? 别的小朋友,不是卖玩具玩偶,卖灯笼,卖发绳头饰,卖文具,就是卖吃的,你卖字? 儿啊,你确定?小朋友们会喜欢?这能卖得出去? 长至却很有信心,还振振有词:“今天来的又不是只有小朋友。大人们会喜欢的。而且这些又不要钱。” 买其他的东西,他要花钱,可他请表伯伯写这么多幅字,又不要钱。他没花一分钱置办,而且赚的钱没准还比同学们多。 看,长至多厉害! 赵广渊也看得愣了愣,他只听长至说今天有一个亲子活动,具体什么内容,长至没说。他也问话,也是不知如何发问。 他哪里知道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是怎样的。 赵广渊拿起长至小摊上的大字看了看,冲长至点头:“你表伯伯的字,蒋少傅都夸过的。”儿子眼光不错。 就不知在这里能不能卖得出去。 他发现现代不要说写大字了,就是用这边的钢笔圆珠笔写字,怕是都少了。大家都用的各种电子设备,字都写得少了。怕是都写不出一手好字。 吕善长的字写得虽好,可不一定有人欣赏。 再环顾四周,他儿子摊位上的东西在一众小朋友中间,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独树一帜。 笑了笑。 “爹?” “嗯?嗯,不错。”儿子该教训时要教训,可该鼓励时,赵广渊也不吝啬。 这父子俩。 林照夏简直不忍直视。不想跟他俩站一块丢脸。“我去帮长至了解一下市场。”说完溜达着走开了。 林照夏一摊一摊地走过去,看小朋友们做生意,还煞有其事的讨价还价,就特别有意思。 “这个多少钱?” “两块。” “两块太贵了,三块卖不卖?” “好吧。卖给你吧。” “谢谢。给,这是十块。” “那我找你六块。” “好的。” 噗……林照夏差点笑喷了。怕把孩子笑哭了,赶紧走开。 结果越看越有趣。有些孩子怕生,怯怯地站在那里,咬着手指,有些孩子简直就是社牛,会招揽客人,会介绍自己的东西,卖货收钱找钱那叫一个顺溜。 啧啧。 逛了一圈,回头找那对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父子俩,想着他们的摊位前一定是冷清寂寥,无人问津,结果,傻眼了。 围了一圈人! 真是长至的摊位?林照夏忙走过去,竟还挤不进去。 她在外圈只听见她儿子小嘴吧吧地:“您看这幅字,苍劲有力,下笔毫不晦涩,写得多好啊。卖您一百块,真的是太便宜了!是义卖才有的价格,要是挂在古玩一条街的书画店,这还只是一个零头呢,真是地板价了。” 这是在古玩一条街呆了几天,学到的?林照夏都听懵了。 “行,我要了。” “谢谢您。这幅‘积善之家’就卖给您了,您把它装祷了挂在家里的客厅,谁来的都要夸您给贫困山区做了贡献。” 还做贡献了,啧啧。 别的家长一听,都做贡献了,那必须不能落于人后。“那个‘吉庆有余’,我要了。” “那幅‘业精于勤荒于嬉’我要了。” “我要那幅‘静’字。” 林照夏都惊呆了。等人群散去,愣愣地走向他们父子俩。 “娘,你看,都卖完了!卖了一千块!” 长至朝他娘扬着手里的钞票,得意得不行。他一个钱没花就赚了这么多。他敢保证,今天来的小朋友,没有一个人有他赚得多。 赵广渊再一次深深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 这孩子利用吕善长对他的喜爱,以及抱恩心理,没费吹灰之力,就让吕善长给他写了十幅字,赚了钱都归了他自己。 然后一会他捐出这笔钱,还能得到老师们的表扬。 他这儿子,挺懂借力的啊。 第八十九章 同情 曹厝本来很嫌弃方二这个好吃鬼,一块接一块的吃着,没个够,他想偷偷藏个几块,只怕都不能。可一听方二说起京中传回的消息,愣住了。 “什么时候传回的消息?”皇上要给成年的殿下封王了?那他们殿下怎么办? 谁还记得被贬守陵的元后之子--七殿下? “殿下?”曹厝一脸担忧地看向赵广渊。 赵广渊却是神情淡淡。目光落在那些月饼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口味的月饼好吃。 “殿下,京中要封王了!”曹厝急得不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子不急急死太监,这真真是。“殿下!” 赵广渊淡淡地抬眼看他,“急甚。” “怎能不急!”曹厝月饼也不吃了,急得要转圈。 “殿下现在不在京中,谁还记得殿下!咱们得回京去!”目光看向旁边的方二,想得到他的支持。 方二恋恋不舍地把月饼放下,也站了起来,点头:“对,殿下得回京去。” 赵广渊嘴角讥讽,“如果他记得我这个儿子,我在不在京城,都会有一个封号。若他心里没我,就算在他眼皮底下,也无用。” 当年太子哥哥,是他的嫡长子,身份贵重,还不是说杀就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眼泪都不掉一滴。 狠心冷血,铁石心肠。母后不吃不喝数日,腿都跪断了,也等不来他。 “殿下,”曹厝苦劝,“殿下还是得有个身份,才更方便行事啊。” “是,”方二跟着点头,“若成年皇子都获封,必不能少了殿下。咱们得传信京里,让他们帮着殿下活动活动。” “不必。”赵广渊冷声拒绝。 “殿下!”曹厝痛心疾首,殿下你什么时候清高不行,非得要在这时候。若连个封号都没有,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一脚? 难道真的要在天寿山守一辈子皇陵? “不必。”赵广渊又说了一遍,起身,“本殿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若他心里真的没自己,那他亦不必留情。 转身就出了大殿。 “殿下!”曹厝急得跺了跺脚,无奈跟了上去。 怎么殿下又去厨房了?殿下嘴里又清苦了?殿下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吧?他可怜的殿下。 怎么殿下又来了? 黄大厨等人看着七殿下又往厨房这边来,面面相觑。 “殿下。”纷纷行礼。 “免礼。今日仲秋,本殿想吃京城的月饼了,你们有什么样式,或是有拿手的点心尽可做出来,若吃着好,本殿重重有赏。” “是!”原来殿下是想念京城的月饼了! 可怜的七殿下,身份比所有的皇子都要贵重,却被贬来这个地方,连吃上一口京城的月饼都不能。听说今日京城那边也没人送礼来。 众人心里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纷纷拿出各自的绝活,想做最好吃的月饼给七殿下吃。 赵广渊同上回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只站着看,也不插话。只盯着黄大厨的动作。 但大伙心里都当他是想念京城的月饼了,对他站在那里不仅不反感,反而更加同情,可怜的七殿下,不过是想吃一口京城的月饼罢了。 众人一边做一边向他说着各个步骤,添了何物也是一一分说,希望如此能解一解他的愁绪。 等做了一锅出来,赵广渊吃了一个,点头称赞,“不错。比京城的还要好。” 黄大厨等人大受鼓舞,“殿下喜欢吃,那咱们就多做一些,殿下放着慢慢吃。” 赵广渊点头,“那就多做一些。你们也都给家里送一份。魏把总和赵陵丞那里也送一份,再给神宫监那些守陵太监送一些去,特别是长陵内宫门处那两位老太监。” 吩咐曹厝,“再多炒几个小菜给他俩送去,你亲自去送。” “是。老奴亲自去送。”曹厝应下。 黄大厨等人见七殿下都这样惨了,还惦记着神宫监那些守陵的太监,不由得感同身受,望着赵广渊,同情之心更甚。 赵广渊站一旁看着做了一锅月饼出来,如何做点心,如何揉面如何添水等等步骤,心里也算有了数。 想到林照夏那边,绝大多数家庭都是要自己做饭,没有使奴唤婢,也许他多学一样厨艺,将来也能用得上。 不能总让夏夏一个人做饭。 拎着一食盒的月饼回了大殿,想着带去夏夏那边,也让她吃一吃大齐的月饼。 很快,林家、魏德光、赵陵丞处都收到了赵广渊让人送去的月饼。 林家是受宠若惊,这些日子七殿下对林家处处关照,林秋山觉得无以为报,一边让耿氏和两个儿媳到菜园收拾些新鲜的蔬菜做为回礼,一边又叮嘱林敬宁务必要好好当差。 长至当然知道他爹这叫爱乌及屋,可他不能跟外祖父他们说他和爹的关系,娘说会给家里招祸,所以抿着小嘴跟着外祖母和两位舅娘去菜园拔菜了。 而魏德光早已决心要跟着赵广渊,对七殿下送来的月饼虽感到窝心,但不像林家一样的表现。而赵长乐看着送来的月饼,却若有所思。 赵长乐做为赵室宗亲,自然是知道京中正准备给成年皇子封王的消息。 七殿下这会给他送来月饼,是有什么暗示吗? 想让他往宗室那边使使力,帮着说说情? 七殿下乃元后所出,比继后所出的太子,身份还要尊贵,更不用说其他殿下。可七殿下已绝了嗣,宗室是不会把精力放到七殿下身上的。 赵室血脉延续关乎着皇祚,皇祚关乎着大齐天下,做为皇室宗亲,赵长乐也不想看到赵室分崩动荡。 赵长乐目光再次投到送来的月饼上。 当年之事究竟为何,懂的人都懂。七殿下又做错了什么?他已经够可怜了。 想清楚后,朝外吩咐了一声:“来人,磨墨。” 他决定还是给京城几位说话有份量的宗亲递递话,请他们帮七殿下说说情。此次封王,怎么说都不应漏了七殿下。 赵广渊并不知赵长乐已是想了许多,他给神宫监的太监送月饼,此事瞒不过做为陵丞的赵长乐,为免他人说嘴,他干脆让人给他也送了一份。 至于赵长乐是如何想的,又做了什么,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只把带回来的月饼包好,准备带给林照夏。 第九十章 妄念 不管曹厝如何急得跳脚,赵广渊当天还是带着长至离开了行宫。 今日是仲秋,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不能留林照夏一个人过节。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也过够了,他想有她,有长至,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 林照夏和吕善长早早收了店,买了很多食物回到住处准备。 见他们父子如约而来,很是高兴。 “见到外祖父母,高不高兴?”林照夏抱着长至,揉着儿子的小脸。长至一脸的笑意,她也能看得出来他在林家过得很开心。 “开心!娘,我都舍不得回来了。冬雪又哭了,她回回都哭。”长至嘴上说着嫌弃,心里想着冬雪时,还是有小小的难过。 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一起生活呢。 “是吗,冬雪又哭了?那以后长至经常回去看他们就好了。” “嗯。娘,外祖父,外祖母拍了视频给你。” “好。那娘来看看。”母子二人进了屋子。 赵广渊和吕善长也聊了起来,说到京城的消息,表兄弟二人齐齐沉默。 “你想如何做?” “我想看看他如何做。” “你对他还是心存一丝妄想。”吕善长嘴角讥讽,那个人没有心,只有权力和欲望。 “你在期盼什么?盼着他对你还存有一丝父子之情?” 赵广渊沉默着,掐了掐自己的指腹,有一丝痛意袭来。 “你既盼着他还记得有你这个儿子,又盼着他不记得你。这样,你对你以后将要做的事,才没有那么愧疚。你是这样想的吧?” 赵广渊没有说话。 吕善长了解他,很是生气,“你若还是顾念父子亲情,那咱们就分道扬镳!我吕家阖族不能白死了!” 见吕善长腾地起身,赵广渊急忙去拉他,“表哥,你先别生气。” 吕善长拂掉他的手,但也没走开,生气地在沙发一边坐了下来,不看他。 赵广渊急着去解释,“表哥,我心中确如你所说,但我并不是真的没有想法……” 多年的表兄弟,哪怕这些年两人未再见面,但各自秉性还是了解的。吕善长把赵广渊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 赵广渊十八岁之前的生活里还是父慈子孝,哪想一朝翻天。他虽恨不得杀了他,取他而代之,可正如吕善长所说,可能心里还是对那个唤做父亲的人存着最后一丝希翼吧。 “我此次并不想干涉他的决定,也不想暗中活动,我一是想看他的态度,二是想看看京城各勋贵大臣的反应。我有朝一日总要回京城的,我总要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能用。” 赵广渊解释着。 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前方荆棘遍布,一个不慎就是遍体鳞伤,随时都会失去性命。他不敢赌人心,也不想去赌人心。 “我总要知道哪些人能用,可用。”赵广渊垂眸又说了这么一句。 吕善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自长叹一口气。 “广渊,你若心慈手软,就不适合去走那条路。不若来场假死,安心地呆在这边,和夏夏、长至一起生活,快活无忧,不用去想平反,报仇的事。” “我已经选好了路。” “既已选好了路,就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能什么都不做,被动地等着。” “是。我也没有被动地等着……” 屋内,长至把耳朵从门上收回,仰头看向林照夏,“娘?”目光中有担忧。 林照夏低头看他,儿子小小的脸上满满的稚嫩,懵懵懂懂。 “在担心你爹?” 长至点头:“爹和长伯伯吵架了。” “长至听懂了吗?” 长至摇头又点头,“长伯伯说让爹假死,留在这边,和我们一起生活。娘,爹好像不同意,说他选好了路。娘,是什么路?” 林照夏摸了摸儿子的头,她虽然希望儿子快快乐乐地当个小孩,和别的孩子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过好他的童年,可他那个爹背负得太多,做儿子的也不能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做。 “娘给你找些历史书看吧,图文并茂的,也给你找些视频看。”至于能看懂多少,能吸收多少,全在于他自己了。 “好。”长至点头,小表情严肃,像个小大人。 见客厅安静了下来,林照夏带长至出去,把办下来的身份证递给赵广渊。 赵广渊先是愣了愣,接过来后,看着属于他的这个世界的身份,小小的一张,便是他在这个方外之地,存世的证明了,不由得一阵激动。 “这就是身份证?”他有身份证了,他是华国的人了! 吕善长凑过去细看,又是羡慕又是感慨,“比大齐的户册要好。携带方便不说,而且这上面的相片一看就能辩真假。”真好。 “长伯伯,长至也有!你看!” “哦?长至也有啊。伯伯看看,哇,真好。” 赵广渊听出吕善长话中的羡慕,与林照夏对视一眼,“等有机会,我们会帮表哥也弄一个身份证明的。” 吕善长也不客气,冲林照夏道:“好,那麻烦夏夏了。” 吕善长是真的想当华国的人,再也不想回大齐那个伤心地了。这边什么都好,样样好,何必再回去。他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重新开始他灿烂的人生。在这里他只是吕善长。 四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中秋家宴,吃得很是尽兴。 饭后,林照夏提议说到外头散散食,顺便赏赏月,赵广渊和吕善长欣然应允,于是四个人便一起出门。 临近国庆,街上到处挂满了国旗,大红灯笼。走在街上,华灯璀璨,一片祥和。表兄弟二人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大齐今日也是仲秋,“是同一轮圆月吧。” “对。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同一轮圆月,可是世界却是如此不同。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民族有凝聚力,百姓心系国家,这是一方乐土啊。”吕善长和赵广渊感慨连连。 “广渊,我有朝一日,也能看到大齐这样平安富足之象吗?”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赵广渊望着圆月,目光悠远。 第九十一章 封号 赵广渊对至正帝心存最后一丝希翼,但到底失望了。 自传出皇上要给成年皇子封王后,京城暗潮汹涌。连京中普通百姓都在议论此事。皇宫内院中的各宫娘娘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三殿下、四殿下这日齐聚德妃娘娘的秀华宫,母子三人备了满满一桌皇上爱吃的饭菜候着。 结果太监来报,说皇上转道刘贵妃的锦华宫了。 德妃一听,一把抓起桌布,把一桌子的佳肴都掀翻在地,“贱人!” 恨得牙根紧咬。 当年吕氏是原配,她争不过,委屈地当了侧妃。皇上登基后,说她品行高洁,待人宽厚,赐封德妃。她还沾沾自喜。后来吕氏死了,她以为继后定是自己无疑,结果竟便宜了沈氏那个贱人。 当不上后宫第一人,她还是第二。结果皇上竟然又晋位刘氏为贵妃,死死压了她一头。 德妃心头对至正帝的情啊爱的,也就渐渐消磨掉了,只想替两个儿子好好筹谋一番。 “贱人,贱人!” “母妃,息怒。”赵广津,赵广涵急忙上前安抚。又连连使眼色给宫人,让他们上来收拾,也谨防消息透出去。 “母妃,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万不可自乱阵脚,若传到父皇耳朵里,还以为我们母子三人对父皇不满。” 德妃厉目扫了宫人一眼,宫人吓得直打哆嗦,“奴才,奴婢,生是秀华宫的人,死是秀华宫的鬼。”纷纷跪下表忠心。 德妃对着宫人说了一番狠话,才道,“下去吧。” “是。”宫娥太监顿时哗啦啦走了个干净。 “母妃,莫动气。排在我们前头的老二已经是太子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了,父皇不会越过我们兄弟的。” “是啊,母妃,即便父皇不来,我们的位份也摆在那里,谁都越不过我们去。即便锦华宫再如何使劲,十三也不过十五岁,这回怕是还轮不到他。” 德妃一脸愤恨,“如何轮不到!只怕刘氏那个贱人一哭,皇上什么都会答应。” 正如德妃所说,刘贵妃一见到皇上就悲悲切切地哭上了,“爱妃这是怎么了,莫哭莫哭。” 至正帝抱着刘贵妃安抚。 刘贵妃倚在他怀里,哭得两眼通红,“可怜我们十三,晚生了几年。都怪皇上,让臣妾进宫晚了,白白少伺候皇上这么多年。” 至正帝就笑,“这也值得你哭?往后都由着你伺候还怕你喊累不依呢。” “如何会不依,臣妾只怕皇上不来。”轻捶了至正帝的胸口。 至正帝拉着她坐下,他当然知道刘贵妃此番是为何,劝道:“十三也十五岁了,不过几年,就可以获封了,到时朕定为他拟个最好的封号。” 刘贵妃一听又哭上了,“可怜我们十三,还要再多等几年。这要是有个万一……” 至正帝目光一肃,“什么万一。”是怕等不来他的获封? 刘贵妃也知道说错话了,急忙跪下请罪,“臣妾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臣妾是怕十三有个万一,万一他等不到获封就……” 至正帝斥她,“胡说。我们十三壮得像头牛犊子,定会长命百岁。” “是是,都是臣妾词不达意。” 至正帝看着心爱的女人,再想着心爱的儿子,也觉得不给十三个封号,他见着那些得了封号的兄长,岂不是见一回都要行一回大礼? 要不,给十岁以上的皇子都赐封号? 想清楚后,便问刘贵妃喜欢什么封号。 刘贵妃目光闪了闪,“皇上,晋亲王已经不在了,他那一脉也无人继承,那他的封号是不是该收回来了?” 至正帝愣了愣,看了刘贵妃一眼,“你倒是敢要。” “皇上不是自己说的疼我们十三吗,难道都是玩笑话,哄我们母子玩的?” “朕何时哄你们玩了。不过一个封号罢了,十三要是喜欢就给他。” “多谢皇上!”刘贵妃喜不自禁,越发温柔小意,“臣妾伺候您沐身……” 没过两天,至正帝在御书房召见宗亲及各位大臣,对着拟定好的各皇子的封号,没有说话。 众人纷纷垂眸不说话,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蒋项出列,“皇上,此次拟定各殿下之封号,并无七殿下,臣恳请皇上驳回另议。” 至正帝淡淡撇了蒋项一眼。 几位大臣猜忖着皇上的心思,纷纷反驳蒋项:“此次封王,只加封成年且已婚配的殿下,七殿下目前尚未婚配……” 蒋项自然不会同意,“说到婚配,七殿下乃元后嫡子,今岁已二十有四,不知皇上对七殿下可有指婚的想法?十二殿下都儿女双全了,七殿下至今还是屋内空空。” 太子听完目光闪了闪。 当年指婚给七弟之人,现在还在他的东宫呢。 一旁的齐亲王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蒋项,又看了一眼皇上,心中思量。 做为至正帝信重的兄弟之一,齐亲王在一众赵室宗亲中算是说话比较有份量的。 思虑一番,齐亲王出列,“臣弟赞同蒋大人所言。广渊今岁,二十有四,给他皇祖父守陵也有六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一众兄弟皆有封号,独有没有,也不像话。” 说完看了皇上一眼,又道:“臣弟观广浔虽年方十五,但在户部办差已是有模有样,臣弟恭贺皇兄,广浔已很能为皇兄分忧了。此回封王,可不能漏了我们广浔。还有方才蒋大人所说的十二,都儿女双全了,虽未及冠,也着实该封了。” 至正帝虽不同意蒋项的话,但齐亲王却把他心中想封十三的话说了出来。 思虑一番,点头:“确实,十二都有儿有女了,不封确实不像话,十三比他小了一岁,也一并封了吧。” 点着大臣们拟好的封号,“晋亲王已过世,封号理应收回,就赐给广浔吧。” 蒋项眉头一皱,刚要出列,被齐亲王淡淡一撇,脚步又收了回去。 胸中憋着气。 一众大臣也是颇为震惊,没想到皇上竟然赐十三殿下为“晋王!” “晋”一直是皇子封号里最为尊贵的称号,历来被认为是皇位的继承人。虽然已经有了太子,可“晋”实不该落到十三殿下的头上。 这本是蒋项要为赵广渊争取的。 第九十二章 越王 很快至正帝便把一众皇子的封号拟好了。 三殿下赐封秦王,同胞兄弟四殿下赐封楚王,十六岁已儿女双全的十二殿下获封吴王,良妃所出的六殿下获封赵王,贤妃所出八殿下获封魏王。 而元后所出的七殿下赵广渊,只得一个二等封号,“越王”。 十位赐封的亲王,食邑均三千户,永业田一百顷。 蒋项不忿至正帝只给了赵广渊一个二等封号,所赐食邑也是远离中原的弹丸之地,出列奏道:“禀皇上,七殿下至今守陵已有六年,且尚未大婚,不知可否召之回京为殿下效力?” 蒋项说完,御书房一片静寂。 齐亲王抚额。这蒋项真是够胆啊,这也太急切了些。 偷偷看了龙座上的皇上一眼,果然他那皇兄一脸黑沉,心里不由一阵嗟叹。 其他大臣也是大气不敢喘,生怕皇上生气发飙。七殿下是逆鳞,没人敢碰,蒋项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上底线。 够胆。 至正帝盯着蒋项的脑袋,好半晌,方道:“今岁文帝大祭朕和太子恐不能亲至,还需越王代祭,且朕之神宫,还需越王代为监理。” 见蒋项还要再说,齐亲王忙笑着附和,“是啊是啊,越王自小孝顺,他皇祖父今岁大祭,还需他在皇陵主持,还有皇兄的神宫也需他照看,不急不急。” “是是,一事不烦二主,越王最是合适。”众大臣纷纷附和。 蒋项气苦难言,暗自咬牙。 出了御书房,撇下一众同僚,大步走在前头,虎虎生风。齐亲王急走两步上前拽住他,“蒋大人,且等等本王,走这么快,是急着回家抱孙子?” 蒋项脚步不停,黑着一张脸,不去看他。 齐亲王不由得叹气,“我知你想让广渊回朝,也知你对他的封号不满意,可今天他能获封,已是皇上让了大步了,你再坚持,怕是要适得其反。” “我就不明白了,”蒋项停下脚步,“越王都这样了,能危害到谁!还不准他回京!他连落一个一等封号都不能!” 齐亲王叹气,这蒋项还是意气用事。“若不是皇上还要加封十二,十三,广渊连个二等封号怕是都拿不到。” 下一回还不知等到何时。 最后能和几位殿下一样获封,食邑也一样,已是大幸。 “你道是一样?越地和楚地,秦地,晋地能比?同是三千户,越地那边都是密林迷障,年年税赋垫底,就是万户都抵不上三四殿下和十三殿下的三千户!” 蒋项忿忿不平。 “你小点声!”齐亲王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是皇宫,不知隔墙有耳啊! “你吃的教训还不够?真要回乡才甘心?”齐亲王不由得说他。他也是极为赏识蒋项,这才愿意说几句肺腹之言。当然他也有私心就是。 拖着蒋项往宫门外走,“走走走,不谈那些,咱们到外头喝酒去。” “不喝。”蒋项冷声拒绝。气都气饱了。 “喝呗,我还有事要与你商议。” “我无事与你说。” “你没有我有。”齐亲王坚持,拉着他不放。 “你能有何事与我说?” “当然有啊,比如你家文涛,我就挺喜欢的。” 蒋项一听,脚步顿住,看向齐亲王。 忽地想起齐亲王家里还有一位待嫁的女儿,他还听夫人说了一些,说他家那位郡主天天带人在街上堵文涛,目光不由得审视齐亲王,尔后又大步往前。 “怎么又走了?”齐亲王急忙跟上。这是懂了? “不成!” “哎哎,怎就不成了?” “高攀不起。” “本王不嫌弃你家门第。” 蒋项气极,还敢嫌弃?他的儿差哪里了!“我嫌弃。” “怎就嫌弃啦?”齐亲王为了自家爱女的亲事,忙大步跟上他的脚步,又拖又拽的,“你莫要棒打鸳鸯啊。” 还棒打鸳鸯?八字都没一撇。蒋项走得更快了。 封王的旨意也传到行宫。 赵广渊谢恩,接过圣旨。吩咐一旁的曹厝给传旨的官员厚赏。前来传旨的官员接过厚赏,也没多留,连夜又赶回京城。 赵广渊早在圣旨到来之前,已接到蒋项的密信,已知个中情况。所以并不惊讶。 看着圣旨上的越王二字,久久没有说话。 曹厝有些替他委屈,“怎就把晋王封给十三殿下了呢。连三四殿下都是一等封号。” 可怜他的殿下,乃元后嫡子,却只落了个二等。食邑和永业田还赐在越地那种地方。他们殿下,真是太可怜了。 曹厝正悲秋伤春,锦绣已领着行宫众人过来行礼:“参见越王殿下,越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广渊卷起圣旨,淡淡抬手,“起来吧。一会到曹公公处领赏。” “多谢越王殿下!” 曹厝收拾了情绪,领了众人出去。以为封了王,他家殿下就能回京了,结果,皇上还要让殿下留下主持今岁冬至大祭,还在监理神宫兴建。 天杀的,这是要把他家殿下困死在皇陵啊。 赵广渊带着圣旨到了林照夏家。 林照夏正要出门去接长至,见他出现,吓了一跳。“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见他一脸郁郁,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林照夏的关心,赵广渊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对林照夏笑着摇了摇头,“无事。我与你同去接长至。” 林照夏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便带着他一起出门。 “怎不在店里?”赵广渊还担心来了见不到她。没想到她在家。 “店里请的两位店员已能上手了,我刚好有剧本要改,下午就回来了。” 林照夏写的短剧剧本已交上去好多天了,四万尾款也已拿到了,今天收到钱任的电话,要求她再对一些细节改一改,他们公司已决定要开拍林照夏这个短剧。 林照夏下午便回来与钱任开了两个小时的视频会,尔后又忙着修改剧本。 “那你这便算有署名的作品了吧。” “呃,也算是吧。但它跟传统影视剧本不一样。”她还是没有一部传统影视作品。 “会有的。” “对。会有的。”红灯时,林照夏把车停下,看他,“你今天不开心?”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投向前面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是啊,不太开心。” “为何?” 第九十三章 他的心意 赵广渊跟林照夏说了他被赐封的事。 林照夏听完沉默了。看了他一眼,想着如何去安慰他。 再怎么恨那位,可心里还是把他当父亲的吧。只是一次次失望。 “如果这真的是同一片天空,那越地是处极好的食邑。在大齐,它可能多山多密林满是瘴气还少人烟,但在华国,却是极为富庶的地方。” “极为富庶的地方?” “是。你之前不是还想着养珍珠吗?华国最大的淡水养殖地就在那边。” 赵广渊愣了愣,“越地吗?” 脑海中想起大齐的越地,回忆着:“越地,年年缴上来的赋税都少得可怜,还年年遭风灾水灾,十种九不收。百姓都拖家带口往中原之地迁徙,人口流失严重。” “那是他们没找到活命的法子。若找到活命的路子,把日子过得富足,就不会想着要背井离乡了。” 没找到活命的法子? 赵广渊不由得沉思。 “你还没细细看过华国的地图吧?”林照夏问他。 “你之前只专注研究历史发展轨迹,还没看过学过华国的现代发展史吧。你现在已经有身份证了,不再是黑户了。要不要我领你去东南沿海走一走?看一看你们大齐的越地?” 赵广渊直愣愣地看她,“可以吗?” “你想去,我便带你去。” 赵广渊点头,“我想去!” “好。”林照夏应了下来。 等接到长至,长至听说他爹被封王了,还有圣旨,迫不及待想看。“哇,爹,这就是圣旨吗?” “对。”赵广渊微笑地看着儿子。 林照夏也顺势把圣旨拿到手里细看,乖乖,这是圣旨呢,真真的圣旨。不是博物馆里罩在玻璃罩里面的那种,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圣旨! “越王?爹,这个称号是怎么起的?” 赵广渊便跟儿子普及,“王侯的封号是根据春秋时期诸国的国号来拟定的。按身份地位和贡献大小来分封,大国、小国、再是州、府、城,以国号及地方名字来拟定封号。” 长至点头表示了解,“那爹的越王,是因为把越地赐做爹的食邑吗?” “对。” “那越地大吗?” 赵广渊默了默。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对长至说道:“越地不大,税赋也时常收不上来。你爹可能还要倒贴,但它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富庶的。” 长至看一眼娘,再看一眼爹,懂事地安慰道:“娘说的对,爹,你不会年年倒贴的,越地一定会越来越富庶的,比所有人的食邑都要好!” 林照夏看向赵广渊,“对,你爹这个食邑,将来还要传承给你呢,可得好好经营。” 赵广渊听了她的话回神。 看了长至一眼,摸了摸长至的脑袋,“对,爹会把越地打理好,留给长至一片富庶之地的。” “爹,我们一起。” “好,我们父子一起!” 三人把车开到古玩店。吕善长听说赵广渊被封越王,也是沉默良久。 “你那一百顷永业田分在越地,只怕要连年欠收。粮食收不上来,你还得支付诸多花销,只怕年年都要倒贴。” 啧啧。这真是不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啊,竟把越地分给广渊了。 赵广渊倒安慰起他来:“夏夏说越地在华国是最富庶的地方,也许我的食邑也会是诸王中最富庶的。” “你能这么想,我倒挺欣慰。路是人走出来的,现在的情况也没比之前更糟。且越地多山多密林……”吕善长说着,与赵广渊对视了一眼。 赵广渊心领神会,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表兄弟二人便对视笑了笑,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已从对方眼神里,看得分明,已无需多言。 关了店,吕善长提议:“咱们到外头吃饭吧,再顺便看看电影?我来了这些天,只听长至说过这电影如何如何,还从未体验过,不如就今天吧?”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赵广渊,点头同意。 吕善长应该是看出赵广渊心情不好,想让他松快松快吧,去去他胸中的郁气。 于是四人便寻了处大的商场,进去先吃了饭,便去看电影。 吕善长从来没看过电影,对着一堆海报,看哪个都觉得新奇,长至看到有动画电影,已是兴奋地拉着林照夏说要看。 吕善长看了几人一眼,便说,“我陪长至看动画片吧,你们选你们想看的。” “爹娘不跟我们一起吗?”长至仰头看这个,又看那个,嘟起嘴。 “伯伯陪你看这个。你不是想看?” 长至想看动画片,又想跟爹娘在一起,可没等他做出反应,吕善长就买好了票,并拉着他走了。 赵广渊接收到表哥的好意,对于要单独和林照夏看电影,还有些紧张。“看,什么片?” 林照夏想着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想依着他,“你想看什么,我陪你看。” 赵广渊便挑了一部爱情片。 两人到影厅坐定,不久影片开始。影厅的灯都关了,一下子暗了下来。林照夏目光投在大屏幕上,神情专注。 赵广渊却看着看着,便乱了心神。 爱情片,就免不了情情爱爱,牵手亲亲还有更进一步的,看得他面红耳热。再加上坐他前排一对情侣颇有些不自控,在做一些亲密的举动,赵广渊就有些坐不住。 他想装看不见的,但又做不到禀气静心,便觉得有些煎熬。 直到手上传来一股温热…… 低头一看,林照夏不知何时把手搭到他的手上。 赵广渊如落水之人遇到浮木,手掌一翻紧紧攥住她的手,死死的,紧握不放。 一颗心犹如雷鼓。她坐得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传来的体香,发香。 直到电影散场,赵广渊还紧紧拉着林照夏的手不放。 起身顺着人流往外走时,也还是不放。遇到人群拥挤过来,还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臂,把林照夏护在怀中。 林照夏挣了挣,没挣开,便随了他去。 赵广渊便这么半拥着她,护着她出了影厅。他享受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亲密,他就想这样一直攥着她,抱着她,直到天尽头。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婚事 回去的路上,长至叽叽喳喳说着剧情,吕善长也颇为兴奋地应和着,一大一小坐在后座说了一路。 前排的林照夏和赵广渊却沉默着。 林照夏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方才赵广渊的举动…… 他护着她出了影厅,寻到了一处避人的地方,他明明是有话对她说的,那一刻,她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他满满的情意。 林照夏也非木头人,她自然能感受到赵广渊对她的心意。 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他会对她说些什么。 可他没有。只说,“电影很好看,长至不知道出来没有。” 林照夏一阵愕然。 林照夏开车的间隙扭头去看他,而他却是看着窗外。 赵广渊看着车窗外飞驶而过的车流,还有马路两边的人群,这亮如白昼的路灯,这大厦林立的街景,他似乎是这中间的一员,又似乎不是。 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他离她很近,明明触手可及,明明有许多话他想跟她说。 可临了,他又退缩了。 吕善长在后面看着,摇头一声叹息。 赵广渊这一夜辗转反侧,不能睡,五更时分就回了大齐。 长至醒来,找爹,“爹呢?”爹怎么走了?不跟长至说一声吗?一脸失落。 林照夏见儿子失落,也有些生气,“咱不理他,娘送你去幼儿园。” 后面一连几日都不见他,更是生气,决定就当那天是一场梦。 而赵广渊这几日闷在大殿不出,不是摸着手上的橡皮筋,就是看着手机里林照夏的相片发呆。 而京城却随着诸位皇子封王,暗潮汹涌。 太子身边虽能人不少,但随着十三殿下封了晋王,三殿下封了秦王,四殿下封了楚王,几位王爷身边也有不少人投靠。 再加上几位未婚配的殿下获封亲王爵,又赐了王府,京中越发热闹。想与之做亲的人家把几位王爷的门槛差点踏破。 除了诸位皇子封王,至正帝还封了兄弟家的一些子侄,封了郡王、郡公等爵位。 一时之间,京城的媒婆差点跑断腿。连带着勋贵大臣家未曾婚配的少爷小姐都变得炽手可热。 太子赵广涣刚回到东宫,听说苏良媛求见,想了想,忙让人召她入内。 苏妙云婷婷袅袅进来,对着太子先行了一礼,太子忙伸手去扶,“爱妃何需多礼。” 扶着她落座一旁,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身子沉了,不好好在房中歇着,瞎跑什么。” “妾想殿下了。” 赵广涣很是受用,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你想孤,遣人来请,孤还能不去?” “妾怕殿下累着,这不就亲自来了。”边说着边让宫娥把汤盅递了上来,服侍赵广涣喝。 赵广涣喝了几口放下,点头称许,“下回不许再操心了,这些小事吩咐宫人去做便是。” “妾身边有人呢,累不着妾。” 赵广涣笑了笑,“随你。”又问她来见他是有何要事。 苏妙云拧了拧帕子,看了赵广涣一眼,似乎怕他生气,吱唔起来。 “跟孤还有何话不能说的。” “那妾可就说了,殿下不许生气。” 见赵广涣点头,才说道:“妾听说皇上正在为几位王爷挑选佳丽,不知越王那里可有人选了?” 赵广涣手下一顿,看向苏妙云:“你有人选?” 苏妙云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当初妾本是聘给越王……后得殿下青眼,接妾入东宫,免妾困于泥沼,妾无以为报,唯有一颗真心相报。” “不用你表真心,孤如何不知爱妃的心意。” “殿下……” 苏妙云偎在赵广涣怀中,画着圈圈,“这些年外头不明真相之人,只当我苏家是嫌贫爱富的势力小人,时时攻讦我父,父亲便想着若是能与越王结成亲家……” “与越王结成亲家?”赵广涣愣了愣。 苏妙云点头,从他怀中起身,“越王虽封王爵,但京中勋贵怕是没几家愿意嫁女于他,皇陵日子清苦,做父母的爱女之心,怕是不会愿意。若皇上强行婚配,勉勉强强凑到一起只怕会成怨侣。” “但我苏家自愿结亲。苏家百年清贵世家,我父身为礼部尚书,也不算委屈了越王。且若能结成亲家,越王也能为殿下所用,岂不一举多得?” 一举多得?赵广涣认真思考起苏妙云这个建议。 父皇此次封王,给老三老四封了一等亲王爵不说,还赐十三为晋王,让他及一众幕僚感到了危机,不知父皇此举有何深意。 刘贵妃那边与母后不对付,他想拉拢十三只怕不行。十二的正妃人选,他给挑了几家,十二应该会从中挑一家。 老八魏王那里,贤妃选了自家母族的闺秀。老九老十的正妃人选,他倒是可以插手。但老九母妃没了,母族也没甚出色的人物。老十的生母不过一个低贱的宫人。 老九老十……都不如老七。 想明白后,赵广涣问她:“你父亲想嫁何人给越王?” “是妾最小的妹妹。” “你最小的妹妹?庶女啊?这只怕不行。” 苏妙云急了,“虽是庶女,但她从小养在我母亲身边,也是充当嫡女养的。若要嫡女,我叔伯家倒是有,只是叔伯的官位都不如我父亲,怕皇上看不上。” 这倒是。 再怎么说老七也是父皇的亲骨肉,再不待见他,也不可能让人说嘴。 老七正妃身份若不如后面几位皇弟,只怕父皇要遭世人攻讦。老七又不是捡的。 苏妙云这位庶妹,身份虽低了些,但苏家门第不低,倒是配得上。且苏家正正合适。若配了其他人,赵广涣也担心让赵广渊得了助力。 赵广涣对这位元后所出的弟弟,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怕太医院院使都说他不可能有子嗣了,他还是不放心。 还是苏家好拿捏一些。 “此事孤会再斟酌。” 苏妙云一听,便知赵广涣是听进去了,急忙谢恩。 若苏家能与越王联姻,便能消除她当年背弃越王,改入东宫的不良影响,父亲的官声也可扭转一二,对苏家族中子弟入朝也大好益处,而苏氏女嫁人也不会那么难了。 且越王乃元后嫡子,身份贵重,与他联姻,大有裨益。 若此事成功,她苏妙云也不再成为苏氏女唾弃的对象了。这些年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巨石沉甸甸的,她连娘家都不敢回。一众姐妹嫁得都不好,她知道各房都在骂她坏了苏家女儿的名声。 不仅家里族里,在东宫她也被人瞧不起。她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 苏妙云急切地想促成这桩婚事。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拒绝 京城的消息雪片般飞向天寿山行宫。 三更时分,路夜亲自扛着一箱古董字画过来,恭喜赵广渊刚封王又要当新郎,赵广渊和他打了一架。 打完,两人躺在大殿地砖上看屋顶。 “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不用。我能处理。” “那些珍珠卖得好,钱我都按你的要求存在钱庄了,你凭印信就能取。” “多谢。” “不必。各取所需罢了。别忘了我的药。” 路夜没呆多久,扛来一箱古董字画,临走又扛了一箱秘药离开。 隔天傍晚,又来人了。蒋文涛乔装改扮随着京城贺礼的车进入行宫。 “父亲担心殿下,遣我亲自前来。” “让少傅担心了。”赵广渊斜睨他,“难道不是为了躲避某人才来的?” “殿下消息挺灵通啊。”蒋文涛也没跟他客气,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在他对面坐下。 “父亲问殿下是何章程?太子、三殿下、刘贵妃都插手殿下的婚事,向皇上推荐了人选。太子还说若不给你赐婚,恐魏王、荆王、梁王、吴王都不好婚配。” 赵广渊眉眼淡淡,“太子是力荐苏同家那个庶女吧。” “看来你消息并不闭塞啊。不错,太子说苏同家那位庶女自小是当嫡女养的,人品教养皆出众,且苏家愿意随十万嫁妆。” 赵广渊嘴角讥讽,“十万嫁妆?这可不少了。比苏妙云当年也不差了。苏同倒是舍得,不仅愿意出丰厚嫁妆,还肯牺牲一女嫁与我这绝嗣之人。” “他怎会不舍得。自从苏良媛退了你的婚事,入了东宫,苏家女在京城就不好嫁了,要么远嫁要么低嫁。他苏同不仅要被族人骂,在京中也被同僚看不起。若能与你越王再次联姻,这其中的好处自不必说。” 赵广渊笑笑,“他苏家打了一手好算盘。苏妙云怕是也没少吹枕头风。” “可不是。听说太子极力促成你与苏家的婚事。” “可我却瞧不上他家。”背信弃义的势力小人,不能用。 蒋文涛大松一口气,“我就说嘛,你必看不上那岂子势力小人。苏同虽是礼部尚书,但那种小人,也不必拉拢。”且他家怕是压宝在太子身上。 蒋文涛说着,又摊开几张贵女画像,“那你选哪家?这几家都是我爹挑的,人品样貌皆出众,也可以拉拢为你所用。” 赵广渊看都不看。 蒋文涛有些诧异,“都看不上?不选?那岂不是要任由皇上和太子他们安排?” “我自然不会随了他们的意。” “那你是有了意中人?” 蒋文涛扔下画像,仔细打量他,“难怪,我大兄还说让我不必带画像前来。难道我大兄知道?” 很是八卦地追问:“是哪家闺秀?这门第要是低了,只怕皇上不会同意。毕竟给梁王,吴王他们挑的门第都高的很。” “我不会在大齐娶妻。” “啊?”不在大齐娶妻?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娶妻了? “别啊,就算你那个了,也不妨碍你娶妻啊。”蒋文涛力劝。说完一愣,“殿下,你不会连行男人之事也不能了吧?” 目光往赵广渊那处看去。这么惨? 被赵广渊狠瞪一眼,抓起一旁的画像就朝他掷去。 蒋文涛笑眯眯地躲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所以说就算你不能生儿子,但一点都不影响你娶妻纳妾啊。” 赵广渊没理他,“蒋少傅如何说?” 蒋文涛正色起来,回忆起父亲的态度,总觉得有些奇怪。 “父亲似乎在纠结。我也不清楚他在纠结什么,这画像是他给我的,可他又似乎并不想让我带来。还说只随殿下心意,怎样都好。” 蒋文涛有些不解,“父亲说怎样都好。是说殿下娶妻或不娶妻都好,还是说娶哪家都好?” 赵广渊一听便知道蒋项在纠结什么。 他既盼着他与高门联姻,拉拢更多可用之人。又想着长至,怕长至受了委屈。 “你父亲除了让你带这些画像,没别的让你带来了?” “哦,有。”蒋文涛忙把蒋项让他带来的一个大包袱递了过去。 见赵广渊当着他的面打开,忙抻了脖子去看,“啊?字帖?说文解字?四书五经?还都是父亲亲自注释的?这些给殿下?” 殿下需要这些?这些书籍殿下十岁前就学完了吧。殿下还需要用字贴练字?他爹什么意思? 可看殿下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还珍而重之地把这些书籍和字帖都收了起来。蒋文涛越发疑惑。 “替我谢谢你父亲,这些就很好。” 蒋文涛一脸错愕,殿下不解释,他也没多问。准备回去问他老父亲。父亲不说,就去问他大兄。 赵广渊收了字帖,对蒋文涛说道:“你回去禀你父亲,让他帮忙把我不能行人事的消息传出去。” “啊?”蒋文涛再次往赵广渊那里看去,“殿下,你真的……”这么惨! “对,你这么理解也行。本王无意婚配,不想耽误别家闺秀。你们且帮我把消息传出去,本王想耳根清净些。皇陵清苦,大家闺秀吃不了这个苦,狠不必委身于我。” 一番话把蒋文涛弄懵了,这越王是能行人事,还是不能? 而蒋项听到小儿子带回来的消息,长叹一声,对着蒋旭阳吩咐:“你安排人把此消息传出去吧。” 蒋旭阳点头应下,又有些担心,“父亲,那皇上那边不会强行指婚吧?” 蒋项摇了摇头:“皇上对越王……越王给皇上的书信只怕这会已经到皇宫了,应该会打消皇上指婚的念头吧。” 皇陵清苦还在其次,多陪些嫁妆,多带些仆从也就是了。世家大族联姻,从来只看利益,儿女的幸福倒在其次。可若是越王不能行人事,还把女儿嫁过去守寡,就要被世人唾弃,被戳脊梁骨。 但凡在乎点官声,都不会背此骂名。 蒋旭阳有些可惜,越王这是自断臂膀,若得了高门岳家支持,将来行事也便利些。 同时又有些佩服,“不知小殿下的母亲是谁,让越王能顶着这样的名声不娶。” 蒋项叹气,“越王应该是担心小殿下会受委屈,才拒了婚事。如此也好,当前想与越王联姻,莫不如那苏家,没一家是单纯的,拒了也好。越王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才好。” 第九十七章 新的赚钱门路 林照夏之前还想听听赵广渊的想法,可现在却不想听了。 好的坏的,不听便不知,不知便能维持现状。现状让她很满意,有自己的房子住,有一份自己心爱的事业,儿子听话懂事,卡里有钱。她很满意。下意识里不想生起波澜。 “明天要搬家,我还有好多东西要赶着收拾。”拒绝了他的邀请。 长至见他爹愣在那里,伸手去拉他,“爹,长至陪你去小区里散食。” 赵广渊低头看他,儿子的贴心让他感到慰籍,可对于林照夏的拒绝又很失落。 吕善长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一家三口想跟寻常人一样,亲亲密密地过日子,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隔天一早,几人早早醒来,把被褥,洗刷等物都收拾了,刚收拾好,搬家公司的车也来了。 林照夏一个人生活,也没太多东西,只不过赵广渊隔三差五送来的盆栽太多,要了一辆中型厢货车才把东西全部装完。 林照夏开着车跟在搬家公司车子后面,跟赵广渊商量:“你现在应该需要不少钱,要不要把这些花卖了?” 说完又怕赵广渊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听表哥说你要养兵,需要的钱不少。之前卖给张叔叔那盆素冠荷鼎价值千万,我和表哥后来又去了解了,那花有价无市,我们觉得你弄些稀罕的花过来卖,定能攒些钱。” 吕善长点头附和:“对,素冠荷鼎在这边卖上千万一株,还无价无市,大齐虽然也稀罕,却并不是找不到。你命人在京城寻寻看,反正依你现在的情况,高价求花,也不会引人注意。” 长至坐在后面一听弄钱搞钱,就坐不住,扒着前座,“爹,你还可以把这里的花弄到大齐卖!” “爹,我看电视上有好多稀罕的花呢,一种花能开不同颜色!而且就算到了冬天这边也有好多好看的花,拿到大齐一定好卖。这边的花鸟市场,还卖会说话的鸟,爹你也可以拿到大齐卖。” 一定能赚好多钱钱! 赵广渊昨晚一直在想林照夏拒绝他的事。一夜没睡好。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这些天皇上和太子要给他指婚,他谁都不要,更坚定了对她的心意。可自己前途未卜,又怕耽误了她,一直不敢说出口。 但现在他想让她知道。 他迫切地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可没想到林照夏却拒绝了听他表露心意。 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好,想东想西的想了很多。 一早上又是收拾又是搬搬抬抬的,到了车上就闭上眼睛养神,结果给林照夏和吕善长等人说买卖给惊醒了。 连儿子都出主意。 赵广渊越听眼睛越亮。 这些天,孙闾、方大已是快把他钱庄里的银子取光了,随着他们招幕的人越多,往后资金缺口越大。而且还有食邑那边的永业田也得派人去处理。 这哪哪都需要钱。 点头:“此事甚好。大齐已入秋,好花难觅,富贵人家暖房里养的花供不上秋冬大宴小宴需求,若有源源不断的鲜花供给,秋冬怕是能卖不少银子。” 扭头看向林照夏:“我送来的那些花,你喜欢就都留着。新家那边阳台也大,养得住。我再另寻些花送来卖。” 见他没有误会,林照夏暗自松了一口气。 难为他一片心意,每次来都辛苦搬来,可她还建议把这份心意拿出去卖,觉得自己有些凉薄。 急忙补救,“那我和表哥再把店里收拾一个角落出来,放大齐鲜罕的花。也不多放,其余的就拍成图片,挂在店里,需有需要,收了定金,你再送来。这样也不用再多开一间专门卖花的店。” 他们缺人手,顾不上。 赵广渊和吕善长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那一会搬完家我就回店里收拾。广渊回大齐把行宫的花都拍个清晰的图片过来,再让人在京城散出求名贵花草的消息。” 赵广渊点头,“那我下午若有空再去这边的花鸟市场走一趟。” 几人便针对着铺子的经营,如何开辟更多赚钱门路,说了一路。 搬搬抬抬的很快,剩下的就是收拾要花些功夫。 “你们要去店里的去店里,去花鸟市场的去花鸟市场,我一个人收拾就行。” 吕善长便去了店里,赵广渊却坚持要留下来帮她。林照夏也没坚持。 长至跟在后面跑上跑下,帮着递东西,高兴得不行。“娘,那以后我可以一个人去幼儿园了,不用娘接送了。而且我中午也能回家里住!” 赵广渊便问他:“在幼儿园住得不开心?” “开心,但我还是想回自己家,陪娘,和娘一起住。” 赵广渊对他这么黏着林照夏,眉头皱了皱,“你五岁了,该学会自立了。” 长至便抿紧了嘴。 林照夏朝赵广渊啧了一声,“他才多大,你小时候虽然不用跟着爹娘,但不是有奶嬷嬷,一堆丫头婆子跟着你?你就算长大了还有宫女太监,就差把饭喂到你嘴里了,还自立。” 嘁。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又撇开去,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她似乎说的没错,他从小到大,哪怕被贬至皇陵,身边也没少了人。 但又不肯在儿子面前失了做父亲的威严,“你娘白天还有事做,哪能整天盯着你。” 见长至有些怕他,林照夏把长至揽在怀里,安抚他:“娘在家的时候,长至中午就回家来陪娘,娘要有事做,或是在店那边,长至就睡在幼儿园好不好?” 长至连连点头,又偷偷看了爹一眼,见爹没说什么,又高兴起来。“娘,我的房间我要自己收拾!” “行,你自己收拾。” 长至便颠颠地去收拾自己的房间了。有些小兴奋,又有些失落,搬新家又好又不好。他有了自己的房间,就不能跟娘一起睡了。 连爹也有自己的房间,也不能跟爹睡了。 咦,爹不跟娘一起睡的吗?好像爹一直都没跟娘睡呢。之前是因为床太小,可新家床很大,完全够睡了啊。 从房间里跑出来,对着他爹他娘,一脸疑惑:“爹,你不跟娘睡的吗?” 第九十八章 不问问价钱吗 长至的童言童语刚出口,林照夏和赵广渊就直愣愣地呆立在那里。 长至还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赵广渊先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抱走了,父子二人进了长至的房间,砰地关了门。 “爹?” 赵广渊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娘还没嫁给爹呢。”睡什么睡。 “那长至怎么出来的?” “就,就那样出来了啊。”赵广渊有些脸热,儿子怎么什么都问。 就怎样出来的?长至仰头看他。 “小孩别多问。” 长至嘟起嘴,小嘴又忍不住,“要娘嫁给爹,才能睡在一起吗?” “对。” “那娘什么时候才嫁给爹?” 这孩子,话这么多。“莫多问。” 莫多问莫多问。哼,长至去问娘! 林照夏也只难为情了一瞬,很快就沉浸在收拾之中。长至跑过来,靠在她身上,“娘,你什么时候才嫁给爹?” 啊?林照夏顿住,“你爹让问的?” 长至眼珠子转啊转,刚想点头,林照夏就知道不是,“小孩子别多管大人的事。” 哼,爹这样,娘也这样。没趣。“可是娘嫁给爹,和长至才是一家人啊。” “这样就不是一家人了?” 长至嘟嘴,“这样不算。” “可娘觉得这样挺好的。” 林照夏并不打算跟个小屁孩多说,嫌弃他碍手碍脚,赶他走,“你快把自己房间收拾好,然后和你爹去帮你伯伯收拾。他去店里忙了,屋里还没收拾呢。” 长至一听,忙应声跑了。 赵广渊也觉得留下来尴尬,领着长至出了门,到小区给吕善长租的房子那边帮着收拾。 下午,林照夏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着窗明几净,阔朗正气的新家,心情那叫一个爽。怪道人人都想有个家,有自己家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这种归属感,只有拥有的人才懂。 等海市户口办下来,再去过户,这便彻底算是她的家了。 叫来赵广渊和长至,“我们先去花鸟市场看看,然后为了庆祝搬新家,咱们今天到外面吃大餐好不好?” 把长至高兴得不行,直点头:“吃大餐,吃大餐!” 赵广渊也微笑着点头。他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她高兴他就高兴。 三人驱车到了海市一处大的花鸟市场,正逢周末,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卖花卉盆景的,卖鸟雀,宠物,鱼虫的,应有尽有。 长至看着各种小鱼和小乌龟就走不动路。林照夏是喜欢看各种鸟和小宠物,而赵广渊则在花卉盆景前流连。 好多花他从未见过,花型颜色各式各样,而且不只有华国的花,还有国外来的花,品种多的他看不过来。 果然如长至所说,同株花,上面却开了不同的颜色,甚是新奇,看得赵广渊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是如何做到的?”赵广渊在一株多色玫瑰前移不动脚。真好看,不愧是爱情之花。还带着刺,提醒人们爱情得之不易。 “就是通过稼接,用人工干预的手法,让一株花开出不同的颜色。”林照夏跟他普及。 赵广渊点头,这技术不错。学会了,他的花怕是不愁卖了。 到时候桔子盆栽上不只长桔子还长柚子,岂不更能卖上价? “爹,这些多肉好看!”长至喜欢各种各样的多肉。 赵广渊回神,“是好看,而且爹在大齐从未见过。只是……” 见他犹豫,林照夏问他:“你怕卖不上价?” 见他点头,林照夏建议道:“这多肉好养,且小小的一盆可以放在案几上,书房、内室等地方,捧在手心赏玩也是可以的,并不占地方。你用它打开市场,卖个新奇,不怕卖不上价。也有大盆的多肉,大的你可以开价高一些。” 林照夏是觉得他卖些大型的稀罕的盆栽,若一直卖,别人问起,不好说出来处。 反而这种多肉,易养活,说是他自己鼓捣出来的,也没人质疑。卖花是其次,还是要收大齐各种稀罕的花送到现代卖。 赵广渊听从了林照夏的话,买了许多多肉,大的小的,各种各样品种不一。又挑了好些中型大型的盆栽,好多鸟雀,各种观赏鱼。 直挑到花鸟市场关门歇业才罢了手。 赵广渊只是想试试手,没想到他的花鸟虫兽小店竟在京城大火特火。 京城勋贵先是听说齐亲王花费重金买了一株开双色花,叫什么玖瑰的花,大为惊奇,纷纷借故上门去看。 结果这一看,这叫什么玖瑰的,在大齐从未见过。不仅花型好看,颜色也好看,还真的如外头所说,一株花开双色。 乖乖,何曾见过! 来的人都看得舍不得走。连宫中的皇上听太子说了之后,都跃跃欲试,想移驾齐亲王府。 齐亲王留人吃饭都留了数十回。登门看花的人越来越多,齐亲王烦得不行,又怕来人太多,把他的花看坏了,便吩咐下人关紧大门,恕不接待了。 结果大伙纷纷打听齐亲王在哪里买的花,他们也想要一株摆在家里。 结果一听是南市那边一间小店卖的。 达官贵人们眉头皱了皱。 南北市都是贫民百姓居住的地方,他们从来没往那边去过。便派了仆从前去打探。 哪知仆从回来说那小店不只有各种花,还有各种各样的新奇之物,有好看的鸟,鸟还会说话,还有温顺得不行的猫狗,有些狗就跟茶杯大小,伙计还把它们装在随身的小挎包里背着,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可爱极了。 要不是开价太高,伙计们都想给自己买一只。 这一说,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哪里还坐得住。 结果,南市的百姓这些天都不怎么出门了,就守在街头巷尾,等着看贵人。 乖乖,南市哪里来过这么多贵人!那轿子,那马车,那叫一个华丽。轿帘那个布都是锦缎的,拉车的下人身上的衣裳都比他们好。 啧啧,真是长见识。 南市的百姓,天天守在街头巷尾看热闹。 而赵广渊开的花鸟小店天天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一位世家小姐,看着店内小小一盆的多肉,各种好看的花,还有巴掌大的小狗,长着蓝眼睛的猫猫,还有养在笼里的会说话的金刚鹦鹉,哪个都想要。 手指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其他人不依,“你都要了,我们买什么!” “管你们买什么!”她看中的都是她的。 “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那我不管,我看上了就是我的!” “凭什么!”谁买不起似的。眼看就要推搡起来。 “你不问问价钱吗?”一个一身贵气的小姐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抢钱啊 声音一出,众人纷纷望去。 “德阳郡主?”“德阳郡主。”众人纷纷行礼。 德阳微笑地冲店内众人点头,目光看向那位小姐,“妙媛,你都不问问价钱吗,你买这么多,可带足了银钱?” 见来人是德阳郡主,苏妙媛气势弱了下来,过来行礼。 才笑着说道:“自然是带足了银钱的。可若是郡主喜欢,我便让于郡主了。” 在店内环顾一圈,笑得高傲,“这店内之物,也不甚稀奇,我苏家还不至于支付不起。” 一间开在南市的小铺子,所卖之物虽没见过,但能有多贵?她还能买不起? 状若无意往自己脚上看了一眼,若不是听说这里卖的东西称罕,她还懒得过来呢,脏了她的鞋。 外头围观的人群,全是南市连饭都吃不上的穷人家,穿的破破烂烂,还不如她家最下等的仆从。 德阳撇了她一眼,“那你可小瞧这家铺子了。我父王那株双色玫瑰就是出自这家店铺,你猜我父王花费几何?” 苏妙媛笑了笑,“此事我听说了。只是无缘得见。”齐亲王府,若没请帖,凭她还进不去。 只是德阳虽是郡主,她姐姐还是东宫良媛呢。东宫她都是经常去的。便没顺着德阳的话打探价格。 反正她今日来买的也不是双色花。 德阳见她没问也不在意。倒是一旁的公子小姐露出一副探究的模样,“德阳郡主,那株双色花究竟几何?” 德阳笑着伸出一指。 这是何意?“一百两?” 刚一说出口,旁边的人忍不住斥他,“一百两的东西,齐亲王看得入眼?我猜一千两!” 见德阳只笑了笑,瞪大了眼珠,“郡主,难道是一万两?”不是吧,一万两买一株花? 德阳点头,“对,一千金。” 嘶……店内外吸气声顿起。 乖乖,一千金买一株花!什么花要一千金?这是天宫掉下来的花吧?天庭神仙们赏的花?赏了能长命百岁? 这价格一说出口,又让外头围观的南市百姓长了见识。 真是活久见。一千金的花!一千金换成铜板,家里都堆不下吧。看着这间小小的铺子,越发眼热。 苏妙媛也是吓得不轻。她知道那花珍贵,却没想到这么珍贵。 那店里这些东西……目光看向柜台篮子里乖乖躺着的两只雪白小狗,巴掌大一只,又呆又萌,越看越可爱。不知卖价几何。 德阳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两只小奶狗,“好可爱!”大叫着扑了上去,“这两只我都要了!” “郡主!”苏妙媛急忙去拦,“郡主,让一只给我吧。我想买一只送到东宫给我姐姐。” “给你姐姐?苏良媛啊?”德阳想了想,“你带够钱了吗?” “我……”苏妙媛看向店家,“这只小狗多少银子?” 太可爱了,小小一只,巴掌大,放在包里可以随着带着,真是太好玩了!她想要一只,再给姐姐一只。 之前姐姐说合她和越王,她初时是不满意的,可父亲和嫡母都说越王是嫡皇子,当亲王正妃比嫁给任何人都强。 生不出孩子算什么,过继一个能有多难?宗室过继一个,不行苏家也过继一个。想要几个没有?嫁给越王,她就是亲王正妃,将来还会是太妃,京城无人敢给她脸色瞧,她要如何便如何。 她轻易就被说服了,日夜盼着能嫁给越王。 结果,竟传出越王不能人事的消息。 她想着不能人事便不能人事吧,她还会是亲王正妃,将来会是太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家子姐妹全都要看她脸色。 结果刚做好心里建设,他爹自己就不愿意了。还说越王并不打算娶妻。 结果就让她苏妙媛成了京城的笑话。 现在也只有巴着东宫的这位姐姐,盼着她再给自己说一门好亲。 听到掌柜的说这只小狗要一百金时,苏妙媛愣了愣。一百金,咬咬牙,也不是买不起。“我要一只。” 可德阳却不愿意让给她了。 她自己要一只,另一只她要送给文涛哥哥。“你下回再买吧,这两只我都要了。” “郡主!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先来后到?”德阳看她,“你之前也没讲啊。” 一句话把苏妙媛堵得气闷。 德阳又问周围的公子小姐:“这两只狗狗我要了,你们下回再买好不好?我会让下人留意,一有货就让人通知你们的。行不行?” 一众公子小姐哪敢跟齐亲王最宠爱的德阳郡主相争,纷纷点头,“我们等下回再买。” 德阳便心满意足地付了两百金,亲自抱着两只小奶狗回去了。 苏妙媛气得跺脚,“回去!” 掌柜地在后面追问,“苏小姐,方才你说的那些都不要了?” 旁边的公子小姐看不惯她的傲气,纷纷起哄:“妙媛,你不是买不起吧?” “我会买不起?你怕是不知道我父亲答应给我多少嫁妆吧?” “知道啊,全京城谁人不知,十万两嘛。所以你完全付得起嘛。还是说,嫁不成越王,嫁妆也没有了?” 苏妙媛气得不轻,转身回来,手指点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好勒!” 掌柜一边让人给她拿货,一边拨算珠子,“苏小姐,承惠三千六百四十二两,二两零头不要了,就三千六百四十两吧。” “什么?怎么这么贵!”苏妙媛吓了一跳。 这叫什么多肉的,不过小小一盆,她才要了三四盆,加上一只会说话的五彩鹦鹉,一只蓝眼睛的白猫,三千六百多两? “你抢钱呢!” 掌柜的很无辜,“我们店童叟无欺,做的是长久生意,再说令尊是一品尚书,我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得罪。” “就是。苏妙媛,人家掌柜哪敢跟你苏家过不去。还抢钱,还活太长?还是说你买不起?” 苏妙媛只能忿忿地让人付了银票,转身大步出了铺子,发誓再也不来了。 很快,这间南市小小的铺子,就在京城里扬了名。 每天都有无数人盯着铺子,看他们什么时候上新货。听说有巴掌大的猫狗,年幼的公子小姐人人都想要一只,把店里的门槛都快踩平了。 行宫里,曹厝笑眯眯地捧着匣子数银票,一张两张三张……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 娘勒,越数越开心,数了一遍忍不住又数一遍。 嘴咧得合不拢,“殿下,这卖得也太好了吧!” 催着他,“殿下,你赶紧进货啊。掌柜的日日来信催,我看他急得嘴角都快生燎泡了。” 赵广渊放下账本,对这间新开的花鸟铺子的进账很是满意。 但对于曹厝的催促,不为所动,“京城富家公子小姐,要是人人一只德阳那样的小奶狗,那狗还能卖得上价?” 第一百章 物以稀为贵 赵广渊在现代,学会了一个词叫“饥饿营销。” 又搞饥饿营销,又搞限量,让小小一间花鸟鱼虫铺子,在京城出了名。满京城,若还有人不知齐雅花鸟小铺的,那都不敢说自己是京城人。 眼看着它开张,眼看着它日进斗金,一众同行无不眼红心热。 赵广渊让人挂出的收奇珍花草的牌子,近几日也收了不少好东西。 一来源于南北市贫苦百姓。见有店家高价收名花草木,纷纷四处去寻。有人进山挖了一株兰花卖出十金后,高高兴兴搬出南市棚户区。更是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而另一部分货源,则来自富贵人家。 齐雅小铺的东西太稀罕,卖得又贵,很多人便把自家花房花苑里的名花搬来换齐雅小铺里的花鸟鱼虫。 赵广渊一卖一收,赚了个盆满钵满。 “殿下,真的不进货啊?” 曹厝撸着身前挎包里的茶杯狗,一脸宠溺,“没想到这只狗竟能卖出百金。” 啧啧,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听说就只能长这么大。哎呦,这么点大,不放在挎包里随身带着可怎么行。可不敢放出去,万一给别的畜牲吓到了怎么办? 赵广渊看了曹厝一眼,他送了一只茶杯狗给曹厝,曹厝爱不释手,天天把它带在身上,睡觉都放在枕头边。 也给锦绣等人稀罕得不行。赵广渊知道锦绣她们都想要,可他却不能给。 这要是让京中贵人知道,这么金贵的小东西,连皇陵的宫人都有,搞不好茶杯狗就要掉价了。 京中贵女们没别的消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得个猫狗陪伴,又这么稀罕,多的是想花重金求购的。多放些出去,不愁赚不到钱。 可赵广渊却不想放太多。什么稀罕东西,一旦多了,泛滥了,就不值钱了。 “货不能多进,但铺子倒是可以换个大点的地方。”铺子开在南市确实不够显出它的身价。贵人们贵脚不肯踏贱地,少了许多生意。 而且现在盯着铺子的人不少。 正想着把铺子挂在谁名下,蒋文涛再一次乔装跑了来。 看见曹厝怀中的茶杯狗,立刻就扑了上去。“你怎么会有!” 曹厝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立刻把茶杯狗往挎包里一装,整个人跳离他数尺开外,紧紧护着不让抢。 赵广渊看着他二人争抢,淡淡开口:“你何苦抢他的,德阳亲自送上门的你不要,却大老远跑来抢他的。” 蒋文涛停止争抢,到赵广渊身边坐下。 “我也不是给我抢的,我想给我娘要一只。我娘可喜欢了,见德阳送上门,恨不得立时把我打包嫁到齐亲王府。” 见他一脸嫌弃,赵广渊戏谑道:“德阳哪不好了?” 赵广渊对这个堂妹印象还是不错的。虽说娇纵了些,但没有坏心眼。 “她也没什么不好。”谈起德阳郡主,蒋文涛有些不自在,“齐亲王看着似乎也有那个意思,常常要拉着我爹去喝酒,但我爹说我家配不上。” “你一个探花郎还配不上?娶了德阳,你就能入仕了,也不用坐冷板凳了。” “可我不想靠女人。”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文涛迎向他的目光,忽地坐直了,“齐亲王在宗室中很能说得上话。且他与皇上关系不错。” 犹豫了下,“要是你需要,我也不是不能娶德阳的。” 赵广渊斜睨着他,“德阳配得上你,不必那么委屈。” “我也不是委屈。是我家配不上。而且她比我小八岁呢。”德阳就是一个小孩子。一会晴一会阴的,又爱黏着他。让他受不了。 “是啊,她小你八岁。若没有六年前之事,你早就娶妻生子了吧。”赵广渊有些感慨。 也不用到现在还在坐冷板凳,还说亲都艰难,不上不下的。 蒋文涛一看他神情低落,急忙说道:“殿下你别那么想,我并不觉得遣憾。男人嘛,早几年晚几年娶妻也没甚区别,我还庆幸过了几年快活日子呢。” 怕赵广渊多想,急忙解释。 赵广渊却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蒋文涛都是被他给连累了。 “你和你父兄也不必为了我去做一些违心之事。而且德阳和齐王叔,只怕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我那父皇应该不会让德阳嫁到你家。” 蒋文涛垂眸,“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父亲一直躲着齐亲王,他也避着德阳。 赵广渊见他这副神色,叹了口气。看他这样,也不似对德阳无一丝情意。 “齐王叔是个通透之人,不知道他为何还找上你父亲。” “齐亲王甚是宠爱德阳。” 赵广渊听完又看了他一眼。 点头:“是。德阳是齐王叔唯一的嫡女,从落生起就不错眼地看着她长大。还取名掌珠,可见宠爱之深。” 没准因为这份宠爱,最后能促成这桩婚事也说不定。蒋文涛和德阳?属实是天造佳偶,天作之合。 只是他那父皇……怕是要生不少波折。 见他目光还盯着曹厝怀中的小狗,笑道:“你若喜欢这茶杯狗,我便送你一只。” 蒋文涛跳了起来,“我就知道那间铺子是你开的!” 兴奋得不行,“那我以后可算近水楼台咯。那双色花我父亲也喜欢,被齐亲王哄着上门看了两回了,回来就后悔。你要有,就给我父亲也送一株呗。” 赵广渊点头应下。 又说,“那间铺子开在南市已不妥当了,你家在东西市有没有铺子?腾一间出来,就用……” “用我的名义!”蒋文涛迫不及待,“反正我现在派不上职嘛,不务正业经营这种铺子正正好,也不打眼,且京城勋贵也不敢找我麻烦。” 赵广渊笑了笑,“对,若有人胆敢找你麻烦,你还有齐亲王撑腰。” 蒋文涛头低了低,有些不自在,“不用齐亲王。我家的名头在京城还算管用。” 赵广渊还是摇头,“不能挂你头上也不能挂你家。我本也没打算遮掩,若察到我头上也无妨。只是若有事情,还需你出面维护一二。我私下给你一成干股。” “不用给我干股!”蒋文涛摆手拒绝。 “若殿下有好东西,给我留一份就行。像上回那个放大镜就很好,我很喜欢。” 赵广渊点头,“行。给你留一份。” 又说:“你上次的画作,还有收来的画卖得都极好,若得空再多画一些,也帮着往外再多收一些。” 蒋文涛连连点头:“行,我现在是一有空就画。父亲和大兄跟我一样。已攒下不少,我这回给带了一些来。” 蒋文涛也没想到,他们父子三人的画作竟卖得那么好。 殿下给的银票,不只把父亲给殿下的都还了回来,还多出来不少。父亲和大兄这些年的俸及蒋家这些年攒的都没有殿下给的多。 他现在手头富裕了不少。真正体会到外头一掷千金的感觉。 没想到他的画作竟这么值钱呢!只要殿下需要,他就是把手画断也乐意。 第一百零一章 存疑 大齐的齐雅花鸟铺子红红火火,在现代的齐雅古玩铺也是客似云来。 古玩一条街,还没有哪间铺子象齐雅一样,客人不断的。卖古玩,连着几个月不开张,那都是常事,可这家铺子,却日日有生意,引得同行都来瞧热闹。 铺子卖古董字画不说,还卖名贵花木。店中就摆几盆花做装饰,其余的拍成图片,挂在店里,做成册子,供客人翻看。 不见货,只见相片。先下订金,再拿货。 这生意做得。不仅杂,还妥妥的空手套白狼。 左右邻铺子都说这家铺子不专营一道,就跟开水果店的,还在店里挤出空间卖烟酒卖杂货卖饮料一样。 不知道他到底专营哪样。这样做生意,只怕是开不久。 结果,人家一盆兰花就卖了八百万! 八百万!他们开铺几年都没成交过这么多。整条街的老板都跑来瞧热闹,想学习经验。要不也学他们,兼营卖花草? 也省得十天半月没生意。 其实齐雅花卖得好,只是明面上的。真正出货多的,还是字画。 尤其蒋家三父子的画卖得最好。后来吕善长便跟赵广渊商量了,提了价。现在蒋项一幅画都要卖到上百万了。有些精品,吕善长还藏着不出。 上百万的字画在古玩一条街也没几幅,价格高的那都在拍卖行里。 可齐雅卖的画比拍卖行的都好,价格还特别实惠,就算开价上百万,跟拍卖行动辄大几千万上亿的画作相比,那跟白菜价也没差了。 只是千年前的齐朝?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朝代? 是店家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张家这日来了一位客人。 张敛秋的父亲张卫国亲自迎出门外,“哎呀,展鹏,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快进来快进来。” 陆展鹏抱着一个画匣子笑盈盈地进了门。 “我近日得了一幅画,很喜欢。但又有些不解之处,想与你一起探讨。” 两人既是生意上的伙伴,又志趣相投,都喜欢古董字画。犹爱古画,得了画作,几个藏友都喜欢约在一起欣赏。 “正好,我也得了两幅,也正想着请你来鉴赏鉴赏。” 张卫国热情地邀请陆殿鹏到他的画室参观。 结果,一幅《夕山行旅图》,一幅《天寿山夕照图》就把陆展鹏看呆了。连连称赞:“好画!好画啊!” 见猎心喜,恨不得抱回家关起门欣赏。 “你什么时候拍卖来的?花了不少钱吧。”好画啊。但他的画只花了三十八万。而且不比这两幅差。 张卫国笑笑,“不是拍卖行拍的,是朋友送的。”目光满是喜爱地看着面前的两幅画,想着只送一套房,属实有点占了便宜。 加上夏夏他们送给夫人的那个玉镯,也是极品好玉,他拿去鉴定,别人还想花五百万买下,他没卖。 他又不缺钱。况且这是别人送的礼物,夫人也喜欢得很,不会卖的。 “你带的什么画,来,我看看。” 陆展鹏便把带来的画缓缓展开,张卫国是爱画之人,立刻就喜欢上了。“好画!这意境更加悠远!” 走到近前看,爱不释手。 “我请了几个朋友看过,却说我上当了。”陆展鹏站一旁说起他的疑惑。 “哦?买得贵了?” “那倒不是。还挺便宜,三十八万就拿下了……” “才三十八万?我出五十万,你让给我!”张卫国心动了。这画才卖三十八万,哪里捡来的漏? “倒不是价格。卖画的说是千年前的古画,我请人看了,画纸墨汁颜料都是千年前的东西,可瞧着又不像千年前的东西,特别矛盾。好几个人都说我买了赝品……” “赝品?”张卫国忙拿出鉴画的各种工具,两人对着画作就是一顿研究。 “确实有些矛盾。这是棉麻纸,这么粗糙……现代做假,恐怕也难以仿制。” “对。而且工艺升级了,再如何仿制,也模仿不了那种人工和原料。但这里面矛盾的地方太多。且这画作一点风化迹象都没有,再如何保存,怕是也达不到这种效果。店家还说这是千年前的齐朝作品,齐朝,我听都没听过。” “齐朝?南北朝的齐啊?” 陆展鹏摇头,“不是。你看落款这里,看这枚章,蒋项,店家说他是齐朝的太子少傅。我翻阅了史料,也没有一个叫蒋项的太子少傅。” 张卫国正色起来,拿着放大镜又移到落款那枚章上…… 另一边,赵广渊因两边铺子卖货卖得好,这几日频繁穿梭现代和大齐,做起倒爷来,开心快活得很。 长至天天能见到他,也是开心快活得很,学都不想上了,就想贴着他,被赵广渊训斥两句,乖乖去幼儿园了。 林照夏则是天天给他当司机,每天开车带着他各处跑,不是跑珍珠市场,就是跑花鸟市场,要不就去考察市场,没一日得空。 见林照夏开车直打哈欠,赵广渊有些心疼。 “等忙过这段,我去学车吧。” 林照夏笑着冲他点头,“行,你来开。不过考驾照要考交规,你字认全没有?” “常用字辩认没问题。考交规不是都选择题吗,我看得懂。” 林照夏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给你点赞。不过还是要多刷题,看多了哪怕不能写,能认就行。” 赵广渊点头,现代汉字对于他来说,很简单,没有多大难度。 又跟林照夏说起他在南北市的铺子…… “我让掌柜的把所有物品的标价都写成数字,明码标价,现在此举在南北市得到普及,南北市不认字的贫民百姓,也能很好地掌握十个数字的书写和运用。” 数字真的比汉字好掌握多了。 林照夏有些意外,挺有头脑啊,“你看看历史,改朝换代多是由平民推动,你若得到贫苦百姓的支持,你的大事便成了一半。” 赵广渊一点都没有意外,他说的她能懂。她真的懂他,知道他所思所想,并给予他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他望着她,目光里都是欣赏。 “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若贩现代的粮食回去,此举可行不可行?” 第一百零二章 另有安排 听到赵广渊要贩卖现代的粮食,林照夏愣了愣。 “你算过这中间的差价了?” 赵广渊点头,“是,仔细演算过。” 大齐五两金可换六万六千多现代钱,合一两银差不多就是一千三百多元。米价江淮地区批发按一块八算,一两银能买722斤大米。 而在大齐,米七百文一石,一两银,只能买一百七十多斤米。 差了四倍多。 林照夏听他这么一通演算,默了默。 “我知你想改善大齐中下层百姓的生活,你想获得他们的支持,但贩粮这事还需慎重。” “如何说?” 林照夏组织着语言:“且不说你能不能带大量的粮食回去,即便你能带回去,但粮食是国本,关乎国运民生。如果粮食大量进口,势必会降低农民收入,也减少农民的就业机会。” 林照夏不太同意他的想法。 “你想啊,现代的米便宜,运过去大齐的粮食就卖不出去了。卖不出去,大家就不想种粮,地里是不是就会荒废?而且大齐的农民还不像现代人可以进城打工,那他们要怎么办?” “一没钱就容易闹事,一闹事社会就动荡,一动荡你当然有机会,可是你准备好了吗?” 赵广渊拧紧了眉。 “所以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有句荤话,说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蛋……”林照夏说着有些难为情。 “但话虽糙,理不糙。一个国家的粮食能够自给自足,才能维持社会的稳定,才能安民心。” 赵广渊点头,“是我想左了。” 他只觉得现代粮食品种多,比大齐便宜,他弄些回去大齐的百姓就能吃得上饭了。没考虑这么深远。 “你的想法也没错。比如你要养兵,倒是可以运一些回去自己吃用。不影响国家运转,不会影响物价,倒是还行。再比如弄些盐回去,一两银子你可以买两千斤不止了。” 赵广渊眼睛一亮。 不过林照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你可以自己把盐弄出来,给自己人用,比从现代弄回去还划算。你不是食邑在越地吗?那边可是产海盐的地方,你们自己晒制,这就能省出一大笔军费了。” 又道:“自给自足,比你从这边运回去还划算。你想改善下层百姓生活,还是要提高粮食产量。你弄些化肥回去,让人研究粮食增产,比什么都强。一斤化肥至少能增产四五斤吧。不比你倒卖粮食强?” “一斤化肥能增产四五斤?”赵广渊有些惊讶。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种过田。你不是分到一百顷的永业田在越地吗,可以用你的永业田试验,然后辐射到全越地,若能推广开,赋税将大幅提升,你领到的俸禄也会变多了。” 赵广渊目光望着林照夏,满满的欣赏。这样的女子,他想与她携手同行。 回了大齐,赵广渊清点他的资产。 齐雅古玩铺子,卖字画古董卖花,自开铺以来,他赚到了三千万,合下来就是二千三百两金。而大齐几个铺子赚的比这还多。卖珍珠所得,和新开的花鸟铺,是大头。 光齐王叔就花了一千金买走了那株双色玫瑰。 一千金? 赵广渊手指敲着桌案,他委实也没想到齐王叔会花一千金买下那株双色玫瑰。齐王叔知不知道那个铺子是他的呢? 若知道还花一千金买花…… “来人,把方二唤来。” 片刻后,方二急急入殿。“殿下?” 赵广渊吩咐他:“你亲自往京城走一趟,把那株五色茶花送到齐亲王府上,悄悄地,别漏了行藏。” 方二点头应下,“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的轻身功夫比我好。”齐亲王府高手林立,且齐亲王认得他,方二有些担心。 赵广渊看着人高马大的方二,思索一番,“那你送到东盛典当行,找路夜,让他亲自跑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 隔天夜里,齐亲王就收到了一株五色茶花。五种颜色,比那株双色玫瑰还让人惊艳。 很是喜欢。围着它看得舍不得挪脚。 看完又坐在书房发了一夜的呆。发完呆又叹了一夜的气。 次日一早,又亲自跑到开在东市的齐雅花鸟铺子,花二百金买下一只会背诗的金刚鹦鹉。 “这小畜生不错。我送进宫给皇兄解闷去。” 结果进了一趟宫,会背诗的鸟送出去了不说,还收了至正帝给的一堆厚赏。合着都能买上好几只了。这波进宫没亏。 齐亲王便高高兴兴地吩咐下人,让他们盯着齐雅花鸟铺子,若有新鲜稀罕玩意,记得让掌柜给他留一留。 结果齐亲王这一波操作,加上宫里皇上很喜欢那只鸟,齐雅花鸟铺子,更是让人趋之若笃,让左右铺子的掌柜都红了眼。只是齐亲王关照的铺子,没人敢找不是。 赵广渊也收到京城传回来的消息。 齐亲王这一波操作,他心里便有数了。 齐王叔这是知道铺子是他开的了。齐王叔没往外透露铺子是他开的,赵广渊心中感激。记下了这份人情。 又往京城铺子送去一波宠物、观赏鱼和盆栽花木后,便召回孙闾、孙泽和方大。 “我食邑封在越地,想必你们听说了。” 孙闾、方大等人点头:“皇上看来心里那根刺还是没有拔除,只有殿下的食邑分得最远最穷。”几个人都有些忿忿。 赵广渊也忿忿过,但他本就没报什么希望,也就谈不上多少失落。 “分得远一些也好。方便我们行事。” “殿下是想……” 赵广渊点头:“我原先想养兵在京郊附近的山里,但人数一多,动静还是太大。如今越地那个地方正正好。而且我分到一百顷的永业田,准备斥资再多购入一些田地,如此便可以一边囤田一边养兵,自给自足了。” 孙闾、方大等人一听,拍着大腿:“此举甚妙!昌平山中虽隐敝,但所购粮草物资一多,还是容易引人注意。” 而且自从招兵买马以来,孙闾每天看着银票哗哗地流出去,就怕有一天银钱跟不上,断了顿。如今能一边囤田一边养兵,此举妙极。 孙闾、孙泽、方大三人齐齐跪地:“我等听殿下安排。” 第一百零三章 帮忙 赵广渊重新做了一番部署。 留孙闾在昌平县,让孙泽和方大携大量银钱往越地去。 又因为要囤田,需要找种地经验丰富之人去管理,可孙泽和方大显然不精通这方面。赵广渊在琢磨新的人选。 林敬宁从方二口中得知此事后,与林秋山、耿氏等人商议了一番,主动请缨:“殿下,属下原意前往越地。” 赵广渊眼神一亮,林敬宁的忠心自不用说,且他农家出身,不上值的时候在家也是劳作的,对地里的事精通。再加上林家与自己的牵绊,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了想,点头应下:“那本王便把买地垦荒之事交付于你。此事重大,关乎本王手下人的温饱,需慎之又慎。” 又把化肥一事,交于他,让他带人去研究。 “你且带些去试验,需详细记录各项数据,若能增产,我名下所有土地都将效仿,再由你推广至越地全境。” 责任重大,林敬宁正色道:“殿下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 除了种粮,赵广渊还叮嘱了林敬宁一些别的。又让孙闾秘密圈一块沿海之地,晒盐。诸人一一记好,隔天便奔卦越地。 孙闾等人走后,赵广渊便开始研究现代地图。 一千年的时间,沧海桑田,但好在如今的越州还在后世东海沿海那一块。只不过大齐的越州与后世富庶的越地不能比。 继历史节目、爱情片之后,赵广渊很快又迷上了致富经一类的节目。 吕家天下里,吕长煜那个小子,先把函谷关周边等地收入囊中,自建一城。靠着函谷城源源不断的补足,壮大了自己。那是他可不可以效仿,把越州也变成他的根基,靠着越地汲养壮大呢? 只是可惜越地山多却没什么矿藏。那华国越地的发展轨迹能不能学一学呢?让大齐远离中原,满是瘴气的越地成为鱼米之乡,让越地百姓种粮养蚕致富呢? 赵广渊苦于没人商议此事,又去了现代。 与吕善长一说,吕善长很是赞同。 “咱们之前演算过,你要招兵买马,要养兵,要拉拢京中勋贵,处处需要钱,每年都是一笔不菲之数。若真能把越地当成你的后勤之地,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军需,你所谋之事,起码成了一半。” 吕善长很赞成他的想法,“只是……” “表哥有何忧?”赵广渊问他。 吕善长有些忧虑,“若是动静太大,我担心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所谋之事只怕不成。也担心你为别人做了嫁衣。” 吕善长说完,赵广渊眉心紧拧。 “表哥是说,越州变革之前,得先要把它捏在咱们手里?” 吕善长点头:“正是。你若想把越州变成你的根基地,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得是你的人,最起码得是你能掌握之人。越州知府得为你所用,同知、通判,及下面各县县官中,也得有你的人。” 越州知府?现在是何人?赵广渊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是何人在任。 “此事,我需要同蒋项商议一番。” 表兄弟二人商议了一番,二人又看了诸多视频,书籍,对越地研究了一番。赵广渊也没多留,又回了大齐,几日都未再来。 “娘,爹这几天好像很忙。”长至有些不开心。 他现在上学离家近了,幼儿园就在小区里,都不用林照夏接送,每天开开心心一个人去上学。放学也不用接。 中午也大多回家吃饭睡觉。天天能看到娘,想爹,可等到傍晚,却没看见爹来。 吕善长与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长至晚上会去吕善长那边学习到十点钟才回来,课业一重,更想爹。 小孩子都想有爹有娘陪伴,林照夏安抚他,“你爹这段时间有事要忙。等忙过这段应该就有时间陪你了。” 还说要学驾照,都报名了,也没空学。 “娘,你什么时候和爹去越地,长至也想去。” “好,到时娘也带你去。”把长至说得又高兴了起来,天天盼着爹忙完,和爹一起坐火车出去见世面。 结果赵广渊连续忙了半个月。 先是秘密在京郊庄子中见了蒋项。 “见过越王殿下!”蒋项得之越王要见他,激动不已,坐着青布马车乔装而来。 “少傅快快请起!”赵广渊急忙去扶。 过去的师生二人六年后再见,眼眶都湿了。“殿下何必冒险前来,传唤一声,微臣去见殿下便是。” “无妨。我乔装前来,皇陵那边有人打掩护。倒是少傅有职务在身,不好离开太久。” 蒋项和蒋文涛父子二人看着昔日肆意酒脱的七殿下,现在变得老成持重,冷峻严肃,都有些伤感。 想起长至,蒋项心中安慰,“小殿下呆在皇陵,恐不安全,要不要安置在微臣府中?就当做微臣的族亲?” 赵广渊谢过他的好意,“他很安全。只要你父子二人不泄露他的行藏,不会有人知道。” 蒋项蒋文涛立刻就跪了下来:“微臣与殿下一条心,若有一丝违背,天打雷劈!” “快快请起。若你们都不能信,本王还能相信谁。”三人都有些伤感。 见长至被安置妥当,蒋项父子二人也就放了心。“不知殿下冒险约见……” 赵广渊便把越州的部署说了一遍…… 蒋项蒋文涛听得连连点头,心中颇为惊讶,没想到殿下已经想得这么远了,诸项布置也都已安排得这么妥当。 “越州知府……”蒋项回忆,“吴有光,并不是太子及其他殿下的人,越州地方贫瘠,这些年人口流失严重,因赋税常年收缴不上,没人想往越州那边任职,吴有光已连任三届了。” 因为赵广渊分了食邑在越地,蒋项把越地的人事都理了一遍,对越地的一应官员都很清楚。 “吴有光已请调两回,只因无人接任,一直未能挪窝。若殿下想安插人手过去,现在正是时候。” 赵广渊已六年未在京城,对朝中人事,并不甚清楚。按他的意思让蒋文涛过去,当然最好。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蒋文涛是他的人,反而不妙。 给蒋项鞠了一礼,“我不知何人可用,还请蒋少傅帮我。” 第一百零四章 长线 赵广渊的态度让蒋项父子很是受用,同时又倍感心酸。 此次封王的诸位皇子,连生母只是卑贱宫人的十殿下,生母已殒、母族无靠的九殿下都有不少人拥趸,而身份最为尊贵的越王,却无人可用。 “殿下放心,有我蒋项在,必为殿下争一条路出来!” 回京后,蒋项父子便开始暗中筹谋。很快就挑中一位寒门出身,无偏无党的一位叫李茂的官员。 李茂寒门出身,当时中二甲进士,因朝中无人,被分到了西北一贫瘠之地当了知县,一任就是数年。 哪怕现在已升任同知,也还是在西北那边转,就没调离过西北。在骆州已连任两届同知。 吏部尚书拿着吴有光的请调申请正头疼,这老头已在越州连任三届了,还能让他继续连任吗?怎么都说不过去。 头疼到酒楼喝酒。听到隔壁有几个生意人在讨论生意经,本不想听的,结果没想就听到其中一位正抱怨被安排掌柜的事头疼。 说是谁都想在京城及京城附近的铺子当掌柜,但京城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好叫人挪窝。但是有些掌柜在南边已当了十数年掌柜了,来信说想请调回京,说是想一家老小团聚,不然就乞老。 正想着要如何安排手下的掌柜,这段时间把他给头疼得不行。 吏部尚书一听立刻就竖起耳朵。 这说的虽不是朝中之事,但民间有时候蕴藏着大智慧。 就听到其他人纷纷建言献策,说不挪窝也不行,掌柜的当久了,容易和账房伙计及各方勾结,铺子没准就变成自家的了。不行的话,就把北边的掌柜调到南边,南边的掌柜调往北边。轮着来。 那生意人直叫好。 吏部尚书立刻就有了灵感,次日去了衙门就翻起官员名录,又因为蒋项早叫人暗中动过手脚,很快就让他关注到李茂身上。 李茂连任两届同知,正该往上升一升之时。 给吴有光也升一升。立刻就上表。至正帝哪里会注意这种偏远地区的人事调动,立刻就批复了,于是,现越州知府吴有光调任骆州,还任知府,但给升了一级。 而络州同知李茂,同样升一级,调任越州任知府。 虽说升了一级,从正五品升至正四品知府,但是环境一样恶劣。从大西北要跨越大半个大齐才能到越州上任,李茂心里直叫苦。但也不敢违抗朝廷的调令,便收拾了一番,带着家小往越州而去。 行宫内,赵广渊也收到蒋项让人传来的消息。 信中关于李茂的一切,详细到他祖上四五代,还有他母族,妻族,儿媳家族,女婿家族,列得极为详尽。 赵广渊细细地看着,直到看见……“李茂儿媳的兄长在宁武关?”一位正七品的总旗? 宁武关?邵良父子现正在宁武关。 赵广渊思忖了一番,起笔给邵良写了一封密信,让方二传了出去。 方二传信回来,有些不解,“殿下,这余良只是李茂儿媳的长兄,也不是李家族人,殿下关照他,何不密信李茂拉拢他来得直接?” 赵广渊摇头,“李茂是个直臣,这些年不为其他势力拉拢,坚持为官为民之心,这些年在西北为百姓也做过诸多能事,是个难得的好官。这样的人,直接拉拢,只会适得其反。” 还是要在越州先做出点什么来,让李茂臣服于他,自动投诚于他,这样来的效果比他直接书信于他,让李茂觉得被威逼不得不服,要来得好。 方二这才明白赵广渊的苦心。 “殿下,要不你把我与兄长换一换吧,我脑子不如我哥。”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你确实不如你哥,你哥脑子好,善拉拢人心,把你放到越地,你能做得比你哥好?” 方二一噎,合着他在哪都不如他哥呗? “那我给殿下种地去。” 说完挠了挠头,“殿下,你现在也不缺吃喝了,还让下面的人收拾一块地出来做甚?要亲自种地不成?再说现在入秋了,粮食也种不了了吧?” 前几天,殿下让行宫的小书童们,回去把自家大人叫来,又召来附近几个陵户,让他们开了一块地出来。 那地还不小,不知殿下要做什么。 赵广渊哪里种过地,少时跟先帝去视查农庄,那也就是跟去玩的,他哪懂种地。但林照夏说一斤化肥能增产四五斤粮,说他贩粮不如想法提高粮食产量,他听进去了。 “我弄了些给粮食增产的东西出来,想着弄块地试一试。” “啊,能增产的东西?还有这种好东西呢?”方二有些惊讶。 连一旁的曹厝都凑了过来,“殿下,真有这种好东西啊?” “有。但是否对这边的土地有效,本王也不知,这不,正准备试验一番嘛。” “可这都入秋了啊。”曹厝毕竟在皇庄呆了六年,什么天时种什么庄稼,他还算清楚。 “无妨,就是试验一二。种不了粮,先种一些蔬菜,若能有效,对粮食也是一样的。等到明年开春,咱们就推广开来。” “行,那我也来帮忙。”方二跃跃欲试,冬天要是能种出高产的蔬菜来,那冬天就不用啃干菜了。种地就种地,有什么难的,什么都不如填饱肚子重要。 所以等赵广渊拉着林照夏连进了几趟化肥之后,林照夏都挺佩服他的。 这是一个敢想敢做的殿下。 “你多看一些相关视频,做一些记录,到时好传给底下的人。” 林照夏对种地也不太懂,给他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是带他去图书馆翻书,去书店买相关的书籍,再就是给他搜相关的视频。 本以为忙完这事,赵广渊就有时间了,林照夏想着他以后出门的机会越来越多,她也不一定能时时陪着他,便想送他去学车。 结果,就收到韩洋的电话。 “这个周末我们系在海市的同学想聚一聚,夏夏,你能来的吧?” 韩洋已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林照夏了。微信给她发早晚安,林照夏也不见回,让韩洋有些挫败。 这次聚会,是可以带家属的,他单身,夏夏也是。若是做什么活动,他和夏夏正好能凑成一对。夏夏一定会明白他的心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再接活 韩洋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物质条件从来不缺,更想追求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想跟随自己的心行事。 他在最美好的大学时代认识了林照夏,林照夏从来不图他什么,他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没有任何负担,他享受这段感情。结果他妈妈去了一趟学校,林照夏就不理他了。 世上之事就是这样,轻易得到,从来不知道珍惜,可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越得不到越是抓心挠肝的惦记。 韩洋还是弄到了林照夏的地址,驱车进了时光里小区。停在房子对面。 他知道林照夏就住一楼,而那里正有暖暖的光透出来,韩洋微笑地注视着。 “我们本周末有聚会,你能来的吧?”他问她。 林照夏之前从赵琳口中已得知有这么一场聚会,并不惊讶。 她一个自由编剧,正是要广结人脉,靠朋友同学帮衬找活的时候。毕业一年多,也正需要与同学朋友聊一聊这个行业的现状与出路。 听了韩洋的话当场就点头应了:“去的。我这段时间正好闲在家里,你们定好时间地点,就叫我,我一定到。” 韩洋一听就露了笑。 看着副驾上放着的大红玫瑰,更是笑得开心,“夏夏,你开门,我有东西送你。” “啊,你在我楼下?”林照夏有些惊讶,韩洋是怎么知道她新地址的?敛秋跟他说的? “对,我车就停在你家门口。” 啊?停她家门口?“你到时光里去了?” “是啊。” 林照夏很有些抱歉,“我搬家了,不住在那里了。” “你搬家了?”韩洋一愣,“怎么不告诉我?” 林照夏默了默。虽然不想与韩洋有牵扯,但在自己最难的时候,还是韩洋给自己介绍了工作,便说道:“对,我搬家有一段时间了。不住那里了。你有事就电话或微信跟我说。” 韩洋扭头看了一旁的花,一阵失落。 “你有东西给我?是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那到时候见了,等具体时间地点定下来,我再跟你说。” “好。” 林照夏挂了电话。看着手机,有一瞬间的失神。 赵广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投向坐在阳台那里的林照夏身上。韩洋?是送她玫瑰的那个人,是给她早晚发微信的那个人吧。赵广渊也看着林照夏出起神。 晚上,林照夏关在房间里和张敛秋打电话,张敛秋也收到了通知,便说自己也要去。 “你要去?你不是在剧组吗?” “关依依现在人气上升,公司又给她请了一位助理,我要是有事还是可以请假的。” “那她多了一位助理,你有没有影响?” “别担心我,我现在不太做助理的事了,更多是帮关依依安排工作上的事。夏夏,我准备去考一个经纪人资格证出来。” “不错啊,敛秋,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张敛秋也很骄傲,“到时候我认识的人多了,你写的剧本就不愁卖了,有我呢,我帮你推!” 林照夏一听,立刻就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有些不思进取了。 有车代步,有自己的房住着,不用再为房租发愁,之前投资珍珠得的金子也不少,银行有存款,不缺吃喝,就选择躺平了,没了别的追求。 再一对比敛秋,张家什么家庭,她什么家庭?张爸爸留给张敛秋的,足够她躺平了,可敛秋还是为梦想而努力着。 而她呢?她的梦想呢? 她不是想当一个知名的编剧吗?现在一部署名作品都没有,就彻底放飞自己了。 林照夏觉得自己多少有些颓废了。 隔天把赵广渊送去驾校,留他一个人在里面,自己坐到车上,就开始联系工作上的事。之前那部短剧剧本,改了两稿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手里又没活了。 “师兄,你之前说你那部作品被影视公司买了,现在要改编,还缺编剧,师兄你看我行不?” 姜华接到林照夏的电话,就如正等一场及时雨,忽然就落了下来一样,“好师妹,你能来就太好了!我正愁着呢,目前还缺一位编剧。” 问明了姜华,知道除了姜华这位原著之外,影视公司那边还请了两位有经验的编剧,为赶进度,准备再请一位。 姜华想找一位自己人,如果都是影视公司的人,那改编过程中,三票对一票,他就算是原著也恐怕没有多少话语权,他不想他的作品被改动太多。 林照夏的电话正及时。 林照夏能接到活自然高兴,还没问价格,就忍着希翼问他,“师兄,那我有署名权不?” 姜华笑了起来,“小师妹,你还不相信师兄啊?那必须有啊!有师兄在,没人敢剥夺你的署名权。” 林照夏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谢谢师兄!师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姜华很开心她的态度,便让她准备一份简历,他要拿给制片人看,“没事,就做个形式,走走过场。” 林照夏应了下来,在车上打开电脑,就咔咔一顿编辑。 她之前在原公司,虽没有署名作品,但参与过不少剧本的写作,再加上她之前帮姜华当枪手,也写过几集剧本,她的水平姜华应该是满意的,不然不会一个电话就应下来。 林照夏编辑好简历,就给姜华发了出去。立刻觉得神清气爽,外放起手机中的歌曲来。都是一丝欢快的曲目,还把座椅放平,整个人躺平,好不欢乐。 赵广渊结束完学车的时长,回到林照夏停车的地方,就看到她这副闲适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 “很开心?” “这么快结束了?”林照夏见他回来,急忙把腿收起,结果盘得久了,腿麻得站不住,就要摔出车门外,“哎呦,麻了麻了……” 赵广渊急忙上前去扶,林照夏歪在他怀里。 赵广渊摸到一片柔软,羞得他立刻缩回手,差点让林照夏摔到地上,又急忙去扶。 “没事吧?”有些紧张。 林照夏摇头。就那么一瞬间,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就松手差点摔到自己,林照夏疑惑地看他。见他还避着自己的目光,更是觉得奇怪。 赵广渊不敢看她,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手机响了,他大大松了口气。 结果接完……一脸严肃对林照夏说:“快回店里!” 不好意思哈,更晚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举报 林照夏急忙启动车子,往古玩一条街方向开。 “出什么事了?” 赵广渊一脸严肃,“表哥打电话来,说有什么人到店里,说咱们店卖假货,要封店。” 遇红绿灯,林照夏嘎地一声踩了刹车,“卖假货?古玩一条街十之八九都卖的是仿品吧,哪家店敢说他卖的都是真品?” 哪有那么多真品。大家喜欢就买,价格谈不拢就不买,还到店里说他们店卖假货要封店?这是怎么说的。 “表哥一副焦急的样子,说什么市场监管的人到了店里,说咱们误导消费者。” “误导消费者?”林照夏一脸不解,他们哪里误导消费者了?问赵广渊,赵广渊也说不清。 林照夏便想,可能是吕善长来的时间不长,遇到他解释不清的事了。便急踩油门,和赵广渊往店里赶。 二人到了店里,发现店外面果然围了一圈人。 等走近,便听到有人在议论:“也不知这家店出了什么事,把市场监管的人都招来了。” “这怕是犯上大事了吧。难道是倒卖文物?” “不能吧,都敢倒卖文物了!胆子这么肥,敢顶风做案?” “怕真是倒卖文物了。这家店才新开不久,生意却红火得让人眼红。” 赵广渊拧着眉拔开人群,林照夏听着议论也有些生气,跟在后面,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 二人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吕善长和两个店员见他俩到来,大大松了口气,忙上来说明情况。 两个市场监管的人,见了他们,也看了过来,“你们是老板?” 赵广渊看向他们,只淡淡颌首,并没有说话。 林照夏暗自瞪了他一眼,这该死的皇族气势,这时候是散发气场的时候吗?连忙笑脸对着那两个人:“我们就是负责人。不知我们店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两个工作人员看了赵广渊一眼,又看向林照夏。 赵广渊气场太强,两个工作人员一时也摸不清他什么来路。但凡敢在古玩一条街开铺子的,家里没点资本没点人脉不敢搞这事。 便对着林照夏客气地说道:“我们是收到举报,说你们店里卖来源不明的古文物,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来源不明的古文物?” 两位工作人员点头:“对。有人举报,说你们捏造事实,在卖史书上不曾记载的朝代的文物,我们怀疑你们有误导消费者的嫌疑,所以来调查情况,责令你们整改。” 啊?这还被人举报? 林照夏和赵广渊对视一眼,又看向吕善长。 吕善长朝他俩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店中所挂的大齐字画上。 林照夏和赵广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现在他们店中展示的古画大多数都是大齐的字画,大齐之前的字画太过珍贵,都只是拍成图片,做成图册供客人翻看,并未挂出来。 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大齐,这就被人举报了? 或许他们不该说是大齐的字画,而应该说成史书上记载的任意一个朝代的? 林照夏忽然不知道如何解释,愣在那里。 那两个工作人员一看她这副表情,便觉得这里面有事,便说要关店,让他们接受调查。 眼见对方挥退围观的人群,就要关店,赵广渊眉头皱了皱,说道:“我们并未捏造事实……” 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林照夏捅了一下。 赵广渊扭头看她,见她紧张,忽地就拽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着那两个工作人员解释:“这些举报并不是事实。我们店诚心做生意,并无误导消费者的行为。” 见那两人愿意听他说话,态度客气,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看过许多资料,目前我们挖掘出来的许多文物,有很多并不能证明它们存在的具体年代,比如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史书并未详实记载过去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无记载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等着我们后人去发掘。” 两位工作人员被他说得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具体对应哪个朝代呢?史书为什么又没有记载呢?史书没有记载的就不存在?就都是捏造的? 两位工作人员踌躇着,这店是关还是不关呢。 林照夏听了赵广渊的话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再一看,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捏着。不由地看向他。 这一刻看他,心中忽然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这些年她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可是这一刻,她不仅觉得有了安全感,还觉得有了依靠。紧了紧被他捏住的手。 赵广渊有所察觉,同样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才缓缓放开。 “所以,不能因为不了解,就说它是假的,就说我们在误导消费者。我们店开业以来,并未做过什么违法违纪之事,不能因为别人举报,就要我们关店整改。” “说得对,不能因为举报,不了解不调查,就要求别人关店整改。”店外忽然有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这一看,林照夏有些惊讶,“张叔叔?” 张敛秋爸爸张卫国朝林照夏微笑着点头,走进店来。 “张叔叔。”赵广渊也上前打招呼。 张卫国笑着拍了拍赵广渊的肩膀:“原来这个店是你开的啊?我没看错人,就说你小子不简单。” 说着把他介绍给身边的人:“这就是送我那两幅字画的小辈。这位是我朋友陆展鹏。” “我记得陆先生。”赵广渊笑着和陆展鹏打招呼,“我们店开业第一天,陆先生在我们店买了一幅字画。” 那天对方贡献了三十八万元的营业额,他对此人印象很深。 陆展鹏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我让赵老板记忆深刻啊。” 陆展鹏又看向那两名工作人员,与他们攀谈了两句,发现都是认识的,“你们领导跟我是多年好友,这事我会亲自跟他说的,你们放心。” 见张卫国和陆展鹏亮了身份,此事又有领导能解决,两位工作人员便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也把外面围观的人群清散了。 林照夏看了看那个叫陆展鹏的,又看向张卫国,笑着问道:“张叔叔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我们店的?”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捡了大漏 林照夏看向张卫国和陆展鹏二人,想着他们专门找上门的机会更大一点。 果然张卫国笑着点头:“是特地找过来的。” 又指着陆展鹏,说了一番缘故,“我很喜欢展鹏买的那幅画,想着来看看是不是也能捡捡漏。” 这么说,林照夏和赵广渊便听懂了。 张叔叔喜欢古画是一方面,应该也是心中存疑,想来探个究意。林照夏便示意他二人到内室说话。 赵广渊同时也示意吕善长:“把那幅《秋日寒山图》取出来。” 吕善长应声入内,不一会捧出一个画匣子。 赵广渊也没着急展开,只看着陆展鹏,“陆先生是对大齐存疑?” 陆展鹏与张卫国对视一眼,点头:“确定存疑。我回去查过很多史料,野史也看过不少,就没有一个传世这么长时间叫大齐的朝代。” 张卫国也点头,他所知的历史中也没有这个朝代。 “我把画拿去给几个专家和朋友看过,大家对画都很喜欢,有人说的确像是千年前的东西,可有些人却说不像。我找卫国鉴画,没想到他对画更有兴趣,我俩便一起找过来了。” 陆展鹏看着气质不凡的赵广渊,直觉得这样的人,不像信口开河的人。 看着很有……陆展鹏不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人,是很有,底蘊?不像一般家庭养出来的。 面色从容,沉静如水,而且这股独特的气质,好像与这间古玩店融为一体一样,就像是从古画中下来的人一样。 陆展鹏心中啧啧称奇。 直觉这位老板不简单。 张卫国见他说完,笑着说道:“他心中好奇归他好奇,我就是想来捡捡漏。” 三十八万的古画,他想多买几幅回去。万一错过只怕没有机会。 林照夏笑了起来:“张叔叔是个真正爱画的。” 就是单纯地喜欢画,不去管什么年代,什么人所作,所画之人又是否有身份有名气,有什么价值。张叔叔就是单纯地喜欢古画。 赵广渊也冲张卫国微笑着点头,目光中带着欣赏。 陆展鹏在一旁直道惭愧,“我不如卫国。” 他可能更多的是看中此件物品有无收藏价值,可张卫国就是单纯喜欢。他买古董字画会衡量许多,张卫国就单纯凭眼缘凭喜好。他不如他纯粹。 张卫国笑了起来,“所以你眼光比我好啊,比我刁钻。我一半可能买的都是赝品。” 赵广渊在一旁看着他们寒暄,茶喝了半盏,才把眼前的画匣子打开。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幅珍品画作,是一位叫刘肃的人所作。刘肃是位白身,并未入朝为仕,但他画艺高超,在当时无人能出左右。你们看落款处……这枚是他的私章,而上面这枚大的印章,两位请看……” 一旁的吕善长忙把放大镜递上。 见张卫国和陆展鹏齐齐看向吕善长,赵广渊便向他二人介绍吕善长,“这位是我表哥,他在字画一途,比我造诣更深。我学得杂,不如他专攻这一块。书画上我不如他。” 张卫国和陆展鹏都很意外,“有机会还要向吕店长多多请教。” 吕善长很是谦虚:“互相交流。我平时都在店里,若两位路过,可以进店来坐坐。” 几人寒暄几句,便又把目光投向那幅画。 赵广渊指着画上一幅大些的印章:“印上四字为‘隆庆鉴赏’,隆庆是大齐第十六代皇帝,此枚宝印是隆庆帝鉴赏字画专用章……” 张卫国和陆展鹏瞪大了眼睛,皇帝鉴画赏玩专用章?皇帝鉴赏过的画? 两人抢过放大镜细看,都快趴到画上了。 乾隆做为盖章狂魔,他那些鉴赏专用章一枚都拍卖到上亿的天价了。更何况是字画。那些皇帝盖了章的字画,现在都在博物馆吧! 眼前这幅画是真的吗?传世十几代的大齐? 赵广渊继续向他们介绍:“隆庆帝很喜欢字画,曾把这幅画收在宫内,后来第十七代皇帝又把给他赠给他的皇长孙,他的皇长孙后来被立为太子,又把此画赠给为他传道授业的太子少傅蒋项……” “你们看旁边这枚稍小一些的印章,‘少傅蒋项’,这画先是被蒋项收藏,后来祖上又得蒋项所赠。” 看向陆展鹏,“开业第一天卖给陆先生那幅画,便是少傅蒋项所作。” 张卫国和陆展鹏心中吃惊不已。 看赵广渊说的头头是道,什么大齐,第十六代第十七代,又是太子,又是少傅什么的,难道真的有一个未被记载的朝代? 不然他编故事编得这么完美,请人做了画,还专门去刻各种章,编出一套故事?心思这么缜密?下这么大一盘棋? “那这些画?” 林照夏担心赵广渊无法自证其说,担心地看他。 但赵广渊却一脸淡定,“家中所藏大齐字画,皆是祖上传下来的。大齐皇室为赵姓,本人也姓赵,也许祖上是赵姓皇室也说不定。” 赵广渊半真半假地说着,张卫国和陆展鹏听得很是认真。 这简直没有破绽啊,真的有人为了卖画,编造一个这么完美的故事出来? 而且这幅画,看纸张、颜料、装裱,和画作,全都有历史的痕迹,看得出来至少是真的一千年前的东西,比陆展鹏买的那幅画陈旧,看得出有历史的迭代和风化的迹象。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前些年流落到国外的一幅乾隆盖章的《雁荡图》,被不识货的人只卖出四百多万,但没过几年,再次出现在拍卖场上时,已是被拍出上亿的天价。 这幅画……不管是真是假,两人都想捡个漏。 “不知此画可是要出手,不知是什么价?” 赵广渊已从方才二人的交谈中,获知了一些消息,他开店当然想赚钱,可也不想卖得便宜了。 “此画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并不对外出售。若先祖传下来的消息属实,那我们店中还有一些大齐有身份之人所画的画作,少傅蒋项的画作也还有几幅,若二位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们介绍。” 陆展鹏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捡了大漏了,“我买的那幅画真是太子少傅所作?” 赵广渊点头:“确实是少傅蒋项所作。但他后来升任内阁阁老,又贬为阁臣,少傅的印章就没再用过了。” 太子少傅,还是内阁阁老,又贬阁臣?陆展鹏心里砰砰跳,三十八万,他真的捡了大漏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能贱卖 赵广渊忽然想起一个词叫“囤货居奇”,这是他在跟张卫国和陆展鹏的交谈中忽然悟出来的。 他虽没做过生意,但自小聪慧,脑子好使,立马就意识到,大齐拿过来的字画不能贱卖了。蒋项的画也不能再按原来的价格卖了。 而且要给蒋项扬名。 开始介绍起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作:“蒋项不只自己的画艺出众,他有二子也继承了他的画艺,极为出色,在书画一途极富成就……” 拿出父子三人的画作。 “蒋旭阳,是蒋项长子,稳重踏实,画作疏朗大气,多为务实风,二甲进士,曾任吏部主事,你们看他的画……”指着蒋旭阳的画介绍。 蒋旭阳的画多是风景山水画,画作大气磅礴,很得张卫国喜欢。 “蒋文涛是蒋项幼子,至正十二年考中探花,学识画艺皆出众。他性子跳脱,画作细腻,喜欢画花鸟人物,笔法更温润,画作生动有趣……” “这蒋文涛的画作我更喜欢!”陆展鹏看着蒋文涛的仕女图,极为欣赏,“这幅我要了。” 最后陆展鹏花了一百二十万买了蒋文涛的两幅仕女图,张卫国买了一幅蒋旭阳的画作,又花了一百五十万买了蒋项的一幅山水图。 四幅画共卖得三百三十八万两。这还是因为熟人给的优惠价。 “这价格旁人我是给不了的。还望两位叔叔莫往外透露。”赵广渊微笑着送他二人出门。 张卫国和陆展鹏都知道这行规矩,今天他们是捡了大漏,自然不会向外头透露价格。 张卫国拍拍他的肩膀:“广渊放心,叔都懂。下回和夏夏到家里吃饭。秋秋好像过两天要回来,到时候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好,一定登门拜访。”林照夏和赵广渊应声,送他们离开。 人走后,赵广渊,林照夏,吕善长三人坐到内室。 “卖完这批,其余画作不能再以齐朝的名义卖了。”赵广渊拧了拧眉。 林照夏和吕善长都表示赞同。即便能自圆其说,但祖上也不能传下那么多幅画。这中间经历这么多朝代,战乱时代变迁等,还能存下这么多完整的字画? 画还是要卖的,但可以模糊朝代。依然卖的是古画。 “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价格都提一提,特别是蒋项的。蒋项的画还是先别贱卖了。”林照夏提醒道。 方才张卫国走时,提醒他们这三人画作的价值,让他们别贱卖了,说等有机会帮他们送到拍卖公司去拍卖。 吕善长点头表示赞成,“蒋少傅的画还有几幅,就都不卖了,当镇馆之宝。” 林照夏笑了起来,“那咱的镇馆之宝可不少。那幅《秋日寒山图》还盖了大齐皇帝的宝印,这妥妥的镇馆之宝啊。” 赵广渊目光中有怀念,“我皇曾祖很喜欢这幅秋山寒山图,一直收藏在他的寝殿,常拿出来把玩。后来那幅画没有随之陪葬,而是留在了宫中。” “……我皇祖父虽也喜欢书画,但不像曾祖那么喜欢,见我兄长喜欢,就送给了我兄长。后来我兄长一直把他放在东宫。直到后来,兄长见蒋项喜欢,又送给了蒋项。” 没想到一幅画后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想起他兄长死得那么惨,林照夏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那要不别卖了,把它留着?” 赵广渊摇头,“不了。”他怕看着它更难过。 林照夏见他眼神哀伤,调侃道:“我原来还想说,我也挺喜欢的,能不能让我带回去挂在家里呢。” 赵广渊回神,“你喜欢?那就拿回去挂在家里吧。” 吕善长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照夏,低头笑了笑。 林照夏急忙摆手:“我开玩笑呢。我觉得这幅画将来肯定能卖出不错的价钱,还是留着卖吧。再说,你的画也挺好看的,家里就挂你的画吧,我挺喜欢你之前送张叔叔那幅画的。” 赵广渊牵着嘴角笑了起来,“那我给你画。给你画天寿山的秋景冬景,晨起的,落日的,还有白日的天寿山图。”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只要你喜欢,我就会为你画。赵广渊看着她,目光温柔。 从那天开始,赵广渊越发忙了起来,白天学车,晚上作画,或是白天在大齐种地,晚上作画写书。 赵广渊在华国找不到齐朝的历史,总觉得是一大遗憾。大齐传世到他父皇,已十八代,为何史书却并无记载呢。 大齐与华国的历史并不相通吗?他和她不在一个时空,还不在一方天地里吗?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 他空越时空遇上了她,这一定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他和她虽不在一个时空,但他们相遇了,他们必定是在一方天地,同一个太阳底下。 他不会是虚妄的,他就是真实存在的,她也是。 赵广渊开始整理大齐历史,把它编纂成书,又以野史的记述方式写下至正一朝,他和他母后兄长的故事…… 转眼,就到了林照夏聚会的前一日。 “娘,你明天晚上回来的吧?”这几天爹不来,娘要是也不在,长至会睡不着的,长至不开心。 “娘不回来,你不还有长伯伯吗,学习完正好在你伯伯家休息,娘回来再接你。” “不要。”长至在娘怀里撒娇,“我想跟着爹学功课,娘在旁边看着我们。”长至想一家人在一起,有爹有娘。 “你想跟你爹学功课?忘了上回你爹打你手心了?是谁哭鼻子说再不想跟爹学功课了的?” “不是长至。”长至头也没抬,太羞人了,他才没哭。 林照夏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上回长至背文章,没记住,默写也不对,被赵广渊打了手心。林照夏很心疼,但也没干涉。 她是觉得赵广渊太严厉了,长至的进度已经很快了,现目前为止,三字经百家姓都已经学完了,孩子都背得烂熟,个别生字没写会,就打他手心,看他教训长至,她直心疼。 可又不好干涉。 “娘明天晚上就会回来的,如果长至明天把三字经百字姓的字都能全部默写对,娘回来就给一个大大的奖励好不好?” “什么奖励?” “等你做到娘再说。” “长至一定会做到!”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想着娘明天不在,周末不能陪他,长至抱着枕头,就挤到林照夏的床上。结果,大半夜的,赵广渊忽然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只有你可托付 “爹?”长至高兴地扑了过去,“爹你不是说这两日很忙,不能过来吗?” “事情忙完爹就过来了。”赵广渊笑着抱了他一会,又把他扒了下来,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记,“不在你房间睡,何故跑你娘房里来?” 长至偷偷地瞪了他爹一眼,磨磨蹭蹭地转身回床上拿他的小枕头。 林照夏看得不忍,“今晚让他在这里睡吧。” “他不小了。”赵广渊不同意。 “他才五岁。” “我皇兄五岁就封皇太孙了。他五岁也该自立了。” 喊。林照夏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争辩。 长至见娘又没说过爹,嘟着嘴抱着小枕头磨磨蹭蹭回了自己的房间。林照夏想跟过去,被赵广渊拦住了。 赵广渊跟了进去。 “爹?”长至钻进被子,拽着被子一角有些忐忑地看着爹。 赵广渊站在床边,皱着眉:“之前不是答应过爹了吗?” 长至头低了低,不敢看他。 结果见赵广渊又坐到他床上来,有些疑惑:“爹要跟长至睡吗?” 赵广渊没回他,倚靠在床头,大长腿一屈一伸,翻起手中的书,“今天爹跟你讲一讲大齐是如何建国的。” 长至眼睛一亮,他喜欢听故事! 忙学着爹的样子也倚靠到床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爹手里的书。 “你姓赵,不管去到哪里,身上都流淌着赵姓的血,不管你去到何处,承认不承认,都改变不了你的出身。” “是。长至谨记。” “恩。”赵广渊扭头看了一旁的儿子,对他小小年纪,如此聪慧机灵感到满意。 翻着手中自己编写的齐朝历史,与儿子讲诉先祖们的是如何立国的…… “前朝末年,末帝残暴,朝廷腐朽不堪,以至百姓食不裹腹,四野民不聊生,而外面又群敌环伺,以至内乱四起……” 林照夏静静地在门外听着,门内父子二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个问一个答,异常温馨。 笑了笑,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门口的脚步声远离,赵广渊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神情严肃对长至说道:“一个人,不管身处何地,是何境遇,都应该知道自己的来历,我赵氏自立国始,已传世十八代,你需记住,你是赵姓皇室二十代孙,嫡支嫡脉……” “嫡支嫡脉?” “是。”赵广渊抚着儿子的小脑袋,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你是爹唯一的子嗣,嫡支嫡脉,二十一代嫡支后人也只能出自你这里。别的,爹都不认。” “我是爹唯一的子嗣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需记得爹跟你说的话就是。将来,爹还希望你多生几个,能过继一个给你大伯,你大伯……”不能太孤单。 长至点着小脑袋,“嗯,爹,我会多生几个的,过继一个两个给大伯都行,不会让我大伯孤单没人祭祀的。” 赵广渊心中宽慰:“好,我儿孝顺。” 长至眼神有些小得意,爹表扬他了。 “我会听爹的话的。可是,爹,我大伯为什么会被皇祖父杀了?大伯生的堂哥们为什么也都死了?” 赵广渊眼神一黯,合上手里的书籍,“爹还没写到。” “爹还没写到?”可爹不是知道吗? “等爹写到,又等你再大一些,爹再把其中的缘故告诉你。” “现在不能告诉长至吗?” “现在说这些你还听不懂。” “爹说了长至就懂了啊。” “不。你不懂。等你再多学一些功课,学到经史,爹就告诉你。” 长至嘟了嘟嘴,“好吧,那爹,你再跟长至说说大齐的故事吧。” “好,爹再跟你说说大齐的故事……” 一直讲到深夜,长至在他身边发出绵长的呼吸,赵广渊才罢了。 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赵广渊也觉得给儿子灌输这么多,有些难为儿子了。可是,他只有长至这一个子嗣,他想把他知道的都讲给儿子听。 他不希望有一天他不在了,他的儿子还要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自己的来历。 他皇兄五岁就被立为皇太孙了,开始学国本国策了,长至很聪明,记性也好,他的聪明劲一点都不弱于皇兄,长至可以的。 “你可以的,儿子。若为父不能为你打下一片江山,你就要自己努力了,为父未尽之事也要交托于你。为父也想你开开心心的活着,可你有你的使命。” 不要怨父亲自私,父亲只有你可以交托。 给长至掖了掖被子,看着他的小脸良久,赵广渊这才起身。 到了林照夏的房门前,徘徊片刻,尔后,终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照夏早已进入梦乡,裹着被子发出轻浅的呼吸。 赵广渊在她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她。 不知道为何,今夜的他这么自私,自私地想对儿子揠苗助长,又想自私地拥她入怀。征途路上,荆棘遍布,危机四伏,他不知能活多久。 他想跟她表露自己的心意,可又怕留下她一人。 他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她,可又拼命克制住自己的心意,不敢多见她。 赵广渊给她掖了掖被子,离开。 次日一早,张敛秋按响了门铃。 “干妈!” “长至!见到干妈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张敛秋提溜着大包小包出现,都是给长至的礼物。 “开心,高兴!干妈,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两人黏乎在一起,林照夏直道夸张,“不是隔三差五就会打视频吗,要不要这么夸张。” “哎,你不懂,”张敛秋批评她,“只看视频又撸不到。”这样抱着揉着长至的小脸,这才真实嘛。 “你来接我去参加聚会的?这么早?” “嗯哪,顺便来看看我的房子装修得怎样了。” “放心,有我帮你看着呢。师傅那活做得那叫一个细。那装修图纸,啧啧,豪无人性,你爸给你这么装,也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得给你请两保镖啊?” 张敛秋也很无奈,“我跟他说要现代极简风,他和我妈非不同意,要搞欧式古典风,真不知道是我住还是他们住。” 几人聊了一会,又跑去看房子。 然后两人就要出门去参加聚会,张敛秋看着站在一旁的赵广渊,朝林照夏呶嘴:“这么帅的帅哥,不带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回望与告别 林照夏看了一旁的赵广渊,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朝张敛秋说了一句:“长至在家呢。”不愿意带赵广渊一起去。 “长至送到店里去呗。”张敛秋还是觉得家属局不把这帅哥带去,有些亏了。 赵广渊看了林照夏一眼,微笑着摇头:“你们去玩吧,若需要我去接你们,就打电话给我。” 林照夏急忙点头,就要拉着张敛秋走。 吕善长忽然从另一栋楼过来,要找赵广渊同去店里。“就这是长至的干妈啊?”笑着同张敛秋打招呼。 张敛秋便扭头去看他。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吕善长。 与林照夏数次通电话,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可忽然看到赵广渊和长至之外的大齐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得盯着他打量。 看着他的头发,再扭头去看赵广渊头上的发髻,来回地看。 “你虽然来得晚,但瞧着与我们这边的人没差别,说话的口音也像我们这边人。看来你适应得不错啊。” 吕善长虽然这些日子接受了很多与大齐不一样的人或事,女人也见过不少,可张敛秋直勾勾地打量他,还是让他有些羞意不敢与她对视。 避着张敛秋的目光,“是啊,我已决心做一个华国人,当然要努力融入它。” 张敛秋笑了起来,这男人,挺有趣的。 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你是夏夏的朋友,以后就是我朋友了。” 吕善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长至跑去提醒他,“长伯伯,你快加我干妈的微信啊,我干妈人可好啦,还经常会给人发红包!” 一副不加微信就亏了的表情。 林照夏简直没眼看。张敛秋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不愧是她认的好儿子。 吕善长一边掏手机,一边偷偷去看她。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爽朗的女子,脸圆圆的带些肉肉,与他在这边所见的女子都不同。 他听说了,这边的女子都以瘦为美,他在电视和手机上看到的女子,来逛古玩一条街的女子,没几个像她这样的。 他觉得还是这样的女子看着更舒服。 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女子的脸看,吕善长忙把脸撇开,更让张敛秋觉得他有趣。 现在人脸皮都厚如城墙,哪里见过一个大男人还会脸红啊。 有趣。 看完房子,林照夏给赵广渊三人叫了一辆车,送他们离开,自己则和张敛秋开车去参加聚会。 张敛秋坐在副驾上翻着吕善长的朋友圈,“这哥们感觉在用朋友圈写日记呢。” 吃饭睡觉要记录,逛街买东西也记录,路灯都被他不同角度拍了好多张。她还从来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的朋友圈,一天发十好几条朋友圈的。 要是别的男人这样,她一定把人拉黑了。 林照夏一边开车一边与张敛秋聊吕善长…… “大齐他已经回不去了,这六年来东躲西藏,赵广渊带他来咱们这里,就是希望他忘掉大齐的一切,在这边重新开始的。他对什么都好奇,不仅拍照记录,也都用文字记录下来……” “你别看他来得比赵广渊晚,但他现在把咱们的常用字几乎都认全了,每天记日记,记各种东西,赵广渊说记了厚厚几本,看得出来是真的在积极融入……” 听了吕善长的故事,张敛秋心中很是同情。 “太不容易了,得亏把他带来咱们这边,要是还在大齐,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抓去砍头了。哪怕不被抓到,暗无天日地活着,总有一天也要郁郁而终。” “可不是嘛。”林照夏也是一阵唏嘘。 想起吕善长的身份,有些为难地张口:“他的身份,我想拜托你爸的,但不知如何开口。赵广渊和长至的身份证都拿到了,我都没有好好向你爸道一声谢……” “嗐,你跟我爸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我爸也得了大便宜。长至他俩的身份要是难办,我爸也不会答应的。吕善长的身份我回去问问我爸,放心吧,有我呢。” 林照夏一阵感动,“秋秋,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那是,老天特地派我来保护你,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永不分开。” “嗯,永不分开。” 两人很快就开车到了聚会地点。 停好车,看着周边的环境,都有些感慨:“看来大家还是怀念学校生活啊,都毕业了还把聚会地点设在学校里。” 林照夏看着熟悉的一切:“我其实挺怀念四年的大学生活,对我来说,那四年是我过得最轻松最快活的日子。” 张敛秋懂她的感受,默默地拉起她的手,“以后日子还长呢,有的是轻松快活的日子。” “嗯。” 两人在西侧门拍了好几张相片,这才往学校里走。 没走几步,就碰到前来聚会的同学,便都互相亲热地打起招呼。毕业后大家各奔前途,几乎都没有再见过。 “大家都没怎么变啊。” “怎么没变?我不比在大学时更漂亮?你什么眼光?”张敛秋与大家开起玩笑。 众人哈哈大笑,很是热闹。 张敛秋还是那样,阳光四射,善于调动气氛,是个中高手。分别一年,大家都有些生疏,可被张敛秋一调动气氛,便又热闹亲热了起来。 “夏夏!” 林照夏扭头去看,就见韩洋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周围的同学看着都起哄:“哇哦,韩洋还是眼里只有林照夏,都没看见我们呢。啧啧。” 把林照夏整得挺尴尬。 张敛秋对打趣的男同学说道:“你们要是长夏夏这样,我眼里也只有你们。” 几个男同学便围着张敛秋:“我就喜欢秋秋这样的,大学想追没追到。秋秋,你有男朋友没有,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大学想追我?我怎么不知道?” 几个同学便都围着张敛秋和那名同学打起趣来,林照夏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韩洋倒是享受这种调侃,与同学们打了招呼,便走到林照夏身边,微笑地看她。他发现林照夏毕业以后比大学时更好看了。 “你搬到哪了,搬家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自己搬的吗?” 林照夏正想回他,旁边有一声音传来:“林照夏搬家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啊,你是她什么人。” 两人都扭头看去…… 就见赵琳穿着一身鲜亮,打扮靓丽,款款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顿时哇声四起:“赵琳,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都不敢认了。” 赵琳斜睨着众人:“我以前不好看?” “也好看,就是现在更好看了!” “亏了啊,今天来的都是咱们系的美女,怎么一对都没成呢?眼睁睁就放跑了,便宜了外人。” “太不应该了,自家养的猪,白白胖胖,都送出栏白白送给别人了,自家倒没圈一只。” “说什么呢!”几个女同学纷纷抗议。她们是猪? 大家很快又笑闹成一团。 “林照夏,又见面了。”赵琳走到林照夏面前,打起招呼。 林照夏想起医院那次的见面,也没提,朝她笑了笑:“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赵琳笑着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是嘛,我平时都很少有机会这么穿。在公司大家都穿得朴素,在剧组更是没机会打扮,常常蓬头垢面的,这段时间随组在山里,天天穿得跟个村姑似的。” 说完看向一旁的韩洋,“韩洋,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帅。” 韩洋笑了起来,“哪里。你才是越来越漂亮。” 同学们也都凑了过来:“我就说我们系都是帅哥美女嘛,这一看就养眼得很。” “赵琳,我看你朋友圈,你们这次是大制作啊,必定是爆款啊,厉害了!以后赵大编剧要记得多提携提携我们啊。” “愿意为赵大编剧端茶递水。”同学们围着赵琳起哄。 “那当然还是咱们同学更亲啊。”赵琳笑着回道。 “还是赵大美人靠谱。”“就是,人美心善。” 赵琳被大伙围在中间,谈笑晏晏。 在学校时,赵琳就万众瞩目,她从不掩饰自己,时刻记着绽放自己,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现在也不例外。 张敛秋拉着林照夏站在外圈,没有凑过去。 看着成为焦点的赵琳,悄声对林照夏及身边几个同学说道:“我就佩服赵琳,她是怎么做到,到哪都是焦点的?” 啧啧,这都没走到他们系的大礼堂呢,就在校道上,就聊得这么热络了。 “要不,我们先去学校食堂吃饭再回来?”几个同学提议,站着也挺累的。 韩洋看了她们一眼,便对说得热络的众人说道:“同学们,正值饭点,我们要不要先到食堂去吃饭?” 很多同学都点头同意,纷纷表示先去干饭。 赵琳目光看向林照夏他们这边,笑着对韩洋说道:“韩洋你饿了?没吃早餐就来了?还有好多同学没来呢。” “我见同学心切,大早上空着肚子就来了,就想着到学校食堂好好饱餐一顿的。”韩洋笑着回道。还问林照夏有没有吃早餐。 组织的同学见状就说:“那先去食堂吃饭吧,原本要先在大礼堂见面,再一起到食堂吃饭的。我在群里说一声,让后到的同学到二食堂会合吧。” 大家便移步往二食堂走。 看着被大伙簇拥的赵琳,又看着挤在女同学堆里的韩洋,有同学打趣:“韩洋,你不跟男同学们走一块,跟我们后面做什么?” 女同学纷纷起哄,朝韩洋和林照夏挤眉弄眼。他们系一对都没成,怎么着都要凑合一对出来。 张敛秋见林照夏不自在,便想开口,没想林照夏却先开口说道:“韩洋现在是分公司总管,混得比我们好,准备给我们女同学付伙食费呢。那不得跟着我们啊。” “那可太棒了。那我一会可要多点几道。毕业后我就怀念学校食堂的饭菜。” 其他女同学也纷纷附和,韩洋笑得开心:“随便吃,随便点,吃不完还给你们打包。” “还得是照夏,咱们都不知韩洋现在都是分公司总管了。”赵琳声音响起。 又引得大家纷纷起哄,林照夏一看这样,索性不开口了。 张敛秋想回怼,被林照夏拉住。 张敛秋瞪着赵琳有些不满:“怎么阴阳怪气的。她在眼红?之前天天在朋友圈晒幸福,可这几天再看,又只有三天可见了。奇怪,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不是她提议的家属局吗,我还以为她要把她那神秘的男朋友带来的。” 之前天天在朋友圈晒幸福,但男朋友露手露脚露衣服露各种存在的迹象,就是不露脸。 搞得张敛秋好奇的很。 “今天来的同学没几个带家属的。” 林照夏看了一圈,这会已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个同学,可只有那么几个是带男女朋友的。 “如果五年十年聚会搞家属局,那会应该能看到大家的家属,现在才毕业一年,今天男女朋友,明天还不知是谁家的。” “也是。” 众人到了食堂,十一点刚过,食堂里还没什么同学。可能也是因为周末,食堂并没有多少人。 林照夏他们三三两两坐到一起,也不急着打饭,坐一起聊天,一边打量食堂。 “还是那个样子。以前在学校,吃食堂饭菜吃到吐,天天吐槽它,可出了社会,却不自主地怀念学校的一切,觉得哪里的饭菜都没有食堂做的香。”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都是一阵感慨。 坐了一会,大家才开始点餐。林照夏已经刻意拉开与韩洋的距离,可韩洋还是跟在她身后,“夏夏,这个烤鸡翅,你最喜欢吃了,给你点一个?” 也不等林照夏同意,就顾自点了一堆。 “我吃不了。太多了。” “没事,吃不了有我呢。” 林照夏听了一阵恍惚。 大学时身上没什么钱,一周都舍不得吃一回荤菜,韩洋经常叫她一起吃饭,会点很多,还说都是他爱吃的,可他自己又不吃,拼命往林照夏碗里堆,说吃不完有他呢…… 现在又看他像以前那样,给她点了一堆菜,往她碗里夹得冒尖,林照夏有些恍惚。 过去的美好又开始浮现。 林照夏心里很复杂。 她知道韩洋也会来聚会的时候,纠结过要不要来。本应该不再见他,可大学四年是她的救赎,是她过的最为轻松快活的日子,她没忍住,还是来了。 “够了,我吃不了。”林照夏叹了口气,拦住了他的动作。 周围同学都起哄,“韩洋,给我啊,我吃得了,我不嫌多。” “吃得了你们多点几个啊,别盯着我碗里的。”韩洋笑着回怼。 “就盯着了,怎么着。” “怎么着,打断你们的狗腿!” 大家都笑。 赵琳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挤开一名男同学,坐到韩洋身边,从林照夏碗里夹走一块烤翅:“韩洋你别为难照夏,你堆这么多,她怎么动筷子。” 林照夏发愣的时候,赵琳都已经夹完了。 “照夏,今天大家都在,你要是有困难就跟大家说,别不好意思,大家都会帮你的。我听说你现在都在家里啊?这几年影视寒冬,活也不好接,你要是有困难别不好意思开口。” 赵琳一副热心的样子,“你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揽着,以前你养父病了,大家给你捐钱,你也不要。” 大伙目光都朝林照夏看来。 有些同学不知情况:“照夏你不在那个公司了?” “照夏你要不要考虑我们工作室?” “照夏,你简历整理一份,我帮你推荐。” 林照夏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敛秋瞪了赵琳一眼,开口道:“我们夏夏什么人品什么水平,大伙都了解,说真的,有活都记着点我们夏夏啊,同学一场,就该互帮互助嘛。” 林照夏也笑着说道:“是啊,我现在缺活,大伙有活都帮我留意留意哈。” 大伙便纷纷附和。一边吃着一边聊起工作和行业现状来…… 聊着聊着又说起娱圈八卦,说得热闹,引得食堂里的学弟学妹纷纷侧目。 吃完饭,大家便聚齐了,便一起在校园里消食。看看熟悉无比的校园,看看教室,看看曾经住了四年的宿舍,又到系里的大礼堂坐着聊天,说说各人的现状。 主持人是系里那会的学生会主席,还有赵琳。 两人搭配得太好,气氛烘托得相当不错,大家一起怀念四年美好的大学时光,都很是怀念。 赵琳和那名同学主持得太好,还被大伙起哄在一起。 男同学看着赵琳目光温柔,赵琳也配合着,俨然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敛秋却摇头:“没戏。有戏也是烂桃花。” 林照夏只是笑笑,她其实还挺羡慕赵琳的,活得通透,从来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要朝什么地方努力。 而大多数人却都是畏手畏脚,思前想后,就像她一样。 一直到日近黄昏,大家才走出校园,到学校旁边的一家饭馆吃饭……热热闹闹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又一起到一旁的卡拉OK店去唱歌。 韩洋点了好几首对唱情歌,想和林照夏一起唱,林照夏都推说嗓子不好,唱不了。见赵琳抢了麦要和他一起唱,便和张敛秋及其他同学起哄他俩一起唱。 赵琳享受万人瞩目的感觉,回回都要当麦霸,而韩洋也享受被人哄着的感觉,两人便唱了一首又一首。 还别说,唱得还挺好听。 “你不吃醋?”有同学问林照夏。 “我吃什么醋。我跟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分手了。还分得众人皆知。我们不是一路人。” 几个女同学都是一阵唏嘘,有些遗憾。都看得出来,林照夏是不想回头了,可韩洋似乎还放不下。 “其实赵琳跟韩洋还挺配的。” “是吧,我也觉得。”林照夏看着正沉浸在情歌对唱中的两人,笑着说道。 结束时,大伙在楼下互相道别,韩洋对林照夏说道:“夏夏,我送你。” “你不送我?”赵琳娇嗔地对韩洋说道。 “你有的是人送,哪需要我。”韩洋笑着回了一句。 “可我就要你送。” “我有话跟夏夏说。” “有事微信说吧,太晚了。我和敛秋一块回去,不用你送我。”林照夏拒绝了。 见林照夏一再拒绝,今天安排的一切又都没成,韩洋急忙上前就要抓她的胳膊,可斜里却伸出一只手挡住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怎么来了 林照夏看着斜里伸出来的手,扭头看去,惊得不行,“你怎么来了?” 正三三两两告别的同学也都看了过来。 一个男人。 一个清冷俊逸的男人! 林照夏,韩洋,一个陌生的男人。有戏看!浓浓的八卦之火轰地一下就撩了起来。 什么打车,取消,必须取消。生出八卦之心的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 韩洋看着忽现出来的男人,个高挺拔,清清冷冷,长相不俗,留着长发,一副很特别的样子。有些错愕,甚至有些不安,眉头皱了皱,“你是?” “我来接夏夏回家。” 赵广渊迎向韩洋的目光,不躲不避。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韩洋啊。 今天一天,赵广渊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客人来得少,他烦燥,客人来的多,招待不过来,他也烦燥。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烦燥的因由是什么,他甚至说不清。 在内室一个人坐着,看这个视频,看那个视频,画画写字,教导长至,都不能静心。 他对待长至一向很有耐心,可今天长至却不想要他教了,撇下他跑去当小门童,招呼起客人来。 后来,赵广渊便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林照夏。 林照夏今天去参加聚会,而那个天天微信早晚问安的韩洋也要去。 赵广渊慌了,急了。 他终于正视起自己的心意。最后按着林照夏的手机定位,找了过去,好在,他运气好,让他找到了她。 这一刻,他无比坚定自己的心,林照夏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和她牵绊太深,他无法做到云淡风轻,他放不开她的手。他不能放开,也不想放开。 赵广渊紧紧拽着林照夏的手,任凭林照夏如何挣脱都挣脱不开。 看着眉头越拧越紧的韩洋,林照夏放弃了挣扎,任赵广渊紧紧拽着她的手。 “夏夏,他是谁?”韩洋定定地看她。 林照夏扭头看了一眼赵广渊,嘴巴张了张,不知如何张口。赵广渊回看她,又看向韩洋:“我是他男朋友。我叫赵广渊,幸会。” 朝韩洋伸出手…… 韩洋没有理会,只是盯着他,又看向林照夏,想等林照夏一个答案。 林照夏对韩洋的表情很熟悉,她知道此刻的他难过,失落,在等她说不是。可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韩洋,这是我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韩洋一脸受伤,满脸不敢置信。他要等的不是这句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看热闹的同学都默默地退了一步。不知该走还是该上前去劝。 “韩洋,你查户口啊?”张敛秋上前轻推了他一把。 “是你放弃了我们夏夏,你妈当年上门羞辱,闹得不只我们系,我们学校谁不知这件事?你们俩既然分开了,就各自安好不行吗?” “不行,我不同意!”韩洋看着赵广渊,忽然有上前去干一架的冲动。 林照夏是他的,他从来没提过分手! 他也没有另结新欢。 韩洋眼里涌出火焰,有一种背叛的感觉忽然袭卷了他。 “你放开她!”上前就来扯赵广渊拽住林照夏的那只手。 赵广渊拉着林照夏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其他同学见状也纷纷围过来劝,生怕当街干起架来。 赵琳也上来拉韩洋,“韩洋,你像个男人。” 韩洋没听,用力甩赵琳的手,赵琳却更贴近了他,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俩不合适。得不到祝福的爱不会长久,我不会看到夏夏受委屈。你放手吧。以后我会照顾她。” “你算老几!” 韩洋被刺激到,拼命想甩开赵琳,赵琳却没放手,其他男同学也帮着按住他,“韩洋,别冲动。” “放开。我要跟他打一架!”夏夏是他的。 赵广渊浅浅地牵起嘴角,“你打不过我。” 也不知他如何动作,用那只没拉林照夏的手,手掌挽了个花,轻轻起势,众人都没看清,就见他已快速出掌对着前方灯箱一击…… 一块建筑废料不知何时落下,此刻正搭在灯箱上。 众人只看见赵广渊出掌对着灯箱一击,那块建筑废料就哐当掉了下来。 “这样,路过的人就不危险了。”赵广渊云淡风轻地说着。 韩洋要往前扑的动作停住了,众人也都目瞪口呆,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是巧合吧?对,一定是巧合。不然现在怎么还会有这种古武?就这么,手掌翻了翻,对着它一击,就,掉下来了? 掌风这么厉害? OMG!他们一定是眼花了。 见韩洋没了动作,赵广渊拉着林照夏就要走。林照夏却拉着他站住了,看向韩洋:“我从没忘记过你带给我的美好。但既然分手了,就各自安好吧。”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同学们打招呼告别。 “夏夏,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张敛秋说道。 “好。”林照夏拉着赵广渊转身离开。 “夏夏!”韩洋回神,想去追,被赵琳和几个同学紧紧拉住。 张敛秋看了赵琳和几个同学一眼,“赵琳,你们帮着劝劝。”也走了。 赵琳和几个同学拽着韩洋,“走走,刚才没唱够,没喝够,我们回去再继续!” 韩洋被人一左一右拉着,挣脱不开,回头去望,林照夏已没了身影。 林照夏开着车,赵广渊坐在副驾,两人沉默着。 “你……” “我……” 过了一会,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又过了一会,林照夏问他:“你怎么来了,又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广渊只说,“你之前在我们的手机上都设置了定位。” 哦。林照夏不说话了。 看着握住方向盘的右手,觉得有点热。刚才他握得特别用力,紧紧地拽着她,生怕她跟人跑了的样子。 林照夏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愫。 她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口。 赵广渊却不想再憋着了,今晚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我们去北外滩坐坐吧。” 啊?林照夏愣了愣,又点头,“好。” 初秋的黄浦江,江水掀起的潮气,已带着一丝寒凉,随着夜风吹过来的江风,也带着一丝凉气。已近十二点,江边霓虹灯依旧璀璨,可行人却寥寥无几。 “冷吗?”赵广渊问她。 林照夏搓了搓手臂,朝他点了点头:“有点凉。” 赵广渊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到了林照夏的身上,给她拉了拉两边的衣襟,定定地看她,又忽然把她拥进了怀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意 林照夏被他一抱,整个人僵在那里。 赵广渊犹觉不够,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抱得格外地紧,似乎要把林照夏融入他的身体里一样。 林照夏挣了挣,没挣开,只换来他更紧的拥抱,就放弃了。 见她软和了,赵广渊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没拒绝他!一股喜悦感冲向他的四肢百骸,他嗅着她的发香,感受着她的温软,只觉得异常的满足。 “一定是冥冥之中注定,才让我们有了牵绊,让我能跨越另一个时空找到你。” 多幸运啊,在暗无天日,苦苦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遇见了她。 “一定是母后和兄长在天之灵保佑。” 林照夏听得一阵心酸,伸手回抱住了他。 赵广渊受到鼓舞,更紧地抱住了她。 他死寂的一颗心又活了过来,此刻还热得发烫,似要烧化了他,和她,似要把他们重朔,让他们彼此都有对方,再也分不开。 “你可以像吕善长一样,重新开始生活,不会再有黑暗。” 赵广渊埋首在她的肩窝,轻轻点头,“嗯,我遇到了你,以后就只有阳光,不会再有黑暗。” 林照夏嘴角便露了笑。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家父母亲生的,她只是个养女。在那个家里,她小心翼翼,总怕出错,怕惹爸妈不喜欢。养得性子有些讨好,又有些自卑敏感,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从她知道他是长至的亲爹开始,就开始思考她和他的关系。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他时不时就给自己发红包,把古玩铺的销售收入都交给自己。以前他没有身份证,办不了银行卡,可后来他能办了,他还是把所有的钱都交给自己。 会给自己发521的红包,会笨拙地学着用煤气,做饭,做一些家务,帮自己分担。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满的情意。 她一直想问他的。可她还是看出了他的纠结和犹豫。林照夏便一直装聋作哑。 可今日的他,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为什么?”林照夏问他。 “怕你跑了。” “我能跑去哪。” “跑到那个叫韩洋的心里。” 林照夏忽地就笑了,“我和他不可能。” “可你还会有很多可能。我怕我一犹豫,就留不住你了。”他怕开口晚了,她没法回头了。 他害怕了。 林照夏拉着他到江边台阶上坐下,两人望着眼前黑乎乎的只听见响却看不见江水的黄浦江,出了一会神。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林照夏对着他坦白。她不会随他到大齐。 赵广渊伸手抚开她脸上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地别在她的耳后。 点头:“这样的安宁的生活,我也喜欢。” 看着林照夏,目光坚定,“等我完成我的使命,我就陪你在这里,看日升月落,看四季变化,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那你之前在犹豫什么?”她看着他,他的目光里满满的情意,快要溢出来。 赵广渊伸出一臂,拥她入怀,看着面前的黄浦江,“我怕大事未成身先死,我害怕留下你一个人。” “我曾经想过,只要他为我兄长、外祖平反,承认自己的错,还我母后一个公道,凭他把皇位传给谁都无所谓。可后来我发现我想得简单了。我母后以一己之躯换我苟活,哪怕我低到尘埃,别人还是见不得我活着。” 他想为他兄长外祖平反,想还母亲一个公道,只有掀翻了这一切。 唯有如此,才能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你没有我,你可以更好的生活。我跟自己说过,不要太自私,能时时看到你,知道你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还是害怕你跟别人走。” 今天他一天都不得安宁,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笑得开怀的模样。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就不担心留下我一个人了?” 赵广渊定定地看着她,点头,“怕。我还是怕。可我想跟随我的心,我想让你知道这一份穿越了一千年时间的爱意。” 他看她,她也看他。 多神奇啊,像在做梦。 像是虚幻,又无比地真实。 “虽然隔着两个时空,但就像白天,我们各自上班,晚上下班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又好像你住海市,我周一从海市开车去苏市上班,周五回来与你和长至团聚。” 林照夏忽地就笑了,“你倒挺会给自己找理由。” “不可以吗?”赵广渊问她。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歪了歪头,“我考虑一下。” 赵广渊牵着嘴角就笑了,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上次你跟林家说,让他们就当你远嫁了,回不去大齐看他们。可我们不是。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若我得闲,我可以时刻呆在你身边。” 所以,请原谅我自私地想拥有你,不想看你投入别人的怀抱。 “我打听了华国这边的结婚登记,我知道你们这边是一夫一妻,正遂我愿。我们给长至一个家吧。” “你这就求婚了?”林照夏调侃地看着他。 “我唯有一颗真心,”抓着林照夏的手按到他的胸口,“这里,只为你跳动。唯日月可鉴。” 林照夏感受着他手心的灼热,感受着他眼底的情意,与他对视着。 很快她眼里就露了笑。她投降了。 嘴上却说,“没那么容易。看你表现。”林照夏抽回手。 赵广渊笑得越发开心,忽然就凑了过去,在林照夏的唇上浅浅地啄了一口,又很快放开。 在林照夏没反应过来时,已腾地起身,并拉了她起来,“夜凉了,石阶太冷。” 不去看她。 林照夏顺势起身,歪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 赵广渊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踩着各自的影子,离开。 “娘,你怎么还在睡?” 林照夏睡得迷迷糊糊被长至推醒。“儿子,起这么早?” “娘,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见娘不肯起床,长至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偎到林照夏身边。 “娘,我爹昨天是不是睡在娘这里了?” “没有。”林照夏否认。 “没有吗,可为什么我爹一早就走了,定是怕我看见。”哼。长至很是不满,爹竟不等他起床就回大齐了。 “你爹回去了?”林照夏支起上半身,清醒了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下一盘棋 晨雾还未消散,赵广渊回到行宫。 坐在大殿中,回想昨晚的美好,兀自笑了起来。笑容浅浅的,甜甜的。看着手腕上的橡皮筯,微笑地摸了摸。 昨晚他们回到小区,先去吕善长家里接了长至,长至早已入了梦乡,抱了一路放到他床上也没醒。夏夏还说长至像只小猪,怎么折腾也不醒。 他当时一边笑着,一边又不满儿子醒觉性太低。 他和夏夏安顿好儿子,依次沐浴。看她头发湿着,他给她吹头发。那吹风机又好又不好。比大齐用巾帕绞干自然是好,可还没等他感受她发上的柔软,很快就吹干了,又不好。 后来他看着她,她也看他,不知谁主动的,他们就……亲到了一起…… 他睡到了她的床上,睡到了他们家主卧那张大床上。 他一晚上没控制住,那颗曾经死寂的心跳得飞快,差点飞出来。 他亲了她,她太过美好,他亲了一晚都没亲够。明明他们有过肌肤之亲,还有了长至,可……他还是觉得侵犯了她。还好最后关头他禀住了。 他该给她一个新婚之夜的。 他不能急。 赵广渊想着昨夜的一幕幕,脸上还是烧得厉害。尔后又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收了笑,朝门口扬声:“来人。” 曹厝应声而入,“殿下。” “你去长陵村,请林秋山来一趟。” 呃?请林秋山?曹厝眼睛一瞪:“是不是小殿下……” “不是。他很好,常念着你。” 曹厝咧着嘴就笑了起来,小殿下惦记着他呢!“老奴这就去。” 林家里,林秋山正和大儿子大孙子吸溜着牛肉面。以前上值之前,家里也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去陵园,可现在家里得了女儿外孙的接济,生活质量直线飙升,这一大早上都能吃得起牛肉了。 “好吃。这牛肉就是筋道。” 林秋山直呼痛快。见大孙子吃得头也不抬,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给他。 一旁的林敬平出声去拦:“爹,您自己吃,他有呢。” “他有归他有,我乐意给我孙子。”他大孙子和顺,聪慧懂事,可惜生在陵户,不然送去学堂,不比旁人差。 “祖父,孙儿有。”和顺说着就要给林秋山夹回去,被林秋山拦住。 林敬平见状便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给自个老父亲。 “你自己吃,给我做甚。”林来山说着,但也没夹回去,儿孙孝顺,他心里甜。 耿氏在一旁看着,吩咐大儿媳:“你去厨房再切几块来。” 林秋山不同意:“够了够了,一会等冬雪、和乐他们醒了,给他们留着吃。” “有的多呢,要你操心。”耿氏边说着边给王氏示意,王氏便笑着去了厨房。 “这牛肉真是好吃。往常逢大祭,咱家也分不到一块两块。一家人都不够分,现在却能这样大块大块的吃。”林秋山颇为感慨。 “可不是。哪里想到四妹那边,这牛肉都不稀罕了。能随意杀,想吃就吃。”林敬平觉得定是上天补偿他四妹的。 耿氏看他们爷孙三人吃得高兴,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这面条好,又筋道又方便。往常我们下地回来,累得不行还要给一家人做吃食,和面揉面就要废去半天功夫,现在这面都是现成的,烧开一锅水,现成的面条往里下就行,片刻功夫就得了。” 真真是方便。农忙时都不用特意把秋华留在家里赶一家人的吃食,地里又能多一个劳力。 而且,快得很,只回来片刻就能弄好,吃到嘴里。 “可不是。”林秋山点头赞同,“这可真真是方便。” 正吃着,曹厝忽然上门,说殿下请林秋山去一趟。 林秋山一听,早食都不吃了,撂下筷子就要跟曹厝往外走。 “你先吃完,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曹厝劝道。 “已吃得饱了,还是见殿下要紧。”林秋山便整理行装随着曹厝来到行宫。 赵广渊在见到林秋山的时候,忽然一肚子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难道要跟对方说,我心悦你的女儿,请求你应允我可以照顾她? 不不不,说不出口。也,不够正式。 他忽然有些后悔请林秋山来一趟了。 “殿下?”半天没等来越王发话,林秋山鼓起勇气出声。 殿下请他来,难道他的三儿出什么事了?心里一紧,“殿下,是不是我儿犯什么错了?” 赵广渊回神,“并不是。” 看向林秋山,觉得从林秋山脸上还是看出夏夏与他有一二分相似的。不由得面色越发温和。 “召你来,是想问你林敬宁可有与你家通信?之前忘了嘱咐你,家中需谨言慎行,莫漏了林敬宁的行藏,也莫要与外人说他在替本王做事,莫给家中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林秋山急忙回道:“殿下放心,草民有交待家里,包括最小的冬雪也都交待过。孩子们也只知敬宁被外派当差,并不知所去何处,也不知何人所派。” 赵广渊点头,“甚好。”吩咐曹厝给他送了些吃食点心便让他离开了。 林秋山抱着大大一个包裹往家走,心里纳闷,殿下特特召他过去,就为了叮嘱他莫要多嘴敬宁的事? 这事让曹公公找他说一声不就是了?还用特特把他召了去? 林秋山看着怀中的包裹,难道殿下召自己去问话是假,借机送东西是真?可让曹公公或是随便指派一人送去不就是了? 摇头,殿下的心思,不好猜。 一路有去上值的陵户看到他从行宫出来,又抱着一个大包裹,个个羡慕眼酸。 “也不知林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儿子孙子都被越王看中,要过去伺候。” “咱们怎么没有这个运道呢。林秋山一家现在整天吃香喝辣,人人养得红光满面,几个孩子都胖了一圈。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 “还真别说,也不知他家得了什么好东西,有时候从林家路过,那饭香肉香得我直流口水……” “林秋山要是多个女儿,我都怀疑他是把女儿送到越王床上献媚去了。” 几人说着就笑了起来,“林秋山没女儿,我有啊,也不知越王看不看得上。” “应该不是这个,你们没听说吗,越王不能人事了,京中送来的四个美人都打发去守陵了。” “啊,真的假的?” …… 陵户们私下的议论,林秋山没听到,赵广渊也没听到。林秋山走后,他又召来方二。 递给方二几本书册和一封书信,“送去蒋府,亲自交给蒋项。” “是。” 方二乔装入京,蒋项接到书信,急急打开,以为越王有要事吩咐,没想,竟是让他把他撰写的几本书籍秘密刻印出来。 蒋项一本本翻阅,越翻眼睛瞪得越大。等蒋项翻阅完,直拍着大腿呼妙。忙急急召回蒋旭阳和蒋文涛。 兄弟二人看完,也直呼妙。 “殿下竟创出这样显浅易懂的文字来!” “这数字,我就说现在南北市流行的数字是殿下所创,父亲你还不信。那间杂货铺,原本就是殿下的铺子,这些数字最早就是那间铺子所用。那掌柜还是父亲你送给殿下的呢。还不信。” 蒋项也不是不信。 他当然知道那样好写好认的数字是从那间杂货铺先传出来的。只是他以为是越王从哪里学来的。并不认为是越王所创。 可现在他看着越王亲手写的书册,详细之极,不由得他不信。心中颇为自豪。 越王写的册子,不仅清楚列明那些数字的用法,与大齐的文字对照,还记载了更方便的加减乘除算法,那这九九乘法表,用这个数字一背一算,那简直太方便了。 蒋项已经能预感到,若这本册子流行开去,对中下层百姓,及那些受繁杂账目所扰的账房们是多大的好处。 “旭儿,你岳家不是有一间书局吗,你拿着这些书册找你岳父刊印出来。悄悄的,莫大张旗鼓,也莫把殿下透露出去。” “是。那按殿下所说各印一千册吗?会不会太多了?”蒋旭阳有些没把握,万一刊印出来,卖不掉,倒白白浪费了银钱。 殿下现在攒点银子也不容易。要不先少少试试水? “兄长放心,等印出来,我帮着殿下卖出去。”蒋文涛大包大揽。 蒋旭阳便笑了起来,“是,我都忘了有文涛。文涛爱参加各种文会诗会,他的朋友也多,到时卖不掉,咱家就买了给大家都送一本。” 送什么送。“哥你小瞧了殿下,这几本书都是殿下特意挑的在京城卖得最好的几本志怪话本,到时候用这种浅显易懂的简体字刊印出来,认字变得容易,买的人自然也会更多了。” 哪会卖不出去。 蒋项在一旁点头,只觉得殿下这步棋下得大。 “殿下一片苦心,你们务必认真对待。旭儿,你还需跟你岳父说,让他挑几个忠心嘴严的伙计。这些常用简体字,得由我父子三人加紧先写出来,再送到你岳父那边刻模。” “是。孩子知晓。我这就去与岳父商议此事。” 赵广渊布置好大齐的事,当天傍晚又去了华国。 “爹,今天周末,你说好陪孩儿的,竟然一大早悄悄走了,都没跟孩儿说一声。”长至抱着他不满地控诉。 赵广渊看了林照夏一眼,经过昨晚,他看着林照夏只觉越发亲近。“爹有要事,所以一早就走了。再说你那会也没起。” 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以后哪怕周末,也需再早起半个时辰,如今你的马步还未稳固。为父跟你一样大时,寅末就起了。” 寅末?岂不是不到五点就要起床?“爹,娘说我还在长身体……”长至不依地撒娇。 “忘了爹跟你说过的事了?” 赵广渊面色严肃,见长至放下抓着他衣摆的手,小脸有些被吓到,心中不忍,“早睡早起,并不会影响你长身体。爹有分寸。” “哦。”长至小小地应了声,又扭头看了林照夏一眼。 林照夏摊手,表示没办法。 “你跟你爹约定好的事,又没跟娘商量。现在找娘也没用。你爹说的也没错,早睡早起,身体棒棒,不影响你长身体。” 哼,娘也变坏了。“可我晚上还要学经史。没法早睡。” “可你白天在幼儿园都是在玩。”赵广渊看他,“你一半时间都在玩,爹没剥夺你的童年,你已比爹幸运。不然,白天在家学课业,不去幼儿园了?晚上就可早睡了。” “不要!”长至大声抗议,“娘,我想去幼儿园。” 林照夏瞪了赵广渊一眼,干嘛吓孩子。 “去。你爹不想让你去,娘都不答应。但你既然答应了你爹,要学文课武功,就要遵守约定,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说到就要做到。” “知道了,长至会做到的。” 看着长至在做功课,赵广渊与林照夏聊起他的打算…… 林照夏挺赞成他的想法,“现代的纸张比大齐好太多,虽印刷成本低,但不适合在这边印了书送回去,太过打眼,搞不好你还得弄个纸出来。” “不过……即便你那边有了活字印刷,还是要重新刻简体字模出来,这怕是要费不少时间。” 赵广渊点头:“我知道要费些时间。但常用的简化字不过两三千个,时间也不会太长。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时半刻。” “你有成算就好。你想把简化字在大齐推广,除了志怪话本,还需要找一些启发民智的书籍和故事,这样才能更好的推广,和方便你得到中下层百姓的支持。” 赵广渊微笑地看她,他所思所想,她都懂,建言献策并默默支持着他。让他心生暖意。 从遇到她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干嘛这样看我?” “你好看。” 嘶……“你还变贫嘴了?” 不过一夜功夫,这疏离客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脸皮变厚了? “你本来就好看啊。”赵广渊又补了一句,还抬起手,把她的头发往耳朵后别了别,眼睛里满是情意。 让林照夏直呼他转变太快。 “手上戴的什么?”见他要收回手,目光撇到他手腕上一物,林照夏抓住他的手。 “咦,这不是我的橡皮筋吗?怎么把我的橡皮筋戴在手上了?”看过好几次了。怎么一直戴? 往他发髻上看了看,“你也不需要橡皮筋啊。”觉得他有些奇怪。 抱歉啊,先发上来,一会再捉虫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不好 林照夏看着赵广渊手上的黑色橡皮筋,想着大齐没有这东西,以为他需要,“我那还有很多,你要是需要,自己去拿。”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点头,并没有解释。 长至走了过来,往爹娘中间一坐,往他爹手上看了一眼,“娘,我爹一直戴着这个橡皮筋,娘你没看到啊?” 娘怎么不关心爹呢。 想着爹都戴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换,扑到林照夏怀里,“娘你有很多,你给我爹换一个,他老戴这个,也不觉勒得慌。” 赵广渊一把扯过他,“功课做完没有?屁股坐不住?这有半个时辰没有?” “爹,上课还有下课休息时间呢。”爹怎么不让人休息。长至不满嘟嘴。 赵广渊斥他,“你五岁了,一点定性没有。走,爹看看你的功课去。”拉着长至就去了书房。 心里想着这孩子长大了,在现代接触的东西多了,小小年纪什么都懂。也不是个好事。 夜里,给长至安顿好后,本该各回各的房间。林照夏刚躺下,赵广渊就推开了房门,先是露了一条缝,又再露了一点,然后站在那里看她。 林照夏看着看着就笑了。 “被子又潮了?不能睡?”昨晚他推说被子潮了,非要挤到她床上。 赵广渊也笑了,迈着大长腿就走了进去,并反锁了房门。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明明不用橡皮筋,却一直戴着它吗,我是来给你解惑的。” “你这解惑的地点不对啊。”林照夏调侃他。 赵广渊站床边,由上而下看她,“我觉得这地点最合适。” 林照夏仰头看他,挑了挑眉,笑着往里挪了挪。 赵广渊便嘴角带笑,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入秋了。”看着林照夏说了一句。 “所以呢,两个人贴一块,温暖?” 赵广渊点头,“两个人心是热的。遇到你,我活了过来,这里,”拉了林照夏的手按在胸口,“它现在是热的,它在跳。你有感受到吗?” 林照夏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它砰砰地跳动,短促而有力。 再看他,比初见时,脸上的表情多了,整个人也没那么阴郁死寂了。是真的活了过来。 “所以,是我的功劳?” 赵广渊点头,“是,你的功劳。若不是遇见你,我早已经是一捧黄土。”他苦苦撑了六年,那一夜,他撑不下去了。 “我在等我母后和皇兄来接我,没想到却等来了你。” 夏夏,我等来了你。你是暗夜里照亮我的光,是温暖,又是救赎。 赵广渊情动,俯身亲了上去…… 自昨夜毛头小子一般的跌跌撞撞后,今夜的他熟练了很多,已不需要林照夏的引导了,一来就占据了主动。林照夏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如坠云里雾里。 果然这东西无师自通,明明昨晚还未知人事,现在就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了。 林照夏躺在他怀里平复呼吸,“不是你说的,我们还少了仪式,你要克制的吗。” “我想抱抱你,亲亲你。我今天一天都想像现在这样。只有和你这样在一起,我才感到温暖,才不觉得这世间只余我一人。” 赵广渊紧紧地拥她在怀里,经过昨晚,他太享受两人这样抱在一起的感受,他太享受。 享受到他差点破防。 抬起手,举到林照夏的面前,“这橡皮筋是我们初见时,你给我绑头发的,我一直戴在手上。每次看一眼,才知道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又亲了亲林照夏的额头,“若不是我还有未尽之事,我定会留在你身边。日日夜夜与你相伴,不舍分离。” 林照夏喘匀了气,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听他这话,叹了一口气。 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决意要接受他,与他一起生活后,林照夏也不打算扭捏。娃都生了,既然他各方面都挺好,那就没必要给长至换个爹。 人生不长,这样是过,那样也是过。未来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当前依着自己的心行事就好。 林照夏觉得时代变了,现代女性不是菟丝花了,不一定需要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了。选择一个人过日子的人很多,如果以后过不下去,或有不测,也不会哭天抢地的,觉得日子塌了。 活在当下就好。 林照夏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翻身就躺了上去。 低头看他,长得很是不错,又是娃亲爹,给钱也慷慨,又帅又多金,还奢求什么。俯身就亲了上去…… 赵广渊被她的动作吓得不轻,以为她有话说,哪想只是静静地看他几眼,就,凶猛地亲他? 这…… …… “你别玩火……” …… “别玩火。”他低低说了声,也别乱动,他会克制不住。 “那你别进我屋啊。咱们家大的很,你那房间不比我这主卧小,还睡不下你了?” “那里太冷,我怕冷。” “十月的天,你怕冷?”嘁,言不由衷。 “就是怕冷。这样抱着你,才暖和。”只有这样,心才跳得快,他才觉得他在活着。 两人赤诚相见,相互依偎,紧紧相拥着,他才觉得这真实得不像话,他的心在跳,她的心也在跳。他真的觉得一定是上天觉得他前面六年过得太苦,才把她送到他身边。 “宫里的避火图,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长大后,也有宫人特意引导,可我从未体会过,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怎样的感受?” 赵广渊动了动,这样……换林照夏僵了身子。“你别玩火。”林照夏警告他,不然她可不会克制。 赵广渊埋首在她肩头,笑得肩膀都发起颤来。 “我现在就恨不得吃了你。”不用等到洞房花烛。 “明天,我们去登记好不好?”他问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夫妻 林照夏被他问得愣住。 “登记?” 见赵广渊无比认真地点头,正色道:“你知道登记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登记了才是合法夫妻。”只有登记了我才能不用克制地完全拥有你。 “让我看看你的面相……”林照夏捏了捏他的下巴,无比认真地审视他的脸。 “看我面相?” “嗯,看你是不是有两个家的人,这边一个家,大齐一个家。” “你还会看相?”赵广渊有些惊讶,“那你得看仔细,我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噗嗤,林照夏笑了起来。 赵广渊反应过来,也笑,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调皮。”重新把她拥入怀里。 “我只有一颗心,给了你,就给不了旁人了。也不想给旁人。” “真的吗?” “我对天发誓。用我母后皇兄的名誉发誓。决不背叛,永无二心。”赵广渊起誓,脸色是无比的认真。 在林照夏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誓完了。 “你要是有二心,也不要紧,我们这里是可以离婚的。” “我不会。也不会让你有机会。” 两人定定地对视,他眼睛里是满满的情意和坚定,林照夏问他,“这样不好吗,我们不登记,并不影响我们相处。” “不好。”赵广渊摇头。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成为我唯一的女人,如此我心里才踏实。才不会患得患失,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想要有一个合法的,坚定的关系,那样才让我觉得真实。” 才让我觉得真正拥有了你。 “你答应我好不好?”赵广渊直直地望着她,声音里带着轻颤,一脸的期盼。 “在大齐,哪怕我不能过去,你也只认我这一个妻子?不会有别人?” “不会。我遇见你,心才会跳。它都给了你。”他没有第二颗心给旁人了。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林照夏接受他的心意是一回事,可要和他组成家庭,又是另一回事。增加一段新的关系,这真的好吗? 见他有些不安地抿着嘴,眼神里的期盼那样的浓,林照夏心就软了。 “好。明天去登记。” 赵广渊如听天籁,一把把她拥入怀里,抱得紧紧地。“谢谢你,夏儿。” 赵广渊长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一颗心终于有了归处。 次日,又是新的一周开始。 两人先送长至去了学校。 “爹,娘,不用你们送,学校就在小区里,长至自己能去。”长至狐疑地看着爹娘,觉得今天的爹娘,特别地奇怪,两个人一起去送他? 而且爹今天尤其怪异,一早上笑容满面,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跟以前爱板着脸的爹一点都不一样,害得长至以为睡了一觉就换了一个爹一样。 “爹娘,再见,长至要进去了。” “嗯,进去吧。中午宿在园里,爹娘有事不在家中。要听话。” 哇,爹更奇怪了。这样温柔叮嘱的话不该是娘说的吗,娘变成爹,爹变成娘了? “眼珠子瞪那么大!进去吧。莫贪玩,莫与人争执。晚间爹要开始教你拳法和招式,中午须休息好。”赵广渊见他磨磨蹭蹭的,出口训斥。 哦。长至轻轻呼出一口气,爹还是那个爹。 “好,爹娘,孩儿进去了。”向两人招了招手,小跑着进了园门。 小跑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见爹娘还在,便举步慢慢走了起来。不能跑,爹说坐要有坐相,站也要有站相,行为处事要有章法有规矩,长至都记着呢。 看着长至进了园,两人到了停车库。 “要这么早?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会,晚点再去?”林照夏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自昨晚她答应他后,他一早就催她。 “万一人很多呢,岂不要排很久的队?早些去的好。” “排什么队。你没听说嘛,现在登记结婚的人,一月都没几对,办事窗口冷冷清清,工作人员都裁撤了。”不知道他着什么急。 “晚不如早,早些去的好。” “你怕我后悔?”林照夏扭头看他。 是。但不能说。“没有。”。 林照夏笑了笑,“我们这里如果后悔了,很快就可以修正的。可不像你们那边,一辈子就绑一块了。” 赵广渊按住她要抬手刹的手,“你可以反悔。” “你希望我反悔?” 赵广渊摇头。见他眼神失落,林照夏叹了一口气,“我也想有个家,很早以前就想。很想很想。” 他说她是他的救赎,而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 他们都孤独了太久。 他们都渴望家的温暖。 “我们走。”赵广渊神情激动,捏了捏她的手,尔后放开。 两人到了婚姻登记处,人家都还没开门。等开了门,果然就见登记结婚窗口冷冷清清只来了他们这一对,倒是离婚窗口排起长龙。 啧啧。 赵广渊有些不适应这节奏,盯着离婚那边看了好久,目光中若有所思。从进到登记大厅,他整个人就紧张到崩紧,现在看到那边排起长龙,竟帮他卸掉了一身的紧崩感。 “望那么久,有什么特别感悟?” “我一定不负你。我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感慨隔了一千年的时光,人们的思想已是天差地别,大齐只有休妻,和离都少之又少。他替大齐的女子羡慕华国女子的勇敢和自由。 他庆幸夏儿生活在华国。更庆幸他遇见了她。 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遇上一对来登记的,那叫一个热情,很是耐心地指导二人如何填表,说着恭喜的话。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你。”两人登记顺利得很。 尔后又来到宣誓台前。 两人神情都有些激动:“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相濡以沫,钟爱一生……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宣誓完,两人的激动还未平复,直直地对视,捧着宣誓本的手还在微颤,两人的眼眶都湿了。 赵广渊激动地想掉眼泪,他有妻子了,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夏儿!”他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故 从婚姻登记处出来,车子行驶在海市笔直宽阔的街道上。 街边两旁略过的人群,车流,高楼大厦,赵广渊看着无一不感到亲切。 手里捧着的大红结婚证更是亲切温暖。比巴掌略大的一个小红本,里面记载了他和夏儿登记结婚的信息,更有他们的相片。 相片上,她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他握在手中,如此的真实,比大齐轻飘飘的婚书更要好的多,且更具法律意义。 赵广渊摩挲着婚书上的证书编号,轻轻抚着照片,嘴角浅浅地勾起。 “笑什么?你这都笑了一路了。” 林照夏扭头看他。这人,从上了车,就盯着结婚证看,这都看一路了,还没看够。 赵广渊眉眼含笑,朝林照夏扬了扬手中的结婚证,“夏儿,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你是我的妻,而我,是你的夫。 我们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家里有我,有你,有我们的孩儿。 “很高兴?”林照夏问他。 赵广渊朝林照夏浅浅地笑着,缓缓颌首,“高兴,也激动。今日是我二十四年来最快活的一日。” 那笑似乎勾人动魄,在林照夏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让她差点把持不住方向盘。笑,都笑了一路,还没笑够。林照夏暗自笑骂一句。 又听到他问,“夏儿呢,是否快活?” “呃……还行吧。” 还行?赵广渊定定地看着她。只是还行? “别这么看我,我还开着车呢。” 狗男人,这时候散发什么魅力。见他一副她不回答不罢休的样子,想了想,“就是觉得有点没反应过来,有点,冲动?” 好像是有点冲动。林照夏想着。可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这男人……林照夏扭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一定要找个男人结婚,那这男人则是当下最好的结婚对象。就是她似乎还没做好为人妻子的准备。 就是……暗叹口气,就是她心太软了。 他一求,她就肯了。 这男人,连失落难过,都让人心疼。唉,就这样吧。证都领了,还能怎样。 出声警告:“这结婚证不仅在华国有效,在大齐也一样哦。若是你有二心,这结婚证就变离婚证了。” “不会。”赵广渊语气坚定。 低头看着手里的大红证书,上面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大字异常醒目,此证他会珍藏一辈子。不会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想到她方才说的,忽然想起什么,“夏儿,你不必担忧,我们在大齐也有婚书,一会我回去就把大齐的婚书给你找来。” “大齐的婚书?”林照夏愣了愣,“你不用通过宗室那边啊,不怕京里知道了?” “我何曾怕过他们,也不怕他们知晓。” 不过,目前确实不宜有什么动作,不然怕起变故。“等我把它拿来你就知道了。” 那个东西比大齐的那一纸婚书更具法律效力。 等回到家,赵广渊着急要回大齐取东西,顾不上吃饭,抱着林照夏:“你等着我,我回去给你取个东西就回来。等我回来,你就真真正正属于我了,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才说着,赵广渊的身体就起了异样。 他紧紧拥住了她,掩饰着他的尴尬。尔后才放开了她,在她额上亲了一口,“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抚了抚林照夏的脸,看不够似的,这才离开。 林照夏对于他忽然出现,忽然离去,已经习惯了。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这证就领了?就洞房花烛了? 林照夏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发呆。感觉这一切都像在做梦。 这进展也太快了些吧? 就因为觉得他合适?林照夏按着自己的胸口,这里,真的被他吸引了? 忍不住给张敛秋拍了一张相片过去。 张敛秋此时正在一间小小的化妆间里,一边扒饭,一边看着关依依在做造型。 她总觉得关依依不适合这种花团锦簇的头饰。 关依依苗条纤瘦,脸也小小的,典型的瓜子脸,搞这么一大堆头饰堆在头发上,并没有让人觉得雍容华贵,反而有种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觉。 三两下扒完手里的饭,走过去跟造型师沟通……结果对方还说她不专业,这啊那的,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把她顶得肺疼。 关依依还不站她这边。张敛秋更是气得胸闷气堵。 这造型师什么眼光,往关依依头上堆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就像烂大街的地摊货。不仅没给关依依加分,还把她的颜值也拉低了不少。 哪怕拍出来,有灯光有滤镜也好不了多少。 气恼得走到外面换气。结果就收到林照夏发过来的微信。点开,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走到一处避人的地方,给林照夏拨了电话回去,“你疯了!” “没疯。” “这么大的事,你你你,你这就扯证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古代人!你们沟通生活就没有障碍啊?宝贝,谈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 张敛秋炮仗一样,连续输出,嘴里不停。觉得她这姐们,是不是脑壳坏了。 “速度是不是太快了?”林照夏被她说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你这哪里是太快了,你这简直就是坐了火箭!韩洋要知道,不得哭上几缸眼泪啊?” “他还哭?那天他不是和赵琳开房去了吗?” 当谁不知道一样。赵琳迫不及待就在朋友圈晒恩爱了,半遮琵琶半露面的,以为别人看不出床上裸露的那一只手是谁的。 一说这个,张敛秋立刻像打了鸡血,“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动态是部分可见的。我有一个剧组的朋友也加了她的微信,但看不到她发的那条动态。” “啊,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张敛秋点头,“没准我们只是顺带,应该是故意给你看的。半边胳膊我们认不出是谁,只有你了解韩洋,能看出是他。” 林照夏便沉默。 过了一会,才说道:“这样也好。我觉得他俩还挺配的。” “配什么配,赵琳野心勃勃,不是韩洋能搞得定的。按我说,你跟韩洋才最合适。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两人都清楚得很。 “韩洋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和赵广渊不合适吗,他还是长至的爹。”林照夏想知道最好的朋友,对他们结婚的看法。 她很在意。 听得出林照夏话语里的不安,张敛秋又急忙安慰起她,“合适,怎么不合适。原配才是最好的,原生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才是最有利的。我看得出来他眼睛里对你满满的爱意,目光时常落在你的身上。” 这么说,张敛秋便觉得赵广渊挺不错的。 “他在咱们这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若是能留在这里,自然是千好万好。夏夏,我就是担心万一有什么变故,毕竟隔了两个时空。” 说完,又呸呸呸了起来,“不会有什么变故。你俩和长至一定能长长久久的,恩恩爱爱地过下去的。” 证都领了,说再多也无用。林照夏释然了。 “嗯。谢谢秋秋。你这么说,我心里塌实多了。以后的事,我也想不到,当下跟着自己的心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对。谁能预知以后的事,当下想做便去做,不然万一后悔可没药买。夏夏,我支持你!放心,有我呢。我把我的祝福全给你们!希望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谢谢秋秋,我最爱你了,么么!” 林照夏挂了手机,再看手里的结婚证,心情已变得不一样,对于未来的婚姻生活变得期待了起来。 而赵广渊一回到行宫,就急步回到内室。 从床上暗阁里,摸出一个细长匣子,打开,一卷明黄的圣旨出现在面前。 赵广渊摩挲着它,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回忆,把它缓缓展开…… 那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与皇孙赵广渊为妻,适婚娶之时,择良辰完婚,钦此。” 这是一道空白的赐婚圣旨。是他五岁时,撒泼打滚向皇祖父求来的…… 那年,他五岁,仗着皇祖父的喜爱,时常出入御书房,哪怕皇祖父正与大臣们议事,也没赶过他,皇祖父让他当个小太监站一旁侍候笔墨,有时候累了,他就歪在御书房的那张龙榻上。皇祖父的龙座他也是时常窝在上面睡觉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不到他们了 赵广渊走后,林照夏开始收拾屋子,心里隐隐有些期盼。 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都值得被纪念。他说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 多美好的词。 洞房花烛明,结发为夫妻。林照夏嘴角微微扬起,真神奇,她这就成人妻了,她有家了。心中对未来生活起了期待,有些小激动。 今晚是要庆祝一下吗,是她和他自己庆祝,还是约着大家一起? “娘,你怎么来接我了?长至自己能回去的,不会自己跑到外面去的。” 长至摇着娘的手说道。看到娘来接他,他还是很高兴的,但又怕太累着娘。 “娘,长至听话的,不会乱跑的。” “嗯,我们长至最乖了。是娘想来接你。”看着小小的长至,拉着自己的手,脚步轻快,眼神里都是孺慕,林照夏眉目舒展。 真神奇,这孩子竟是自己生的。简直不敢信。 看着前来接孩子的父母,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拉着父母的手,林照夏想,每个孩子都是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吧。 心中越发坚定。 “今晚我们一家三口到外面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长至要吃好吃的!”长至大声附和着,眼神里都是愉悦。 林照夏就笑了。这孩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逮着机会就想到外面野。听说要到外头吃饭,高兴得不行。 “娘,可以选长至喜欢吃的吗?” “可以啊。” “哇,娘最好了!那长至要吃自助餐!” “自助餐你又吃不了多少。” “可是品种多啊,什么菜都有,有甜品有蛋糕有饮料,还有冰淇淋,还有巧克力瀑布!”如果只是选一家餐厅,就不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了。 “娘?”娘你快答应。 “行,你想吃咱们就去吃。” “哇哦!长至最喜欢娘了!” 看儿子开开心心地在前面蹦哒,林照夏试着和他商量:“那吃完饭,娘送你到长伯伯那里做功课,今晚你就睡在你长伯伯那边怎么样?” “啊?为什么要睡在长伯伯那边?” 长至不同意。学功课是一回事,睡觉又是另一回事了。两家近得很,就隔了两栋楼,为什么要让他睡在那边? “长至不要。” 呃……林照夏有些词穷。 尝试着劝道:“你看啊,你三百千都会背了,字却还没认全是不是,要去那边认字,还要学经史,回来就太晚了,在那边睡了不是很好?” “一点都不好!爹娘要是不能来接长至,长至可以自己回家的。”又不是很远。他都认得路的。 狐疑地抬头,“娘,你是是不是和爹背着我要做什么秘密的事?娘为什么不让长至知道?” 拉着林照夏的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他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不能让长至知道? 长至会不开心的。“娘……”扯着林照夏的衣角晃了又晃,撒娇,“而且爹早晚还要教长至功夫的。” 林照夏就心软了,“行吧行吧,你住家里。” 长至这才又开心了起来。“娘,你和爹要是有事做,长至不会吵着你们的。” “行吧。”也不能扔了。以后也是要一起生活的,也不在乎这一夜半夜的。难道回回都送他走? 母子俩开开心心地回家等赵广渊,准备到外头吃大餐。自助餐厅都预定好了。 结果,等到长至功课都做完了,肚子都饿塌了,赵广渊都没出现。 “娘,八点钟了。爹不来了吗?”长至往客厅的挂钟上看了看,焦急地跺脚,爹今天怎么还不来。 “你爹可能被事情缠住了。我们再等等。”林照夏一边安抚儿子,一边盯着挂钟。 他说回去取个东西就回来的啊。 今天是他们的大日子,他明明一脸的期待,让自己等他,他去去就回。怎么到现在也没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自助餐是吃不成了。娘先把它取消,一会你爹来了,咱再去吃别的。” 长至点头应了,找了些糕点出来填肚子。 母子俩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等来他。 “你爹定是有事耽搁了,下回咱再到外头吃吧,娘先给你做点东西吃。” “好,那下回再到外面吃好吃的。” 结果等母子俩吃完饭,洗漱好,躺进被窝里,赵广渊还是没有出现。 “睡吧,你爹明天就能过来了。”林照夏安慰着失落的儿子,给他讲睡前故事。 长至不一会就起了困意,临睡前还挂念着,“娘,爹明天会来的吧?” “会的,一定会来的。还会带来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的视频。” 等长至睡着后,林照夏回了房间,看着两本大红的结婚证发呆,他说今天是他们的大日子,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然不会不来的。 林照夏迷迷糊糊睡去。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赵广渊都没有出现。林照夏便开始担心了起来。 另一边。 三天了,殿下跪在长陵的享殿里已经三天了,不管他如何劝,就是不肯回行宫。 曹厝看着跪在文帝画像前的殿下,满脸心疼。他不知殿下是遇到什么事了,那天为什么忽然跑到长陵的享殿来,什么都不说就跪倒在文皇帝的画像前。 连续三天,没日没夜的抄经书。水没喝几口,饭更是不肯吃。不管他如何劝,殿下就是不肯开口。 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一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和六年前一样,殿下看着摆在灵床上的皇后,也是像今天这样,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个哑子聋子,让人看着心碎。 曹厝转身出了大殿,一把扯过守在殿门口的方二,“你速去京城,查一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殿下就忽然变成这样了。需细细查访,不要放过任何消息。现在就去!” 方二往享殿里探了探头,也是心疼得不行,这三天不论他怎么说,怎么做,又是如何劝,殿下不是闭着眼睛跪着,就是板着脸抄经书。一日比一日颓废。 殿下一定是遇上事了。 “好的曹公公,我这就动身去京城!” 方二走后,曹厝正要转身进殿,就见锦绣拿了食盒过来,这才惊觉,又到了饭点。 “给我吧。你在后面候着。”“是。” 曹厝一边摆饭,一边观察殿下的神色,忧心忡忡。“殿下,你吃点东西吧。” 赵广渊并没有动弹。仍是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 曹厝心疼难忍,“殿下,你有什么难事你跟老奴说啊,老奴虽然没用,但也想帮殿下想办法,一人计穷,两人计长啊殿下……殿下,你这样老奴害怕……” 赵广渊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扭头去看曹厝。 曹厝猛地一惊,殿下眼睛里仿若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没了一点生机。 “曹厝,回不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什么见不到了 赵广渊说完那句话,目光又移到文帝的画像上,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皇祖父,你帮帮孙儿吧。”帮帮孙儿吧,孙儿见不到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整整三天了,他感受不到身边有任何气流波动。 过去的日子,他天天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可现在,他迫切地想去,可它却不再出现了。 它消失了。不是一天,不是两天,是整整三天!他都感受不到身边有任何异样。 他一日比一日心慌,他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刚和她表达了他的爱意,她也应允了她成了他的妻,他们美好的生活才刚要开始,可他见不到她了。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一开始就不该给了他生的希望。 皇祖父,您帮帮孙儿吧。帮帮孙儿!孙儿没了他们,会死的。 一旁的曹厝见殿下头磕得响,着急地想去扶,却拉不动。心疼得陪跪在一旁。 殿下说见不到了?见不到谁了? 曹厝火急火燎地想着,忽然一个激灵,是小殿下!一定是小殿下! 慌得手脚都打起颤来,“殿下,是不是小殿下出事了?”一定是,一定是这样! 小殿下出事,殿下再也见不到他了!殿下身子坏了,只有小殿下这一个骨血,可小殿下却出事了! 天杀的,是谁!是谁害了小殿下!他曹厝要和他们拼命! 曹厝朝文帝的画像砰砰就磕了起来,又重又响,“老奴给先帝爷磕头了,请先帝爷垂怜,可怜可怜我们殿下吧,我们殿下可太苦了,您别把小殿下带走,老奴求求你了,把小殿下还给殿下吧,您保佑小殿下平平安安的,别出事,让他和殿下有重逢之时,老奴求求你了,愿生生世世给您做牛做马……” 听着旁边砰砰的磕头声,赵广渊闭了闭眼,没有解释。 他见不到她,也见不到长至了。他的儿。赵广渊捂着胸口,那里痛得他不能呼吸。 连续等了半个月,都未等来赵广渊。林照夏觉得一定是出事了。 “娘,我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长至扑在林照夏怀里,他好想爹。爹以前也不是天天都来,可他现在却连续半个月都没有来了。 “娘,我爹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我们了?我们要不要回原来住的房子那边找找爹?” 林照夏被儿子说得一愣。他迷路了? 随即否认,“不会。你爹带着手机呢,他要是落在那边,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而且他知道咱家住在哪里。” 赵广渊把海市地图研究得透透的,只要他落在海市,他就能找到家。 还记得那会他看到海市的地图,惊为天人,说大齐的舆图跟这一比,简直就不能入目了。拿着地图天天研究。后来又看到世界地图,更是连声惊叹。 赵广渊脑子聪慧,自从学会如何使用手机后,电子科技被他玩得明明白白,手机里面的异航也被他玩得很溜,后来他又研究了纸质地图后,更是把地图研究得透彻。 只要他落在海市,哪怕没有手机,哪怕不记得他们的号码,哪怕身上没钱,他也能找到家的。 难道他是掉到其他地界去了?或是掉到其他的时空? 林照夏被自己想法吓得不轻,有些不安。 尔后又想,不会的,他是因为与自己的某些联系,才能穿越时空。 长至能找到她,是因为他们血脉相连。而赵广渊能找到自己,定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以他如果能穿越过来,一定只会落在自己身边。不会到别的地方去的。 他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吕善长从店里回来,到了林照夏家里,沉默地坐着。听林照夏说了诸多原因,都沉默着没有附和。 连续半个月没见到广渊,他心里也开始不安。 他想是不是皇陵是媒介,而广渊离开皇陵了?他被皇上贬至其他地方了,还是被召回京了? 还是人不在了? 不不不,吕善长晃去这个荒唐的想法。不会的,这么多年广渊都挺过来了,他不会出事的,他一定在大齐活得好好的。他还有未尽的事要做,还有心爱之人要长相厮守,他还有长至,他不会出事的。 “会不会是他过不来了?” 呃…… 林照夏惊讶地看向吕善长。 “长伯伯,你说什么?我爹为什么过不来?”长至有些害怕再也不能见到爹了,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修补 林照夏猛地想起那块玉佩,她从赵广渊身上薅下来的玉佩。 急忙找了出来,给吕善长看。 吕善长看过,“我知道这枚玉佩。先帝得了一块玉髓,让宫匠刻了两枚玉佩,先太子一块,广渊一块。” 所以,是因为这块玉佩广渊才找到照夏的? 林照夏不确定。而且…… “这玉佩是后来他从林家给我带来的。” 吕善长眼神一暗,那就不是因为玉佩的缘故。 “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有了这一番境遇。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结束了。 一定有什么机缘,只是他们都没弄明白。吕善长安慰林照夏,让她别着急,也许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广渊真的因为事情耽搁了。 但二人心中都明白,赵广渊惦记他们母子,不会半个月都不过来做一声交待的。 只能是他真的过不来了。 林照夏想不明白,赵广渊同样也没弄明白这里面的机缘。 这些日子,能想的法子他都想过了。甚至找路夜要来江湖毒苭,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他初见夏儿那回,就是他濒死的一刻。他想着,长至也是因为遇到危险才见到夏儿,他也是临死前见到的夏儿。 所以是不是他遇到危险了,就能见到夏儿了? 结果他仿佛看见母后和皇兄来接他了,也没穿过去。还好曹厝和方二在一旁守着他,在最后关头喂他吃了解药,才苏醒了过来。 从那天起,赵广渊就把自己关在了大殿里。 京城太庙,已是三更时分。大祭司赵刚缓缓睁开眼睛,从蒲团上起身。走到殿宇之外,望着满天的繁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溃散的龙气总算让他修补好了。 这大齐的龙脉让他心力交萃。十八年前龙气溃散,大齐汲汲可危,先是文帝驾崩,后又是本该继位的明德太子忽然暴毙……京城风声鹤唳,人人闭门不出。 他以为大齐就要止步于此,传不到十八代了。他急忙带着一众弟子,亲往皇陵堪查,知龙气溃散,急忙着手修补…… 后来,当今皇上在岳家的帮助上坐稳了皇位。 赵刚仰头望天,皇宫方向,紫薇星忽明忽暗。 赵刚叹了一口气,他能做的都做了。十八年前用童男童女献祭龙脉,一直是他的心魔。六年前,因他说了一句先太子是天命所归,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久后,先太子就全家下狱,吕国公更是阖族被灭…… 这又成了他的心魔。 赵刚又转向皇陵方向,盯着漆黑的天际出神。 皇陵行宫内,赵广渊颓靡不振已经多日。不管谁劝,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曹厝和方二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这日,方二拿着两封截获的信件急急走入大殿。 “殿下,属下发现那四名美人正悄悄往京中递消息!” 还好殿下事先交待过陵卫那边,魏德光安排层层关卡,她们的信件这才被截获下来。 见赵广渊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方二急性子上来,“殿下,您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啊,您跟属下说,属下粉身碎骨都替殿下办了!” 知内情比曹厝更少的方二,见殿下这几日了无生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在京城细密布署了一番,天天都有或大或小的消息往行宫回传,可他却不知殿下是出什么事了。 “殿下,你想想先皇后先太子,你想想在越地的孙闾父子还有我哥,他们都盼着殿下振作,可以回京给先太子和吕国公平反呢。” 赵广渊眉眼动了动。 是啊,他还有未了的事要做呢。也许等他把事情做完了,他就能再见到夏儿和长至了。 朝方二伸了伸手,方二差点哭出来,立马把两封信递上。 站一边还不忘暗骂那几人不老实。“定是受不住了,想着回京呢。也不知京里许了她们什么好处,让她们到皇陵当暗探。”真是可恨。 赵广渊早知她们几个必不会甘心守在皇陵过清苦日子,他早已查明四个佳人的来历,个个都带着目的而来。 好在他早早把她们安排到他处,并没有接近他,倒也让她们探不到他的信息。 小恩小惠贿赂给行宫杂役和陵户、陵卫们,也得不到关于他的确切消息。信中无非是说她们的近况,说他枉顾旨意,没把她们安置在行宫,暗中告了他一状。 赵广渊看完,对方二交待:“把这两封信送到蒋府,让蒋项安排人仿着她们的笔迹重写两封信再送出去。就说本王安份守己,每日不舍晨昏到陵园祭拜、抄经,盼着回宫给皇上分忧。” “是。” “另外,去找魏德光,让他加紧皇陵各关卡的排查,与四女同来的侍女婆子,无本王首肯,不许出陵园半步。” “是。属下这就找魏把总去。” 方二走后,赵广渊呆坐半晌。是时候回京了,等他该做的事情做完,他就去找他们母子,他想他们了。 下晌,曹厝拎着一个竹篓子进来,“殿下,你快看!这个东西老奴都没见过呢。林家特特送来给殿下的!” 林家?赵广渊目光看向殿门处。 曹厝进来,把竹篓里的东西拿给赵广渊看,“殿下看,竟长这么长,还油亮亮的,这紫色真漂亮!” 赵广渊眼睛一亮,是夏儿给林家送的茄种,竟种出来了吗。 拿在手里细看,好像看到了他和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光……“林家还交待了什么?” “林家说已经快一个月没得到小殿下的消息了,想念得很。” 赵广渊目光垂下。 林家是因为近一个月没等到他送去手机视频,没得到他们母子俩的消息,着急了。可他又何尝不是。他想她,想他们,日夜看着手机里他们娘俩的相片,暗自伤神。 “殿下?” “嗯。这是茄子。咱们这边没有,你送到厨房,让他们做出来,做好给林家送一份去。跟林家说,就说长至现在课业太重,等过段时间得闲了有信了,我再告知他们。” “是。老奴记下了。” 想着小殿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以前三不五时他就能收到小殿下给他的好东西,各种吃食,可现在竟没有小殿下的消息了。 曹厝心里焦急,可也不敢问殿下。 举着竹篓子,“殿下,这要如何做?厨房的人怕是没见过这个。” 第一百二十章 对策 行宫厨房内,黄大厨领着厨房众人看着竹篓里曹公公送来的东西发愣。 这油亮发紫的东西叫茄子?是蔬菜?怎么从来没见过。难道是因为皇陵这地方乃洞天福地,才能长出别人都没见过的蔬菜? 黄大厨看向旁边众人:“刚才曹公公说的几种做法,你们都记住没有?” 几个帮厨急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曹公公说了好几种呢。咱们做菜不如您,记性还不如……”急忙咬住了舌头。 不不不,黄大厨记性也比他们好。 黄大厨倒没在意,观赏完茄子,便吩咐一旁的帮厨做起各种准备。 他自己一边找自己的大菜刀一边嘀咕,也不知道殿下从哪弄来的东西,见都没见过,还交待他各种做法。 真有这么好吃?油光发亮,表皮有点硬,但又不敢下手捏,怕捏碎了。似瓜非瓜,似豆非豆。 黄大厨按要求切了滚刀片,又切细长条,忍不住拎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呸呸呸,这啥滋味!这,真的能好吃? 要不先做一种试试看?也没几个,可别糟蹋了。 可又不敢不按越王的要求来。不管了,不好吃也不是他的错,反正他按要求来就是了。 结果,才用油一榨,茄子特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引得厨房里的众人都围过来看。等做完一道油焖茄子,那味道飘得更香了,引得众人直流口水。 黄大厨当然有试菜的权力,小心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嘶,娘勒,这什么茄子的,竟这么好吃! 看着那一盘茄子,眼冒绿光。 见他这样,厨房的帮厨哪有不懂的。也盯着那盘茄子眼冒绿光。不知殿下能不能尝他们一筷子。 尔后等砂锅咸鱼煲一熟,那味道更是飘得满屋子都是,到处是吸溜口水的声音。 吸溜口水的还有林家的众人。 “爷爷,冬雪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跟爷爷说着话,冬雪的眼睛还落在那几道茄子菜上。 见几个孙子女都吸着口水,林秋山便让耿氏和两个儿媳给一家人盛饭。 “这茄子别说吃了,这么一闻就知道好吃。” “四妹给的种子,能是不好吃的?” “这是头一茬得的,咱家都没做上,给殿下送了些,没想到殿下让厨房做好还给咱们送来。” 林秋山先夹了一筷子,吃完眼睛一亮:“好吃!”忙招呼儿孙们吃,“这真软乎,还下饭!” “好吃,爷爷,好吃!” 冬雪年纪小,吃不了太硬的东西,这软乎乎的茄子立刻成了她的心头好。“冬雪还要吃。天天都要吃!” “好,这几日得了都给冬雪做了吃。”耿氏宠溺地看着小孙女。三儿子不在家,她和老头子对和雪及和乐都心疼得很。而且这茄子当初种下不少。 “我还以为下霜前吃不到呢,没想到挺能结的。一个还这么大。”林秋山吃着很是满足。桌上的几种茄子,哪种他都喜欢。这茄子是真下饭。 “这咸鱼煲茄子真好吃,咱家还有一些,也学着做来吃。还有一些咸肉,也煲来吃吃看。” 耿氏和两个儿媳点头应下,也是吃得头也不抬。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完这顿饭,都异常满足,拍着肚子打着饱嗝。 “娘,你看四妹还给了什么种子,都种了试试看。”那边的东西是真好吃。 林敬平说完,还不忘交待:“娘,这茄子你要记得留种啊。”可别明年吃不到了。 “还用你说。”耿氏和两个儿媳收拾好,便找出锄头就要去菜园打理茄子,林秋山也跟在后面。 夫妻两人在菜园看着茄子就像看着宝贝。一边打理茄子,一边说话:“已经一个月没有四妹和长至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耿氏有些担心。 林秋山如何不担心。每回下值他都要往行宫那边绕一段路,就想着能听到殿下召他,说一说长至和溪儿的情况。 “殿下说长至课业忙,得闲了就会给我们消息了。”安慰起老妻。 从那天开始,家里只要摘茄子,就会给赵广渊送一份。赵广渊吃着厨房做的各种不同口味的茄子,想着和他们母子在一起吃饭的情形。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他又变成孤伶伶一个人。 饭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茄子味道很好,黄大厨做出来的味道甚至比他吃过的还好,可他却觉得没滋没味,心里空落落的。 修补完龙脉,大祭司赵刚进宫。 “回禀皇上,溃散的龙气已得修补并巩固,且比之前更盛。定是皇上洪福齐天,得祖宗庇佑。” 至正帝听了心里舒畅,“爱卿辛苦了。爱卿有此大功,朕重重有赏。”随即吩咐一旁的内侍,准备金银锦帛等物。 “谢皇上隆恩。”赵刚跪下谢恩。 又道:“皇上,越王已在皇陵守陵六年,臣得天相所示,越王已洗脱一身罪孽,若继续留在皇陵,恐天相有变。天寿山乃大齐龙脉所在,吸日月光华,近日龙气更盛,越王乃皇上嫡子,嫡系嫡枝,若继续留在皇陵,恐卦象有变。” 赵刚深知至正帝的心思,当初他不过说了一句先太子是天命所归,皇上就放任别人暗害太子。现在他等于是说越王在皇陵会吸收更多的龙气,得祖宗庇佑,皇上一定不会干看着。 赵刚头也不抬,垂眸看着金色的地砖。 至正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落在赵刚的头上。 赵刚手指抠了抠地砖,身形不动。 “那爱卿觉得,朕给越王换个地方如何?就,换到赵家的祖地,如何?” 赵刚心中一凛,难道要弄巧成拙? “臣不敢妄议。臣只如实禀告天相所示,至于越王的安排,想必皇上自有安排。” 过了一会,至正帝只淡淡说了一句,“谢恩吧。” “是。臣告退。” 赵刚从大殿出来,捏了捏拳头,抬头往皇陵的方向看了看,目光担忧。皇上不会真的把越王送到祖地去吧?那他可真的弄巧成拙了。 赵刚忧心忡忡地出了皇宫。 而东宫,太子和一众幕僚正在议事。 “殿下,三殿下四殿下这些日子动作频频,往六部安插了不少人,不知殿下可有对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拉拢 太子赵广涣排行第二,非嫡非长,原本轮不到他坐上那个位置,没想到却因先太子谋逆,坐上了太子之位。 一众兄弟觉得他资质平平,不服他的人有的是。 德妃所出的秦王,楚王,就处处给他下绊子。 德妃原本位份比沈皇后高,先皇后去后,德妃没捞到皇后之位,大为光火,视皇后和太子为眼中钉,秦王、楚王自然也不会把太子当自己人。 除了暗中结交朝中文武大臣,一众兄弟也是明着拉拢。 让赵广涣暗恨。 此时听着一众幕僚讲老三老四又做了什么事,心中一股郁火升起。 思索着被老三老四拉拢的兄弟…… 十三他们拉不动。十三得封晋王,又是刘贵妃所出,刘贵妃那人野心勃勃,当谁不知道似的。老五腿疾,只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老九老十母家太弱,没什么值得老三老四惦记的。 倒是老六与老八与他们走得近。 良妃家中是簪缨门第,贤妃母家又是武将世家,老六老八要是与老三老四联盟,自己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 “殿下,赵王和魏王那边,殿下还是要与之多走动走动,良妃和贤妃母族强大,还是要多加拉拢。” 赵广涣如何不知。只是老六老八似乎跟老三老四走得更近,平时对他只是淡淡。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殿下,其实还有一人更值得拉拢。” 赵广涣看向他们。 “越王。” 老七?赵广涣眉头拧了拧。 “殿下,我等明白殿下在顾虑什么,殿下怕是在担心皇上的态度。毕竟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当年相关的人事。但先皇后和吕家的余威还在,殿下若能拉拢越王,就能得到背后这部分人的支持,且函谷关吕氏旧部也会被殿下收入囊中。” 赵广涣拧眉思索。 几个幕僚都觉得当前拉拢越王是极好的策略,可以得到先皇后和吕家背后人的支持,二可以向世人展示太子的仁心仁德,自然可令文武群臣归心,如此便可以削除秦王楚王的威胁。 都极力劝说赵广涣。 “而且,殿下是否听说了,流行于京城南北市的数字和简易字,听说是越王创造出来的。现在南北市的百姓提起越王,都心生同情,暗中议论当年事的人不少。” “是的。不只京城的百姓,就连下臣都觉得那些数字好用。下臣的账房都开始学着外头流行起来的记账法在记账了。以前那账本码了一仓库,每回盘账都要费十数人花上数月功夫且都不能盘清,但现在那账本记得简单明了,大大节约人力。以前臣最烦看账本,现在竟也能看懂了。” 其他慕僚纷纷附和。 他们平常最烦看账对账,账房说什么便是什么,可现在,他们竟然能看懂了。 这对于受账本困扰的人来说,是极大的益处! 南北市的百姓,以及更贫苦的百姓,没钱念书,大字不识一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被坑蒙拐骗的不少。他们能想像,如果越王创造出来的数字和简易字能得到推广,那是造服百姓的大事,将功在千秋。 到时他们能预料到越王在百姓心中的声望。 趁着越王无人拉拢之时,自然要把越王收入帐下。而且现在的越王对太子已经没了威胁。 赵广涣把一众幕僚的话听了进去。 决定先试探一番父皇的态度,等冬至祭一过,就让父皇召老七回京。到时让越王为他所用。 哪知太子还没动作,秦王楚王先往皇陵送了一波关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酒,各种名贵花木运了好几车。 太子听说后,也不甘示弱,往皇陵送的各种东西比秦王楚王送的还多。还频频在皇上面前吹耳旁风,说七弟在皇陵日子清苦,眼看着冬日就要到来,怕他在皇陵冻坏了。 哭诉了一番兄弟情。 行宫内,曹厝一脸错愕地看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送了进来。 当时太医诊出殿下绝嗣的消息,京城各位殿下已经表达了一番关怀,可这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这次又送? 这又是闹什么妖了。都比着送,秦王楚王送了五车,太子就送六车?赵王魏王也跟着送? 然后刘贵妃也以晋王的名义送了好几车?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方二,方二,京城又闹什么事了?” 方二也是一头雾水,挠着头,“没有啊。这几日没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啊。” 那这就奇怪了。 赵广渊心知肚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众多礼物,面色淡淡。 摩挲着一匹鹅黄色的锦缎,这缎子要是给夏儿做一件秋装,定好看得紧。再给长至做一身,母子二人穿着相似的亲子装,别提多好看了。 这一整匹布,还能匀给他也做一身,到时他们一家三口做一样的衣裳,走在大街上,一定很引人注目。 长至一定会很高兴的。会左边拉着他的手,右边拉着夏儿的手,眉目飞扬,定不肯好好走路,要蹦着走的。 咦,殿下是笑了吗? 殿下很喜欢这些东西?这锦缎殿下喜欢? 曹厝激动地都快哭了。一个多月了,他再没见殿下笑过。殿下真是太苦了。既然殿下喜欢这些东西,喜欢这匹布,就给殿下留着,不拿到外头卖钱了。 方大再向殿下伸手再卖惨也不给。殿下困在皇陵,哪里能变出钱来,大把大把地给他们送。 他只想殿下活得开心些。 转眼冬至祭将至,京城天天都有派人来。礼部也派官员前来安排冬至祭,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请见赵广渊。 每次请见,越王不是在地里劳作,就是在打理花木,亦或是在抄写经书折纸钱。 礼部官员每次都被他这副清心寡欲,孤独清苦的样子弄得眼皮发酸,心生同情。回京禀告皇上冬至大祭事宜的时候,总会提越王一嘴。 太子和秦王楚王也趁机进言,请皇上召赵广渊回京。 而冬至祭的前几天,赵广渊却又一次把林秋山召进了行宫。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言风语 林秋山还以为越王召他是有了女儿外孙的消息。 没想到却听到殿下问他:“我听说你祖上是金银匠人,你会制首饰?这附近陵户们婚迎嫁迎、小儿新生,都找你打首饰?” 林秋山一愣,急忙回道:“草民是学了些祖上的手艺,平时也接了些碎活,但草民并未懈怠陵园的差事……” 赵广渊微笑着:“莫怕,不是招你来问罪。也不必跪着说话,坐吧。” “多谢殿下。”林秋山诚惶诚恐地坐下。 赵广渊看了对方一眼,温声道:“我看过你的手艺,做的并不比京城金银铺里卖的差。心思也比宫中匠作局的匠师巧。” “殿下抬爱了。草民困于眼界,手艺做得粗糙,比宫人匠师们不能比。” “不必妄自菲薄。夏儿就很喜欢你做的首饰……” 夏儿?林秋山心里一惊,忽地抬头看向赵广渊,就见对方也正朝自己看来,急忙又低下头。忍不住嘀咕,殿下为何这样唤自家女儿? 赵广渊也不解释,只递给他几张图纸,“上面是我画的首饰样式及尺寸大小,你看看是否能做?” 越王要找他打首饰? 林秋山心里惊疑不定。虽说越王被贬来守陵,他想找宫中匠作局怕是也不方便,可让人送到京城或是城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要找他? “草民手艺不精,恐误了殿下的活。”林秋山不敢接,就要把手里的图纸还回去。 赵广渊伸手挡了挡,“此乃我做了送给夏儿的,由你做出来最合适不过。” 林秋山盯着手中精美的图纸,越发狐疑,殿下说的夏儿是他的女儿吧? 殿下跟溪儿都这么熟了?再熟络,可未婚男女这般称呼,怕是不妥吧。而且殿下知道他家和夏儿与长至的关系吗? 林秋山踌躇着,这是家里的秘密,他交待过长至的,即便殿下为长至的先生,长至也有分寸,不会把家中这样稳秘的事说与外人听的。 赵广渊见他拧眉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想了想,决定透些消息与他知晓。 “我与夏儿在那边已经登记结婚,夏儿已是我的妻。而长至是我亲生的儿。此事你知我知天地知,本王不想再有第三人知道此事。” 林秋山心中惊涛骇浪,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夏儿与他在那边已经成了夫妻?殿下和他的女儿?夫妻?殿下还说什么,长至是他的亲生儿子? 林秋山瞪大了一双眼睛看向赵广渊,满脸不敢置信。 他不会听错了吧。 赵广渊不管他心中如何想,兀自说着:“在那边我和夏儿都没长辈操持,此图纸上所画,是我送给夏儿的聘礼,交与你制作,再合适不过。” 又递给他一个匣子,“这里面的金银珠翠,你看着使用。务必按我所画图纸来制。若有不妥随时回禀于我。” 他送给夏儿的聘礼,所做的材料,自然要由他来出。而交给林秋山制作,他得知做给自家女儿的,必会尽心尽力。夏儿带着这些倾注着爱意与祝福的首饰,必会平安顺遂。 林秋山已从震惊中回神,“殿下……” “你不必问,也不必往外露。此事事关重大,你自个知晓便罢。以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你也知我的处境,离我远些,莫太近了,对你我都好。且林家太平无事,夏儿才安心。” “是。草民记下了。” 林秋山一边应着,一边抬头看了看赵广渊。这越王殿下虽贬来守陵,境况不好,但也是皇子皇孙啊,就,成自己女婿了?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林秋山急忙晃去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殿下还是殿下。 赵广渊瞥了他一眼,又交待道:“你慢慢做,不急着交活。夏儿和长至那边你也别惦记,他们过得很好。等我能见着他们了,自会告之他们的消息于你。” 呃?殿下意思是,他现在见不着女儿和外孙了。 “会见着的。”赵广渊又说了一句。 林秋山便明白了。原来是殿下见不着他们了。怪不得这都一个多月了,没半点他们母子的消息。 “是。草民记下了。殿下放心,今日殿下与草民所说,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赵广渊点头,让曹厝送了他出去。 林秋山把匣子袖在袖管里,低着头袖着手往家里走。脑子还在想着方才殿下跟他所说的话,一路都恍惚着。 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 “林秋山这是又去见越王了吧?怀里鼓囊囊的也不知又得了什么好物。”村人说着脸上一阵嫉妒。 “听说他家新得了什么蔬菜,天天往行宫那边送,上赶着献媚当孙子。”一边鄙夷一边羡慕。 长陵村村长的婆娘在村里也听说了林家的八卦,忍不住吹起自家男人耳边风。 “听说林家这些日子天天出入行宫,得了不少好东西。” 常山不以为意,“林家是新得了茄子这种蔬菜,给越王送去的。咱家不是也得了不少吗,咱家谁吃了不说好?你吃着别人的好东西,倒在背后说嘴。” 周氏瞪了自个男人一眼,觉得这男人一根筋,不明白她的心思。 “村里都说林家上赶着,给越王当孙子呢。” “别胡说,咱们都是皇家的奴仆,现在越王管着咱们,咱们得了好东西自然要给越王留一份。那些人眼红林家得了好东西,也给越王送去啊,谁又不让他们送了。” 见男人喝斥,周氏只好做罢。 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我娘家那弟弟,说家里日子不好过,今年赋税收得高,徭役也比往年多干了两个月,还听说明年要征兵,他怕被征走,叫我问你能不能把他家也弄成陵户?” 常山听了直皱眉。 周氏那弟弟好吃懒做,岳父留的十几亩好地,全给他霍霍得只剩三五亩,一家人七八口都不够填饱肚子,时常朝他们伸手。 周氏念着只剩这么一个弟弟,时不时接济。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个民籍有什么不好?别人想入民籍都入不了,他可倒好,往外推。”常山谈起这个舅子就皱眉。 “一家那么多口人,勤快些,怎会填不饱肚子?这几年老天都赏饭吃,风调雨顺的,地里粮食也收得多。平时农闲去城里找找零活怎就活不下去了?” 还当陵户!当陵户是不用缴各种税,不用服徭役,也不用担心被征兵,可陵户是给别人当奴才! 他一辈子连天寿县都没出去过。 “让他别想东想西的,好好把地里的活捯饬好,孩子们也大了,有手有脚不会缺吃的。别成天尽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说现在也没听说哪个陵村有绝户的,现在都不缺人。” 周氏听了不满地撇撇嘴。 每回她让男人帮忙把弟弟一家变成陵户,他就推三阻四。当陵户不好,他姓常的为什么七八代人都不想法子改籍? 嘁。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弟弟一家可以走动,让弟弟一家呆在他们身边,平时有个照应有什么不好? 隔天周氏回了娘家,跟娘家弟弟周旺财这么一说,他就不高兴了,说姐夫看不起他,不肯帮他。 周氏听不了弟弟说自个男人的坏话,解释道:“你姐夫说现在陵村那边不缺人,也没有绝户的。” 天寿山每个皇帝陵园,按制配有陵户五十户,无朝廷旨意,一日是陵户,世代都是陵户。如遇绝户,或别的原因少了配制,可抽调就近民户进行增补。 现在长陵村并不缺人。 可周旺财却听不见去。就是觉得他姐夫不肯帮忙。不缺人,随便找个什么原因,把其中一户腾出去,不就有缺了吗? 他现在看着他姐一家吃香的喝辣的,吃穿不愁,地里种多少粮都是自己的,有俸禄不说,有衣有食,还时不时有厚赏,万事不愁,他今年被拉去修城墙,在山上吹了三个月的风,人都吹皱了。 他也想当陵户!没机会就创造机会。 自得知弟弟的心思后,周氏的目光就盯上了林家。林家之前是从别处迁来的,随便找个原因也能把他迁出去。 她观察了几天,发现这林家还真就跟村里人说的那样,不知烧了什么好东西,那香味直勾人掉口水。明显家里得了好东西。 再看林家几个孩子,个个长得溜圆,脸上肉乎乎的,一看就是吃的好。 再看林家几个女人,连耿氏瞧着都年轻了好几岁。跟她站一块,跟差了一辈似的。 而且还听说,林秋山时常出入行宫,得了越王的青眼,时常得越王的厚赏。林秋山怎能越过她男人这个村长,得了越王的青眼呢! 周氏妒忌得眼睛发红。 一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镇上。 林敬安的岳父李有财在镇上开了一间杂货铺,附近十里八乡的人进镇,大多数人都在他家店里买过东西。又加上李有财的女儿嫁给陵户家的林敬安,陵村的人也多会到他家铺子里买东西。 这就让李有财听了不少关于林家的消息。 临近冬至祭,李有财想着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大祭,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达官贵人会来皇陵拜谒的,一心攀附权贵的李有财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便催着林敬安带着妻儿回了长陵村。 长陵村林家,林秋山自得了越王的吩咐,平常除了上值,连门都不出了,就窝在家里打首饰。 想着这是越王送给女儿的,还是聘礼,林秋山格外重视。 当年他没护住女儿,让女儿被送去活埋,他欠了女儿的。现在这些是给自家女儿做的,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给他女儿打首饰。 殿下给的图纸也太好看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首饰,哪怕祖上也传下好些图纸,也没有哪一件比得上越王给的图纸。 这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特别是越王所画的那两个对戒,纹饰更是好看。 两个戒指除了大小不一样,式样纹饰都一模一样。林秋山心中激荡,越王定是真心喜欢自己女儿的。越王还是长至的亲爹呢,真好。 可越王又怎么会是长至的亲爹呢?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 做活之余林秋山还是会想一想这些,但是越王不让问,他便不问,也谁都不说。老婆子都不说。这事重大,别给家里招祸。 他只要知道女儿外孙过得好就够了。 当年家里最对不起溪儿,现在殿下还把这些首饰交给他来做,他一定拿出最好的技艺,做出最好的首饰来。 林秋山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外头,林敬安却领着妻子儿女回来了,正与一家人打招呼。 耿氏等人早知他们一家在大祭前会回来,也并无多少意外。倒是李氏对婆家一家的变化暗暗称奇。 她一向以生的一双儿女骄傲,她花了大价钱让兰贞在镇上跟了女先生学琴棋书画,兰贞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俨然就是一副贵女的模样,而和泽也是林家所有孙子中唯一进学的。 可现在看来,秋华、冬雪都不是一副小家子气的乡下丫头模样了,连长大了只会到陵园干活的和顺、和喜、和乐都隐隐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面且这几个孩子不再是瘦骨伶仃的样子了。家里真的如外头所说,得了贵人的青眼?天天吃着好东西? “爹呢?” “在里屋呢。”耿氏招呼着二儿一家,“屋子都给你们打扫了,被子被褥也都晒过了,这几日天也好,没下雨。”说着看了二孙女一眼。 这个孙女被儿媳和亲家养得娇贵,如遇上下雨就嫌屋里屋外泥泞,宁愿吃喝拉撒都呆在床上不下地的。 耿氏暗自叹了一口气,虽想说几句,但儿子儿媳在那里,她多说也只会招人烦。招呼了两个孙子女进屋,给他们拿吃食。 李氏笑着说道:“你们忙去,别管我们,我们看看爹去。” 林秋山在家里有一间工作间,大家都知道,他平时接了碎活都在屋里。李氏拉了林敬安才进去,就被桌案上闪瞎人眼的金银料,珠宝玉石料闪瞎了眼。 你们有过那种吗,下班以后,天都黑了,去找房,看了一家又一家,然后回家,已经半夜,路上一个人没有…… 哭一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探 林秋山正在屋里打首饰,整个人入定了一样,对屋外的事都没听在耳朵里,直到林敬安夫妇进来。 正要开口,见二儿媳李氏眼睛发直地盯着桌上的金银玉料,眉头一皱,扯了块布盖上。 “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氏的视线被隔阻,有些不满,觉得公爹这是在防着她。叫了声“爹”就站在那里。 林敬安收回视线,对方才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他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金银玉料。 笑着说道:“爹,冬至祭就要到了,怕家里忙,我们回来给你们帮帮忙。” 林秋山神情一松,三儿被越王派去越地,眼前就只有两个儿子在身边,二儿子还不常见,如何不惦念。 起身,“这几日是忙了些。”忙得他都没空给溪儿打首饰。 领着他俩往外走,“兰贞、和泽也都回了?” “回了,都回了。” 林敬安上前扶着老父亲往外走,见李氏眼睛还粘在桌案上,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李氏便跟着他们出了小屋。 可李氏哪里是能憋得住话的。在镇上听她爹娘说了一些,也听了一些村人传的林家的八卦,心里早就长了草。 按李氏的意思,家里是陵户,不说一辈子,只要天不崩地不裂,林家就还是陵户出身,哪会有什么出息了。 哪怕改朝换代,新的皇帝也不会众目睽睽下去刨上一代皇帝的坟。大齐之前那些皇帝的坟,不还有守陵人吗,只不过待遇没之前好罢了。 林家三个儿子,也只他们这一房改了民籍,不指望二房,还能指望谁?家里有贵人相助当然不能忘了二房,有好东西当然更不能漏了二房。 “弟妹,我看这灶台上多了许多调料,镇上都没有,是贵人给的?” 马氏虽叫她一声二嫂,但例来就看不上这个别有心思的二嫂,自然懒得搭理她。 只道:“二嫂,你们回来的太及时了,过两天冬至祭,家里大小男丁都要到陵园那边祭拜,女人也要到陵园那边帮忙。地里的活,家里的家事,冬雪、和乐也没人看管,你们回来就太好了。” 说着就要拉她同去料理菜地里的活,李氏哪里肯,挣开手,“这马上就要吃饭了,家里人多,大嫂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我留在厨房帮大嫂的忙吧。” 不顾马氏在后面翻白眼,转身又进了厨房。 “大嫂,家里这几天都忙得很,爹怎么还有时间给人做首饰啊?不怕耽误了陵园的差事吗?还是说是给什么贵人打的?” 那桌案上亮瞎人眼的金银玉料,在李氏的眼前跳来跳去,她恨不得把那些收进自己腰包里。 王氏虽说性子和善,但也不是傻的。 二房平时呆在镇上不肯回,家里再忙,千请万请李氏都不一定回,但只要一有好事不用请就自己回了,妯娌这么多年,谁还摸不清她秉性似的。 “爹的事,我们做儿媳的也不好多问。”只淡淡说了句。 一个屋檐下生活,李氏就不信王氏不知内里情况,只是瞒着她二房罢了。听完心中不满。 但打听不出,也不好再追问惹人烦。反正还要呆两天,也不急。 李氏不急,长至却因为多日不见赵广渊,急得快哭了。 “娘,我爹是不是真的不能过来了?” 他好不容易有娘又有爹了,爹虽说对他很严厉,但他知道爹都是为了他好,他喜欢爹,爹要是再也不能来这边了可怎么办。 要是他还在大齐就好了。 可他在大齐,娘怎么办?他就见不到娘了。 林照夏刚开完剧本会议,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视频会议,她有些心力交瘁。 这部剧是改编的师兄姜华的,是一部玄幻,因为这几年政策的原因,限制的东西多,改编起来并不容易,六百多万的要压缩在三十四集内,极不容易。 改得面目全非是一定的。 师兄是原著又是主笔编剧,想忠于原著,可制片人和策划总有不同意见。每回开会都火力全开,像一场辩论会,林照夏是谁也不敢得罪。让她改就改,从不废话。 有时候改了六七稿,又说第一稿挺好。林照夏也不说别的,暗自说好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没两天,又要全部推翻,说与市场主流价值观不同,要求重写。 林照夏一遍遍运气,想骂娘。 但这是她第一部署名剧,她只好忍了。 林照夏开完剧本会,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推开儿子的门,见儿子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心中忽然起了一丝愧意。 孩子这些天见不着自己的爹,一定是很惶恐的吧。可她忙于工作,没空接他,只给他做了个饭,他自己吃完,自己洗澡,等吕善长回来,又自己去找他做功课,在那边学习,等回来又自己洗漱自己爬上床睡觉。 林照夏默默在床沿坐了一会,给他掖了掖被子,调了调他的睡姿,结果没想到长至却醒了。也许是惦记着他爹根本没深睡。 “娘,我爹是不是再也不能过来了?要是我爹不能来了怎么办?” 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她一个冤种,见不得他难过,心软答应他去登记结婚,结果才登记完,人就没了,洞房花烛都没有。她一下子成了已婚妇女不说,还成了单亲家庭了。 绝绝子。 心里直骂卧草,可儿子还是要安慰,“不会的。也不一定是过不来了。等你爹忙完,或是找到办法,就能过来了。” 长至没有被安慰到,翻到林照夏怀里,紧紧抱着她,“娘,我想爹了。爹说要教我拳法和招式了,可我等了这么久,爹都没来。” 爹骗人。 “爹不在还有娘啊,有娘陪着你啊对不对。咱们给你爹一点时间嘛,等他忙完就能来了。” 林照夏干巴巴地安慰着儿子,她知道儿子心情没变好,这些天天天守在客厅等他爹,回回等回回都失望,看好笑的动画片都不笑了。 林照夏哄着儿子,直到他再次睡着,才回了自己房间。 拉开抽屉,掏出那两本大红结婚证,在手里摊开。 愣愣地看着上面的相片出神,所以,一个多月了,你是真的不能过来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赏银 他真的不能过去了吗? 赵广渊一遍遍地问自己。那本结婚证他该拿回来的,那会让他觉得真实。赵广渊这些天时常在后悔。 除了后悔没拿回来那本结婚证外,还后悔与他们母子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后悔他做的事太少。他还有好多事要做的,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冬至祭的前一天,礼部各官员已陆续抵达皇陵,被曹厝安置在行宫各处。 赵广渊虽说被贬来守陵,但上回封王,皇上也没漏了他,只是不知为何封了王却没把他召回京,没人敢猜忖皇上的心思。 此次大祭,越王身份最高,各官员纷纷请见越王。 只是赵广渊没心思见他们,由着曹厝去把人打发了。 皇陵这两天异常热闹,从京城来的贵人坐着各色马车源源不断而来。陵村的大人小孩都远远站到一旁看热闹。 李氏也推着打扮齐整的女儿站到路边。 耿氏和林秋山等人忙得飞起,没空去管李氏,听几个孙子说了她的行为之后,也劝过李氏,李氏却只嗯嗯地听着,等耿氏和林秋山上值后,又会故技重施。 李氏本想进林秋山的工作间翻看那日看到的金银玉料的,可林秋山把门死死锁着,李氏也没法溜进去。 尔后又扮可怜,说兰贞大了,正是打扮的年纪,教她的先生是京城勋贵人家出来的,好不容易才把兰贞送进去,与她一起学习的同学都打扮光鲜,若只兰贞打扮寒酸,要遭人笑话了,兰贞心里一定也是难过又自卑。 耿氏和林秋山虽不耻她这种行为,但只有二房改了民籍,也盼着二房有出息,也想兰贞将来能嫁得好,所以这些年暗中贴补不少。 可李氏说要借用那天看到的头面首饰,却被林秋山严词拒绝了。 那不只是他女儿的聘礼,还是越王的东西。 从林秋山和耿氏那里没讨到好,李氏心中暗恨。也只得自己想法子。心中憋着劲,她一定要把兰贞嫁到京城富贵人家,以后林家别想上来沾光! 于是这两天都把兰贞打扮得像个贵女,拉着兰贞到路边看热闹。 李氏已经打听了,今年冬至祭来的达官贵人不少。而且每次大祭皇家宗室都会派人来,如果兰贞能攀附到皇家,那…… 李氏暗自搓着手,幻想着一朝得登高门,有个高门女婿。 “娘,我才十岁!”林兰贞对李氏一副想把她推出去待价而沽的行为很是不满。 “十岁不小了。你同学里面很多人从小就议亲了,十一二岁就定人家的不在少数。” 林兰贞被母亲说得一脸羞意,觉得母亲不对,可又不知如何反驳。 “别皱眉头,皱了就不好看了。”李氏喝斥。 又哄她:“咱家小门小户的,你爷奶又是那样的出身,能帮你说到什么好人家?听娘的,咱们还是要自己争取。若遇着贵人,你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林兰贞被母亲哄着和陵村看热闹的一帮小子丫头们站在路边。 她觉得这个行为掉价,也不想和一堆乡下丫头小子们站到一起。可到底年幼,县城也没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对源源不断而来的宝马香车也盯着看个不住。 而且骑在马上的年轻小伙们长得真俊啊。 林兰贞盯着脸色直通红。 “哎,你的香囊掉了!”见前面骑在马上的一个贵公子的香囊掉了,林兰贞急忙出声提醒。 那公子一看,急忙叫下人去拾。又不忘朝兰贞微笑地点了点头,表达谢意。 捡到香囊的仆从,拿了一个荷包走到林兰贞面前,“多谢提醒,这是我们公子给的赏。” 林兰贞含羞带怯地把荷包捏在手里,见周围大家都看着她,羞得扭头跑了。 骑在马上的一众年轻公子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趣得紧。大老远跑来谒陵,本无聊得很,没想到竟遇上这一幕。 “卓阳,你小子行啊,就是到了皇陵,也掩盖不了你的绝世容颜,和你这该死的魅力啊,我等自叹不如。” “对对对,自叹不如。” “给我闭嘴!” “哈哈哈……” 跑到一边偷偷躲着看的林兰贞,默默念叨着听来的名字,也不知是哪两个字,但这个名字她却记住了。 行宫大殿里,赵广渊端坐上首,默默地看着殿中给他行礼的青年才俊。 六年了,他远离京城已经六年,京城的人事他已记得模糊。 “堂哥,我是卓阳,堂哥还记得我吧,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父王不让。” 赵卓阳小时候最喜欢与这位堂哥玩,别人都嫌他小,不肯让他跟着,嫌他是跟屁虫,可广渊堂哥却不嫌弃他闹腾,从来都不赶他,还耐心地陪他玩。 赵广渊浅浅地笑了笑,“是卓阳啊,你都这么大了。齐王叔这次怎么让你来了。” 见堂哥还记得自己,赵卓阳高兴得很。 径直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堂哥,你怎么瘦这么多?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皇陵的厨子做饭不好吃?我这回带了好多好吃的,厨子也带了两个,堂哥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 赵广渊微笑地看他,齐王叔家的这个小堂弟,还像小时候一样,开朗活泼,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赵广渊手掌落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行宫不缺吃的,莫替我担忧。” 赵卓阳看着他,堂哥虽然在笑,可他看了却只觉得心里难过。“堂哥,等大祭完,我留行宫陪你多住几天。” “堂哥谢谢你了,可堂哥不想你留下。” “为何?” “你太吵。” “……我不吵的。我长大了。而且我听堂哥的话,堂哥让我安静我就安静。” 赵广渊只是笑着。卓阳想留下,齐王叔也不会同意的。便没再说。 大殿中进来向赵广渊行礼的,大部分是宗室子弟,这几年赵广渊在皇陵,前来拜谒的赵室子孙几乎都是比赵广渊年纪小的,或是更小的一辈。大臣家的子弟也是一样。 赵广渊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他连大臣们都不见。 六年来,他心如止水,主动避嫌。 可现在,他等不及要回京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穿到你的时空 “曹公公,我堂兄呢?”在行宫安顿好的赵卓阳,出来没看到赵广渊,扯住曹厝问道。 “见过小郡王。殿下这会估计是在地里呢。” “啊,在地里?我堂兄还下地呢?我皇伯伯要求的?”赵卓阳一脸惊讶。 曹厝吓得急忙摆手,“不是不是,小郡王别瞎说。” 见周围没人,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就不好了。 “小郡王也知道皇陵清苦,我们殿下非诏不得出,往日里不是在抄经祭扫,就是伺弄些花花草草的打发时间罢了。” 曹厝声形并茂,说一些或真或假的越王日常,不时偷偷看赵卓阳一眼。 齐亲王深得圣宠,小郡王又是齐亲王最小的嫡子,很得齐亲王宠爱。若能帮着殿下说一两句好话,让殿下得以离开这个鬼地方,那真是再好不过的。 真真是,殿下不急急死他这太监。巴拉巴拉就是一通说,说得他都快哭了。 果然赵卓阳听在耳朵里,只倍感心疼。他堂兄那样的身份,不在京城王府里享福,却困在皇陵抄经种地,真是太苦了。 “我找我堂兄去。” 等到了地里,就见他堂兄一身素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正躬身在地里劳作。 听曹厝说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赵卓阳看着地里十足庄稼人的堂兄,愣在那里。心里直发酸。 “堂兄。” 赵广渊回头,对他浅浅一笑,“怎么过来了。”见他要下地,忙制止他,“站田梗上,别下来。” 赵卓阳看看脚上镶着金线的鞋子,顿住了脚步。 “堂兄,你怎么不叫行宫的下人帮忙?” 想着是不是忙冬至祭的事,行宫的下人都不得闲,便说:“我去找附近陵户们来帮忙!”他堂兄龙子龙孙怎么能亲自下地呢。 “不用。” 赵广渊看他一眼,见他还若多年前那样,满脸的赤诚,叹了口气。 解释道:“这地里我下了一些增产的肥料,想亲自记录它们的变化。而且地不大,我能忙得过来。” 赵卓阳一听也不敢随意插手了。默默地站在田梗上陪他。随着赵广渊的走动,也挪动脚步,从田梗的这头走到另一头。 见堂哥翻地锄草完,扛着锄头到一旁的水沟里,半点不嫌脏,用水沟里的污水洗脚,那一截白生生的脚脖子和那泥水怎么看怎么不搭。 只看得他眼睛发涩。 “堂兄,我给你拿锄头吧。”不由分说,就把杵在地里的锄头扛在肩头,也不嫌脏,还朝他堂兄咧着大牙笑。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 看向眼前这块地。施了肥料的地果真肥力增加了不少,同一批下的种子,另一块地,菜才长出两芽,而这块地已是郁郁葱葱了,再过几天,就能掐了下锅了。 不知越地那边情况如何了。若能解决军队的粮食问题,他也少了些后顾之忧。 只是肥料买不了了。赵广渊眼神黯了下来。 好在他之前有寄信嘱咐林敬宁,让他们带人研究肥料,结合本地的土法,研究出增产的法子。或有一二成效吧。 “回吧。”赵广渊收回目光,招呼赵卓阳往行宫走。 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在狭小的田梗上。 赵卓阳盯着走在前头的堂兄,盯着他挺直的背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落寞。“堂兄,回去我就让父王去跟皇伯伯说,让他召你回京。” 赵广渊目光闪了闪,嘴角讥讽。 “不必勉强。这里也挺好的,无聊时还能去找皇祖父说说话。”他再想回京,可半点有那个意思都不能露出来。 赵卓阳抬头往长陵的方向望了望,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冷风。 忙紧跟上一步,“我都没见过皇祖父。”有些遗憾。听说皇祖父最疼堂兄了,他要是早几年出生,皇祖父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堂兄,我回去就跟父王说,让父王帮你,一定让你今年过年可以在京城的王府里过。” 赵广渊默了默,问他:“来时,你父王没说什么?” “父王说我头一次谒陵,让我听堂兄的。别的,就没有了。” 赵广渊眼神一黯。 “哦,对了,父王本来想让我把他那只心爱的金刚鹦鹉,送来皇陵让堂兄把玩几天的,但后来又不肯了,说他太喜欢那只鸟了,每天都要逗上几回,不与它说几句话,心里就空落落的。所以就不给我带来了。” 赵卓阳很是不满。 他本来都没想这一茬,是父王自己说要把他的爱宠送给堂兄解闷的,是他自己说的,可提了话头,又不肯了,哼。出尔反尔。 赵广渊脚下一顿。 扬了扬嘴角,“我还没见过会说话的鸟儿呢。果然还是京城的东西稀奇。不过,我不好夺齐王叔的心头好,等我回京再上门探稀奇。” “嗯嗯,到时候我让父王给堂兄把玩几天。” 赵卓阳觉得他堂兄过得实在太苦了,这地方他多呆几天都呆不了,堂兄却一呆就是六年,回去他定要让父王去找皇伯父求情。 隔天就是冬至,林照夏问了长至和吕善长,得知大齐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冬至是祭祖日,全家要聚在一起祭祖,寄托对先人的哀思之情。 想着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赵广渊了,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林照夏便决定冬至这日把吕善长叫到一起吃饭,热闹热闹。 吕善长这些日子适应得不错,不知内情的人看他,只以为他是从外地来海市的,并不觉得他是从一千年前的大齐而来。 他对现代的电子设备用得很是熟捻,风土人情,语言文字等等也都在积极融入。 但林照夏知道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内心不是不孤独的,以前有赵广渊还能时常陪着说说话,可现在赵广渊已经一个多月没出现了。 “要是我爹明天也在就好了。” 长至听娘说明天要带他去逛街,去乐园玩,还要约着长伯伯和干妈一起吃饭,心里虽高兴,但也有些遗憾。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啊。也许再过不久,你就能见着你爹了。” 安抚好长至后,见长至非要粘着她一起睡,林照夏也欣然应允。结果才睡下,林照夏却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飞过长长的甬道,跃过层层屋宇,尔后飞到一处宫殿里,最后,她直直落在那里。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荒草覆盖的院落,每踩一步,都惊起草丛里的各种虫子。林照夏有些害怕地站在院中。 这是哪里? 像是一处破败的殿宇,又像是,冷宫? 正打量着,就听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一个灯笼先伸了进来,尔后一个身影闪身进来,又快速地关上院门。 有人来了? 林照夏想躲,可那人却像看不见她似的,走得飞快,径直从她身旁略过,进了殿内。 看不见她? 林照夏愣了愣,跟在那人后面。走步发出了声响,可那人却并未回头,果真是看不见她。 “殿下……”来人小声的呼唤。 林照夏跟进殿中。 殿内房柱那里,蜷缩着一个人影,埋首在膝中,头发凌乱,不知什么模样。 “殿下,小的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果真是明天出殡。皇上说神宫还未建成,说是把娘娘先送到报恩寺,等神宫建成,再移灵至天寿山皇陵。” 那人听了这话,缓缓抬头,一副颓废至极的年轻脸宠出现在林照夏的面前。 赵广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了?林照夏急忙要上前。 赵广渊双目无神,眼神呆滞地看着来人。 他看不见林照夏。林照夏只好焦急地站到一旁。 眼前这人是赵广渊,又好像不是他。皇后出殡?难道是六年前的他! 就听他清清冷冷地说道,“按制,皇后大殓,不是要在宫中停灵三个月的吗,为何匆匆移灵?”声音沙哑,像一口破锣。 来人不敢看他,低下了脑袋。 赵广渊心中明了,嘴角讥讽,仰靠到圆柱上,“他竟连给我母后最后的体面都不肯。” “是有大臣说,说,皇后娘娘那样的死法,太,太……有失皇家体面,所以皇上,便下旨明天移灵。” “不体面?哈哈哈,不体面!”赵广渊仰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林照夏在一旁看得心疼。在他身边慢慢蹲了下来,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赵广渊一脸哀痛,“我母后,贵为一国之母,本该一世雍容,享尽世间富贵,与他结为夫妻,是他的原配嫡妻,可谁料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连让大臣命妇们吊唁哭灵都不肯。” 他的母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死在面前,心已经死了。 得知皇上也要治他的罪,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他一条命。 他宁愿时光倒转,让他换下母后的性命。可他深知,若他也没了,母后是绝不会独活的。赵广渊心痛得无法呼吸。 转身,头重重地磕在柱子上。 那太监急忙去拦,“殿下,您千万别再想不开了,皇后娘娘用自己性命换您活着,您要是有个万一,让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情何以堪。” 是啊,母后一定很难过。他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了。 赵广渊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两行泪。 “皇上没有下令放我出去吗?母后明天出殡,都不肯让我去送送吗?” 那人头垂得更低,“奴才得了消息,就悄悄去找了齐亲王,齐亲王说他该说的都说了,跟皇上说哪怕让您去送完娘娘再关回来也行啊,可皇上还是不同意。齐亲王说,皇上对您,对您……” “他怕是恨死我了吧。”怕是恨透了他。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母后没了性命,让他被世人指摘。大齐近三十位皇后,就没一位是自裁而亡的。史书上怕是会大大记上他一笔,说他无德。” 赵广渊目光冰冷。 “殿下,隔墙有耳啊。”那小太监急忙扭头往殿外看了看,生怕有人藏在暗处偷听。 林照夏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记,那人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殿下,暗处有人!”吓得往赵广渊面前挪了挪,贴得更近。 赵广渊敛神听了听,“无人。” 无人?那太监半信半疑,还是有些害怕地左右看了看,“殿下,该找的人,奴才都找过了,但都不成。” 凑近一步,近乎耳语:“蒋少傅让奴才劝殿下,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娘娘停灵报恩寺,只要殿下无事,随时都可以去拜谒。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上赶去给皇上找不痛快,说让殿下蛰伏,以待将来。” 以待将来?他还有什么将来。 以父皇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要关他一辈子。他还有什么将来。 他连送母后出殡都不能,还有什么将来。 “你走吧。莫让人看见了。以后也莫再来了。” 听得这话,那太监心里一紧,“殿下,活着才有将来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赵广渊淡淡嗯了声,赶他离开。 见那太监蹑手蹑脚地离开,林照夏收回目光。那人看不见她,赵广渊也看不见她。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林照夏一阵心痛,忍不住想抱抱他。 见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他要干嘛,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见他扯下一块纱幔,又撕成细长条,又把它们连到一起,林照夏都默默地看着,结果,就见他甩手一扬,那布条就直直地飞上房梁,又快速地落了下来。 见他把两端并到一起,林照夏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自裁! “不要!”急忙去拉他。 赵广渊疑惑地往胳膊上看了看,又移开目光,又打起结。 “不要,不要!”林照夏又下力去拉他。你要死了,长至怎么出来! 林照夏使了浑身的力气,把他拉开,又把布条从房梁上扯了下来。 “你是何人?”赵广渊看不见她,但他感受到身边有人,也听到了声音,还是个女人。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赵广渊愣了愣,点头,“听得到。”听得到声音,却又看不到人。江湖传言有一种隐身术,莫非是真的? 林照夏扯了他坐了下来,“你太高了,我看着累。” 赵广渊拳头紧捏,感受着身边的人,望向她的方向。“你是何人?” 林照夏组织着语言,“我来自后世……” “你来自后世?” “是。所以我了解后世的历史,知道你的将来。我想告诉你,暂时的伤痛,很快就会过去,等你历尽行帆,功成名就,再来回想,这些伤痛都不值一提,它只会让你变得更强。” “我还有将来?” “有,你会有一个心爱的人,会有一个聪慧伶俐的儿子,你很喜欢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会有变故吗 赵广渊静静地听着林照夏的讲诉,面色看似平静,心里却掀起万丈波涛。 眼前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可他知道她在那里,她温柔的和缓的嗓音渐渐抚平了他的伤痛。 她说她是后世来的。 赵广渊觉得他定是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世间怎会有这样离奇的事,他怕不是在做梦吧。 “要我如何相信你。” 如何相信她?林照夏顿了顿。 跟他说了一些他曾说过的事……见他面色淡淡,又道:“你皇祖父长陵的献殿有一幅夕山行旅图,后来你进去把它拿了出来,跟别人换了一样东西。” “不可能!”献殿里的东西是皇祖父的陪葬,他怎会偷拿。绝不可能。 长陵献殿里确实有她说的这幅画,但这并不是秘密。而且他怎会拿皇陵的东西,且那是皇祖父心爱的画作。那跟刨坟无异。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林照夏愣了愣,她以为只有皇子皇孙能进到里面,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想了又想,赵广渊曾经跟她说过的事,什么事是比较隐秘的? “我知道你有一个表哥叫吕善长……” “京城的人都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他其实没死。后来还被你找了出来,你把他安排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用东躲西藏,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表哥没死?”赵广渊很是惊讶。吕家阖族不是被父皇杀干净了吗,吕善长竟没死吗? “你没骗我?”激动地往虚空里抓了抓。 “没骗你。而且你外祖父收养的一个叫路夜的也没死,你外祖父的暗卫营现在由他管着,后来你找到了他,还得了他的帮助,他就藏身在京城那间东盛典当行里。” “什么!”赵广渊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没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是想跟你说,看似没了希望,其实处处是希望。你别寻死,也别想不开,要往前看,你母后你兄长,你外祖一家都等着你给他们报仇,他们不能以那样的污名离开人世,不能让史书那样记载他们。” 赵广渊激动得不能思考。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敢漏。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再是从后世而来,这么隐秘的事,我必是不会宣之于你,你如何知晓?” 林照夏微笑地迎向他的目光,她能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自己,可他一向这么敏锐,直直地盯着自己脸,好像能看到一样。 “这些是你亲口说与我听的,我自是知晓。我想你开开心心的,再难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会遇上你心爱之人,他们在等着你。” “她是谁?他们又是谁?你又是谁?” 连番追问却没等来回答,“你还在吗?你在吗?”神情焦急。 却没等来任何回应,赵广渊便知道她不在了。 那些隐秘的事,是自己跟她说的?他不会轻易把这些事道与外人知道,所以,她会是他的心爱之人吗? 你是谁?赵广渊走到殿外,望向清凉的夜空。 另一边,林照夏翻身从床上坐起,刚才似梦,又好像不是梦。她好像是灵魂出窍,整个人魂穿到六年前一样。 六年前的他一心求死,六年后还是一心求死,夏至那夜,他明知酒里有毒,还是喝了下去,这才穿越千年而来,遇到了他。可现在她穿到六年前遇上了他,那历史会改变吗,他还会遇上她吗,还会有长至吗? 林照夏有些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以前几乎天天能见到他的面,并不觉得如何思念,可现在一个多月不见了,她竟觉得异常的想念。 他孤独了太久,可她又何尝不是,她是盼着有一个家的。 既然能穿到六年前,那她能不能穿到现在的大齐呢?她有点想他了。 行宫内,赵广渊也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做梦了。梦到了六年前他被关在皇宫废弃大殿里的一幕。 他被父皇关到那里,连母后最后一面也没看到,连母后出殡也没能送最后一程。他恨透了他,心如死灰,只求速死。 好在他活下来了,多亏他活下来了,有了长至,也让他遇见了夏儿。他会好好地活下去,等他遂了心愿,他就去找他们。 “殿下,是你醒了吗?”听见动静曹厝在外头问到。 “嗯。” 曹厝听了暗叹口气,殿下又睡不着了。推门而入,“老奴陪殿下说说话吧。”走过去坐在床前的脚踏上。 “殿下是想小殿下了吗?” “嗯。想他了。说了要教他拳法和招式的,”还说要带他一同去坐火车,去坐飞机。 “殿下是见不到小殿下了吗?” “能见到。”赵广渊目光坚定,一定能见到他们的,“只是现在见不了。” 曹厝也不知道为何现在见不了,“老奴也想小殿下了。还是老奴眼神好,一眼就看出他是小殿下。”曹厝很为自己的敏锐感到高兴。 “小殿下回回都记得给老奴带好东西,带各种好吃的,都是老奴没见过的。像小时候的殿下一样善良可爱。” 说得赵广渊扬了扬嘴角。“他确实很懂事,也没有娇气。”才五岁的孩子确实比同龄的孩子要强。 “都是林家教的好。林家是殿下和小殿下的恩人,老奴会帮着殿下关照他们的。” 赵广渊点了点头,“也莫让人瞧出来。” “殿下放心。老奴省得。”见殿下翻身下床,站起来扶住,“殿下要做什么,吩咐老奴去做就是。” “睡不着。起了。” “才寅时!” “我去给皇祖父抄抄经。” “那老奴陪着殿下吧。”略收拾一番,打着灯笼,主仆二人去了长陵的享殿。 等赵卓阳醒来,听说他堂兄天不亮就去给皇祖父抄经了,早食都不肯好好吃了,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往长陵享殿而去。 他真是太不应该了,头一次来拜谒皇陵,却不肯早起一时半刻,可堂兄年年日日在皇陵,还天不亮就去抄经了。 回京后,他一定要跟父王说,要说给皇伯父听。 辰正,秋日的晨阳还躲在云雾里,可前来谒陵的大大小小官员及一众勋贵,宗室皇亲,已齐刷刷来到祭台。 祭台摆在龙凤门和升仙桥中间的神道上。此时神道上已是黑压压全是人。 祭台上摆了数百道祭品,打前头是三牲,后头是各种菜品、点心及各种干鲜果品,祭酒、香、纸、箔等物也都齐备。 各陵园神厨及宰牲房,茶膳房,以及陵户,陵卫们,已忙活了好几天,昨日各处更是灯火未熄。 今年的冬至祭由礼部主祭,此时尚不到祭时。可大家已早早各就各位。因“祭不用鼓乐,惟用礼生唱乐”,所以各陵丞早早带着各陵的仪生们已开始唱乐。 仪生们在整个过程中负责引导、典仪、执事、捧帛、捧爵、读祝、捧祝等环节,林家的和顺仍旧在列。 十二岁的和顺五官端正,声音洪亮,口齿清晰,跟所有被选中的陵户子弟一样,倍感荣耀。 远远躲在一旁偷看的林敬安,看着唱乐的仪生队伍,有些遗憾道:“大哥三弟都当过仪生,就我没有。” 一旁的李氏翻了个白眼,“要不给你再转回陵户?” 林敬安没与她争辩。他其实觉得当个陵户挺好的。做生意要卑躬屈膝,天天要露着笑脸迎来送往,其实挺累的。 李氏撇了他一眼,“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当个身不由己的陵户有什么好!兰贞说她遇到贵人了,贵人还送了她一个荷包,不用几年,你就能父凭女贵了,吃香的喝辣的,不比窝在这地方强?” 李氏想起兰贞给她看的那个荷包,那针线那样式,一个荷包还用金线银钱,一看就非富即贵。 李氏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神道处黑压压的人群里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贵人见上一面。听说是位年轻的贵公子,面若潘安,一身的贵气。 李氏不由得笑出声来。 站他夫妇二人后面,一样来看热闹的和喜,拉着堂弟堂妹悄悄地离他们一家远了些。 撇了撇嘴,往一旁正抱着树杆往上爬的和泽身上看了一眼,和泽就是一个小屁孩,兰贞也不过比他大两三岁,这就想着嫁人了?哼。还贵人?贵人能瞧得上你们? 悄声跟冬雪及和乐说:“我们到那边看,这边看不清。” 正抱树杆努力往上爬的和泽一看堂弟堂妹都跑了,顿时急了,“你们去哪?等等我!”刺溜下了树,追了上去。 一旁看热闹的村人,对着林家几个孩子指指点点,对一身富贵打扮的和泽更是不错眼地打量。 “你们说林家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总不会空穴来风。你就没嗅到从林家飘出来的香味?若不是有钱了,能天天吃肉?” “可林家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知道不。听说林家跟越王走得近,林家把林敬宁都献给越王了?” “什么意思?” “听说越王喜欢男人!”那人神神秘秘说了一句。 “啊!”真的假的? 旁人的议论,传不到赵广渊耳朵里。此时的他身着祭服,正虔诚地跪在那里。耳边除了唱乐声,就只有礼部官员在念祭词的声音。 按主祭官员的唱词,“跪……拜……起!”九跪九磕,心无旁骛。 今年最后一场大祭,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算是完成。 赵卓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行着螃蟹步挪到赵广渊面前,“堂兄,你不累啊?”他都快累塌了,路都不会走了,堂兄还跟没事人一样。 现在他总算知道家中的兄弟没一人愿意来谒陵了。 这可真遭罪。 “习惯了。”赵广渊语气淡淡。 赵卓阳心猛地揪了一下,眼眸里有淡淡的心疼。直了直背脊,“堂兄,我留在行宫陪陪你吧。”堂兄平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一定特别特别孤独。 “不用了。你跟着大家回京吧。” “没事,我多留几日也无事的。” “回吧,莫让你父王母妃担心。你太吵,我习惯了清静的日子。一会我还要下地,这几日正是地里关键时候,我没时间陪你。” 赵卓阳张了张嘴,说不出恳求的话。他留在这真的会打扰到堂兄吗? 那他还是回京吧,他要进宫为堂兄求求情。听说冬天这山里会下很大很大的雪,堂兄还是回京在他的王府里呆着更合适。 “那行吧,我回京等堂兄。” 赵广渊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冬至次日。刚忙完的林照夏接到张敛秋的电话,“夏夏,要不要去看电影?” “不了,我晚上有剧本会。” “啧啧,你就不能跟姜华建议一下,提高效率吗,天天开,还一开就好几个小时,让不让人活了!赚个钱忒难。” “他也是身不由己。每天被教做人了,就把我当垃圾桶,在我这找认同感。” “那你跟他说,让他给你涨费用。不行的话,给你提分成。” “他也做不了主。不过他说等结束给我发私包。” “你真是,怎么没点脾气?” “找个活不容易呢。第一部署名作品呢,没钱也干。” “你真是。算了,不找你了。我找吕善长去。” 啊?“你找吕善长?看电影?昨晚我们吃完饭,你不是跟他去看了电影了?”又去?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反正我也找不到人看电影,我跟他说帮他解决身份的问题,不过要随叫随到,他答应了。我其实是逗他的,哈哈哈,他真是太好玩了。” 林照夏默了默。 “秋秋,他挺不容易的,若你能帮他解决身份问题,对他无疑是新生。现在赵广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过来,他只有我们这两个朋友了。” “知道。放心吧,我跟我爸说了,我爸也挺喜欢他的,说喜欢他的字画。反正我想找人看电影,他也无处可去,我正好带他了解了解这个时代。” 看电影挺好的,能散散心。这几日不只长至没了笑脸,吕善长更是一脸担忧。 林照夏看得出他在极力隐忍,但怕她和长至难过,费尽心思安抚。若赵广渊不再出现,那他只有她和长至了。 夜里,林照夏再一次进入梦境,这一次却在赵广渊刚抵达皇陵的那一天。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见另一世的他 林照夏静静地站在夜空下,自她知道自己只是个虚体,便不再感到害怕。 眼前这不知道是哪里,显然不是上回那破败的宫殿了。即便夜光微弱,也可看出殿宇巍峨。林照夏循着灯光走近。 行宫里,方大向赵广渊回禀:“殿下,那个下药的太监已经被属下拿获,属下盘问了一番,他并不肯说出主谋,也不认是他下的药。属下怕再盘问,他会咬舌自尽,只好暂关他在屋里,等殿下发落。” 赵广渊听完眼神冰冷。 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来京中那群人誓要把他摁到泥里,永不能翻身,才肯干休。 方二在旁恨得直磨牙,“必是早上送行的几个殿下中的一人。从早上殿下出京,就不怀好意,暗中策划这一切了。竟然在送给殿下的酒里下了药,想让殿下身败名败,永不能翻身,实在是可恨!” 好在殿下谨慎,一打开便觉不对,不准备喝,先前也并不赐给他们兄弟及随行人员。若殿下把酒下赐,那岂不是一群人都要中招? 在去往皇陵的路上,集体出了这等不耻的事,京中岂不要说殿下带头秽乱?到最后,殿下可能罪不至死,可他兄弟俩及随行所有人怕是要没了命。 其心可诛! 竟是连环计,一计不成再生二计,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先留着吧,明早你二人走时再顺手处置了。”赵广渊淡淡开口。 留着?方大先是愣了愣,尔后有些不确定,“殿下是想,将计就计?” 赵广渊点头,“是。他们既在我初至皇陵就使了这样的毒计,若计败,怕是还会有无穷的招数,防不胜防。你二人明早要奔赴边境军营,我身边无人手可用,且先向他们示示弱。” 方大点头,将计就计?嗯,不错。 先是在殿下出行的路上下了药,见殿下识破,又在殿下刚抵达皇陵的时候,又再施一计。若今夜再计败,不知等着殿下的还会是什么。只怕一计比一计狠毒。 方二听了自告奋勇,“那晚上属下亲自盯着那太监!以防他自尽或是向他的主子传递消息。” 方大思及他兄弟二人明早一走,殿下身边无可用之人,提议道,“殿下何不向路夜要些人手?” 赵广渊听完顿了顿。想了想方大这个建议…… 路夜的确是极好的合作伙伴,他从外祖父那里知道了路夜,但并不知路夜还管着外祖父的暗卫营。且在外祖父去后,他原本以为被父皇一同灭了的暗卫营竟然还在。 而且路夜就在京城。 那间东盛典当行,他以前也是经常光顾的,没想到竟是外祖父暗中的产业。 他也是鬼使神差,竟然听信了那天晚上自称后世之人的话,派人暗中联系了路夜。路夜恨透了父皇,恨透了赵室,但最后他还是来见他了…… 想着与路夜那晚见面的情形,赵广渊暗自叹了口气。 对着方大方二摇头:“路夜现在并不信任我。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前,我还不宜消耗他的人情。” “怎说是人情!”方二跳脚。 “路夜本就是吕国公的下属,那暗卫营又是吕国公留下来的,现在吕家已经没人了,当然是留给有一半血统的殿下了!那路夜就该认殿下为主,听殿下差遣,怎说是欠他人情!” 方大瞪了一眼不满的兄弟。 看向赵广渊,“殿下所虑极是,路夜能放下恩怨,前来一会殿下,可见他与殿下所谋之事是一致的。路夜现在时刻想着积蓄力量,盼着有朝一日为吕国公平反。但就凭殿下姓赵,他恨乌及乌,对殿下还是有怨的。” 吕国公一家惨死,阖族尽灭,离现在不过两三个月,路夜恨不得毁天灭地。方大叹了口气。 林照夏并没有出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原来这世和另一世已全然不同了。 他听了她的话,也信了她的话,果真派人联系路夜了。 想着另一世的他,浑然不知,还是靠着一本野史才得知了路夜及暗卫营的存在。 这一世的他,没有沉浸在悲痛中,而是化悲愤为力量,暗中筹谋。他一定比另一世的他更出色。 今日是他被贬来守陵的第一天,他没有中情药,那他还会遇到她吗?他们还会有长至吗?心中忽然有股淡淡的遗憾。 林照夏静静地看他,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却比六年后的他,更多了一份锐气。 忽然见赵广渊朝自己看来,林照夏浑身一僵。 往两边看了看,没人。所以,他是在看自己? 走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哦,还是看不见。 可他却能准确地看向自己,好像与自己对视一样。好敏锐的直觉。 “你们先下去吧。那个下药的太监需看好了,把今天跟来的太监宫女,包括行宫原有的杂役,也细细地再审问一遍。”赵广渊吩咐道。 “是。”方大方二应声离开。 “是你吗?”赵广渊眼神紧张。他查觉到身边的异样,和上回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林照夏笑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是我。” 赵广渊扬了扬嘴角。他的直觉没错。 “你和六年后的你一样,感观敏锐。” “六年后的我?是六年后我们相遇了吗?” 呃……“也不是。是这之前就相遇了,只是六年后才认出彼此。” 林照夏说完,顿了顿。“怎知你我相识?”他太敏锐,一下子就套出了她的话。 赵广渊嘴角扬得更高。 “你上回劝我不要寻死,还说我以后会遇上一个心爱之人,还生了儿子。你又跟我说了那些隐秘的事,我了解自己,若不是心爱之人,我不会把那些事宣之于口。” 是吗?那她还挺荣幸? 被她看破,林照夏索性不装神秘了。“坐下说话吧,你太高了,我仰得脖子痛。” 赵广渊一听忙道抱歉,引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身侧。看着一旁的空椅子,那椅子上分明没有人,可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六年后的我是怎样的?如何与你相遇,并认出彼此?” “那故事就长了,你要听吗?” 赵广渊点头,“渊想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所念隔山海 林照夏把他们六年后如何相遇,如何认出彼此,娓娓道来。 赵广渊在一旁极认真地听着,偶尔插问一两句。越听心情越是愉悦。一定是母后担心自己想不开,派她来救赎自己的吧。 听她讲着那边的世界,心中好奇不已,对于不能亲至,心中颇为遗憾。 “所以我还能去到你的世界吗,还能见到,见到长至吗?” 真神奇,他之前惨遭退婚,这才多久,一个自称是六年后他心爱的女人就找到了他,还说他俩生了一个儿子,叫长至。 聪明又懂事。 林照夏摇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脑子现在还乱着。其实我想见到六年后的你。六年后我们才刚要开始新的生活,他就不见了。他一定在找各种法子,想着要去见我们。” 林照夏怕他又想不开,再次陷入生无可恋之中。 赵广渊听着她语气中的关怀,有些嫉妒六年后的自己了。明明他更早地遇见了她。 嗯?不对! “你方才说我们并不是六年后相遇的,那我们是何时认识的?” “嗯?我刚才没说吗?”讲得太多,林照夏都忘了讲过什么内容了。 赵广渊摇头,“你没说。” “哦。我们是你初到皇陵的那一夜见到的。那天你中了药,情难自己,方大就从长陵外红门处找到了异世而来的我,所以,我们就有了没有记忆的一夜,直到六年后……” 赵广渊还未听完,已是腾地起身,朝殿外扬声:“方大,方大!” 这忽然嚎了一嗓子,把林照夏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方大已闪身入殿,“殿下!” 方二紧随其后,一进来就对着赵广渊上下打量,生怕殿下在他哥俩不在的时候遇到不测。 赵广渊对着方大吩咐,“你速去长陵外红门处,看看那里是否有一名晕迷的女子!” 啊?晕迷的女子?殿下如何得知那里有个晕迷的女子? 他离开的时候,殿下见了别人了?方大狐疑地往殿宇的房梁上看了又看,耳朵也高高竖起听着各处的声响。 而方二,却一听是长陵外红门处,一晕迷女子,忽然就觉得周围变得阴冷起来,还煞有其事地搓了搓胳膊。 林照夏好笑地看着他。这兄弟俩她听说过无数次,可见到人还是头一次。明明一个娘胎出来的,可这性格却迥异。 一个稳重内敛,一个活泼有趣。 林照夏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上前对着方二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方二嗷地一声,跳离数丈。 叫住要往殿外走的兄长,“哥,哥你别去!” 这皇陵除了已逝的帝后,还有很多陪葬墓,这大晚上的,那些,不会都找来了吧。 娘勒。他有点害怕。 方大不理会方二的鬼叫,连关心一句都无,径直消失在夜色中。 “殿下,”方二向赵广渊挪近了些,“殿下你不怕吗?” “死人有甚可怕,活人才可怕。” 目光看向林照夏的方向,方才她一定是对方二做了什么。没想到她还挺调皮的。嘴角牵了牵。 林照夏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是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挑了挑眉。反正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很快,方大就抱了一个人进来。 赵广渊一看,忙急步走了过去。方二本来挺害怕的,见殿下上前,也小步地跟了上去。 而林照夏也想走近去看,她就在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出窍的灵魂,可她知道她此时正躺在家里睡觉啊。这人真的是自己吗?六年前的自己? 不等林照夏走近,嗖地一下,她就消失在原地。 而赵广渊心有所感,往她所站立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失落,但很快目光又移向方大带回的人身上。 方才是她,这个也是她!真好。 林照夏再一次从床上翻身坐起。 她回来了。记忆真实无比。所以上回她不是做梦,她是真的灵魂飘去了大齐,见到了六年前的赵广渊。 这次见他,他比上次好多了,已不再是一副生无可态,只求速死的样子。 六年前的他还是遇到了她,那故事的走向就不会太扭曲吧?长至还会如常出生的吧? 真好。 只是她两次穿到他的时空,为什么不让她穿到六年后,为什么不让她见到那个与她登记结婚的赵广渊呢。 不知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对于不能相见,万分惦念。 另一边的赵广渊,哪只是万分惦念,简直心急如焚。他太想他们了。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再次见到他们。 这一个多月来,他抄的经书,比过去六年都要多。 可老天并不眷顾。 刨了一会地,赵广渊杵着锄头站立,望向秋日的晴空,“夏儿,我要如何做,才能再次见到你呢?” 冬至祭的次日,一早林敬安和李氏并不如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赶路。 林敬安磨蹭着,对着林秋山和耿氏说了张三家的,又说李四家的,没个重点,把大伙都整得挺迷惑,不知他要表达什么。 一旁的李氏见他说半天没说到重点,急地把他扯到一边。 对着林秋山笑道,“爹,是这样的,我们兰贞这个年纪正是好打扮的时候,都说挑女婿要趁早,家里既然日子很是过得了,爹的手艺四里八乡也都是公认的,所以,若能给兰贞几件,一来可以给孩子挣挣脸,二来爹的手艺也能被更多人知道,将来活才会越接越多。” 林秋山和耿氏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旁的林敬平见爹娘脸色不对,忙把大家都叫走了。 林秋山看着杵在他面前的二儿夫妻,心里很是失望。“我听说兰贞那天见到贵人了?” “可不是,”说起此事,李氏乐得眉目飞扬。“贵人还给了兰贞一个荷包呢。” 耿氏忍不住喝斥道:“贵人不过顺手赏了一个荷包,你当贵人给定情信物呢!贵人知道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快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咱家就属你们二房最自在,可你们看看你们干的事!在外且千万要给你们老父亲留些脸面,别让他被人耻笑了。” 林敬安被说得垂下了脑袋。而李氏却觉得公婆把她的脸皮放地上踩。 见李氏和林敬安面色不虞,林秋山温声解释:“那天你们看到的首饰料子,都是贵人的,若是咱家的,我还能藏着掖着?不留给子孙,带棺材里去?” 见二老说了半天,就是不肯给半点好处,李氏暗恨在心。 当她听不到外头人的议论呢? 明明是家里得了贵人青眼,穷人变富了,可什么好处都没想着他们二房。长至都跟着贵人去读书了,还说家里没跟贵人攀上关系。 那长至更是白眼儿狼,他的户籍还挂在他们二房呢! 哼,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举报偷盗 赵广渊最近迷上了种地。 从现代带回来的肥料被他用在了亲自开垦的那块地上。效果惊人。 因为没赶上粮食的播种季节,种的都是一些短时作物,诸如菜蔬及豆子一类。但亩产相较未使用现代肥料的地里,增产数倍,让赵广渊很是兴奋。 豆子未施肥料的地里,亩产不到百斤,可用了肥料,亩产竟高达五百多斤! 赵广渊又惊又喜。 豆子价贱,每石三钱不过四钱,只有米价的六成。可夏儿那边米价贵,反而是豆子这些粗粮价贵。 在那边,他跟着夏儿去购物,一斤米普通的一块多二块,可豆子却要三四块。连大齐穷人吃的糙米在那边都是寻常米价的二三倍。 那会他对着夏儿直咋舌,夏儿说就跟牧区的百姓天天吃肉,菜价却比肉贵是一个道理,他便释然了。 “何不食肉糜?”不是傲慢,是见识少了,眼界少了。 豆子在大齐价贱,但它除了榨油,做豆腐,还可以用做军中马料,喂马喂牲畜,豆渣还能肥田。用途极广。 那可不可以让越地百姓广种豆子,增加产量的同时,再增加它的价值呢? 在京城,清油的价格是七八十文左右,可一些更远的地方,一斤清油的价格却要卖出一二钱的价格。豆子增产后,卖豆子也好,榨清油卖也罢,都是实实在在为越地百姓创造财富的路子。 乱糟糟想了好些,赵广渊忽地又是一顿。 他想起在夏儿那边听到的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呃…… 赵广渊傻眼了,情绪也变得低落。 越地多山,好东西也运不出去。难道他还要把越地的路修出来? 这工程着实有些大,再说,他又缺钱了。 方大和孙闾简直在烧钱,他做倒爷的日子不过数月,挣得不如他们花钱的速度快。现在这珍珠也买不着了,古董也运不过去了,那边的花鸟虫鱼也运不回来了,京城那间铺子,货品告罄。 珍珠是他赚的第一桶金,那买不到,能不能自己培育出来呢? 想起之前在夏儿那边查的诸多资料,可他看会了,也学不会啊。要不写下方子,把方法步骤的密信方大让他找人去研究? 可除了珍珠,还有什么东西来钱快呢? 赵广渊看向皇陵的方向,又抬头望天,这天怎就阴了?这山里的秋天,跟别处孩儿脸一样的夏天那样多变。 “殿下,殿下!” 赵广渊站田梗上朝声音处望去。是曹厝。前两日冬至,他让方二躲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只曹厝跟着他。 “你跑慢些。”一把年纪了,可千万别出了什么差池,他可就这一个知心人了。 “殿下,”曹厝小跑到赵广渊面前,喘着粗气,“出事了!” 出事了? 他都这样了,还能更惨? 曹厝一边匀着气,一边摆手,“不是殿下,是林家,林家出事了!” 林家!赵广渊比自己出事还着急。往前两步逼近曹厝,“林家出什么事了?” “有人举报林家,说林秋山和他儿子偷盗祭器,现在赵陵丞已经带着陵卫去拿人了,还喝令林家大小不得出房门一步,需等查清真相后,再来定夺。” “林家偷盗祭器?”赵广渊如听天书,“林家怎会偷盗祭器!” 林家每一个人他都认识,从林秋山到最小的冬雪,他都认识,每一个人的禀性他都了若指掌,谁都可以偷盗,林家却不会。 “是啊,林家每一个人老奴都认识,再老实不过的人了,连得了几个茄子,舍不得吃都要巴巴给殿下送来,而且之前小殿下时常接济,他一家又没遭事,日子比一般民户强太多,没必要冒杀头的罪去偷盗祭器。” “是何人举报?” 曹厝摇头,“尚且不知。老奴一听赵陵丞带着陵卫去拿人,就急忙赶来找殿下了。殿下可得帮帮林家啊,再怎么说,林家也养大了小殿下。” 赵广渊点头。他们不只养大了长至,唯一的女儿还是他的挚爱。 举报往行宫方向走,一边吩咐曹厝:“你去赵长乐那里打探一下情况,就说林家的外孙是我的学生,我做为先生,得知林家出事,询问一下情况。” “是,老奴这就去。”曹厝脚步匆匆往另一边方向小跑着去了。 赵广渊一边走,一边思索,究竟是何人污告林家呢? 又究竟是为何? 跟林家有仇?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忽地脚步一顿,难道是冲着他来的?打探到林家跟他走得近,在他这里下不了手,就冲林家去了? 回到行宫,见方二还未回来,便叫来锦绣。 “去打探一下京城送来的那四个女人,这几日可有异常?有没有人接触过她们。” “是。”锦绣应声而去。 锦绣走后,赵广渊又召来守行宫的陵卫,询问这几日行宫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人跟行宫里的人接触。 陵卫翻出本子,查阅了一番这几日出入行宫的相关人员,做了什么,接触了何人,都一一登记在册。但赵广渊查阅了一番,并未有异常。 难道不是冲着他来的? 还是对方更隐秘? 一边思索一边等曹厝回来,就听方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殿下,殿下,你猜我带什么回来了!” 声音中透着欢喜。 方二本来就人高马大的,再肩扛着一个比他半个身子还长的箱子走近来,就特别的,跟个力大的笨熊一样。 方二本来高高兴兴的,进来一看,殿下面沉如水,正盯着他。 “殿,殿下。” 方二觉得他撞枪口上了,赶上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回来。不过,看了他带回来的东西,殿下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把箱子放下,俯身拍了拍,“殿下猜一猜,属下带什么回来了。” 赵广渊没有心情跟他玩猜猜的游戏,冷声吩咐,“你去查一下,林家是不是跟人结仇了,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举报他们。” 啊?什么情况,林家被人举报了? “快去。” “啊?哦。”方二来不及介绍箱子里的东西,一个闪身出了大殿。 赵广渊看着他飞略而过的残影,有些嫌弃。 方二又长胖了,都让他看到残影了。从西南边境回来,就跟没吃过饭似的,天天吃,草根都觉得香,脸越来越圆,身上也越来越有肉。这速度都慢了。 方二出去不久,曹厝回来了。 “殿下,老奴问过赵陵丞了,说是冬至祭后,回收回来的礼器祭器有缺,刚好有人举报了林秋山父子,赵陵丞就带人去询问了。现在只把他们关到奉先军的暗室里,还没开始盘问……” 赵广渊眉头皱了起来,“询问就询问,事情未问明,如何就关到奉先军的暗室去了?那下一步林秋山不招认,是不是要把他父子关到水牢去了?” “奴才也是这么跟赵陵丞说的,赵陵丞说,关到暗室,但并未让人折磨他们,只是方便问询。奴才说林家数度对殿下有恩,陵丞表示明白,说若不是林氏父子所为,必不会冤枉了他们,还会当着全部陵村的人面还他们一个公道。” 赵广渊眉头未松。 但也深知,皇陵礼器祭器丢失,重则砍头,轻则流放。就是附近的农户盗伐陵园内的树木挖陵园内的一捧土,都要打一百板子,更何况偷盗祭礼器。 但赵广渊深信林氏父子为人,这父子二人踏实本分,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 “林家其他人是不是由陵卫看守着?” “对,有四个陵卫看守。” 赵广渊在殿中踱了几步,“你替我去林家走一趟,安抚一下他们,说本王信重林秋山,相信他的为人,必不会看着他被污。” “奴才这就去。”不用殿下吩咐,曹厝也是想去林家一趟的。 林家养大了长至,是皇后娘娘和殿下的恩人,也是他曹厝的恩人。 林家里,大小乱做一团。活久见,他们都是皇家的家奴了,还偷盗祭礼器?得了钱难道能脱了陵户,改换门庭? 家里有衣穿,有饭吃,油足粮丰,他们犯得着去偷盗皇陵里的东西? 耿氏和王氏向赵陵丞证明自家没必要去偷盗,可最后林秋山和林敬平还是被抓走了。听说被带去奉先军的大牢,婆媳二人眼泪就下来了。 进了大牢,不死也要脱层皮,听说很多人受不了刑,还会屈打成招。 苍天,哪个天杀的跟他们过不去! 耿氏和王氏一掉泪,和喜和秋华也吓得哭了,“爷爷和爹会不会有事啊?” 他俩一哭,冬雪及和乐也跟着哭。林家一片愁云惨雾。 曹厝到了林家门口,看守的陵卫一看是他,问都不问就让他进去了。 开玩笑,曹公公是越王身边第一人,越王虽然境况有些惨,但此地越王最大。再说了,林家是不是偷盗祭器现在还没查明呢。 耿氏一见到曹公公,忙擦了眼泪,拉着王氏就迎了上去。 “曹公公,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婆媳二人情绪激动,马氏看不过去,便对着曹公公福了福,“还劳烦曹公公跑这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老身在来之前,殿下便吩咐我去了解情况了,林秋山父子虽被带去奉先军暗室,但只是例行查问,不会上刑。且有殿下的关照,赵陵丞会秉公办理,若他们无辜,必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马氏等人松了口气,“多谢越王殿下,多谢曹公公!您一来,我们心也就定了,方才公爹和大伯哥被带走,一家人全乱了套。” 曹公公笑了笑,“放心。林家人品我和殿下都信得过。不必忧心,等问明情况就会家来了。” “是是,我们听殿下的,听曹公公的。” “我祖父和大伯会没事吗?他们多久回来?”冬雪仰着小脑袋看向曹厝,小手还紧紧地捏着他的衣角。 曹厝咧开嘴就笑了起来,他跟所有无根之人一样,见别人家团圆和睦就羡慕,见到孩子更觉惹人疼。 半蹲着摸起冬雪的脑袋,这细软的头发,这肉乎嫩滑的脸蛋,可可爱爱的。 “放心吧,他们都会没事的,很快就回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吃晚饭前必会回了,会跟冬雪一道吃晚饭的。” 冬雪拍着小手,“哦哦。真好。谢谢曹公公!” “不谢。下回跟哥哥姐姐一起到行宫玩,殿下看到你们也高兴。” “好!”冬雪大声应了。 长陵村的另一头。 常山喝问着周氏:“是不是你去举报的?” 周氏心情好好,对他的喝斥没放在心上。 “我怎会去举报,和他们无怨无仇的。再说一个村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何苦去举报他们。且我大小还是村长夫人呢,我不要脸的吗?” 她怎会亲自去举报。 常山眉头拧着。他并不相信林家父子会去偷祭器,一定是有人嫉妒他家日子过得好,强加的罪名。 周氏的话他信,周氏好面子,应该不会去举报。但是…… “你没去举报,那是你那好弟弟做的?” 周氏眉毛一竖,“什么我的好弟弟,他没有名字?他可是你的妻弟,你小舅子!你就这么看不起他?对他不是横挑鼻子就是竖挑眼的。” 自个男人看不起娘家人,周氏心里很是气愤。 那要让人看得起才行啊。就周旺财那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他都懒得看。常山暗自腹诽。 细细观察着周氏的神色,夫妻多年,他还能不了解她? 立刻火气上涌,“真是周旺财去举报的?” 见自家男人看破,周氏也不装了,“是又怎么样!林秋山若没有偷盗,陵丞自会还他清白,你着什么急。” 这是还不还清白的事吗! “他清白,这件事也会传出去!以后长陵村的人上值,陵卫会处处时时留意长陵村的人,只要丢了祭器礼器,丢了任何东西,别的陵村的人也会推到长陵村人身上!你道这是好事?” 那还能眼睁睁看着,装看不见?周氏撇嘴。 常山见她不以为然,又心火上涌。“他若真不清白,我这个村长能逃到哪里去!我一个连罪免不了!到时全家都跟着遭殃!” 偷盗皇家的东西,这是怎样的罪名!蠢货,蠢而不自知! 周氏有些心虚,“他不清白,事是他们做的,与你何干!” “你这蠢货,蠢货!还在这说风凉话!为了挤走林家,让你弟弟可以迁户到长陵村,你姐弟俩是挺能想招啊!” 还偷盗!偷皇家的东西!脑袋都没多长几个。 常山说完急匆匆走了。 周氏有些害怕,又觉得她多想了。“他自己家人都恨不得亲自去举报,还说我弟。” 说完想起什么,也匆匆地跑开。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查明有因 行宫大殿内,听着曹厝说着林家的情况,赵广渊很是松了一口气。 林家女人还算有些见识,这会并没有哭天抢地,四处求人。见着曹厝去,也没说请他做主,很是难得。 “你既说他们林家父子晚饭前必会回了,那你需得盯着赵长乐那边,尽快问明情况,莫生了变故。” “殿下放心,奴才省得。”曹厝出了大殿。 赵广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夏儿那边的一个好东西来了。 就是满大街的摄像头。重要地方更是全方位无死角。这皇陵若是安几架,也就没这个事了。 再想到已经五十二天没见到夏儿和长至了,赵广渊有些难过。既把他拉出泥沼,给了他生的希望,何故又夺了去? 没有夏儿和长至的日子,越发难熬。 不知夏儿有没有想他。不知长至有没有好好做功课,武功怕是又退步了。功课尚有表哥可以指点,可武功表哥一介文人可指点不了。 赵氏开国太祖以武创世,以武治世。赵氏子孙哪怕不专攻武道,多少也会几招拳脚功夫。不为别的,就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长至五岁才开始练马步已经是晚了。 赵广渊不由得叹了口气。听见殿外脚步声,正了正色,看向殿门。 “殿下。” “进。” 锦绣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娉婷袅袅的佳人。 赵广渊立刻就冷了脸。 “殿下……”锦绣才开口,旁边一女人就抹着眼泪抢话,“殿下,见殿下身体无恙,妾就放心了……” 锦绣提了一颗心。再看殿下,果然殿下脸色如冰,喝问:“谁准你如此自称!”锦绣吓得头也不敢抬。 “殿下?”姜氏抬起楚楚动人的一张脸,“妾是皇后娘娘赐给殿下的,说是让我们来伺候殿下……” “我无需别人伺候。” “可皇后娘娘……” “既念着你的旧主,就哪来还回哪去吧。”对殿外扬声:“来人!” 一宫人走进,赵广渊对其吩咐道:“去跟魏把总借两个人,替我送她们回京。” “殿下!”那姜氏扑通就跪了。哪里想到殿下这么无情,看来这招她走错了。向赵广渊磕头哀哀求情。 她不能回去,她若回去了,还不知皇后娘娘如何发落她。 赵广渊没理会姜氏,只看向一旁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与姜氏的楚楚动人不同,端庄优雅,气质炯然不同,刘后为了他这个“废人”费心了。 “你呢?”赵广渊问她。 骆氏一凛,殿下连话都不肯多说,但她已知其意。“奴婢愿留下听候殿下差遣。” 是个聪明的。 “我本来想送你们去东宫的。太子是储君,东宫想必住得下你们二人。既然想留下……” 骆氏一愣,连跪在地下的姜氏都激动地扭了扭身子。 赵广渊把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神更是冰冷。“如何?” “殿下,妾,奴婢,奴婢愿听从殿下安排。”姜氏心急地回话。 一旁的骆氏看了看赵广渊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垂头,“奴婢听凭殿下安排。” 赵广渊便吩咐那名宫人,“把她们带去魏把总那里,就说本殿交待的,要他安排两个妥当之人,务必把两位美人送到太子府上。” 那名宫人应是,带了两位美人离开。 人一走,锦绣扑通跪下,“殿下恕罪!奴婢方才去查问她们,那姜氏说有要事回禀殿下,奴婢这才带了她们前来,实不知她有异心。” 锦绣很害怕殿下误以为她是她们的同伙。天地良心,她是殿下的人,和她们这些被别人安排来的人才不同心呢。 “起来吧。”赵广渊叫起,又让她把查问的情况说了一遍…… 所以,这两位被他安排去给皇祖父抄经,这是抄不下去了? 而另两个美人,被他安排去监理皇上的神宫,许是在那边能拿鸡毛当令箭,被一堆民夫仆役另眼相待,倒还不急着上赶着伺候他这个“废人”。 “殿下,另外两位美人,不一起送去东宫吗?” 见殿下未怪罪,锦绣很是松了一口气。做奴婢的,忠心最重要,若被主人怀疑背主,那下场就不太妙。 “那两位能替我担着监理神宫之责,何必让她们离开。派人紧盯着就是。” 再者,送两个人给太子,他能收下,要是送四个,就有点吃不下去。 他怕引起反弹。听说太子这段时间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建议皇上召他回京,那他送两个美人表示谢意总可以吧。 美人的事处理完,方二也回来了,把调查到的消息告之赵广渊。 “周旺财?长陵村长的妻弟?无怨无仇,就为了挤掉林家,让他能入驻长陵村成为陵户?” 赵广渊属实想不到,竟还有人是民户不要,抢着当陵户的。 “是。”方二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属下跟殿下所想一致,本以为是因朝廷旨意,划了民户守陵才把他们变成陵户,是以百姓不敢抗旨,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还有人想改籍变陵户的。” 都怪他见识太少。这样的稀罕事都让他遇上了。 “不过属下了解了周旺财一家的生活,对他想更籍就想得通了。”提起周旺财,方二一脸鄙夷。 “那周旺财不事生产,生性懒散,还爱赌钱,把祖上传下来的田地卖得所剩无已,不足以支应一家人的生活。他们家除了他又无成年男丁,回回服役他都不得不亲自去,他一身懒骨头,今年被征去修了三个月的城墙,更想成为陵户了。” 当陵户有俸拿,时不时还有恩赏,不用服兵役服徭役,种的地也不用交税,就他那懒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种的粮食再不如别人,也绝对够一家人吃了。 余的还能卖钱,可不顶顶好。 自由算什么,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方二摸了摸肚子,那会在西南军营,他天天吃不饱,营地周围的草根都被他撅干净了,那时候他就想,若有人能捞他出去,只要能让他吃饱饭,做什么都行。 所以,周旺财有此想法,他就想得通了。 赵广渊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又想歪了。 有些无奈,问道:“那周旺财人呢?祭器是他拿的?” “周旺财还在他家,他跑不了,属下便没有动作。想听殿下吩咐,再去拿人。祭器他拿不到,他连进陵园都不能。是他姐姐,常山的婆娘偷偷藏了,想必是想晚上几日,等清点完毕再偷偷还回去的。” 凭周氏那胆子,怕是还没那个胆子敢偷卖皇家祭器。 赵广渊听了点头,“你做得对。我一个被放逐来守陵的失宠皇子,不该掺合到陵园事务中去。” 交待方二:“你让曹厝去找赵长乐,也别说是我们查清的真相,只说听别人说了这么一嘴,不知真假,让赵长乐把人找过去问问。” 凭周氏和周旺财的胆子,都不用怎么逼问,只派陵卫把他们捉了去,怕是半路上就露了马脚,不打自招了。 “是,属下就这找曹公公去。” 周旺财家。周氏匆匆赶到,见周旺财抱了个东西就要出门,身上还背着行囊,一看就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一颗心提了起来。 “做什么去?去哪里?抱的是什么?” 见姐姐忽然就来了,周旺财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有事出去一趟,过几日就回了。你弟媳侄女他们在屋里,姐姐找他们去吧。” 避过周氏,就要走。周氏见状急忙窜上去,一把扯过他怀里的东西…… 周旺财本来见到姐姐就有点心虚,抱得不实,忽然被周氏这么一扯,裹得严实的包袱就掉到地上。 二人争着去拾。 周氏眼明手快,先抢到。打开,吓得眼珠子差点脱窗。 “你个天杀的,你个短命鬼,你要拿了它去哪里!我就知道你借去准没好事。” “姐你还我!就借几天,过几天就还回去了。” “在家还好,你都把它往外拿了,我还能信你能还回来?” 周氏后悔了。本来听了旺财的计划,完美无缺,每年的大祭,那祭器礼器就数都数不清,擦拭盘点入库,也不是一两天的功夫能完成的。 她仗着身份的便利,偷偷藏了一件,只要推到林秋山身上,再盘问个几天,她到时再偷偷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林秋山家里乍富,就算不偷祭器,这里面也有外人不知道的因由。 到时查出来,林秋山一定能清除出陵村了,那空出的名额凭她男人是村长,要一户人还不容易?还是自愿改籍的民户,那陵丞还能不答应? 本以为天衣无缝,结果…… 一个娘胎出来的,周氏还不知自家弟弟是什么尿性?“你怕是不想还回来了吧?你是不是要把它卖了?” 见周旺财目光闪烁,周氏嗷地一声,对着周旺财又拍又打。 “天杀的,你个短寿的,我是你亲姐姐啊,咱家就剩咱俩了,你还见不到你姐姐好,还来害我!亏我平时对你三不五时的贴补,自己舍不得吃用,省下的财物都拿来给你了,你还害我,我打死你!” 周氏追着周旺财拍打。周旺财一边躲着,一边分辩…… “我没想害姐姐你啊。我就是想偷偷把它带去京城鬼市卖了,再到黑作坊让人做一件假的还回去,到时谁也看不出来。这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嘛。卖了钱,我拿一半给姐姐,姐姐平时对弟弟照顾,我都记在心里……” 周氏听得顿住,卖了钱给一半给她?做一件假的送回去,谁都看不出来? 然后林秋山被挤掉,旺财也能成陵户,大家住到一起,平时也能相互照应?这很好啊!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因姐弟二人在门口争执,引来了周旺财的妻子和儿女,在旁听了全程,都听呆了。 周旺财妻子没想到自个男人除了懒点无能了点,竟还有胆干出这等杀头的大罪!害怕不已。 而周旺财见她出来,忙喝令她带着儿女进屋。 等人走后,周旺财还想再继续说服姐姐的时候,赵陵丞带着陵卫推门而入,常山也跟在后面。都不用盘问,只看地上掉的那个祭器,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带走!”赵长乐冷声吩咐陵卫。 陵卫如狼似虎,上来就擒住周旺财的两边胳膊,把他往外拖。 “冤枉啊,冤枉啊!不是我们拿的,是我们,我们捡的!”周氏见事发,急得不行,“对,就是我们捡的,正想拿回去领功呢!” “你还想领功?”赵长乐冷眼看她,无知的女人,竟敢偷拿皇家的东西,还是皇陵的祭器,罪大了。 “把周氏也带走。” 又有两个陵卫上来拿人。周氏挣扎着看向自家男人,可常山却没看她,只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祭器,用衣袍小心地擦了擦,抚去上面的灰土。 转眼间,周旺财家门口就走了个干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周旺财妻子和几个孩子站门口半天没回过神。 “娘?” “走,我们要离开这里!要快点!你爹没救了,咱们不能被他连累。”旺财妻立刻回神过来,一连串安排。 本来她对周旺财也已经失望透顶,只是这时代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找了这么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办法,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但没想到周旺财竟是有胆犯下这种滔天大罪,要杀头的!而且诛全家! 走,一定要走! 不多时,周家就空了。旺财妻子领着几个儿女背着几个大大的包袱急步出了门,不知往什么地方去了。 而周旺财人赃并获,再是分辩东西是捡的不是拿的,都没用。那祭器是分给常山管的,从他手里丢的,周旺财要无罪,常山就要替他顶罪。 常山如何肯。 他原本就看不上这个好吃懒做的妻弟,自家得的好处一大半都被妻子拿去贴补他了。常山心中不是没怨的。财物也就罢了,还要替他顶罪? 门都没有。他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有一家人要养活呢。 可如何脱罪呢? 事关林家,那能不能找林家帮忙,把他的罪洗了呢?旺财说他得知林家乍富的消息,还是从镇上林家二房那里听来的。 林秋山不想家丑外扬,应该肯帮他的吧? 看了评论,发现读者中好多好厉害的朋友,各行业的精英,瞬间压力山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迁籍 林秋山抱着两个匣子进了行宫。 “多谢殿下说情,才使我父子免了一场是非。” “快快请起。”赵广渊示意曹厝把人扶了起来。 自从去过现代后,他对人和人之间无贵贱且男女平等,还是受了一些影响。再者林秋山是夏儿生父,他也不能寻常对待。 “事情已解决了?” “回殿下,都已解决。本就不是我父子偷盗祭器,着实冤枉,赵陵丞查明真相后就放我们回家了。” 方二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赵长乐的处置他也已知晓,但这里面还有些事情。看向林秋山。 林秋山踌躇一番,还是选择把家丑说了。 “都是草民管教不严,二房把家中情况往外吐了,被别有心机的周旺财听在耳朵里,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草民,草民答应了常村长的求情,配合着他说了那样一番话,草民有罪。” 常山当了十数年的村长,当然知道偷盗皇家祭器是怎样的大罪,周旺财是定要砍头的,周氏搞不好也要砍头,最差也是被流放。他受周氏姐弟牵连,罪责免不了。 常山便找上了林秋山。 说此事虽是周旺财处心积虑,但也是受了林家二房的鼓动,这才犯了这样的罪。到时林家二房也免不了被追责。 林秋山无奈妥协了。 配合着说是常山看到祭器有损,便想到他有那样一门手艺,可以修补金银器残缺部分,能修复如新,便把祭器带回家欲交给他修补,不想周旺财好奇,向周坻借去鉴赏,又起了坏心。 最后赵长乐想着越王对林家平时多有照顾,倒也接受了他这番说辞。 最后周旺财被送去京城问罪,砍头是一定的了。但周氏因林秋山改了口供,只打了一百大板,没死,但估计没个三两月下不来床。 而常山虽洗脱了罪名,保全了自己,没有被逐出陵村,但看管不力,村长也是当不了了。 林秋山把个中因由说了一遍。推着其中一个匣子到赵广渊面前,“这里面二十金是常山所赠,都是殿下网开一面,草民不敢收受。” 赵广渊瞥了一眼那个打开的匣子,里面金灿灿的,摆满了金锭,夏儿最喜欢了。可她即便喜欢,怕他没钱用,还是把当初投资所得的那些金子连同长至的那部分都给他了。 母子二人还说是放在他这里继续投资,让钱生钱。可他知道,他们母子是怕他窘迫,担心他没钱花用。 赵广渊心中生暖,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们。 收回思绪,对林秋山说道:“既是你帮着说情,那与本王无关,且收着吧。只是,以后家中事务,特别是与本王,长至和夏儿有关之事,你需守口如瓶,若露了一丝半点出去,本王饶不了你们。” “殿下放心。草民知事情轻重,这些不会往外道。” 表了一番忠心,才把带来的另一个匣子打开,“这是一部分饰品,这些日子陵园那边太忙,草民只做了这些,怕殿下着急,先送来一部分。” 赵广渊示意曹厝接过来。 打开,立刻被惊到了。曹厝也是,震惊得眼睛都亮了,“这可太好看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门手艺!” 曹厝觉得林秋山窝在这山中当个陵户,着实是屈才了。这手艺,一点都不比宫中匠作局的差。 赵广渊也赞同地点头。手艺不错。不枉他把要当聘礼的饰品交给他打制。 “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林秋山见越王满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手艺是一方面,主要是殿下给的图纸太好看,只怕满大齐都没见过那样的饰样。” 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样图。 曹厝与有荣焉,“那当然,是我们殿下亲自画的,满大齐都找不到第二件。” 赵广渊笑了笑,是他所画没错,可也不全是他想出来的,一部分灵感是他跟着夏儿去过几趟金店,又在电视手机上看多了式样,才画出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样式。 看了林秋山一眼,想着若下回他再去那边,定为他找一些相关的样图和相关书籍给他,好让他手艺更加精进。 赵广渊很满意,便要让曹厝给赏。 林秋山急忙拒绝。他收受了太多,得越王关照自家,无以为报,而且这些是给自个女儿打的,如何能要赏。 但因曹厝在一旁他不好说这个原因。 赵广渊见他看曹厝,也明白他未表达的意思。“也好。那剩下的你慢慢打,务必精细,不着急。” “是。草民明白。” 想到这件事里,有林家二房的参与,赵广渊又吩咐林秋山,“把长至的户籍从林敬安那里迁出来。” 林秋山一愣,知道他是对二房夫妻不满了,但是…… “当初是不想长至入陵户,便挂在二房头上。这迁出来……”难道要落到自家名下?那长至不是变陵户了? 那孩子从小聪慧,他怕耽误了他才把他登记为民户,再说越王都说长至是他的亲子了,还落陵户? 还是说越王想迁到自己名下?可长至还不宜现在露了身份啊。 有些疑惑的看向赵广渊。 “这事本王另有打算。长至已不适合挂在林敬安名下了。你且先到镇上把户籍迁出来,尔后我会让人去找你。” “是。” 见他应下,赵广渊便让曹厝送他出去。 自己则从匣子里拿出一对戒指在手里翻看。 戒圈是金子做的,并不是光面的,纹饰做成缠枝纹,戒面的花心里嵌着一颗心型的粉钻。并不凸出戒指表面。摸着光滑并不膈手。 两个戒指样式一样,一大一小。如此样式,他带着也并不娘气,这是那边的对戒,是爱的宣言和见证。他想像着他和夏儿带这对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欠夏儿一个求婚仪式。这戒指世间仅此一对,他和她也是这世间天造地设的唯一。 赵广渊把男款的戒指带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看了又看,目光温柔。他想给她全部的心意。包括他的生命。 只是,如何才能再见到她呢。 另一边,林照夏忙完从书房出来,见儿子还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眉头一皱,“长至,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去你伯伯那边做功课?” 长至嘟起嘴,“伯伯和干妈出去了,说干妈要带他去见见世面,等明天周末再给我延长时间。” 啊?又出去了?这频率有点高啊。 长至却觉得正常,“娘,你都没空带伯伯出去见世面,我干妈替你把事情做了,你还有意见。” 小子!倒会怼自个亲娘了。 “娘不是有意见。是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男未婚女未嫁的,约会不是很正常?” 哈?这是她儿子?是不是懂太多了?“动画不能看了。” “娘!”长至不满。 “我功课都做完了,伯伯教的我也会背会写了,马步也练了,而且下午放学我还去私教那里学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我都这么忙了,为什么不能看动画片放松放松?” 臭小子。是你看太多动画片,脑子进步得太快了。都懂大人的事了。 但想着儿子这段时间太辛苦了,也不好做得太过。“行吧,那再看半个小时,一会娘检查你的功课。” “好!”长至大声地应了。 林照夏笑笑,去洗澡,洗完贴了一张面膜出来,长至看到,笑了起来,“娘,你这样好像贴了个人皮面具哦。” 有什么好笑的。这孩子。“你爹也是这么说的。” 话音才落,母子二人都静了静。长至扑过来抱住她,嗡声嗡气的,“娘,我想爹了。我爹是不是再也不能过来了?” “怎么会。”虽然林照夏也有些担心,但不能伤了儿子的心。 “才不会。可能是暂时出了什么故障,你爹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法子的。等他想到法子,就能来看我们了。” “真的吗?” “真的。你要对你爹有信心。他又不是那种望恩负义,不肯负责任的人,对不对?再说了,他把我们母子所有的金子都拿去投资了,如果不过来,那我们可亏惨了,怎么着娘都要想办法去找到他,跟他要金子的,要你的抚养费。” “我爹才不会欠抚养费。” “对,所以他一定会找到法子过来的。” 那是什么时候嘛。长至抱着林照夏的腰,心里好难过。 陪着长至看了一会动画,又检查了一番他的功课,母子二人又一齐看赵广渊写的《齐史》。 长至有些遗憾,“我爹还没把它写完。” “会写完的。他现在一定在写了。等再见到他,长至就能看到完整的《齐史》了。” 哄睡长至后,林照夏回到房间。打开抽屈,拿出那两本结婚证又愣了一会神。 夜里她刚睡下,又穿到了皇陵行宫。 正听到下人向赵广渊汇报情况:“生了,是个胖儿子,六斤八两。母子平安!” 赵广渊长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长陵方向闭了闭眼睛,崩紧的神色顿时就松了下来。多谢皇祖父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向皇祖父道喜,您有曾孙了! 他比六年后的自己幸运。他一直到六年后才知道孩子的存在,也不知那名女子的存在。但他却知道。他比他幸运,也没有被害得无嗣。 “下去吧,暗中盯着林家,若有事情及时来报。” “是。”那人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林照夏都以为她看错了,以为刚才看到的人只是一个错觉。 才走近,赵广渊就有所查觉,扬着嘴角,“你来了?” 林照夏点头,随即一想,他看不见,又嗯了声,问他:“你心情不错?” 赵广渊嘴角牵得更大,“是。我心情很好。我有儿子了!六斤八两,他可真胖。”不枉他派人送各种吃的。 林照夏听到六年前的自己把长至生了,她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历史,长至还是如约而至,心里也很高兴。 而且这一世,他并没有一无所知,想必是一直在暗中关照着她,关照着林家。 挨着他坐了下来。“你有人手了?” “是,我跟路夜达成合作,我们目标一致,他送了些暗人给我。而且得你提示,我也暗中联络了我的属下,还有我兄长的旧人,现在我手上并不缺人。” “那很好啊。” “对。这就很好。我甚至觉得比以前更好。不用困在京城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在皇陵被困着,但觉得天地宽广。” 看向林照夏的方向,“我已经决定了,安排个替身替我守在行宫里,而我准备到函谷关去。” 那里有外祖父的三十万旧部,尽管不可能全部收回己用,但只要能收复一半,哪怕几万人马,那他能做的事也多了。 林照夏有些不赞成,“皇陵一年三大祭五小祭,月月还有常祭,你都得出现,你敢保证替身不会暴露?” “不会,我会安排妥当。且我并不一定要出现。我被皇上送来守陵,等于幽禁在此,我只装做颓靡不振,生不如死,日日沉浸酒国,做出一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样子,披发覆面,并不会有人想验看。” 她说六年后的自己生无可恋,被宫人欺辱,身边的财物都被偷干净了,其他人想必也是避他如蝎。 而且他用了将近十个月来准备,已胸有成竹。 “你跟我说说六年后的情况吧,多说一说你们那里的事。我爱听。长至真的聪慧懂事?” “嗯,他很聪慧,且过目不忘,记性特别好。有时候想让他多看一遍书多巩固一下,他还嫌浪费时间,也不反驳我,就只对着我背书,把我气得不行……” 赵广渊就笑了起来,“他跟我小时候一样,我小时候记性也特别好,在读书上我兄长都读不过我,但我母后跟我说做弟弟的不能抢了兄长的锋芒……我母后是有大智慧的人……” 赵广渊念及替他而死的母后,眼神冰冷。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奔赴函谷关了。 “只是不知,我到了函谷关,还能不能再见你?” 林照夏耸肩,“我也不知道。也许见不到你,我就能见到六年后的你了。我和长至都很想他。今晚长至想他还想得哭了。” 赵广渊有些妒忌六年后的自己了。 现在的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那晚,他对上她,再不是她之前说的,两人浑然不知,他是中了药,而她全程晕迷。那晚她还是昏迷,但他全程是清醒的,他对她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 他心甘情愿,且甘心如怡。送走她时,他还把自己的玉佩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一日是他的妻,终生都会是他的妻。 他不会负她。 想着二十几天后她会从大齐离开,赵广渊问林照夏:“我要如何做才能到你的世界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不可以带走她 到她的世界? 林照夏愣了愣。两个平行时空的人,能不能都出现在她的世界呢?是出现在一个时代,还是不同的时空? 若不能出现,他是不是见不到那个才为她生了长至的她了?历史是不是不一样了? 摇头:“我不知道。当初他是被宫人暗害,在濒死的时候去了我那边,长至也是遇到危险才见到我。至于你,我其实真的不知道。我感觉这是一场梦。” 这个梦,是因为她太过思念赵广渊才出现的。 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这些日子见到的他,看他所做的,好像都是在弥补六年后赵广渊的遗憾一样。 “我想把长至带走。带到西北,以后由我亲自教养他。” 赵广渊看向林照夏,在向她说着他的决定,也在征求她的意见。 “嗯?”林照夏有些惊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长至留在林家不好吗,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在林家能平安长大,跟着你倒会暴露了他。” 赵广渊当然知道长至在林家能平安长大,六年后已得到验证。可六年后的他错失了孩子的成长,也让长至失去了与父亲相处的机会。 他想参与长至的成长。 “你也说了,你们现在见不到六年后的我了,长至的武课就落了下来。而且他现在才开始学那些文课也已经晚了。” 见林照夏皱眉,解释道:“他既投生到我名下,成了我的儿子,就该接受他的天命。你不必担忧他的安全,我会派人保护他,不会让他有丝毫损伤。他错失了亲娘五年,不能再错过亲爹的疼爱。” 赵广渊知道现在住林家的林照夏还失忆着,再过不久她就会回到她的世界,到时他悄悄把长至带走,就当做他母子被夫家接走了,神不知鬼不觉。 林照夏听完思忖了一番,“你所虑也挺有道理。长至在林家,他能快快活活地长大,但比之赵室其他孩子,确实起步有点晚了。” 叹了一口气,孩子姓赵,既投生赵家,也该接受他的使命。 “我走了。”林照夏来了几次,已知其中变化,身边的异样告诉她,她该走了。 “等等!”赵广渊急忙起身,心急地想留住她,“我还有事想跟你商量,想问问你的意见……” “来不及了,下回吧……”话音未落,林照夏已离开。 赵广渊在屋里转了一圈,确认她的确是离开了,有些失落。 他还有事要与她商量呢。他想问她,如果他把此时在林家的她留下,会怎么样?既让他遇见了她,她也为他诞生了长至,他便不能放她离开。 这是他的遗憾,也是六年后他的遗憾。 如果现在要分开,夫妻母子不得见,六年后相见还是要分开,那现在为什么要放她走? 既让六年后的她来向他说后事,是不是一个示警?是天意让他把她留下的? 可他担心因此坏了六年后他们的相遇。 赵广渊有些拿不定主意。 又一日,晴空如洗,秋高气爽。 行宫内,赵广渊看着方二带回来的大箱子。“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嗯!”方二兴奋地点头,昨天忙着林家的事,他都忘了这个箱子了。还是曹厝问他怎么耽误了两日才回,他才记起。 “殿下你看,多好看啊。摊主说是前秦的东西。说我慈眉善目,他才肯便宜卖给我的。而且殿下你看,这里面一大半都是那个摊主便宜卖给我的。” 方二颇为得意,他知道殿下在找古董,他因为冬至祭,怕被人认出来,才避了出去。无处可去,便去了京城的鬼市。没想到竟让他淘到了这么多宝贝。 “殿下你看,这个这个,都是前秦的宝瓶,以前我在宫里都有见过,一样的形制。那摊主应该是看我人高马大的,不好欺负,连价都不敢多开。” 赵广渊闭了闭眼,一手支着椅子扶手,指尖按着太阳穴。 曹厝先是跟着方二看宝贝,再一扭头见殿下这个样子,便知道这些可能不是宝贝,而是废铜烂铁,废瓷烂陶。 便失了兴趣,袖手站在一旁。 “曹公公?你不看了,这里面还有好几件宝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方二说着就要往箱子里掏宝贝。 赵广渊目光悠悠朝他看来,“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的钱啊。属下之前在京城给殿下当侍卫,那会领的俸高,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还时不时给厚赏,属下就攒了起来,存到钱庄里,那会随殿下离京,也没去取,还以为都不在了,没想到还在。” 真是太开心了。 曹厝一听他这么一说,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怎不告诉我!一起把钱存钱庄也好啊,哎呦,我的银子哦。” 捶胸顿足。他把俸银和得的宝贝都存到自己的屋里,虽说藏得隐蔽,但他被撵出皇宫,存了大半辈子的家当定也被人搜干净了。 早知道他也存到钱庄好了! 哎呦,心肝儿疼。 “我还剩了些,要不都给曹公公吧。”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反正他留钱也没用,殿下也不会饿着他。 “你倒大方。这些花了多少?”赵广渊问他。 “八千两,还剩二千,我可以给曹公公。” “真的?”曹厝一脸惊喜。 “八千两!这些破烂你花了八千两!”赵广渊忍不住声音都大了起来。 他现在要养那么多人,已经知道钱的可贵了。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花。这呆子竟然花八千两去买这些破烂! 八千两在现代是多少?一千多万!他要卖多少古董字画才赚得回来!一千万他拿去买珍珠,拿到大齐卖,又能赚多少! “你是不是蠢!”气死他了。 “殿下?” 曹厝看他还一脸懵,忍不住抚额,“殿下是说你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值当花这么钱。你还是把钱给我帮你管吧,一万两,我在宫里那么多年都没存那么多。你一朝就花干净了。” 啧啧,败家子。 “什么?这些都是假的?”方二没敢置疑殿下的眼光,只觉得胸中填了一把火,啪地就关上箱子,“我这就找他们去!” 赵广渊抚额,“黑市的规矩你不懂?买定离手,你还想找他们?” “可也不该要我这么多钱!” “谁让你傻呢。”曹厝挖苦他。 方二一屁股坐到地上,自闭了。他全部的家当啊,存了那么多年,娶媳妇的本钱,都在里面了。本来还想买了送给殿下的,他还等着殿下夸他的。 哼,别让他再见到他们,不然,尝尝他拳头! 赵广渊叹了一口气,也知他是想买来送给自己的,方大方二和曹厝视自己为主,眼里心里都是自己,存的家当买东西,都想到给自己买。 出声安抚,“别难过了。虽说是假的,但的确是前秦及各个朝代的物件。”运到夏儿那边,因历史久远,也能当个古董卖。 只不知何时才能再去。 “这些我就收下了,下次别去鬼市了。” 见殿下有用,方二又开心了起来。“不去了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想起在京城打探回来的消息,“殿下,我听说太子在给殿下说情,想让皇上召殿下回京,还说兵部现在有缺,若殿下回京,可入兵部给皇上分忧。但似乎三四殿下一直在反对。” 赵广渊想起老三老四兄弟俩派人来行宫不停地暗示,让他加入他们的阵营……嘴角讥讽,这是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呢。 只是这兄弟俩是怎么笃定外祖父的兵符在自己手上的呢? 御书房内,议完要事,太子再一次为赵广渊求情。 “父皇,此次冬至祭,越王主持得不错,前去谒陵的礼部各官员都交口称赞。今年冬至祭本该由儿臣主祭,未想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只能劳累七弟。儿臣心中过意不去,想着自封王后,七弟连王府都未回过,想恳请父皇让七弟可以回王府过年。” 太子说完看了一旁的齐亲王一眼。 齐亲王接收到他的暗示,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上座的皇上,见他面色平静,想了想,正准备开口,结果…… 楚王笑了起来,“太子,你消息也太落后了吧,你那些慕僚都是吃干饭的?” “四弟。”秦王低声喝斥了一句。楚王闭了嘴,但目光挑衅地看着太子。 太子眉头一皱,“四弟这是何意?”一大早的,吃了炮仗? 见太子和三四殿下又争执了起来,御书房内众位大臣都低垂了头,并不想参与。齐亲王目光也移开,盯着御书房的摆设看,似乎很有趣似的。 楚王被秦王喝斥,本不想说话,但奈不住太子究根问底。 “太子还不知道吧,皇陵那边出事了,有人偷盗祭器,赵长乐都派人把窃贼押往京城了,赵广渊看守不利,让人动了皇祖父的祭器,此乃大过!父皇未降罪给他已是父皇仁慈,还想召他回京过年呢?” 想什么美事。 余光看了一旁的兄长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心定了定,看来他做对了。 太子想拉拢赵广渊,还拉了齐亲王做说客,哼,他想得美!都已经是太子了,还处处提防他们这些兄弟,他们要不想些法子自保,怕是要成了太子成就大业上的垫脚石。 太子听了一惊,皇陵出了这样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看向龙座上的皇帝,急忙请罪:“父皇,此事儿臣并不知晓。这些日子各衙门事务繁忙,儿臣疏忽了。” 齐亲王看了太子一眼,心中失望。 笑着对至正帝说道:“太子事务繁重,哪里能事事兼顾。皇陵事务赵长乐应该是先报到宗室那边了,太子不知晓也正常……” “对对。王叔说得对。我事情太多,倒没关注到宗室那边。” 齐亲王没有附和他,只对至正帝说道:“皇陵祭器失窃,也不能怪到广渊头上。他在皇陵守陵六年,孝感天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些许琐碎事也不归他管,都是陵丞失职。” “是是,广渊这些年不容易。听卓阳说,他瘦得都脱相了。儿臣听了心中难过异常。”太子一副痛心的样子。 至正帝端坐龙椅之上,一一看过底下的几个儿子、兄弟、臣子,不发一言。 到大家散去,也没说是否召赵广渊回京。 众人出了御书房,太子看着哥俩好地走在前头的老三老四,暗暗咬着后槽牙。这兄弟俩今天怕是得意了。这些日子还得了父皇的青眼,对他二人越发看重。 让他有了危机感。 这兄弟俩看来极力反对他拉拢老七,应该也知道老七背后的力量,怕他们强强联手。他们越不想他拉拢老七,他偏要把老七召到帐下。 齐亲王走在后面看了这一幕,默默地走过去,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前些天,你父皇召兵部的人来问,说吕国公手里那枚兵符不知道落谁手里了,生怕落到歹人手里,为此忧心不己。你做为储君,需为你父皇分忧啊,他这些日子操劳太过,我担心身子吃不消……” 太子脑中嗡了一下。 齐亲王说的别的,他一概没听在耳朵里,只记得那句,‘吕国公的的兵符未找到。’ 吕国公的兵符原来一直没还给朝廷吗? 那为什么这六年来,从来没人提过这事?难道是父皇怕军中生乱,怕朝中出现动荡,瞒下了此消息?一直在暗中查找? 吕国公是老七的外祖父,难道吕国公会把函谷关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交给老七吗? 太子心中怦怦直跳。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三十万大军的兵符! 激动地手都打起颤来。 齐亲王看了他一眼,牵了牵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哎哟,我怎的把这样的事说出来了。太子啊,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你父皇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剥了王叔一层皮。” 太子还没从思绪中回神,只嗯嗯啊啊地应着。 齐亲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了。 太子还站在原地,忍不住激动,所以,那枚兵符是在老七手里?而老三老四也知道?才想阻止他拉拢老七? 既然他们阻止,那他偏要拉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户籍迁出 京中的消息陆续传回天寿山行宫。 赵广渊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他没有应承楚王秦王的招揽,誓必就会遭到他们的打压,这是一定的。而太子…… 在他眼里,尚不及他兄长一二分。 只是还需要他。太子那边拥趸者众,而且若有示好秦王楚王的迹象,恐会受到太子一方的打压。目前赵广涣在储君之位上还是坐得稳当。 见他面色平静,曹厝方二倒是急在心里,殿下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而且……“殿下,太子在调查那枚兵符的下落了,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赵广渊淡淡瞥向他们,“我们要做什么?皇上查了六年,都没查到那枚兵符的下落,凭赵广涣能查得到?” 不是他看低他,赵广涣的能力不说比他兄长,就是比之秦王赵广津也差得远。 当年兄长去后,为免动荡,朝中要求皇上立即选太子,他以为会是秦王赵广津。 毕竟德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礼部为六部之首,掌科举、祭祀、礼仪、学务、接待外使及对外诸侯等事务,权力不大,但地位最高。 而且德妃在潜龙府的时候地位仅次于他的母亲。但没想到最后太子之位落到赵广涣身上。 他那父皇一生醉心于权势,不得不说这一手平衡之术玩得极好。 但他母亲和兄长又有何辜?赵广渊眼神冰冷地眯了眯。 见他二人目光担忧,安抚道:“不必忧心,那六年,皇上怕是派人把我的寝殿翻个底朝天了,地砖下面都撅几寸了,既没寻到,怕是已消去对我的怀疑。” 曹厝想到他刚来时,殿下连打赏的银子都没有,心头一痛。那起子黑心的,连殿下的贴身之物都能占有己有,要是发现有兵符,早就拿到京城请功了。 方二也想到这个,沉默了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好在殿下当初机警,把它藏到寺外的枯井里,不然早被搜走了。” 方二听了点头,而且殿下这六年一直醉生梦死,也不像拿了兵符的样子,皇上那里,只怕是坚信兵符不在殿下这边了。 “只是,太子现在对殿下生了疑,怕是不会帮殿下回京了。” “不会。”赵广渊摇头,即便赵广涣确认兵符不在他手上,但为了他背后的力量,为了对付秦王楚王兄弟,也必会来拉拢他。 京中事务他虽然关心,但不及另一件事让他挂怀。 吩咐曹厝:“你去林家一趟,看林秋山把长至户籍迁出来没有。” “是,老奴这就去。” 而林秋山这会正从衙门里出来。捧着长至迁户文书,对一旁极力讨好的二儿子视而不见。 “爹,爹,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啊。你别冲动啊,你把长至挂到四妹头上,想他将来有出息,盼他以后四时八节给四妹烧纸添土,可你现在把他迁了出来,难道要迁回咱家,让他当个陵户?” “长至的事不要你管。”当陵户也比挂在他那里强。林秋山气得很,不想多搭理他。 “爹,爹。你别害了长至啊,再过两年,我就能把他接来镇上跟和泽一起念书了,你不是老说他比和泽有天赋吗,要是他念不成书……” “他念不成书是谁的责任!”林秋山顿住脚步。 厉声喝斥:“早些年给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把你改了民籍,盼着你有出息,把家里大半的存银都给你让你去开铺,结果呢,你听了你那好岳父的话,把咱家的铺子并入他李家的铺子,说是想做大,结果呢!现在那铺子姓李!” 他到自家铺子要个东西还要付钱! “岳父只有李氏一个女儿,将来那铺子还不是和泽的?”林敬安低头分辩。 “你个愚木脑袋!”林秋山气极。没想到现在了他还是这个想法。 “这么大的事,你当初瞒了家里就做下了,也好在你大哥三弟不计较,不然你现在还能和和气气地呆在家里?” 把自家的产业变成别人的了,还沾沾自喜以为得了好,以为能吃到绝户?可就不想一想,现在要点零花还要看岳父母和妻子的脸色。 害得一家人都要看李家的脸色。蠢货! 见二儿子一副被岳父母洗脑的样子,林秋山一副心累,不想再多说。 铺子两家都并一家了,他做为公爹的,还能逼着他们清算家财,让他们和离不成? “今年过年别把你那岳父母往家里带!” “爹!他们只我这一个女婿,两个人冷冷清清的……” “我管他冷不冷清!往年回咱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家嫌这嫌那的,咱一家还把当祖宗供。以后咱家不稀罕这样的亲戚,而你一家,爱回不回!我还有两个儿子,也不缺你这一个!” 林秋山这次是气狠了,本来和李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住陵村,李家住镇上,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可姓李的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咱家这次要被污告成了,你猜咱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不止是一家人要被赶出陵村无处可去,你老父亲和大哥,搞不好还要被砍头!” 他李家是不是处处要显得比林家高一等才舒心?见不得他们好? “爹,岳父和李氏也没有说什么,是那起子别有心机的乱编排……” “你别替他们说话!他们做了什么,我还能不知!” 周旺财是别有心机没错,但要不是李氏和李有财特意对着他说了那些鼓动的话,他是不会去举报的。 以为常山无缘无故能舍得下那二十金?要是自家没什么让人指摘的,常山会来找他? 偷盗祭器!那是多大的罪过! 那周旺财这会怕是都被砍头了。周旺财的妻子儿女都跑了个干净,周家都败了。要是林家被污告成功,林家也会跟周家一样。 “以后你爱姓林姓林,爱姓李姓李,我和你娘管不了。以后过好你们的日子就行。你大哥大嫂怕是对你们心里有怨,这段时间你别往家里来,家里不待见你们。” 林秋山说着也不多看林敬安一眼,把文书揣在怀里,进了一家杂货铺,称了几斤瓜果点心,准备给家里几个孙子女甜甜嘴。 明明自家铺子这些东西都有,可林秋山每回来镇上就是不爱往铺子那边去。 林敬安在一旁想付钱,林秋山也不让。提了几斤瓜果点心就往家赶。 溪儿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了。以前家里吃不完的好吃,样样都是没见过的。可这都快两个月没得到溪儿和长至那边的信了。 林秋山忧心忡忡。 林敬安叫了几声爹,追了几步,见亲爹没搭理他,心中失落。 呆呆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才挪步回家。 见他进门,李有财朝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忙跟进房中伺候,“爹来镇上了?怎不来家里看看?和泽和兰贞都说想爷爷了。” 林敬安心里生了怒气,刚才他爹说以后他姓李也好,姓林也随便他,他听说心中难过。当年他要娶李氏,李家想让他入赘,爹娘反对强烈。可现在爹却说随便他姓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姓什么?”林敬安心里窝了火。 “你现在叫林李氏,你不姓李了!做儿媳的不说在外维护自家的脸面,还往外说一些是非,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说,差点害了爹和大哥!” 李氏也只是想出口气,想让林家得了个教训,但没想到周旺财竟起了取而代之的想法,还举报林家偷盗祭器。 她听到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要是林家出事,一家子老小被赶出陵村,那能去哪,难道都来投奔她家? 有些后怕,“我只是抱怨了两句,没说别的。明明兰贞这些日子得她先生的称许,想大力培养她,我也是想着孩子在外有脸面,才向爹借一些头饰……” 没想到爹不借,她心里生气才说了几句。 “所以呢,爹都跟你说那些是贵人的东西,没法给兰贞,你还以为是爹自私舍不得?心里有怨,在外到处编排家里的不是?” “我哪有编排家里的不是?” 李氏也生气了,“我说了,我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又没说家里偷祭器。” “你是没说,但你跟那人说家里日子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怎样怎样,这还不是编排?家里哪有你说的那个样子!就算有那个样子,你也不能到处说,就不怕给家里遭祸?” “家里乍富了为什么装穷困!是防着我们二房吗?铺子里有什么好东西,你都要给家里留一份,可家里有什么,可记得给和泽和兰贞留一份?” “家里没有吗?爹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好的都留给和泽和兰贞,家里几个孩子都没有,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是你眼瞎吧!家里洗衣服的,洗头用的胰子,厨房里的调料,还有那些海货,我们见都没见过,很明显是得了京中贵人的赏,可你爹你娘,还记得我们二房吗?什么时候给咱送来过!” “什么我爹我娘?那不是你爹你娘?” “我姓李,他们姓林。” “好好,我们姓林,你们姓李。我们林家的铺子都成你们李家的了,我给我爹娘拿铺子里的东西,还要被你们姓李的惦念,好的很!” 林敬安甩门而出。差点把躲在门口偷听的李有财俩夫妻拍扁在一侧。 他俩愣愣地看着林敬安越走越远,觉得这回算是把林家得罪了。 决定服个软,劝起李氏:“女儿啊,你赶快拎些东西回去向你公婆解释解释,不然以后不好走动了。” “我不去,不走动就不走动,当谁稀罕。” 李有财夫妻没劝动李氏,要他夫妻俩去陵村向林家服软,又下不了那个面子。这事便这样僵住了。 林秋山一刻也没耽搁,回到家里。听说曹公公曾经来找过,水也没顾上喝,又匆匆去了行宫。 “殿下,这是长至的迁籍文书。” 赵广渊示意曹厝接了过来,“你辛苦了。以后长至的事你别管了。对外只说他被父亲那边的人接回去了便是。” “是。现在大家问起长至,我们也都说他跟父亲回去读书了。” 赵广渊点头。林家除了镇上的二房,其他人他还是很放心的。 林秋山本来想问问长至的户籍要迁到哪,他疼了五年的外孙,他和妻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从小睡在他们夫妻中间,小棉袱一样,现在户籍被迁出,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想问,见殿下一副不打算说明的样子,又止了话头。告辞一声,出了大殿。 林秋山走后,赵广渊唤来方二,叮嘱他往昌平县一趟,办长至的户籍。他用化名在昌平县置了宅子,置了户籍,只把长至迁到他名下即可。 “办完回京城一趟,跟蒋项说一下此事。” “是。” 隔天,蒋项得知此事,对方二点头表示记下。赵广渊用的化名是他族中失孤族人的名字,且那族人已不在,正好给赵广渊用上。 想着他给长至布置的功课,长至都完成得很好,蒋项心中无比安慰。又想着殿下已经快两月没把长至的功课交给他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边责怪赵广渊对长至的课业不上心,一边提笔又布置了诸多课业,让方二带回去。 刚送走方二,齐亲王派人来请他去喝酒。 蒋项本不想去,但想了想,还是赴了会。 齐亲王正在戏楼的包厢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外头的伶人唱戏,一副惬意的样子。 蒋项进来,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喜欢听这些,你还把我叫来。”他嫌这些咿咿呀呀的太吵,倒不如听书有趣。 齐亲王斜了他一眼,觉得他没趣。好东西都不会欣赏。 不理他,自顾自听了一出,等间歇,才命人把外头的窗关了,和蒋项在包厢里喝酒。 叹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哎,我那磨人的闺女,天天跑那家齐雅铺子,想找些新货,只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都不上新了。害她白跑。” 蒋项一愣,自顾自仰头抿了一口,“想必是老板最近是非缠身,顾不上吧。” 是非缠身?齐亲王看了他一眼,赵长乐请罪的折子不是递到皇上的龙案上了吗,又没说降罪行宫的那位。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铺子是谁的,他们两人又打的什么哑谜,各自都知晓,但谁也不点破。 “我闺女说最近都没好东西送你夫人了,在家里懊恼呢。” “可别懊恼。再生出病来。我家虽说穷点,可我夫人什么都不缺。” “不是还缺个儿媳?” 昨天缺的明天补啊,抱歉哈,之前欠的,也都会补上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寻找可能 齐亲王说完,蒋项只当没听见。 自顾自倒酒喝,研究着酒杯上的纹饰,觉得挺不错的,可惜不是古董,不然袖走给越王送去。 齐亲王当然知道他装傻,要旁人,他能这么上赶着?早就拂袖而去了。 谁让自个女儿非要认准蒋家文涛呢,这真是要了老命。 “不考虑一下?”齐亲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再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为了儿女谋幸福的老父亲。 蒋项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怕是风声都传到宫里了吧,那位还没给你家赐婚呢?”啧啧,也是挺让人纳闷。 “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要什么赐婚。她爱嫁谁嫁谁,不嫁我也养得活她。以后要过就过,不过便不过,去留随意,要什么赐婚。我才是她爹,宫里也决定不了她的婚事。” 嗨,你还挺硬气。蒋项对他一腔拳拳爱女之心倒也是佩服。 只可惜…… 齐亲王如何不知他的忧虑,“你崩管别的,只说应承不应承。” 蒋项想着德阳郡主那娇俏可爱的样子,还挺喜欢的,重点是文涛也喜欢,只是知道不成,一直克制着。 蒋项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应承,可身不由己,我一家都身不由己。” 齐亲王沉默下来,但心里也有数了。 过了一会,忽然说了一句,“听说你跟那边联系还挺勤的?” 蒋项差点跳了起来。 齐亲王知道了什么! “别这么瞪我。先帝封的亲王就剩我一个了。我要没点本事,能活着?”啧啧。齐亲王瞥了他一眼。 蒋项咚咚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他还是不如齐亲王,做不到他的不动如山。 齐亲王见他不说话,也默了默,对着紧闭的窗户,“广淙真是可惜了。我父皇说他仁慧聪敏,在诸多皇孙里对他寄予厚望。” 蒋项想起自己的学生,也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先太子真的仁德仁心,样样出色,若即位,必定继往开来。 可惜了。 “先帝也最宠爱……”蒋项忽地顿住,咬了咬自己的舌根。 齐亲王看了他一眼,如何不知他的未尽之语。 叹了一口气。父皇在那人小的时候就让他在龙座上吃饭睡觉,那玉玺也由着他玩,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画,把龙案涂得乌漆抹黑也不生气。 广淙死后,他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可惜了。 “我赵室,已传十八代,国祚延绵还需得子孙繁茂,后继有人。不然动荡由内起,外乱必生。” 蒋项听完,一冲动差点把长至的事跟他说了,临了又咬住了舌根。 低头只说了一句:“他俩都是我的学生。我只认他们。”其他人凭是谁我都不认。 齐亲王扭头看了他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又一日夜里,林照夏哄睡了长至,再一次魂穿到行宫。 行宫大殿里,有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里看书,林照夏定睛一看,心下一喜,就朝他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见对方半点反应没有,眉头皱了皱。 不对劲。 再走近些,凑近了细看,果然不对劲。不是他! 林照夏一阵失落,呆呆地坐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一直都没等来他的反应。要在往常,她还没靠近,他就查觉了。他和六年后的他一样机警。 所以他走了吗,去函谷关了?这是他找来的替身? 可真象呀。不凑过去细看,完全就以为是一个人。 也不知哪里找来的,世上真有这般相似之人?还是说脸上贴的是人皮面具? 林照夏往大殿门口走去,不知林家在哪个方向,六年前的她是回去了,还是被他带去函谷关了。那小长至呢,定也被他带走了吧。 林照夏有些心疼那么点大的长至要跟去函谷关喝风吃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跟在父亲身边也挺好的。 长至直到后面见着她还是黏人的很,这都是之前不在父母身边,养得没了安全感的原因。跟在父亲身边也挺好的。 林照夏最后看了一眼行宫,又穿了回去,没有跟那个替身打招呼。 隔天,亲自送了长至去幼儿园。 长至开心地牵着她的手,“娘,你为什么今天要送我?” “娘想多看你一眼啊。” 长至一听,羞得低了头,小嘴抿着,抑制不住的开心。又抬头看了林照夏一眼,开心地晃起她的手,小步子迈得咚咚响。 林照夏心里也跟着乐。如果这小东西不在了,自己怕是会少了许多快乐。 “下午娘也来接你好不好?” “好!”长至大声地应了,“一下学,我就到门口等娘!” “好。”母子二人约定好,林照夏看着他进了园,才转身回去。 结果,回到家她一集剧本才写了三分之一,就接到了吕善长的电话。急忙扔下工作,跑去店里。 “人走了?” “走了。”吕善长见她来了,跟她说了一番情况。 之前因为他们店里卖古画古董,那古画都是说的齐朝的名人名仕所作,结果被人举报了。 相关部门要来封店,还好被张敛秋的爸爸解了围。后来她也带着吕善长去跟相关部门做了解释,事情也就结了。 结果现在事情越传越广,听说出现了一个未知的朝代,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朝代,引得相关专家学者,爱画爱收藏之人,都纷纷找了来。 店里除了留的几幅赵广渊交待要留作镇馆之宝的画作,其余包括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作都高价卖了出去。 可今天来的几个人在行业内很有名望,要求店里提供更多可以佐证齐朝的东西,不然就是齐雅在造一种高级的假。 要举报到相关部门。严重的不止封店,之前卖画所得也得做为非法所得还回去。 “这可如何证明!咱们也不能把齐朝搬过来给他们看啊。”吕善长急得不行。 在齐朝只要有权有势,有钱有人脉,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卖古董也是这样,离柜概不负责。哪想在这边,还要把之前销售所得还回去的。 之前销售得的钱都换了珍珠等东西让广渊带回去了,哪里还有钱让还回去。 这可真是要命!他和照夏无权无势的,也不能自证清白,难道真的要把吃进去的掏出来?也不够掏的。 “怎么办,要不要再找敛秋的爸爸?请他帮帮忙?” 林照夏也觉得此事棘手,“上次已经解决了一次,咱不能事事都找张叔。而且这事怕是不好解决。” 明明他们的画都不再以齐朝的名头出售了,怎的还有人说他们虚构历史,严重误导消费者? “上次广渊写的齐史虽没写完,但前史咱们已经印了出来,你没给他们看吗?” “给他们了。就是给他们了,才算是好声好气地把人送走了。但那书并不能做为佐证,只能说是野史,,还会说这是杜撰的,那些人说带回去了解一下。” 现在要是广渊在就好了。他可以帮着从大齐带一些能佐证的历史物件出来。 他们也没想再借着大齐卖古董字画,已经模糊了大齐,只说古物,并没有说具体年代。但没想到,反倒引起更高部门的注意了。 “广渊怕是真的不能过来了。”林照夏有些失落。而且她穿了几次,都未能找到他。 穿不到他的年代。 一定是时空门出现了问题。 所以,他过不来了。 店封了就封了,可要追回之前销售所得,还要被罚款,那真的所有的家当都不够赔的。 好在之前她和长至投资所得的黄金都交给他带走了,不然留着被人要走,真的要吐血三升。 “他们要咱们关店吗?” “那倒没有。他们只是要咱们提供能证明齐朝的东西,不然就说要给咱定一个扰乱市场的什么罪。” “那就是说咱们还有时间。” “有时间也没用啊,广渊不在,咱们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吕善长一脸犯悐。 “那几幅广渊让留着的字画你要不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我怕到时会留不住。” “行吧。那你给我找出来,我带回去。” 过了一会,吕善长从保险柜里抱了几个画匣给林照夏。林照夏接住,又撇到一旁的相册,目光一黯。 “那个相册也收起来吧,广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上面的花木若有人交了定金,长时间拿不到东西,怕是要有意见。” 吕善长扭头看过去,也是一阵失落,“好的,我这就收起来。” 一边收一边觉得遗憾。 店里卖了不少从大齐带过来的名贵花木,虽然不如素冠荷鼎卖得价高,但比古董卖得好。 现在名声也做出去了,知道他们店里不止卖古董字画,还卖稀罕的花木,很多人都大老远慕名而来。成了店中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而随着广渊不在,这项生意也做不成了。 林照夏也觉得颇为遗憾。 赵广渊那边在谋大事,养兵那就是一个无底洞,也不知他在大齐怎么样了,没钱怕是填不起那个窟窿。 行宫里的赵广渊,似有所感,用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走出行宫,抬头望了望天。 身边一点异样都没有,他去不了,他去不了他们那边。今天是离开他们母子的第六十七天,他已经超过两个月多月没见到他们了。 目光转身长陵方向,皇祖父,您疼一疼孙儿吧。 孙儿只有他们了。 殿下又在想小殿下了。曹厝站在一旁看着神情失落的殿下,心里生疼。也不知小殿下那边出什么事了,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小殿下的消息了。 对着长陵的方向扑通就跪了下来,先帝爷,您发发慈悲,保佑殿下吧,他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希望。您可千万要保佑他啊! “起来吧。” 曹厝起身,“殿下,你别难过,咱们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曹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殿下又遇到难题了,日渐消瘦,脸上再没了笑容。 赵广渊双手紧紧捏了捏,这风浪一波又一波,向他涌来,不知何时休。 “到外头走走吧。” “是。” 主仆二人走出行宫,先去了长陵,进了享殿,给先帝上了香。又出了享殿,走在长陵的神道上,两边的石翁仲高大威严,经受着那么多年的日晒风吹,还屹立在那里。 从长陵神道又走上陵园的主神道,然后又走了回来,看向山腰的位置,久久不动弹。 那里是当初他和长至去寻坑的地方。 那会他也是找不到去那边的法子。长至就说他是掉到坑里才找到娘的…… 那会他还不知道长至是自己的儿子,只觉得这孩子呆头呆脑的,还带着兄弟姐妹上山刨坑,这是得有多傻,才能干出来的事。 “殿下,你在看什么?” 赵广渊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取把锄头,就上那里寻我吧。”朝半山腰某个位置呶了呶嘴。 曹厝一头雾水,拿把锄头,到半山腰?这是要做何?要开地? “殿下,您要开地,之前那地旁边还有不少空地,还能再圈出一块来,半山腰的地太贫了,种不出什么的。” “多嘴。”赵广渊斥了他一句,也没跟他解释,径直就向半山腰走了。 “殿下,你等等我啊!” 曹厝想跟过去,又想殿下让他回去取锄头,一时两难,见着一个行宫的下人出现,忙扬手叫他,吩咐了他一句,就急急转身小跑着追上赵广渊。 赵广渊举步走到当初与长至挖坑的地方。 那里早已被填平。要不是他当初亲自参与过,也认不出那里的痕迹。赵广渊紧紧盯着它,要不要把它再刨开呢? 可之前长至刨开过,并没有穿过去啊。 可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法子。但凡有别的法子,他都不会想到这个。现在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想试一试。 用脚划了划,做了一下标记,见曹厝还没来,工具也没有。赵广渊信步在旁边走了走。 目光落到一旁的枯枝上,嘴角扬了扬。 当时长至在一旁等他,因为无聊,还在一旁捡枯树枝,说是要给家里捡些柴火。 一点点大的他,想着家里的生计,上山都不忘捡些枯柴回去烧。赵广渊嘴角扬得更大,那孩子心地良善,是个知恩感恩的,林家把他养得好。 赵广渊信步走过去,用脚把路上的枯枝拨到一起,下回陵村的孩子上山来捡枯木,可以省些力气。 忽然脚下踢着什么,差点一个踉跄,低头一看,这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发现 赵广渊踢到一个突起物,一个趔趄,脚步顿下。 低头一看,也不知何物,凸起拳头大小,被枯枝烂叶埋着。目光一瞥就要离开,并不在意。 走两步,忽又停下。 往旁边方才脚划圈的坑址看了一眼,又看一眼面前这突起。那会,长至是不是蹲这地方来着?那孩子那会在做什么? 那时他着眼研究那坑,想着那坑让长至穿过去,他才对着它急于找寻穿过去的法子,并不多管长至。后来发现那孩子捡柴越捡越远,还在地上又刨又埋的,他一脸嫌弃叫回了他。 这才多久,当时他嫌弃的孩子却变成了自个的亲儿。 赵广渊笑笑。走两步,至突起的地方,用脚尖拨了拨,抚去上面的枯枝烂叶,露出上面的一层土,再用鞋尖拂了拂,一个灰白的陶状东西露了出来。 赵广渊眉头一拧,蹲了下去,盯着看了看,直接上起手来…… 等把两边挖开,往下挖了挖,才露三分之一,赵广渊便认出来了,是镇陵兽! 赵广渊手停住,胳膊支着半屈的大腿,凝视着眼前的镇陵兽。 他当然知道镇陵兽。在皇陵守陵六年,他知道每座陵墓的地宫及周边都有镇陵兽。镇陵兽是冥器,做成凶兽的样子,埋在陵墓周围,一为驱邪避凶,二为守护墓主平安。 只是这个镇陵兽不是该埋在地下,怎会露于地表之上? 还被当时的长至挖到? 十八年前赵刚说皇陵龙气溃散,填了十个童男童女,今年夏至之前又说龙气溃散,但赵刚没再启用活人祭祀的法子,而是在皇陵和太庙分别做了一场法事。 夏至? 夏至赵刚到皇陵主陵,夏至的前两天,长至摔到坑里,穿到夏儿的世界,而他在夏至夜,被宫人喂了毒酒,也到了夏儿的世界。 赵广渊惊得站了起来! 垂头盯着那只镇陵兽。没有动作。 “殿下,殿下!”曹厝气喘吁吁地赶来,远远看见殿下低头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曹厝一颗心怦怦跳,恨不得能跟方二一样,嗖的一下,闪身到殿下身边。 “别过来!”赵广渊喝了一句。 曹厝跑得急,被这一声喝,吓得差点趴到地上,好悬才站稳了。钉在地上不动了,看着殿下的背影,目露疑惑。 赵广渊脑子乱糟糟的,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夏至那会,赵刚到底在皇陵做了什么,又有没有到这里来? 他记得那天他跟长至上山,结果长至好像是对这只镇陵兽做了什么。后面他没找到去那边的法子,跟长至也没再做过什么,但忽然又能穿过去了。 所以可能是因为这只镇陵兽?是长至把镇陵兽的位置动了? 必是动了! 定是长至在无意间把赵刚埋下的镇陵兽动了! 夏至之后,赵刚堵了溃散的龙气,所以他和长至去不了那边。后来他和长至上山来寻法子,长至动了这只镇陵兽,所以他们父子又能去夏儿那边了! 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他现在又去不了那边了? 赵广渊觉得他抓住了些什么,可似乎又没有。这个镇陵兽一定关乎着什么。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总要试一试,他太想他们了。 急忙蹲下身来,开始急切地用两手刨土,那土往他身子两边扬,扬得远远站他后面的曹厝很快就看见堆起了两个小土堆。 殿下在刨土! 曹厝看了看手中的锄头,远远扬声:“殿下,要不要锄头?” 可赵广渊却没给半点反应。 曹厝想上前,又不敢,急得站在原地抻着脖子看。 终于,赵广渊把这只不及他小腿高的镇陵兽刨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细细地盯着它看。是只小麒麟。瞧着也不怎么凶狠,并没有他见过的其他张牙舞爪的镇陵兽凶狠。 现在镇陵兽被他挖出来了,会不会对皇陵有什么影响,对大齐国祚有影响,他现在管不了。 赵广渊抚去镇陵兽身上的灰土,细细地看它。不知道是不是它在中间起了作用。 正看着,又猛地想起什么,又往坑里继续刨了起来。 果然,镇陵兽下面有一个铁盒子! 很新的样子,看来这定是赵刚在夏至的时候新埋进去的。再一看,铁盒还上了锁,赵广渊略用巧劲,那铁盒便打开了。 里面果然有一张黄符纸。 崭新的。 看来的确是赵刚新埋的。 赵广渊心里怦怦跳。按捺不住的激动。不知道他和长至有这番陵遇,是不是跟它有关,但这一定是个关键! 赵广渊举目四望,想起在《周易》上看过的关于风水的记载,再想他这六年在皇陵所看所记的,寻了几个方位便找了过去。 果然让他在几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发现了镇陵兽的存在。 与那只不同,这几只都露了浅浅的头在外面。 这与他所知的不同。这些不该埋在地下吗? 赵广渊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再抬头望了望天,目露思索。难道这些有什么特殊?赵刚是特意这么埋的?让它们吸日月光华? 再细看,果然地点极其隐敝,但又都在日照月淋的最佳位置。 而他方才挖出来的,似乎被埋在地下,难道是被长至误埋了?那孩子见他露于外面,好心又把它埋了? 所以长至无意间打开了去那边的开关? 可为什么后来他又不能再去了? 是那只镇陵兽的原因吗?还是说赵刚又做了什么? 赵广渊返回埋小麒麟处,想着要不要把它拿走,可一想,又把它仍旧埋了回去。还用土掩着,不过却是换了个方向。 他想先试一试,不行又再试,如今这个是他唯一看到的希望。他总得试一试。总得试一试,他太想他们了。 埋好,深深看了一眼,才起身往回走。 见殿下往这边走来,曹厝扛着锄头急忙迎了上去,“殿下。” 见殿下袍子都脏得不成个样子了,有点心疼,“殿下要做什么,吩咐老奴去做就是了,何苦亲自上手。” 看这双手,全沾了土,指甲缝里都是土。 曹厝想上前去擦,被赵广渊拦住。吩咐道:“你记住这块地方,下山后,亲自去找魏德光,说此地埋有镇陵兽,让他派陵卫日夜在此地巡逻,莫要让百姓和陵户们到此地来。” 曹厝急忙点头:“是。这地方属于皇陵内围,平时陵卫虽不就近巡视,但不会有外人来这边。” “周边陵村里的人也不许到此地来!” 啊?曹厝回头望了望,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见殿下一脸凝重,曹厝也没敢再问。 又听殿下声音严厉嘱咐:“对魏德光说,此事重大,只许他一人知晓因由,不许泄露,不然罪同谋逆!” 曹厝一凛,正色道:“是。老奴定一字不落地说与魏把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密信 回到行宫,赵广渊立即写了一封密信,让方二当即带去给赵刚。 方二走后,赵广渊便坐在大殿内,从白天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繁星满天,又等至天边露白。没有异样。 一点异样都没有。 他感受不到像过去那样,他能去到夏儿那边的气流涌动。 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挫败感和失落感重重地袭卷了他。熬了一夜未睡,眼睛都充了血,也没多理,天一亮,又去了昨日那个地方。 再去时,周围已有陵卫在巡逻。见是越王殿下,陵卫行了礼,并未拦着。 开玩笑,拦越王做甚,他一个赵室皇子皇孙,难道还能去刨地宫不成。 另一边,林照夏也忧心忡忡。 古董店那边是赵广渊的全部心血,他还得靠着这间铺子,挣些钱来谋划他的大事,满心满眼的仇恨,总要报了才甘心。所以,绝不能让相关部门把店关了。 想了几天,也等了几天,没等来赵广渊。也别他法可想。 “不然就关店吧。”吕善长觉得做点生意挺不容易的。这怎么还引来这么多人关注呢。卖个古董而己,至于嘛。 “关店是小事,现在是一旦关店,就要追回全部经营所得,这……”这跟要老命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拿不出。之前赚的钱都让赵广渊带走了,她上哪要去! 林照夏愁得头发都掉了好些。听说市中心的静安寺特别灵,急忙去拜了拜。以前她不信佛,现在信了。 拜完出来,又听说最灵的是那个玉佛寺。又跑了去。 整块玉石做的佛祖,通体洁白,眼神澄明静谧,神态安详又大方。半阖的眼帘,像是在静观世界万象,洞彻众生苦难。林照夏只看一眼,烦燥的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跪在蒲团上,头重重地磕了下去,佛祖,店关了没事,钱赔了也没事。可请您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吗? 若不是梦,能否让我再见他一面?原先不知心之所系,现在知之晚矣,还不曾向他表达信女的心意。 盼能再见一面。 再抬头,佛祖好像在向她微笑。笑得一脸安详。 林照夏一颗浮躁的似乎被安抚了下来。 回到家,在幼儿园门口接长至,又送了他去私教那里学习。两个小时后,又亲自去把他接了回来。 “娘,今天有什么好事吗,为什么做这么多菜?” 长至看着一桌子菜,都是他爱吃的,吸溜了一下口水。这些天自从爹没来后,娘都没心情做饭了,他感觉每天娘都是在对付着做饭,不然就是老点外卖。 今天一定有好事。长至狐疑地抬头看林照夏。 “没有。娘就是觉得这些天忽视了你,是娘不对,想着明天周末,娘又正好有空,就做了这一桌菜,我们可以慢慢品尝,吃得再晚也没事。” 长至上前抱住了她的腰,“我最喜欢娘了。娘没有忽视我,是娘忙着工作,要赚钱养家养长至。” “哇,这么懂事的小孩是谁生的呀。” “嘻嘻,是娘生的。” 林照夏欢喜地捧着他的小脸,两手把他的小脸挤在掌心里,嘴巴挤得圈成嘟嘟嘴,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心里升了一股慈母般的自豪感。 “明天周末,娘带你去帝都玩好不好?你还没做过飞机,娘带你去坐飞机好不好?” 这些日子,忙着工作,忙着店里的事,把长至忽视得彻底。孩子没见到父亲,本来心里就不开心了,还少了她的陪伴。孩子心里一定很失落。 在寺里她就想开了。儿子好不容易才来到她身边,是她的骨血,她的宝贝。别的都及不上他。 店没有便没有了,钱没有可以再赚,大不了还跟以前一样,租房子,当个社畜,总能养得活长至的。 万一哪天长至也跟赵广渊一样,消失在人海,让她再也寻不到,她会懊悔死。 “娘带你去帝都,去坐飞机,去环球乐园玩。” “好哦!我最喜欢娘了!要是我爹也在就更好了!” “没事,等你爹来了,再跟我们去一次。” “嗯!” 这顿饭长至吃得很香,吃得肚子鼓成西瓜,母子俩到小区里消食,长至给林照夏蹲马步看,还打一套软乎乎似模似样的拳法。 “我就见爹打过一次,爹还说要教我的。”嘟起嘴。现在都没人教他。他知道打得不对。 林照夏见他又想爹了,急忙安抚:“我们长至才看爹打过一次,就这么厉害了,那要等爹教会了,得多厉害啊!将来一定能保护娘了,好棒哦!” 长至被娘说得又挺起了胸膛。又让娘看他蹲了半个小时的马步,他现在下盘可稳了,娘横扫过来,他都不动如山。 可厉害了!爹见了,也会夸他的。 行宫,赵广渊随意捡起一棍子,抡了近一个多时辰,那招式快得连影都没见着,周边落叶被卷起,在他周围打着旋,把他围在中间。 凌厉的招式让周围气流涌动,卷起伺候在旁的曹厝的衣袍。他被迷得眼睛都睁不开,一退再退。 殿下心里不痛快,在发泄。 虽然他看不懂,但也知道招式凌厉,一招一式全是杀招。让人无法近身。 曹厝一边感慨殿下武功厉害,与有荣焉,一边又心疼殿下的不易。 见殿下耍了一个多时辰了还停不下来,心里焦急。正想叫停,就见方二急匆匆赶来,“殿下,京里密信!” 旋着的落叶渐渐慢了,又落了下来,至地上归于平静。 赵广渊肃着一张脸,接过。见信上字迹,是赵刚写来的,急忙展开…… 果然,他猜对了! 他动了镇陵兽后,赵刚说他观天相,皇陵方向又有异动,龙气似乎又外溢了。几日夜观天相,发现客星越来越亮,比前些日子更胜。 赵刚在他动了镇陵兽后,就发现异样了,正准备着力修补。结果当天夜里就收到越王的密信。 赵刚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他猜不透越王意思。但他知道当年因为他多嘴说了一句,客星眼,太子天命所归……至太子殒命。 他欠下巨债。他献出己身都不能弥补。 越王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会用全部去弥补他的罪过。给越王回了密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遇险 长至从来没坐过飞机。从昨晚知道消息开始,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到了机场,看到偌大的大厅,眼睛都舍不得眨,见什么都好奇。等进了机舱,睛睛还是瞪得溜圆。飞机起飞的时候,紧紧攥了林照夏的手,有些害怕。 后来就不怕了。一双眼睛盯着机窗外看个不住。 地上变得越来越小的车子、房子、道路,连绵的青山,空中飘的云,无一不让他兴奋。 林照夏以为这孩子昨晚没睡好,会在飞机上睡一觉,结果并没有。她都睡了一觉,那孩子直到飞机落地,那眼睛还是晶晶亮,恨不得立马再坐上一回。 “娘,原来我们真的在天上飞!像鸟一样!比鸟飞得还要高!”哇,太了不起了!长至飞了,飞在空中! 他看过方二叔叔飞到树梢上,像只鸟,当时他可羡慕了,可现在他一点都不羡慕,他飞得更高!嗖的一下,就从他住的城市到了这个帝都。 一千多公里,两个小时就到了! 方二叔叔从西南边境到天寿山寻爹,也是一千多公里,却用了快两个月! 哇!真是太方便了。“娘,我们回去还坐飞机吗?”长至还想再坐。 “你想坐就坐。娘本来想坐高铁回去的,你没坐过火车,娘想带你体验一下火车。不过等下次吧,等我们有更长一点的假期,娘再带你坐火车出行。” 长至心里好纠结,他想坐飞机,又想坐没坐过的火车,坐火车能看风景。 “好吧,等下次长至放了假,娘就带我坐火车!” “好。” 母子二人先去了酒店,把行李放下,林照夏便带着儿子先去吃了饭,尔后带他去故宫。 林照夏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带他到故宫看看。不知大齐的皇宫长什么样,但孩子姓赵,沧海遗珠在外,她也想让他知道皇宫是长什么样的。 “哇,故宫好大啊!娘,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吗?这么大得住多少个皇帝呀。”太浪费了吧。 林照夏忍不住失笑,“皇帝是旧时封建朝代的最高权力者,住的房子里一层外一层,重重宫阙,围墙高耸,才显得出皇室的威严。这里是皇帝生前住的地方,你出生长大的地方,是皇帝死后的阴宅,不比生前住的地方小。” 古代皇帝视事死如事生,把皇陵修得不比生前所住的地方小。满足生前死后一样享受的需求。 “皇陵我太熟了,可是皇帝生前住的地方我还看过,娘,我们去看看!” 长至也不嫌累,拉着林照夏一处又一处跑,看得兴致勃勃。一边看还一边拍相片,“我要拍给爹看,让他看看和大齐是不是一样。” 这孩子,到哪都不忘他爹,生怕把他爹忘了,时时挂嘴上。 逛了前殿,又逛后寝。 长至有些嫌弃,觉得皇帝把家建得这么大,可是睡的房间又修得太小了,好简陋的样子,一点都不如电视上气派。而且没有洗澡的地方也不方便,上厕所更是不方便。 跟林照夏嫌弃地嘀咕,“娘,要是我,一定要把厕所修出来。拎来拎去的太臭了,一点也不体面。而且好不方便。坐在上面都把衣服熏臭了,还会弄脏。” “……而且这下水修得好,地上下再大的雨都不积水,为什么不能修个厕所呢?冲一下哗啦一下就干净了,多方便呀。” 要是他就修一间大大的浴室,有泡澡的有冲澡的,再修一间香香的厕所,不用人伺候的,而且还一点都不臭的厕所。 上厕所还要人伺候,太难为情了。 童言童语的,实在是惹林照夏失笑不已。 孩子懂事,也没喊累。只是故宫实在是太大了,母子二人逛到最后都打了蔫。在关门之前出了故宫,寻了一处好吃的饭店,饱餐了一顿,母子二人才算是缓了过来。 “娘,皇帝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要是他,就不修这么大了,浪费钱。 他看到好多地方都破了,瓦都掉了,破得不像样,都没有修,这么大的地方,修起来一定很费钱。 长至有点心疼钱。钱太难赚了。 “修得太大,确实浪费钱。可是修得太小,又让百姓和四夷觉得不够威严,不够彰显国力。” “那要怎么呢?”长至歪着小脑袋想啊想。 林照夏就笑,“想不出没事,慢慢想,也许等你长大了就想明白了。不然等你爹来了,你问你爹要怎么办。” “好。长至要问爹。娘,我想爹了。” 见长至提到爹心情又失落了,林照夏便带他去逛夜市。母子二人从夜市这头逛到那头,吃了一堆东西,也买了一堆东西,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准备回酒店休息。见人多不好叫车,便决定走一段路到人少的地方叫车。 结果,路过一胡同,被忽然窜出的一个酒鬼拦了路。吓得林照夏心脏都停了,手里拎的东西都吓掉了。 母子二人就要转身跑,哪知那人一把窜了上来,从长至的后脖子上拎了他的衣领,把他拎到手里。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长至蹬着两只小脚,挥舞着双臂,往林照夏那边够,“娘!” “快放下我的孩子!”林照夏扔下东西扑过去。 那人一躲,“不放,就不放!”嘴里直发飘。 那人长得高壮,把长至拎在半空,像拎着一只小鸡崽。吓得林照夏心脏都要停了。 “快放他下来!”眼泪瞬间就飙出来,砸在眼眶里。上前要抢回长至。 那人喝大了,脚步发飘,但下意识里还知道闪躲,“不放,就不放。” 林照夏与他争执间,那酒鬼手里捏着的酒瓶子砸到墙上,碎了一截,那人捏着剩下的半截朝林照夏挥舞着,不让她靠近。 “好好,我不靠近,你把我孩子放下来,千万别伤了他。”林照夏声音发颤,朝他哀求着,眼泪掉了下来。 见这边有动静,三三两两的游客也围了过来。 见一酒鬼拎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吓得都捏了一把汗。 想上前帮忙,又怕那人手里的碎瓶子伤了孩子。旁边有人打电话报警,被那酒鬼听到,激怒了他,一边挪步一边朝人群挥起半截碎瓶子,“走开,都走开!” 看着手里的长至,眼神迷离,又朝长至举起手里的碎酒瓶,要挥向长至…… “不要!”林照夏急得扑了上去,“娘,你别过来!” 那酒鬼见林照夏扑了过来,更被激怒,举起手里的碎瓶子,朝林照夏挥了过来…… 眼瞅着就要挥到林照夏的脸上,围观众人心脏都捏紧了!忽然斜里飞起一脚,把那酒鬼踹翻在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逢 林照夏眼睁睁看着一截碎瓶子带着尖尖朝自己挥过来,偏头想躲,但脑子快,身子却慢。 眼见那瓶子就要挥到脸上,吓得心脏都停了。 “娘!”长至吓得大喊。 完了。林照夏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两个字。抬手想挡,只求别破相……结果,没等来半点疼痛。正发愣,就听咚的一声,再看,那酒鬼已被人踹飞几步开外。 长至!林照夏反应过来想去捞,结果长至已被人捞到怀里。正要上前去抱,就听见…… “爹!” 长至定睛一看,把外人踹飞,把自己救到怀里的人竟是爹,小手立刻就环上爹的脖子,哭了起来。 爹?林照夏难以置信,扭头去看,赵广渊! 是他。她没看错。真是他!她没做梦?他怎么到帝都来了?脑子乱了,不能思考。 “没事吧?”赵广渊伸手把她环住,抱在怀里,上下打量她。 今天从天亮等到日落,身边还是没有半点异样,赵广渊心情越发低落,夜里就着灯烛看手机里他们母子的相片和视频,忽然身边就有了异样。 他大喜过望,半点不犹豫就朝气流涌动处走了进去。结果出来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家。 竟在一个陌生的街上。 不知是哪也不知是何时。在原地愣了两息,掏出手机想给林照夏打电话,结果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大步寻了过去,结果就让他看到差点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来不及思考,抬腿就踹了上去…… “是我,别怕,别怕。”赵广渊把她拥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背进行安抚。一颗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他要后悔死。 抱着怀中的女人,赵广渊忽然就觉得这些日子,惶惶无依,无助绝望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还能再见到她,他又见到了她。 林照夏被他紧紧抱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问他,瞥见那酒鬼翻身爬起,又朝他们扑来,吓了一跳,急忙去推赵广渊,周围还没散的路人,也大声提醒! 赵广渊余光早已瞥到那人的动作,一是等他走到近前,二是抱着林照夏舍不得松手。 待那人扑上来,揽着林照夏的胳膊都没松开,另一臂还紧紧抱着长至,就只缓缓抬起一脚,也不见怎么使力,那人又被他踹到十几步远。 路人齐声叫好。 目光纷纷投到他的身上,刚才的动作真帅啊,这是练家子吧?瞧这动作,干净利落,且富有力量,简直太有安全感了。 再看那张脸,妈啊,这是生活中能有的男人?是画中走来的吧。 路人们见危机解除也没急着走,盯着一身长衫,古装打扮的赵广渊瞧。长身玉立,头上绑着发髻,活脱脱就是古画里飘出来的。 拍戏现场赶来的?还是从哪个cosplay现场赶来的? 很快,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下来两人了解情况,林照夏把情况说了一下,那酒鬼就被带走了。赵广渊又朝方才帮忙的路人道谢,这才带着林照夏离开。 回到酒店,抱着失而复得的母子两人,赵广渊舍不得放开,一颗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爹,我好想你啊。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和娘?” “爹也想你们,每天都想。”想得不能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吗?”林照夏问他,“是不是你过不来了?” 赵广渊点头,“先前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一直不能过来。直到前两天,我上山,”看向长至,“长至是不是上次跟爹去刨坑的时候,挖到过一个小麒麟?” 长至连连点头:“有。就那会还不知道爹是爹的时候,爹在那里看坑,我被一个东西差点绊倒,挖开一看,是只小麒麟,也不知是谁埋在那里的,头都露了出来。我看它可怜,又把它埋了回去。” 什么小麒麟,什么刨坑?林照夏狐疑地看着打哑谜的父子二人。 赵广渊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爹前两日也差点被它绊倒。” “真的吗?那爹是又去刨坑了?刨了坑才过来的吗?” 赵广渊微笑着摇头,向林照夏和长至科普:“那只小麒麟是长陵的镇陵兽,因为大祭司堪测到皇陵龙脉有损,便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埋了镇陵兽以做修补。” 不想被长至阴差阳错挖了出来。 长至听得半懂半不懂。林照夏却听懂了,“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赵广渊点头,“多半是。包括十八年前你能到这边,估计也有一定关联。” 林照夏都听愣了,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咋这么玄幻呢。“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赵广渊摇头,“不知。这里面究竟为何,我并不能窥见一二。至于将来如何,也全然不知。”但目前他动了那个镇陵兽,得以过来,应与之有些关联。 “我交待了大祭司那边,想必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暂时啊。”长至听得不乐意,他都跟爹分开了两个多月,万一以后都不能见了,可怎么办。 “那要不你跟爹回大齐?”赵广渊问长至,余光也在观察着林照夏的反应。 这一回他是怕了。真的怕了。他不能忍受跟他们分开一时半刻。七十几天不能见,他日夜都在煎熬,活着像个没了人气没有灵魂的木偶。 林照夏看到他的目光,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他在问长至,也在问她。他盼着一家团聚,在一起生活。她又何尝不是。 这些天不得见,她已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的心落到了他的身上。只是,大齐对她太过陌生。 “想!我想跟爹回大齐,想跟爹在一起!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这段时间没见到爹,长至太想爹了,想得都睡不着。 “娘,我们跟爹回大齐吧?”这样就不怕见不到了。 赵广渊看了林照夏一眼,转头又看向儿子,笑着说道:“等长至再长大一点,我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了。长至还要学习这边的知识,将来造福大齐百姓的,忘了跟爹保证过的话吗?” “长至没忘!”可是长至害怕爹又像现在这样不能见。 分开了这么多天,快三个月,一家三口有说不完的话,长至兴奋地不肯睡,抱着爹的脖子,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哄睡了他,赵广渊这才终于能跟林照夏说上几句悄悄话。 紧紧抱着她,像抱着整个世界,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亲了又亲,还是不够,“要不,我们再开一间房吧。” 林照夏在他腰间狠拧了一把,“想啥美事。”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赵广渊哀哀恳求。合法夫妻了,怎么不行? “等回了咱家。” “万一……” 林照夏忙堵住了他的嘴。“没有万一。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这么久了。你不是说都解决了吗?” 赵广渊紧紧抱着她,心头泛起忧虑。是否解决了,他也不知道。如果再分开这么久,他会疯的。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林照夏跟他说起前些日子的遭遇,“我见过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秘密 赵广渊静静地听着林照夏的诉说,如听天书。 在他未能见到她的这些日子里,她见到了他,却又不是他,竟是六年前的他。 纵使他自己也有这一番奇遇,可他实实在在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可她穿过去,人还睡在床上? “他真的是我?” “是。但却是六年前的你。”林照夏和他说起第一次见面……“那间破破烂烂,荒草丛生的院子……” “是景阳宫。”赵广渊声音清冽。过去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袭卷了他。 胸口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揪着,闷闷地疼。 林照夏在黑夜里看他,伸手在他脸上抚了抚。 “我没事。”赵广渊把她的手握住,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把她又往怀里带了带,紧了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痛楚少上一些。 “景阳宫是前朝废太子的寝宫,隔了几朝,早已破败不堪。”可他就是把他关进了那里…… 那晚听到他要匆匆把母后送出宫,半点未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还不许他送上一程,他万念俱灰,怕母后路上孤单,决定陪母后同去…… 不过最后他是吊上去了,只不过被后面赶来的方大救下。而夏儿见到的他,是被夏儿劝下的吗? “废太子的宫殿?怎么你们大齐对待太子,不是废就是杀啊?”这位置也太不吉利了吧。 “自古以来,登顶之路荆棘丛丛,刀枪箭雨,每往前踏一步,可能生,也可能死。” 但还是多的是人前仆后继。他从来没妄想过那个位置,可现在他也想去争上一争了。 “后来呢,你再也不能去了?”赵广渊心中好奇。另一世的他是怎样的。 “嗯,我再去时,有人在,但我知道不是他。是他说过的替身。” “替身?”赵广渊沉吟半晌,“所以,他真的去函谷关了?还带走了小长至?” 林照夏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之前说过会带小长至去西北,应该是带走了。而且我想,他那天想跟我商量的,一定是想留下另一个我。” “留下另一个你?” 赵广渊愣了愣,想到这个,觉得若依着自己的意思,一定也是会把她留下的,那会她失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而他了解自己,他既认准了她,就不会让她离开。 “要是六年前我也遇上你就好了。或者我当时知道那晚上有一个你,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也会跟他一样,把长至带到身边亲自教养,也会留下她。 替身?赵广渊嘴里喃喃念了几遍,若有所思。 林照夏又说起店铺的事……“放心,有我呢。明早我给表哥打个电话,让他安心。” 林照夏听他说着安排,终于卸下心中一块大石,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余赵广渊一夜激动,生怕人再跑了,又怕这只是一场绮梦,一夜没怎么睡。 早上,“爹,长至没做梦,真是爹!太好了!” “小声些,你娘还在睡。” 一早林照夏被长至激动的声音闹醒,“娘,是我太激动了,吵着娘了。”长至骑在爹的身上,开心不已,见娘醒了,不忘捂着小嘴向娘道不是。 林照夏挺理解儿子的心情,笑着安抚了他两句,问赵广渊:“你还能感受到身边的异样吗,可能回去?” 别不是能来,但是回不去了吧。 “有。我一早还回去了一趟,”拿了些东西,又回来了。他纠结了小半个时辰,生怕回去了便再不能过来,所幸,还跟之前一样,看来是上天眷顾。 “那就好。”本来还想一早带他去买衣服的,看他已经换上这边的衣服,林照夏翻身补眠。赵广渊本想把东西给她看的,见她闭上眼便没开口。 一家三口又补了一会眠,这才起来洗漱。 “我本来计划今天带长至去游乐园玩的,但你来了,你看看,你有什么计划。” 赵广渊昨晚和一大早已听长至说了昨日游览故宫的事,照片和视频也看了,很是震撼,比大齐的皇宫还要气派。但他没有去参观的想法,虽然不是同一个皇宫,但他还是不想进去。 “我没有什么计划,只想呆在你们身边。长至难得出门一趟,带他去游乐园逛逛吧。” “好哦!”长至拍手直叫好。他就盼着能有爹和娘陪着一起去玩。 “我没有带你的身份证来,你是回去等我们回了家再过来,还是……” “想跟你们一起回去。我看了长至在飞机上拍的相片,我还没坐过飞机呢。”赵广渊不想跟他们分开,也怕他们在外边再遇上危险。 昨天定是知道她们遇上危险,才突然传送他过来。 林照夏点头,决定先带他去办一张临时身份证,再给他买机票。三人在酒店吃了自助式早餐,便一起出门。 办好临时身份证,三人便去了新开不久的环球影城。不说长至和赵广渊,林照夏也没来过,三人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玩得那叫一个开心。兴致勃勃地跟在别人后面排队,也不叫累。 只可惜他们来的比较晚,几大主题园区都没逛完。长至拉着赵广渊的衣角,仰头哀求,想留下再玩一天,被赵广渊冷冷拒绝,“你明天还要上学。” “可以请假的嘛。” “不可以。进学之事如何能懈怠。”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下次再来,还要花钱,不划算。”掰着手指算来回费用。 赵广渊也不打断,静静地看他算,觉得儿子思路清晰,脑子好使,反应快,果真聪慧机敏,心中高兴,但并未表露。 只道:“你若打理庶务,倒是一把好手,不怕被人欺瞒。” 爹夸他了!所以爹同意了?“爹?” “还是不行。爹不缺那几个费用,养得起你们。” 长至嘟起嘴。幼儿园都是玩,请一天假怎么了。哼。“蒙学我都学完了,都学到经学了,还开始学小学的课程了。”他这段时间这么努力,爹也不说奖励奖励。 “不行。等下回有假期,爹再陪你来玩。” 父子二人讨价还价,林照夏在一旁没插嘴。她心疼儿子,也同意儿子说的,难得来一趟,下次要是专门来玩,确实又要花费一笔。 但赵广渊对长至的课业一向要求严格,她也不好插嘴。长至向她投来好几个求援的眼神,她也只是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等周末,爹和娘再陪你坐火车到周边玩。你不是没坐过火车吗,爹也没坐过。” 长至这才又高兴起来。但离开时,还是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又看。 但到了机场,本来玩累了在打蔫的长至又兴奋了起来。向他那没见过世面的爹科普怎么坐飞机来…… 直到下了飞机,小嘴还是不停,“爹,是不是很快,嗖的一下就到了?” 赵广渊心中震撼,在电视视频上看过很多次,还是不如亲身经历一遍来得真实。 “是快。”半个时辰一千多里,这是怎样的速度。他现在能体会那句话,要想富先修路的意思了。 天南地北一日达,还有何事做不成? 着实是便利。 吕善长已知他又能过来了,激动地到机场接他们。“好好,我以为我们兄弟再也无缘得见了。”吕善长见到他,压在胸中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见到他,才觉得心中踏实。 赵广渊调侃他,“若真怕见不到我,要不随我回去?” 吕善长愣了愣,立即摆手,“不了。我觉得我就是这里的人,我跟这里已经融为一体。” 他再也不想回大齐了。他越来越喜欢上这个地方。 “而且敛秋说她爸爸在帮我办身份的事了。”他马上就要成为华国的一员了,他又获新生,大齐已经离他太遥远了。 赵广渊有些诧异地看他,一方面替他开心,一方面又听出他对夏儿那位好友的亲昵,狐疑地看了林照夏一眼。 林照夏冲他摇了摇头,他便没再问了。 到家后,林照夏叫了夜宵,吕善长陪着赵广渊喝着小酒,吃着夜宵,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直说到很晚才散了。 夜凉如水,周遭一片静谧。屋里只听到两人心脏砰砰的要跳出心房的声音。 赵广渊居高临下,眼神宠溺又迷离地看她,从小练气的他,此时也做不到心平气和,他按捺不住一颗狂跳的心,“可不可以?”他问,声音破碎,缱绻。 林照夏气息也有些乱了,脑子不能思考,下意识“嗯。”了一声,让赵广渊如听天籁。 如狼似虎,又不失温柔地扑了上去…… …… 怪道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今日算是懂了。 “不来了,累。”林照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软软地推着他。 赵广渊精力旺盛,但心疼她,“好好,不来了。攒着下回用。” 林照夏狠咬了他一口,这一晚上,说了多少虎狼之词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赵广渊一夜未睡,看着怀中的她,看一回笑一回,笑一回乐一回。真好。太好了。 隔天,本来想在家睡觉的林照夏被姜华的一通电话,叫去了工作室。赵广渊一面与她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告别,一边暗想正合他的意。 立刻就把家里布置了一遍,又回了一趟行宫,带了一些东西过来。 先去了店里,递给吕善长两个匣子。 吕善长把匣子打开,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你你,你这从哪里要来的?不会潜回皇宫了吧?” 赵广渊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摇头,“没有。我去了一趟太祖的孝陵。” “什么!你去刨地宫了?”这,这传国玉玺竟不是摆在皇宫的龙案上,而是埋在太祖皇帝的地宫里吗? 这关乎大齐皇宫的绝秘,本不应泄露于外人,但吕善长已不会再回大齐,赵广渊也并不瞒着他。 “这传国玉玺自始皇传下,一直辗转流离……” 无传国无玺者被视为白版皇帝,不认其为正统,此玉玺遂遭无数人抢夺。自后唐末帝抱着它从城墙上一跃,这传国玉玺也跟着消失了。但它最终又被大齐开国皇帝寻了回来,也被拥坐上最高的皇座。 “所以赵室一直被认为正统,但太祖担心这传国玉玺再遭流离,临终时,便秘令匠人另外镌刻了一块玉玺,这块便一直藏在孝陵的献殿里。” 大齐现在龙案上的玉玺原来是假的? “这真的竟不是埋在地宫,而是孝陵的献殿里?” “对。太祖皇帝出于保护这块传国玉玺,不使它再如先前一样,流入外族手中,才想到把它埋在地宫。但又怕有个万一,担心仿着镌刻的那块被人认出来,便只把它藏在献殿的地下暗阁里。” 本来这个秘密是在一代皇帝临终时传于下一代皇帝的,他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可那时,皇祖父疼他,他经常在皇祖父的龙座上玩,有一回差点磕到那块玉玺,他吓得话都话不全了,皇祖父为了安抚它,才对他说出了这个秘密。 这次他过来,听到店里的事,思前想后,若说有什么可以证明齐朝存在的痕迹的,这块伟国玉玺便是个见证。而且他不想它长埋于地下。 又打开另一个匣子,“这匣子里面是大齐历代的铜钱铁钱,每株上面都有年号,这便是大齐存在的证据。” 再辅以他编写的齐史,便能更加清楚齐朝历代的变迁。 相信专家们看过之后,不会再说他们捏造史实,欺骗消费者了。 吕善长愣愣地看他,还得是他啊,这刨地宫的事,还得他这个皇子皇孙来。寻常人连靠近都不能。这历代的铁钱铜钱现在大齐想凑齐几乎不可能,还真的得从各皇帝的地宫里刨。 “那你的意思,是通知那些人来验看?” 赵广渊想了想,“我想把这块玉玺献给相关部门,献给华国。我看过这里的博物馆,那些历朝的古物,他们保护的很好。这块玉玺,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那我先联系敛秋爸爸那边,让他带着我们,更稳妥一些。” “嗯,你先联系吧,就说我们有证明的东西。一个被历史遗忘的朝代,忽然被证实真实存在过,相信很多人感兴趣,没准会引起轰动。” “好的。我这就联系。你和我一起吗?” “不了,我要回去,我还有事。”他还要给夏儿一个惊喜。 第一百四十章 惊喜 (上一章被屏蔽了,不知什么时候会放出来。) 林照夏的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她在姜华的工作室盘桓了一天,身心疲惫。才回到家就被惊喜砸到。 姜华很暴燥,她安抚了一天。六七百万字的要改编成剧本,这本身就不容易,要做很多取舍。双方几乎天天都在争执,每天都有解决不完的问题。 制片人和策划他们说姜华态度傲慢,钻牛角尖,姜华却说他们不尊重原著。 双方吵得几乎没法工作。 林照夏在之前的工作中当了一年坐班编剧,已受过毒打,从旁劝说了姜华几句。 可以说是一部作品,但剧本不是。剧本只是拍摄过程中的一环,可以说它是说明书。一部剧拍出来,它需要各个部门各个环节的配合。可以天马行空,积极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但剧本不是。 受众不同,诉求不同,更关乎市场与经济。方方面面都要权衡。 林照夏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亲手创作出来的作品,被人改得面目全非,意见不被采纳,心情好不到哪去。但为了项目能做下去,还是劝他要学会听从不同的意见,要学会妥协。 林照夏在回来的路上,分别收到姜华和制作人的短信。 姜华说,“师妹,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就没法收场了。”只怕他也要被换掉了。 而且这个项目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也是未知数。 即便签了合同,对方只要压着,就没法继续改编,现在市场又瞬息万变,压一时,作品就过时了,会有别的同质化的作品上线。只要晚了一步,就什么都晚了。 哪怕前面有支出,也会认赔离场。 姜华听了她的劝,低头妥协。 而制作人本来也只把林照夏当小透明,一直以为她是姜华为了多一个支持者才拉她入伙的,这段时间她表现得也很听话,让改就改,再晚也从来不抱怨。 制作人没把她当一回事,却没想到在今天这样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是林照夏调和了两方的矛盾。 制作人感谢了她,还说以后会帮她推荐其他的活。林照夏向他道谢,说这是她的第一部署名作品,只想先好好把这部剧作完。 得了制片人的称许。 林照夏在工作室那边被双方吵得头晕眼花,脑子嗡嗡的,有点累,可回到家,看到厅中大簇的鲜花,从房门口铺到客厅的花路,给了她极大的惊喜。 “所以,你一路问我到哪了,还下去接我,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赵广渊宠溺地看着她,“嗯。我知道你们这边要先求婚,我欠了你一个求婚仪式,想补给你。” 牵着被惊喜砸得眩晕的林照夏踩着花路一路到了客厅,在花束前站定。九百九十九朵红色玫瑰耀眼夺目,满目的红,炽热的像极了他那颗烧得滚烫的心。 “喜不喜欢?” 林照夏呆呆地点头,“喜欢!”她晕了。从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惊喜会砸到自己的头上。 “我们先走了一步,但该有的仪式,我还是想补给你。”赵广渊冲着她单膝跪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一对戒指出现在眼前。 哇!黄金的戒圈,戒面镶着一颗心型的红色的宝石,“你什么时候买的?”太好看了! “不是买的。” 呃? “是我画了图纸,请你父亲做的。” 啊?“你设计的?请我父亲做的?”林照夏心中感动,盯着小小盒子里的戒指,觉得这番心意有些沉重。 赵广渊已经取出其中的女戒,望向林照夏。林照夏朝他点头,他就笑了,郑重其事的把那枚戒指戴到了林照夏的左手无名指上。 赵广渊牵着她的手就吻了上去。纤纤玉指上戴上了他设计的戒指,让他的心忍不住跳跃。 林照夏也从盒子里取下男戒戴到了他的手上。赵广渊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心中无限满足,指给林照夏看,“这两边是缠枝纹,是爱,是生死都要在一起,永不离分。” 林照夏好像看到了他那份喷涌欲出的爱,朝他微笑地点头,被他紧紧地抱进怀里。 赵广渊抱着她,像抱着整个世界。一颗徨徨无依的心,立刻就找到了归处。 “我还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什么?” 赵广渊递给林照夏一个匣子,示意她打开。“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戒指送了,花送了,还送什么? 找开,一卷锦帛。“这是什么?”猜不到。 “你打开。” 林照夏把匣子递给他,把卷帛缓缓打开,竟是圣旨?! “对,是圣旨,赐婚圣旨。” 林照夏惊讶得无以复加。他求来了赐婚圣旨?“你回京城了?”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是。是皇祖父给的。”向林照夏解释了一番这张赐婚圣旨的由来。 “认不认得上面的字?我念给你听。” 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地念着圣旨上的字,“兹有林氏女照夏,温良贤淑、品貌出众,兰心蕙质,为成佳人之美,特许与皇孙广渊为妻……” 林照夏愣愣地看着明黄黄的圣旨,真的圣旨,就那样摆在自己面前,还是关乎于自己的圣旨,呆呆地听他念完内容,眼泪就落了下来。 “怎哭了?”赵广渊给她擦拭眼泪,心疼地看她。怎就惹她哭了,有些懊恼。 林照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他求来了一张空白圣旨,却用到了她的身上,皇权至上,他给了她一个不容悔改的心意。 赵广渊听她哭,嘴角却不由自由地扬了起来。 “在大齐,你就是我的妻,唯一的妻,在这里,若我做得不对,你跟我说,我改,我会做得更好,它是保证,但不是约束。” “嗯。”林照夏点头,他的爱深沉如海,她的心落在那里,被紧紧包围着,无比安心。 除了戒指,赵广渊还把林秋山做的那套头面首饰送给了她,说是聘礼。 林照夏心中激动,忍不住要找人分享,拍了相片发给张敛秋,引来她哇哇叫唤。直说她也想要。 林照夏幸福地笑着,像拥有了全世界。 随着赵广渊的到来,他把写完的齐史也送出去印好了,而张卫国那边帮着联系到业内相关人士,对着赵广渊交上去的齐朝铜铁钱,再次引起了轰动。 急召他到相关部门。 上一章又被屏蔽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处理跟进都很让人不满意,对创作热情是个极大的打击。今年这本书遭到持续打击,创作热情一落再落,第一次生出离开qd的心了。有点难过。严重怀疑自己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交 赵广渊抱着一个匣子来到了相关部门。 相关说辞他和吕善长已经对过,已做过演练。这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过是想开个店赚些资金,再拿这些资金当个倒爷,两边得些钱可用于支持他要做的大事罢了。 并未想过走到今天这一步。 齐朝是被历史埋没也好,被发掘广为人知也罢,那都不过是历史。早已经消弭在历史的尘烟中。 他并不在意。但危及到他的铺子,他便做了取舍。 相关专家来了一屋子,在厅内坐了个满满当当。早已被赵广渊献上的齐朝历代的铜钱铁钱所震惊得无以复加,在业内引起极大的轰动。 一个传世十八代的帝国,历史却半点不曾记载,究竟是何原因?是捏造还是史实?华夏文明不容玷污,也不容忽视。出现过的文明都应得到记载,以令其传世。 得到消息的相关人士齐聚一堂。 林照夏随着他来到这里,从进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这种地方普通人平时可进不来,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反观赵广渊倒是一脸淡定,好像不过是赴一场寻常的宴会。 林照夏他们到的时候,张卫国和陆殿鹏也到了。他俩也要向相关部门阐述个中因由,这与之相关的人等,相关部门已问了个遍。 今日主要是针对赵广渊献上的齐朝钱币问个分明。 若解释不清,搞不好得定个刨人祖坟偷盗历史文物的罪名。 做了一番介绍后,赵广渊和林照夏坐了下来。屋内的人都打量他们,目光落在赵广渊身上。 实在是他太特别了,现在男人留长发的也不鲜见,但绑个发髻,插着玉簪,长相俊逸,一点都不违和,一副古画中人的样子,实在是吸睛。 相关专家开始问问题,赵广渊神情淡定,一一做答。 “是祖上的物件。我祖上姓赵,是齐朝赵室宗亲,历代身任皇陵陵丞一职,管理陵户,保护皇陵。这些铜铁钱,都是祖上所留。” “你祖上是赵室宗亲?守皇陵的?” “是……”赵广渊开始介绍身为陵丞的职责,及每年大小祭祀的情况……他身为皇子皇孙,又在皇陵六年,这些不过是信手拈来。 “这些都是祖上所记载,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虽历史久远,但也不曾忘。” 又说了一番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齐朝的历史,一一分说着钱币上的年号,“……传至十八代,使用的便是至正年号,所铸的铜钱铁钱便是‘至正元宝’字样。” 赵广渊所献的齐朝各代钱币很多,每代都有二三十枚,正好给与会的专家都一一流轮着辩认。 这些钱币专家们早已用仪器鉴定过,确实是千年前的钱币不错。都有历史风化的迹象,都生了绣斑。 当然会生绣斑,每一枚都是赵广渊伙同方二进到地宫刨出来的。 他神情在在的坐在那里,任人观察。 “为何现在才献出来?之前听都没听过?”有专家提出疑问。出现一个从未被记载的历史,确实挺令人匪夷所思的。 “因为之前时机没到。”赵广渊神情淡定。 “我本来也无意翻出这些,这些本是我祖上所留,我自然也有私心,想把它们留给子孙后代,毕竟祖上保留这些东西不容易,在动乱的年代里,也不曾遗失过。但开的店遭到各方质疑,思前想后,便决定把它们献出来。也是因为手中还有关乎家族命运的东西,所以并不想献出来。” 赵广渊的一番私心表达得无懈可击,相关部门早已查到他的身份有问题,也询问了赵卫国,赵卫国瞒不住,早已交待。 赵广渊便说,动乱年代,家中遭到迫害,都举家迁到海外了,但一颗赤子之心,心系祖国,想落叶归根,遂决定回国发展。之前查不到他的踪迹,也是因为他回来的过程不能为人所道。 那便是用特殊方式回来了,所以没有他出入境的记录。 但那些都是小事,在这种关乎修正历史的问题面前,那些都无足轻重,若贡献够大,想提什么要求上面也都会满足,身份并不是问题。 这会赵广渊才献上带来的匣子。 专家一看,惊呆了,没人坐得住了。各种精密仪器都搬了来,手脚打着颤,声音打着颤,“这是?” 这是一枚秦制,用蓝田白玉打造的玉玺,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是“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屋内的专家都坐不住了,围成一团,包括张卫国和陆展鹏,他们并不知还有这个东西。只有赵广渊和林照夏神情淡淡地坐在那里。 林照夏还是初次进到这样的相关单位,心里不是不慌的,就怕出现纰漏。从得知要到这里开始,心里就平静不了。还是赵广渊安抚好了她。 对他来说,不会有天崩于前的情况,再不济就带他们回齐朝,还正合了他的意。 解释:“是秦朝始皇完成统一后,命人镌刻的,称之为“天子玺”的传国玉玺。被我赵室开国太祖皇帝所得,一直藏在皇陵地宫中。” 轰,屋内砸下这样一句话,犹如一滴水掉进滚得沸了的油锅里。 “是始皇命人镌刻的传国玉玺?” 那枚传国玉玺,传给后唐后,已随着动乱早已湮没于尘烟中,后面历朝历代有过很多枚传国玉玺,但无一枚是始皇传刻的。到了后世已无人确切地知道那枚玉玺长什么样。 “若祖上所记载未错,这枚便是真品。上面的篆书是丞相李斯所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屋内专家一听,再一次引起轰动。 传国玉玺!始皇命人镌刻的传国玉玺! 上面的字是丞相李斯所写?相关专家立刻命人调取李斯传世的各种字迹,石刻拓本进行比对,心中震惊非常。 都说这枚传国玉玺已经不见了,后世所留的,包括帝都博物馆所藏的,也不是这一枚,可现在有人却献上了一枚玉玺,还说是始皇的那枚! 一直到天黑,林照夏和赵广渊才从大楼里走出来。 夜风一吹,林照夏打了个哆嗦,赵广渊忙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冷了?” “有点。”林照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回看这座大楼,这一天崩紧了心,直到这一刻还松不下来。 “回去等消息吧。没那么快。”赵广渊扶着她下了楼梯。 “夏夏,广渊,等一等。”张卫国追了上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有漏可捡了 张卫国之前只觉得赵广渊这个人不简单,在女儿提出帮他们办身份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存了交好之心。也因为确实得了对方那么大一个好,那么贵的素冠荷鼎说送就送了,他不能不记得点恩。 可却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背景。 从国外回来的,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携宝去了国外,得以保留了祖上的文物。原来一直觉得他有点违和,这便解释得通了。 “没有想到广渊你还有这样的背景,”竟是未知朝代的皇室后人,历史的见证。 祖上辛苦保留了那些家族文物,还存了那样一个惊动各方的文物,说献就献了,要他可没有这样的魄力。现在都惊动了上面。怕这两天,无数的专家和上面的人都会来到海市。 “我就说你不简单。果然叔没看错人。” “叔过奖了。这些年夏夏得叔叔一家关照,我心存感激,不知能回报些什么,倒是一直给您带来麻烦。” “怎会。夏夏和秋秋玩得好,我和你阿姨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说那些外道的话做什么。没想到你和夏夏已经登记结婚了,叔可得给你们补个厚礼。” 林照夏急忙制止,“我们没打算办,叔你可别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一份礼物而已,说不定以后还有要仰仗广渊的地方。便又提醒了一番,“这几日低调些,也别出远门了,上面应该随时会召你们。” “是,我们明白。” 张卫国也没想到他们竟惹出这么大的事,竟引来上头的注意。想着家中早早便宜买下的几幅画,庆幸下手得早,不然再过一段时间,齐雅店中的字画没准都要献上去,就算不献也落不到他手里。 跟上来的陆展鹏也是这样想的,直道庆幸。本只是一时喜欢,没想到对方竟有这么大的背景,他已经可以预感到手中那几幅画身份马上就要飞升了!他可得捂好了。 不知现在下手还能不能再捡捡漏。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广渊。 张卫国想到自个女儿托他办的吕善长的身份,便对赵广渊说道:“原本我已经在帮小吕准备他的身份了,但你这事一出,都用不着叔了,跟上面提一下,上面就会帮你们解决了。” 说着又提点了他们几句。林照夏和赵广渊点头应下,两拨人这才告辞。 陆展鹏看着他们离开,直道遗憾,“我刚才还想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再留几幅画的。” 张卫国打趣他,“还留?你都捡了几幅漏了还不满足。你刚才没看到屋里那些字画专家,那眼神赤裸裸的,只怕要跟他们回去抢了,还轮得到你!” 也是。陆展鹏有些遗憾,早知道就多买几幅了。 “不过我也满足了。家里那几幅一转手就能卖得上高价。”那简直是估量不到的价格,个个是齐朝名人所做。啧啧,发达了! 张卫国不缺钱,买那些古董字画也没想过要变现,就纯粹喜欢。得了几幅,已是满足。若齐朝是真的存在,他还得了一幅太子少傅,文渊阁阁老的画作,简直是世间罕见。 心里美滋滋,在车上给张敛秋打了个电话:“你什么回来?记得把夏夏一家叫到家里吃饭,还有那个叫吕善长的。” 张敛秋在电话那头一脸狐疑,之前她让她爸帮着办吕善长的身份,她爸左推右推的,还嫌弃吕善长,怎么这会倒好声好气了? “你不是嫌人家没文化吗,推三阻四的,这会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你这孩子,这样跟爸爸说话的?他哪是没文化,人家学的不是我们的文化,身在国外能会多少我们的文化?而且他的文学造诣可一点都不低,所作字画不比爸买的那些差,还强了几分。” 张敛秋听到她爸说吕善长的好话,心中高兴,“行,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就喊他们回家吃饭。” 吕善长听说这事可能会得到很好的解决,而且专家虽不敢百分百确定那枚玉玺的真假,但也亲口承认赵广渊所献的那些钱币是千年前的东西,这就等于是侧面证明了赵广渊所说的齐朝的存在。 而且对他献上的几本齐史很有兴趣,将来若能证实齐朝的存在,保不准会记他一大大功劳。 听到赵广渊说会帮他求一个身份,吕善长开心得很,唯一的心事得以解决,便说今天打算请他们一家吃一顿好的。 吕善长领着店里的工资,还领了一份分成,他自己平时又作一些字画挂在店里卖,身上也有几十万,海市的房子卖不起,但生活无忧。请他们一家三口吃个饭能是什么事。 遂几个人高高兴兴吃了一顿。 而长至更是高兴,吃完饭的隔天,爹就带他回了大齐,他见到了一直念叨他的曹公公,还有惦记他的外祖一家,开心得舍不得回来。 耿氏抱着他舍不得放开,“外祖母的乖孙,我们都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才不是出事,”其实也是出了一点点事,但是爹那边的事才不是他的,而且爹也不让说。 “是长至课业太多,请不到假来看你们。让外祖父外祖母担心了,是长至的不是。” “哎呦,怎么是乖孙的不是。是我们太想你了,天天念着你。” 嘻嘻。长至心里高兴,和家里每一个人都抱了抱,他太想他们了。 转头看到冬雪一直在吃,又不忘提醒,“冬雪,你不要吃那么快,慢慢吃,等一下噎到了。这次哥哥带得多,有得吃呢。” 冬雪左手抱着一个纸袋子,右手抱一个纸袋子,里面都是好吃的,嘴里也吃个不停,嗯嗯地点头附和。 她知道长至哥哥这回带回来的东西多,可是冬雪都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哪一个她都想吃,舍不得放手。天寿山已经是深秋了,冷得很,没什么果子,也没什么点心零食吃。哥哥带回来的东西她可太馋了。 王氏和李氏也在忙着收拾长至带回来的东西,他们这边已经冷了,落了霜,地里的菜都不长了,长至这回带了好多菜蔬回来,这些比那些鲜肉干肉看着都令人稀罕。 长至看着他三舅娘鼓起来的肚子,上前高兴得摸了又摸,他又要当哥哥了,真开心。 “三舅娘,你别舍不得吃,长至还会给你们带东西回来的。要让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吃饱饱的。” 哎哟,真是令人心疼的宝贝,不愧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孩子,马氏揉着长至的小脸,“放心,舅娘省得。长至健健康康的长大,舅娘才最开心。” 长至开开心心地在林家玩了一天才回去,可他前脚一走,后脚林家就来人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要纳妾 长至回到大齐,曹厝高兴得差点飞起。亲自送他去林家,又亲自去把他接回行宫。 如今行宫附近所用的陵卫,全都是魏德光刷选出来的可靠之人,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有人往外递什么消息。 “在你外祖家开不开心?”曹厝看着小殿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开心。长至见到曹公公也很开心!” 哎哟,真是可人疼。曹厝一颗心忍不住雀跃,这是他的小殿下哦。“走走,老奴让厨下做了小殿下爱吃的。” 长至刚回了行宫,方二就向赵广渊汇报,说林家的老二林敬安回来了,几乎跟长至前后脚。 赵广渊眉头皱了皱,“派人盯着他。” 他还记得二房一家惹出来的事,这林敬安没参与,可奈不住他有不省心的岳父母和妻子。 “是。”方二应声去安排。 林家,前脚长至刚走,林敬安就进门了。见爹娘和几个孙子女围坐在一起吃着他没见过的果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爹,娘,大哥大嫂,三弟妹。” 众人一愣,耿氏起身,“你怎么回来了?”往他身后看了看,“一个人回来的?” “嗯,一个人回的,有些事想跟爹娘说。”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孩子们手里的水果,林秋山朝耿氏说了一句,“给他拿两粒。”出息了,跟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 “谢谢爹。”林敬安拿在手里,还不知道如何吃,也没人凑过去教他,都记着他们二房做下的事呢。 还是冬雪凑过去,“二伯伯,冬雪教你吃,这是柚子,可好吃了,要这样,把外面的膜剥开……” “真好吃,谢谢冬雪。” 冬雪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长至哥哥拿了好几个回来,说这个能放,放长一点时间也不会坏的,可是太好吃了,冬雪很快就能把它们吃完了。 耿氏它们也觉得这水果好吃,甜甜的,微酸,水多,而且听说耐放。本来长至带了冬瓜南瓜等耐放的菜蔬回来,他们以为这柚子也是蔬菜,没想到竟是水果。 这么大的果子,可真是没见过。 林敬安吃着从没吃过的水果,和家里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心里觉得一阵安逸,看着大嫂和三弟妹在洗着衣服,大大的盆子里,撒了白白的一些东西,再揉一揉,满盆子竟起了泡。 “大嫂,你们用的什么?”怎么起了这么多泡了。 王氏看了他一眼,想到因为他二房,丈夫被扭送到奉先军的牢里被查问,就没理他。而且这些是长至带回来的,他们也不想跟外人说。 长至两个月没回来了,之前带回来的洗衣粉都用完了,没了洗衣粉,再用之前的皂角,觉得怎么洗都不干净。之前一直用皂角也没觉得不干净,可用了好东西后,再用它就各种嫌弃了。 这回长至带了好大一包回来,她们迫不及待就泡上了,恨不得把身上穿的衣裳都扒下来重新洗一次。 大嫂三弟妹没回答他,林敬安有些讪讪。 “你回来做什么来了?”林秋山问他,之前对这个儿子也挺失望的,但总归是自个的儿子,还能不要还是怎样。 林敬安把嘴里的柚子吃完,期期艾艾的,林敬平一看,便让和顺带几个孩子到外头玩。等孩子们都走了之后,林敬安才支支吾吾地说,“爹,娘,我想,想,想纳妾……” “什么!”林秋山吼了一句,都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儿想纳妾。” “你纳妾!”林秋山站起身,转着身想找棍子,打不死他! “咱什么人家?你就学着富贵人家纳妾!啊!你存下几个钱了,你就要纳妾?是不是钱庄存的钱都放不下了,你要纳妾?咱家往上数十几代,有纳过妾的没有!” 林秋山冲到厨房拿了根烧火棍,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被林敬安死死拦住。 “二弟,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还是怎样,怎会想到要纳妾了!” “谁,你是招惹到谁了,你就要纳妾,被人骗了还是被人哄了?”耿氏担心他是不是去不干净的地方了。 心里很是失望。生的三个儿子,另两个本本份份的,从来没起过什么坏心思,与妻子恩爱,怎么这个寄予希望的儿子,就想到要纳妾了? “没,没人勾搭我,我也没招惹谁了。”也没被人骗和哄。 “那你怎会想到纳妾?” 林敬安抱头蹲了下来,神情痛苦,他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开心。他就像个外人。 自那天吵过一架后,他在后面几天没回家,李氏也没找过他,只当他不存在,不关心他去哪了,在外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地方住。岳父母也没让李氏去找过他。 他很失望。等他自己回去,一家人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觉得他在那个家里可有可无。 他过得越来越压抑,他不想在那个家里呆了。 方二把在林家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赵广渊,赵广渊没说话。 长至倒是听愣了。“不可以!纳妾不好。”见爹不说话,气得去摇他的胳膊,“爹你不说话,你是不是也想着纳妾?” “胡说什么!”赵广渊斥他。“你二舅自己的事,我能说什么。” “二舅这样做不对,爹你应该说他。” 外祖父外祖母说二舅,二舅不一定听,但爹现在是王爷了,没准爹命令他,他就不敢纳妾了。 “你去跟你娘说,让你娘说他。”他不说。赵广渊不想管这事。只是派人盯着镇上二房和林家,谨防他们坏事。 回到现代,长至把林家的视频拿给林照夏看,等她看完,就说起二舅要纳妾的事,林照夏听了也是愣了愣,看了赵广渊一眼。 赵广渊一阵郁闷,林敬安要纳妾,有他什么事?一个两个都看他。 “估计他和李氏那边起了些不开心。上回李氏和她父母胡乱编排,才让林家遭了那么一桩事,他和李氏只怕是还别着劲。虽说不是入赘,但和李家人住一起,也过得跟入赘一样,只怕是过得不舒坦。” 所以估计是想纳个妾,平分一下在家里的话言权。 “纳了妾住哪里?和李氏他们住一起?还不被人吃干抹净了?”只会激化矛盾,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他搬出来。 但孩子不要了?林照夏虽然对李氏也有意见,但她并不想林敬安纳妾,把好好的一个家拆散了。而且她讨厌男人三心二意。 大齐的男人,对纳妾似乎司空见惯。扭头看向赵广渊,“你呢,要纳妾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排 赵广渊对上林照夏悠悠的目光,吓了一跳。他哪里敢纳妾,他从来就没起过这个念头好不好。 又是作揖又是保证的,好悬才让林照夏相信了他。 念着林敬安的名字暗暗磨了磨牙。 “你说,我把他弄到别的地方怎么样?”李氏一家把他当牛做马,还无视他,不曾想过林敬安为那个家做的贡献,真把他当入赘的了,还连带着看不起林家。 那就让林敬安到别的地方做活,没准少了林敬安,李氏他们才能发觉林敬安的好来。 而且二房一家也不宜多与林秋山一家多联系,李氏那一家有过先例,赵广渊即便让人盯着也不放心。 “把他弄去哪?” 想到三哥林敬宁被他安排到了越州,现在回一趟家都不容易,而且三嫂还怀孕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看到孩子。 林照夏看向赵广渊,就担心林敬安也被安排到老远的地方,让林家父母牵挂。 赵广渊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放心,不会把他弄到犄角旮旯的地方。” 想了想,“我在京城南北市不是有铺子吗,让他去帮忙盯着,他开铺也开了十多年,大小环节都参与过,个中事务他都精通,当个二掌柜难不倒他。” 而且他也算是自己人,又可以把他和李家分开。 “送他去京城,也歇了他纳妾的心思。”断了李家与林家的来往,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林照夏听完他的计划,沉吟半晌,“这真的好吗,万一他嘴不严,把你的事漏了怎么办?京中的铺子,你不是都有计划的?” “放心,他知道铺子是我的也不要紧,南北市我不过是卖些杂货,对别人能有什么威胁?我一个身无实职的空头王爷,还不兴开个铺子赚点家用?” 翻不起浪。 “行吧,你有分寸就好。那万一李家要跟着去京城呢?” “他们跟去京城能干嘛?我想找一间空铺子都找不到,凭他们想找铺子想开铺做生意可不容易。他们在镇上过得舒坦,到了京城什么都不是,城里房子怕是都买不起。林敬安不过是当伙计的,哪里能养得起那么大一家人。” 去了他更不怕,京城三步一贵人,他们去了更要缩起来做人。 他主要是不想他们去窥探林家的秘密,一家人都去了京城更好。 林敬安这两天就呆在陵村的家里,没有回镇上,等林秋山把越王的决定告诉他,林敬安愣了愣。 没想到老父亲跟越王的关系都这么密切了吗? “越王让我去京城?”越王怎么平白无故的让他去京城? 林秋山恨铁不成钢,“长至现在是越王的学生,听说了你的事,就求了越王,那孩子怕你不开心,越王就说让你去京城,听说你开过铺子,懂做买卖,就想把你送去京城铺子里当二掌柜。” “是越王的铺子?” “不是。但跟越王有些关系。” 林秋山听了越王的安排,欣然应允,见儿子还在犹豫,上前就踢了他一脚,“你还在犹豫什么?还想着纳妾?” 林敬安被踢到,讪讪地站在那里,“不想了。” “你再有这个念头,我打断你的腿!” “嗯。可是……” “没什么可是。李有财是李有财,你只管过你们小日子,不行的话,以后我攒了钱在镇上再给你买一处宅子,跟李有财夫妻分开住。” 李氏的表现他和耿氏虽然也很是不满,而且把两个孩子都没教好,但也没想着让他们分开,更不可能让儿子去纳妾。 越王说让他到京城工作一段时间,没准距离远了,家里的矛盾就自己化解了。林秋山听了只觉得有道理,而且溪儿也是这个想法,他当即就应了。 林敬安点头应了下来,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隔天就从陵村直接进京了,也没回镇上。 还是林秋山去镇上跟李氏说了情况。 “贵人那边要得急,敬安被安排去京城了。至于被安排到哪里,家里也不知道,贵人的事,家里也不敢问。至于他想纳妾的事,家里说了他,他再没那个想头了。”让李氏放心。 李氏没想到林敬安回了一趟林家,竟被贵人安排到京城去了。和李有财夫妻面面相觑。 李有财就笑着说道,“他们夫妻间不过是闹些小别扭,亲家可别着急上火,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嗯嗯,林秋山只是点头。 李有财目光闪了闪:“是住在行宫那位贵人?贵人安排他到哪家铺子了?” 林秋山道,“不是那位。那位只是搭个线。至于敬安被安排到哪里,我们也不知,京城我们都没去过,铺子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还得等敬安安顿好,他寄了信回来才知道。” 说来说去,就是不知道。林秋山又说了几句便回去了。 李氏父女三人对看一眼,李有财说:“我就说林家交上好运了,得贵人相助了,你们不信。他家那个林敬平没准也是被贵人安排出去了。” 瞪了李氏一眼,“让你好好哄着敬安你不听,让你回一趟林家你也不肯,现在他被贵人送去京城了,以后要是在京城发达了,再纳一房,贵富发达了还有你什么事?” 李氏又气又不甘心,“他敢!我到京城打都要把他打回来。想撇开我们,没那么容易,等知道了他在哪,我们找他去。” 李有财却一脸忧虑,京城哪里是那么好去的。 而赵广渊那边,这两天也接了几个电话,都是相关部门至电他询问情况的,他也去了一趟那天去的地方做了一番情况说明。 回来就跟林照夏说全国最重要的专家都来了,上面极为重视,都在鉴定那块玉玺的真假。 听说他想给吕善长安排个身份,立马就有人召了吕善长去拍相片了,相信要不了几天,吕善长就有身份了。 还说他写的那部齐史很有研究价值,见他文学造诣如此之高,一众专家便想给他在相关部门安排职位,让他辅助研究齐朝,被他拒绝了。 “我想起你那天跟我说的,六年前那个我,他找了替身留在行宫,我忽然就有了些想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验证一事 赵广渊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如另一世的自己。 这些年他只顾着悲秋伤春,忘了最初他想为母兄和外祖一家报仇的事。这些年他过得颓废,生不如死,很多时候没了生志。 可另一世的他,见到夏儿,听了夏儿说的后世之事,萌生了斗志,把长至和她留在身边,又找到路夜做了一番部署,还找了替身留在行宫,只身走函谷关。 赵广渊觉得自己比之多有不如。 “我觉得他想的替身这个法子很好。先前我只想着回京,在京中筹谋,可我这两天想过了,回京先不着急了。” 林照夏也觉得另一世的赵广渊聪明,听说后面会一直被幽禁在皇陵,立刻就想到了对策,安排了替身,又拿了吕国公的兵符改头换面去了函谷关,第一时间想着把兵权抓在手里。 “所以,你也想安排替身,然后去函谷关?” 赵广渊摇头,“他那是孤注一掷的做法,我先他一步招了兵马,去函谷关倒不急了。” “所以,你想去越州?” 林照夏也算了解他,猜忖着他的心意,想着他或许会先去越州。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嘴角扬了扬,她懂他! 点头,“是。我想先去越地。越地是我的食邑之地,现在孙闾和方大他们都在那里,兵法已招至一万,养在越地的山里和周边的岛上。暂时不会被人发现。但兵马粮草是大事,所耗甚大,若无持续的资金供给,内部就乱了。” 所以他想先去经营越地。让越地不止是他的食邑之地,而是他的封地,他的属地! 如此才能由着越地供给他的兵马。 但越地多山,少有的耕地也极为贫瘠,每年所缴税赋在各州中垫底,完全不如后世这般富裕。经营起来也颇贵功夫。好在他自知越地是自己的食邑后,一直有在查阅相关致富的法子,倒也有部分心得。 “你想什么时候去?” “等这边事了,我就去。”替身的事他已经安排路夜在找了。现在他把魏德光收到帐下,替身之事有曹厝等人看着,相信不会出什么变故。 且他不会长时间呆在越地。 想到这边的事,专家们所提的要求,赵广渊想了两天,终是下了决心。“我们可能还要到帝都一趟。” “到帝都?为何?” 赵广渊跟她说了一番因由,也跟吕善长说了,吕善长很是赞同,还主动把照顾长至的事揽了。安抚了长至,隔日,两人飞往帝都。 两人到了机场,直奔天寿山陵区。 专家们经过鉴定已确认赵广渊献上的钱币是千年之前的文物,至于那方玉玺是不是始皇传下来的那块,现在没人敢拍板说它是。 但经分析,它确实是秦时的东西,上面的八个篆字也的确是出自李斯之手。但即便有赵广渊编写的齐史,也不能这么简单就下定论有一个齐朝被历史忽略了。 这么大的事,若没个确切的佐证,没人敢说曾经有那么一个朝代出现过。专家们说赵广渊祖上是给赵室守陵的,便让他说出皇陵所在。 地下文物比活人说一千道一万遍还更有说服力。 可赵广渊不可能带他们去刨自家的祖坟。而且他不能确定是否是一个时空。他还要确认一下。 两人到了天寿山陵区,买了票进去。整个陵区太大了,他们俩也无心游览,只想寻一处隐蔽的地方做做实验。 好在现在是淡季,进来的游客本来就没几个,且陵区太大,分散到各处,乍一看,只看见他们的身影。 赵广渊看着这个天寿山皇陵,明明一个名字,却找不到一处熟悉的地方。有山,但群山环抱,山脉蜿蜒,又经过了千年的时间,他也没法辩认大齐皇陵背靠的是哪座山。 两人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左右无人,也没有探头,便分别掏出罗盘经纬仪,和手持GPS,寻了一个地方,往下深刨了几寸,把一个东西埋了进去。 林照夏在一旁放风,吓得心都提了起来,就怕忽然跑来一个人,把他们逮去某处,请他们喝咖啡。 直到赵广渊说好了,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照夏往地上撇了一眼,要不是还有轻微填土的痕迹,她还真看不出他在那里刨了一个坑。 “放心,不会有人看出来的。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取走它。” 事情做好,两人均松了一口气。来都来了,也不急着出去了,便在陵区里逛了起来。 整个陵区,唯一被打开的地宫就是定陵,两人便去了定陵的地宫。 林照夏大学的时候因为采风来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来了。听着赵广渊的科普才发现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之前所见所知不过是零。 “……历朝历代的皇陵均有不同。秦汉是地下修宫殿和玄宫,地上垒土封坟,唐又以山为陵,直接在山腰处开凿,往下纵深挖地宫。而这明陵与齐朝相类,同样依山为陵,但地宫由平地往下开挖,地上也改方顶为圆顶,下宫改为上宫,祭祀拜谒的殿宇改在地上。” 不像始皇那样,在地下修庞大的宫殿,事死如事生。 定陵地宫与齐朝地宫相似,都有前后中左右五个地下宫殿,帝后的棺椁摆放在后殿的棺床上。只可惜是仿制的。当初开挖时的三口金丝楠木棺椁后来因保存不善已经损毁了,连帝后的遗骨也被烧了。 赵广渊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也不知在想什么,林照夏也不敢叫他。 两人出了地宫,又看了一遍播放的定陵的介绍及出土文物。 定陵未被盗过,当时出土了大量的文物,包括万历皇帝的金丝翼善冠和龙袍,以及两位皇后的四顶绝美凤冠。赵广渊看到当时开挖时还挖出帝后的遗骨,更是神情严肃。 看完视频,赵广渊在定陵里走了好久。 林照夏走在他后面,看到斜阳把他的身影拉长,映射在笔直空旷的神道上,只觉到他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直到日落,两人往陵区外走的时候,林照夏才敢问他,“你刚才在想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玄幻 赵广渊在想什么? 他看到帝后的长眠之地被后人挖了出来,遗骨就那样曝光在人前,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在想我的决定对不对。” “更在想我的将来,我子孙后代的将来。” 林照夏愣愣地看他,想这么远?不过也能体会到他的心情,谁想埋得好好的,若干年后被后人刨出来啊。 “要不声东击西,搞个衣冠冢?”想想唐制以山为陵也不保险,后世技术手段到位,山也有被挖开的一天,而且唐陵也有不少盗洞。 “不然学草原民族,深埋地下,地上不搞封堆,以马踏平?”那可真是后人想找个地方祭拜都找不到方向。 赵广渊回身看她,忽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以后他和她要埋在一起,埋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也不会有被挖开的一天。 其实林照夏觉得死都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一把灰扬了,一了百了。但对个古人说这种挫骨扬灰的事,她有些说不出口。 “别考虑那么多,咱们正事要紧。” “好。”随后两人在陵园附近找了间民宿住了下来。 “你不回去?” “我不放心你。明早我再回去。你在民宿等我。”他怕找不到她。 “好。” 夜里赵广渊心事重重,没空做别的,抱着林照夏早早睡去。隔天一早,叮嘱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到行宫,天还未全部翻白,急忙叫上方二,两人带着东西就往天寿山去了。 “殿下,这是什么?”对着殿下掏出两个大家伙,方二一脸好奇。怎么他从未见过。 “你别管,只管留意周围。”也无法向方二解释手里是什么仪器,解释了他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赵广渊拿着经纬仪,按着昨天埋下的经纬度,就找了过去。 心里复杂难辩,他希望昨天埋下的东西,今天能挖出来,可又不希望能挖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方向确定,赵广渊站定,垂头看着地下,久久没有动作。 “殿下?”殿下一大早把他拎起来,避着人到了这处偏僻地,这是干嘛来了?拿两个东西转来转去,现在又一动不动了,莫不是在研究这里的土肥不肥? “挖吧。”赵广渊收回思绪,吩咐方二。 “啊?” “啊什么啊,快挖。”他还要回那边呢,留夏儿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不放心。担心她又像上回那样生了变故。 方二也不再说话,拿起工具就往地上刨。 刨了有膝盖深,直到锄头“钉”的一声,赵广渊浑身一震,手不由得捏紧。 “殿下,有东西!” 方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满脑子疑惑,殿下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的?难道是什么宝贝?这附近都是皇陵,难道真是宝贝? 发达了! 结果等把铁盒子挖出来,打开一看,竟是两个泥人。就这? 在皇陵附近,没挖到宝,只挖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有两个泥人? 方二愣了愣,尔后反应过来,吓得把它们扔老远!娘勒,是殿下让人刨的,不是我不是我,千万不要来找我,白天不要找,夜里更不要来! 方二吓得跪在地上拜了又拜,嘴里喃喃个不停。 赵广渊早已呆愣在那里。 挖到了,真的挖到了。真的有!他昨天在夏国埋下的东西,却在大齐挖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 赵广渊脑子乱乱的没法思考。 “殿下,殿下,你也快跪下拜一拜,不然搞不好厄运缠身。”搞不好有什么脏东西就一直跟着他,娘勒,吓死他了。 赵广渊没理他,转身就走,“你把它处理好。我先去几个地方。” 啊?“殿下,殿下你别走啊!你等等我啊!”方二吓得浑身打起摆子,让他处理,他如何处理啊?不管了,再把它们埋回去,要赶紧跟上殿下。 一边埋一边念念叨叨,“我只是听令行事,可千万别找上我啊,要找你们找我们殿下,别找我。”殿下龙子龙孙,满身龙气,阳气足,不怕阴邪。 赵广渊去了长陵及附近几个陵墓,记下了经纬坐标,又急忙回到行宫,没有半刻犹豫,嗖地一下,又到了另一边。 林照夏正在补眠,被他摇了起来,眯着眼睛问:“这么快就回了?怎样?” 赵广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冲她点头,“嗯,挖到了。” 林照夏也愣住了,完全醒了过来。妈呀,要不要这么玄幻?他们在现代的天寿山埋下的东西,他在大齐的天寿山挖到了? 愣了半晌,又激动地坐了起来,“那你不用学别人刨地宫借宝了,西北有一处大金矿,挖了一二十年了还没挖完,我带你去!” 赵广渊也愣了愣,又很快冷静下来,“那事不急,我们现在还要去几个地方。” “对对对,正事要紧!”两人匆匆退了房,又急忙按着赵广渊记下的坐标寻了过去。 可明明坐标显示那里是大齐长陵的地点,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石头地。虽然与现代的陵园是两个方向,没有被它们覆盖,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在地下?” “可上面的建筑呢?一点痕迹也没有?” “都一千年了,能有什么痕迹。” 没找到任何痕迹,没有任何存在过的迹象,一点地面建筑都没有。赵广渊心情复杂,昨天来这里,他以为祖坟被后世人挖开了,在上面重新修了新的陵墓,可地点不对。 难道没被发现,还是还在地下?还是说根本就不是这个地方?不是一个时空? 可是他昨天埋下的东西是怎么被挖到的? “也算是好事啊,起码它们没有被破坏。”找不到便找不到吧,若找到,发现上面被别的朝代的陵墓覆盖了,或被挖开了,心情会越发不好。 赵广渊寻了几处地方,天寿山山头很多,大齐和明陵都是依山而建,不知道齐陵是依哪座山而建,寻着坐标过去,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没找到大齐皇陵所在,赵广渊只好放弃。 “我们去通州。”若那边也没有,只能另想办法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顺其自然 林照夏和赵广渊又去了通州。 同样留林照夏在民宿,赵广渊回了行宫。连夜就带着方二去了通州,前往敬德太子墓地。 天方露白,方二被殿下领着,以为要搞大事,没想却是到了墓地。心里这个惊悚。殿下这两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尽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 昨天让他挖小人,今天让他来看前朝废太子的墓。 站在殿下身后,搓着臂紧紧跟着他身后,也不敢问。 赵广渊也没想到有一日会到敬德太子的墓地来。六年前他不过是被关在他的景阳宫,哪想后面还有这等渊源。 敬德太子是大齐第十三代帝王的长子,从落生就是储君,后因被污谋逆被废。死了也没让他埋在皇陵,而是埋到隔壁的通州来。 如今孤伶伶一座坟茔耸立在那里,虽山清水秀,但还是让人觉得寂寥。 哪怕皇曾祖父恢复了他的名誉,命人重修了他的坟墓,他还是远离祖宗们,一个人孤伶伶的埋在这里。 “摆祭品吧。”赵广渊吩咐方二。 方二急忙从带来的篮子里取出各样东西在碑前摆开。 赵广渊倒了一杯清酒,遥遥敬了一杯,又倒在碑前的地上。望着墓碑上的字出神。 心里默念,不知后世是否能找到你,不知我这么做是对是错。我虽是为生活所迫,但决意如此做,一是不想齐朝就这样湮没于历史的尘烟中,想让后世人知道它的存在,二是不想你孤伶伶地躺在这里。 若后世找到你的长眠之地,他们会好好对你进行保护,对你何尝不是另一种安慰,你也将成为大齐的功臣。 默念完,接过方二手中的三根香,撩起袍角跪在碑前,不知你是否有怨,若你不同意我所为,请入我梦来。若同意我所为……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香,若你同意我所为,请把此香熄了。 此时天刚翻白,笼在秋日的晨露里让人感到一丝凉意,但周遭一点风也没有,青烟袅袅而上,无一丝风刮过的痕迹,可奇迹般的,那香就是灭了。 “怎的灭了?”方二四下环顾,那树那草动都没动,怎独独这香灭了? 赵广渊提了心,吩咐他,“快快再点!”眼睛盯着那香不放。 方二又重新给点上。结果……又灭了。 “奇了怪了。”方二不信邪,再次把香给点上,结果,又又又灭了! 娘勒,有鬼! 方二吓得火折子都扔了,扑过来紧紧拽住赵广渊的胳膊。娘勒,青天白日的遇见鬼了。昨天那东西真的不干净! “殿下,咱们回去吧。”声音都打起颤。 赵广渊已是亲自捡起火折子,把香点上,这回,没有灭。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迹吧。赵广渊郑重地把香插在碑前,头磕了下去,敬德太子请放心,我一定让后人把你安置妥当,让你得登仙班。 方二见了,也跟着磕头。 尔后赵广渊起身,默默掏出身上带的经纬仪,记下坐标。二人回到行宫,赵广渊又回到林照夏身边。 “都记清楚了?” “嗯。”赵广渊点头,情绪不高。 林照夏懂他的情绪,要把祖先的长眠之地告知于后人,让后人去撅开,心理上过不去。“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就说传到你这里,已记不得坟墓所在了。” 赵广渊摇头,“这并不能让他们信服。”只会让相关部门觉得他有所保留,以后都活在监视中。 想到敬德太子的遭遇跟自家兄长差不多,心中悲痛。 六年前他被关在敬德太子住过的景阳宫,经过几代人,那景阳宫都没得以修缮,想到敬德太子过去的遭遇,感同身受,现在要把他的墓地公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皇曾祖父给敬德太子平反时,曾想给他移坟,迁葬至天寿山,被大臣们制止。 说敬德太子一生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在通州长眠,只派陵户守陵就好,不必再大动,恐扰了敬德太子。所以他就一直被埋在那里。 “敬德太子无后人,若报了上去,挖出来应该也会被做成博物馆,保护起来,对他来说,似乎也不坏。”赵广渊安慰自己。 他不敢也不会公布大齐皇陵所在,赵室先人的埋骨之地,他一个都不想说。可权衡之下似乎只有敬德太子合适。 他是齐朝十三代储君,被葬之时,刻有他生平的墓志铭一起被埋在地下。后来,皇曾祖父给他平反,又重新让人刻了墓志铭,重新埋了进去。 两块墓志铭,是齐朝存在的铁证。 “我们出去走走吧。”想通后对林照夏说道。 两人拿着东西按着坐标找了过去。同样的,沧海桑田,千年时间过去,坐标所显示位置已是截然不同的景像。 他们俩人也没有勘探的仪器,没法在那里挖个洞,试一试下面是否有东西。在周围找了一圈,也只是见满坡的荆棘灌木。连大点的石块都没有。 林照夏心里没底,“若没找到,难道你还要把皇陵的坐标贡献出来?” 赵广渊摇头,他下意识里并不想让后世人去惊扰祖宗们。“若敬德太子这里找不到,那大齐皇陵也不会被找到。” 但他和夏儿埋下的东西又的的确确能按坐标位置在大齐挖出来。他想不明白。难道他还要造个假墓出来? 不不不,找不到便找不到吧,也许是天意。 “找不到我到时再换一套说辞。毕竟我当初说的,祖上到海外已四代人,记不得先祖们长眠之地也是情有可原,虽麻烦了些,但也挑不出错。” “行吧。顺其自然吧。” 出来了有几天,两人念着长至,便又启程回了海市。 回来的隔天,赵广渊就去向相关部门通报了祖坟所在地。说祖上后来被贬去守敬德太子的墓地,只依稀记在在通州,但具体在哪里,传到他这代已是不清楚了。 相关部门便立即派相关人员到他提供的地点勘探。 结果未传回,赵广渊便回行宫办替身一事,而林照夏听说她写的那部短剧已经拍摄完成,马上就要安排上映了,剧组那边让她配合做一下宣传,林照夏答应了。 开始忙着发微博,发朋友圈,下载软件,注册账号。正忙着,林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凑钱 在林妈没打电话来之前,林照夏有想过带着赵广渊去见一见他们,说她和赵广渊结婚的事。 可又没说法说清长至是怎么来的,便一直这么拖着。 直到林妈给她打来电话。“妈……” 林妈应了一声,问了她两句情况,林照夏都只说好。 “那我和你爸就放心了。你这没个正经工作也不是事,嫣然那边也是,你爸又生着病,家里尽为你俩操心了。” 林照夏心下一暖,“我现在赚的钱能养活自己,我有接到活现在。你和爸别担心我……” “接到活了?编剧的活?能有以前多?” “比以前多一些,但分给我的活少。能维持生活。等过几天发酬劳了,我就给家里寄一些去。” 林妈心里一松,“家里我和你爸吃用也花不了多少,主要是你爸的药费贵。” “我知道。我有多的钱就会给爸转回去的。” “你有孝心,我和你爸都知道,你从小念书好,找工作不是问题。就是嫣然,我和你爸一直在操心她。” 林照夏没说话。 林妈顿了顿,又顾自说道:“她之前不是报了一个培训班吗,现在培训结束了,老师们都说她学得最好,也看好她,说她要是进圈,必定有一番成就。我和你爸没指望过她有什么大成就,但她心里憋着劲,想干出一番事业来,我和你爸也支持她……” “嗯。” “就是吧,你也知道娱乐圈那行,我们普通老百姓也不懂,听说家里没资本没人脉也走不远,但要是长得好,也不缺人来捞她。嫣然长得还行,但还是不够出众,他们老师就推荐她去做什么微整形,我和你爸也不懂……” 林照夏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插话,也没有接话。 “嫣然说国外技术成熟,她想到国外去弄,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我和你爸给她凑了一些,剩下的你再帮她凑一凑。家里对不起她,难得她现在想干一番事业,妈希望你也帮帮她。” 林照夏提了提气,又平复了下来。“你和我爸都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答应的。这都是为了事业。如果对她的事业有帮助,我和你爸当然要支持。” 再说也没什么坏处。 那个圈子离他们普通老百姓太远,现在嫣然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通道,能接近它,为什么要拒绝呢? 就如嫣然说的,如果她成功了,功成名就,也赚到钱了,她就能给她爸找更好的医生,用更好的药,她爸也能更快地恢复健康。 若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呢。 谁不想长命百岁?林巍想,她更想。 照顾林巍的这两年,她什么都不能做,工作也不能正常做了,哪里也去不了,以前她时不时就去旅游一番,看看山看看水,可现在尽在家里和医院两边跑。 久了,她也生出厌倦的心。 “你帮嫣然凑一凑吧,你在大城市认识的人多,你帮她想想办法。” 听林照夏在那边沉默,林妈又说道:“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嫣然给你的,她现在想好好干一番事业,你做为姐妹,也该帮她一把。只有你们两人都好好的,我和你爸才放心……” 林妈挂了电话,林照夏捏着手机闭了闭眼,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林爸在林妈挂了电话后,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跟夏夏说那样的话。什么她的一切是嫣然给的,这像话吗。” “那我要怎么说!不那样说,她能帮嫣然啊?而且我也没说错。”林妈嘴硬地说道。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手心手背的肉也不一样。 林爸说不过她,叹了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出神。 林照夏坐着想了一会,给林嫣然打去电话。 林嫣然想着定是妈给她打去电话了,接通后喂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她不想让林照夏看低了自己,不想向她求救。但她翻遍了通迅录,却没找到一个能帮她的人。 她又妥协了。她唾弃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要花钱去整形?你看现在娱乐圈,哪个演技好的,名气大的,是靠整容来的?而且现在很多导演已经明确不要整容脸了,演艺学校也不招脸上动过刀的学生了,你是非要反着来吗?” 林照夏很不赞成她的做法。形形色色的人物,本来就该形形色色的人来演,为什么要整成千篇一律的脸? 林嫣然本来向她求助,觉得自己矮了她一头,并没有开口。结果就等来她连番质问,心里的不甘也好,自卑也好,各种情绪一起上涌。 朝手机那头吼道:“你又了解!整个圈哪个没做过整形?不说别的,那一口牙齿,就没有哪个不动刀的!” 林嫣然越发不甘心,只觉得林照夏瞧不起她。 “我有什么?咱家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自己没本事,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别说进圈,连靠近它都找不到路!” 为什么现在她好不容易得人指点,眼看着就要进圈有望,就要来给她泼冷水! 林嫣然吼了几句,林照夏听得出她话言中的悲愤、不甘,还有对未知命运的迷茫。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忽然就泄了。 听她声音中忽然的哽咽,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林嫣然也许真的没有法子了,那个圈不是那么好进的。她什么都没有,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如果一张脸也不行,根本没人肯看她一眼。 她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林嫣然被人拐走后,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那家人养她到十八岁,就想把她嫁出去得一些彩礼钱,没想到结婚前几天就被林爸林妈找到了。接了她回来,给她报了个大专,但她基础弱,也没念出什么名堂。 毕业后,找工作也不顺利,每一份工作都干不了两三个月。结果后来跑去横店当群演了。 林照夏私心里,是盼着她越来越好的。希望她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功成名就,自己能养活自己,不要成为林家的负担,不会成为她的负罪。 “我……”帮你凑一凑吧,林照夏本来想这样跟她说的,可手机那头,林嫣然已经按断了电话。 第一百四十九章 病急乱投医 林嫣然挂断电话后,林照夏又给她拨了回去,还是被她摁掉。 林照夏便没有再拨回去。而是打开APP查看自己账户上的余额。 古董店那边的钱,她从来没动过,那是赵广渊要用来做大事的。而他给的钱,林照夏用做家庭开支和长至的学费。她只看自己的卡。 这些日子她接各种活,卡里也有十来万,但前些日子又花了不少,现在卡上还有不到九万。想着那部短剧马上要上线,应该能有一些分成,便想着给林嫣然转些钱。 而林嫣然在挂了电话后,合衣躺在床上蒙起头就哭了起来。 为什么别人一生都顺顺利利的,就她要经历这么多。 亲爸妈没看好自己,把年幼的自己弄丢了,说是一直在找自己,却花了全部精力养了别人家的孩子。养父母那边又只把她当干活的工具,当换亲的工具。 如果她一开始在自己家,没有被拐,她也会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地读书,读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堂堂正正谈一场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家里也给不到她支持,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她机会。可她却没办法抓住。 而林照夏一个被人丢弃的人,却享用了她的人生,什么都不做,就有好学校念,一路畅通无阻地读到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又找到工作,谈恋爱,生儿子…… 她什么苦都没吃,就得到她期盼已久的。 她好恨。林照夏没钱,可她男人还没钱吗?那个男人一看就是有钱人。为什么不肯帮她?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工作机会罢了,为什么这么难呢? 林嫣然越想越难过,捂着被子哭了好久。 直到电话响了,一直响,一直响,林嫣然掀开被子瞟了一眼…… 愣了愣,犹豫很久,才接了起来。 还没说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响地传了过来:“妮啊,你弟弟说你当明星了!你现在拍上戏了,成大明星了!是不是?我妮真了不起!” 林嫣然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耐:“他听谁说的,别胡说八道,明星是那么好当的?” “你弟弟都给我看嘞,你朋友圈发的图,你不是在拍戏不是在剧组吗?你还跟大明星合影嘞!我妮真是出息了,爸为你骄傲!我女儿成大明星嘞!” 林嫣然有些嫌弃,但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又忽然起了些虚荣的骄傲。 “别随便乱说,我才开始,演的都是一些小角色。” “这就不容易嘞,谁一下子成大明星的,听说那个大明星叫什么来着,她都是从丫环做起来的嘞!我妮还不是演小丫环!将来一定能比她成就更高,成顶顶大明星!” “没有,你让我弟别到处乱说。” 卞余有些不同意,他女儿都当明星了,怎么不能往外说。他骄傲,全村都说他养了个好女儿,他在村里,走路都带风。 “我们虽然比不上你城里的爸妈,但也支持你嘞。妮啊,你有困难就跟爸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卞余想着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大明星了,这关系指定不能断了。不然她将来腾飞了,还记得他们不? “妮,我知道你亲爸现在要花钱看病,你要是手头紧就跟爸说,爸砸锅卖铁都帮你。” 村里人和亲戚们说的对,关系就是越处才越近,妮跟他们离了几千公里,他们又不能到妮的城市去,可不就是越来越远吗。 他想着,什么关系才最牢靠?是钱,钱最牢靠。 妮亲爸妈家比他强,但她亲爸现在生病了,没工作了,肯定帮不上妮。要是他们帮上妮了,那将来妮有出息了,还不记着他们的功劳吗? 听说成了明星,是按小时收钱的,那出境一两个小时,就是大几十万大几百万嘞,拍一部戏有的还是大几千万的!娘勒,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将来要是妮好了,随便打发他们一点,他们还怕没钱花吗。 林嫣然忽然被卞余这波操作弄懵了,这是,主动要送钱给她花? 以前她和她弟翻山去上学,向他要五毛一块在路上买水喝,他都不同意,只肯偷偷给卞大鹏,却不肯为她花一个子,现在竟然主动给她送钱? 林嫣然翻身坐起,她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没有办法了。 虽然她并不想跟那家人多接触,但是…… “爸,我现在才进这个圈子,没资本没人脉接不到活嘞……”林嫣然终是开了口。 张口就跟卞余要二十万,把卞余吓了一跳,但也没拒绝,只说会帮她想办法。 挂了电话,就从床板底下把包了好几层的存折启了出来。那上面是他们一家为卞大鹏存的彩礼钱。存了十来年,这上面只有十一万。 卞大鹏说亲的人家要十八万八彩礼钱,他们家拿不出来,便一直拖着。 本来以为嫁了林嫣然就能收到一笔彩礼,钱加起来尽够了,余的钱还能把家里的老房子翻翻新,当做新房。结果林嫣然找到亲生爸妈了,一下子就飞走了,给她说好的亲事也黄了。 卞余的妻子毛白花不同意把这笔钱给林嫣然。在家跟卞余吵了好几架。 说林嫣然不是他们亲生的,走后也没跟他们联系几回,养不熟,坚决不同意。但她唯一的儿子卞大鹏却同意卞余这么做。 “我姐马上就要成大明星了,现在不投资她,她将来变好了,还记得咱?” 卞大鹏觉得他妈窝在山里一辈子,没出过山,目光短浅。他现在就盼着他姐出息了,带他吃香的喝辣的。 “将来我姐出息了,大红大紫了,我给我姐当经纪人,当助理,我姐随便漏一点我就有花不完的钱。”家里这些钱算什么钱。 毛白花不同意也没办法,这个家她从来就做不得主。于是卞余父子俩东拼西凑,向亲戚们借了一圈,给林嫣然凑了二十万转给她。 而林照夏也给她转了五万,加上林妈给她拿的七万,林嫣然手里一下子就有了三十几万。拿到钱后,半刻不犹豫,立马就飞去国外动脸去了。 赵广渊见林照夏转完钱后,心情不好,安慰她,“就当是孝敬林家父母的了。” 林照夏摇头,“我不是心疼这些钱,我是觉得她心思不正,步子迈得太快,又浮燥,不肯踏踏实实地沉淀自己。” 一心只想着走捷径。世上哪有那么多捷径可以走。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咱们干涉不了别人的人生。随她去吧。” 不再说林嫣然的事,说起通州那边,“听说那边有进展了。” 第一百五十章 如何自称 赵广渊提供了敬德太子墓葬之地后,相关部门立刻就有了动作,派了好几拨人去勘探。 结果没两天就传来好消息,说地下有东西! 至于有什么东西,是不是大齐的墓葬,里面又是否有赵广渊说的墓志铭,墓葬完不完整,有没有盗洞,现在谁也不知道。若真能挖着,那也算了了赵广渊一桩心事。 敬德太子墓中有两块墓志铭,他当时去世时随葬的那块,生平写的很简略。可后来皇曾祖父为他平反时,让人重新撰写了他的生平事略,足有一千多字。 刻在石碑上,长埋于他的墓中。若能挖到,便能证明大齐的存在。 “现在只是证实那地下有东西,但具体如何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你就这样等着?” “我没干等着。” 发掘工作非一朝一夕之功。赵广渊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替身一事我已办妥了,人已到了行宫,现正秘密训练他。还需些时日,我才能放心去越地。” 说完想了想,“后日我去考交规吧,已拖了好久。” 林照夏笑他,“那可不容易。题量多,还处处是陷阱,要考九十分可不容易。” 担心他一个异世之人,并不能轻松考过交规。虽都是选择题,不用书写,他辩认题目没问题,可毕竟是两个时空,环境制度等等都大不一样。 “你小瞧我。”赵广渊笑着歪头看她。 “草民不敢小瞧了殿下。”林照夏也笑着回应。 赵广渊就笑了,“你是我的妻,怎会是草民。你该自称妾身……” “妾身?”林照夏眉头皱了皱,“这称呼我不喜欢。” 赵广渊额头冒汗,急忙解释:“就是自谦的说辞。并不是说地位就低贱了。也不是女人才自降身份说‘妾身、奴家’,男人们对尊者也自称‘小的、小人、不才、鄙人’,当官的自称‘下官’,皇上自称‘寡人’,就是自谦,是一种谦称。” 林照夏还是不太满意,捏着嗓子:“夫君,妾身伺候你用饭吧?” 呃……赵广渊浑身抖了两抖。 “还是别了。我不习惯你这么说话。”夏儿这么说话,实在是听着太难受了,让他浑身冒鸡皮疙瘩。 “那我还叫你名字?赵广渊?” “就不能把姓去掉?”赵广渊不满,“或者,叫老公也是行的。”入乡随俗嘛,他不介意。 老公?林照夏喃喃念了两下,摇头,还是不习惯,“还是叫名字吧。” “行,你如何高兴如何来。” 又隔了两天,林照夏送赵广渊去考交规。 在头一天晚上,母子二人怕他考不过,连番对他考校,拿着题库里的习题对他就是连番轰炸,把原本不紧张的赵广渊搞得浑身的弦的都崩紧了。 林照夏送他去考场,见他埋头就往里进,都没听到她叫他。想着定是紧张到不行了。要往日,天崩于前都不见他变色。 不过一场交规,就让他快同手同脚了。 林照夏在考场外等了他一个多小时,才见他从里面出来。见他肃着一张脸,林照夏心里便咯登一下,看来是考砸了。 “我们在外头吃饭吧,吃顿大餐,完了再看电影?” “就不问我考得如何?” 林照夏便转头去看他,见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莫不是考过了?” 赵广渊便挑了挑眉。 林照夏与他相处这么久,对他的一些表情也算了解,高兴地一拍手:“过了?你考过了?” 赵广渊神情骄傲,“那当然。你夫君我当年不过十五岁,同春闱的学子们一起科考,少傅亲自批阅我的卷子,说我能进一甲!” 一个交规而已,还能考砸了? “哇,你这么厉害?十五岁?”厉害了,“那长至怎么没遗传到你这文曲星的基因?” 赵广渊顿了顿,“怎没有!长至记性极好,领悟力也不错,我瞧着青出于蓝有胜于蓝之势。就是你平时对他太溺爱了,他一喊苦,你就允他又是看动画又是玩游戏的,害他不能专心。” “他才几岁,你就给他布置那么多课业,我只不过让他劳逸结合而已,懂吗?”哪肯承认溺爱长至。 赵广渊看她一脸心虚的样子,笑了笑,也没再说。 反正长至比起同龄人已经很刻苦了,又要学大齐的知识,又要学这边的知识,也是挺辛苦,而且有他看着,长至不会走歪的。 林照夏启动车子,两人决定找一处餐厅好好庆祝一下。 一边开车一边与他说话,“长至一个同学的家长在微信上问我,说你能不能多教一个学生?” 赵广渊花了大价钱把小区活动室那间舞蹈室租了下来,他就租早上六点到八点,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一天四个小时,教长至武功。 长至学了拳法招式后,忍不住在学校里卖弄,结果让一个和他玩得很好的同学看到了,回家缠着爸妈说也要跟着长至学。 那家长在学校看长至耍了几招,立刻觉得花大几千块送孩子去学那什么贻拳道,简直是渣渣,什么都不是。 “长至能多一个朋友,我自是没意见。只是他的时间怕是与长至配合不上。” 那孩子去上贻拳道课是每周末下午去上一节两节课,长至是早晚,而且时间上太早又太晚,只怕配合不了。 “她说每天就学一个小时,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反正都在小区里,接送也方便。” “一个小时能学到什么。” “总归比他在贻拳道那里学得好吧,你不是说那些太小儿科,瞧不上?” 长至回来跟他说有几个同学去学贻拳道,赵广渊了解了一番现下的拳术教学后,把它们嫌弃得不行,说都是一些花架子。 “你就教些基础的,不比贻拳道差的就行。长至有同学比着学,他也多些兴趣。一个人学总归寂寞了些,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无敌是多么寂寞…… “行吧。但你要与她说好,我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教的。” 林照夏点头。他忙起来好几天不见人。也不是天天都过来的。 要是他能和他们在一起就好了。林照夏心里忽然就起了这个念头。 而此时,赵广渊也扭头看她,也起了这个念头。是啊,要是她和长至能和他在一处就好了。不用他提心吊胆地,担心有一天再也找不见他们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筹划 赵广渊看林照夏,林照夏也在看他。 两人都清楚对方心里想说什么,想要什么。可是到最后,两人都没有说出口。 林照夏知道他想留自己在身边,可让一个在现代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到大齐那种环境生活,林照夏这个心理建设做不了。 她低了头,专注在方向盘上。 赵广渊也没有开口。望了望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滚滚车轮,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又似乎不是。心里有些许遗憾。 但又一想,他能穿越千年而来,遇上她,爱上她,有她陪伴,已是极好了,再不敢有别的奢求。 两人寻了一家西餐厅,准备庆祝赵广渊交规一考即过。 西餐厅比中餐厅安静,氛围浪漫,很适合小情侣,入目可见都是成双入对的佳人。西餐厅又很注重就餐礼仪,从服务员引座开始,事事都女士优先,让赵广渊不由得侧目。 这跟大齐的男尊女卑截然不同。 哪怕他在这边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接受了男女平等的思想,但西餐厅处处以女士为先的做法,还是让他微微有些震动。 林照夏本来以为他不太习惯用刀叉,但没想到他用得极好,就餐仪仪让人无从挑剔。 他从进来开始,就引得就餐客人和服务员侧目。就没见过帅得这么特别的男人,长身玉立,清清冷冷的,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贵气,每走一步,就像这里是他的主场。他头上绑着一个发髻,说违和,又没有,说不违和,好像又不是。 说不上来的,很特别的气质。 再看他就餐礼仪,一举手一投足,好像他就是天生的范本,是从上世纪走来的欧洲贵族。林照夏都不由得看愣了。 “光看为夫就能饱了?” 林照夏微笑地对他点头,“秀色可餐你没听过?” 赵广渊耳朵烧了烧。 自从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后,林照夏越来越愿意在公众场合表达她的爱意,赵广渊哪怕听了很多回,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但他从不阻止她,因为他心里在窃喜,他喜欢听。 他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而林照夏还真是光看他吃饭,就饱了。看他吃饭就像是一种精神享受。 考过了交规,赵广渊又开始续上他学车的课时。林照夏照样送他去,在练车场边工作边等他。 又隔了两日,通州那边传来消息,证实了地下是一座千年前的古墓,规模是王侯的规制,对方很兴奋,来电问赵广渊要不要到现场去看看。 赵广渊拒绝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他让人挖了自家前人的墓,在他这里就是背祖忘宗,是忤逆不孝的行为。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吕善长知道这事后,特地跑来安慰他,“敬德太子在天有灵,必不会怨怪于你,你让他得以长留千古,他该感谢你。他本来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即便被平反,可一定有很深的遗憾,现在他却能成为力证大齐存在的佐证,他生前死后都是为了大齐,必会感到慰藉。” 见赵广渊还是不开怀,又拿出他新得的身份证递给他看,“看,我有身份了!在这华国,在这里,我是有身份的人了!” 吕善长很是高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感谢敬德太子,感谢广渊,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赵广渊接过来看了看,脸上也露了笑。“是赵室对你不住,若你能在这里获得新生,日子过得好,我和敬德太子也感到欣慰了。” 两人都不禁有些感慨,回忆起在这边的日子,还是觉得像是一场梦。 赵广渊接着便与他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 之前因为他无法来回两边,当不了倒爷,京城那边几个铺子一直在缺货,特别是那间齐雅小铺。本来就是卖的这边的花鸟虫鱼,没有货源之后,那店等于是开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虽补了一些货,但还是让他有了危机感。 万一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呢? “来回捣腾,两边易货好是好,利润也可观,但受限太大,我想着不如在大齐开几个作坊,把一些东西由着那边生产出来,这样一能解决无货可卖的情况,二能增加利润,更重要的是能解决生产和就业。” 赵广渊现在用起这边的词也是朗朗上口了。 他在现代没少研究历史,没少研究如何发展经济之事。国家要富强,有个好制度维持国家和民心稳定的同时,还是要大力发展经济。 有了经济基础,才能谈发展。百姓吃不起饭,外敌虽不来入侵,但从内部就先乱起来了。 当搬运工不是长久之计。 “就像你让人在越地研究如何产珍珠一样?” 赵广渊点头,“是。我研究了这边江浙一带的养珠产业,有了一些心得,把这些汇总给方大,让他找人去研究,也不知如何了。” 行宫到越地两三千里,不像现代一日可达,让赵广渊深深感到遗憾,现代这交通便利程度让他叹为观止。 “除了养珍珠,你还有别的想法?” “是,还有一些别的想法。而且做起来并不难。” 赵广渊既然已经开始布局,方方面面他就要考虑到。大齐的财富都集中在世家和勋贵手中,那他就开个作坊,赚他们的钱。 而他又想团结中下层百姓,那还要再开个作坊,生产些与国计国生息息相关的东西,造福于他们,方能得到他们的拥护。 得到世家勋贵的支持很重要,但中下层百姓的拥戴更为重要。 赵广渊在现代研究历史发现,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农民起义爆发不断,数量之多,规模之大,波及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贯穿历史始终。 光宋朝,每年就要来上一两次,很多还是全国范围之内的。而明朝,虽终结了外族统治的历史,但未能延续辉煌,最后又被外族终结。不能不让人扼腕。大明一代暴发的农民起义,其频繁之程度令人心惊。 终其原因,还是没有保障农民兄弟的利益,没有让他们吃饱。 赵广渊从小没学过如何治国,治世理政都是储君所学,他从小长在兄长的光环之下,肆意地吃喝,肆意地玩闹,没心没肺。长大了以为会是个逍遥王爷,结果后面的路并不按他设想的走。 于是他开始着手学习,在现代像只干渴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有用的知识,不止严格要求自己,也开始规划长至的未来。 赵广渊和吕善长谈了很多,罗列计划了许多,兄弟俩定了计划后,就开始找各种书籍,查看各种资料,进行各种试验,购买各种物料。又在大齐秘密找人试验。 大齐天寿山皇陵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赵广渊第一个作坊开张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坊 大齐,天寿山开始落第一场雪的时候,林秋山家里收到了林照夏和长至送来的各种取暖设备。 往年一到冬日,天寿山被大雪覆盖,大人小孩都只能窝在家里,门都鲜少出了。调皮孩子怎么不想出门玩,只是天太冷了,大人说能冻掉耳朵,又没有足够的御寒装备,只能呆在家里。 今年天气一冷,长至想到往年只能裹着厚被窝在家里,想到几个表兄弟姐妹,便拉着林照夏出门采购去了。 各种取暖设备买了好些,直往林家送。 今年的林家,炕也烧起来了,火笼火桌也置起来了,手炉、手捂子、热水袋、暖宝宝那是一个都不落,家里各种取暖设备。 耿氏送林秋山出门,见他穿得少,让他多穿两件。 林秋山不乐意,往身上几个位置拍了拍,“莫担心,暖和着呢,再穿就出汗了。”笑盈盈地和大儿子一起出门上值去了。 耿氏和王氏送了他们出门,笑着把院门关上。 婆媳二人转身抱了一家人的衣服蹲在院里的水井边洗,秋华也过来帮忙。往年耿氏怕孩子冻着,不让秋华插手,现在看她浑身不打颤,脸上还红通通的,婆媳俩便笑着腾了个位置给她。 耿氏边洗边对王氏说道:“今年你三弟媳有了身子,我原本担心她在冬天会受罪,哪想有了这些好东西。” 扭头去瞧,屋子里,马氏挺着个大肚子正坐在火桌前,一边用桌上的灶眼烧水,给孩子们冲甜水喝,一边笑盈盈地捡着各种好吃的吃,坐一旁看孩子们玩耍做游戏。 孩子们现在每人一个手炉,都不用替换着用,现在坐在火桌边连手炉都用不上,穿着单衣都冒汗。 又再看在井口洗衣的她们娘仨,袖子挽得高,身子也不打颤,身上热烘烘的,凭外头大风刮得凛冽也不觉得冷。 “祖母,长至送来的这个叫暖宝宝的可真是好东西!往身上这么一贴,就像身上烧了炭似的,一点都不冷。” 秋华洗衣裳的动作都快了几分,觉得今年的冬天一点都不冷。她都能和臭小子们到外头打雪仗了。 “可不是,往年我恨不得几月才换洗一次,若非要洗衣裳,恨不得就坐在屋里洗,哪曾想有这些好物。”四妹那边可真是个仙境啊,什么好东西都有。 王氏说笑着,手脚也越发利落,搓着手里的衣裳哗哗作响。 耿氏听了也笑,“你爹和敬平在外头上值,穿得少,人家问他们,他们还说今年不冷,其他人还怀疑今年是自己身子不行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 王氏又看着手上的洗衣皂,“殿下送来的这种皂子也好用,去污挺好的,不比洗衣粉差。还送了几块香皂让咱们试用,可真香,原本我在镇上看见有卖,巴掌大一块就要一钱银子,咱哪舍得买。不想咱家现在连胰子都瞧不上了。” 四妹送了各种好东西来,香胰子、各种洗澡的、洗发的、洗衣的,宫里怕是都没有家里这么齐全。 三人一嘴一舌地说着家里的好东西,都觉得好用得很。 耿氏正色道:“咱家里的这些东西可不能往外道,就是二房那边也不能说。”像上回那样,再多长张嘴也说不清,没得给家里招祸。 “娘你放心,孩子们我都交待过的,都有分寸,不会往外透露的。” “对。祖母你放心吧,和喜,和乐,冬雪,我也经常跟他们讲的。可能是上回祖父和我爹被抓走查问,吓到他们了,现在他们吃东西都只在家里吃。懂事着呢。” 耿氏牵了牵嘴角,家里孩子懂事,长至和溪儿过得好,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放心着呢。 行宫内,赵广渊听着曹厝说着林家用洗衣皂的感受,听林家人都说好用,耐用,去污能力强,他也就放心了。 吩咐方二送信给作坊,让他们加紧加大生产力度。 他之前当倒爷,在大齐和华国两边倒腾东西,后来觉得光倒腾东西,不是长久之计,便开始倒腾两边的知识,把华国的知识落地到大齐来用。 原本他两边倒腾,送到北市的洗衣粉最为好卖,卖得最好。不只京城,名声还传到外县,京城的客商看到商机,还大量购买了往外贩。 结果他不能去华国后,那洗衣粉就补不上货了。 为杜绝这种情况,赵广渊在京郊他的庄子里成立了洗衣皂作坊。生产起了洗衣皂和各种香胰子。 赵广渊和林照夏计算过成本,在现代,他购买洗衣粉的批发价差不多是一斤一块五左右。一两银子在现代能买八百七十斤洗衣粉。运到大齐,在北市他开价三文一斤,八百七十斤洗衣粉他的收入在二两五钱以上。 刚开始百姓不知道洗衣粉的时候,凡进店消费的都送一些回去试用,结果一试,就疯狂了,次日试卖的货就全卖断了。 后来名声传开之后,连东西市贵富人家的仆从都跑来买,进京的外地客商也都是大量大量地买了往外带。 赵广渊便知道这东西好卖,好用,比皂角好用。真正能解决穷人们的洗衣问题。 都说穷苦百姓穿的衣裳不体面,常年灰扑扑的,那是因为他们买不起胰子,用的洗衣的东西如灶灰之类去污不行,越洗那衣裳越显得灰扑扑的。 若有一种去污能力强还不贵的东西,那便能真正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便不止能出现在南北市了,东西市也是能去一去的了。 但洗衣粉里面有一些技术手断他解决不了,只好忍痛放弃。查了资料,又发现洗衣皂的生产过程,他在大齐能复刻,便决定开洗衣皂作坊。 在华国一百克一块的洗衣皂,批发价在一块到一块五,成本差不多在两毛到五毛之间。在大齐开作坊,虽然人工便宜,原料也便宜,但因为华国用的是机械流水线生产,摊薄了成本,所以在大齐生产洗衣皂的成本,和在华国用批发价当倒爷是差不多的。 按理,两种手段花费的银子相同,当然是哪个省心省事,就用哪种手段,所以当然是继续当倒爷来得轻松。 但他若在大齐成立作坊,就能解决大齐的就业,顺便还能带动中下游的产业发展。便进入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比如洗衣皂所用到的油脂,动物油也好,植物油也好,只要他作坊开着,就要采购就些原料。就会带动周围的人养猪、养牛羊等各种牲蓄,就会带动附近的农户种各种菜籽、大豆之类可榨油作物。 赵广渊想,在花费一样的情况下,当然是在大齐生产更为有利。一个人富从来不是富,让百姓们富起来,才是真的富。 百姓们富起来,就会想到消费,一消费钱就活了,会带动各行各业,整个大齐的经济也就盘活了,就会有质的飞跃。 在经过一系列的指导,无数次试验过后,赵广渊的洗衣皂作坊便悄悄地投入生产了。 在京师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作坊的第一批洗衣皂悄悄摆上了北市的铺子里。 林敬安戴着家里老娘给他做的包耳的兔皮帽,五指手套,站在铺子门口大声吆喝:“进来看一看,瞧一瞧哟,咱们铺子上新咯……”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新大卖 赵广渊在京城的几个铺子同时上新。南北市的铺子一上新,百姓们奔走相告。 明明也不只有“齐雅”独家卖货,但就是爱光顾他家。 他家店里明码标价,厚纸板上插的价格牌,用穷人们看得懂的数字写着,一目了然,自己看就懂,根本不用去问掌柜和伙计。 他们去别的铺子,客人一多,掌柜和伙计的就不要搭理人。问个价格,只要问上两三个以上,那伙计眼睛都能翻到天上去。斜眼看着你,‘说不买就别多问’,一副他们买不起的样子。 就,心里特别不舒服。 可“齐雅”不一样,他们明码标价,价格牌上写得明明白白,根本就不需要去问店家。价格自己能看懂,货看中,价格又合适就买,不用问东问西的遭人白眼。 穷人也是有尊严的。 后来别的铺子也学会了齐雅的数字,也写了价格牌,可他们就认“齐雅。”也不知背后的老板是谁,竟想出这各种奇招,竟写些穷苦百姓都能看懂的数字。 真好。 也不只店里有他们能看懂的文字,和伙计们态度好这些他们才爱光顾,主要是“齐雅”铺子里常常有别处没有的好货,好用,价格还便宜。 比如南北市的百姓吃不起大白米,可齐雅铺子里常常有一些品相略差些的白米碎米卖,价格很是低廉。 逢家里有喜事,或是为了哄老人孩子开心,他们也会来买一些回家打个牙祭,只是因为不常供应,每回都要排老长的队,才买得到。 张小南从家里出来,才走两步,听到奔跑的声音,愣了愣,尔后也跟着跑,只是不知为何,上前逮着一个跑得慢的,问他:“这是怎么了,都跑去哪?” 张小南家里穷,父亲早早没了,家里孩子多,常常吃不上饭,老祖母和娘亲带着几个姐妹在家里给东西市的富贵人家浆洗衣服,而他则带着最小的弟弟,跑东西市揽活,把要浆洗的衣裳接回来给家里的女人们洗,也把洗好的衣裳挨家送过去。 他勤快的很,天一亮就收拾齐整出来找活,要是略偷懒了些,活就被别人抢去了。跟他住一个巷子的,隔壁巷子,隔壁巷子的巷子,大多数人家都是做些浆洗缝补的活。 多接一些活,家里便能不用吃得那么紧巴。 被他逮着那人,脚步虽慢下来,却未停下,“齐雅上新了,洗衣粉续上了,听说还有别的好用的东西,我得去排队了,不然晚了,又轮不上了!” 那人说完,猛地一挣,就挣开了张小南的手,飞快地跑远了。 张小南愣了愣,啥,齐雅上新了?洗衣粉又有了? 娘勒!张小南一拍大腿,那得排队去! 一边跑一边朝家的方向扬声:“张小北,齐雅铺子有洗衣粉了,你快出来排队去,哥先过去了!” 刚吼了一嗓子,屋内正捧着海碗扒稀粥的张小北一听,撂下碗拔腿就往屋外冲。 张家女人们反应过来,张家祖母急忙催着另一个大点的孙女张小妮,“妮儿,你也去,你兄弟身上可能没铜子,你带些钱过去!” “哎!”张小妮听完立刻就往屋里跑。 娘勒,又有洗衣粉了! 原本没有洗衣粉的时候,她们浆洗衣裳的时候用的都是皂角,也没觉得洗得不干净和不好用,可用过之后,就发觉洗衣粉真是太好用了! 晚上撒一点点在盆里泡一泡,次日一早起来洗,都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洗得干干净净了。而且衣裳也不犯黄,太阳一晒还有股清香。 用惯了洗衣粉之后,用皂角就不香了。可后来又没有了,便抓心挠肝的惦记。她们天天跑去问,店家都说在补货中,天天问天天说补货。 让人好不失望。 张小妮一听她兄弟说齐雅铺子又有洗衣粉了,那是比谁都高兴!省些力便能多接些活,多接些活不就是多得些铜子? 身子灵活地窜进屋就去翻钱匣子取铜板。张母急忙跟进屋,“妮,你多带些钱去,多买些家来囤着,万一再没有了,可上哪寻去。” 这些天没有洗衣粉的日子,是一边用皂角一边嫌弃。 “哎!”张小妮大声地应了,想了想,索幸抱了个钱匣子就往外冲。 刚冲出屋,发现巷子里各家各户都窜出人来,和她一样都抱着匣子,看来大伙的目的是一样的。 张小妮唯恐去得晚了买不到,提了提裙角,撒丫就跑了起来。结果跟在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也都学着她提着裙子撒腿往前跑,很快,满巷子便都是奔跑的脚步声。 “别挤,别挤,慢慢来!都有都有!” 林敬安长得并不瘦弱,可是被南北市瘦干的百姓差点给挤得摔在地上,大冷的天,冒出一脑门的细汗。 “都有都有,别挤啊!” 越来越多的人朝齐雅铺子挤了过来,很快一条街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四邻铺子的掌柜和伙计看的是目瞪口呆。啧啧,这生意火爆得哟,真让人羡慕妒忌啊! “排队,都排队,谁挤就不卖给谁了!” 话音一落,后面的人立刻自动自发地排起队来。齐雅的规矩他们都懂,不排队的插队的,说不卖就不卖了。还得老老实实排队,不然可亏大了。 见队伍排起长龙,井然有序,林敬安便向大伙推销起上新的产品——洗衣皂。 “这也是洗衣用的,叫洗衣皂。跟洗衣粉一样,去污能力强,且不伤手,有些金贵的衣服不禁泡的,或者担心洗衣粉被水打湿变成团的,可以看看这种洗衣皂,这种耐放……” 林敬安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后面一个伙计端着水,他俩便从队伍的这头走到那头,给大伙演示。 大伙得到允许上手试过后,纷纷交头接耳,问道:“这个洗衣皂多少钱?” “这样巴掌大一块,二两一个,五文一块。” 五文一块?贵倒是不贵,但能用多久? “用多久取决于你如何用,你一天洗二三十件衣裳,和一月洗二三十件衣裳那当然是不同的。不过,这洗衣皂耐用得很。你们刚才也看我用了,哪里脏搓哪里,一搓一揉立马就干净了。” 张小南拉着他兄弟排在队伍里,也上手试了试新品洗衣皂,觉得确实挺好用的,也不怕进水像洗衣粉那样变成粉水了。瞧着也挺耐放的,抱着姐姐递给他的钱匣子,思索一会要买几块。 五文一块,应该能用很久,洗一件衣裳能得二文到三文钱,两件衣裳钱就出来了。划算。 “我要十块!” 刚喊了一声,后面也跟着喊:“我要五块!”“我要二十块!” 林敬安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一个一个来,我都记上。马上就安排伙计给你们送来!” 京城的洗衣皂卖火爆的消息立刻传回行宫,曹厝咧着嘴笑得都合不拢,一边急急安排人去通知作坊那边让人加急安排生产,一边翻账本算钱。 方二坐在一旁,抻着脖子看他算账,有些眼红没抢到这个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泼冷水道,“这洗衣皂一块才卖五文,卖多少才攒到一两银子?还有殿下辛苦扛回来的那什么洗衣粉,卖十六石才赚三两半,啧啧。” 看过殿下卖珍珠是如何赚钱之后,方二有些瞧不上这三瓜两枣了。 赵广渊老神在在地屈着一条腿在那里看书,听了这话,瞥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一旁正埋头计算的曹厝。 见他开心,嘴角也跟着扬了扬。 方二说的十六石,差不多在夏儿那边就是一吨,他批发一吨洗衣粉赚了三两半银子,三两半银子换成那边的钱,差不多是四千五百块。这么看,利润不大,但也还行吧。 主要是他做这两个生意,就不是为了赚钱。主要还是为了攒些名望。而且还有东西市的铺子也上新了,不知情况如何。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成算 晚上赵广渊到了林照夏身边,给她看了账本,跟她说货卖得极好,连勋贵人家都打发了下人来买。 长至听完很捧场,立刻一堆彩虹屁,说爹爹最厉害,爹爹最棒! 还在一旁计算,说这样下去,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钱。瞧着父子俩一副庶务越来越精通的样子,林照夏忍不住笑。 “你爹辛苦扛一吨洗衣粉回去,才挣了四千多块,你还高兴?按海市最低社保缴纳标准,你爹赚的钱才刚过这个标准的一半,都达不到社保缴纳标准。” 啧啧。 长至有些没听懂,他只知道爹赚钱了。赵广渊则摸了摸鼻子,怎么办,夫人嫌弃他赚得少。 “我不是嫌弃你赚得少,我是觉得太辛苦又没赚多少钱,怕你累着。” 赵广渊心下一暖,挪了挪屁股就想给林照夏来一个拥抱,可一扭头,儿子正睁大眼睛在看他,只好捏着鼻子算了。 现在觉得儿子有些碍眼是怎么回事。 要不干脆提前送儿子去寄宿学校?儿子好听他的话的,应该很好忽悠。 正想着,被林照夏狠狠在他大腿上拍了一记,又狠瞪了他一眼,赵广渊立刻朝她笑了笑,打消了念头。 转头与林照夏说起铺子…… “南北市的铺子,我原就不打算挣钱,你们这边不是有个词叫“公益”吗,你就当我在做公益。还有个词叫“引流”,我用价格低廉又好用的货物把大伙都吸引过来,能带动铺子里其他产品的销售,比如那些农人编的那些篮筐、笊篱、案板啊这些,一方面给手艺人增加收入,一方面又增加了齐雅的名望,方便以后嘛。” 林照夏好笑地看他向自己解释,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我是担心你吃力不讨好,又做一些白工,倒聊耽误正事。” “你放心。我省的。洗衣皂做出来,后面等我研究出洗衣粉,就不会从这边辛苦运过去了。而且后面香皂做出来送到东西市卖,这也是大头,后面再研究洗头水、沐浴露、洗手液这些出来,就能赚到大钱了。” “嗯。”林照夏知道他心里有成算,也去了一些担心,“那你那个卖奇宠的铺子卖得如何了?” 这回他又能过来之后,补了好些货,古董字画店里赚的钱,都被他取用完了。 “我送了几条金龙银龙给齐王叔,用大大的玻璃缸装着送了过去,听说齐王叔高兴得很,天天约新朋旧友上门看鱼,门都少出了。估计看过的人心里都痒痒,这波光卖鱼咱们就能卖得不少银子。” 齐雅奇宠店开张后,齐亲王一开始买花,买完两双花买五色色,后又买会说话的鸟,现在又得了新宠,开始养起鱼。 而且不是养在瓦缸里也不是养在池子里,而是养在透明的罩子里。 多新奇啊。 赵广渊都能想得到现在满京城,但凡跟齐亲王能攀上点关系的,都跑他家看鱼去了。 “这波应该能带动铺子里的营业额。顺带着那些玻璃缸子应该都能卖上高价。” 贵人们从来不缺钱,就缺稀罕玩意。特别是谁也不认自己比别人差,谁都不承认自己比别人差了钱。都不差钱,那他有我没有,就越发让人想要,越发想把稀罕玩意搬回自己家。 “只可惜玻璃作坊那边匠人还没研究出来成品,小的杯盏虽是能做出来,但并不晶莹剔透,中间有很多气泡。” “时间还短,也不必着急。还是要让匠人多多试验。不过好在你看了那么多视频,也跟着张叔到玻璃厂看过学过,应该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急,慢慢试吧,肯定能成的。” 林照夏怕他心急,安慰他。 “对,爹,你一定能成的!”长至捏着小拳头鼓励,“到时爹就能赚好多好多钱钱了!” “好,到时爹带你再坐飞机到别的地方玩。” “好!”长至忍不住高兴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长至自从坐过一次飞机后,那是心心念念要再坐一回飞机。他就喜欢嗖地一下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在天空中看山看云的感觉。 “天好像越来越冷了,你还去越地吗?” 海市都冷得不行,早上送长至去学校,林照夏都给他穿上了羽绒,而大齐都落雪了,只怕路上更不好走了。 赵广渊摇头,“怕是走不成了。通州那边耽误时间太久了,只能开春再去了。” 通州那边传来消息,证实是座千年前的古墓,但具体是不是象赵广渊说的是大齐的古墓,谁也不知道。 “现在那边落雪了,已经暂停发掘了。怕是要等到明年雪化了才能进行了。” “嗯,也不着急。现在专家们也在四处找资料,想证实有齐朝存在的痕迹。那块玉玺不是说有一大半的专家已经证实是始皇传下来的那块传国玉玺嘛。” “它本来就是。”被证实只是时间问题。 晚上哄睡了长至,赵广渊和林照夏回到他们的房间,照例做了一番夫妻间才做的事情。现在赵广渊对此事乐此不疲,像个不知餍足的毛头小子。 林照夏缩在他怀里,“你现在事情那么多,要不要呆在大齐几天?”她累得不行了。 “不要。”赵广渊立刻拒绝。 “天冷了,我一个人睡觉得冷。”还是抱着心爱的女人才能让人觉得温暖,才能睡得香。 在她香肩上亲了又亲,“瞧你,都运动了这么久,手脚还这么冷,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说着夹了她的腿在两腿间,搓了又搓,把人整个紧紧揽在怀里,“这样暖和一点不?” “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赵广渊忙松开了些,两人抱在一起,说了许多甜甜蜜蜜的小话,直到林照夏在他怀里香香地睡去。赵广渊亲了亲她的额头,也抱着她一同睡去。 没过几天,南北市一家铺子卖货卖得极其火爆的消息传到东西市,也传到更多达官勋贵的家里。而开在东西市那间齐雅奇宠店,自齐亲王的那几条大鱼被京城贵人见过后,那间铺子更是人满为患。 明明是分开两处的铺子,却一样火爆,还用的相类的名字,此消息立刻传到秦王赵广津的耳朵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奈放弃 秦王赵广津野心勃勃,这些年动作不停,手段频出。谋事在人,往朝廷里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党羽遍布。成事在钱,钱的事…… 让秦王很头疼。 他和兄弟楚王都不怎么通庶务。母族妻族那边带给他的资金有限,这两年兄弟俩倒是先后纳了几房侧室,有仕途上可助力的,也有资金上可助力的商家之女。 只可惜资金缺口太大,源源不断地需要银钱供给,让秦王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那间齐雅铺子,可查到背后的主子了?” 北市那间铺子,卖的都是三五文的东西,即便量再大,也不过是蚊子肉,他不稀罕。可东市那间奇宠店,一条金龙鱼就能卖出上千两的价格,一个透明的缸子也要二三千两银子,这着实让人咋舌。 再看那间店的火爆程度,那排队进店的人都快排到城门口了,这一日哪怕只卖十条鱼就是一万两银子! 跟抢钱无异。纵使秦王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心动,见猎心起。 查到背后的主子,他入股也好,送平安也好,便能拿到三四成干股,那岂不是坐等收钱? 现在他父皇的御书房都置上了半面墙的玻璃缸子,里面养上了几十条各种观赏鱼,现在进御书房,有鱼每天看着,父皇的脸色都松驰了不少,都不再板着脸教训人了。 为了迎合父皇的趣味,后宫哪个娘娘没养上几条鱼?哪个宫殿没有一两株异色花? 宫里给齐雅送的银子码得屋子都装不下了。 赵广津承认他眼红了。 他就不信太子不眼红。太子的妻妾都是高门望族,多的是清贵人家,母族妻族给他的资金比他更为有限,他比自己还缺钱。 可太子自诩清高,重脸面,不好在京里和地方动手脚,户部他也不敢伸手。只好对商户使些手段。听说京中但凡赚点钱的铺子,太子都在里面拿干股,那齐雅,就不信太子没盯上。 赵广津让人细查了一番,幕僚终于来禀告于他,“齐雅的东家姓蒋,叫留名,名下只有一幼子,无父母妻子。已查明是蒋项的族人。” 蒋留名?蒋项的族人? 怎么和蒋项搭上关系了?赵广津眉头皱紧。 蒋项骨头硬得很,当年先太子获罪,风里雨里他不吃不喝跪在御书房前三天,被父皇让人拖走后,又跪到宫门口,直到力竭才被送回家去。 骨头属实硬得很,敢跟父皇硬碰硬。让他也不敢小瞧了蒋项。再说蒋项在士林中有极高的声望,每年科举他都是主考之一,若他得罪了蒋项…… 赵广津有些不敢想。 气恼,怎么偏偏是蒋项的族人! 太子那边也得了消息,“竟是蒋项的族人?”眉头也是皱了皱。 既是蒋项的族人,那就不能有任何动作了。 蒋项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当年先太子获罪,他做为少傅,都未获牵连,至今皇上还把他放在内阁里,就足以证明他的地位。 得罪了蒋项,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那东家竟是蒋氏族人,那就说得通了。 他之前还怀疑过那间铺子是齐亲王的产业,因为每次都是齐亲王家里先有了,那间铺子才开始上新货。现在联想到德阳那个丫头喜欢往蒋家跑,对蒋家文涛的喜欢不加掩饰,那么现在看来,是蒋项在讨好齐王叔了。 这就说得通了。 那铺子既是蒋氏族人的,又得了齐王叔的庇护,那就没法有别的动作了。 只能忍痛放弃了。 只是,那个透明的叫玻璃的东西,属实是个好物,不知能不能让匠人做出来。 太子和秦王派人查齐雅东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回行宫。 赵广渊听后,嘴角扯了扯。他怎会不知这些兄弟的技俩,早一步就做了准备,未雨绸缪了。不然给这个送一些干股,给那个拿走一些,他还剩下几成? “当初殿下用了蒋家族人的名字做为化名,老奴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殿下是真的太英明了!” 曹厝还是那样,心里眼里觉得他的殿下是最聪明的,能早早想到这一步。 方二点头赞成:“可不是。光是蒋氏族人得蒋少傅庇护还弱了些,最妙的是,还有齐亲王这一层关系呢。齐亲王在皇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凭太子和秦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了齐亲王。” 怕是还要暗中拉拢齐亲王。 所以说,殿下走这步棋果真是妙极。 “殿下,德阳郡主和蒋少爷真的能成吧?”曹厝觉得蒋项是自己人,若能把齐亲王变成亲家,那殿下又多了个人手帮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此桩美事的。 想到德阳那个丫头,赵广渊摇头笑笑,“德阳难得有一件这么上心的事,只要她坚持,齐王叔就会妥协。只要齐王叔坚持,皇上也不好强拆这桩婚事。” 赵广渊嘲讽地笑了笑,毕竟他那好父皇只剩这么一位兄弟了。 又隔一日,林照夏送赵广渊去学车,自己坐在人流量大的地方进行即时编剧训练,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她的故事对象,听他们说话,观他们行为举止,给他们编故事。 透过星巴克的窗户,看着外面滚滚车流,行色匆匆的行人,只觉有趣。 一辆轿车嘎地停在星巴克专设的车位上,林照夏想这车里会是什么人呢,情侣?夫妻?同事还是伙伴?会是几个人?停在这里的动机是什么呢?歇脚?等人?谈事?又会谈什么事? 车门打开,先后下来一女一男,女的一头大波浪,青春靓丽,男的……韩洋? 赵琳? 赵琳等韩洋停好车,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还贴到他身上,仰头朝他撒了撒娇,韩洋笑着看了她一眼,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挽着胳膊亲亲热热地就要往星巴克门口走。 林照夏忽然有些慌,有些无措,如果撞见,那会不会很尴尬? 她要不要跟他们打招呼,要说什么?还是不说什么?而且赵琳和韩洋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吗?瞧着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怎么办,他们往门口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主意 林照夏心里有些慌,她没想到跑到人流量大的地方看人观景,竟能遇上了韩洋和赵琳。 她推开椅子,就要起身。 接下来一定是史诗级的尴尬现场,她还是避一避的好。正要起身,就见韩洋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耳边,是他手机响了。 见他挣开赵琳,转身走到停车的位置接电话,赵琳也转身面对着他,但并没有跟上去。应该是在原地等他打完电话。 林照夏往店里看了看,就一个出口,现在赵琳就杵在门口,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该如何办好。 想了想,算了,见着便见着吧,这样也挺好。 便又拉开椅子坐了回去。 那边韩洋接完电话,已是往赵琳那边走去。结果,他就那么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就对上了林照夏正望向他的目光。 韩洋愣住了,林照夏也愣住了。 林照夏也没想到他会望过来。心里懊恼,她看他们做什么!心里不由得唾弃自己。现在好了,更不好走了。 只好朝韩洋笑了笑。 朝洋却望着她有些失神。自上回他们参加聚会那次后,他们再也没见过,微信也没有再联系了,可没想到,他竟在这里见到了她。 朝洋心里又起了涟漪,心波微微荡着,涌上些许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了?”赵琳走过去问他。 韩洋急忙摇头:“没什么。” 赵琳顺着他的目光刚要望过来,韩洋急忙扯了她一把,用身子挡住,“我们不喝咖啡了,换个地方。” “好啊。一会你陪我去逛街!” 赵琳又挽住了他的胳膊,韩洋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却没挣开,便急走两步,拉开副驾的门,把她塞了进去。 关上车门,扭头往林照夏的位置看了一眼,又急忙低头绕到另一边驾驶的位置,快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启动车子,迅速离开了。 林照夏看着车子越走越远,心里涌上些莫明的滋味,又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眼前不断浮起两人大学时期的美好,干净纯粹得令人难忘,可终究抵不过桑海,他和她已回不到当初。他们都流不住时间,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美好。 跟过去做了告别,心里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给张敛秋发了一条微信,“我看到韩洋和赵琳了,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张敛秋正在剧组,关依依正在拍戏,她坐在一旁处理她的经纪事务和运营她网上的几个账号,看到不利于关依依的消息会及时删除和控评…… 处理完,便翻看起各种娱乐新闻。 看到目前大热的一部古偶片,底下评论都是差评一片,从头发丝批判到脚后跟。 说白仙儿的瓜子脸顶不起那般复杂的头饰,还是以前的国泰民安脸撑得住。有的说是因为头饰像某宝的地摊货,才掉了身价,批评剧组服化道垃圾,敷衍观众,觉得现在的剧越来越垃圾,没几部精品。 张敛秋也不喜欢高傲得用鼻孔看人的白仙儿,看着满屏的差评心里只觉得畅快,可是翻到后面,却笑不出来了。 白仙儿的这些头饰,怎么和自家老板的很相似? 越看越像,难道是一个工作室出的?扒开放大,越瞧越觉得大家说的对,这些头饰真的越看越像某宝的地摊货。再一想关依依那些头饰,是旧品不说,好像比这些还不如。 这可怎么办? 她已经预感到关依依的戏上映后,观众会像批评白仙儿一样批评关依依。关依依好不容易接到一部女二的戏,如果这戏不能让她升咖,反而让她掉粉败路人缘,那已经可以预料到她的事业会停滞了。 张敛秋一脸焦急,正想着要如何与导演组沟通,就收到林照夏的一条消息。 打开,才知道她的闺密遇到韩洋和赵琳那一对了。韩洋和赵琳早就好上了,可她这闺密只怕还不知情况。 手指翻飞与林照夏聊了几句。 忽然想起林照夏有一套极为惊艳的头饰,眼睛亮了,问林照夏能不能借给关依依。 “我让老板付你费用。放心,由我亲自看管,保准一粒灰尘都沾不上去。” 林照夏那套头饰,簪、钗、步摇、梳篦、华胜、钿花、珠花应有尽有,足足有三十几件,连耳坠、戒指、手镯、臂钏都有,每一件都美轮美奂,看得她都要忍不住找一位古代男人谈恋爱了。 林照夏听说她要借,笑道:“可以啊,咱俩谁跟谁。但你得帮我保管好,那可都是真材实料的,而且还是我的聘礼,丢一件,我都没法跟赵广渊交待。” “嗯嗯嗯”张敛秋急忙点头应声,“东西在我这,你放心。” 林照夏便与她约好,如何给她。这套头饰,交给别人她是不放心的,可不敢叫快递公司送过去,还得用保险箱锁好亲自交到张敛秋手里她才放心。 又想到关依依现在演的这部古偶,也不止一个情景,总不能一直用一套头饰。 “你要不跟我说说你们需要哪样的头饰,我让赵广渊从大齐帮你带一些,或是让我爹给你们做几件。” 张敛秋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这茬!我就给你问去。你让你爹多做一些样式,现在很多剧组正愁找不到好的头饰。上次隔壁那个清宫戏,找不到好的头饰,最后从故宫借了来,听说光那凤冠就价值八千万,光是租借费就给了一百万不止。那些娘娘头上用的都是真品簪子,价格都在数十万。” 啧啧。遇上讲究的剧组,都是开拍前就请专人来制作头饰了,都是要新品。一部戏下来,需要的头饰就二三百套,光制作费就要好几百万。 林照夏听了心里一动,林家爹爹会制作头饰,若她投资些钱请他做一些出来,到时她弄个账号拍到网上,如果有剧组看中,找她借…… 若名声大了,林家爹爹也能额外增加一份收入,而她也能增加些人脉,多认识些人,也许她就不愁没活接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传承 等林照夏收到敛秋拍过来的他们剧组要用的各种头饰之后,看完直咋舌。好家伙,虽只是三十集的古偶网剧,但这头饰也有一百多套。 只是瞧着确实和真品的头饰相差太远了,很廉价的感觉,哪怕有灯光滤镜加持也是不行。就不能比,一比就掉身价。 越发觉得她那个经营簪花头饰的主意不错。 而且很多传世的制金工艺现在已经失传了,若她能展示这些工艺,并把成品展示出来给后人看,并让林家爹爹把相关工艺整理成册,对后人来说,这便是极好的传承了。 等接到赵广渊,把经营头饰账号这事跟赵广渊说了,赵广渊也很是赞成。 夏儿说的那个传承,他颇有些感触。大齐那样的环境,社会不发达,几乎都是各自扫各自门前雪,努力让自家活好已是了不起,顾不上别人。 也担心教会别人饿死了自己,很多工艺手艺活这些都只做为一族一家进行传承,并不外露,对自家女儿都是藏着掖着,生怕传到外姓人手中。就像皇宫里那偌大的藏书阁,也并不像现代图书馆一样对外开外。 独家的秘法秘技都是捂得紧,在历史长河中失传就变得极为正常。很多人家一旦后人无法承袭手艺,或绝了户,独门手艺自然也就失传了。 对于夏儿要做的事,他很是赞成,她需要什么,他也会帮她。且这也能给林家多带来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林家现在是他岳家了,他自然也是希望林家越来越好的。 不过对于林照夏要借出自己送出的那套头饰,眉头皱了皱,不同意。 “我找人买几套,你那套别动。” 那是他给她的聘礼,她还没戴过,他不想别人碰。那套头饰只属于夏儿一人。 林照夏见他神情严肃,想着没与他商量就定了下来,忙道不是,“都是我的错,没与你商量。我那套头饰敛秋都看过了,你买来的可不能比那差了,不然我拿不出手。” “放心,我跟德阳要几套,她那些首饰都是宫中匠人所制,只好不差。你那套,与别的不一样,不仅是我亲自设计,还是你爹亲手做的,倾注了他一番拳拳爱女之心,且不说工艺,只那份心意就千金不换。” 他不希望她借给别人。 林照夏想着那套首饰她平时也只做欣赏和收藏,刚才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借出去,现在看他坚持,便点头应是。 “好。那我跟敛秋说一下。” 又跟他商量起运营那个账号的事,“那品种就不能少了。我们去图书馆找些书吧,你把书给我爹拿回去,让他跟着多学习一些工艺和样式,没准能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赵广渊点头,两人便一起开车前往图书馆。 俩人在图书馆借了好多相关书籍,赵广渊也借了一些历史类书籍。等从图书馆出来,俩人又去转了一圈金店,珍珠市场也去转了一圈,尔后又去超市买了好些东西,这才回去。 隔天一早,回到行宫的赵广渊把林秋山召了过去。 递给他几本书籍,并一些打印下来各种首饰样式。跟他说了夏儿的打算。 林秋山边听边点头,翻着手中的书籍,越看越惊心,怎么这种独家秘技,掐丝、累丝、错金银、点翠、炸珠、錾刻这些制金工艺竟记录得这么清楚?还有这什么“烧蓝”的工艺,他听都没听说过。这些是他可以学的吗? 这些各家吃饭的手艺夏儿那边就这样赤裸裸的展露给外人看? “王爷,这些我都可以学?” 赵广渊点头,“当然。这些本来就记录在书上,供人学习的。至于能学多少,要看你的造化。” 林秋山震动非常,隔壁陵村也有一个年轻的金银匠,想来向他拜师学艺,他支支吾吾地不愿意,但现在再看书上记录得这么详实的工艺流程,专供别人学习,心中就有些愧疚。 还有这些藏在各家掌柜东家秘柜里的首饰图样,现在竟这样做成书,印出来给大家看,还是彩色的,看得真清晰啊! 林秋山见猎心喜,又有些惶恐,“王爷,草民……我,我学艺不精,恐耽误了溪儿和王爷的事。” “无妨,你的手艺我瞧着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希望你跟着书多学习,将来手艺能更精进一步。若书中字体看不懂,可随时来问。” “是。多谢王爷关心,定不负王爷所托。” 林秋山高高兴兴地揣着几本书和带着林照夏给家里买的各种吃食回去了。 一回到家,把吃食袋子扔给耿氏,就把自己关进了制作间。 耿氏看着这一大包,心中高兴,带着两个儿媳收拾。 “上次跟四妹说家里肉不缺,宁儿在奉先军中的同僚打了猎物偶尔会给家里送,王爷那几个侍卫也给家里送,倒是冬日天冷吃不上菜,她便隔三差五地送菜回来。瞧这叶菜,水灵灵的,这大雪天能吃上一口这样的菜,那真是比肉都香。” 马氏笑着附和:“可不是,这冬天菜可比肉香。”摸着肚子,“我觉得肚里这个也是挑嘴的,吃不上菜他就闹腾,一吃上菜,就安安静静的。” 几人都笑。 “都是托了四妹的福。不然哪里能吃到这些好东西。这大冬天的,连水果都能吃到,以前哪里敢想。”王氏也是感慨得不行。 以前天冷,家里大人小孩一入冬就要轮番生病,一生病家里就犯愁,夏天去镇上请大夫都困难,冬天更不用说了。一落雪,出山的路本来就不好走,请个大夫可太难了,恨不得逮个大夫住在家里。 但现在家里有各种药备着,家里人但凡有个小毛小病,自己吃药就好了,不就跟家里住了个大夫似的吗。这半年来孩子们也吃得壮实,身子棒棒,家里头省心了不少。 耿氏收拾完,见林秋山还窝在屋里,扬声唤他,“怎的还不去上值,敬平都好了,就等你了!” 林秋山放下书,恋恋不舍地从制作间出来,亲自把屋门锁上,还叮嘱耿氏:“别让人进去了。” 耿氏点头应了,送了他出门,转头和两个儿媳吐槽,“也不知四妹给了他什么宝贝,还不让人进!嘁。” 而京城的齐亲王府,德阳郡主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心中奇怪,等打开…… “广渊堂兄给我写的信!” 广渊堂兄怎会给她写信了?再一看内容,啊?广渊堂兄要向她买几套头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借宝 “父王,父王!” 齐亲王正站在鱼缸前喂鱼,看几条鱼吃得欢快,眼睛高兴地眯成一条缝。结果被德阳冲进来这么一喊,吓得他手里的鱼食就全扔进了鱼缸里。 见那贪食的鱼猛地一窜就把鱼食尽数吞下,眉头紧紧皱起。担心被这贪食的鱼吃多了撑坏了,转身怒目,这坏丫头。 “毛毛燥燥的,都是大姑娘了,你母妃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当儿媳的人了!” 德阳不以为怵,也没看他,见那几条鱼因为争食,鱼缸里泛起一阵水花,高兴地趴到近前去看。 真是好看! 这么大还这么好看的鱼,她从来没有见过!除了宫里皇伯父那几条,满京城就数她父王这几条最大了。 她以前站在陶缸前,站在府里的湖畔看鱼,都只能看到鱼的背脊,哪像这样,看得这么清楚的。连它们身上的鳞片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吃饭的样子,嘴巴一蠕一动的,游起来尾巴左右一甩一甩的,可真好玩,光看鱼她能趴着看一天。 转身招来跟她过来的小丫环,接过她手里的小匣子,打开,捏了一物就扔了进去。 见喂了食,那几条金龙银龙鱼争着抢食,高兴地直拍手叫好,指着其中一条,“每次都是你,就不能让给别人也吃一回?”很是生气。 齐亲王在看她往缸里扔东西的时候,就暗叫不妙,一时没拦住,那丫头就手快地把东西扔进缸里了。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这次又投的什么?别每次都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它们喂死了,你父王我要心疼死!” “就是蟑螂啊。”哪里奇奇怪怪,又不是没见过蟑螂。 蟑螂!“你给我的宝贝喂蟑螂!” 齐亲王差点跳了起来,趴到鱼缸前,恨不得让那条金龙把蟑螂吐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得钻进去给它抠出来。 德阳哼了声,“蟑螂怎么了,它们可爱吃了,每次都争着抢。上回我喂跳虫,它们也是争着抢,想来它们也跟我一样都是爱吃肉的。” 见父王捂着胸口一副要撅过去的样子,忙上前拍抚,“没事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父王你放心,我都问过店里的掌柜了,他说金龙银龙很喜欢吃虫子,你别老喂那些鱼食,它们会吃腻的。” “你还说,你还说!我的宝贝哪能吃那些肮脏东西!”齐亲王痛心疾首地看着缸里的鱼,心疼得不行,他的宝贝怎能吃那些东西,眼睛紧紧盯着,生怕它们下一秒就出事了。 见它们没事,转身喝道:“还有,让你别叫金龙银龙,你是不怕犯忌讳啊,你皇伯父降罪下来,父王也保不住你。” “是是,不是金龙银龙,是金宝银宝。”德阳翻了个白眼。 齐亲王见缸里的鱼没有异样,游得比之前还欢快了两分,安了心,瞥了德阳一眼,“你干什么来了?” 这丫头,今天不追着她的文涛哥哥了? “哦,差点忘了正事。父王你看,”把手中的信递给齐亲王。 “父王你说,渊堂兄问我买头饰是什么意思?想要头饰跟外头银铺里买就是了啊。而且他一个男人,买这些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我堂兄遇上可心的女子了!” 她堂兄被诊出得了那样的病,她跟着难过了好久,渊堂兄多好的人啊,脑袋也聪明,正该生十个八个小子,生一屋子聪明的后代才好,怎么就不行了呢。 听说送去皇陵的四个美人他从不近身,还打发回了两个,现在这是遇上喜欢的了? 齐亲王也有些疑惑,接过信去看…… 看完松了口气,“你这丫头瞎猜什么,你堂兄信中不是说了吗,他买了有用处。没说送人。再说送人能送别人用过的?” “用过的怎么了,我的头饰保存好着呢,而且都是宫中匠作局的精品,别人买都买不到!” 说完又愣了愣,“堂兄想要宫中匠人制的头饰?可是宫匠制作的头饰都是有规制的,不是谁都可以戴的。” 齐亲王瞪了他一眼,“你堂兄还不比你明白?他定是另有用处。” “行吧,那我给他几副,宫中所制的给他两套,再给他外头买的两套。” “这么大方?” “我堂兄用别的跟我换了。”招来外头跟来的丫环,接过一匣子打开,“父王你看!” 齐亲王一看,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大的金珠!你母妃都没有。” “那当然!”德阳得意,“父王你只瞧得见金珠,你再看看,除了金珠,还有其他颜色呢。”这粉的黑的白的,颜色多样,且个个都比拇指头大,她可太喜欢了。 “你堂兄这是下了血本了。那你可得好好给他挑几副,他在皇陵不容易,能找到这么大的珍珠送你,也不知费了多少劲。后宫娘娘们怕是都没有。” 德阳欢喜地又把那些珍珠挨个摸了一遍,“父王放心吧,我当然会投桃报李啊。不说了,我给堂兄挑头饰去了。” 不等齐亲王开口,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跟来时一样。 齐亲王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丫头。疯疯颠颠的,还嫁人?嫁给谁他都不放心。又一想,还真是门风好公婆又和气的蒋家,才能让他放心。 收回目光。广渊要这些头饰做什么呢?不在外头买新的,偏偏跟德阳要旧的? 德阳那些头饰大多是宫匠所制,好些也是宫中历年赏下来的,广渊是有什么特别目的?宫里的首饰有皇家标识,寻常人可用不了。但若是广渊的妻妾自然是能用的。 难道他真的遇上可心的了? 可即便遇上可心的了,也生不出后代了。不由得长叹一声,直道可惜。一想他想要一副有宫中内匠所制的头饰都没有门路,还要用东西跟自家堂妹换,心中不免又有些难过。 召来侍从,“你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收拾两套头饰出来,要新的,最好是有宫中标识的,我要送人。” 侍从应是离开。 隔了两日,赵广渊就收到齐亲王府送来的几大匣子头饰,而他命人到京城采买的各种头饰首饰也送到了行宫。 赵广渊确认无误,就带着它们到了林照夏身边。 “这么多?这也太漂亮了吧!” 林照夏眼睛亮得惊人。现在这一大箱子的首饰,都是她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另外路子 赵广渊见她开心,嘴角扬了扬。“对,都是你的了,任你处置。” 林照夏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这一大箱子的首饰,乖乖,全是她的了!为了不让她把那套聘礼送出去,给她弄来这么一大箱! 簪、钗、步摇、珠花、华胜、钿花、耳坠、戒指、手镯……这可太齐全了,这里边得好几套。 还有凤钗凤冠! “这是齐王妃和德阳给的。我瞧着做工精致,虽不如……”虽不如当年母后妆匣里的,但是,“都是宫匠所制,你若喜欢,就留着,别挂到网上。” 宫中出的?林照夏一脸惊喜,她喜欢!哪个女人不喜欢这些首饰呢。虽然戴不出去,但留着欣赏,时不时拿出来瞧上一眼,也赏心悦目啊。 “好,那这些不卖,只借。”宫匠所制,那必是有标记的,在赵广渊的指点下,林照夏在首饰上找到了宫匠的标识。 这些首饰都太好看了!比现代工艺整件压印的更加生动,花丝镶嵌、錾刻等工艺使这些首饰看起来更传神和灵动。 林照夏瞬间就明白为什么有些剧里演员们顶着一头富贵,却瞧着像是地摊货了,怎么瞧都不瞧不出一丝贵气。 材质和工艺都不行。怪不得越讲究的剧组越喜欢用真品首饰了,还不惜花那么多钱从故宫从博物馆借首饰。 实在是不能比,一比就容易掉价。 现在大环境不行,很多剧都不赚钱,为了节省成本,服化道那边更是往死里压缩,不怪有些造型师吐槽,给五千工资却想要亿元的效果。 巧妇面对无米之炊也做不出美味来啊。 林照夏高兴地连拍好几十张相片,一部分挂到网上,一部分发给了张敛秋。 张敛秋本来在关依依那里夸下海口,说她能帮忙借来更好看的头饰,让关依依去跟导演商量用外面的头饰,关依依本来不肯。 她一个女二,何必多此一举去招导演的烦,还让人以为她耍大牌。她要是用了外头更好的,那女一怎么办?若她风头盖过女一,她在剧组还要不要呆了?还不招女一的粉丝卖她? 但张敛秋把林照夏那套头饰给她看了之后,关依依便妥协了,这可真是太好看。 再用自己那几套,越发瞧不上眼。 立刻去跟导演磨了半天,导演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关依依演的女二本来身份就比女一高,前期穿戴上比女一富贵很正常,她愿意用自己的头饰和服装,还给剧组省了事,关依依想赚口碑他没理由去拦,而且若真的好,对提升整个剧也有好处。 点头应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同意了,林照夏那边却说赵广渊不肯借,会给她再弄一套好的。张敛秋虽不至于生气,但心里还是忐忑,怕比不上林照夏那套,在导演那里过不了关。 结果等林照夏给她发了好几套头饰来,张敛秋眼珠子就瞪圆了。 真是太好看了!比林照夏那套好。 立刻拿去给关依依看,关依依连连点头,恨不得立时就用上。导演更没什么说的,让张敛秋赶紧弄来让关依依用上。 听说有好几套,导演看了图片之后,又跟服化道、造型师和女一那边商量了,决定给女一也借两套。 里面有两套头饰很适合女一后面的身份,特别是那套凤冠凤钗,做得实在太精致了,让人移不开眼。 女一想着关依依都借真品头饰了,她比关依依咖位还高,她能用得差了? 想着导演那边要是舍不得钱,都决定自己贴补一部分了。结果导演大方给她花大价钱借了两套最贵的。 林照夏也没想到,这网上的账号还没开始运营,就借了四套首饰出去,剧组借三个月,给了八万八的租金。因为有敛秋的关系,给了极优惠的价格。 她那些头饰,每套头饰都在三四十件,工艺精湛,份量十足。要这个钱很合理。 “这个价钱?” 赵广渊有些不太了解这个行情,不知道是高了还是低了。林照夏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可以,“名气没有打出去,这个价格已是给的可以了。友情价。” 现在很多讲究的剧组,为了片子的质量,也愿意花些钱。这导演还挺开明,不至于为了节省成本,就忽视了片子的质量。 现在很多粗制滥造的片子,敷衍观众,观众对它也不满意,片子放出来,能从头喷到尾。 还拿以前的剧跟现在比,说演员没有仪态,走个路步摇都快晃出影子来,而以前的片子拍出来的,那贵女们走路真真是一步一莲花,步子再急步摇都不带晃一下的。 其实这也跟头饰的质量和材质有关,用的材质都是一些塑料琉璃之类,轻飘飘的,走一步晃一路,那也不能全怪演员。 林照夏第一单生意做了出去,越发觉得这个生意做得。 很是认真地拉着赵广渊出去逛了一圈,买回各种专业设备,她也不打算搞直播,平时就拍些相片拍些视频发到网上,设备也不要太好,但打光得好,不然拍不出效果不好就容易掉价。 又拉着赵广渊商量了一下,要买哪些首饰,头饰,让他再置办些过来。 衣裳配饰什么的也搞一些,现代的汉服好看是好看,但有些看着就很廉价,主要是布料做工不行。好的布料品牌出厂的又太贵,买一套也不常穿,还不如租借一套。 这个生意也许能做下去。 带着赵广渊连做了几天计划,其间张敛秋回来了一趟拿首饰,听说了她的计划,举双手双脚赞成,给她提供了很多意见。 “你只管弄来,让殿下从那边收些服饰回来,现在剧组很多衣裳也是外借的,剧组间借来借去,你比他们有优势,纯天然古代生产,比现代人制出来的瞧着更有神韵。你们在大齐找人制作出来,你这边赚钱,那边提供了就业机会,两厢都能得到便利。做大了,正经成为一个来钱的副业,不比你到处找活接剧本强?” 张敛秋正儿八经地给林照夏出主意。 想她姐们到处结交人脉,找活,看人脸色,也挺不容易,还不如另僻蹊径,没准能曲线救国,打开另一条路出来。 林照夏一听,眼睛一亮,敛秋给她提供的这个思路好啊,光做头饰首饰不免单调,借头饰的不能没衣服,有衣服的不能没首饰,一条龙做出来,岂不更好? 赵广渊听说两厢便利,能带动那边就业,也有些意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起步 赵广渊听了林照夏的想法,心中不免有些意动。 想着即然上天给了他这番奇遇,他是不是能用这种便利为大齐百姓做些什么。 在这边呆久了,就不免喜欢上了这边物阜民丰、国富民强的社会环境,在这样的环境呆久了,就不由生出长长久久,生生世世的想法来。再回到大齐一对比,就想着为大齐做些什么。 但他比林照夏还要捉瞎,如何用网络都还在摸索,经营账号这种事更是两眼一摸瞎。 林照夏原来也没想做什么副业,像现在这样萌生了要搞副业的想法,也是撞到了,被推到了走这一步,当然她也有自己夹带的私心。 于是两个两眼一摸瞎的人,找了各种视频看,学习别人经营账号的各种成功经验。 要学成什么样,做成什么样,心里都没数,能不能学成也没个数。 就,随便。 赵广渊也随便,夏儿喜欢就随她玩去闹去,他都支持,也乐意作陪。但弄成什么样,他无所谓。他就没想过让他的女人去忙得团团转,要赚钱养家什么的。 笑话,让女人养家,他这男主人的面子往哪搁。 “你师兄那部剧你不是还没结项吗,不着急。” “我的剧集都写完了,现在闲了些,就看那边还要不要改了。不过再改估计也不会改动太大,都改了六七稿了,再改要不是小细节,要不就大改重头再来。” 反正分给她的集数也不多,她活干完了。完稿后,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尾款没拿到,不过有师兄在,应该能拿到。 这年头,苦哈哈改了七八九版,拿不到尾款的编剧海了去了。幸运拿到尾款却等啊等,等不到剧本开拍的,也海了去了。 尾款能不能拿到无所谓,只要顺利开拍,宁愿贴补,写剧本不拿钱,只攒经历和要署名的编剧也海了去了。 十个项目九个黄,能顺利开拍一两个的,都算中了大奖。 所以像她这样的自由编剧,搞个副业,走曲线救国之道的,也都是迫于生活。 不不不,林照夏看了赵广渊一眼,她有后路,她就是玩。 对,对,她有后路。 赵广渊在她脸上刮了一下,“干嘛这般看为夫?” “你俊得迷了我的眼。”林照夏朝他笑得眯缝了眼,多庆幸身边还有他。才有如今安详的生活。 呃?赵广渊脸上热了热,对夏儿这样好好说着话,忽然来一句肉麻的话,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爱听。 也没多余的话,伸手揽过林照夏的脑袋,就是一顿浪漫的爱意表达…… 林照夏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你现在这样随时随地的……偶尔会让人忘记你的来处。不跟我讲恪守男女规矩什么的了?” “我跟自己的妻子讲恪守规矩?”我又没毛病。 “你们大齐人,不是讲要避着人,需在夫妻寝屋,且等黑天,关了灯才能……有个词叫白日”什么的。 在她鼻子上点了点,“又想多了。我又不是老古板。即便在大齐,我也不惧于人。”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要避着人?毛病。 林照夏朝他挑了挑眉。 这家伙变得跟来的时候,差别太大了,就跟两个人一样。啧。 还敢挑衅他!赵广渊忽地起身,把她打横抱起,就进了屋里。得切实让她休会什么叫白日那啥。 从亮天到屋里暗了下来。 林照夏推她,“长至要回了。”赵广渊才放过了她。 既然林照夏有心搞副业,赵广渊虽不想她太累着,但也在背后默默支持。 回了行宫,就找赵陵丞给林秋山请了一个月的假,让他把制作间搬到了行宫,给他收拾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工作室出来。 林秋山也不知他要做什么,拎着各种工具就进了行宫。 今年陵园那边已无大祭,连小祭也没了,又已落了雪,工作也轻松了许多。赵陵丞想到林家跟越王的关系,让林家大孙子林和顺暂时顶了林秋山的值,也没扣林秋山的俸。 也算皆大欢喜。 冬日地里没活了,大雪覆盖,一家人猫冬消耗也大,少了一个人的工钱,家里也少了进项。有和顺顶值,能拿一份俸那是顶顶好的事。 而林秋山也不知越王叫他进行宫做甚,出于对越王的信任,越王一吩咐,便提着各种工具去了。 到了工作间,才开始摆弄工具,越王就进来了。 才要行礼,赵广渊就制止了他。“你只管忙你的。夏儿需要一些你制作首饰的视频,我便拍一些给她。” 林秋山大大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越王要让他打一些不能示人的首饰,没想到是为了拍视频。 那确实是要在行宫拍的,他家地方小,光线暗,且陵村还不时会有人上门。确实不便。 “是。草民明白。” 既是溪儿需要,那他就好好表现。抻着身上的衣裳,“只是草民这衣裳,合适吗?”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来时也没想到越王是要拍视频,也没有好好拾掇一下。 他应该穿一身新衣裳来的。林秋山有些后悔。 “无妨。你只需安心制作便是。不会拍到你的脸。” “是。”听说不拍脸,林秋山放松了下来。专心自己的制作。制首饰,第一步先要融银,把银块、碎银放入坩埚,用木炭烧到一定温度,便银子化成银水…… 赵广渊拿着相机对准林秋山的每一个步骤…… 拍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分,林秋山下工回了林家,赵广渊也拿着相机回了林照夏身边。 林照夏很是吃惊,“你找我爹拍视频?”怎么没跟她说过? “我之前听你念叨一句,若能拍到制作过程,定能吸引不少人来看。想着你在这边买这些工具并不容易,而且想拍视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有点手艺在身的手艺人,不一定愿意让你拍摄。” 还是他在大齐拍摄方便。哪怕要找宫里匠作局的工匠以他的身份也便利的很。 只是拿出相关设备拍摄这么隐秘的事,得找信得过的人。 而林秋山就最为合适。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照夏很是惊喜地看他,捧着他的脸,“谢谢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赵广渊心里甜滋滋的,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见她要退开,忙伸手按来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不够,又啄了一下,还不够,加深了这个吻…… 林照夏推开他,瞪他,“说正事呢。” 兴冲冲地拿着赵广渊拍了一天的视频去剪,内容有点多,很多都是枯燥的制作环节,可以搞直播用,但剪视频,没必要搞这么长的篇幅。 剪出近两分钟的视频,越看越满意。 不大一间工作间,却各种工具样样齐全。镜头先扫过各种工具,手炉,融炉,拉风箱,案桌,木墩,桌上的锤子、剪子、镊子、錾子各种工具,称子,银块,各种碎银碎金碎宝等材料。 镜头再一扫,林秋山埋头或站或坐,神情专注…… 没想到赵广渊挺懂拍视频的,平时没见他拍过什么,没想到出来的成片,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光影的应用,拍摄角度,转场什么的,都像模像样,有点业余的专业水平了。 “不过,你这样一直拍有点费人,费人工了。” “没事,只要你需要就好。”他站一天没事。 林照夏往他两腿,及身上看了看,“你精壮,腿脚好,是能站一天,但你杵在我爹身后,不怕影响他啊。有个人在他也不能全心工作。” “那没有。你爹一旦沉入工作,就一副入定的忘我状态,根本就忘了我的存在。”到最后林秋山完成一个工序,回头看他站在那里,还吓得差点跌到地上。 “你即便能站一天,也不行。太累人,而且你不是还有好多事要做吗,我们买个拍视频的摄像头固定在墙上,你就不用一直站在那里拍了。” 赵广渊点头表示同意,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个人一起出门买装备。隔天赵广渊就装在林秋山的工作间。还不同方向都装了一个。 装好后,赵广渊便没在工作间了,让林秋山大大松了一口气,虽忙起来会忘了越王的存在,但偶尔想到他就在屋里,心里还是免不了紧张的。 剪好了视频,林照夏就挂了某视频网站。 因她没经营过账号,以为观看的人会寥寥无几,但因为视频中工作间瞧着很像古代,操作的人穿着也很像古代,觉得这个视频主很讲究,有别于别的视频,倒也吸引了一些人看,还有不少人流言,说长了见识。 让林照夏多了一些信心。 融银结束,便是浇铸毛坯。将银水倒入模具中,制成银毛坯。得了银毛坯,接下来的工序便是让打叶出条拉丝。经过不断锤打使其成各种形状。 因为接下来几天,都会是这个工序,林照夏剪了两次视频,见观看人数增加了些,为免枯燥,便决定拍制作汉服的视频。 她没条件,那只有赵广渊上了。 赵广渊当然有条件,大齐哪个女人不会缝补制衣,随便还不能找个人来拍视频吗。 但能随便找人来拍吗?不能。 回了行宫,赵广渊叫来锦绣:“去,到神宫那边把那两位请过来。” 锦绣有些没听明白,哪两位?刚要问,抬头一看殿下的神色,立刻澹台清明,是那两位被派来伺候殿下的女人! 为什么?殿下是想通了?想找人侍寝? 赵广渊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语地想抚额。“去,问问他们可会裁剪衣裳。” 裁剪衣裳?殿下想做衣裳?她会啊!“殿下,奴婢会裁剪衣裳。” 呃?倒忘了锦绣。赵广渊看向她,想了想,“不够,你去请她们,你们仨一起。” 她们仨一起?殿下要做多少衣裳。 曹厝在旁补了句,“她们是贵人培养来伺候人的,不一定会制衣裳。” “先让锦绣去问问。” “是,奴婢这就问去。”急步往神宫那边去了。 曹厝不知殿下要做什么,怎么忽然起了要做衣裳的念头,难道是得了消息,要回京了? “并不是。”赵广渊也没瞒着他,说自己要找人做一些衣裳出来,男式女式的都要。找外头的绣娘倒不如拿捏着这两个人更好用。 随即又交待曹厝收拾了一间制衣间出来,同样安上了拍摄设备。 曹厝只以为殿下又要开铺子了,兴冲冲就去准备了。 开铺子好啊,开铺子便能多赚些银子!北市那间铺子虽不如东市那间奇宠铺,但出货量大啊,这些日子,连附近州县的客商听说北市铺子卖各种便民之物后,都跑进京城拿货。 除了洗衣皂,洗衣粉,还有牙刷,牙粉,香胰子,主打一个经济实惠。出货量那都是用板车拉的。听说作坊那边,灯火通明,日夜赶工都做不赢。 殿下又让人建了二作坊三作坊,又新招了不少工人。 前两天殿下刚让方二送了二十万两银子到越州。想到越州那边简直是吃钱的,要的钱越来越多,曹厝搓了搓牙花,疼。 肉疼。 赚的再多也赶不上越州那边花钱的速度。 现在殿下,又要开成衣铺赚钱了吗?赚钱是好事,但若累着殿下,他是要跟方大他们拼命的。 很快,锦绣就领着两位美人过来了。 原本四位美人连殿下内室开在哪个方向都没看清,就各自被打发了。现在姜氏和骆氏被送回京了,听说被越王送给太子了,而太子也笑纳了。而她们还在皇陵,不知越王要如何安排她们。 两位佳人给赵广渊行了礼,就一脸忐忑,垂着头站在那里。 “抬起头来。” 两人心里一惊,锦绣先是问她们会不会针线,现在见了她们,又……越王要拿她们送人吗? 赵广渊细瞧了两人的长相,很是满意。林秋山那边半露不露脸的,也不是林秋山长相不行,只是他希望观众更关注于工艺本身。而裁剪制衣不一样,如果有好看的美女,岂不吸睛? 那观看人数没准会更多一些。 在赵广渊细细打量她们的时候,两人吓得不行,她们不想被送人。扑通就朝赵广渊跪下了:“求殿下可怜,不要把我们送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要火 两位美人一脸惶恐地跪倒在赵广渊面前,请求他开恩,别把她们送走。 赵广渊眸光眯了眯,“你们想留在王府?” 清清冷冷的声音吓得两位美人一哆嗦,头伏得不能再低。“奴婢愿留在王爷身边为奴为婢。” “留在本王身边?” 其中一个子高些的美人急忙开口,“奴婢只求留在王爷身边,并不做非份之想,像现在这样,听从王爷吩咐,在神宫那边记账清点库房,奴婢便知足了。” “是是,奴婢也是,奴婢没想过近身伺候。”声音都打着颤。 伺立在旁的曹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跟那两个被送走的一样,心大了呢。 “送你们回京,不拘哪个王爷府上,不比呆在我们王爷身边强?你们看落雪了,皇陵越发清冷,哪有京城热闹。” 见越王没有说话,个高的女人胆子大了些,回话道:“禀公公,我们从京里被打发出来,原就没打算回去,且我们已经是殿下的人了,与旧主再无干葛。我二人与姜氏骆氏不同,我们只求一个安稳,并无非分之想。” 曹厝听了,定定地看了她们一眼,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扭头去看赵广渊,他也不太清楚殿下召她们是为何。 赵广渊静静看了她们数息,方道:“抬起头说话。” “是。”两人均抬起头,也没敢看赵广渊,目光只落在面前的大殿青砖上。 “你叫荷衣?”赵广渊目光看向个子高些的女人。 “回王爷,奴婢是荷衣。” “可会针线上的活计?” 这两个女人,赵广渊已找人了解过,祖上十八代都扒了出来,身世和被送走的那两位专门培养出来伺候人的不同,是打小被卖,辗转落到贵人家里为婢,因貌美才被宫里贵人挑中送到他身边。 原先可能也存了在他身边当个侍妾的想法,但他冷了她们这些时日,又把那两位向京中递消息的送走,这两位估计是看清了形势,选择了更有利自己的。 听问针线,荷衣急忙回道:“会,奴婢原就是针线房的,手艺还算拿得出手。” 旁边另一位美人叫映月,听了这话也急忙表忠心,“奴婢也会。奴婢虽不是针线房的,但奴婢原来伺候主家小姐时,衣裳鞋袜帕子,多是奴婢做的!” 生怕赵广渊漏下她,急忙抻着身上的衣裳,“这身衣裳便是奴婢亲手缝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冒失,吓得又急忙低下了头。 赵广渊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这俩人身上穿的,可比他在视频上看到的那些汉服要好看多了。 “起来吧。”等她俩谢恩起身,便说了他的打算,“神宫那边不必再去,只安心在行宫裁制衣裳便是。” 荷衣和映月大大松了一口气。王爷不会把她们送走了! 若说原来被强迫着送来行宫,是身不由己,可来的路上,也有想过,若跟了越王没准也是条好的出路。只没想到,一到行宫,连越王的面都没见上,就把她们远远打发到神宫那边了。 后来多余的心思她们也就慢慢地消了。 在行宫也呆了数月,这么久看到的听到的,也足够她们思考她们的后路。 越王虽然身子坏了,不近女色,但他并不是暴戾不好伺候的主子,若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越王身边,后半辈子也算有靠了。 见她俩应下,赵广渊又肃着脸说道:“需谨记你们的身份,莫生出别的心思,若让本王发觉,定不轻饶。” “是。王爷放心,我们自出了京城就是王爷的人,王爷是我们的主子,任凭王爷打杀,决无怨言。” 赵广渊看了她们一眼,便让曹厝领她们下去。 见锦绣在旁,又吩咐了锦绣几句。锦绣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忽然起了心要做女式衣裳,但做奴婢的,主子如何吩咐便如何做,并没有多问,得了吩咐也随了那两人一起出去。 荷衣和映月随着曹厝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屋里摆满了各式衣料,各种工具,和针线篓子,准备得很是充分。 再看四面角落摆着一个大家伙还有长长的像是线的东西,墙上几个方向也挂着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荷衣觉得墙上那些东西好像在看着她。她有些不确定,走近了些,仰头看它,竟在里面发现了她的影子,正吃惊,又见那东西动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 曹厝见了,喝斥道,“莫言莫语莫乱动。不该你们问的,不要问也不要瞎打听。只要你们忠心,我们殿下不会亏待你们。” 映月胆子有些小,这些日子在神宫那边被工匠们说了一些不能入耳的话,也都是荷衣挡在她前面。现在进了屋子,眼睛根本不能乱瞟,见荷衣被曹公公喝斥,忙伸手拉了拉前面荷衣的袖子,两人齐齐低头请罪,向曹厝表了一番忠心。 曹厝也没为难她们,现在说是只认殿下为主,但谁知道呢,那两位都能偷偷往京中递消息,这两位一起来的,没准来时旧主也吩咐过什么,对她们也不能吊以轻心。 但既然殿下现在要用她们,彻底让她们归心为殿下所用当然是最好的。 不免又为殿下说了几句好话,“我们殿下不像京中那几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你们只要忠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们殿下绝不会亏待你们,将来有的是你们的好日子过。” “是。奴婢记下了,请曹公公放心。” 尔后锦绣进来,吩咐她们开始制衣裳,三个人便各择了一匹布料闷头裁剪了起来。 曹厝在一旁看了一会,放心离去。 等林照夏拿到素材,是一边剪一边惊叹。 美人顾盼生辉,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令人赏心悦目。她就随心随性搞了一个账号,名字都懒得起,就用了“齐雅”这个招牌,特别随意地叫了一个“齐雅随心铺”,就主打一个随意,想到哪拍到哪,能拍成什么样做成什么样,就随意。 但看了视频,心里隐隐觉得这个视频要火。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忽然就火了 林照夏剪完赵广渊拍的制衣视频,隐隐觉得这条视频与别人很不同,搞不好会小火一把,但没想到竟是大火。 火得她有些猝不及防。 收藏点赞数竟然高达三十五万!评论数高达十二万条! 直接惊呆了。 点开视频,无数的消息朝她涌来,满屏都是,简直看不过来,感觉账号马上要收受不住,立马崩盘的感觉。 刷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只看了评论的一小半,盯着屏幕眼睛快看瞎了,根本看不完。 “讲究人。做个汉服而已,有必要找来的裁缝都搞得一副穿越来的样子吗。上哪找的美人?我也要!” “哪找不到美人?可找得出这么古韵的美人,放眼整个网站都找不出一两个。绝了。我也要!” “没人注意到这制衣工具吗?UP主绝对是讲究人,上哪挖来的古董?” “说到制衣工具,UP主绝对是讲究人,细节到位,用的尺子剪子划粉都没见过,古代是用这些的吗?” “拍这条视频能赚多少钱?这视频拍了好几天吧,连个缝纫机都没有,哪怕来个手提的简易式呢。这手工缝制要缝到什么时候。” “虽然宇庙的尽头是卖货,但UP主这么讲究的,满网站都找不到一个,冲这份讲究,我收藏了。” …… 满屏的评论,看不完,根本看不完。好的坏的,说酸话的,夹杂其中,让林照夏看了一颗心是忽上忽下的。没想到只这一条视频她就火了。总共也不过上传了三个视频。 再翻回去看前面她爹做头饰的视频,原本点赞评论都是个位数,结果现在一看,评论也上万了。 “UP主绝对是讲究人,看了前面美女制衣的视频再看这个做首饰的视频,这是主打一个古法制作啊,这衣裳这发饰,太真实了。” “现在的头套都这么真实了吗?有没有人吼一声,把隔壁的导演制片造型师都叫来看一看的,瞧人家这视频做的。” “没准这就是剧组拍的视频。要宣传新戏了吧。现在都这么卷了吗?” 这是一条视频火了,把前面的视频也翻红了。 评论看得林照夏头晕,这波冲击让她猝不及防。 赵广渊也跟着看评论,看到不好的评论他就跟没看到一样,连面皮都没抽动一下,这心理素质,啧啧,比不上。 “很多网友建议,荷衣她们边制衣边做个讲解,你觉得呢?” “那我得先教她们一些规矩。”得先教她们如何说话。 林照夏想了想,“那还是算了,解释不清。还是用话外音吧。” “你决定就好。” “宇庙的尽头是卖货?要卖货?” “不卖。”赵广渊斩钉截铁,“为夫养得起你们。”不用她那么辛苦。“你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你看了齐史不是想写一部原创剧本?” 林照夏点头,“嗯。我在想从哪里入手。” 传世十八代的齐史,被历史埋没的朝代,这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让她忍不住想提笔创作。 “你慢慢想,若有想了解的就问我。”宫中藏书阁的书,他不是白看的。皇朝多少隐秘事都收录在其中,他也想让其传承于后世。 两人说了一番视频的事,又说起他在大齐养珍珠的事。 “越地那边来信了?” 赵广渊点头,“不过情况不太好,嵌入核素后,在封壳后死了有十成九。” “啊?死亡率这么高?那另一成呢,还活着吗?” “目前还活着,只不过之前那些也不是在封壳后立马死掉的,所以方大他们也担心这些活不成。” 赵广渊拧眉。这养珍珠太不容易了,辛苦忙活一场,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得到一成半成。 林照夏伸手在他额上抚了抚,她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已经很好了,在那样的环境下,什么技术什么教程都没有,方大他们就凭你一张纸,能活一成就很不错了。” 赵广渊把她的手握在掌中送到唇边亲了亲,“嗯。我知。” “你让他们去寻矿,有消息没有?”养珍珠太难了,悄悄找个矿来挖比那个要轻松多了。 “已传回消息,但是凭着我们给的地址,那边对不上。” “对不上?”林照夏有些不解,虽然没有金矿的具体位置,但大至方位还是给到了的。怎会找不到。 之前他们在天寿山埋的东西不能在大齐是能挖到的,而且通州那边也传回消息,地下是一座千年古墓。 这应该是一个时空,不是平行时空啊。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我回信把环境特征送过去了,让他们发散在周围五百里内都找找。若没有,再另想办法。”而且哪怕能找到,也不宜大动。 私挖矿藏,同谋逆论。他要挖就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可能做到不露一丝风声。 “行,那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发展经济吧。”不然赚的都不够越州那边消耗的。 赵广渊深以为然,次日回了大齐,就查了几个作坊那边的账簿。 庄子上生产的洗衣皂,香胰子,牙刷牙粉,加工的半成品洗衣粉,这些虽然货值低,但奈不住出货量大,南来北往的客商大量进货,导致几个作坊连轴转,日夜赶工还赶不赢,只好又在附近招了许多工人,进行三班倒。 之后出货量大增。 货廉销量大,这个收入瞧着也很可观,北市这么一间小铺子,按这样算,一月纯利可达三四千两。属实令人眼红了。 听方二说京城东西市也出了仿品,洗衣皂洗衣粉牙粉这些仿得三象,效果如何不知,但人家那牙刷做得比铺子里卖的精致,牙刷柄都用上象牙玉石了,卖给达官勋贵,才彰显身份,卖得非常好。 赵广渊立刻意识到之前把这个忽略了。 他要做惠民生意是一回事,但贵人的生意他也没想漏过啊。 立刻书信一封,给作坊的大掌柜,画了相关的图纸让他们制出供达官贵人用的货品来,不止牙刷,其余牙粉这些也制出专供贵人身份专用的来。 不然让贵人们拿象牙玉石柄牙刷,再用一文钱竹盒装的牙粉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操持 林照夏对赵广渊的决定深表赞同。 这大齐和种花国一样,出了什么好东西,就有无数人模仿。牙粉仿得不像,但人家把牙刷做到极致了。 金的银的玉的象牙的牛角的镶珠嵌翠的,那是如何珍贵如何来。这才符合贵人的身份和形象。 再让用金银珠翠牙刷的贵人去用一文钱的牙粉,那就掉价。 所以宁愿去买仿的四不像,不知效果如何的牙粉,也看不上他们一文钱的真货。 这就跟酒店民宿做总统套房做行政套房一样,你不能只想着把房间搞大,相关配套也得跟上。房间搞得几倍大,各功能分区齐全,可你置办的一次性用品,那些牙具洗具毛巾浴袍这些还跟普通客房一样,那就掉价。 花了上万块住总统套房住好的房间,用的东西却跟普通客户一样,那贵人体验感就差。 你就别想会有回头客。口碑没有了,钱也就赚不到。 “你这想法是对的。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个。不过你不是说东西市找不到铺子吗,你放哪里卖?” “蒋家腾了一间铺子出来,连掌柜伙计都是蒋旭阳安排的。我只负责让人上货就好。” 林照夏点头,“这蒋家对你算是尽心尽力了。我想着年节也快到了,要不要准备些东西送给他们。” 赵广渊看向她,嘴角忽然就扬了起来。 “怎么了?”跟他商量事呢,这忽然就笑了起来。 “看来这家中还是要有一位女主人操持啊,有了你之后,为夫都不用操心这些回礼应酬之事了。” 林照夏就瞪他,瞪着瞪着也笑了起来。“那今年年礼给蒋家置办的重一些,蒋少傅对长至的教导尽心尽责,虽没有面授,但布置课业,检查课业极为认真严谨,我看长至长进了不少。” 赵广渊点头,“是长进了不少。那孩子聪慧,一点极通,跟他说了些我的过去,这孩子心里就装着事了,小小年纪心中已有了担当。” 林照夏听了也极为自豪,那孩子虽没从小长在她面前,但却是她生的,经过这半年的相处,母子情份越来越浓,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你不是想去看珍珠养殖基地吗,咱把长至也带去吧,让那孩子多走走,多长长见识,比他整日抱着书读有用。” 赵广渊点头应下,“等他放假就去。” 隔天,林照夏把第二个制衣视频发了上去。 第一条制衣视频发出后,火了,本该延续这个热度,但林照夏还是想冷一冷,隔天只传了她爹打制头饰的视频。没想到也小火了一把。 可能真的让人觉得她讲究吧,不过一个制作头饰首饰的视频,就让人穿上汉服拍摄,穿上汉服还不止,还梳着古人的发髻,用着古人的工具,真真的古法制作,真实得不象演的。 满平台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视频。 视频虽然有些无聊,偏专业,但也吸引了无数人观看。林秋山第三条视频,点赞人数就已经达五万了。 等次日林照夏上传了荷衣锦绣三人的制衣视频,那收藏点赞数更是翻了好几番。不同于林秋山那条视频,制衣视频的评论也翻了十好几倍。 果然由古至今,还是美人能让人赏心悦目。 视频里,荷衣映月二人经过两天的适应,神情安然,已不同于第一天的拘谨小心。 可能第一天的成果让越王感到满意,特特让曹公公拿银子来赏了她们,还说了好几句勉励的话,荷衣和映月心中崩着的那根弦就松了下来。 看来越王不会把她们送人了。京中富贵人家把女人这家送那家,送来送去的,让她们感到惶恐。而且越王也没别的目的,是真的让他们专心制衣裳。 还给了她们很多衣裳式样看,让她们充分发挥想象,走出大齐女子衣裳式样的特点,做出更好看的衣裳来。 让荷衣和映月更是放松了身心。 三人一边裁剪缝补,还一边说起话来…… “殿下给的那些式样,可真是好看。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衣裳。原本以为那样轻盈的纱布不能用做大面积的衣料,可没想到做出来却那样好看。” 说话的荷衣一脸感慨,也不知是京中哪个绣娘设计的,可真是好看啊。她都想仿着给自己做一件出来了。 “嗯,我也觉得太好看了,若是我们把这样的衣裳做出来,放到京中的铺子里,一件不得上百两啊!” 难道殿下是想开成衣铺子?可凭她们三个,一月也做不了几件啊。映月有些疑惑。 锦绣听着笑了笑,“若真的能卖,我们也能分到钱的。我听曹公公的意思,殿下让咱们做衣裳的确是要卖的,但不是卖到京城,也不是放到成衣铺子里卖。” “那要卖到哪?难道是卖到江南?” 卖到江南也有可能,江南的贵人们就喜欢仿着京城贵人们的穿搭,而京城贵人就愿意仿着宫中贵人穿搭。但凡听说哪宫娘娘穿的什么样式得了皇上的喜欢,那京城必定要人人模仿着打扮的。 那江南也一定是这样。 王爷是想让他们制出京城贵人的样式,卖给江南的富户吧。 那就说得通了,也不需要她们出怎样大的量,她们只要把样式做出来,卖衣裳样式给江南那边,那边自然有绣房的绣娘们大量地生产出来。 映月以为自己猜对了。 “卖到哪曹公公没说,咱们只管按吩咐做事,别的不该咱多问多说的咱们别打探。殿下不喜欢打杀人,但也不喜欢别人多嘴多舌的。只要咱们活计做得好,曹公公说了,到最后会给咱们分钱的。” “真的?要给咱们分钱?”那可太好了。映月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美人一笑,闭月羞花。 “靠,这个长着一张国泰民安脸的这位,我可太喜欢她的笑了,这笑能治愈人心。狗UP主,把我老婆的声音放出来!” “对,为什么不用原声啊,看美人一颦一笑,听美人一言一语都是享受,放什么背影音乐!庸俗。” “我越来越觉得是古代两位美人穿越过来了。这也太古风古韵了,这不比那些古偶剧里的小花们演得好啊?狗导演们是瞎了吗,这样纯天然的都不去找,非要去找那些在脸上动了七八十刀的假人。” 底下一片称是,都觉得太真实了。观看收藏上数蹭蹭往上飙升。 视频太火,火得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视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来活了 张敛秋原本只是为了自家小主不招黑,又看到林照夏那套头饰后,便起了心把那套首饰借来给关依依用。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关依依自从戴了那套头饰之后,整个人的仪态都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像古代贵女。 原本那些头饰,材质太轻,再如何表现古代贵女走路缓慢轻盈,裙摆不动步摇不晃,再下功夫学习古人仪态,那步摇还是走一动跟着晃一晃。 一晃就往她脸上招呼,一招呼她就反射性地闭眼面皮抽动,面部一有动作,导演就喊卡。 可戴了林照夏的真品首饰后,都不用关依依特意去学贵女走路,她自己就走得很自然了,毕竟头上顶着很有份量的真金白银,这些都是剧组花了大价钱租来的,这要是一低头掉地上,脚一踩吧叽,按合约那就要赔钱。 她可赔不起。 自然就挺胸拔背了。而且那头饰用料瓷实,比塑料玻璃重多了,再急步都不象之前那样前后左右大幅度摆动。再被鼓风机吹都不会晃到脸上。 整个人仪态自然就好了。 女一女二仪态变好,都不用礼仪老师指导了,导演自然是轻松的,少喊几个卡,心情都好了不少。 间歇时,见张敛秋正坐在角落里是刷手机,导演路过,还笑眯眯地上前打了声招呼,“刷手机呢。”无意识地往手机上探头瞄了一眼。 哪想这一看,就沉进去了。 这是哪里找的天然美女?这拍小视频的演员比他的女一女二还有气质。这打扮,这长相,可不就是画里走来的古代仕女吗。 怎没人发掘? 导演心里门清,这要是被人发掘了,能拍这种不要钱的小视频? 见导演有兴趣,张敛秋干脆把手机递给了导演。 “我那姐们拍的。”颇为骄傲的样子。 “就是借咱们头饰那个?” “对。她本来是一个编刷,但导演你知道的,像她们这种自由编剧,想接到活没些人脉并不容易,这不就想着搞点副业。” 导演点头,也没跟她闲聊,目光只专注到视频上。 看完新上传的视频还不够,还往前翻前面的几个视频。 边看边点头,“你这姐们学的是编导专业啊。”这人找得不错,创意不错,拍摄角度也不错。不像是业余的。 “没有,她学的影视文学专业。但她阅片量多,对这些也小有心得。” 导演点头称许,“她还有制作汉服的门路呢?” 瞧找的这三个年轻裁缝,瞧着虽一脸年轻,十六七的样子,但看这手艺,却是娴熟得很,也不知哪个高定汉服店挖来的。 花了不少钱请来的吧。 张敛秋目光闪了闪,“她不是要接活吗,认识的人多又杂,汉服高定那边也有朋友,导演要是想借服装可以考虑我这个姐们,价格大大的优惠。” 不忘帮林照夏说些好话。 导演点头,把手机交还给她。“那是当然,做生哪有做熟好。而且你这姐们瞧着很专业的样子,这制衣手法专业得很。将来若需要我会记得她的。” 都是衣裳,若能穿着美女制出来的衣裳那更能让人心情愉悦。 “好的好的,谢谢导演!”张敛秋向导演道了无数个谢,恭恭敬敬地送他走了。 立刻在几个视频下回复有利的评论,帮她姐们再次宣传了一波。又翻了翻微信通讯录,把林照夏的视频账号分享给可能需要的剧组。 而导演回到监视器旁,看看里面的画面,再想想刚才看到的视频里的三个美女,越发觉得符合他这部剧的角色。 只是可惜了,现在戏都拍到一半了,也不能临时换角色。不由得扼腕。 只好默默关注了一波。没准下部戏能用上呢。 刚收了手机,服装那边就来找他。 说男一女一大婚时要穿的那套服装跟刚上播的一部古偶有些像,而且自从女一和女二戴了真品头饰后,越看越觉得那套大婚服配不上女一那套凤冠。 “导演,你看这是不是挺像的?咱们要是用了,得大改。不然还以为咱们跟他们剧组借来的服装。” 不是不能用借的服装,现在哪个剧组的服装不是借来借去的?但女一男一的服装,而且还是重头戏大婚时的服装,还是男主登基之后成婚的皇室婚服,是本剧的重头戏,重中之重,服装不能跟别的剧组重了。 这要是和已经上播的剧相象,就有点掉价,会引观众不满。 再说他们女一的咖位一点也不比那部在播剧女一的咖位低。 导演看了看服装老师给他看的视频,再看剧组准备的服装,瞧着风格是有点象。而且自己这部戏最早要明年第三季才能播,在人家后面播,主演服装还相类,这就有点拾人牙慧的意思。 他们这部戏又不是小成本剧,也花了将近一个亿的预算,临了不能在服装上出了差池。 “你们让人改一改,再到外面找一找有没有更好的。” “好的。” 等人走后,导演想了想,让人把张敛秋叫来,让她问问她那姐们,能不能做古代的男女婚服。 张敛秋一听,眼珠子亮了,那必须能啊! 她姐们有个作弊神器,真的不能再真的古人制出来的婚服,还能比现代仿装差了? “导演放心,我那姐们早跟我打过招呼了,她那里能做什么服装我都知道。我先问她要些服装样式,导演要是瞧着满意,再让她去制作。” “行,那你让她先出图纸。” “好嘞!” 张敛秋躲到一处,立刻就给林照夏打去电话…… 林照夏一听来活了,立刻点头应下。转头问赵广渊,“你能不能把你们那边的婚服样式画下来?” 画婚服样式,对赵广渊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 但是,大齐的婚服和剧组要用的婚服还是大大不同的。剧组用的婚服为了营造视觉效果,在古制婚服上做了改良,用了长长的拖尾。 男女主在荣登大位后大婚,二人走在高高的鸾墀上,一步一台阶,走到至高处睥睨自己打下的江山,拍的他们一步步走上至高处的背影。为了烘托气氛,展示至尊无上的雍容华贵,男女婚服用了长长的拖尾,铺在皇宫九十九级的鸾墀上。 而齐朝皇室婚服虽也有拖尾,但没有这么长。也没有这么夸张。 赵广渊看了几部古装大戏中的皇室婚服,再看了原剧组选用的婚服,又结合大齐的婚服,画了几稿图样拍给张敛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安排 林照夏看到那几稿婚服样式,直接看呆了。 “这真是太美了!”华美得令人惊艳,让人挪不开眼。比她看过的任何一款婚服都好看。 “你还有设计师天赋呢?”厉害了,我的殿下。 赵广渊被她夸得脸红,“看得多了就有些想法,而且我从小又学画。”下笔一点都不阻涩。 夏儿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等以后我们大婚,我会给你画更好看的婚服。”世间独一无二的婚服。 谁都不及你耀眼。 “真的?”林照夏扔下稿纸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可不许骗我,要画得比任何人的都好看。” 赵广渊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几下,“我舍不得骗你。定让你成为世间最美光华最耀眼的那一个。” 目光温柔如水,眼中的情义深似海,差点让林照夏溺毙在其中。 张敛秋收到婚服式样的时候,对着手机哇个不停。 简直了,怎会有这么好看的婚服!她也要!她以后结婚也要穿这样的婚服!太华贵了,她这张国泰民安脸完全压得住,要穿,她要穿! 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拿给导演看,导演也惊呆了,眼珠子差点看直了。 果然还得是高定服装店啊。这行家一出手,跟一般汉服店一比,那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就不是一个档次。这式样简直绝了,不知道做出来又是怎样惊艳的效果。 做!马上就做! 导演眼里只有这套婚服样式了,再看剧组给准备的,那都入不了眼了。 这婚服要是做出来,整部剧都要往上提升一个质量。控制成本什么的,也选择了屏蔽,大几千万都投了,再定制一套婚服怎么了,只要能提升这部剧的整体质量,那就做。 导演立刻拍板订下这套婚服。但价钱一谈,导演又肉疼了。 在大齐这样一身婚服,上面不止有龙凤呈祥的大幅刺绣,还有很多小幅的刺绣,纯手工制作,用最好的锦缎,金丝银线,又镶珠嵌玉,十几个绣娘同时刺绣,至少也要半个月。 这个价钱低不了。 京城最好的成衣铺,给勋贵家做一件稍显华贵的婚服就要二三百两,何况是这样精美华贵的皇室婚服,没个五百两都没人接单。 一两能换华国一千三百块,这一件就得要六十五万。两件就得翻倍。 导演心在滴血。“我们考虑一下。” “是得跟剧组商量一下,毕竟价钱不低。我们用料讲究,手工制作的织金锦,整个华国只有我们有,全都是纯手工制作,一件婚服成本就在百万往上,给你们的都是友情价。” 林照夏不遗余力的推销,“……且这样大幅的刺绣,十几个绣娘没日没夜的刺绣,也要大半个月。你们还做两件,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完成,你们要是赶进度,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导演一想,确实留的时间不多了。戏都拍一半了。 只是,这个价钱,忽然多了这么大一笔预算,他决定不了。本来以为就二三十万的。 林照夏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导演,你可以跟投资人说,我们整个制作过程都会进行拍摄,到时候可以做为你们这部剧的宣传视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噱头吗?十几个快要失了传承的绣娘纯手工制作,就剧中一幕的服装。这还不能展示你们对剧的严谨和态度吗?婚服制好你们刚好拍到男女主大婚,然后发一些花絮出来,半遮半露的,增加观众期待感,这宣传效果不就有了吗?” 林照夏很懂导演的痛点,又说服了几句,导演立刻心动地表示,会跟资方那边商量。 林照夏便一边等他消息一边做些准备。 如果能接下这一单,当然最好,她们视频的素材有了,一个月都不缺素材。等做好这部剧再露些花絮出来,对她这个账号也是一种宣传,这不流量就来了吗。 当然伟人说过,一颗红心要两手准备。如果剧组那边舍不得花这笔钱,那她就改一下婚服式样。 不做那么夸张的,把齐朝皇室婚服制作出来,制作过程同样全程拍摄,这样视频素材也有了。 赵广渊听了点头,“到时我把图纸改一下,让她们给我们制一套婚服出来。” 林照夏一听,立刻星星眼,连连点头,恨不得他立刻安排人马上开工。 “我们的婚服不急,让锦绣三人慢慢做就是。可如果剧组那边下单,你能找到那么多人吗?而且请这么多绣娘到行宫,没问题吗?” 赵广渊摸了摸她的头,“为夫做事你放心。” 放心放心,她放心。 林照夏对他立刻就露了最甜的微笑,有他真好。剧组那边下单,她高兴,因为有钱入账。那边不下单,她也高兴,因为她的婚服就能制作了,好开心! 赵广渊回到行宫,立刻就飞书一封给蒋项。 蒋项收到他的秘信,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提了一颗心,急忙展开一看,一封薄的一封厚的,厚的是长至的课业,他飞快地过了一遍,心中欣慰无比。 又去看薄的…… 见越王只是让他安排十个绣娘到行宫,要手艺好的,且最好能有身契在蒋家的,说是要做婚服,不想大肆宣扬。 蒋项大大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越王出事了。 越王要做婚服?越王是想成亲了吗?还不予外人知晓。 蒋项心里又一疼,以越王的身份,他和王妃的婚服理应是宫中所制,哪里需要他操心。 可他现在,亲娘没了,皇上对他又是眼不见为净的放逐态度,外祖家又全没了,没人给他操持这些,也只能他自己来了。 蒋项心中抽抽疼。哼,没人操持,还有他呢。他是越王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对,他是越王的师长,他不操持,谁操持。 立刻命人喊来夫人。把事跟她说了一遍。 蒋夫人听了也是心疼越王的遭遇,“这么大的事,他也只能向你这位昔日的先生求援了。”可怜的孩子。“咱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蒋夫人很是热心,立刻就安排签了身契的绣娘和针线好的丫环,耳提面命叮嘱了一遍,确保完这些人的忠心,才让小儿子蒋文涛亲自把她们送到行宫。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没有危险 在绣娘到达行宫之前,林照夏也收到了好消息。 导演说服了资方,定下了两套婚服的制作,并提出要求,拍摄制作婚服的视频要给他们一份。 林照夏答应了。最后谈的价格是两件婚服,一百二十万,再免费借用一套男一大婚时的冠冕。 林照夏翻看着剧组发过来的男一大婚要用的冠冕,问赵广渊:“这个我爹能做?不会违制吧?” 私造冠冕,跟谋反无异,这是杀头大罪,太危险了,这活怎么就嘴快接了呢,有些后悔。 赵广渊细看图纸,安慰道:“无妨,这冠冕形制有别于大齐。” “虽然跟大齐的冠冕有差别,但谁说当皇帝的一定要用一样的冠冕?要是被发现,以为你在行宫偷偷制作冠冕……” 林照夏打了个机灵,“要不还是算了吧。”要是给赵广渊带来危险,那就没必要。 赵广渊见她吓到,也知她忧心自己安危,心生暖意,“放心,为夫会谨慎的。这个冠冕会让你爹分开制作,制成一部分我就拿到你这里放,到时候想陷害我也找不到实物。” 林照夏还是不能安心,“那你得交待我爹务必要看管好图纸,别让人瞧见了。” “好。所有的材料工具包括图纸都在行宫,你放心。” 接到了大活,林照夏心里高兴,等长至放学,叫上吕善长,四人到外头好吃了一顿。吃完又到美食街逛了一圈。见有卖烤甘蔗的,几人都很有兴趣。 特别是从大齐来的三个家伙。 “这甘蔗只知大齐南方有,用来制作蔗糖。蔗粮倒也吃过,只是这么当水果生吃,我还是头一回。”赵广渊翻看手里的甘蔗,这甘蔗竟是拿来烤着吃的吗。 “可不是,之前只在书中见过,没想到这甘蔗除了榨糖,竟是能当水果吃的。” 吕善长学着林照夏对着手里的甘蔗咬了一口,顿时汁水在唇舌间爆开,冬日冷冷的夜风刮着,吃一口烤过的甘蔗水,真是暖到了心里。 长至也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汁水滑到喉里,快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吃!爹,你和伯伯还听过在书里见过,孩儿从来没见过。原来蔗糖是它榨出来的吗。” 赵广渊拎着一段甘蔗看向长至,这孩子养在林家,虽从小得宠,但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免有些心疼。 “那不还得亏了你娘吗,见你见识到这大千世界。” 长至连连点头,要不是娘,这些好东西他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见爹只拎着不吃,催着他,“爹你吃啊,可好吃了,这样烤着吃,暖和。” 林照夏见他只拎着不吃,也知这么多年的教养,让尊贵的殿下抹不开面子当街这样不雅地啃甘蔗,便让店家给了袋子,又切成小段让他拎着,“你爹等回家了再吃。” “回家就冷了。” “冷了煤气上再烤一烤。” 长至眼睛一亮,“那娘你再多买几段,孩儿还要吃。” “大晚上,你也不怕尿床。” 长至嘟着嘴跺脚,“长至很小就不尿床了!”满脸控诉。 “你现在也不大啊。” 长至瞪她,哼了声,背过身去啃甘蔗了。娘就不能给长至一点面子吗,夜市的人那么多,别人都听到了。哼。 赵广渊和吕善长见了都笑,孩子不大,但也懂得要面子了。 林照夏嘴角扬着,又买了几段,削好带走。走几步见一水果店也卖甘蔗,有黑皮有黄皮,也各买了一根,让人削皮切段带走。 到了小区,给吕善长一份,他不要。说他现在有钱,想吃就会自己去买。 吕善长有了这一番奇遇,大大的开了一回眼界,每天醒来都跟做梦一般。 这里国泰民安,物阜民丰,生活极其便利,大冬天了,也不缺粮,南来北往的食物,甚至是国外的东西都吃得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卖什么的都有,他天天狠吃,似乎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缺的都补回来一般,短短几个月就长了一圈肉。 “给长至拿回去吃,我要吃自己去买,叫外卖送来也方便的很。”吕善长推辞。 “你买是你买的,这有两根呢,长至和广渊也吃不完。”林照夏硬塞给他,吕善长只好接了过去,几人分开。 说分开,但还是一个小区,不过不在一栋楼,他与敛秋那边更近些。 “娘,等长至放假,真的带我出去坐飞机和火车吗?” “对,你想去哪,我和你爹都陪你去。” 长至高兴地蹦了蹦,赵广渊看得直皱眉,这孩子聪慧是聪慧,就是不怎么稳重。刚要开口训斥,见夏儿看他,又只好闭了嘴。 “爹,你想去什么地方,去一些在大齐不可能去到的地方好不好?” 长至上前去拉赵广渊的手,赵广渊板着的脸立刻就裂开了,紧了紧儿子的小手,放手心里捂着,“好,等爹了解一下咱们就去。” 长至高兴地晃了晃爹的手,又松开,蹦哒着跑到二人前面。 赵广渊在后面看他欢快的奔跑,嘴角扬了扬。 隔天送长至上学后,赵广渊回到了行宫。听说蒋文涛带的绣娘已经从京城出发了,想了想,召来曹厝,让他去林家一趟。 林家里,林秋山和儿子、大孙子,正在用早饭,用完好去上工。 耿氏带着两个儿媳伺候在一旁。见林秋山吃完一碗,忙拿过他的碗要去添,林秋山按住,“不添了,给孩子们留着。” 耿氏嗔怪道,“不过一碗粥,你还担心我饿着你孙子女啊。” 王氏跟着笑,“爹,锅里还有呢,满满一大锅,泥炉温着,等孩子们醒了,能吃到撑。” 听她这么一说,一旁的林敬平忙把碗递给她,“那给我也添半碗。” 王氏接过,林敬平一脸满足,“这落雪的早上,吃一碗这么暖和的粥,全身都跟着暖和了。这海鲜粥真是好吃的紧。” 那粥放了各种海鲜干货,干贝鱿鱼干虾干的,一家人窝在山里,以前哪里吃过这些海货。 怪道都说山珍海味呢,这海味是真好吃,制成干货也耐放,四妹给了好几大包,一家人能吃上好久。 可太满足了。“给和顺也添一碗。” 祖孙三人吃得喷香,一口粥就一口白面做的肉饼子,从头发丝舒服到脚后跟。 吃完正要各自上工,就见曹厝上门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任务 曹厝上门,说明来意。 听说越王需要针线活好的,耿氏和两个儿媳纷纷应声。越王跟自家的关系不言而喻,越王处处关照他们,现在越王有需要,自然是要回报一二的。 “曹公公放心,不说我这两个儿媳,就是老妇人针线活也是可以的,不说多精细,那些太精致的绣活可能拿不出手,但这裁剪缝补的活,老妇人一点问题没有。” 曹厝很欣慰,这家人属实是良善人家,听说殿下有需要,都争着去。 就冲他家养大了小殿下,他曹厝都视他们为自己人。 看了她们仨人一眼,“大姐,就让你家大儿媳去吧,你三儿媳也快到日子了,不好受累。这家里外还得留你在家中操持,大大小小的,也都离不开你。” 林秋山一看,家里三个女人,也不能都去,遂点头同意曹厝说的。 其实现在陵村除了到陵园那边上值的人之外,大伙都在家里猫冬,家里也没别的活计,就是都去,家里也忙活得开。 王氏听公婆定下,便准备要去拾掇一番跟着走。 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秋华,想了想开口请求道:“曹公公,殿下的活要得急,您看我这闺女,也快十一岁了,跟着家里也学了几年针线活,虽做不了太精细的,但她手脚麻利,跟着帮些小忙也是可以的。” 王氏一是想帮越王,听说活赶得急,除了缝补裁剪刺绣这些,还有很多小活,跑腿的活也是需要人做的。大冬天了,家里也没别的活计,有婆婆和弟媳操持家里和照看几个孩子也尽够了,让秋华跟在身边也能长些见识,多学些本事。 将来说亲,也能说上好的人家。 曹厝哪有不应的。本就是林家人,信得过,再有就是确实活赶得急,小活计也多,这丫头也能帮衬做好些事了。 “那怎么不行,殿下还巴不得呢。就收拾一下,也跟着走吧。” “哎,多谢曹公公!”王氏忙叫秋华进屋准备。 秋华抿着嘴,压抑着心里的兴奋,转身进屋准备去了。 那处行宫虽也在陵园,但那是贵人呆的地方,他们这些陵户可不敢往那边靠近。但因为长至的关系,今年家里不只祖父进去过了,三叔进去了,连长至冬雪几个小的都进去过,说里面大的很,漂亮得很,梁上柱子上都雕着花呢。 秋华就想着什么时候也有机会去看看贵人住的地方。 母女二人收拾好,连同要去陵园上值的林敬平,要去行宫制作头饰的林秋山,跟在曹厝身后往外走。 到了行宫,母女二人和林秋山分开,两间制作间在行宫两个不同的方向,互不打扰。 秋华进了行宫,跟在曹厝身后,也不敢到处打量,但只眼睛看到的地方,已足以让她惊艳。 真是太大了,殿宇一处接着一处,高大阔朗,果然屋子的梁上柱子上都雕着花,地上都铺着青砖,零星的雪也被扫得干干净净。 秋华心里惊叹连连。 跟着进了制衣间,又是差点被吓到。这么大一间屋子,比她家都大,就只用来做衣裳?而且这么大的屋子,也不冷,再一瞄,四周都烧着火盆,屋里暖烘烘的,呆久了,身上都要冒汗了。 锦绣带着荷衣和映月过来,曹厝给两方介绍了一下,“这是长陵村两位来帮活的,京城的绣娘估计晚上就能到行宫,今后你们就在这屋里一起做活,别的不要管,只安心做殿下吩咐的活便是。” 大伙都应是。 曹厝又吩咐了几句,便转身出去。 锦绣知道殿下对林家的看重,便领着王氏和秋华介绍了一番要做的活计,母子二人活计都是做惯的,这些活计都能做,便点头应下,见锦绣三人都是好相处的,提着的一颗心放下。 秋华看着条案上摆着的各种布匹,无一不华贵,眼睛都瞪大了,真是太好看了,这要是穿在身上,得是怎样的惊艳。 王氏却看着挂在墙上几个方向的黑家伙。随着人的走动,还摆头跟着人动呢,吓了好大一跳,好像那黑家伙在盯着自己,心里扑通扑通跳。 “进了这里,别多问,回去了也别把这里的事往外道,殿下不喜欢多嘴多舌之人。”锦绣见她母女俩盯着墙上的家伙看,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王氏忙拉着女儿点头应是,“锦绣姑娘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殿下待我家有恩,我们不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 锦绣点头,懂事就好。 曹厝回到大殿,跟赵广渊汇报情况。 赵广渊想到林照夏说的,视频拍得还是不够让人满意,有些该展示的地方,却未能得到很好的展示,想了想,便让曹厝去把王氏叫来。 王氏才进屋子没一会,又被曹厝叫走,揣着忐忑的心跟在他后面进了大殿。不知殿下为何要找她,埋着头见了礼就低头站在那里,有些不安。 赵广渊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里面的视频。 王氏还以为是小姑子和长至拍给家里的平安视频,忙接了过来,这一接过来,看愣了。 竟是那间制衣间的视频! 是锦绣三人在制衣间裁制衣裳的日常,做了什么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有好听的音乐,好像有古筝还有琵琶声,应该还有别的,她听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好听。 只是怎么没有锦绣三人的说话声?她刚才进去有听到她们说话的啊。 而且殿下为什么监视她们? 见她神色不安,赵广渊想着林家与自己也算绑在一条船上,便向她做了一番解释…… 是小姑子要用的视频?所以殿下在墙上安的那个会动的黑家伙是拍她们制衣服的过程? 王氏松了一口气,小姑子那边跟这边大大不同,也许她们那边的人也想看看大齐的人是如何裁制衣裳吧,立刻就释然了。 赵广渊又教了她一些,如何在制衣中更好地展示绣娘们的手艺,什么角度之类的,指出视频中的不足,王氏立刻就懂了。 刚才她看视频有些地方就看得好遗憾。 所以是让她在制衣的过程中,暗中观察,该更好展示的就让它得到更好的展示,不能露于人前的,就不该让它出现,殿下让她暗中指导绣娘们如何说话做事,如何面对镜头。 “小妇人懂了。殿下放心,小妇人会把殿下的吩咐做好的。” 王氏觉得这是越王对她的信任,把这么重大的事都交给她了,她一定要做好。心中升起斗志。立刻仰头挺胸地往工作间去了。 她一定会为殿下守口如瓶,并为小姑子拍出更好的视频来。 王氏走后,曹厝努力地往殿下那边伸脖子,想问又不敢,抓心挠肝。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领神会 赵广渊哪里没看到曹厝的动作,对他抻着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样子,只觉甚是好笑。 “想看?” 曹厝疯狂点头,想看,他想看! 他早就好奇殿下手里那个黑家伙了。 不知是何物,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他曾撇过一眼,里面好像是人!当时把他吓了好大一跳,那巴掌大的东西里怎会关着人! 差点把他吓尿了。 身在皇陵,一出屋就是坟头,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事,曹厝都不觉得奇怪,就是觉得慎人。害得他晚上都不敢吹熄蜡烛睡觉。 就怕大齐历任皇帝来找他麻烦,斥责他照顾赵室子孙不尽心。 他害怕啊,生怕先皇们来找他。 刚才他看见王氏对着那个黑家伙好像一副不惊讶的样子,难道她看过?不不,她如何会看过。她方才有吓到的,她盯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呢。 现在曹厝确定了,那个黑家伙里一定关着人,而且还放音乐给关着的人听。 关着人又放仙乐?这是为何? “拿去。” “殿下?”曹厝既害怕又好奇,伸手接过,才一对上手里的黑家伙,眼珠子就瞪圆了,果然里面有人!手一抖,手里的黑家伙差点飞出去。 “拿好,若摔了,看我如何罚你。” 再细看,竟是锦绣三人。“殿,殿下,你怎的把锦绣她们三人关起来了?” 还是关在那间制衣间?他就说那间制衣间有古怪,原来是能摄人心魄的吗?“殿下,锦绣做事很是尽心尽力,她……”忍不住为锦绣说情。 “你且安心看。莫多嘴。” 曹厝两手紧张地捧着,打着颤,看锦绣她们三人制衣。三人一举一动,尽在眼里,就连她们起身喝水,张嘴说话的动作都有,就是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可他听到黑家伙里传出来的音乐声啊。而且,黑家伙上面有字!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这,这是什么? 为什么又只看到锦绣三人动作,听不到她们说话声? 而且为什么他现在能听到声音,殿下拿着黑家伙看的时候就没有声音? 赵广渊当然没有跟他解释他用了蓝牙耳机。见他把视频看完,朝他招了招手,把手机拿了回去。 见他一副云遮雾绕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东西太逆天,解释不清。便对着他拍起视频,又举着手机把大殿的影像摄入,又召他到近前。把刚拍的视频递给他看。 “这是老奴!”曹厝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他怎么也进到那黑家伙里面去了? 不不不,他还在大殿,他哪里也没去。可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大殿就举着那黑家伙对着他照了照,他,就进去了?还把大殿收了进去? 这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这是什么仙家本事?” “你不用管。只需知道,制衣间那里,墙上挂的那几个东西是可以拍下她们的,哪怕我不在,也能看到她们在那里做了什么。锦绣和王氏我是放心的,荷衣和映月……还有待观察。” “至于蒋家来的绣娘……足有十人,是不是都一条心,尚未可知,我命你与王氏和锦绣暗中盯着她们,莫让她们与外面有联系,不许她们把行宫的事往外透露。违者,定不轻饶。” 曹厝敛了神,急忙应是,“殿下放心,老奴会替殿下盯着的。”原来墙上挂的几个家伙是能把人摄进去的,殿下即使不在,也能看到她们的一举一动。 看来那间制衣间对殿下很重要。他一定会替殿下守好那里。 “也不要太特意,你若一直盯着墙上那些东西,反惹得她们怀疑。”虽然他做了伪装,但墙上挂了几个东西,明眼人还是一进屋就能看到。 曹厝点头应是,想起林秋山那间屋里,好像也有这个东西,“那林秋山那边……” 赵广渊点头,“那边也有。他我信得过,不必多嘱托。你只需盯着制衣间那边便是。” “殿下放心,老奴省得。” 曹厝只以为殿下做的东西不能为外人道,所以要用这种仙家手段盯着,殿下当然不能亲自去盯,只能借用这种手段,但既然殿下把事交给他,他就会替殿下把事做好。 赵广渊知道曹厝误会了,但他并不想解释。拍视频上传这种事,跟他说不清。便让他以为自己用手段盯着她们吧。这样反而让他能更上心地盯着。 而王氏从大殿回去,立刻去了一身忐忑,眉眼都放松了。看来这是小姑子的主意,是小姑子要的东西,她做为娘家人,当然要替小姑子办好这件事。 回到制衣间,见女儿已进入角色,正按照锦绣的吩咐做些小活,或给她们递些东西,心下满意。 状若无意地瞟了墙上几个家伙,对锦绣扬起笑脸,“绵绣姑娘,我这呆丫头,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是殿下好心,让她能来跟几位姑娘学些本事。姑娘们有活只管吩咐她做,要打要骂也随姑娘们的意,但凡她能得姑娘们指点一招半式,将来都受用无穷,小妇人这厢先谢过了。” 王氏这么一说,锦绣、荷衣三人立刻对她母女产生了好感,去了戒心。 十几个陵村,殿下别人不选偏偏选了这么一对母女,听说秋华的祖父也在行宫帮殿下做活,这林家怕是殿下的贴心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止锦绣和王氏攀谈交好起来,连荷衣和映月都夸起秋华,说她做事麻利。 “婶子只管放心,只要秋华妹子肯学,但凡我们会的,都教给她。” “那敢情好。即然姑娘们叫我一声婶子,我就托大了,以后姑娘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但凡姑娘们有需要,我还有我们林家,都是姑娘们的娘家人。” “那可好,我们在这皇陵里也是有娘家的人了。” 几人一边做活一边高兴地攀谈,半点也没影响了手上的活计。 锦绣和荷衣及映月,原先三人算是两波人,荷衣和映月刚从神宫那边调过来,正是要向越王表忠心的时候,只埋头做事。 而锦绣又自诩带着越王的任务来,要看着她们两个。三人心里存了事,虽偶有交流,但不多,只各自埋头做活计,可是王氏一来,就热闹多了。 三人一边攀谈一边做事,活计不仅没耽误,效率还提上去了,屋里气氛也变得轻松。 王氏时刻记着她的使命,见映月正捧着一块布料搁在膝盖上埋头动作,手上的动作被掩盖在条案之下。 王氏记起视频里看的瑕疵,忙上前把她的手提到条案上来,“哎呦,映月姑娘,你把布料放在条案上不比放在膝盖上好?这么低头不怕年纪轻轻就驼背了?” “啊,会驼背?” “可不是,你这样弯着腰,久了当然会驼背,走在路上,明明二八美人,可别人还以为你是七十老妇,得多亏啊。” 映月吓了一跳,立刻就挺直了身板,连带着锦绣和荷衣都调整了坐姿。 “来来,荷衣姑娘,你那个绣架离条案太近了,抻不开手,搬到这来。”不由分说,王氏就帮忙把荷衣的绣架搬到了离墙上一台摄像机更近的地方。 “这里亮堂,不然年纪轻轻,没过多久,眼睛要绣瞎了。” “谢谢婶子,果然这里光线好多了。” 王氏又偷偷瞄了瞄荷衣头顶上的黑家伙,嘴角扬了扬,这里近,正对着,应该能拍得更清楚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受挫 王氏和秋华在行宫里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为了赶活,午食是在行宫里吃的,直到落日西斜,才停了手中的活计出了行宫。 出来时,秋华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红扑扑的。 林秋山以为孙女在屋里暖和,一出来冻上了,忙拉着她大步往家赶。 “祖父,我不冷。” “不冷?” 见秋华点头,林秋山疑惑地看她,王氏噗嗤就笑了,“那孩子今天一天都跟吃了那咖啡一样,兴奋着呢。” 咖啡缘于林秋山有一回说,老了精力不济了,在陵区干点活就犯困,给长至听到,便给家里买了好多咖啡,让外祖父和大舅舅冲着喝好提神。 结果一家人都当这是神仙好物,从林秋山到最小的冬雪,个个冲了一杯来喝,结果便是一家子人,从老到少,整宿都没一个睡得着觉的。 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跟铜铃似的。乖乖,不要太提神。 一整夜,家里灯烛燃到天亮,大眼瞪小眼,哪怕躺床上盖上被子,也愣是没半点困意。 后来连林秋山都不太敢冲来喝了,直道后劲太强。 而耿氏、王氏她们是觉得怎么那边的人喜欢喝这种苦苦的水,口味这么奇特的?冬雪、和乐及和喜几个小的,更是敬而远之,还说长至哥哥怎么拿这种没人要的东西回来。 定是太便宜了,长至哥哥没钱了,才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现在林秋山想起咖啡也是一乐,看着孙女,笑道:“秋华很喜欢那里?” 秋华摇头又点头,“祖父,秋华不是喜欢那里,秋华是喜欢和大家一起做活计。锦绣姐姐她们针线活好好,绣的花都能引来蝴蝶。太漂亮了!她们也愿意教我。” 秋华很兴奋,生下来就是陵户,一辈子呆在天寿山中,长这么大,连镇上都没去过几回,哪里见过什么人,学过什么本事。 现在到了行宫,看到了贵人住的地方,让她长了见识,又看到摸到各种各样的布料,几个姐姐手艺出众,长得美,心地还善良,愿意教她本事,她心里好高兴。 林秋山见孙女高兴,脸上也扬了笑。 他们都是陵户,世世代代都会是陵户,秋华将来大概率也只能嫁陵户,外头农户都瞧不上他们。但若是秋华能学到一身本事,能给家里赚来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将来没准也有机会嫁去附近的农户家里。 这样将来她的后代就是民籍了。 “那你可要好好跟几位姑娘学本事,技多不压身,将来没准能找到一户好人家嫁了。” “祖父!”秋华听了脸上羞红,跑开了。 见女儿先跑回家,王氏走近林秋山,跟林秋山说了越王上午找她的事…… 林秋山听完愣了愣,想起他制作间墙上那个黑家伙,“你妹子还要大齐制衣的视频?” 王氏点头,“我听殿下的意思应该是小姑要的。没准她那边的人好奇,想看看咱们这边是怎么裁制衣裳的。” 小姑子那边都是机器制衣,现在都没几个人会缝衣服了。上次长至的衣服刮坏了,还是拿回来婆母缝的。 又想起林秋山也被越王请调到行宫,悄声问道,“难道爹也是?”小姑子还要公爹制作头饰的视频? 林秋山点头,“殿下说是你妹子要的。”那看来殿下准备那么大一间制衣间,也是同样要拍视频给溪儿。 便叮嘱起儿媳:“此事务必要保密,殿下那里出现的我们不认识的东西,你莫要多嘴,也要提防着别人多嘴,还要替殿下遮掩着些。” “爹放心,我省得。” 听说他们下工的时候,从京中来了十位绣娘,林秋山又叮嘱王氏,“京中来了好些人,里面也难说跟殿下都是一条心的,你平时多留意着些,若有不对的,记得跟殿下那边悄悄说一声。” “是,儿媳记下了。” 今天蒋家派来的十位绣娘到达行宫,赵广渊把人聚到一起,叮嘱了一些话,又看着曹厝把人安顿好,这才去了林照夏那边。 “怎的今天来得这样晚?” 长至都等不及他吃饭,先吃了便去吕善长那边学习了。 赵广渊把事跟林照夏说了一遍,林照夏一听绣娘到了,眼睛一亮,“那明天就能开工了?” 这样的话,加上她大嫂和秋华,就有十五人,赶工的话,应该用不了一个月时间两套婚服就能做完了。定能按时交货。 心里一松,把饭热了热,两人坐到饭桌前吃饭。 赵广渊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明亮的灯光下,温馨的饭桌上,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没有旁人,饭菜也都是他喜欢的。瞧着林照夏,眉眼都是笑。 在林照夏这里,他身心放松,心情愉悦,吃得欢心,更能品出食物的美味。 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见林照夏今天话少,定定地看着她,“今天不开心吗?是因为我来晚了?” 林照夏摇头,“是收到不好的消息。” “什么不好的消息?”赵广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 林照夏原本一直在等那部短剧上播,那是她第一部短剧,她就盼着能出成绩的,没想到今天接到电话,说暂时播不了。 “为什么播不了?” 因为受波及,被无限期延后了。 短剧这两年大火,很多编刷、影视公司都悄悄在布局短剧,一方面试水,一方面摸索,也没个准绳和标准,拍什么的都有。有很多短剧一味地求爽,求热度,拍的都是啪啪打脸的爽剧。 然后就悲剧了。 这两天有一部火剧被下架了,说是宣传BAO力复仇,以BAO制BAO,宣传畸形三观,影响青少年成长。 林照夏写的也是一部打脸报仇爽剧,但自认为三观端正,没什么不良影响,节奏快,爽点足,都很符合暴火短剧的特点。想着有一部暴火作品,也能增加她的名气,能顺利接些活。 结果就悲剧了。被波及,只要有这类题材的短剧都惨遭下架,未播的都会等来更严格的审核。 林照夏自闭了。 就想着等剧播完,咣咣进账,她好拿分成。结果,无限期延播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架。 虽制片方跟她说,她这部剧三观正确,不会受太大影响,若要求整改,他们也可以很快补拍,只进行小部分的删改就行了。让她耐心等等。 可谁懂她这种没作品小编剧的心酸啊。 没作品就没人气,制片人投资人就不会鸟你,不鸟你,你就铁定接不到活。现在师兄那边的活已经干完了,也不知下个活在哪里。 赵广渊起身,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有我在呢。又不是天塌了。即便天塌了,我也给你顶着,不让它伤你分毫。” 第一百七十章 主流价值观 林照夏享受着赵广渊的安抚,享受着这种受挫之后被慰籍的心灵安慰。 她越来越习惯这种陪伴。 新时代新的婚恋观,越来越多的女性独立自主起来,一个人同样活得精彩,可爱情还是亘古不变的情感。若没有爱情,她坦然接受,若爱情来了,她敝开怀抱,享受它的到来。 两人温馨地吃完一顿晚饭。 赵广渊洗碗。 他越来越享受这种家庭带给自己的温暖,他在林照夏这里似乎所有的伤痛都得到了抚平,或者说得到治愈。 男耕女织的普通百姓生活,他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和被需要。 夏儿做饭,他洗碗,在这里,他忘记了他是一个身负血仇,要为母兄外祖一家平反报仇的弃子。 他只是赵广渊,是夏儿的夫,是长至的父亲。 林照夏倚着厨房的门框上看他,看他越来越熟练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想起他第一次洗碗,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握刀枪剑戟的手却握不住餐具,在他手里滑溜得让他抓不住。 林照夏想起来忍不住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脸轻轻贴在他的背脊上。 赵广渊身子一僵,很快就软了下来。嘴角向两边扬起,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唯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洗完碗,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林照夏躺倒在他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赵广渊两手穿过她的黑发,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林照夏舒服得晕晕欲睡。 想着她今天收到消息不高兴,说着开解的话,“要不要去古玩铺子那边呆几天?听表哥说铺子里现在货卖得极好。特别是那些字画,供不应求。要不是他坚持,那几幅镇店之宝只怕都留不住。” 林照夏眯着眼睛,“咱们的字画虽然不再用大齐的名头了,但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少,很多人特特跑来求购,还当咱们藏着不少,店里天天都有知情人跑来求画,不止字画卖出高价,连带着那些古董都卖出不少钱。” 蒋项父子三人的字画还在供应着店里,蒋文涛那边也还在帮忙收着画。 很多人瞧着虽不再挂着大齐的名头,可内行人也多,瞧得出笔迹和画风,也没想会是大齐少傅所画,只以为有个未公布的朝代传闻,才招来很多人模仿。 如此神似,等公布了大齐朝的存在,哪怕不是真品,这些仿品也会水涨船高,所以店里的字画一直供不应求。 吕善长画了几幅山水,也卖得了几十万,让他高兴不己,前两天还跟林照夏和赵广渊说,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在海市买一间小房子了。 说话间满满的期盼。 他虽是大齐来的,但华夏基因深耕其中,就想买房有个窝,哪怕再小也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吕善长把买房当成首要任务,现在都有人勾答他进书画协会了。 若进了一些相关组织,他的字画名气也会水涨船高,没准真的很快就能攒到买房钱了。 “我上回说借钱给表哥买房,他不要。说要自己挣。” 吕善长家族被灭后,本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都想皈依佛门了,没想到有了这个奇遇,唤起他的生志,燃起他对生活的希望。 林照夏摇头,“我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定会拦着你,不会让你开口的。表哥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目标,你让他自己奋斗去实现,也好让他对生活有个盼头。” 赵广渊的手落在林照夏的脸上,“是我考虑不周。” 两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屋内自在温馨。 隔天一早,赵广渊回了行宫。林照夏没有去古玩店。昨天收到的消息,让她有了一些想法,她想着再创作一部短剧出来。 看来短剧的野蛮生长期快要结束,相关部门不会由着它这么无序发展,总要对它有些制约和引导。 短剧充分利用了碎片时间,节奏讲究快,爽点密集,但也不是什么题材都能写的。看来还是要符合主流价值观,创作一些反映真善美,积极向上的能量的这类题材。 想到这又想到之前那部主旋律片子,辛苦写了几个大纲,以为肯定有一席之地,结果最后片方找了四个编剧,也没有要她。 至今她也没有一部署名的上映作品,片方资方都看不上她。 没作品就找不到活,找不到活就不会有署名作品,没名气就没身价,原创剧本也卖不掉。这都快成恶性循环了。现在就盼着师兄那部戏定稿,拍摄,早些上映了。 赵广渊回到行宫,先是见了蒋文涛。 蒋文涛这回除了给他带来十个绣娘之外,还给他带了几大箱字画和古董。那古董一看就不是从京城鬼市淘换来的,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东西。 “还得是你眼尖。”蒋文涛披着冬日的晨露从外头走进殿,送来一阵清凉。 “是我让人从各地的当铺里收来的。”真正的好货。 都是曾经的富贵人家里传世的好物。只可惜后世的败家子太多,这些沉淀了数代的好物,最终还是没有传承下去。 “都是咱大齐之前的东西。父亲说给你换些钱用。” 蒋项自见过方二,想到与方二形影不离的方大却不在越王身边,便想到越王定是让方大在外头养兵去了。 那可是烧钱的事,多少银子都填不了的窟窿,但凡有点什么赚钱的门道就想到他,担心他没银子用,抓心挠肝的惦记。 “替我谢谢你父亲。”赵广渊心中生暖。真心觉得人只有在落难时,在最难时,才能看得出人心。 “跟我父亲道什么谢。说句犯忌讳的话,我和我哥都像是捡的,你才是亲的。”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本子,“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赵广渊接过来一看,脸上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蒋文涛在一旁解释,“父亲知道你要用钱,说京城几个铺子只怕是杯水车薪。这两个本子上所记,是父亲从古籍中记录的片断抄录的,又看了大齐的舆图,给你弄出来的,父亲说让你秘密找些人去暗中查访……”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粮不慌 赵广渊看着手中的手抄薄本,眸光变深。 蒋项冒着杀头的风险,给他抄来了金银铜铁矿的地表特征,再结合现在大齐各矿藏的分布,给他圈出了各矿藏大致可能出现的位置。 这份东西要是给人发现,蒋项得落一个杀头的罪名。 是实实在在把自家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 如今大齐各矿藏都归国有,由户部和工部共同管理和开发。若发现有人私挖,均按谋逆罪论。蒋项身为内阁阁臣,如何不知。只是想到他的难处,私下里,还是给他收集了这份紧要的东西。 “蒋少傅有心了。” 赵广渊眸光深深,摩挲了两下后,拿着两本薄册移到灯烛上。纸册子刚接触到火苗,立刻就烧了起来,不一会两本薄册就燃烧殆尽。 蒋文涛大大松了一口气。 “殿下,你不考虑找人……” 赵广渊摇头,“动静少不了,且各处均有耳目,现在不宜犯险。” 朝中现在还算太平,他那父皇身体还算康健,虽太子和秦王楚王暗中较量,但还都是小打小闹,他还不宜大动,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现在正是蛰伏,暗中发展的最好时机。 还不到穷途末路,他不会把目光放到矿藏上了。 蒋文涛听完点头,“父亲交待族人,说若有经商、精通庶务之才,可送到京城,我家会支援他做生意的本钱,最后他能落得三成。族里来信说送了好些人上京了,到时候,殿下若有吩咐可交待他们去做。” 赵广渊用了蒋氏族人的名头开铺做生意,蒋项想着干脆做实了这个名头。 反正蒋氏一族现在也不受皇上待见,蒋文涛一个一甲探花还在坐冷板凳,其他蒋氏族人更没落着好,除了蒋项一家,没有族人入仕。 蒋项觉得,既然皇上堵死了蒋家的入仕之路,不然的话干脆另僻蹊径,往商道一途发展,没准还能让皇上对他少些戒心。 赵广渊心生激荡,没想到蒋项能为他做到这一步,竟是动用了老家的族人。这是把蒋氏一族与他捆绑在一起了。 蒋文涛观着他的神色,“父亲让你不要有负担,我蒋氏一族若做不到隐世不出,总要寻个明主,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但父亲心系殿下,若不是还有殿下,父亲可能已经挂冠而去,带着我们一家回乡了。” 赵广渊喉头发紧,好一会才出声,“让你父亲放心,我必不辜负他的期望。” 想着他那里已经让人试出玻璃的作法,要开作坊,要开铺,要销售,需要不少人,便与蒋文涛说了一番他的计划…… 现在有蒋氏族人在背后操作,正中他下怀。 蒋文涛都听呆了,没想到齐雅奇宠铺里透明的缸子,殿下竟能做出来! 而且听殿下的意思,这个叫“玻璃”的用途非常广泛,除了能当盛东西的器皿,还能做窗户做厨具做餐具做花瓶做镜子…… 蒋文涛听得心头火热,“殿下,这事便交由我去做吧!” 他一个探花,没个实职,坐了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已经腻了,现在有这么好玩有趣的事,利国利民且还能大赚特赚的生意,他想亲自盯着。 “好。那此事就交给你去运作吧。” 蒋文涛心中装了事,本来想留在行宫多陪越王几天的,现在急着要走。 临走,赵广渊给他拿了一套玻璃茶具,让他拿回去送给蒋项,蒋文涛爱不释手,恨不得据为己有。 “瞧你这出息,今后好好盯着工匠,让他举一反三,多钻研多创造,这普通的茶具很快就能制出来了,你要多少没有?” “是。那我这就盯着去!”蒋文涛兴奋地跑了。 蒋文涛走后,赵广渊一人呆坐。 蒋项写的那些东西,他在夏儿那边已查到更为详实的资料,各矿藏地表是怎样的特征,如何勘探等等,比蒋项所抄录的还要详实百倍。 他虽当着蒋文涛的面烧了,也对他说现在不会找人采挖,但那些知识早记在他脑海里,也暗中派人去查探了。 不采挖,查到具体位置,留待后用,也是一个后手。 现在方大和孙闾他们在越地的大山中练兵,让他们在越地的山里查探一番,若有矿藏更好。那边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夏儿说越地沿海的不知名海岛上也会有惊喜,他让方大、孙闾分兵抢夺无人海岛,一方面练兵,一方面找矿藏,另一方面再囤田耕种,也算是一举多得。 只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越地沿海一百里的一座岛上,林敬平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越地虽没落雪,但四面环海,冷风直往衣襟里灌。 林敬平沿着田梗看士兵们翻地。 这座岛上原先是有原住民的,但后来被一伙海盗占据了之后,原住民就被赶走了,而得了越王的密信后,方大和孙泽暗中带兵剿了这里,把一伙杀人掠货的海盗打杀了之后,这座岛就成了他们秘密基地了。 后来方大和孙泽剿海盗上瘾了,这样的岛他们已经有五座了,或大或小。 岛上也开出了不少耕地,士兵们一边操练一边囤田,今年时间虽短,但他们已得了一季粮食,已能勉强自给自足了。 林敬平正蹲着查看土地的翻耕情况,方大朝他走过来,“怎样了?” “再翻一遍,把草根铲净,撒上肥料沤田,只等开春化冻,就能下种耕种了。”林敬平站起来扭头看他。 方大往他肩膀上拍了拍,“多亏了有你,不然咱们今年还要往别的州县买粮。” 越地多山,百姓们种的粮都不足以上缴税赋,他们在此地囤了一万余的兵马,这些人要吃要喝,只能从别地购粮,购那么多粮,出入城池不可能不被人发觉。 王爷让林敬平过来负责囤田种粮一事,真是用对人了。 今年他们摸索着种粮,在越地的山谷里,海岛上,及购买来的山地上,都种了粮,士兵们扮作普通百姓,种了一季粮,因为殿下送来的化肥,他们也秘密研究许久,今年已获得丰收。 原先大伙紧巴巴地一天吃一顿粮,别的都是用各种杂粮和野菜山果充饥,现在收了粮,已能放开吃两顿了。目前还有少量余粮,熬过这个冬天不难。 等开春了,再让人秘密到别州购些粮,少量多次地购,再跟山民们渔民们换些吃的,也足够支应到明年新粮下来。 “方大统领,我教的几个人,已能接手我的活,我能不能跟着大队操练了?” “能,怎么不能。你小子长得这一身体魄,不操练可惜了。等我们的船造好,到时候再带你剿海盗去!” “真的吗,海船造好了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简单 林敬宁听说海船造好了,很是兴奋。 之前他们在山里囤田耕种,虽分兵十余处,但他们下地之余平时还要操练的,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在山里也不可能把山都围了,山上还有山民猎户,只要被人发现,捅到官衙,他们这些人就没法按山民流民算,山里种的地一旦被登记上,就要被征收大量的税赋,倒便宜了旁人。 后来方大和孙闾父子剿了海盗后,这几人便剿上瘾了。 扮山民哪有扮海盗过瘾。风紧,乘了船往大海里一避,谁找得着他们? 如今他们大部分兵力已移到海岛上,在四周建了高高的瞭望台,附近海面的动静一目了然,一有危险就跑,山里再隐蔽也比不上这里安全。 而且他们在岛上种地,如何研究,如果高产,也没人打探,全落到自己口袋。 孙泽和方大已是剿海盗上瘾,恨不得把沿海岛屿都收入囊中。 “船造了一些,但不多,我已秘密命人往浙闽等地寻了,相信等明年我们手里的海船数量将大大增加。” 渔船造得容易,他们已得了数十艘,可他们想造大船,能装百人千人的战船。 而且这样的船,需要大量的银子。殿下之前送来的二十万两,已花得差不多了,方大现在发愁要到哪里找些钱来。 不由得蹲到地上,和林敬宁聊了起来…… “你说,那些海盗的钱从哪里来的?总不能都是打劫过往商队的。” 他们剿了一些海盗,黑吃黑,也得到了一些财富,可不经花。上次盘问的海盗,说在此地盘据已几十年,那劫掠过往商船应该不足以养活他们,他们要把劫来的货物卖出去,应该也夹带着卖些私货。 他们是正规军,可不敢做劫掠商船的事。那他们能不能也学着商船做些买卖呢? 林敬宁挠头,他哪里懂做生意。“要不给越王去信,问一问越王?” “我信已经寄出去了。” 但此地离天寿山太远,一来一回的费时间,还不知越王的回信什么时候到。冬天他们除了操练,地也不能种了,总觉得无聊,想做点什么。 “你不是让人在研究怎么养珍珠吗,我们几个岛上都建了养殖基地,等养出来了,卖出去就有钱了。” 方大一听瞬间就头大如斗。 一群大头兵,哪里懂这样细致的活。他让人找的母贝,一筐一筐地送上岛,也按越王说的开壳种珠核,结果死了有十之九。 钱哗哗地往水里淌,就是没见成效,让他想泣血。 他甚至怀疑殿下被人坑了,想钱想得魔怔了,哪有种珍珠的。以为跟种地一样,翻土,往里面撒种子,就能有收获啊。 方大头疼得紧。 “我还要操练,接下来养珍珠的事,就交给你了。”撒腿跑了,生怕被林敬宁撵上一样。 林敬宁伸手想叫他,又顿住了。他养就他养。 他不认为殿下是被人坑了。一定是殿下在四妹那里看到的,那边的珍珠就是人工养的,所以才写了教程让他们试。没道理四妹那边能养成功,他们这边养不成。 林敬宁立刻燃起斗志,他要把珍珠养出来,到时给家里人,给四妹每人送一匣子他养的珍珠! 另一边,越州知府衙门。 师爷推门而入,“老爷。” 李茂正忙着,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到案上的卷宗上。 他才来越州不到一月,前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让他整理了一个月还没理清,年节将至,还要向京城汇报越地的情况,忙得是焦头烂额。 可怜他从骆州那个穷地方熬了两任,以为再熬一任,不说能调到京城,总能调到一个富足点的地方吧,哪想又调到这越州来。 越州比骆州还穷。 这越州有什么?山多地少,百姓们吃不饱种的地都不够交税,还要隔三差王地被抓去服各种徭役,导致大批人口藏到山里,当了山民。 本来地里就凑不上税粮,现在就更凑不上了。 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把他调到这越州来。 李茂想骂娘,又觉得失了读书人的涵养,只觉得心头堵得难受。 “老爷,”师爷又凑近了些,“小的问过山民了,说那些粮食都送到了峻山脚下的一个庄子,还说那个庄子才起了两三个月,原先是没有的。然后小的派人去那个庄子问了,老爷猜怎么着?” 李茂淡淡抬了抬眼皮,“怎么着,难道大有来头?” 李茂接管越州后,发现衙门仓房里,干净得能在里面跑马,连老鼠进去了都能跳脚,他正愁今年的税粮如何交差,就发现有人禀报说陆陆续续有人从外头购粮运进来。 他以为是哪个粮商来越州做生意的,正想着与他商议一番,让他帮着买些粮,好让他用以交差,结果就发现不是粮商的粮,那些运进城的粮,往山里运了。 山民们不种地,在外买粮吃很正常,但也不能这么一趟一趟地运吧。难道越地的山民比别处的更富裕? 便让人去查了。 师爷便查到一个庄子头上。 “老爷猜对了,可不是大有来头吗。老爷知道这越州是谁的食邑吧?” 李茂撇了他一眼,这他能不知道?“不是越王的吗?” “对,正是越王的。而且据那个庄头说,那个庄子也是越王的。” 什么!李茂吃了一惊。 越王在此地搞了一个庄子?隐在峻山脚下?越王不是在皇陵守陵吗,怎么派人来越地建了一个庄子?还派人三番四次购粮? “那个庄头是个健谈的,说之前王爷获罪,有些旧人被打发后在别处过得不好,后来越王封王,那些旧人又寻了回来。越王没法安置,就把他们打发到越地来了。” “还说越地他收不上食税,便想着买些种子,让那些旧人试着种一种,用京中学来的法子,若能教化越地百姓,使粮食得以丰收,那他的食税也就能收上来了。” 李茂愣了愣。 越地的税赋年年收不上来,那越王就拿不到食税,他想些法子在此地种粮安顿旧人,好像合情合理。 可李茂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还是缺银子 赵广渊拿到方大的密信,愣神了许久。没想到他们在那边已经做了这么多。 今年有他提供的良种和化肥,那边能收一季粮,基本不用大规模向外购粮他是有预料的。只是没想到方大、孙闾他们会想到做海贸的生意。 拿着收到的密信与吕善长商量。 吕善长很是欣慰,他这表弟手下有了这些忠心的下属,将事半功倍。 “那个庄子和粮食的事是你特意透露给李茂的?” 赵广渊点头,“种出来的粮紧着吃,就算有缺口也不会太大,再向山民和渔民换着食物,总能把今年熬过去。” 但他还是交待让庄子向外购粮。 在峻山脚下安置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把他们圈在庄子,他们总要在外活动总会接触到人,如此,便不可能做到滴水不露。 峻山那里垦了百来亩荒地,临近的山上也开了些梯田,已足以供应庄上人所食。对外购买,主要是为了打消别人的打探。 而且他交待了庄头,若山民们拿肉换粮,也换给他们。换的人多了,粮食若还能自给自足,就会引来别人觊觎。 山民们在山里以狞猎为生,就算山前屋后种一些杂粮,也不足以糊口。他们想换日常所需,就要出山。 一出山就有各种不便。搞不好还会被衙役抓到充丁纳税。跟庄子上换粮,庄子上也能得些肉和皮毛。由庄子上拿去卖掉,还能多得个差价。 而他利用庄子跟山民换粮这个事,往外购粮,也不会引人多思。 他本可以不管他人死活,但若想把越州掌控在手里,就要为百姓做点什么,暗中攒些名声,得越州乡绅富贾的支持总好过单枪匹马。 失道寡助,得道多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吕善长听他解释,赞他想得深远。 “那李茂是个难得的实干官员,我之前有听到一些他的传闻,他在骆州连任两届,把穷得遍地是乞丐的骆州,变得能吃得上饭了,百姓们不再一到农闲就四处乞食了。同知变知府,这里面是他实实在在的政绩。这样一个人,你不担心他瞧出端倪?” “我本就是故意漏给他看的。”就看他聪明不聪明了。若他聪明自然能用,若不然,他也能早做打算。 “若他不靠过来呢?像他这样实干的官吏,朝中又无异动,他远离朝政中心,不会冒险站边。” 赵广渊点头,他现在并不需要李茂站边。他现在还太弱,给不到李茂足够的筹码。 “我现在还不需要他站边。如果他足够聪明,便会知道怎么做。只要不偏不倚,装聋做哑,适应时给些方便,那对于方大他们便是有利的。” 吕善长若有所思。“你有成算就行。只是还需盯着那边,万一他向京中透露一二,只捕风捉影,就够你受的了。” 赵广渊点头,不过现在进出越州都有他安插的耳目,他并不担心京城那边。他让人调查过李茂,李茂是个谨慎的聪明人,不会那么蠢到做些捕风捉影的事。 而且就算李茂不能信任,他也有后手。 此事撇开,俩人又谈到方大他们建议的海贸一事。 “方大那个武夫,倒是出了一个好主意。海贸自来就暴利,若真能做成,你也不用苦哈哈到处想辙赚银子。” 吕善长越想越觉得海贸是个极好的来钱渠道。 不说周边国家,就是和那些岛上的岛民两厢易货,也是极有赚头,岛民们出岛不便,没有方大他们采买上的便利,赚头肯定不少。 还有沿海一带的渔民,两厢易货,方大他们赚些差价,对广渊多少也是个贴补。 对于沿海一带的渔民,海盗们时不时就来抢掠一番,时不时滋扰,若方大他们能得沿海百姓的信任,不管做什么生意还是给殿下攒名声,都是极好的主意。 “只是你得有船,有大船有快船。” 方大、孙闾他们训练出来的兵士,是海盗那些花拳绣腿不能比的。只要过上招,海盗们必败,只是海盗盘据沿海数代,熟地形,船快,方大他们想追上他们,还得花不少时间训练。 起码得把人训得不晕船了。 想到方大说的,刚开始时,他们一上船,就晕乎得找不到北,也是好笑。 赵广渊也想到那个画面,一船旱鸭子上了船,晕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吐得肠子都干扁了,嘴角扬了扬。 “船方大他们已找人在做了,浙闽等地不缺好的船匠。只是我的那些银子,只怕是不经用了。” 两兄弟又为了银子的事发起愁来。这养兵就是烧钱吃银子,填不满的窟窿。 林照夏也知他那边收到越地的密信,知他和吕善长在商量对策,见他怕自己担心没跟自己多说,便也没问。 安心地剪辑视频。 蒋家打发来的十个绣娘,已经开始工作,林照夏上传了她们工作的第一个视频,就得到了极大的关注,比之前几个视频还要火。 “是她们穿越了,还是我穿越了?没有人发现她们不像是演的吗?” “有有,我也发现了!她们的神态举止根本不像现代人装扮的,就像是她们的日常。” 现代人穿古代的服装,把自己置身在装扮成古代的场景里,再如何像,可行为举止也是很难模仿出古人的神韵的。 视频里的画面真实得可怕,虽没听到她们的说话声,可她们一举一动,都透着现代人难以模仿的古韵。 就算能模仿,一时半刻可以,还能模仿一天?不累吗?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神态举止,穿着打扮就像是焊在那些女人身上一样。 所以很多评论都说穿越了。 “强烈要求UP主开直播,并把她们的原声放出来!” 此评论一出,底下一群附和的,都是要求开直播,把原声放出来的。 开直播倒是没什么,本来就是十二个时辰拍着。只不过她辛苦剪成几分钟的视频而已。只是开直播难道不怕看着无聊? 而开原声,她是不会开的。这可不好圆。搞不好她就被人抓去研究了。 这事不能做。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秘密 视频里十五个人,十四个显然针线活极好,另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则跑前跑后给大伙帮忙,画面异常和谐。 哪怕没有原声,观众看她们安静地刺绣,也能二刷三刷。 就有一种强烈的期待感,想看到最后的成品。视频解释说是在做古代的婚服,可屋里连台现代的缝纫机都没有,连刺绣都是纯手工。这是不是太讲究了? 不仅讲究,也太卷了些。 哪家高定服装店,自诩纯手工制作的,没有现代工具辅助?你这做古代婚服,现代工具一概没有不说,用的工具都象是土里刨出来的,大伙见都没见过。 这就算了,你请的裁缝还全是做古代人打扮。那要是做职业装,是不是要打扮成各种职业?这让其它高定服装店怎么做? 不过两三个视频,热度暴涨,期待感也拉满。 这不仅是一个成长系视频,想看它最后会呈现什么样的作品。也是一个养眼的视频,就每天打开视频,看看美女也能下饭。 越来越多的人被视频所吸引,点赞收藏评论的人越来越多,还招来很多专业人士,对视频评头论足,都给了很高的赞誉。 视频火得让林照夏有些招架不住,私信快暴了,她看不过来也回不过来。 索性拿起母带又看了起来。看着她们做活,听她们聊家常,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京城来的十个绣娘显然活计比锦绣她们更出色,手下动作娴熟,各司其职,有裁剪的,有缝合的,有刺绣的,个个神情专注,偶尔说两句闲话,也都是头也不抬。 在来之前,蒋夫人就交待她们,在皇陵一切听越王安排,若越王不满意,会如何处置她们,也由着越王说了算。十个绣娘得了主家吩咐,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越王虽被皇上放逐来这里,但也是皇子皇孙,又封了王,她们不敢造次。 锦绣三人有了绣娘们的帮衬,总算松了一口气。人多了,也热闹了,感觉冷冰冰的皇陵也有了人气。 见绣娘们紧张,只埋头做活,锦绣偶尔也会说上几句玩笑话闲话,再聊几句家常,有了锦绣的带头,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锦绣姑娘,这婚服是给越王做的吗?”一个绣娘适应了两天,胆子大了起来,问道。 挨在她旁边的绣娘一听,吓得立刻扯了她一把。 谁不知道越王不能那啥了,现在说这话不是犯忌讳吗。传到越王耳朵里,她还能好了? 那个开口的年轻绣娘,也反应过来,忙抬手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一记,害怕地僵在那里。 视频外大伙都不知美人说错了什么话,就忽然打自己嘴巴站那边认错,心疼地揪起,更想听原声了。骂林照夏不做人的满屏都是。 视频内,锦绣还在想着如何开解她,王氏就笑着摆了摆手,“不用紧张,越王又不吃人。王爷虽瞧着面冷,但心热,只要我们听吩咐做事,越王忘不了大家。” 又拉过那婚服,“不只你这么想,当初我也以为是给王爷做的婚服,但曹公公说不是。而且这婚服跟咱们大齐很是不同。你们看……” 王氏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她对面的黑家伙,以最好的视角把大红色料子在桌案上抖开,大齐最好的织金锦立刻展现在大家伙的面前。 光华灼目。红得耀眼,又闪着太阳般让人炫目的金色光芒,闪得人移不开眼。 世间所有美好的语言在它面前都失了色。 手机屏幕前的观众更是哇声一片。这是锦缎吗?这大红夹金,简直闪瞎人眼。穿惯了化纤,哪里见过这样的布料,几乎每人都按了暂停。 真不是他们穿越了吗? 在王氏有意无意的铺陈介绍下,大齐最好的只做进贡用的织金锦展示在华国观众的面前。 “狗UP主,把她们的原声放出来!” 虽然林照夏昨天在剪辑的时候,做了文字解释,但哪有听原声过瘾,而且林照夏对大伙的评论也没有回复,更是遭到无数人痛骂。 骂她不做人。 “这布料也太漂亮了!” “我觉得绣绷里和绣架上的刺绣也好看。我等不及看到成品了!” “我觉得这一定是给某个剧组做的。这么华丽的服装不可能供给影楼,也不可能给那些COSPLAY穿。” “影楼那些地摊货哪配得上这样的手工。那些COSPLAY更穿不起。我觉得剧组也不像,这是高级定制,而且绣娘们瞧着都是专业的,这顶尖水平了吧,哪个剧组舍得花这个钱。我觉得一定是某个名媛定的婚服。” 而某个冤种剧组,被骂舍不得花这个钱的剧组,下午竟然悄悄转发了这条视频。男一女一也紧跟着转发了这条视频。 一瞬间,引起业内外轰动。 “靠!一部三十几集的古偶,定位是网剧,卫视都上不了,竟舍得花这个钱?” “怎么就不舍得了?人家柏导一直奉承的是小成本大制作,做的哪部剧不是良心剧?讲究点很正常吧。不过柏导,你钱还够不?不会没钱做后期吧?” “整个期待住了,这戏的男一女一都是我喜欢的演员!” 柏导也没想到这个制作剧服的视频竟这么火。而且林照夏竟然这么讲究,请来的裁缝都穿着古代服饰不说,连梳的发式都是仿古样式,比他剧组梳的还好。现在人穿汉服的很多,但发式上很敷衍,可林照夏这不知哪里请来的裁缝,全都是打扮成古人的年轻女人。 而且连刺绣都是纯手工绣的,他问过专业人士了,说非常专业。这是上哪请的? 现在各地方传承下来的刺绣人才并不缺,可找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又古风古韵的女人,可不好找。 张敛秋兴奋地打来电话,“柏导非常满意,连原本颇有怨言的资方都赞柏导有眼光。现在全剧组把你那个视频一转发,宣发上都不用花钱了,热度哐哐往上涨。搞不好有望上卫视呢!” “那就好。”林照夏放下提着的心,甲方满意就好,毕竟还有一半的尾款没收到呢。 “柏导问能不能把原片给他,不要经过声音处理的。” “那必须不能。” 张敛秋也知道个中原因,“放心吧,我帮你拒绝了,说里面的制作过程和设计不好公开,所以声音都做了处理。柏导也没有再坚持。” 林照夏知道她姐们靠谱,很放心把事交给她去处理。听她说过两天关依依要回海市有一个公告要拍,她会随之回来,会在海市呆两天,林照夏便说到时聚一聚。 结果当天晚上长至从吕善长那边回来,拉着她说起悄悄话……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意红火 长至现在学习很是刻苦。 白天去幼儿园,放了学会去私教那里学一年级的语数外,各学一个小时,然后林照夏再接他回来吃晚饭。 吃完晚饭洗完澡又去吕善长那里学大齐的知识……等结束赵广渊便接他去学武。赵广渊若不在,他就在吕善长那边多学一会。 长至的行程被赵广渊安排得满满当当。连周末都不放过。林照夏提出异议,哪想招来父子二人的反抗,林照夏见长至还能适应,也就随他去了。 这几天赵广渊马上面临考科二科三,林照夏晚上都送他去学车,或是带他到空旷少人的地方给他当陪练,而长至便在吕善长那边学习,等林照夏和赵广渊回来再接他。 这日,等两人接长至回来,长至便拉着林照夏说起悄悄话。 “娘,我觉得长伯伯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给我布置了好多课业,然后自己收拾起屋子,收拾得可干净了!” “你长伯伯收拾屋子有什么奇怪的。” “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奇怪。好像有客人要来的样子,怕客人看到,所以才弄得很干净,我问他是不是有客人要来,他又说没有。” “你长伯伯在这里哪有什么客人。除了我们他也不认识别人。” 长至歪了歪头,眼睛又一亮,“还有干妈啊!长伯伯也认识干妈的。而且……” 趴到林照夏耳边,“刚才干妈给伯伯发微信了,那语音我听得很清楚,就是干妈的声音,可伯伯不承认。还避着我去了屋里。娘,你说奇不奇怪?难道干妈要去做客?而且干妈给伯伯发微信,为什么不肯承认?” 好奇怪的。长至是不会听错的,就是干妈的声音。 哼,他耳朵灵着呢。 耳聪目明的还有坐在客厅里的赵广渊。哪怕长至和林照夏说悄悄话,说得很小声,他也听见了,听得还很清楚。 拧眉愣了愣。 表哥和张敛秋?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两人互发微信也很正常。之前他不在,表哥为店里的事奔走,想解决身份的问题,与张敛秋那边联系的多了些。就这,那孩子还跟他娘说起悄悄话来了。 就因为他伯伯不承认,就说小话。 扭头见长至还趴在夏儿的耳边说悄悄话,眉头皱了皱,忍不住出口训斥:“何故做这小儿行状?说话便说话,大大方方的,行为举止需光明磊落,藏头缩尾的成何成统。” 长至被训得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他一眼,畏缩了一下,“是,爹。” 见儿子不再与自己说悄悄话了,林照夏顿时觉得失了母子间的乐趣,很是不满,“你是不是妒忌啊?儿子跟我说悄悄话,不跟你说,你眼红?” 儿子跟她亲近,才有这样的行为举止,本来长至活泼可爱的,被他训得都没了小孩样。 “这又没有旁人。”何必窃窃私语。 “你不是旁人?有些话你不方便听,那儿子只跟我小声说,有什么不对?” 赵广渊看了母子俩一眼,生怕再说林照夏会跳脚,把目光移回,专注在电视上。男人没必要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女人争执。 林照夏见他熄火了,只觉没趣,带着长至回了卧室,干脆把门关了起来。 赵广渊扭头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 想起方大、孙闾那边要造船,隔天赵广渊和林照夏便去了图书馆,查看相关的造船书籍。 要打击附近的海盗,占领地盘,以岛为根据地,除了要有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队伍,在海里行走,船也少不了。 而且船要大,载的人要比海盗的多,还要比他们快。 两人翻遍了图书馆的相关书籍,拍了图片,做了记录,古来今来的大船快船,都进行了对比,决定画了图纸给方大他们送过去。 林照夏倒是觉得可以买几艘现代的快艇回去,不需要多大,四五米长的就行,小巧好转弯好调头且速度快,进行追击或是紧急逃避躲藏,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赵广渊说带不回去。 他现在已经大致摸索出传送的规律了,太大太多的东西他带不过去。还是学了现代的知识在那边造出来,更方便操作。 “那买几个外挂马达和推进器,到时安装到木船上,也一样可以增进速度。” “这倒是行,只是这马达和推进器是要烧汽油的,这汽油不好补给。” 两人研究了几天,抄了厚厚一箱子资料,回到行宫,赵广渊立刻安排人送到越州。 因为所有的存银都送到了越地,赵广渊又做了一回倒爷,往京城的奇宠店上了一批新货。 “这是什么?” 客人上门,被门口墙上贴的一面大镜子吸引住了,他们看到了什么? 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好像整个人被摄入一样,那样清晰,连他们脸上的毛孔,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 “这叫镜子,比铜镜照得更清晰的镜子。”掌柜伙计逢人便介绍,嗓子都说冒烟了。 镜子?竟然是镜子!这可比铜镜看得清楚多了。有了这个东西,谁还用铜镜!那铜镜,眼神不好的,都看不清里面的镜像。 “这多少钱一面,我要买一面。” “我也要,我也要买一面!”娘勒,照人这么清晰的镜子,必须搬一面回家啊。 之前还以为穿衣打扮很好看的公子少爷、姑娘夫人,在镜子面前一照,娘勒,都不敢往前照了。这配色打扮也太丑了,家里要是有一面这样的镜子,每天出门前照一照,不比听下人仆从们吹嘘的强? “我要!掌柜的,给我留一面!” “我先来,先给我!” 不一会,大的穿衣镜就卖空了,只有脸盘大和巴掌大的梳妆镜了,听到消息来迟的也不气馁,只要是镜子,就要。 巴掌大一面镜子,二十两,半个巴掌还小,折叠的,比压裙的玉佩络子大不了多少的镜子,十两银子一面,也是一抢而空。 等得了消息再赶过来的人,无论大的小的镜子,一面都没有了。 不,还是有一面的,就是贴在铺子门口墙面上的半人高的镜子,还在那里,只是面前挤满了人。 太稀罕了,竟然有这么照人清晰的镜子。四面八方的人赶过来,推搡着站在镜子前面,想看一看自己的模样。赶来照镜子的人越来越多。 人太多,把京兆府的衙役都招来了,在铺子门口维持秩序。 两边铺子的掌柜和伙计,看着这个盛况,那是又喜又忧。 这人一多,整条街都旺了,人气旺了,货物当然不愁卖,可一看人群都冲着奇宠店去的,那心里又不由得犯酸。 听说那铺子背后的东家是蒋家,也不知这蒋家上哪找来的稀罕物,这时不时就有稀罕玩意上架,那钱都哗哗往他们铺子里流,让人瞧着眼红。 太子,秦王楚王也眼红。 他们两方都需要钱,需要很多钱去运作去拉拢,看着奇雅铺子的盛况,心里直冒酸水,恨不得那间铺子是自家的。 太子的人去晚了,镜子卖完了,不过转眼就有懂事的把各种大小的镜子送到了太子手里。 太子往宫里皇上和皇后处各送了一面穿衣镜,又给太子妃和东宫几位得宠的妾侍那里一人送了一面梳妆镜。没得到镜子的妾侍派人去堵太子,太子没法,言语安抚后,便派人去奇雅铺子下订单了。 下订单的不止太子,宫中娘娘的娘家,各位王爷府里都去下了订单。 秦王楚王也不例外。 俩兄弟坐在一处,说着奇雅铺子。 “皇兄,你说,蒋家上哪弄来的这些东西?真像他们说的是从域外弄来的?那咱们派人组个商队也去采买不可以吗?”等东西采买回来,钱还能由着蒋家都赚了? 这半年功夫,这蒋家都捞了不少了吧。 真真让人眼红。 秦王当然也眼红,私自派人去接触蒋旭阳蒋文涛兄弟,甚至蒋项那里都派人去试探了,可那父子三人一点口风都不漏,只说是蒋家族人弄出来的,他们一家在朝,庶务上的事并没有过问。 父子三人的嘴跟蚌壳一样,就没撬开。 若是别家,秦王略使一些手段,也就得手了。可蒋项这个硬骨头,他不敢硬碰硬,怕磕着牙。 当年先太子和吕家出事,只有蒋项不惧皇权,跪在风雨里为先太子和吕家求情。蒋项这一举动,也让他得到读书人和百姓们的尊重。京城勋贵们面上不与蒋家亲近,但暗地里也是佩服他的。 蒋家得了京城百姓的尊重,他不好太过逼迫。 怕蒋项这个硬骨头和他鱼死网破。 “商队咱们不是没有,也不只咱家有,你看哪家有采购到那些东西的?” 蒋氏一族必有特殊的购货渠道,他们打探了许久,也找不到头绪,也派人盯着那铺子的掌柜和伙计,蒋家的族人他也派人盯了不少,可就是查不到他们的进货来源。 所以这进货渠道必是隐蔽至极,不为外人所窥探。他们再组商队,找不到方向摸不着门路也是枉然。 “那我们捉着几个蒋氏族人,逼问一番呢?” 楚王刚说完,就得了秦王一个厉目。“咱们现在正是拉拢各方的时候,万不可失了人心。” 为了一己之利,逼迫朝臣,及朝臣的族人,他们能落什么好? “蒋项的硬骨头,你不是没领略过。一般的氏族也就算了,可那是蒋氏。他蒋氏一族学生遍天下,为了些许钱财得罪了蒋氏,划不来。” 蒋项那里,不能得罪,只能交好。 听着秦王的告诫,楚王不以为然。蒋项现在跟拔了牙的老虎没差了,他蒋氏一族除了他们父子三人,还有谁在朝的? 秦王观他神色,警告道,“别轻举妄动。赵广涣抢了先太子的位置,蒋项父子对他有怨,必不会扶持他,恰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争取到蒋项父子,万不可与他交恶。” 楚王漫不经心应是。 赵广渊连进了几批镜子,还是供不应求。预定的单子记了厚厚几大本。 贫民百姓家里都有一两面铜镜,何况达官勋贵的家里。恨不得人手一面。 屋里摆一面大大的穿衣镜,桌上再摆一面梳妆镜,随身再带一面折叠的可视镜,这是姑娘们必备的三件套。男人们没那么讲究,但这样的镜子谁不想屋里摆上一面两面? 下订单的本子记了厚厚几大本。 每天都有人赶到铺子里,要预定,要取货。铺子里京城百姓,客商们进出不绝。掌柜和伙计们应付得嗓子冒烟,痛并快乐着。 看着银子哐哐进账,赵广渊也开心。搬了几趟货,就不想搬了。 他堂堂一王爷,每天累得跟狗一样,明显不符合他的身份。他躺平罢工了。“先歇几天。” 还美其名曰:饥饿营销。先冷一段时间再进货。 林照夏见他辛苦,也随了他。这其间送他去考了科二,一遍过。陪他练车,她坐在副驾,看他跟老手一样,操作自由,要不是她知道他还没取得驾照,还以为这是一个老司机。 看来科三也是没问题。 便安心剪自己的视频。没想无心插柳,柳成了荫。 账号上不到十个视频,她的粉丝就涨到了一百多万。本就是闲来玩玩的,没想到引来无数人观看,连专业的银匠,裁缝都来了,还私信与她,要和她请教交流。 每天翻无数的私信留言,根本回不完。 她把制衣和制头饰的视频交叉着上传,今天发制衣视频,明天发制头饰视频,想着这样穿插看着也不无聊,哪想招来无数人痛骂。大家都想看美女做衣服。 当然想看她爹的粉丝也有很多,但远不如锦绣她们受欢迎。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细节,说锦绣他们每天绑的发型好看,用的头饰,穿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讲究得过份。 还有人注意到她们穿的袜子,说是古代的足衣,不是袜子,引无数人暂停放大截图。 说她这个UP主,做个古代的婚服,只差没把裁缝武装到牙齿了。 被柏导剧组吸引过来的一些剧组和相关人士,甚至给她留言要请锦绣她们去拍片子,请她们去拍短视频。 弄得林照夏都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 让林照夏没想到的是,很多人私信,要订制汉服!林照夏乐了,这不生意可不就来了嘛!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年的变化 对于林照夏要接成衣的生意,赵广渊有些不看好。 华国的衣料便宜,又是机器批量生产,一件汉服不过一二百块,在大齐,这个价钱做出不来。林照夏做这个生意会亏本。 跟林照夏算了一下账,大齐最便宜的麻布,一匹都要将近两钱,一匹能做一身半到两身成人衣服吧,再加上工钱,做一身衣裳本钱就要二百文了。 “我只接定制,不做烂大街的货。客人出要求,我按图样和布料估价,若能接受,这活咱就接。” 而且这边只她一个人,事太多她忙不过来。做些高级精品货最好。口碑最重要。 但赵广渊还是觉得这活不太靠谱。也不想她太辛苦。 林照夏趴他怀里,揉他的脸颊,“你不是想为大齐百姓创收吗,大齐女性可不如我们这边地位高,如果她们在家也能接到活,跟出门的汉子一样能挣到钱,她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而且你不是想得到百姓们的支持吗?” 想是这样想,但为民争利,使民富足,这是上位者该做的事,有些想法他也不想过早地实施。 在他未站稳脚跟之前,没得给别人做了嫁衣。 “我知你的顾虑,就不说名声,咱悄悄挣些钱不好吗,越地那里天天朝你伸手,你供应不上,不也是焦头烂额吗?能挣一点是一点,而且这边挣到钱了,你不是能换更多东西到大齐变现?聚沙成塔嘛。” 赵广渊不看好是不看好,但没想过阻止。一向是她喜欢,他就会支持,现在看她坚持,便笑着应了。 隔天回了行宫,就让人把在京城卖洗衣皂卖牙粉卖得欢实的林敬安召了回来。 林敬安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走在路上,不仅排队买货的百姓们叫他一声林管事,连那些来进货的客商都巴结他,请他进酒楼听戏看曲,这小子过得美滋滋。 可比在岳父手底下看岳父母脸色来得舒坦多了。 他爹娘给他去信,说李氏来家哭哭啼啼问他在京的地址,说李氏知错了,让他给李氏去封信,他都没理。 就想着有一天发达了,风风光光地出现在李家人面前。让他们以前小瞧了他,以为他们离开姓李的没法过日子了! 正在京城过得快意,哪想赵广渊就叫人把他唤了回来。 林敬安行了礼,低头站在赵广渊面前,大气不敢喘。 他哪里见过什么贵人,越王更是没有见过。也不知越王找他什么事,脑子疯狂转,想他是不是在京城犯什么错了。 赵广渊低头看他,想着掌柜说的那些林敬安的表现。原本他只是想为林秋山解决林家和二房的矛盾,才想着把林敬安调到京城铺子,反正那边也缺人。 没想这林敬安在天寿镇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一副唯岳父是从的样子,没想到去了京城,倒展现出他的才干来了。 在贫民百姓中混得开不说,还笼络了不少客商,给铺子带来了不少生意。 赵广渊现在也确实无人可用,这林敬安怎么说都是夏儿的亲二哥,也算是自己人。 “听说你在铺子里表现还不错,为铺子接了不少订单?” 林敬安一听越王夸他,身子挺了挺,“都是掌柜和管事的抬爱,不吝教诲。” “你未成年你父就给足了银钱让你在外历练,你开铺子开了十余年,若是那么简单的活你都做不好,你也不过是愚木脑袋一块。” 林敬安挺直的身板又弯了弯。 心中忐忑,不知越王是夸他还是召他来训话的,弄不清意图,头埋得更低。 “鉴于之前你表现不错,也并未向家里透露分毫,本王有新的活计派给你。若你此事办得好,将来自有你的前程。” 呃?越王叫他来是给他派新活的?是什么活? 他其实在京城铺子里做得挺开心的,到了京城,皇城脚下,狠长了一番见识,在京城呆了这些时日,再让回家里那个小镇,他有些看不上了。 但不敢反抗,“多谢王爷抬爱。小的一定不辜负王爷的信重。” 赵广渊在上首观着他的神色,这林敬安虽不如他大兄和三弟踏实稳重,但鉴于他这些时日的表现,不是个蠢人,目前尚算能用。 他如今能用的只有蒋氏族人,也不能总用蒋氏的人,他也得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 “你之前开过铺子,如何卖货卖货,如何与卖家和买家交涉,这中间的门道,你比别人更为清楚,在京城铺子当个卖货的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小的……”愿意呆在京城铺子卖货。他觉得呆在京城挺好的。 抬头见越王一脸冰冷,又吓得低了头,“小的听王爷安排。”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他能给王爷做事,这靠山硬得不能再硬了,王爷派他到哪里都是他的福气。 “小的愿意听王爷的安排。” 赵广渊便把安排跟他说了一番。 让他在京城南市北市或在京郊,及天寿镇昌平县找些穷困的人家,但针线活刺绣上的手艺又不错的,派活给她们做,按件算钱。布料针线由他这边提供,那些女人只出工便可。一件成衣按难易程度给不同的工费。 另外让他在村里看哪家有织布好手,收些布匹送到南北市的铺子。 百姓家里织一两匹布,不成规模,自己拿去卖的话,容易被店家压价,他让林敬安到村里去收,一来有他给村里的女人派活,大家都念着他的好,布匹定会优先卖给他。 他从源头收货,未经中间商,再送到京城铺子卖给普通百姓,少了中间的差价,布卖得便宜,南北市的百姓也能买得起布,穿得起衣。 林敬安在天寿镇做生意,对天寿镇和昌平县了解,也有不少人认识他,他下到村里派活收布,别人也肯买他的账,京城他也混了个脸熟,南北市的百姓也认可他,由他来做这件事,再好不过。 “也不拘布匹,若乡下有什么好物,不拘什么,只要能在京城摆得上架,京城百姓有需要的,你尽可收上来。一季我会查一下账,若你做得好,我允你半成利。” 半成利?半成利! 林敬安立刻就朝赵广渊跪下了,“殿下放心,这事小的一定给殿下办得漂亮!” “嗯,你一人若是吃力,可再招几个帮闲。” “是!” 林敬安浑身像长满了力量,就想着大干一场。王爷许他半成利,半成利!他一月哪怕挣上十两,那都是他自己的,李氏和岳父母也不知道他赚了多少! 这不比拿一份死工钱强? 立刻就想出门大干一场。 赵广渊观他神色,暗自点了点头,又嘱他还是要瞒着些那边家里,林敬安点头应了。 待出了大殿,转个弯……“爹?”他爹不在陵园那边,在越王的行宫里?得了消息专来来堵他的? “爹,你怎么在这?” 林秋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比那会在家里颓废郁闷地说要纳妾的样子强多了,整个人开朗了不少,且脸上身上的肉都长了一圈。 “没有越王的吩咐,你爹我能呆在这里?”瞪了他一眼,嫌弃得不行。都到京城历练这么久了,还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林秋山带他走到一处避人处,问他方才的情形。 林敬安想了想方才越王说的,让他瞒着些那边,没说瞒陵村的爹娘,再说他爹都让越王叫进行宫了,应该是知道越王找他做什么的,便把越王交待他的事说了一遍。 林秋山听完一阵感慨,因为溪儿的原因,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得了越王的关照,越王这是把他们都当自己人用了。就算越王不把他家当自己人,他林家也是认越王是自己人。 有溪儿和长至在那边,他林家和越王也撕撸不开。 “既是越王吩咐,你只需按吩咐把事做好便是,旁的心思不能有,若让我知道你不做好,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折!” 林敬安吓得抖了抖,“知道了爹。” “殿下既然让你别跟李家人说,还是瞒着些,就说给贵人做事,事情隐蔽,不能为外人道。别跟漏勺一样到处漏,到时坏了王爷的事,王爷不说如何处置你,我先把你打死了!” “爹,我还不知道轻重嘛,我在京城住哪在做什么我都没跟那边家里说。” “那最好,回家看看你娘,再顺便到镇上家里看看,就忙王爷的事去吧。” 林敬安应是,又问他爹怎么在这。得知不止他爹在行宫给越王做事,他大嫂和大侄女也在,林敬安心里转了几百圈。 看来一家人子都被拉到越王的船上了,只要他行错一步,一家人都要受他牵连。 等见过他娘,拿了他娘给做的冬衣,到了镇上,见李氏和岳父母没给他准备半点东西,还一直在打探个不停,恼了,当天就回了京城。 而林照夏,见赵广渊这边帮她把路铺好了,当天就拍了大齐成衣的视频,挂了上去,可接受高级定制,从衣料到制作,到刺绣,纯手工,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因为定价太高,一时间私信少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预定的,提了各种要求。也引来一些剧组,要订制戏服。 林照夏加了微信,聊了一番,又收了订金,便把活派给赵广渊。 赵广渊又把活派了出去,连在家里猫冬的耿氏和马氏也接到了几件成衣的活。一件还给出了两百文的高价。 “娘,这成衣不要求大片刺绣,只要求在领口袖口绣些小样,这一件我三天就能做好。”三天就能拿到两百文,还是舒舒服服在家里就能拿到这个钱,马氏高兴得很。 原本大冬天,外头落了雪,哪里也去不了,她行动不便,只能在家里帮着照顾几个孩子。 但孩子们都懂事,最小的冬雪也有哥哥们帮着带,她窝在家无聊得紧。每天听着大嫂和大侄女下值后说着在行宫做活的趣事,就好羡慕。 钱不钱的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大家在一起有活干,还能说笑聊天。她只能在家无聊发呆。 耿氏手上的活计也没停,笑着附和三儿媳的话,“可不是。哪里想到在家里,就能舒舒服服地把钱赚了。” 以前天冷,打柴也不方便,这近些的山林都是陵园的,他们想捡些枯枝都得往远了去,出门一趟,回到家全身都跟水里捞的一样,那脚被雪浸了,冻得直打哆嗦。 可今年溪儿给了家里不少过冬的好物,屋里吃饭的桌子都是可以烧炭的,围坐吃饭都舍不得起身。以前恨不得把饭端到被窝里吃。 耿氏看着火桌中间笃笃烧着热水,那热气散得整个屋里都是,她只穿一件不厚的袄衣,就暖和得很,身上手上也不臃肿,浑身轻便,做起针线活麻利得很。 再看三儿媳,穿得也不多,膝盖上放着一个汤婆子,脚上蹬着一双毛靴,脸上红扑扑的,瞧着一点都不冷。 马氏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脚上看了看,再往婆母脚上也看了看,笑了,“小姑子那边的鞋子是真暖和,这里面都是毛绒,不穿袜子就热得出汗,外头还防水,到外头走一圈,这鞋一点水点子都没沾上。” 再扭头看屋里,静悄悄的,冬雪定是拉着两个哥哥到外头玩雪去了。 “自从有了这个鞋子,还有身上贴的这个暖宝宝,冬雪、和喜他们都不着家了。” 耿氏听了也笑,她闺女那边跟仙境一样。这好东西一样接一样,今年家里享了大福了。 “等把这几个活做完,我也给你小姑子和长至做一身冬衣。” “好,到时我也帮娘一起做。只是我听大嫂说,这个活可能不会少。”一直有活,就能一直有钱挣,当然也高兴,就是怕王爷活要得急,抽不出时间给小姑子和长至做衣裳。 “挣钱在其次,总能挤出时间给你小姑子和长至做一身的。” 今年要不是闺女,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这大冬天的家里肉不缺,鲜菜更是不缺,那水果也是各式各样没一天缺了,京里的贵人都不一定有她家吃得好。 今年家里见识到许多好物,还有以前听都没听过,吃都没吃过的好吃食,都是托了闺女的福。 婆媳二人正边做活边说着今年的变化,就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敬平他娘,你在家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自有打算 这一天,林照夏的心情忽上忽下。 原本盼着能有分账收入,后来因管控不能播了,心里已不抱希望,结果春节又上播了!一听充值数据非常好,正待窃喜,哪想毛利率只有10%左右。 那净利能有多少?她又能分多少? 具体的财报她也拿不到,遂安慰起自己,算了,分多少拿多少吧,剧本以外的收入,能拿一点是点,挺不错的。第一部戏上播后,后面的路也就顺了。 对着钱任道了谢,双方又约了继续合作,便挂了电话。 林照夏知道现在外面短剧剧本不缺,几千一万的本子多的是,钱任还能想到她,盼着与她继续合作,已是极好。 下午赵广渊带着长至回来时,林照夏还开心地与他们说起此事。毕竟又要多一笔收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赵广渊微笑着抚了抚她的脸,在她的小酒窝处轻轻戳了戳,“你开心就好。” 他给她多少,银行卡里的钱随便她花,也不见她有多开心,但自己的劳动成果,能有入账,竟这般开心。 长至也开心,抱着她的腰说着在外祖父母家过得如何如何,还悄声说起曹厝,“曹公公还是现在这样好。”可不能变成女人了。让林照夏哭笑不得。 长至又说他和爹在演武场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爹好忙,先是让护卫教我,陪我练,后来才过来教我招式……” 长至想起在泰国时,他们在街上逛,遇到小偷,被爹收拾了,他好佩服的。长至就觉得除了要学好外语,还要学好功夫,这样到了别人的地盘上,才有自保的能力。 “以后爹不在,我也可以保护娘的。”长至对学好功夫便有了执念。 赵广渊瞪他,“爹为何会不在?” 呃……“爹你有事要忙啊。”也不是时刻都在他和娘身边的。爹不在的时候,他当然就要替爹保护娘了啊。 赵广渊瞪了他一眼,不欲与他理论。 “今天很忙?”林照夏问他。赵广渊点头,与林照夏说了他今天都忙了些什么…… 赵广渊和长至回来不久,吕善长也就过来了。古玩店那边,要明天才开业,他今天都在家里。早上送走了张敛秋,便一直在家里思考人生。 虽然张敛秋说这是华国,与大齐不一样,她没想过要他负责,可吕善长一个生在大齐长在大齐的男人,虽然在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骨子里的观念还是难改。 总觉得张敛秋从此便是他的人了,总不能还让她忙忙碌碌,他连基本的生活条件都不能提供给他。 见到赵广渊时,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见林照夏也在,便又闭上了。 赵广渊看到,往林照夏那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等林照夏与长至去看拍的林家人的视频,去准备晚饭后,才带着吕善长进了书房。抱臂看着他。 吕善长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表哥有事要与我说?” 吕善长一颗心提了起来,吞了吞口水,张了张口,忽地话音一转,“替身的事如何了?”暗自吐了口气。 赵广渊挑了挑眉,与他说起替身的训练和安排……尔后吕善长又问了他越地的事,问他京城的事,行宫的事,就是没说出口他自己的事。 “既无事,我便出去了,近来也学会了几个菜,一会我下厨试上一试。”赵广渊转身欲走。 “等等……”吕善长忙叫住他。 结果赵广渊回身看他,吕善长又紧张起来,“那个,就是……” 手掌握了握,话到嘴里,又变成:“你帮我问问弟妹,像我这样,没有文凭的,想增加收入,要如何做?” 赵广渊定定地看他,看得他都不自在了,把目光都撇开了,赵广渊才说:“古玩铺我给你的一成利,你别推辞,往后给你的你就拿着,你书画在我之上,可多创作一些作品放在店里卖,收入也全归你……” “不不不,哪能都归我。我便也只收一成。” “那你拿五成吧,毕竟铺子还要各种成本。” 吕善长想了想,点头应了。 “若店里不忙,你多去一些画廊画馆书画铺走走,学习别人的经验,我听夏儿说,古画临摹的,在书画市场也卖得极好。我多带一些古画来,给你临摹,你看着卖,也不用多,越是限量可能越能卖出高价。别的,我今年可能顾不上采购,这些也要交与你,我会列出清单,你采购完交与夏儿,到时也算你一成利……” 林林总总,赵广渊与他说了许多。 表哥不说便不说吧,估计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欲打探他的隐私。但他既把表哥带来华国,就该为他负责,表哥因赵室飘泊多年,也该有个家了。 夜里,哄睡长至后,赵广渊和林照夏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两人运动过后,躺上床上说些小话,说起吕善长。 “表哥既不打算跟我们坦白,那你便装不知道,也别去问张敛秋,免得他二人尴尬。” 林照夏点头,属实是没想到他们能走到这一步。 “表哥估计认真了,但敛秋是什么态度,我说不好。而且张爸张妈估计也看不上表哥。” 林照夏忍不住叹气,张爸张妈当年出手干予过敛秋的感情,才导致张敛秋没按张爸的安排,到张爸的公司上班,宁愿跑去给人当个小助理,受气不说,一个月拿个几千块,都不够她吃喝的。 张家小有资产,跟韩洋家里,盼着韩洋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是一样的想法。张敛秋估计是逆反心起,跟家里对着干了。但她会瞧上吕善长,着实让她想不到。 “我表哥在大齐算是世家名门后代,张敛秋这种商籍还高攀不上吕家。” “那我一个陵户之女,岂不是更攀不上你这个皇室贵胄?” “你在我心里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上,溺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而且你有我皇祖父的赐婚圣旨,谁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妻这个事实。” 且我心里只认你一个。旁的都如草芥。 林照夏遂想起她还有一份圣旨,立刻就涨了底气,这样的话,长至的身份就无人可指摘了。 遂心情好得给了赏,赵广渊当然是笑纳了,长夜漫漫,可不能辜负了夫人的美意。 而京城,自齐雅奇宠店上了一批新货后,立刻引起了轰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诸番忙碌 开海还是禁海,对当下的赵广渊来说,并不重要。 但他私心里,自然是希望开海的。 虽然有很多不利的一面,诸如海盗滋扰,走私猖獗,冲击地方经济等等,大齐禁海确有一些成效,但沿海还是有很多商人私自出海,禁是禁不绝的。 而开海却有它积极的一面。特别是赵广渊自从去了华国后,更是认为要积极开通贸易往来,一为民生二为经济,且从国防角度出发,强调海禁政策并非积极的治边之策。 赵广渊在华国的图书馆,看了许多籍典和图书,在开海和禁海上,后世有各种争论。前朝有一位沿海总督请求开海的上疏,令他印象深刻。 此人请求朝廷设立水师,守御海岸,扼控海岛,以达到“捍卫安内”之目的。 说“……若设防兵,守御要害,则寇亦无隙可乘。设立水师,原为控扼岩疆,未有弃门户而反守堂奥之理。……兵既卫民,民不失所,此捍外安内之要者也。” 赵广渊看了极为认同。 且开海一事于沿海百姓最是得便,百姓借此营生贸易,将不至于颠连困苦。沿海耕地本来就少,禁海使民生活困苦,若建立码头海城,实现贸易经济,沿海百姓的生活将大大得以改善。 且大齐国库将充盈不缺。若考虑海盗倭寇,则可在沿海城池设立水师,即可防御。 赵广渊在华国是见识过沿海城市如何发达富裕的,大齐沿海百姓生活困苦,自不是他所期望的。 朝廷会不会开海,赵广渊觉得他那一手无意插柳,使他那好父皇在看到暹罗已然发展在大齐之上,定会有所触动。而他那几个好兄弟,看到齐雅的进账也不可能不心动。 给方大和孙闾写了封密信,让他们加紧找船匠造船,再在沿海秘密找寻船工,一旦开海,他们要抢先一步布局。 又致信蒋文涛,让他把备好的各色玻璃制品送到京城。 自从他分装香水到小玻璃瓶后,指节大的玻璃瓶都卖出了天价。现在正是推出各种玻璃制品的最好时机。 卖暹罗货物得的那几十万两,在他手里都没捂热,就让人带到了越地。他还是缺钱,很缺很缺。 林照夏倒是不缺钱了,但是缺时间,元宵一过,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网上经营的账号,由于她的佛系操作,整一个春节没更新一个视频,被无数人骂。没办法,只好拼命地剪视频,上传,回短信,接单,寄件,做售后。 好在面试了一批人后,定下了两个小姑娘,又在小区里租了一套门面房,做为工作室。 如此也算把她从纷杂的琐碎事中解脱了出来。 经过去年的大热后,她的服装定做和首饰定做,订单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她这个小铺子。 原本以为只走精品高定路线,不会有这么多人预定,哪想到因为有些人定的衣服,竟能在视频中亲眼看到制作过程,由年轻绣娘们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刺绣出来,一点都不玩虚的,更是引得越来越多的人争相下订单。 十个绣娘和锦绣三人去年做完那两套婚服之后,后面接的便是各种高定服装。都是各汉服爱好者,或是想办中式婚礼的人下的婚服订单,或是剧组下的主要角色的衣服。 别的服装都由像耿氏这种在家里接单制作。 所以有部分订制者能在视频中看到自己服装制作的视频。收到货令他们很是满意,这人传人的,人介绍人的,订单便越来越多。 一些荷包络子帕子布鞋等的订单也不少。这些由林敬安在各地派单,找的妇人做了。 林秋山打的首饰,只做订制,成品需要不少时间,故售出单不多,但因卖价高,也赚了不少钱。也有好些是赵广渊命人从大齐京城所购来的首饰,摆在货架上,询问的人也不少,也有剧组来借。 虽说林照夏上传的视频还是屏蔽了声音,但每天看古风美女们安静地做衣裳,也是一种享受,很多人还是会每天来刷刷视频,说视频很治愈,忍不住每天都要来看一眼。 见不到博主更新,就要骂上两句。 林照夏处理完视频的事,新的学期开始,便又开始重新帮长至找私教老师。 过完年,长至的学习热情越发浓,对于外语的学习热情居高不下。回到家看动画片也要看外语片,听不懂也逼着自己听。林照夏见他喜欢便随了他去。 过完年,课业上长至更是用心。去年他已学完小学一年级的语数外,这学期赵广渊便要求他学二年级的课程了。 林照夏想说学业非一日之功,要悠着点,怕长至崩得太紧,但隐隐又觉得赵广渊有什么打算,便没有拦着。 两父子都忙了起来,赵广渊每天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但还是每天都来,陪他们母子俩吃饭,检查长至的课业,教长至练练功夫。 每天晚上照例都会和林照夏说说话,享受二人的时光。 “表哥那边,说是经人介绍进了一个什么书画协会,认识了一些人。” 赵广渊摇头笑笑,表哥心里装了事,越发想要上进。他多参加一些活动,多认识一些人,对于铺子的经营也有好处,能得到一些最新资讯,对于卖货及他自己创作书画也有更好的思路。 “表哥认真了。”林照夏也笑。希望时光不辜负他的努力,让他能得尝所愿。 “路夜那边今日悄悄来找我,说想要一些虎贴,和一些治外伤的药。”除了路夜,那些虎贴和防蚊子叮咬的药,那些外涂药都卖得极好。在京城千金难求。 林照夏点头,“那我列个单子,明天上他们的网站上看看,就是价格上不如咱们在那边买的便宜。” “那没事,价再高也有人买。现在京城的铺子天天有人堵在门口等着来货。” 说到京城铺子货卖得好,钱赚得多,两人都很是高兴。如此赵广渊也能少些焦虑。 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飞快,直到这天,耿氏跌跌撞撞跑来行宫。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危急 二月初一,耿氏和马氏在家里制作成衣。 婆媳俩的手艺很是不错,马氏还有些刺绣上的手艺,婆媳俩接的单子质量都比较高,工费拿的比较多,一个年过去,婆媳俩已挣了五六两银子。 是林秋山和林敬平在陵区两三个月的银还多。 “若这活一直有,再多生几个,也能给他们攒出婚嫁银来。”耿氏笑眯眯地和小儿媳说着话,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她不是那种恶婆婆,一定要生孙子,哪怕马氏肚子里是孙女,她也高兴。若是王爷一直有活,她定能给孙女攒上一笔厚厚的嫁妆来。 马氏听完手抚在大大的肚子上,脸上挂了笑。 虽说嫁来陵户,不如其他姐妹一样可以自由来去,但她不缺吃不缺穿,公婆待她好,不打骂,妯娌和气,男人爱重,除了忧心男人在外边不知情况好不好,一切都如意的很。 “再有半月娘就能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了。” “孙子孙女娘都喜欢。生完这胎你愿意生便生,不生咱便不生。我和你爹不是那等不知体谅人的。” “儿媳知道。儿媳常想,能嫁来家里,定是上辈子攒了厚福了。” 马氏幸福地笑着,“就是不知孩儿他爹在越地那边好不好,孩子出生他也没法看到了。”言语中有些许失落。 耿氏安慰道:“年前他信中都说了,一切都好,不缺吃穿,在那边也适应得很,让咱们不要挂念,王爷那边也是常与那边去信的,若有事定会与我们说的。” 马氏点头应是。 这般又做了一会活,忽地感觉肚子疼了起来。想着产期还没到,还有大半月的时光,就没在意。哪知竟越来越疼,才知这是提前要生了。 慌得耿氏急忙让孙子去隔壁陵村叫产婆,又把大儿媳李氏叫了回来。 以为马氏生过两胎,一切会很顺利,哪想这一生,就生到了次日。 产床上马氏已经力竭,人也早已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林秋山慌得把镇上的大夫都找了回来。 结果对方来了一看,也没辙,说是这会保大都不行了,连药都没开,背着医箱转身就走了。 耿氏、林秋山立刻瘫软在地。 想起小儿子还远在越地,把妻子托付给他们,他们也没照顾好,竟生出这样的事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林秋山不肯放弃,借了村里的牛车带着大孙子又去城里找大夫,耿氏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去找王爷,王爷那边一定有药,王爷一定有办法!我去求他!” 跌跌撞撞地往行宫跑。 等赵广渊听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完,忙把在地上跪求的耿氏扶了起来。 想着若是在京城,他还可以去太医院求个太医来,可行宫里连个懂医的大夫都没有,眉头深拧。想着长至小时候是吃马氏的奶长大的,她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赵广渊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找了一粒华国的保命药给耿氏,“回去先喂给她吃下,我这就让人骑快马到昌平城里找大夫。” 耿氏拿到药转身欲走,“等下!”赵广渊又叫住了她。 想着镇上的大夫都放弃了,产婆也没了法子,怕是真的不好了。那药再好,怕是也不行事,拖不了多长时间。 赵广渊眸子悠深,终是下了决定,“把马氏抬到行宫里来。” 给了耿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耿氏立刻就懂了。嗷地大哭出声,跌跌撞撞往家里飞跑。 赵广渊转身吩咐起曹厝:“西偏殿那边收拾一间静室出来,别让人靠近。” “是。”曹厝忙下去安排。 赵广渊又吩咐方二去昌平县请一位大夫来。方二应声去后,耿氏、李氏及林敬平便抬着马氏到了。 “都下去吧。” 让曹厝领着他们去安置。赵广渊瞥了床上已昏迷过去的马氏一眼,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若不是她胸膛还有起伏,还以为此时床上躺的是一个死人。 赵广渊也没多耽搁,带着人就消失在房间里。 等他带着人出现,把林照夏结实地吓了一跳。听说马氏难产,大小难保,林照夏慌得急忙打120…… 等吕善长把长至接到,一起到医院,马氏已经剥腹产下一子。 林照夏抱着长至,还忍不住打着颤。太险了,要是再晚一点,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长至流着泪,仰着脑袋看她,“娘,三舅娘会没事的吧?” 听说三舅娘难产,在那边没有办法,爹把三舅娘都送到这边来了,娘还叫了120,长至一路害怕得很,打着哆嗦。 小时候娘不在,他以为三舅娘就是娘,与和乐表哥争娘,和乐表哥叫娘,他也叫,还不许和乐表哥叫,以为三舅娘就是娘。 “没事没事。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很成功,一会你三舅娘就能推到普通产房了。”一边安慰长至一边安慰自己。 “那小表弟呢?也会没事吗?” “小表弟也没事。在保温箱里呆两天,就能出来了。” “真的没事吗?”没事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他,还要呆在保温箱? “真没事,娘向你保证。” 又过了半个小时,马氏被送到普通产房,人没事,但还是睡着没醒。几人一直守到晚上九点多,人还是没醒。林照夏想着长至明天还要上学,便让吕善长把他带了回去。 长至哭着不肯走,奈何医院也不给留这么多人。便劝他明天再来,他这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留林照夏和赵广渊在病房守着,林照夏疲惫地歪在赵广渊的肩头,“你把我三嫂带来,没事吧?” “没事。那边除了我,似乎我都可以带人来。之前试着带了曹厝,没有阻碍,尔后才带了表哥来,如今再带来马氏,也一样畅通无阻。不必忧心。” 夏儿怕他带人来,对他会有影响。但此时他也顾不上多想,若是马氏出了事,林家怕是都不好过。且远在越地的林敬宁怕是也无心做事。 林照夏点头,没事就好。只是也是奇了,他能带人过来这边,为什么她就不能再回大齐呢? 她好想回大齐看看的。毕竟那边是她的亲生爹娘。 “无妨,你不能过去,为夫能过来也一样。等为夫事了,就与你在此地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 “好。你就陪我在这里过一辈子。” 两人在病房里小声说着话,产床上,马氏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更新比较渣,承蒙各位不离不弃。大家的评论我都不敢看,就怕骂我。回头一看,好些熟悉的人还在,立刻又有了动力。谢谢你们,感恩。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还活着 这是哪里?马氏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睛所见之处,白花花的顶,还有这帘,这布,这灯…… 我这是死了吗? 想起自己呼痛嗓子都哑了,水都流尽了,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大抵是死了的吧。只不知肚子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马氏神情哀痛,伸手往肚子上摸去,手下一顿,高挺的肚子竟瘪了下去,孩子没跟着来吗? “三嫂,你醒了!”听见响动,林照夏忙起身探到床前,眸子里有惊喜。 是谁? 马氏艰难地扭头看去,这打扮……这人,怎么有些熟悉。 “三嫂,你怎样?痛不痛?” 这会麻药劲应该过了吧,还是说通过时空门时出了问题,三嫂这目光竟然呆滞了?不认得人了? “三嫂?” 三嫂?马氏仔细地凝视着林照夏,为什么要叫她三嫂,谁还会叫她三嫂?定定地看她,这一身奇怪的打扮。 啊,三嫂!马氏灵台一震,“你,你,你是四妹!” 林照夏便笑了,时空门没问题,她三嫂没傻。 很是松了一口气,上前捉住她的手,点头,“是我。没想到三嫂没见过我,还能认出我来。” 马氏挣扎着要起身,她为什么会看见四妹?四妹不是在另一个方外世界吗,她为什么会看见四妹?难道她真的死了? 当年四妹也是死了……不不不,四妹没死!四妹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马氏伸手去摸林照夏的脸,林照夏俯身,更靠近了她些,马氏手轻触在林照夏的脸上,热的!四妹没死,所以她也没死吗?她怎么见到四妹了? “三嫂,你难产,家里急得没法子,娘去求了越王,他便带你来找我,我们送你到这边的医院,现在你们母子平安。你又为我三哥添了一个儿子,都好着呢,放心。” 马氏张大了嘴巴,看着越王从后面走过来,和四妹并肩站在一起,马氏眼睛都瞪圆了。越王! 半晌下巴都没合上。 她定是在做梦。 “三嫂,你平安着呢,也没做梦。可能是危急时刻,老天也不忍你出事,就得了这个机缘,使你能到我们这边,接受好的医疗救治……” 不然在大齐那边,这会恐怕真的母子双双殒命,家里在准备办白事了。 林照夏心中庆幸,上天眷顾她,也眷顾着林家。 “我真的没死?” 是真的到了四妹这边,被这边的大夫治好了?剖腹?把孩子从肚子里掏了出来?马氏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手愣愣地抚在肚子处。 四妹说,这边的大夫在她肚子上开刀,把她的肚子层层剖开,把孩子抱了出来,孩子活了,她也没死? “三嫂你别多想,这边妇人生产,除了顺产还可以剖腹产,都是很正常的生产方式。很多年轻的妇人怕疼,都会选择剖腹产,在这边是很正常的事,大夫手艺好着呢,你放心吧。” 林照夏给马氏科普了一番,马氏如听天书。 她都能到四妹这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她现在好好地躺着,能动能说话,一点事没有,她还活着呢。 许是看过长至拍的一些视频,马氏很多就接受了自己到了另一方世界的事实,接受了自己肚子上挨了一刀的事实。 家里几个孩子以为长至在外头求学,可只有家里大人们知道,长至是到四妹身边了,是到了另一方世界。如今她也有幸,到了这一方世界。 马氏四下环顾了一番,心中震惊连连。 忽又想起什么,挣扎着抬起上身,“孩子呢?”孩子不会出事了吧,怎么不见孩子? “三嫂放心,我侄子好着呢。只不过在肚子里憋的时间比较长,现在还躺在保温箱里观察,估计明日就能抱过来了。” 马氏一听孩子没事,立刻就泄了一口气,这会才感到肚子上隐隐传来的痛感,眉头皱了起来。 “是不是很痛?”这会麻药过去,应该是会感到疼痛了。 “毕竟肚子上开了一刀,痛是正常的,三嫂别担心。若痛得厉害,不能忍受,嫂子就告诉我,我再唤医生来帮你止痛。” 马氏闭着眼睛缓了缓,点头,“还能忍受。”平安就好,这点疼她能忍的。 林照夏见她还能忍受,拿水喂她喝,“三嫂吸这根管子。” 马氏照做,嘴巴一抿一吸,没想到那温热的水就流到了肚腹里,马氏眼睛亮亮地看着那吸管,看向林照夏。 这样喝水好方便。 林照夏笑了笑,又问她要不要尿尿。马氏看了一旁的赵广渊一眼,脸轰地红了。 赵广渊便对林照夏说道:“我到外面,有事你就叫我。”转身走了出去。 “怎,怎能让王爷来看我……”马氏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尊贵的越王,虽然被贬来守陵,但仍是皇子皇孙,是他们这些陵户的主人,怎能劳动王爷来看她。以前她远远看一两眼,头都不敢抬。现在王爷竟出现在她的病房里,让她受宠若惊。 而且王爷此次还救了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马氏看向林照夏,觉得这个四妹与越王好像挺熟捻的,好像极亲近的样子,心中疑惑。 林照夏不知她心中所想,安抚了她一番,便说她现在还不能下床,若是想尿尿,尽可排放,插有尿袋,她会帮着收拾。 马氏脸又红了,半懂半不懂的,什么插有尿袋,不下床还能尿尿的? 直到真的憋不住,排了尿,看到四妹帮她清了尿袋,脸又烧了起来。那尿管竟然插在她身体里!太不可思议,太羞人了。 直到林照夏向她做了一番科普,她才算是勉强接受了。只是心中惊涛骇浪。 林照夏看她不舒服,但与她聊天缓解…… “原本长至也在这里的,听说你来,下了学就跑来看你,过来的路上一路打着哆嗦,害怕你出事,守着你出来。但医院也不能留太多人,明天他也要上学,我便让人带他回去了。” 马氏牵着嘴角就笑了,与林照夏说起长至小时候的事…… “……那孩子小时候一直把我和你三哥当爹娘,与和乐争娘,两兄弟常因为争娘而打架……” 病房里,姑嫂二人说着话,也不知是现在生孩子的人真的变少了,还是这时间没妇人生产,四个人的产房里,只有马氏一人,有三张空床可以供林照夏晚上睡觉。 赵广渊执意要陪林照夏守在医院,但赵广渊在,马氏就不自在,林照夏便让他回去了,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四妹,你和王爷……” “王爷是长至的亲爹。” 你们说奇不奇,刚写到产子这种情节,今天弟媳就产下一丁,哈哈哈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机缘 越王竟是长至的亲爹! 马氏再一次下巴差点掉地上。长至竟是越王的亲子!愣愣地看着林照夏,嘴巴半天没合拢。 林照夏笑了笑,与马氏说起前尘过往…… “竟是这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四妹原来是这样遇上王爷的,长至原来是这样来的!跟听说书一般。 “那你现在和王爷?” “我们在这边登记结婚了。为了给长至一个身份,也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对方合适。” 马氏又愣住了,“这,爹娘还不知道,你们也没有交换庚帖……而且,他们家……” 越王是皇室子孙,他的婚事能这般儿戏吗?而且这没媒没聘的,这…… 马氏生恐林照夏受了委屈。而且自家这陵户的身份,四妹嫁越王……怕做不得正妻吧,虽说有个长至,但是…… 林照夏笑笑,“我们这边和大齐不同。男婚女爱没有那么多讲究,若觉得合适就在一起,或结婚或不结婚。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离了婚也可以再结,都是自由选择。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结婚前有些人会先同居也会试婚,若合适才走进婚姻,不合适就此一拍两散的也很多。” 马氏都听愣了。身上的痛意都不显了。 这边的两姓婚姻竟是这样的吗,这样,随性自由? “那王爷会为了你们留在这边吗?或是四妹你能过去大齐吗?” 林照夏摇头,“我过不去。至于王爷会不会留在这边,将来的事,将来又再说。” 马氏张了张嘴,又合上,两人都成婚了,再多说也无益。且四妹有成算就行。而且她刚才看王爷对四妹的态度,临走时眼中那般不舍和担忧,她看得分明。她为四妹感到高兴。 尔后,林照夏喂马氏吃了一些流食,马氏这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林照夏则在隔壁床上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长至不肯去上学,非要去医院看三舅娘,被赵广渊训斥了。“进学之事如何能懈怠?方才不是与你娘视频过?你三舅娘还在安睡,情况安好,何必忧心?” 长至低着头乖乖听训,“那我下了学能不能去医院?” 赵广渊眉头皱起,“下了学你还要去私教处学习,等你学完,再视情况而定。” ……“是。” 长至不敢反抗,爹严肃起来他还是很害怕的。 长至最后被赵广渊送去了幼稚园。送走长至,赵广渊便回了大齐。 大齐行宫内,耿氏、林秋山等人一夜未睡,频频往隔壁那间屋子张望,可那里面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几人也不敢去问曹公公。心忧着马氏和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是否平安,急得团团转,熬了一夜未睡。 等听到越王传唤,如听天籁。几人齐齐往大殿跑。 等见到越王,却没看到马氏,众人心里又咯登一下。 赵广渊见林秋山等人眼底黑青一片,也是有些感触。想着六年前,也不知夏儿生长至时是如何的场景,那会他不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承受生产之痛,他心里一直引为憾事。 见越王失神不说话,林秋山、耿氏一颗心沉入谷底。耿氏摇摇欲坠,想起远在越地的小儿子,还不知妻儿的情况,眼泪差点飙出来。 “殿下?”林秋山憋不住出声。 赵广渊从思绪里拔出,见殿中的林家众人这副模样,心里一哂,“马氏无事,母子平安。” 呼,耿氏一听,差点滑坐在地,被一旁的王氏死死搀住。 林秋山心中大喜,长舒了一口气,“那……” “有夏儿照顾,你们放心,马氏估计还需几日方能回来,现在还不来床。” 林秋山和耿氏对视一眼,虽说心中有预料,但听越王证实此消息,心中还是惊骇。 越王竟是把马氏带到夏儿那边了。原来马氏也是可以去夏儿那边的吗? 林秋山扑通跪下,“草民多谢王爷施救,王爷是草民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代替我儿给王爷磕头了……” 耿氏和王氏也跟着跪下磕了头。若不是王爷,也许家里就要办白事了。 赵广渊上前搀扶起林秋山和耿氏,“莫要多礼。也是马氏有此机缘。” 想了想又交待了一番:“为掩人耳目,只说行宫内恰好有大夫,马氏生产下不得床,需留在行宫几日,特留耿氏在行宫照料。” “是。殿下放心,草民会交待家里,不会让他们跟别人多说此事。” 林秋山说完,交待了耿氏几句,就和王氏回去了。见他们昨夜没休息好,赵广渊便让他们在家休息一日,明日再往行宫里来工作。 林秋山和王氏走后,耿氏也想离开大殿,准备到西偏殿那边做做样子。赵广渊却叫住了她。 “你,”赵广渊顿了顿,“你也回去收拾一番,即刻回来,我送你去那边照顾马氏。” 啊? 耿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跑。王爷说要送她到夏儿那边照顾马氏!她要和她的溪儿见面了吗?耿氏心中激动万分,往家里飞跑。 赵广渊也是临时起意,想着马氏也的确需要人照顾,估计还得在医院住几天,夏儿总不能十二个时辰呆在医院,还得有人帮着换手。 且夏儿一直为不能回大齐看望亲爹娘感到遗憾,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耿氏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裹,局促不安地坐在副驾上,一会抻抻身上的衣裳,一会看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象,眼睛差点瞪凸了,嘴巴也张得都塞进鸡蛋。 又不时晃一下脑袋。她一定是太忧心小儿媳,这才做梦没醒。 不然怎么到了天界。 林照夏在医院守了一夜,早起后,给马氏要了一份产妇早餐,正喂她吃着,“娘!”就听马氏往门口方向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 林照夏也愣愣地扭头。就见耿氏出现在门口,以为看错了。娘? 娘怎么来了? 看了耿氏一眼,又扭头去看一旁的赵广渊。 耿氏见到视频之外的林照夏,已是泪流满面,小跑着过来,冲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脸,“溪儿……” 是她的溪儿!活的溪儿!溪儿就站在她的面前,不是在视频里看到的假人。 是真的溪儿! 第一百九十八章 稀奇 林照夏对耿氏的对来,委实是没想到。更没想到,赵广渊肯带耿氏来。 被耿氏抱在怀里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广渊。 赵广渊朝她轻轻一笑。他知她想见亲生父母一面,对不能亲去见上一面,抱有深深的遗憾,每次长至回去,都会买上诸多东西,以慰思念。 他管不了旁人,却只想她开心。 马氏对一身华国打扮的婆婆也是惊得不轻,“娘,你怎么来了,而且你这身?” 耿氏泪眼婆挲,看不够似的拉着林照夏看,听马氏询问,才擦了擦眼泪,“殿下带我去买的,殿下送我来照顾你。说你还得在这边医馆住上几日。” 总不能一直由着溪儿守着,也得有个人给她换换手。 马氏一脸感激地把目光投向赵广渊,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现在她已知道越王和小姑子的关系,再看他,只觉亲近了不少,可身份上的鸿沟,还是让她不敢多望上一眼。 耿氏见马氏换了一身这边的衣服,溪儿说进了华国医馆的,留在医馆治病的,都会有病服穿,耿氏只觉新奇,这还有统一的服装呢,这边的医馆真好。 再撩起马氏的衣裳,看了一眼她肚子上的伤痕,更觉神奇,往肚子上划拉一刀,人竟然没事! 孩子也是从这里掏出来的?真是太神奇了。 再看小儿媳,下不得床,尿都是有袋子装的,人就躺床上尿就行。耿氏蹲地上研究了半天尿管尿袋,直把马氏弄得脸都羞红了。 屋内,马氏向耿氏说着手术的情况,还说一早好几个大夫护士来查房,问得可细了,可负责了,看着就安心。和耿氏说着这边的新奇,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婆媳俩惊叹不己。 走廊外,林照夏眯着眼睛靠在赵广渊怀里。 “要不我送你先回去睡一觉?”赵广渊抚着她的黑发,一脸心疼。昨晚夏儿定是没睡好,眼里都是疲惫。 林照夏摇头,“留我娘在这,我不放心,她俩听话都不一定能听懂,中午孩子可能也要抱回来,还要教她们如何给孩子喂奶,用奶瓶,护士还要来给三嫂检查,我不在不行。” “可你这样太累了。” “没事,我中午会在病房里眯一会。”又问他,“你把我娘带来,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别担心。那边也交待好了,不会出纰漏的。” “那就好。” 俩人聊了几句便进屋,耿氏又拉着林照夏的手不放,问长问短,林照夏微笑地与她拉起家常…… 十一点多,护士推着婴儿车把孩子送了回来。大家便围过去看。马氏更是激动地支起身想去看儿子。 “哎哟,哎呦……” 耿氏眼含热泪,趴在小车前看里面的小孙子,见他脸红扑扑的,小手紧握,在襁褓里睡得香,脸上都是笑,想伸手去抱又顿住。 再一想这孩子差点没机会来到人世。还是多亏了王爷。心中感激,不由得又看了赵广渊一眼。 赵广渊似乎没看到她感激的目光,只微笑地俯身去看新生儿。 想起长至出生时他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也像这样小小的一团。长至出生时他看不到,以后的孩子他便不会错过了。 可一想他的身子,眼神又一黯。 他和夏儿在一起这么久时间了,俩人从来没避过孕,夏儿把这边的小气球给他看过,他好奇也用过,但也只用过一回,就没再用了,他和夏儿什么措施都没有,可夏儿却一直未曾有孕…… 赵广渊眸子眯了眯,两拳紧紧攥了攥。总有一天,这笔账他要找人算。 正想着,就见夏儿把孩子往他怀里塞了过来。赵广渊顿时僵住。 “你抱抱他。长至小时候你都没见过,也没抱过,你试试抱抱我侄儿。” 马氏见赵广渊僵着身子,笑了起来,耿氏则是疑惑地看着自个女儿和王爷的互动,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不对劲,溪儿和王爷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马氏一看婆婆的脸色,就知道长至是王爷亲生这事,婆婆还不知道呢。等有机会再跟娘说一说,省得在王爷面前失了分寸。 赵广渊哪里抱过孩子,两手都不知如何摆,被林照夏纠正了一回,僵手僵脚地抱了,孩子软软的被塞到他怀里,他动都不敢动了。 “你放松,你这样,小宝会不舒服。” 林照夏说了他两句,赵广渊便也松驰了下来,看着怀中小小的孩子,目光温柔。 “小宝像我三哥还是像我三嫂?”林照夏问赵广渊,伸手在孩子红通通的小脸上轻轻戳了戳。 “也不太瞧得出来,但细瞧瞧,有点像你三哥。” 耿氏一听也凑了过来,笑道:“我瞧着也像你三哥。” 马氏略支着上身,望着小儿子微笑,像孩他爹挺好的,将来学他爹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想着孩子落生都没喂过食,摸了摸身上,又焦急起来,“娘,我这好像还没有通奶!” 耿氏安慰道:“没事,先喂些水喝着,兴许下午就有奶了。” “没事的三嫂,我则才出去买了奶粉和奶瓶,不会饿着小宝。”刚才她出去买了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掏,孩子就送了回来,这会又光顾着看孩子了。 才说着,小宝就哭了起来。林照夏便手忙脚乱地去烫奶瓶冲奶粉。 她也没经验啊,长至也不是她喂大的。 小宝哭得还挺响亮,耿氏抱着他哦哦地哄,马氏没奶急得不行,林照夏在赵广渊的帮忙下,手忙脚乱地冲好奶粉,试了试水温,才送到小宝嘴边,这孩子就自动地吸吮了起来。 看得林照夏大呼惊奇,“这就会自己吃东西了!”赵广渊也在一旁瞧稀奇。 马氏和耿氏是看着这奶粉,这透明的奶瓶稀奇。 还有小宝睡的这小车,身上这个包被,衣裳,样样都觉得稀奇。等小宝吃完,婆媳轮流抱着稀罕了一会,便把他放回小车里睡,又研究起奶粉奶瓶来。 直叹好东西。 半下午时分,赵广渊接了长至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响了起来,“外祖母!” “哎,外祖母的好孙孙!”没想到能在这边见着外孙孙。 “外祖母,长至好想你哦!”爹说外祖母来了,他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祖孙俩诉了一会别情,长至又迫不及待趴到小车前看小宝去了,这小表弟好小哦,脸都没他巴掌大,红通通的,眼睛也没睁开。好好玩哦。 长至呆了近一个小时,林照夏便让赵广渊带他回去,他不肯。 林照夏便劝他:“你带外祖母回去,顺便带外祖母去给三舅娘买一身衣裳鞋袜,出院那天要穿,给外祖母也买两身换洗衣物。然后带外祖母回家,给你三舅娘熬些汤水来,你教外祖母用媒气灶。” 长至一听,立马应好。和爹一起带着外祖母回家了。 耿氏被带到商场,眼睛都不会眨了。 这会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可商场里还是亮如白昼,这里的东西,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好在赵广渊念着夏儿还一个人在医院,也没带她多逛,只忽匆买了换洗衣物也就出来了。 “外祖母,过两天三舅娘出院了,长至再带你好好逛逛。” 耿氏连连点头,直到坐在车上人还没缓过来。 实在是看到的新奇事物太多,一下子没消化过来。等到了她闺女的家,长至带着她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她又傻了,这就是这边人住的房子吗? 早上她来时,心情紧张,还有些害怕,都不敢多看多问。 如今回到闺女的家,有长至领着,她总算能好好参观一下了。站在阳台望向地面,脚上软得直打哆嗦,怎么有这么高的楼,这要是掉下去,还有命在? 她闺女竟住在这么高的楼上。 这楼会不会塌啊。瞧着挺让人害怕的,她都不敢走到落地窗前往外多看一眼。 还有这屋里的摆设,这家具这床,跟大齐完全不一样,可太稀罕了。 “外祖母,我们给三舅娘煮粥吧,娘说要烂一点。” “哦哦,外祖母来外祖来。”耿氏回神,忙和外孙往厨房进,进了厨房又傻眼了,这是厨房?没有柴,怎么烧啊? “外祖母,这不用柴。”长至上前操作了一番,打火……“煮饭这个用电就行,还有高压锅……要先淘米,”长至说着就要去淘米。 耿氏忙拦了。淘米她会啊。 耿氏立马接过外孙手里的活,按着外孙的指示,又淘又洗的,又盯着水龙头看,这水可真方便啊,不知水存在哪里,又流到哪里去,真真方便,可太稀奇了。 再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菜,立刻说道:“外祖母来炒菜,不用买。”开火她不会,炒菜她还不会吗? 和长至挑拣着要煮的菜。 赵广渊走到厨房门口,“要不还是外面买吧。”虽然他现在也会炒两菜了,但耿氏应该不会让他上手,又怕夏儿在医院等急了。 耿氏看他,“不用不用,有长至教我,我学学就会了。就洗菜下锅炒,别的有长至呢。而且这粥还要煮一会,不会耽误的。” 赵广渊看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祖孙两个,一个操作厨具,一个洗切炒菜,耿氏很快就掌握了,很快就整治了几个荤素搭配的菜出来。 厨房里有些调料长至也是往林家带过的,没往林家带的,有长至在旁边指导,耿氏也上手了。 看着这一桌菜,耿氏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这是她在华国的厨房里,用那些她从来没见过的厨具烧出来的菜,瞧着就让人兴奋。 “王爷和长至先吃,我一会跟溪儿在医馆吃。”赵广渊在,耿氏不敢上桌。 “一块吃吧,把夏儿的饭菜打包一份就是。” “是啊,外祖母,你和我们一块吃。吃完我们就送去给娘和三舅娘,她们该饿了。” 耿氏瞧了赵广渊一眼,想了想,这是她闺女的家,王爷瞧着也和气,便也坐下一起吃了。 吃完又被长至推到浴室洗漱了一番,几人才赶往医院。 夜里林照夏仍是留在了医院。 耿氏想起闺女家里,墙上挂的王爷和闺女及长至的相片,三人甜甜的笑着,俨然就是一家三口。耿氏憋了一天,终于问了出来。 林照夏便没有瞒着她,与她说了长至和赵广渊的关系,也说了她和赵广渊已经结婚的事。 耿氏惊得不轻。 “难怪,娘总觉得王爷待你很是不同,极亲近,而且王爷也处处关照咱家,原来是这样。”那王爷岂不是她的女婿? 耿氏吓得不轻。王爷是她女婿?! “娘,在这边可没有什么王爷皇上的,我是一普通人,他也是一普通人。”林照夏笑道。 “话是这么说……”可王爷还是大齐人啊,两人的身份就不搭啊。而且,两人不在一个世界,王爷以后就这么白天在大齐,晚上来女儿这边? 那万一哪天不能来了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也想不到那么远。” 耿氏看了女儿一眼,慢慢地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然能怎么办?总要给长至一个身份。 “那你养父母那边知道此事吗?他们对你好不好?” “他们对我挺好的。养我长大,送我念书。不过他们不知道我结婚这事。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 耿氏和马氏对视一眼,也是,溪儿的事太过离奇,王爷和长至的出现也太过离奇,这说出去谁信啊。是不知如何说出口。 听女儿说养父母待她好,耿氏也就放心了,再瞧女儿如今日子也过得好,更是放了心。而且瞧着王爷对女儿挺上心的,眼睛就差粘在女儿身上了,耿氏更是宽了心。 母女婆媳三人夜里又聊了好长时间,林照夏也教会了马氏和耿氏如何冲奶粉,夜里小宝肚饿哭,耿氏让林照夏睡,都没让她动手,婆媳二人就伺候好了。 隔天马氏能下床动一动了,婆媳二人被林照夏带了两天,也能应付医院的事了,夜里医生也不查房,林照夏便回家睡去了,没守在医院。 隔天一早赵广渊送林照夏出门后,便回了大齐。 先跟林秋山汇报了马氏婆媳的情况,便看京城传来的信件。 没想到因为玻璃作坊出的玻璃,在京城又造成了轰动。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终于宽裕一点了 京城齐雅奇宠店,因为上架的海外奇货量太少,还限量,引得无数人想上蒋府拜访走走后门。 蒋项一家不堪其扰,紧闭大门,拒了不少人。 这当然是得罪人的事。这不,蒋家开始补救了,广下帖子,请亲朋旧友各夫人小姐,老爷公子上门做客来了。 说是赏早春的雪景。 蒋府有一个梅园,里面种满了各个品种的梅树,如今都二月中了,晚梅还开着,红的黄的粉的绿的,梅香四溢,引得无数人找各种借口上门赏梅。 蒋府一下帖子,无一人缺席,纷纷登门。 “蒋夫人,这可是玻璃?” “蒋大人,这是玻璃?竟然可以拿它当窗子?妙啊!” 梅园里有两座观梅亭,一东一西,往年哪怕有厚帘子遮挡,烧上几个火盆也还是冷。而且亭子四周围上厚帘子遮挡,哪还能赏到什么梅景。 亭子虽修在梅园,不过是夏日纳凉之用罢了。往年冬日在亭里赏梅,都不够挨冻的。 可今年不同了,亭子四周竟加装了玻璃窗,大片的玻璃,干净透明,坐在铺了厚毯的观景亭里,透过透明无瑕的玻璃,外面的梅景,一览无遗。还能看到雪花落在玻璃上,一片一片的,极好看的形状。 众夫人小姐,各位男宾都看呆了。 这个玻璃窗好啊,妙啊。 还有蒋家的水榭,都加装了玻璃,客人们坐在水榭里,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雪景,湖影,看着在空中打着旋的雪花,看着寒风吹过树梢,透过玻璃窗还能观风吹的方向,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绝炒啊。 这玻璃窗着实是个好东西! 听说蒋家那个藏书阁上,二楼尖顶都推平了,顶和四周都装上了玻璃窗,白天躺在二楼的藏书阁上可以晒太阳,晚上可以观星看月。 无数人排队等着上去体验一番。 听说蒋家今天办宴会用的花花草草,也是在装了玻璃窗的暖房里养出来的,听说冬日里鲜菜都不缺。 蒋府宴会的次日,奇雅铺子掌柜伙计们又哑了,招待来访订货的客人,以至声嘶力竭。奇雅再一次在京城火爆出圈。订单都排到了几个月之后。 掌柜数着银票数到手抽筋。 一边看着银票,一边看着订单,这么多订单,也不知道作坊那边能不能把这个量生产出来,哎呀,好烦恼的。 除了京城铺子大笔进账,越地也是好消息不断。 除了珍珠被研究出来,存活率大大提升,订的船只年前年后也交付了十几艘。而且按越王给的图纸,做出来的船,比大齐现有的船好上不知多少倍。坚固耐撞不说,下了水,速度那叫一个快。 出了年,也不知哪来的海盗竟看中他们这座岛,悄摸摸集合了十几艘船就想上来抢占地盘。 哪知这岛竟藏了这么多人。 被孙泽、方大组织了人手打退了不说,仓皇逃跑时还被穷追不舍。 结果海盗的船太慢,方大他们的船太快,一追就追上了。 跟着追到他们的地盘,把人全剿灭了不说,还得了这伙海盗存下的所有家当。岛上山洞里,藏着一山洞的金银财宝,一箱箱金银锭闪瞎人眼,还有古董字画,珠宝首饰,布料粮食,珍贵的木料及海外的香料等物。 一下子就发达了。 孙泽方大那叫一个高兴。 “格老子的,我们在边境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收的战利品都没这么多!”孙泽那叫一个感慨,这剿杀个海盗,不损一兵一卒不说,还得了这么大一座岛和这么多宝贝。 这毛估估算下来,这不得值个几百万两? 孙泽、方大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里的精光。 听说越地这边海上,有几十上百个大小岛屿,之前收的那几个小岛哪能跟这个经。嘶……那岂不是要发达了? 赵广渊看完京城传回的消息,又看越地传回的密信,难得地眉头一松,展颜一笑。 方大信中说,剿下的那些战利品光金银就三百万两,还不算那些珠宝字画之类。 后来他和孙泽亲自领兵又剿了几股海盗,也收了一些战利品,虽不如那个多,但加起来手里也有五百万两现银,说暂时不缺钱了,不用再往越地送钱了。 他们手里原有几个小岛,后来把海盗赶跑后,种不了地,也没怎么使用。现在有三个大岛,能开荒种地,便把兵力移到上面。原本的岛囤兵七千,另两个岛各囤兵五千。兵力现在已增至一万七千余。 方二和曹厝对视了一眼,殿下好像很高兴? 等赵广渊收了信,方二便问他是不是他哥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赵广渊点头,与他说了方大孙泽反杀海盗,得到许多战利品的事。方二听了捶胸顿足,这等好事他怎么没赶上啊。白瞎他长了这一身力气。 他这样的就该乘船出海剿海盗,而他哥留在殿下身边出谋划策才对。 要不,跟殿下商量一下,他换他哥回来? 赵广渊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敲了起来。 现在越地不缺钱了,他们守着几个海岛,也能偷摸着做些海上生意,等珍珠能出产了,玻璃作坊也开起来了,钱也就有了,再加上三岛及越地买的那些地产的粮,足够他们吃喝了,还能有余粮剩。 蒋文涛那边现在卖玻璃卖得作坊都赶不完那些下的订单,钱上他暂时能松口气了。 但现在兵力增多,兵多将少,是个极大的问题。 召来方二,“我写两封信,你送至函谷关及邵良处。” 当年外祖父手下不少良将,后来随着外祖父获罪,很多将领受到牵连,或是因种种原因,辞官回乡的不少,他想让邵良及孙峪出面,暗中笼络他们,看看哪些人可以用的。 再让他二人联系那些退下来的老兵,他想用他们。 外祖父在的时候,对于函谷关伤残及退下来的老兵,都有妥善安置,现在吕家没有了,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之前母后和太子哥哥在的时候,他只想当个逍遥皇子,肆意地打马游街,很多外事都不了解。 这一桩桩一件件要做起来,也不知道能笼络来多少人手,有多少人认他。 “是,殿下放心,属下亲自送去。” 方二走后,赵广渊恐无人可用,又去信路夜向他借两个人手。 当日天才擦黑,路夜就带了四个人前来,并让他们认赵广渊为主。 “这四个,有两个是之前国公爷派去保护太子的,有两个是跟在国公爷身边的。以后他们四个就交给你了。” 赵广渊定定地看他,不知路夜怎的忽然做了这个决定。 先前他知道外祖父的暗卫营在他手里,按理外祖父去后,这暗卫营该交到自己手里的,只是路夜对他这个姓赵的不放心,对他观感复杂,俩人只是合作的关系,没想今天路夜竟给他送来四个人。 还是之前跟在太子哥哥和外祖父身边的人。 “见过殿下。”四个暗卫向赵广渊行礼,认主。赵广渊让他们平身,又挥退了他们。 “为何?”他问路夜。 路夜看了他一眼,一脸闲适地坐在他对面,丝毫不觉得他是身份高贵的王爷。“不为何,你不是缺人吗。” “我也不是今天才缺人。” “那就是你现在让人看顺眼了。” 先前看不顺眼? 路夜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只问他,“你让方二去函谷关了?” 赵广渊也只挑了挑眉,没开口。 路夜也不在意,手撑着下巴,眼睛也没看他,只投向殿外的黑夜,“现在朝中风平浪静,你就算联系了那些旧人,以你现在的情况,只怕也笼络不到什么人。” 赵广渊当然知道。 现在太子已定,他那父皇也身体康健,几个兄弟虽有麿擦,但总体来说,京中太平,那些人经过七年前的变故,如今只会蛰伏,不会轻易择主。 还是择他这位“绝嗣”的主。 “若有一二能用,自然是好。若没有,也不强求。”自己培养将才,虽吃力了些,但也不是不能。 路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打算多坐,“你那些海外的药什么时候来货了,记得给我留一份。卖珍珠的钱,我给你存在钱庄了,你让人凭印信就能取。” 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赵广渊略坐了坐,便叫来四个暗卫,一一问过他们的情况,便做了安排,一人被派去京城,一人去盯着陵区入口,若有京中来人,及时来报,一人跟在那个替身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一人守着行宫。 安排完这才回了林照夏身边。 而林照夏这会才从医院回到家。“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以为他会来得早,去医院接她的,没想到她都从医院回来了,他才过来。 “爹,你今天是不是很高兴?”长至被娘刚从吕善长那边接回来,就看见爹,高兴地扑了上来。 “你今天很高兴?”林照夏也歪头看了看他。 赵广渊不由就笑了。他刚才虽没露了笑,但夏儿和长至是他最亲的人,一靠近他,就知他情绪变化。 在长至的小脑袋上抚了抚,“是,爹今天高兴。”收到了密信,都是好消息,当然开心。暂时不用为钱的事奔波劳碌,他也能稍稍喘口气了。 与母子俩稍稍说了几句,林照夏和长至也为他感到高兴。 “哇,爹你这是黑吃黑啊。方二的哥哥这么厉害的吗?” 这孩子,什么黑吃黑。 “那是海盗想来抢爹的地盘,方大和孙泽才率众反击,反杀了他们。”要不是他们歹毒,率先挑衅,哪会人财两失。 什么黑吃黑。他是黑吗?瞪了长至一眼。 长至吐了吐舌头。不管是什么,反正爹开心他也开心。 “方二的哥哥很厉害吗?孙将军真的用兵如神?”长至又问了一遍。 赵广渊点头,“方大原是爹的侍卫统领,武功谋略都极出色。而孙泽将军是在函谷关欲血征战多年,率兵打过无数胜仗,他父亲是你外曾祖父的左膀右臂。” 哇,长至露出崇拜的表情,“长至都没见过他们,长至好想见见他们。”他们是英雄,是超厉害的人。 赵广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以后会见到的。” 林照夏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又想到他说暂时不缺钱,便问道:“那你之前说让人去找矿的事不找了?” “要走。越地多山,我暗中有派人先在越地山中找找。而且方大那边也说剿下的海盗中有一个据点,那个小岛上似乎出了铁矿,他命人去探了。若真有铁矿,武器就可以自己打制,不需花大价钱去买了。” 且用不着偷偷摸摸去买了。 现在朝廷对铁制品管制极严,大批量地购买兵器铁器,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他也不可能从华国这边送大量的铁器过去。 若真是铁矿,又在海中孤岛上,那最好不过了。到时再从华国抄去更好的铸造工艺,也能打造出更好的兵器来。到时战力将大增。 夜里,可能是赵广渊心情松快,折腾林照夏到大半夜,以至于第二天起晚了,等她爬起来,赵广渊都送长至去幼稚园回来了。 赵广渊被瞪了数眼,也没生气,笑眯眯地抱了她去洗了个澡,又喂她吃过早餐,两人这才往医院去。 今天是马氏住院的第五天,上午就可以办出院了。 林照夏拿着马氏和耿氏的吃食到产房的时候,刚好赶上医生护士们来查房。 医生查看了马氏的伤口情况,又问了她一些情况。 马氏经过几天医生的查房,已经能坦然面对了,而且医生护士们都这么有耐心,瞧着极负责任的样子,让马氏心中极为感激,一一回答医生的询问。 “术后恢复情况挺好的,今天上午就可以办出院了。” 耿氏在旁听了一喜,见医生护士和气,也不害怕了,想着毕竟是肚子上划拉了一刀,她每每瞧着都打哆嗦,忙问医生:“真的可以回去了?那,”为什么崩开啊? 万一崩开,肠子会不会流出来?但看了林照夏一眼又没好意思问出口,只问回去后怎么护理,要吃些什么吃食。 医生好脾气地一一解答。耿氏连连道谢,这才把查房的医生都送走了。 人走后,耿氏拉着林照夏的手,“溪儿,真的不多住几天?真的能出院了?” 虽然她也念着家里,也怕家里担心,但马氏这样,她也怕回家再出现问题,大齐可没有这样剖腹取子的,出了事找大夫也没用啊。 没人懂治。 第二百章 她有女婿了 林照夏安抚了耿氏,又得到医生的许可,马氏便出院了。 赵广渊开车送她们回家。 马氏那天来的时候,是昏迷不醒人事的,救护车直接送到医院,虽然这几天在医院,病房里有电视看,但也不及此时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车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城市就跟天宫一样,从示见识过,与大齐迥然不同。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楼?住上面不会害怕吗,会不会掉下来? 还有王爷,大齐来的王爷,开着这边的车,这样的熟练,王爷是怎么会的?让她有些恍惚。 马氏全程眼睛不够看。就差趴在车窗上了,一路上都跟灵魂出窍一样。 耿氏抱着小孙孙,眼睛也盯着车窗外看个不住。已不是第一次看街景了,还是会每看一回忍不住惊叹一回。 婆媳俩张着嘴,想哇哇两句,又忍住了。 林照夏不时回头与她们科普几句,脸上带着笑。 回到小区,坐在电梯上,马氏忍不住心肝颤了颤,刚才在医院也坐了电梯,但楼层低,且人太多,没敢看,也没敢问。 “四妹,这住在这么高的楼上,万一这个梯使不了,用不了可怎么办?”那么高要怎么上去又要怎么下来? 林照夏微笑道:“电梯有备用电。如果紧急停用,还有楼梯可以走。住得高是要爬得困难一点,但这种情况几乎没有。” 婆媳了解地点头,看来是她们想多了。电梯很快停在林照夏的楼层。 “到家了。” 赵广渊输了密码,几人进去。马氏又呆了,怎么这边的门不用锁的? 等进了屋,环顾一圈,对屋里的摆设很是惊奇,样样都不同,墙上还挂着王爷小姑子和长至的相片,真好看。 走到阳台边,和耿氏一样,往楼下一看,脚直打颤,不敢再看第二眼。 林照夏扶着马氏在沙发上坐下,“娘,三嫂,你们在我家多住几天再回去吧,我刚好带娘四处转转。” 俩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这样的机会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林照夏便打算多留她们住几天,带她们四下看看。 只是马氏身子不便,不好出门,有些遗憾。“刚好我带娘出去给小宝买一些奶粉、婴儿用品给你们带回去。” 耿氏马氏虽然怕家里担心想早些回去,但也确实难得来一趟,又想着小宝似乎挺喜欢喝这边的奶粉,为了孙子,耿氏便点头应下多住两天。 且马氏还要再观察两天,婆媳俩心里还是挺担心,怕回了家没法处理。 安顿好马氏,差不多就到了长至下课时间,林照夏便带着耿氏出门去接长至。 “长至在这里面上学啊?”耿氏站在幼稚园外,和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一样,伸着脖子往园里望。 周围都是家长,穿着打扮让耿氏又多瞧了几眼。 目光又投向幼稚园。这么好看的幼稚园,听说这里面都是六岁以下的孩子上学的地方,在外面就能看见园里有供孩子玩乐的各种设施,耿氏只觉得这边的孩子好幸福。 “对。他这个年纪都是以玩乐为主,但长至下学后还有别的课业要学……”向耿氏科普了一番。 “娘,外祖母!”长至背个书包,见着她们,眼睛锃亮,朝林照夏和耿氏冲了过来。 “哎哎,跑慢些,慢些!”耿氏上前几步,生怕外孙摔着了,把他接到怀里。 上下摸着他,“冷不冷?累不累?” “不冷,不累!”外祖母来接长至下学,长至好开心! “娘,今天不去老师那边上课了吗?”紧紧牵着外祖母的手,目光期盼。 “娘给你请假了,等外祖母走了你再补回来。” “好!”长至一蹦老高。外祖母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因为要上学都没能好好陪外祖母。娘真好! 接了长至,林照夏便开车带耿氏去了一趟超市。 琳琅满目的商场,超市,又看呆了耿氏。 怎么卖什么的都有呢。吃的喝的用的,炊具餐具茶具,衣服被子鞋子,调料品粮食干货,水果蔬菜鱼虾,耿氏根本看不过来。 “这油都这么多呢?” 什么菜籽油花生油豆油玉米油橄榄油芝麻油调和油……耿氏从来不知道原来油都有这么多种。而且装在这种透明的瓶子里,一看就知道品相,油汪汪透明清澈。 还有这纸,各种各样,湿的干的,抽手的擦屁股的大人用的婴儿用的,连擦屁股的纸都这么白!乖乖。 还有这杂粮,这豆子都这么多品种,各种各样的白米,还有各种水果,蔬菜,都是她从来没见过,没听过的。 “溪儿,这是什么水果?这是什么蔬菜,怎么吃的?” 大齐的菜蔬和水果品种不多,如今还未开春,鲜菜更是几乎没有。耿氏乍一看这么多绿油油的蔬菜,和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水果,眼冒绿光。 “外祖母,这是莴笋。脆脆的好吃,白灼炒菜烫火锅都好吃。还特别有营养呢!”长至适时的科普。 耿氏拉着长至,见着不认识的就问,这是什么,又是怎么吃的,长至大多都懂,娘都给买过,有几个不懂的,就扭头就娘。 逛了一圈,耿氏只觉长了不少见识。再扭头一看,溪儿推的车里已经堆满了。 一不留神就买了这么多。溪儿最后还推着车去买了一箱奶粉。 逛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收银处。 耿氏也没看到大家拿钱出来付款,收银员就坐在那里,把台子上的货品拿着往机器上一扫,嘀一声,账单就出来了,那么多东西,自动就加总多少钱了,都不用算。 到最后,也没看见溪儿掏钱,就见溪儿拿着手机对着收银员的机器一扫,就成了? 太稀奇了。那钱是怎么存到那一块小小的手机里的? 提着大袋小袋,三人出了超市,又去了一家婴儿用品店,打算买一些婴儿用品。 “溪儿,这个小车不用买!”见林照夏又挑了好多,耿氏急忙拦住。 “这个那边用不了。”这车子摆不出来不说,那边的地也不平坦,总不能一直藏在房里避着人。而且这样式的,回了大齐,她在陵村找木匠做出来就是,轮子做不了,但也能仿个五六成。 而且这些小衣服也不用多买,“你三嫂已经做了许多小衣服了,包被也做了好几条,不用买。” 溪儿拿东西都不看价钱,拿起就往购物车里放,她只听最后多少多少钱,也不知这边的钱是多少,贵了还是便宜了。但买了那么多,便宜不了。 耿氏节省惯了,见林照夏大手大脚的心疼得直哆嗦。 “娘,没事,不用心疼钱,女儿有钱。你女婿也不缺钱。” “对,外祖母,我爹有钱。” 耿氏愣了愣,对啊,女儿不是一个人辛苦工作养长至了,她有女婿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咋了 林照夏三人回到家的时候,赵广渊已经煮了饭,熬了汤,又在灶上给马氏煨着粥了。 耿氏一听愣在那里。 “娘,我有跟殿下说让我来弄的,殿下不肯……” 马氏都吓坏了,她男人林敬宁虽也帮家里做家务,地里的活也从不缺过,但也没下过厨房,顶多帮着洗洗涮涮。 现在看见王爷洗菜下厨,把她吓得不轻。到厨房想帮忙,还被王爷赶回去歇着了。 “怎能,怎能让王爷来干厨房的活。”哎呦,折寿哦。 “外祖母,没事的,海市还大部分都是男人下厨呢。这边不讲究男人不进厨房这种说法,谁有空谁就做饭。” 长至觉得他爹进厨房怎么了。他爹现在会做好多菜了,娘忙的时候,爹也会给他做早餐,也会做饭给他吃。 而且娘做饭的时候,爹都会在厨房看着,帮些小忙,若是娘做饭,爹就洗碗,娘说家务要分担着做,不能都一个人做,那会很累的。 林照夏笑着点头,“娘,我们这边讲男女分工,家里谁有空谁做家事,没有男人不做家事不下厨房这种说法。” “可,可……”可他是王爷啊。这等身份下厨房?是吓人吧。 见耿氏和马氏不自在,林照夏把赵广渊推进了书房,“长至陪外祖母看看电视,或是拍拍视频过两天让你外祖母带回给外祖父他们看,娘来做晚饭。” 耿氏马氏想进厨房帮忙,被林照夏赶出去了。 很快就整治了一桌子饭菜出来,几人围坐一桌,都很是感慨。没想到能来华国一趟,能见着十几年没见的女儿,还能吃上女儿做的饭菜。 耿氏抬手在眼睛上按了按,“娘开心,开心的。” 看着桌上的餐具,又对马氏说道:“那超市里面卖的这种成套的餐具,一套一套的可好看了!” 溪儿也给家里买了一套,好几十头,有碗有勺有浅盘有深盘有汤碗有鱼盘,花纹真真好看,成套的,摆在家里的餐桌上,光瞧着就能饱了。 好看。 马氏有些遗憾没能看到,长至看她一眼,懂事地说道:“三舅娘,长至拍了视频了,一会给你看。” 是外祖母在超市的视频,他特地拍的,就是为了给外祖父他们看的。 “好好,三舅娘一会看。” 这一顿饭吃得开心热闹,有长至在中间串串,虽和赵广渊同桌,耿氏和马氏也不拘束了。而且王爷还是她女婿呢,是自家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赵广渊只当没看见。 吃完饭,林照夏把买来的婴儿用品给马氏看,教马氏和耿氏如何用。 如何给奶瓶消毒,如何冲奶粉,冲多少量,什么水温都跟她们讲过,在医院几天她们也熟了。今天给小宝买的是一些爽身粉擦脸油及婴儿吃的维生素AD之类。 婆媳俩又看愣了。 怪道这边养孩子废钱呢,不愿生也不愿多生孩子呢,普通家庭是养不起很多孩子啊,光一罐奶粉就好几百块,一个月吃两罐奶粉,两个月就要花一两银! 乖乖,可怎么养得起哦。还有那尿布,一天可不得好几片。 “这奶粉……”马氏觉得太贵,很不必要买。万一小宝哪天吃不到,又吃惯了,可怎么好。 “没事,吃完了我再让王爷买了带回去。而且要是有个万一,三嫂奶喂不上,娘就买头母羊回来,挤着羊奶喂也可以的。” 婆媳俩对视一眼,买母羊可以的,一头母羊也不贵。买奶粉让王爷送回去就不必了,太麻烦王爷了,也怕养刁了孩子的胃口。 到晚上洗漱的时候,哪怕在医院已经感受过卫生间的稀奇,婆媳俩还是对淋浴间卫生间忍不住惊叹,也不知谁想出来的,真真是方便。 而且林照夏还装了一个智能马桶,那个马桶坐着温温热热的不说,还能喷热水冲洗。 乖乖。坐着拉屎她们都不乐意起身。 这淋浴的花洒也比医院的喷头更好,水出来得更密,还有这洗澡的洗头的护发的洗手的,洗小衣的洗外衣的,林林总总。 还有这洗衣服的洗衣机,衣服往里一扔,不用管了,自己就会哗哗地转,又漂又洗的,洗出来再放烘干机一转,出来就干干爽爽的,能穿了! 都是神仙才过的日子。太便利了。 婆媳俩一夜都没睡实。也不是给孙子闹的,就是这一天天给冲击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赵广渊警觉,夜里听着次卧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听着婆媳二人给孩子冲奶哄孩子的声音,看着怀里的林照夏,眼神一黯。 她对生养长至没什么印象,也错过了长至的幼童时代,做为一个母亲一定是觉得挺缺憾的。 而且以后他可能都弥补不了她这种缺憾。赵广渊眸底闪着冷光。 对夏儿来说是缺憾,对他又可尝不是。 看着才不过几日,就变了个样子的小孩,他看着都高兴,更何况夏儿。她眸底的高兴,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这些天常抱着那孩子不撒手。 夏儿是喜欢孩子的吧。 “对不起。”赵广渊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 “嗯?”林照夏迷迷糊糊问了句。 赵广渊又把她抱紧了些,“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是为夫的心肝。 睡吧,有我在,不论地老还是天荒,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即便有缺憾,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还有我们的长至。 隔天一早,林照夏和耿氏送了长至去上学,母女二人便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耿氏又看呆了。 偌大的菜市场,还是两层的,一眼都望不到头。而且地上没有积水没有臭味,极为干净。 菜贩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卖各种鲜菜,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绿的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菜。各种蛋,鸡鸭蛋,鹌鹑蛋鸽子蛋,土鸡蛋洋鸡蛋。 肉摊也一长溜,干干净净,一个苍蝇都没有。肉分成各个部位,不同价钱。猪肉牛肉羊肉各种肉。水产摊,卖鱼卖虾卖蟹卖各种海鲜贝壳,卖鱼的还帮你杀净去内脏去鱼鳞,还按客人要求切段切片。还有卖活物的,鸡鸭鸽子,还帮你杀。 还有卖熟食的,卖凉拌菜的,卖饺子馄饨皮的,卖面条卖米线卖豆腐的,看都看不过来。 菜品种虽多,但有些卖得并不便宜,而且怎么野菜卖得比家菜还贵呢?还有那杂粮那糙米卖五六块一斤,那红薯芋头卖七八块一斤,那白米还不到三块钱呢! 这边的人咋了。 第二百零二章 像梦又不是梦 耿氏由着林照夏带她狠逛了两天,也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过足了眼瘾,很是体会了一番神仙世界。 第三天婆媳二人要走。 “家里一堆事,娘不在不行。将来,将来有机会娘又再过来。”耿氏很是不舍,这个十几年前含泪送出去的女儿,也没重逢几天,就又要分开。 马氏也不舍得,只是这边的日子要是呆久了,怕是舍不得回去了。 “四妹,我们离开太久不行,怕村里人看出什么来,到时没得给王爷带来麻烦。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过来,我这回还没好好看看外头的神仙世界呢。” 要不是怕在外头吹了风,马氏定要和婆婆一起到外头好生逛上一回的。只觉好生遗憾。 但要不是生孩子,她也没有机会过来。 “好,将来有机会再过来。”林照夏依依不舍,帮她们收拾了大包小包。又抱了抱她取名叫林和彦的小侄子,小小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外祖母,三舅娘,等长至有空了就回去看你们。”长至一早起来送她们。 “好好,长至有空了就回来。”耿氏抱着长至很是不舍。 又叙了几句,婆媳二人这才抱着小和彦随着赵广渊回了大齐。 此时天刚蒙蒙亮,整个陵区也没什么人走动,林秋山和林敬平等人还未出门上值。此时见婆媳二人抱着小孙孙回来都喜出望外。众人皆围了上来。 “都好吧?” “好好,都好着呢。”耿氏笑眯眯地回道。把手里的小孙孙递给林秋山,林秋山小心翼翼地接过,抱在怀里,差点老泪飙了出来。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众人都围过来嘘寒问暖,围着看小和彦。 “叫和彦?”林秋山看着怀里小小一团的小孙孙,心里眼里都是庆幸。 耿氏点头,“对,多亏了他姑姑他才能出世,我就让溪儿给取的名字。” 和彦?“爹,这名字好听!四妹这名字取得好。”林敬平看着小侄子,脸上挂着笑,要是弟妹在家出了事,如何跟在外头的三弟交待。 林秋山抱着小孙孙,嘴里喃喃地念着小和彦的名字,目光宠溺,“我们和彦有大福气。”遇上姑姑了,都是托了姑姑的福。 众人又问起婆媳两人在那边的情况,婆媳二人滔滔不绝,讲起来没个完,那边的所见所闻,真的是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如今回了家,再想想在那边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一样……” “娘,梦里能有这些东西?”马氏笑眯眯地冲了半瓶奶粉过来喂儿子,大家目光又投向这奶瓶上。 瞧见小和彦小嘴才碰到奶瓶,就急忙张嘴含住,急切地吸吮起来,咕咚咕咚的,看着大伙都乐了。 “这孩子还挺能吃。”看来挺爱吃的。 “这奶瓶好,透明的,还能瞧见和彦吃了多少。”好东西啊!那奶粉也是个好东西,哪怕马氏不在家,和彦饿了,家里只要有人,冲了奶粉就能喂和彦。 “……那边的菜市场,卖几十上百种菜,一摊又一摊,那些菜我见都没见过,说是一年四季都有鲜菜吃,全国各地的菜都能吃到……那白米也好多种。溪儿带我去种子店,我挑了好些我们这边能种的种子,等开春了,咱们也试着种一种。” 还有那些好吃的水果,现在想起来,还馋人的很。可惜王爷说好些他们这边的地都种不了。 有点可惜。 “那边的交通真的是四通八达,那车又快又平稳,嗖的一下就到了……住的那房子,几十上百层,都建到云里去了,我脖子都仰断了都没数清多少层……” 而回到行宫的赵广渊,先是召来替身,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让他观摩自己的言行举止,又让他练自己的笔迹,而后才处理起京中及越地的大小事务。 现在京中大量下玻璃窗的订单,订单都排到了几个月之后。 每年京城的雪要下到三月中才会停。要装玻璃窗看雪景的,还来得及。 即便入了春看不了雪景,还能看春景看秋景还能挡夏日阳光看夏日的夜景,感受到玻璃窗之妙,京城但凡有点银钱的都想把自家宅子中的窗都换成玻璃窗。 有能力的,还要把亭台楼榭的观景窗都换成玻璃窗。 大户人家里谁没个园子,没个亭子水榭?想着换上玻璃窗,隔窗观景,不惧风吹不惧雨打,那叫一个美妙。 还有那读书人家,也都想把书房的窗换成玻璃窗。想想读书累了,透过玻璃窗就能看看外头的景色,屋里窗明几净,亮堂堂的,昏昏沉沉的脑子都能清醒不少,下笔如有神助。 不止齐雅奇宠店门庭若市,那些泥瓦匠木匠都忙得脚不沾地。 看完信报,处理完大小事务,中午时分,曹厝从厨房把饭食拎进大殿,赵广渊这才想起他漏了一件事。 忙问曹厝:“绣房和林秋山那边可有送饭过去了?” “并未。厨房要先给殿下和大殿这边做好吃食,才轮到他们及行宫各处。” “那你吩咐厨房,把绣房和匠作房那边的饭菜送到两处,并吩咐两处,让他们在房里吃饭,交待王氏和林秋山,让他们吃饭的时候注意一下镜头。” 曹厝现在已经知道殿下说的注意一下镜头是什么意思了。怕是殿下想拍他们吃饭的画面,并向镜头展示他们都吃了什么。 忙跑出去吩咐各处。 当天赵广渊回到林照夏身边的时候,林照夏收到的视频就多了他爹和绣娘们吃饭的镜头。 “你吩咐的?” 赵广渊点头。“这两天听你叨叨,说视频观看的人数有些下降,我便想着略调整些内容。” 林照夏没想到他想的比她还远。 她因为只把视频当成一个副业,经营的太过佛系,这几天又忙着三嫂住院的事,视频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更新,导致观看人数急剧下降。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视频都是同一个内容,没点新意,观众看得有点腻了。 看着视频里十三个绣娘,加王氏母女,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在王氏的有意引导下,食盒里的饭菜不时暴露在镜头之下,看得林照夏很是满意。 她开始剪辑今天的视频……剪好后便把它上传了上去。 第二百零三章 态度 关注林照夏视频的人,发现今天上新的视频多了内容。 原本林照夏以为她的视频以女性观众为主,没想到有相当多的男性粉丝。林照夏的视频才放出来,留言无数。 “以为看美女安静地裁衣已经赏心悦目,没想到看美女们吃饭更是视觉享受。” “看得我都饿了。” “果然是秀色可餐。狗UP主,快把我老婆的原声放出来!!!!” 绣房里十五个人,连王氏都有人喜欢,腼腆内秀的秋华,虽然才半大丫头一个,但喜欢她的粉丝也很多。 粉丝最多的是映月、荷衣,然后是锦绣,再来就是十个绣娘中几个颜色姣好较年轻的那几个。 天天对着她们叫老婆,有些人天天都要来瞧上自家老婆一眼,要是林照夏不更新视频,还被无数人骂。 “这老板也太无良了吧,瞧给我老婆都吃的什么!这是人吃的饭吗?是猪食吧!连片菜叶都没有!” “是啊是啊,这伙食也太差了吧。这视频主挂了不少商品,内线消息去年那两套剧组的婚服也卖得极贵,赚了不少钱吧,怎么就上这种伙食!” 林照夏歪在赵广渊怀里,两人一起看评论,不由地对视一眼,“这伙食很差?” 赵广渊眉头皱了皱。 京中每月往行宫拨过来的份例有限,自他来了之后,各处裁撤了不少人手,他的份例现在不敢克扣了,可行宫各处的费用还是紧紧巴巴。绣房的绣娘都是掏的他的私房,并不走行宫的份例。 吃食上,虽不及他的,但和曹厝、方二等人吃的都是一样的,并未克扣。 林照夏听他解释完,笑道:“那这就是你们行宫正常的水平了。跟我们这边比,自然是差了不少。而且你们那边,现在上哪去找青菜叶子。宫里只怕也不一定顿顿都有青菜吃。” 林照夏笑了起来,这波赵广渊属实是被人冤枉了。 赵广渊轻轻扯了扯她的脸皮,“看为夫被人冤枉你很开心?为夫今天在那边都没吃上鲜菜,都是吃的菜干,下人倒还想吃青菜了。这时节,菜比肉贵诸多倍。今天那边还落雪了。” 哪来的青菜吃。 两人一起看评论,越看越有趣,林照夏恶作剧地回了一条:“会不会是那边这个时节根本没有菜吃。” 立马就有人跟在后面评论了,“漠河这个时候都有青菜吃吧,又不是住在北极。”无数人点赞。 还有人说,“难道真的是穿越了?你们看他们的碗筷,用具!”复古得不太正常。 “楼上的,你也这样认为吧?我一直觉得她们不像现代人,你们瞧她们吃饭的样子,看她们的行为举止,哪个古风学校里学的这么像?” 视频都拍这么久了,坚持一日两日,十天半月可以,可天天都是这么的复古,就好像她们天生是这样穿着打扮,这样举手投足似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透着古代女子的韵味。 不正常,很不正常。 评论林照夏都不敢看了,现在的人太聪明,搞不好哪天就被扒了,太可怕。 原声更不能放出来了。 长至收拾好书本,正要与吕善长告辞回家。吕善长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急忙摁掉。“长至,伯伯送你回去。” 长至瞄了一眼,目光若无其事地撇开,“伯伯你有事你就忙,长至自己懂路。” “夜了,伯伯送你回去。”吕善长坚持把长至送到他家楼下,见赵广渊来接,与他说了两句这才走了。 长至回头见长伯伯脚步匆匆疾走,跟自个爹咬耳朵:“伯伯一定急着回家跟干妈打视频电话。”他都看到了,是干妈打来的视频。 赵广渊在他头上抚了抚,“长至看错了。” 长至仰着脑袋看他爹,眼睛眨了眨,“嗯,是长至看错了。”还若有其事的点了一下小脑袋。 赵广渊牵了牵嘴角,带他上楼。 而吕善长急急回到自家,拨了视频电话过去,解释:“长至今天拖堂了,晚了一些。” 视频那头张敛秋趴在酒店的床上,手机与她一臂距离,“你不敢当着长至的面接电话啊?” “我,我哪有不敢。” “那你不接。” 吕善长不说话了。看着视频里,她趴在床上,略支起上半身,领口松松垮垮的,里面若隐若现,忙脸红红地把目光撇开。 “做亏心事了?不敢看我。” “哪有。”吕善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屏幕。 张敛秋低头往自己胸口位置看了一眼,噗嗤就笑了,“我全身上下你还有哪里没看到的,羞成这样。” 这样的吕善长,张敛秋看着可乐的很。她认识过许多男子,也有过好几个男朋友,但没一个像吕善长这样的。 二十大几了,还像个青涩的少年。真是太可爱了。 “要不要我领口再拉低一点,好让你瞧个清楚?”作势往下扯了扯。 “不不不,”吕善长有些口干舌燥,想起两人的一些荒唐事,连脖子都烧了起来。“你,你怎么里面不穿衣服。” “我都下了班了,都躺床上了,还穿胸衣做什么,不够勒得慌。” 吕善长又想起她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胸衣,眼睛更是不敢往屏幕上看,瞧得张敛秋哈哈大笑,羞得吕善长恨不得把手机挂断。 又舍不得。 “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发微信,什么意思,怪怪的,是想我了?要不我请假两天回去看看你?” “不不不,你别,别耽误你的事。我就是,就是看到弟妹她的家人来了这边,她虽然不能去那边,但能看到那边的亲人了,就有些感慨罢了。” 张敛秋默了默,这家伙一定是感到孤独寂寞了。 那边没个家,这边也没个家。 可她和吕善长……她知道吕善长认真了,可她却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 长到这边回到家,与林照夏咬了咬耳朵,林照夏朝他嘘了一声,长至两手捂着小嘴,朝她点了点头。母子俩人额头碰额头相视一笑。 陪着长至看了一会外语动画片,哄着他睡觉之后,林照夏和赵广渊算了一下今天的订单,才准备睡下。 今天因为上传的视频又火了一把,连带着订单都大幅增加,两个客服那边把各订单都统计了发给林照夏,林照夏整理好,赵广渊明天就可以带到那边安排生产了。 两人躺在床上,又说起赵广渊接下来的安排…… 第二百零四章 一朝惊天下 接下来的日子,赵广渊便不是每天都来和妻儿团聚了。 查看了各处产业后,见出货量极好,每月进账不错,心里高兴,掌柜管事的都是得用之人,银钱上现在还算宽裕,他也能腾出手做些别的了。 秘密召见了蒋文涛,把大量文稿交与他,让他刊印出来,并在京城找处大的地方用作藏书阁,他将免费开放给天下学子,不论贫富。 蒋家姻亲有处书肆,之前合作良好,现在经蒋项明里暗里示意,已坐上了赵广渊这条船,已算是赵广渊半个产业。 玻璃坊原蒋文涛在管,但随着现在出货量大增,作坊设得再隐秘,蒋文涛也已不适合插手,若别人循着珠丝马迹查到蒋家头上,赵广渊怕是要断了蒋家这个臂膀。 还是让他回来管藏书阁更合适,也能帮他盯着京城各处。 安排好蒋文涛,赵广渊带着两个暗卫又秘密去了昌平县山里。 之前皇上把越地分给他做为他的食邑,他便做了相关部署。念着孙闾年纪大了,不舍他奔波劳累,便留他在昌平,还把京城的情报网交给了他。这大半年来,孙闾带着几千兵马在昌平山中训练,以便他就近所用。 赵广渊到时,孙闾迎到山脚下。 “殿下。” “不必多礼。” “殿下怎么冒险出来了?若有要事,只打发人前来告知便是。”孙闾对他冒险前来很是不赞成。 “无妨。我并未惊动陵区各处关卡,且行宫有安排替身。” 孙闾松了一口气,殿下现在虽然把魏德光收为己用,但皇陵奉先军足有一卫兵力,魏德光上面还有千总,千总上面有指挥使,殿下只收拢一个魏德光还是不够。 “奉先军指挥使是皇上的人,不好拉拢,一个魏德光已是够用。” 也不用魏德光做别的,只需给他行些方便就是。他也不会去惊动指挥使,不然恐打草惊蛇。 两人一路说着话进了山。 这处赵广渊还是头一次来,一路观察。 孙闾看见,解释道:“殿下放心,此处山连着山,大山套小山,位置隐秘,不会有人探到里面。且我们在外围设了哨卡,只要有人走近,会提前示警,连采药打猎人都不会靠近,只当这里被山匪占了。” “还是需谨慎小心,莫大意。” “是。” 跟着孙闾七绕八拐的,进了山腹,呼喝的训练声就清晰了起来。赵广渊不由得有些兴奋,紧走几步,到了一高处,站那里往下看。 山谷开阔的平地上,数千名士卒正手持木枪正做着各种动作,呼喝声响彻在山谷里。 看得赵广渊热血沸腾。 “孙将军辛苦了。”朝孙闾拱了拱手,“我年少只知打马游街,如今只能靠孙将军多多帮衬了。” 孙闾避了避,“殿下言重了。国公爷在世时,经常把殿下挂在嘴边,说殿下小小年纪,不怕苦累跟着他习武,还喜欢读兵书,喜欢听他讲战场上的故事,国公爷屡屡提起殿下,都是满口称赞,还说您以前最喜欢跟他到京畿大营,还闹着要跟他回函谷关……” 赵广渊听着目光中满是怀念。 因为上头有一个太子哥哥顶着,年少时他只知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如何快活如何来,不想读书就不读书,想学武就学武,母后都随了他,从来不拦着。 他从小跟着外祖父习武,学兵法谋略,只要是外祖父在京城,他都会跟他去京畿大营玩,看士兵们训练,与他们切磋……外祖父总会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他还想跟外祖父去函谷关,可父皇却不同意。母后就帮着劝,说等他成了亲,就放他去找外祖父。 结果刚订了亲,外祖父就获罪了,外祖父没了,亲事也没了…… 他也没能去函谷关。 收回思绪,对着谷中训练的兵卒,赵广渊目光幽深。 “我所学不过是纸上谈兵,不如孙老将军这几十年沙场实战,且我所学不过是皮毛,本以为及冠之后,可以跟随在外祖父身边,哪知天意弄人。” 提到吕国公,孙闾心头如坠了重铅,有种兔死狗烹的悲壮堵得喉头难受异常。 “不只你外祖父,你几个舅舅都是世所难遇的良将,只可惜……” 赵广渊拳头紧紧攥了攥,“总有一日我会为他们平反昭雪,还他们一个朗朗晴天。” 努力平复了情绪,又朝孙闾拱手,“还请老将军教我!”行了个小辈礼。 孙闾心中震动,急忙两手托住,“殿下折煞属下了。殿下旦有所求,属下无有不应。” 见殿下有心求教,心中竟有些许安慰,“我会把毕生所学教与殿下,教殿下如何掌兵,如何用兵。” “渊深谢老将军不吝赐教。” 赵广渊在昌平的山中留了下来。 每日清晨与士卒们一起训练,间歇时与他们切磋,与他们同食,同睡军账,白日训练,晚上听孙闾讲授兵法谋略…… 日子飞逝,转眼就是新历的四月底。 “娘,五一爹能过来不?” 五一长至也会放假,想着爹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想在五一和爹娘一起去外面看看世界。他想和爹去帝都看看故宫。 “能的吧。你爹先前既是答应了你,就不会失信。” 长至一听高兴起来。他蒙学早已经学完,现在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了,跟私教也开始学二年级的课业了。爹说大班就不准备让他去了,过了夏至他就六岁了,等这学期学完,下学期就让他上小学去了。 然后等他上完一年级,爹就让他跳级去上三年级。娘拗不过爹,总担心他崩得太紧,所以一有空就想带他到外头放松放松。 娘说要劳逸结合。长至也想去外面长见识,和爹和娘一起去。 长至开心地做起准备。 林照夏也准备做些攻略,哪想一则消息打乱了她的计划。 过完年后,通州古墓挖掘进展顺利,已是挖到敬德太子的地下寝宫,且并无盗洞,还挖到了两块墓志铭,详细记载了墓主的生平。 震惊全国各界。 “沉睡一千年,一醒惊天下”各媒体争相报道。传世十几代的大齐,历史却从无记载,究竟是什么原因。是华夏正统还是外来民族? 全国各地专家纷纷赶赴通州。 林照夏的手机也被打暴了。赵广渊之前向相关部门说他祖上是赵室的守陵人,墓址也是他提供的,现在联系不到他,林照夏便被相关部门请去喝了好几回咖啡。 “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我只听我先生说了一些,也并不详细。” “那你先生现在在哪,怎么联系不上了?” 林照夏暴汗,现在各处角角落落都是监控,赵广渊一个大活人,平地消失,手机也联系不上,这要如何解释。 又没有出境记录。 “他每年都要花时间到一些地方调研考察,他沉迷在赵室文化研究上面,到村村落落的,有些地方也没有信号,他有时候在山里一呆就是好久。” 林照夏狂擦汗,也不知相关部门相不相信她的说辞。 赵广渊没有出境记录,在国内也没有出行记录。现在大数据时代,但凡坐飞机坐火车都有行程记录,可赵广渊什么都没有。相关部门一查就能查出来。 “他自驾走的。”解释完,又发现家里的车还在,他名下也没有车子。 但相关部门也只以为他是自己找的车子,毕竟有些地方也不通火车飞机。便没多问。只说他回来立刻让他联系相关部门。 林照夏连连点头应下。 生怕别人怀疑赵广渊是秘密盗,墓去了,做的是不法的勾当。毕竟还有一间古玩店在开着。这么一想,那店里的古董也没法交待出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妈啊,尊贵的越王殿下,你可快出现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快抵挡不住了。 你一个大活人平空消失,相关部门盯上了,解释不清了。 吕善长每日关了店,也到林照夏这边商量对策和对说辞。赵广渊不在,吕善长也没少让人逮去问话。问得他也是狂冒汗。 “咱那店是不是关上一段时间?” 林照夏不同意,“这会子关店,还不够让人盯着的。没得让人怀疑咱们真是搞不法勾当去了,到时候人家给咱出一个财务来源不明,要求还不当得利,咱上哪找钱?” 吕善长一听也吓了一身汗。古玩店的收益早就让表弟拿回大齐了,早用在他手下的兵马上了,哪里还有钱吐出来。 “而且自各媒体争相报道了之后,咱们店中的字画不是被人趋之若笃吗,那幅镇店之宝都有人开到上亿的价格了。哪里能关店。” 正该趁这股风,多卖上几幅字画。 说起这个,吕善长兴奋起来,“店中不止那幅镇店画,就是蒋项三父子所作的画作也被炒出天价。特别是盖了少傅蒋项私章的那一幅更是被人开价六千万。我咬着牙没同意。还想等广渊过来与他商量一番。” 趁着这股东风,店中所留的蒋项父子那几幅画至少能卖出上亿的价。而且蒋文涛收的那些大齐名仕的字画,价钱也不会低了去。 “那且再多等些时日,现在才报道,估计这股风会越吹越热,到时还会水涨船高。” 吕善长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才不过刚开始,消息才传出,知道的人不多,若敬德太子坟墓那边再传出什么消息,或是专家确定了这是未载入历史的传世十几代的朝代,光一个被历史遗漏的朝代就足以掀起收藏大热。 到时候,店中不止蒋氏父子那几幅画,其余的字画也会卖出天价。 还有那些齐朝来的古董,也会卖上极好的价钱。 林照夏看向吕善长,“你,你不是惦记着在海市买房安家吗,不如趁这个机会多作一些画作,与大齐相关的,临摹也好,新创也好,多卖上几幅字画,也能趁此机会多攒一些钱。” 既然吕善长和张敛秋瞒着她,那她便装做不知情。 吕善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想着她是不是知道他和敛秋的关系了。 广渊估计不会瞒着她。但她既然当不知情,吕善长也悄悄松了口气。“是,你提醒得对,我正好多创作几幅字画挂在店里卖。” 吕善长心里存了事,要攒钱买房安家,便也接受了林照夏的建议,开始废寝忘食地创作起来。 没想到他的画竟也卖得极好,最高的一幅竟也卖出一百多万。落到他口袋也能有小几十万,想着买房的计划又进了一步,心里很是高兴。 结果这天就遇上张敛秋爸爸和几个画友找上门来了。 张爸爸也看到相关报道了,他是知道赵广渊祖上守陵人的身份的,这吕善长估计是赵家的什么人,才隐在国外,没个国内身份证。现在看到报道,几乎已经证实了有一个齐朝被历史遗忘,张爸想着他先前买到的那几幅齐朝画作,只觉得捡了大漏。 一些画友知他手里有齐朝画作,便找上门来。张爸便把他们带到齐雅古玩店里了。 吕善长对于张爸的到来,有些紧张失措起来。 先前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本可以在商言商,可现在他因为和敛秋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再面对张爸就不能坦然面对了。 “广渊不在?我打了他几个电话,都在关机状态。”张爸不知这些,面对画一手好画的吕善长态度也极好,还把带来的几个朋友介绍给他。 “他到山里考察去了,手机关机。”吕善长有些紧张。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不过照夏已经在想法联系他了。” 张爸点头,本来想着赵广渊是背后老板,说话会管用一些。便现在他不在,也没办法。“我这几个朋友听到了消息,所以来看看还有没有大齐的画作。” 吕善长面对张爸拒绝不了,也存了交好的心,便把镇店之宝拿出来给大家看。还把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作拿了出来。 与张爸同来的几个画友,看了画作惊为天人,想高价收购。 吕善长笑道:“这镇店之宝说好不卖的,我也做不了主。其余几幅几位若有兴趣,可以商谈。” 之前把孙闾和孙泽搞混了,我修一下 第二百零五章 我回来了 吕善长把蒋项父子三人的画作开价很高,张爸与几个画友对价格不太满意,并未谈拢。但买了大齐其他名仕文人的画作。 吕善长把此事告之林照夏,林照夏觉得现在热度才开始,大齐画作价格还会往上炒高,并不愁卖,表示赞同他的决定。 “敛秋爸爸想高价收购那幅镇店之宝,我没同意。” 若论私心,吕善长自然是想结交讨好张爸的。 他的思想里,张敛秋已经是他的人了,虽然敛秋说这边男女谈感情你情我愿,最后不一定要走入婚姻,但他就是固执地把张敛秋划为自己屋里人了。对上张爸,他有意交好,数次都差点失守,差点把那画卖与他了。 但最后他守住了。对张爸说了抱歉。 “他问广渊什么时候回来。” 林照夏愁上心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些天那边天天打来电话,我快没解释的理由了。”扛不住了快。 “你说广渊要是像之前那样过不来,那边会不会带我们去调查啊?” 林照夏抖了两抖。她清清白白没甚可调查的,但长至和吕善长经不起调查啊。一往细里查就要漏陷,还有她出的那些货,上传的那些视频,解释不清来处。 要完。 吕善长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这次走的是有点久。就没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林照夏摇头,“没有。只说要去昌平的山里看孙闾练兵。” 林照夏想可能离了行宫那边,他从山里不好过来华国。不然他晚上找机会还是可以过来相聚的。 最好是这样,不然像上回一样,时空门出了BUG,那真是要完蛋。 昌平山中。 赵广渊本来也存着一丝希望,以为他在山里也能过去夏儿那边。经过上次修补错漏,又叮嘱赵刚那边莫要做多余的动作后,他已能自由来去夏儿那边了。往返带的东西也变多了,心里便存了一丝希翼。 没想到离了行宫并不能过去。他对这结果也有一些预料,倒也不是太在意,只是怕夏儿着急。 看着手中越州来的密信,方大说那边确认了一岛上有铁矿,虽量不大,但够用了。他和孙泽已暗中寻访铁匠,准备秘密打造兵器。因记着之前殿下说手中有改善兵器的秘法,故来信询问。 赵广渊收起手中秘信,揣进怀里,对侍立一旁的孙闾说了信中内容,“我得回行宫一趟,这边的事交托与你,若有不决之事,使人秘信与我。” “是。殿下放心,属下必管好此地,让他成为殿下后盾。” 昌平距京城不过一日之途,若殿下起事,山中这几千精兵必是前锋兵,需得有以一抵十,甚至以一当百的能力。 “交给老将军,本王放心,若有好手,继续招揽。另我已去信邵良及函谷关,想再收拢些人手,你亦可留意一下,若有得用之人,尽可推举过来。” “是。殿下放心,属下即刻联系国公爷旧部。” “需谨慎小心,莫打草惊蛇,宁缺毋滥,亦不要勉强。” “是。属下谨记。殿下这次回去,要不要属下派一队精兵充做护卫跟殿下回去?” 赵广渊想了想,摇头。“不必,皇陵那边恐有眼线。你把人先挑着,我若去越地,再让他们跟我走。” “是。” 安排好山中一切,赵广渊带着两个暗卫转身下山。 横店,从酒店出来,林嫣然仰头长舒一口气,成了!她如今也是有经纪公司的人了! 长出一口浊气,只觉山高海阔,心中舒坦。 用了一年时间,她终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就在刚刚,她签了公司!以后她再也不是单打独斗的小群演了!她是有组织的人了,她再也不用自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求人派活了。 看着手机里公司给的十万块安家费,心中感慨万千。 为了名声,她也不能再跟那些群演租在陋巷里了,得重新租个房子。剩下的钱,先把林照夏的五万块还了。拿着她的钱心里一直像有块巨石压着,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得先把她的钱还了。 还有爸妈那边也得转一些钱,过年的时候,她几乎没给红包,林照夏却给了一万块。 她被她妈念了好几个月,这次也给家里转一笔,她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将来爸妈不靠她,难道靠林照夏那个捡来的吗? 刚要转账,手机响了,盯着看了两秒,挤了一脸笑意地接了起来,“博哥。” “恭喜啊,心想事成。也不枉哥替你四下奔走,怎么感谢哥?”电话那头,赵博的声音传来。 林嫣然眉头皱了皱,怎么是他四下奔走了! 难道不是她优秀才被人发现? 但对着手机却是笑得灿烂,“我能忘了博哥的功劳吗,没有哥哪有我的今日,多亏了哥哥的引荐。哥要我做什么无有不应的。是喝酒还是玩新的游戏?”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林妈从楼下拿回好几个包裹,艰难地抱进屋,和林爸一一开箱。 “这孩子,日子刚好一点,就大手大脚地花钱,也不知俭省一点。”嘴里虽这么说着,但眉眼都在笑。 “昨天才转了五千,今天又收到给家里买的这么些东西,瞧这吃的用的,还有这枣,竟这么大!比鸡蛋还大!” 林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然然微信上特意跟我说,让我用来给你煲鸡汤喝,说是对身体好。” 几乎都是吃的,各种煲汤的料,红枣,花胶,各种干菌子,雪蛤,阿胶,干鲍……拆的是眉开眼笑。 “说是过年的时候没钱,给我们的红包少了,现在有了些钱,就补给我们。还是然然贴心,到底是咱们亲生的。” 林爸听了手上顿了顿,把一包干竹荪放到桌几上,“别老念着然然是亲生的,寒了夏夏的心。她过年给了咱一万,这两个月听说我身子不好,每月也转了五千,她一个人在海市也不容易。” 林妈撇了撇嘴,“我们供她吃供她穿,供她读完大学,要不是我们,她还不知道怎样呢。” 想到亲生的女儿被拐卖到山里,别人丢弃的却被她们千娇万宠地养在大城市里,一路受良好的教育,读完大学,又在大城市工作,再想想她的亲生女儿,只读了大专,就被那家人差点卖去换彩礼了。 每每想起,心里的不平都会上涌。 指着大厅里林嫣然网上买的各种吃的用的,“你看看然然买的这一堆,你再看看她,给我们买了什么?” “夏夏不是给了钱了?咱小区走路几分钟就是大超市,想吃什么想用什么的,买就是了。” “那用心和不用心能一样?说到底不是亲生的,都懒得耗这个时间精力去费这个事。不过是用钱打发了事。” 林妈觉得林照夏自从把户口迁走后,心就不在家里了。 林爸觉得他说一句,林妈能顶好几句,他现在说话也不利索,说不过她,索性不说话了。 林妈以为林爸认同她的话,更是叨叨个没完,这一对比,越发觉得林照夏对家里不上心。 海市,晚上九点半,林照夏从吕善长那边接回长至,母子俩回到家,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娘,明天就放假了,爹还没来。爹是不是又跟上回一样啊。”想着万一又见着爹了,可怎么办。他想爹,不想做没爹的孩子。 “不会的,你爹这回是真的忙去了,跟上回不一样。”林照夏安抚着儿子,同时也是安抚着自己。 虽然这回他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这种不可控的情况,还是让人担心。而且跟上回分别的时间也差不多,又是好久没见了。 心中其实也挺害怕时空门又出现了BUG。 想着相关部门今天又至电给她问赵广渊的归期,她感觉解释起来干巴巴的,感觉那边都怀疑他的去向了。林照夏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空气中一阵波动,母子二人齐齐支起身,果然,就见两个多月未见的人出现在客厅里。 “爹!” 长至冲了过去,抱住爹的腰,两只脚已经攀了上去。赵广渊嘴角含笑,也没训斥他,略略俯身把他抱了起来,长至顺势猴在爹的身上,把头靠在爹的肩窝。 “我回来了。”赵广渊看着林照夏,目光温柔。 “回来了。”林照夏站起身,冲他笑了起来,眼睛忽然就感到一阵涩意。 赵广渊抱着儿子朝她走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了抚,在她眼角略作停留,才伸手把她的头揽了过来,以额抵住她的额,“想我了?” “嗯。”林照夏轻轻颌首。下一刻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长至扭头看着,抿着小嘴笑了起来。 哄睡了长至,夫妻二人关起门来,缱蜷旖旎,交颈呢喃,直至力尽。 “担心我了吧。” 赵广渊温柔地拥她在怀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只觉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在她这里得到了治愈,外面狂风暴雨,可她这里永远是他的岸,是他避风雨的港湾。 林照夏眼睛都睁不开,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是在山里过不来吗?” “对。过不来。”赵广渊眉头深深皱起,他接下来会到越地去,可夏儿怎么办?他不可能和在昌平一样,随时都能赶回行宫。 若是他像那凡间小子一样,收起仙女的霓裳羽衣,让仙女回不了天宫就好了。他就可以把她长留在身边了。 赵广渊看着怀里酣畅淋漓后柔弱无骨的挚爱,眸光幽深。 林照夏累得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只与他说起他走后发生的事,也说起敬德太子墓葬被发现的事,及相关部门找他的事。 “好,为夫知道了,为夫会解决。”二人低语倾诉了一番,这才抱着睡了。 次日一早,赵广渊主动联系了相关部门,相关部门得知他回来,大喜,立刻就把他召了去。 林照夏和长至连门都没出,通知了吕善长那边他回来了,便和长至在家焦急地等着消息。打电话关机,发微信不回,做了午饭也不回来吃。母子俩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好在傍晚时分,他回来了。 “怎样?”林照夏担心了一天,不知道他被召去会问些什么,要是有什么他解释不清的,再继而查到他的来历……怕是要被相关部门关起来了。 还好他回来了。 赵广渊朝她笑了笑,伸手在长至的小脑袋上抚了抚,“没事,不必担心。” 仰着小脑袋的长至一听,立刻就笑了,拉着爹的手朝娘说道:“我就说没问题嘛,娘你还瞎担心,害我看动画片都不能专心,也跟着担心。” 林照夏曲起食指做势要敲长至脑门,被长至嘻笑着躲到了爹的身后。 “调皮。”赵广渊轻斥一声,揽着林照夏到沙发上坐了,与她说起这一天的事…… “问了我很多,说除了敬德太子墓还有没有别的大齐皇室墓葬。我说祖上守陵,一代一代的,朝代更迭,天灾战乱频繁,祖上留下的东西大多都没了,而我们这一支据说就是分去守敬德太子墓的,传到我时,我连地址都记不清了,沧海桑田的,过去祖上所记的东西也对不上……” 赵广渊没把话说死,只说一千年时光过去,又沧海桑田的,所以他才从国外回来去寻找过去的印记,在山里找了两个多月,一无所获。 “你不会给他们再找一座墓葬出来吧?” 赵广渊摇头,“现在华国的政策,即便发现大型墓葬群也不会大举挖掘,都是以保护为主。而且也不可能那么幸运,再找到一座跟敬德太子墓一样,刚好两边能对得上地址的。” 他之前在皇陵试过,在这边不是同样找不到吗。 “敬德太子墓中,除了两块记载了敬德太子生平的墓志铭,墓室中还记载了大齐王朝的变迁和由来,相关部门大为震惊,现在全国的专家齐聚那边,想一探真假,明天他们要求我立刻赶赴通州,协助那边调查。” 林照夏愣住,“明天去通州?” 第二百零六章 何以爬到最高处 赵广渊去通州一事已成定局,上面定下的事,不容他有异议,且已等他多日。 林照夏匆匆给他收拾了行李,次日一早便把他送到了相关部门,他会跟专家团队一起乘早班机直飞通州。 送走赵广渊后,吕善长也在店门上挂了“东家有事,歇业几日”的公告。与林照夏和长至坐了中午的飞机直飞帝都。 吕善长是想着没准赵广渊那边用得着他,准备在帝都支应他。而林照夏也是这般想的,觉得帝都离通州也不远,没准他办完事,还能回来陪着长至逛一逛帝都。 到了帝都,三人休整了一番,便到帝都四处逛了起来。给吕善长和长至又长了不少见识。 这般逛了两日,赵广渊中间回来了一趟,四人便一起去参观故宫。 吕善长和赵广渊对皇宫是不陌生的,吕善长在大齐时,也去过大齐皇宫数次,而赵广渊则是在皇宫长大的,更是不陌生。但这后世的皇宫与大齐皇宫截然不同。 红色的宫墙,明黄色的琉璃瓦,更显宏伟壮丽,历六百年仍威严矗立,二人深受震撼。 长至左右看了看,上前牵住爹的手,“爹,大齐的皇宫也是这样的吗?” “与这相类又不相似。这紫禁城更显正统威严。”坐北朝南方方正正。 “但大齐皇宫比这更壮阔,占地极广。”吕善长补了一句。 长至张了张小嘴,听说这紫禁城有九千九百九十间半的房间,大齐的皇宫比这还要大?那得住多少人啊! 林照夏也略略吃惊,但想到史书记载汉隋唐宋的皇宫都比明清皇宫大,大齐皇宫比这还大,也没觉得奇怪。 四人在前朝后宫都细看了一遍,各展馆也去看了,在里面盘桓到傍晚关门时才出来。 “没想到离了大齐,还能再看一眼这帝王之家。”吕善长颇为感慨。 自来了华国,他就一直在海市,感受着后世的高楼林立,钢筋水泥的现代化生活,没想到现在还能看一眼这皇宫古迹。 “华国数千年历史,也就一个明清皇宫留下供后人瞻仰了。”林照夏不无遗憾地说道。 几人不胜唏嘘。想到传世十八代的大齐,还未被记载于册,更是可惜。 “通州事了了?”吕善长道。 “没有。过两日还要过去,这趟过去,可能会在那边呆一段时间,要配合那边的工作。”赵广渊淡淡地说着。 说是那边已经出土许多文物,墓葬保存完好,出土大量钱币,与赵广渊之前所献钱币有一些是一样的,还需要他配合研究工作。 “之前写的齐史已交给相关部门了,相关专家正在找更多数据佐证,需要我配合研究。” 说着交待吕善长,若他这次在那边呆的时候较长,让他把那套他编写的齐史刊印出来,就放在店里卖。 吕善长点头应下。 次日四人又去了一些景点逛。半下午时分,赵广渊收到电话,傍晚就被人接走赶赴通州了。 想到长至的课业,不好再继续给他请假,隔天,三人便先回了海市。 另一边,林嫣然本来想还林照夏五万块钱的,没想到还没等她转账,她那养弟就带着人找上横店了。 毛东胜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林嫣然,见几年不见,当年要嫁给他换彩礼的小丫头已是出落得像一朵芙蓉一样,美丽动人,眼睛都看直了。 林嫣然拽着卞大鹏到一避人处,扯得他差点跌了一跤。林嫣然对着他低吼:“谁让你带他来的!” 卞大鹏也有些觉得对她不住,小声分辩:“他跟我要姐的微信,我们都捂着没给。我这次来找你,也没告诉别人,但妈说漏嘴了,我也没想到他竟悄悄跟了来。” “他跟了来你不会偷偷把他甩掉!还把他带到这边来!” 林嫣然都要被他气死了,眼见自己的事业有了起色,签了经纪公司,以后就有接不完的活了,虽也不指望一步登天,但露脸的机会多了,怕以后没有机会吗? 她一步一步熬,总能熬上来的,总有一天她会是角。 她会脱离过去的恶梦,焕发新生。可不想这个蠢货竟把过去的人带到她的面前。 林嫣然心头堵着气,两眼喷火,差点把眼前的卞大鹏吃了。 这蠢货甩不掉人,也没在微信中跟她说,一路过来找她,她也以为只有他一人,本不想搭理,但她现在欠着那边家里二十万,也不想惹急了他们。没想到这蠢货竟带了毛东胜来! “你带他来干嘛!” 她的事业还没开始,若是让别人知道她过去养在这样的家庭里,还差点被送去姓毛的家里换彩礼,有这样的黑料,公司还会捧着她,给她机会吗? 她快气死了。 “他说,说爸跟他借了五万块钱,我怕他嚷嚷起来,就答应带他来了。” 林嫣然吸气,呼气,吸气,又呼气。一口浊气堵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卞余那个蠢货竟然跟毛东胜借了五万! 他竟跟毛东胜借钱! 而区区五万,就让卞大鹏这个蠢货被毛东胜拿捏住了,让他一直跟着到了横店,还走到她的面前。 蠢货!林嫣然心里骂了无数句国骂。 她为什么要看在卞家借了她二十万的份上,出来见卞大鹏!就该永远都不见他,不见这家人! 又为自己走投无路下跟卞家借了二十万,深恨自己,觉得自己像个大蠢蛋,自己为什么要向卞家伸手! 她离开那个家时,就跟自己说过,再也不见他们的。 林嫣然闭了闭眼,心底一阵悲凉。林家,林爸林妈,为什么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看不好,要让她被人拐走! 这一刻她连林家都恨上了。 如果当年她没丢,她会跟无数大城市幸福的孩子一样,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找个男朋友,嫁人生子,组建家庭,不会在那山沟沟里过了那么些年。 过了那么多年不堪的岁月。 “姐?” 林嫣然睁开眼睛,眼睛冷厉地看着卞大鹏,把他吓了一跳,“姐,对不起,你要不想见他,我这就带他走。” 林嫣然拳头攥了攥,刚才以为只是卞大鹏一个人,她也想显摆,便让卞大鹏到她公司楼下找她。 心里是想显摆一下的,想向卞家证明她离开了卞家马上就飞黄腾达了,她回归她的世界,过上了在卞家永远无法过上的日子,她很快就能还上卞家的钱,也能好好回报卞家一番,没想到搞砸了。 卞大鹏这个蠢货竟带了毛东胜来,还让他知道了她新签公司的地址! 林嫣然运了运气,没有理会卞大鹏,径直往毛东胜那边走了过去。 脸上堆了笑,“毛哥一路过来累着了吧,我给你们接风,走走,我请你们吃饭,再给你们找个好的酒店,让你们休息休息。” “那可好。这一路又是大巴又是火车的,换了好几趟车,骨头都散架了。” 毛东胜直勾勾地盯着林嫣然看,“大妮你现在变得我都认不得了,果然还是大城市的水养人,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林嫣然笑了起来,“可能江南的水养人吧。走走,我们吃饭去。”被毛东胜直勾勾地看着,只觉一阵恶寒,牙根咬了咬。 当天陪他俩吃了一顿接风饭,又给他们定了酒店,临走时,林嫣然给毛东胜转了五万,又多给了五千做为利息。做为了结。 “姐,你怎么给这么多利息?咱那边不趁手时跟亲朋好友间互相借钱应急,也没说还利息的,还还这么多。”卞大鹏有些心疼。 林嫣然冷冷地看着他,“若不是你把他带来,我能给他这么多利息!” 她只想快些把这事了了,与毛东胜再也不见。 “他跟着你什么目的,你不知道!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万一他给我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你是想毁了我?” “他,他就是对你们演戏的好奇,想跟来看一看。” “他要做什么我不管,反正钱我还了。我后面都会在剧组,会很忙,没空陪你。”说着转身走了。 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也不搭理卞大鹏,快速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自出了那个家,她就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再跟他们有瓜葛,没想到区区二十万,又让他们找了来。让他们提醒自己,那些年在山中的岁月。 林嫣然心里一阵无力感袭来,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眼泪滑落下来。 静静地落了一会眼泪,又飞快地擦掉,拨了一个电话,“博哥,你上次说那个酒局在哪来着?我正好有空……能不能借我十五万?对,急用……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过去找你……” 林嫣然目光投向车窗外,眼神坚定。 做什么事不用付出代价呢。像她这样家庭出来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赤光光一个人,如果别人能看上,当然要物尽其用,她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也没有捷径,她只有光身一人。 只有爬到最高,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不想见的人也才能永远不见。 林照夏回到海市,先是把视频剪辑了,然后上传上去。 之前因为穿插着播林秋山和绣娘们的视频,手里倒是还有好多素材,赵广渊未回来的时候,也还有视频可以用。前些天他回来,又带了好些素材回来,目前看着也够用。 只是货送不过来,之前一直拖着。到工作室那边看了一下,见两个客服把积压的货都发出去了,现在订单不少,她们两人都能处理得很好,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但想着赵广渊接下来要去越地,那边的货怕是运不过来,网上的订单怕是不能接了。 想着等赵广渊回来便与他商量一番。 看了相关报道,又发现现在关于大齐的报道正喧嚣尘上,通州发现未记载齐朝之事正大热,那由她所创,赵广渊润笔的那部以齐朝为背影的剧本能不能趁热卖出去呢? 虽然师兄那边的剧本已经定稿,已经投拍了,也有她署名,她独立创作的短剧也播了,分成也拿了,但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 这部以齐史做为背景所写的古装权谋剧,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独立创作的剧本。 林照夏在家里整理了几日,又修了几稿,给相熟的制片人联系了,问他们要不要剧本。 林照夏知道像她这样没名气没作品的编剧想卖原创剧本比较难,市面上大多都是改编剧本或是委托创作比较多,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林照夏拿着写好的故事大纲,人物小传,和前面五集剧本,开始联系买家。连帝都都飞了两回,也辗转其他几个地方,但对方看了资料后,就没有下文了。 心中不由有些气馁。 但听到吕善长说古玩店里销售额大增,那幅镇店之宝,被拍卖公司评估到二点二亿了,心里高兴,又重新打起鸡血,重新找买家。 她现在也是有后路的人了,不是一年前吃了上顿担心下顿,需要事事妥协之人了,别人不买,开价低,她也能淡然接受,并与对方说不了。 她有他在背后支持。自有他后,她好像已经躺平了。能真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感觉不再为钱而创作之后,剧本的质量都好了不少,自己翻阅都满意不已。 “姐们,你别着急,有我呢,我帮你推荐了好几位制片人了,等我好消息啊!”这是张敛秋。 “师妹,你的剧本我看了,我帮你推荐给相熟的制片人导演了,放心,他们不买是他们不识货,到时师兄这边凑到钱了,师兄买下来。”这是姜华。 林照夏心中感动,又因着古玩店那边生意实在太好,想着这些天奔波,也没顾上长至,便把动作慢了下来,也不急着卖剧本了。 结果她才在家陪了长至两天,就收到施意打来的电话,说他想看看剧本,让把前十集剧本发给他看一看。 施意之前因为许诺林照夏会让她参与主旋律剧本的创作,还让她写了好几个大纲,和人物小设及故事梗概,没想到最后投资人却没要林照夏。 他对林照夏有些愧疚,心里一直记着这个事。这次通州那边的动静他也听说了,又听说林照夏手里有一部以齐朝为背影创作的剧本,大感兴趣。 林照夏听说他那边有兴趣,虽然之前对他白,嫖了自己的故事大纲心里不爽,但为了卖本子,还是按下情绪把前十集剧本给他发了过去。 而她发完剧本,在等消息时,没想到林妈竟找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避无可避 林嫣然做了违心之事,在资本面前终是低了头。本是清高自负之人,想凭借自己的努力一飞冲天,没想到,汲汲营营,还是败给了现实。 心里正窝火。还了毛东胜的五万块钱,又让赵博给他们安排了群演的活,是讨生活也好,猎奇也罢,他们来找她,她也给安排了。如此,自觉对他们有了交待。 只推说忙,没再搭理他们。 以为甩开了他们,哪里知道她的养母毛白花,在看到儿子的朋友圈后,见儿子与这个明星那个明星合影,拍了许多剧组的相片,自以为儿子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在家乡四处得瑟炫耀。 还给林妈打去了电话,话里话外就是感谢林嫣然没忘了家里,给她弟弟牵了线,淌了路。 林妈听了这个气啊,那个家里虽没有拐了她亲生女儿,但买卖同罪,她把林嫣然接回来后,不止自己不想和那家人有瓜葛,也勒令林嫣然少跟那家人接触,没想到林嫣然竟明里暗里接济起他们来,与他们暗中有来往! 这还了得。 自林嫣然接回来后,林妈心里眼里只有她这个亲生女儿,对林照夏是越发看不上,每每嘴里都是林照夏养不熟这样的话,只惦记着林嫣然这一个亲女。 哪里知道林嫣然胳膊肘竟往外拐了。 气得不轻。打了林嫣然电话,把她痛骂了一顿。 林嫣然做了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就为了区区二十万,不得不跟别人妥协低头,家里不理解不支持她不说,还拖后腿,还打电话来教训她,听林妈教训了两句,立马就暴发了。 “要不是家里没有钱给我,我会向那边要二十万!要不是拿了他们二十万,我会跟那边联系上?!” “什么,二十万?” 林妈有些讶异,听了因由,气又升了起来,“家里没有,那边比咱家还强?不也向外头借的?” 林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受自家比那边家里差的。 她家住大城市,她和林爸都是正经有编制的工作,那边是什么家庭?山沟沟里不开化的野人。 “那边能帮你借到二十万,妈这边给你借不到?” 不说林爸家里,就是她娘家,兄弟姐妹亲戚多,还借不来二十万?都是嫣然心向着那边,没跟家里说,要是有事先跟家里说了,区区二十万会跟那边伸手? “照夏在海市认识的人也不少,去年你爸生病,她前后都借了十几万,还帮你借不来二十万?”林妈气不平,想着林嫣然可能是看她跟两边亲戚不太走动了,不好开口,那不是还有林照夏吗? 她就是不喜欢林嫣然跟那边有接触,现在还帮那边的儿子联系了工作。 是不是觉得她没给她生个兄弟,要靠着那边?心里堵着气。 林嫣然这些天人前挤着笑,人后痛苦难过唾弃自己,听林妈抱怨,心里的邪火也升了起来。 “林照夏林照夏!她有男人有儿子,被人包养着,她当然有钱!儿子都给人生了,当然有钱!”伸手要些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只不过愿意给还是不愿意给罢了。 而她也不想向林照夏伸手,凭什么要让她看低自己。 林嫣然吼了一句,丝毫没想到这句话给林妈带来的震撼。 “照夏有男人有儿子?她给人生了儿子了?” 林嫣然一愣,有些懊恼,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 她给那个孩子和林照夏做了鉴定,他俩是亲母子没错,但是那个孩子都那么大了,林照夏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那孩子这些年又是养在哪里?林照夏这些年一个人过她是知道的,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事。 这事也就一直没跟家里说。没想到今天被林妈气湖涂了,倒把这事说漏嘴了。 咬了咬唇,“我不知道,别问我。”就挂了电话。 林妈愣愣地坐着,越想越不对,林照夏给人生了儿子了?她被人包养了? 再想想今天春节,她只在家里住了两晚,就匆匆走了,之前还把户口迁了出去,去年给家里拿钱,也很是爽快,跟别人借个十万八万那么容易? 她一个才出社会没两年的女娃,能认识什么有钱的朋友,而且一借就借这么多? 想到林嫣然说她被人包养,也就想得通了,那钱是男人给的吧。还骗家里说是跟朋友同学借的。 林妈越想越气,气林照夏坏了家里的名声,又气她瞒着家里这事,更气她明明有门路,却没有伸手帮嫣然,害得嫣然要跟那边家里联系上。 她恨不得嫣然跟那边家里再也不联系才好,那个毛白花竟还打电话给她! 林妈越想越气,放下电话就跟林爸吵吵了起来。 林爸觉得林照夏不是那样的孩子,不会给人当小家雀,但林妈却坚信林嫣然说的。 “嫣然不会骗我。” 没想到照夏那孩子瞒了家里这么大的事,瞒得挺紧啊,都肯给人生孩子了,那男人家里定是有些条件的,不然林照夏才不会看上。 “她瞒着家里,这是怕家里朝她男人伸手要钱吗?” “你别胡说,照夏不是那种孩子。” “我胡说?嫣然都亲口说了的,这事难道还能是嫣然胡说!”嫣然胡说还是林照夏瞒着家里,那当然是林照夏做得不对。 “我就说她非要迁走户口,定是有什么想法。现在好了,户口迁出去了,跟家里也没关系了,可不就为所欲为了吗,觉得毕业了,不用拿家里的钱了,也不把家里当一回事了。我就说不是亲生的,她养不熟。” 林爸说不过她,闭嘴不分辩了。但心里也疑惑,要不是真有什么,然然不会随便说这样的事。难道夏夏真的给人当了小家雀? 林妈在家里气得胸闷头痛,在家里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实,第二天一早就说要去海市找林照夏。 她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养了她那么多年,怎么这样大的事不跟家里说,是觉得翅膀硬了,不把养恩当一回事了? 而且她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何方神胜,若是家里条件不错,为什么不帮一帮然然,害然然走投无路要跟那边家里接触。 林妈到海市的时候,林照夏正在古玩店里和吕善长招呼客人。 随着通州敬德太子墓的挖掘,现在掀起大齐热潮。林照夏和吕善长及时调整经营思路,原先被人查了一番,不敢讲这是齐朝的文物,现在高调地挂出镇店之宝,以经营齐朝古玩字画的噱头来吸引顾客。 门庭若市。 吕善长和招来的店员根本无法支应。这些天林照夏便经常过去帮忙。 林妈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在跟客人推销赵广渊编纂的《大齐春秋》…… “现在相关部门几乎已证实大齐被历史遗忘,这书所记是正史还是野史,还要等专家找更多证据佐证,但编纂特别严谨,用词老道精练,具有很高的学术和研究价值。这是相关部门特许我们印刷售卖的,搞不好以后只有这几套了。” 厚厚一套《大齐春秋》售价在几百块,一天也卖出好几百套。跟字画古董相比,自然不是什么大钱,但这是赵广渊的心血,林照夏还是希望它被更多的人看到。 他也一定希望大齐被后世人所知。 所以林照夏向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推销了这本书。 这一上午就卖了两百多套,林照夏正要跟吕善长分享这个好消息,就接到了林妈的电话,“妈。” “你在哪?” 呃……“在海市啊。”林照夏有些莫名。 “我问你在哪里!我现在火车站,我过去找你。” 呃……林照夏急忙说了一个地址,就直接趋车赶了过去。她到的时候,刚停好车,便在地铁口接到了林妈。 不等林照夏说要带她去吃午饭,她就说要去林照夏住的地方。林照夏有点懵。 带她到附近商场的地库,两人坐上车,就把车开上路面。 林妈坐在副驾驶座上,来回地打量开车的林照夏,及这辆车,“新的车,刚买的?你买的?” 林照夏自接到她的电话,就有些懵圈,不知她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来,问她什么也不说,一见面就说要去她住的地方。 林照夏一路思忖着,这会也没办法找个地址出来说是她住的地方,而且脑子没做出反应前,在林妈一问她住在哪时,已嘴快说了地址。 也没法不去了。现在脑子懵懵的,点头,“去年买的。” “多少钱?”林妈语气平淡,看着方向盘上的大奔标志。 “二十几万。” 二十几万?买大奔?骗鬼去吧。林妈运着气,没说话,心里翻江倒海,酝酿着风暴。 林照夏两手在方向盘上紧紧握了握,牙齿咬了咬下唇,又松开。 车里气氛诡异,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林照夏住的小区。 车子一开进小区大门,林妈的眼睛就盯着小区环境看,把小区名字往手机上一搜,这里竟是富人区!一平米竟然要十几二十万! 林妈胸口如堵着大石,一路却忍着没吭声。 林照夏口快说了地址,又没有办法变出一套房子来,只好把她带来自己住的家,一路沉默着,心里想着如何应对。只怕不好糊弄。 林妈跟着林照夏上了十八楼,见还是一梯一户的房子,心里更是惊讶,猜测着林照夏背后那男人的家境。 等进了屋,一眼看到墙上挂的硕大的一家三口的相片,林妈眼睛盯着看,淡淡地撇了林照夏一眼,眼睛里藏着林照夏看不懂的情绪。 林照夏以为她会说些什么,但没有。林妈转身参观起房子来。 十八层,一梯一户,四室两厅两卫,南北双阳台,房型方正,还是新楼盘,这房子没个一两千万拿不下来。 林妈在长至的次卧站立许久,又在主卧站立更久,在主卧的卫生间又站了站,这才转身回了客厅,坐下。 眼睛看着墙上的相片,“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孩子都生了,还想瞒着!”林妈声音扬了起来,看着墙上相片里的小孩,来时只以为那孩子年纪不大,没想到瞧着都五六岁的样子了。 竟当男人家雀这么久了? 林照夏默了默,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也不是一定要瞒着家里,赵广渊又不是拿不出手的身份,他也没什么不堪的经历,没必要藏着掖着,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一切。 林妈看着她头垂着,闭口不说话,心里更是来气,这孩子果然跟家里远了,养不熟了。 “孩子几岁了?” “六岁了。” “六岁了!”竟六岁了。“是你生的?还是那男人的?” 林妈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她以为看到的会是四五十岁甚至年纪更大的男人,没想到竟是一副矜贵气质极佳的年轻样子,而且条件这么好,是怎么看上林照夏的。 她可不认为这房子这车是林照夏自己挣钱买的。 还是说那男人身份有问题? “不是他带来的。”林照夏有些说不出口,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是林照夏生的了?都六岁了,竟然瞒家里瞒了这么多年!林妈想起被林照夏瞒了这么多年,心里的无名火就蹭蹭往上冒。 “你现在毕业了,用不着家里了,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竟然瞒了家里这么多年,把我和你爸当傻子耍!” “不是的。我之前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你现在还编这些鬼话来骗我!”林妈差点跳了起来。 “你爸前两年生病,家里跟亲戚们伸手,周围的人都借遍了,现在谁看见我们都躲,你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开着那么好的车,你男人那么有钱,你却瞒着藏着,生怕家里知道了。是怕我们跟他伸手要钱吗?” 林妈运气,又运气,眼睛里差点喷火。 “你的心可真硬啊。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供你吃供你穿,送你接受最好的教育,没有亏待过你吧?养的跟亲生的一样,可你爸病了,家里缺钱,你是怎么对待家里的?给家里十万块,还说是千难万难跟别人借的,害你爸心里愧疚,养病都不安心……” 林妈炮仗一样,劈里啪啦不停嘴地数落,林照夏想分辩,硬是插不上话。 “咱家里也不是多富有的家庭,我和你爸省吃俭用,给你省出补习班的钱,送你去参加各种兴趣班,各种补习班,从来没亏待过你呀……” “……虽然明知你不是亲生的,但对你没有一点亏待,你再看看嫣然过的是什么日子,走几十里山路去上学,回来还要做各种家务,连个中专都不让她去读,就要她早早回家嫁人换彩礼。还是我们接回她,才把她送去读了个大专……” 林妈越说越伤心,越说越觉得林照夏心独心狠心肠又硬,只觉得这些年的付出都喂了狗。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信或不信 林照夏听着林妈的数落,原先还想分辩几句,后来就缄默了。 林妈连番数落,她也插不上话。再分辩她也不会信,便没有再说话。 林妈炮仗一样说了一通,见林照夏垂头不语,自以为这番突击,拿捏到了她,恨恨地撇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些年的付出不值。 嫣然她爸还盼着林照夏养老,怕是做梦。 说得口干舌燥,见电视柜上有牛奶,有饮料,有水,径直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手感不对,细看,竟是玻璃瓶身,还都是英文,连口水都是国外的! 扭头看了林照夏一眼,林照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也没那么奢侈,寻常水不能喝要喝国外的水,只不过是为了给长至和赵广渊长见识,才买了一些国外的矿泉水回来给他们开眼,买了几个品种,喝了一些,剩下的便都摆在架上,再没动过。 林妈大口喝干了半瓶,又走进厨房,打开双门大冰箱,一看里面的食材,也都是国外知名的精贵食材,牛排、火腿、鹅肝、海鲜干货、蜂蜜、花胶…… 林妈看得更是心头堵得厉害。 “自从你爸病后,我去买菜,一两毛钱都跟菜贩讲价半天,还都是收摊的时候去捡落市的便宜菜……”林妈看林照夏的眼神,就像要吞了她。 “那是敛秋家里送的。平时也舍不得吃……”林照夏迎向她的目光,不分辩一句,对方可能觉得她都不做人了。 林照夏有一位好朋友叫张敛秋,家里是知道的,但林妈却不相信。 张敛秋工作在外地,她家里还会特地送来这么一冰箱的吃食?都住上一两千万的房子了,还舍不得吃? 骗鬼呢! 这一刻林妈觉得林照夏更象是在狡辩,试图掩饰她的富贵,怕家里缠上她。 这一刻林妈更坚信林照夏就是一个心狠心硬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她的不满由暗里压制,转由明面上表露无遗,那股不满升至最高峰。 “然然工作那么忙,挣的没你多,她在横店都未站稳脚,可还是忙里偷闲,在网上选了各种吃的用的,选了各种食材,寄回家里,让我给你爸煲汤喝,你再看看你!” 林妈气不顺。有心和没心,亲生和非亲生,果然是不一样的。你对她再好,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她养不熟。 林照夏没有说话,任由她数落着。 她不知道林嫣然一个月往家里转多少钱,但她自毕业后,月月不落往家里寄钱,刚工作时,是两千,后来三千四千,到现在每月不少于五千。 最难的时候,接不到活,连房租都不能续上,还不忘给家里寄钱,没一月落过。 林妈从不说若是困难,就不用急着转钱,等情况好转再一起多寄点,从来没说过一句体谅她的话。 去年她前后也给家里不少钱了,加起来有二十多万了,可林妈却只记得林嫣然给家里买东西。家里小区门口就是超市,走两步买什么都有,她便只寄钱给家里自己买。 林照夏觉得她做到问心无愧了,没什么好分辩的。 林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喘着粗气。林照夏垂头站在一旁。 “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敛秋爸爸给我们住的。” “骗鬼呢!我只要一去房管局一查就知道房子的户主是谁!” 林照夏默了默,去年底她的户口审察完,落了户,房子她就办了过户,赵广渊不同意房子添他的名字,这房子便只挂了她的名。 还真是一查一个准。 “这房子你只查一查就知道房价多少,我干一辈都买不起。这小区,开发商是张爸的公司,所有楼栋的十八层,除了这间和隔壁那套落在敛秋手里,其余都还捂在开发商手里,盘子不开,有钱都买不到。” 林妈紧紧盯着林照夏,一脸不信。“那张家为什么肯落在你手里?不是你那位买的?” 林照夏不想说谎,也不想说出实情,更不想让她以为赵广渊家里是个富户。 “现在很多公司的法人,也并不是背后老板的名字。”林照夏淡淡说了一句。林妈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林妈当然听懂了,她在街道办工作,很多事也经过手,自然知道一些事情。但张家为什么要把盘子挂在林照夏名下?是手里捂的盘子太多,还是因为现在大审查? 林照夏没什么能力,一个毕业才两年的大学生,凭她再怎么闯也买不起这么一套房子。这点林妈是信的。但是她的男人?没有这个能力? 林妈目光投向墙上的相片,盯着赵广渊看,只觉得对方黑黝黝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让林妈觉得一股威压袭来。 让她急忙避开了注视的眼神。 林妈扭头看了林照夏一眼,总觉得她与家里离心了,说的话也不能信了。刚才的话,她是不信的。 但不管她男人有没有钱,林照夏现在过的日子就不是一般人过的,这富人区住着,大奔开着,再看家里家外的摆设用具,各种吃食,说她男人家境一般,没有钱,她是不肯信的。 便开始盘问起林照夏…… “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母双亲,所有的亲戚都没有?你们俩结婚了?” 林照夏点头,“对,他父母双亲都不在了,亲戚都在国外。海市的购房政策是单身不能购房,当时落户还在排队,所以先去登记了。” 林妈定定地看她,所以父母双亲都不在,亲戚又不在国内,所以两人登记了,什么礼数都没有? 林照夏也不知道她信了还是没信。但有些内情,她不想说,说了林妈也不会信,索性不解释了,半真半假的就挺好。 “父母双亲即便不在,也是成年人了,结婚礼数一概不懂?不用征得女方家同意,不用提亲不用走礼?” “我们只是登记了,还没有办婚礼。” “登记就是结婚了!何况你们这都住在一起了,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往墙上瞟了一眼,“这么大一个儿子,你就瞒了家里六七年!” 心狠啊,滴水不漏,一点风声都不透。 林妈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了,从六七年前就开始与家里离心了。 不声不响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有孩子。我临上大学那一年,失踪了一年,那段记忆也没有了。是不久前才知道有孩子的。” 林妈眉头皱了皱,想起高考放榜,家里正高兴,没想到嫣然也找到了,林巍便说是双喜临门,但没想到林照夏那个时候却不见了,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临开学还不见人影,林巍只好向学校申请了一年病假。 好在一年后她回来了,但怎么问都不知道她这一年去哪了。家里还带她去看了医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就是不记得这一年发生的事。 当时她还觉得林照夏是不肯说,才装失忆的。又念着找到然然了,林巍便说怕找回然然让她难受了,所以家里也没追究她到底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 现在这意思是,那失踪的一年里,她生下了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林妈有些不相信,但这些年林照夏的行踪家里是知道的,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和男人在一起,或是有孩子的迹象。 还是说林照夏瞒得好?一脸狐疑。 林照夏也没指望她信,或是她能理解。反正她自上大学起,虽谈恋爱但就是一个人,没和男人住一起,也没养儿子。 毕业后,工作状况就是那样,情况家里都是知道的。现在当个自由编剧,有活但也不多,还要自己交社保,去年挣的几乎都给了家里,她自己也只有几万在身上。 如果没有这套房子,还要负担房租,她所挣的也不过是仅够生活。 这样的房子,她买不起。 想到这,又想起赵广渊。缘份真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想到两人隔着千年的时光,还能相遇相爱了,自遇见他后,没想到她已实现躺平当条咸鱼的梦想了。 这样的日子,是曾经无数次算计着生活费的日子后,所祈求的梦。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梦想成真了。 “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房子住,有那么好的车子开,可然然呢,还要在横店熬日子,过今天不知明天的……” 林妈的诉苦拉回林照夏的思绪。 她静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 “……家里原有两套房子,没找回然然之前,你爸说了,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你当做嫁妆,你嫁人后也有底气,你是卖也好租也罢,都有钱拿在手里,然然找到后,你爸就说分给你们俩,一人一半……可你爸病了之后,原先住的那套大房子也卖了,留给你和然然的房子现在一家人要住……” 林照夏没有接茬。 林妈暗恨她不懂事,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生活不愁了,可然然还没着没落……” 林照夏还是没接茬。 林妈见她装听不懂,想到一个被人丢弃的,被她和林巍收养后,过着城里大小姐的生活,现在毕业工作了,日子也过得比她的亲生女儿还要好,心里的不甘不平更是往上翻涌。 咬了咬牙,“你们这样瞒着家里,不合规矩,还得按章程办。” 当初然然的养父母都能把然然拿去给换彩礼,现在林照夏的男人瞧着是个条件不错的,正好拿一笔彩礼给然然买套房子。 林照夏听懂了她的暗示,点头,“等他回来,我跟他商量。到时一起回家走章程。” 林妈本想留在海市见一见赵广渊的,但听说他不在海市,便又让林照夏送她去了火车站。 此时已是长至放学的时间,林照夏接了他还要送到他私教那边上课,便让林妈略等一等。林妈也就见到了长至。 “外,外祖母?”长至望着林妈,依偎着林照夏,叫完人,看了林照夏一眼。 他知道这边有一个外祖父和外祖母,收养了娘,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外祖母看着好严肃,一点都不像大齐的外祖母那样看着亲近。长至叫完人,紧紧牵住林照夏的手。 林照夏安抚地晃了晃他的手。 这孩子长得真好!这是林妈对长至的第一印象,朝他挤了笑,想伸手摸他脑袋,见那孩子不与她亲近,又顿住了手。 看了幼稚园一眼,又问他几个问题,要去上什么课,学多久之类的。 长至也一一回答。林妈心里又思量了一番。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开始上这个班那个班了,说他爸爸没实力家境一般她都不信。 把长至送到私教那边后,又叮嘱了他一番,林照夏便送林妈去火车站。 送走林妈,林照夏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缓过来。 今天林妈忽然过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自接回林嫣然后,林妈只要见到林嫣然不开心不顺心,过得不如意,就会拿她来比较,处处觉得是她享受了林嫣然的好日子,挤占了林嫣然的资源。 今天她来家里看过,话里话外说的,林照夏都没有接茬,还让赵广渊回来就回家一趟,走完章程。 走什么章程?无非是正式提亲商量彩礼之事。 赵广渊一直说要去拜访他们,是林照夏觉得不知道怎么解释,一直拖着。林妈话里话外提房子,也不知道彩礼她要多少。 林照夏头磕在方向盘上,闭了闭眼。 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给赵广渊发了一条微信:“我想你了。” 通州。赵广渊被这个部门那个部门叫去了解情况,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各个办公室间转,就是在发掘现场指导工作。 因为他大齐守陵人的特殊身份,几乎每一个部门都要找他,电视台各媒体也等着采记他,又因为他对古文化有很深的造诣,更是深受考古等部门重视,天天拿着各类资料与他一起探讨研究。 发掘现场那边也跟着抢人,因为他自诩祖上是大齐守陵人,那大齐的相关墓葬规制他一定是很了解的,所以几乎是把他摁在发掘现场,要他配合发掘工作。 赵广渊因存了要让大齐被后世人所知的心态,也积极的配合工作。 因为他长相俊逸,清清冷冷的一副古代贵公子的形象,电视台各媒体更爱采访他,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有时候连水都没能顾上喝一口。 手机很多地方更是要静音或是不能带。 等他忙完一个采访,间歇时拿到手机一看,有夏儿的信息! 忙打开……只短短一句,但浓浓思念袭来,令他倍感温暖和慰籍。思及心中挚爱,忙找了一个避人处,拨了电话回去……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这是我爹吗 林照夏自林妈来了一趟,一股莫名的孤独感就向她袭来。 小时候她知道自己不是林家亲生的,林爸林妈说什么都听,比别的孩子更听话懂事,从不违逆。 他们待自己好,便想着他们就是亲爹妈,将来学成定回报他们,好好奉养他们终老。 林嫣然接回来后,见嫣然比自己更得他们的心,也知道她与嫣然的差距,虽然失落,但心里还是当他们是亲爹妈。可今天林妈来这一趟,林妈的眼神只剩陌生,她便知道,他们和她怕是回不到过去了。 直到赵广渊的电话打来,她失落的情绪才好了些,她还有他,还有长至。 赵广渊耐心地听她说着今日发生的事,听她在电话那头声音低落,适时地安慰,听她声音慢慢回复正常,眉头也渐渐松开。 “莫怕,还有我。你不是说过,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吗,等为夫回去,就与你同去看他们。” 若在大齐,他一个皇子求亲,走六礼至少要两年,送上门的聘礼自然是海了去了。在华国,他身份虽是普通人,但该走的礼一样也不会缺。 不过是些许聘礼罢了,就算这边江浙地区富裕,聘礼嫁妆都给得多,又能多到哪去,他现在付得起。 但赵广渊却远远低估了林妈的一腔“爱女之心”。 与赵广渊打了一通电话,林照夏心情好多了。 林妈多次提到房子,还说原本家里有两套房子,一套因林爸生病卖掉了,还说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原本说好要给她和嫣然一人一半的。多次提及。 林照夏便懂了,林妈大概是想要个彩礼,攒个房子首付给林嫣然。 林照夏叹了一口气,罢了,总归是养恩一场。 从私教处接了长至回家,母子二人便准备做晚饭吃,长至拉着林照夏问起这边的外祖母。娘原来不是都瞒着吗,为什么现在不瞒了? 长至现在也懂事了,知道娘为什么瞒着那边,毕竟他和爹的出现都不好解释,娘是不知道怎么跟这边的外祖父母交待才瞒着的。 “不瞒了,等你爹回来,娘带你们回去看望他们。” 长至和赵广渊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身份,没必要藏着掖着,既然他们知道了,干脆过一过明路。 母子二人在家吃了晚饭,给长至洗了澡,又把他送去吕善长那边念书。林照夏便在家里先剪了视频,上传后,再择一些留言回了,处理完工作室的事务,便开始写钱任公司要的小剧本。 还是一百集,一集五百一千字,再有几天她就能把这个小剧本写完。 等结束这个剧本,她就不打算接小剧本了。之前是没活,急于找钱,所以什么活都接,现在她也是有后路的人了,还是潜心打磨传统剧本为好。 现在因为给柏导做了剧中婚服的事,她的剧服汉服头饰生意也被传开了,生意做得好,别人知道她是个编剧后,还找她谈了剧本合作。但都是委托创作。 现在委托创作是影视市场主流。原先甲方先是到处找本子,然后找钱,再搭班子,投拍,买的是编剧原创的剧本。但现在可能是反过来。 是甲方根据市扬需要,提出创作主题和思路,再找编剧进行创作。前一种版权在编剧手里,后一种版权在甲方爸爸手里,后者避免了更多麻烦,也让甲方有更多话语权。 委托创作对甲方爸爸来说自然是极好的,版权在手,又不用花费很多钱去买剧本。而且根据市场需要定主题,更容易落地。但对于编剧来说,就是你没有话言权,甲方爸爸让你怎么改你就怎么改,一句台司可能都要改个七八稿。 现在科班演员少,都是流量,小生小花们记不住大量台词,这个场结束立马窜那个场,别说提前折磨角色反复演练台词什么的了,流量们记不住台词,台词拗口,你就得改,甲方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好在委托创作编剧虽会排在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身后,但总归也是有署名权的。 现在林照夏原创剧本还卖不出去,还是要接其他活的。再有后路,再不缺衣少钱了,主职工作不能丢。便琢磨着找一两家合作再说。 另一边,林妈回到家里,跟林爸大举描述了一番林照夏的情况,房子如何如何大,装饰如何如何豪华,冰箱里都是进口的食材,车子都是开的大奔。 林爸听完久久沉默。 林妈说完,再看自家这小家小户,顿时就看不上眼了。 自林爸病了之后,家里卖了一套大房子,跟家里所有亲戚都借了一遍,才保住了现在住的房子,现在屋里摆设就跟房子的房龄一样,透着一股老气,穷酸气。 恨恨地给林爸展示从林照夏那边要来的各种食材,“这种和牛,听说小日子那边早上杀好,全程冷链,下午就到海市市民的餐桌上了,巴掌大这么一块,就二三两,都要好几百块。啧啧……” 还说是张敛秋送的,骗鬼呢。 张家再富裕,也不可能在自家女儿不在家的时候,巴巴跑来送礼,你是哪号人物?还送这种世界顶级食材! 林照夏的话林妈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林爸也接过林妈手里的和牛捧在手里看,“这么一块要几百块?”都没有二两吧? “可不是。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小日子的,澳州的,法国的,各个国家食材,连蜂蜜都是新西兰的。还说舍不得吃,你看这日期,都是最近的。” 林爸定定地看着,越发沉默。目光再投到茶几上,林妈当宝贝一样舍不得吃的林嫣然网购来的食材上,不说话了。 林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更觉不甘。 “然然才是我们亲生的啊,我们把别人的孩子养这么出色,还让她找了一个有钱男人,你再看看然然,一个人在横店东奔西跑,饭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顿。” 眼睛酸涩,转过身在眼角上擦了擦。 这种对比明显,更让她觉得心里不平不甘。 林爸听她不停嘴地叨叨,想喝斥的,又闭了嘴。 自他病了后,妻子忙前忙后,陪着他跑医院,到处找偏方,跑得腿都细了,他病了这么久,她就辛苦了这么久,原本她不是这样的小气克薄的,都是因为他的病。 “把那和牛煎了吧,咱们也尝尝这世界顶级食材好不好吃。” 林妈恨恨地从袋子里拿了两块,“好,咱一人一块。平时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这个家,自己倒没享受过一回。” 站起身,又回身去拿手机,“我得给嫣然去个电话,让她那五万块别还了。林照夏现在不缺钱。我还要跟她说,若有钱上的事,尽管找林照夏,别去找那些不相干的人。” 林妈现在还是很生气,感觉若是嫣然以后闯出来了,那卞家没准会跳出来说都是他们的功劳。光想想,就呕得慌。 林嫣然也没想到她妈动作这么快,竟是跑到林照夏家里去了。 “她真是住到了富人区,那房子几千万?和那个男人住一起了?”还开着大奔? 去年夏天她去海市,她不还租在偏远的郊区吗,这才一年,就住到富人区几千万的房子里了,还开豪车? 林嫣然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以为她用了一年爬到现在的位置,比起那些曾经在一起群演过的伙伴,她现在都签上经纪公司了,是一步千里了,毕竟她们还在到处找活,一天十几个小时干着,争着演一个“死人”的角色。而她已经签上公司了。 可现在一听林照夏都实现人生自由了,豪宅住着,豪车开着,又顿时觉得自己还在为白天辛苦工作,晚上陪笑唾弃自己。 唾弃什么啊。背后的辛酸当然只能留给自己,还是要努力争上游,等人前光鲜了谁还看得到背后的不堪! 等她成为人上人,才能站得高,俯看众生。 立刻心里又激发起浓浓的斗志。 林照夏不知道这些,一方面闷头在家搞创作,顺带打理网上小店,接送儿子,就是盼着赵广渊回来。 和她的悠然自得不同,林妈可等不得,几乎天天打电话来问一遍,赵广渊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他们回家里走章程,说林爸等着看女婿呢。 林照夏每天被催一遍,说赵广渊在外地,工作要紧,走不开,林妈也只当她是敷衍,话里话外夹枪带棒,说林照夏迁出户口,与家里离了心…… 弄得林照夏心里越发烦躁。 每天与赵广渊视频的时候,虽没有说这些烦心事,但情绪越来越低落。 直到这天,周五。正在床上睡午觉,就觉身上一沉,抬眼一看,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赵广渊埋首在她的肩窝,嗅着她的发香体香,一早赶路的疲乏消散殆尽,声音低沉,“想你了。”所以我回来了。 外间日头正盛,屋里气温高升,浓情蜜意。 “不是说很忙吗?” “嗯,下周还要过去。” 林照夏趴在他怀里不说话了。赵广渊抚着她的乌发,一手紧紧揽着她,“明日我们回余杭一趟,把该走的程序都走了。” 他出生皇族,只想纵情肆意而活,什么时候拿不出手了,要藏着掖着? 他早就想过去一趟把该走的章程走了。 给林爸林妈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明天回去。知会了一声,下午两人便出去逛了一圈,备齐了各色礼物,又去了一趟银行取了聘金。 隔天一早一家三口,穿戴齐整,开着自家的车,直奔余杭。 开车自驾对于长至和赵广渊还是首次,因要上高速,林照夏自己开车,也没让赵广渊帮忙,但他心疼她,只要是服务区,就让停车休息。 服务区之大,东西之多,又让长至和赵广渊狠狠长了一回见识。 “这可比驿站好太多了。” “驿站有房舍可供休息,这服务区可没有。” “但这边交通便利,想要休息之地,下了高速就有城市,有酒店可供休息。” 着实是便利。这服务区还卖各种特产,儿子一路买了好多。夏儿也笑眯眯地没有拦着。他跟着后面付钱,也是付得乐呵。 这服务区有停车场有加油站有吃有喝有休息的地方,比驿站强多了。 中午十一点多,他们进入余杭。 到了小区时,林照夏有些忐忑。长至也有些不安,他已经懂事了,知道这是爹要来娘原来的家提亲,提亲带儿子来的,只怕只有他们家了。感觉自己要被骂是拖油瓶,不安地望了望爹,又望了望娘。 赵广渊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打开后备箱提上大包小包,“走吧。”林照夏也提了东西跟上。 “爸,妈。”林照夏叫完,赵广渊也跟着叫。 “外婆,外公。” 林爸是头一次看到赵广渊,见他仪表堂堂,心中满意,再看长至,更是一副机灵的样子,笑着招呼他,“快进来快进来。” 林妈看过赵广渊的相片,这会看到真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那股威压感还在,让她飞快地移开目光。 心中只觉林照夏这丫头好运,小时候被家里丢弃,遇到他们家,毕业后,又遇上这么一个男人。 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有家庭的,年纪大的男人,或是家里有钱不容她的人,哪里知道人家年轻有为,父母还不在了。 暗道林照夏好运道。 “之前因事情多,一直未能登门拜访,先斩后奏实在是不应该,小婿特地向岳父岳母陪罪来了。” 一番话说得林爸心中舒坦,对林照夏不吭一声,瞒了家里这么大的事,心中那股不快,也就消散了些。而林妈也觉得赵广渊会说话,那股不快也去了些。 翁婿三人便聊了起来,一时气氛还很融洽。 赵广渊原本生下来就是皇族,上头又有太子哥哥顶着,他只管快活肆意,从小就是活泼的性子,但后来遭了许多事,人也变得冷清寡言。但他少言不代表不通事故,皇族子弟哪个不会察言观色? 很快他就掌握了主动。 林爸林妈刨根问底,查户口一样,赵广渊也回答得滴水不漏,还把本来心中带气的林爸林妈,说得脸上都是笑意。 长至在旁边都看呆了,这是他爹? 第二百一十章 支招 翁婿聊得愉悦,又有长至在中间活跃气氛,客厅里气氛融洽。 寒暄再好,也要进入正题。 “按道理你们该先走流程,先提亲再结婚,你们瞒着家里,先登记了,先斩后奏,这到哪都说不过去。”林爸开口道。 “是,这是小婿不对。瞒着家里先行登记,没跟岳父母说一声,是小婿做得不对。”赵广渊态度很好地认错。 “先登记是为了行事方便,不得己为之。本来说好要来拜访岳父母,只是因为一直忙,又在外地脱不开身,一直拖到现在,小婿给岳父母赔个不是。”赵广渊起身向林爸林妈行了一礼。 林爸林妈被安抚住,心里的不快也去了不少。 “那你这回是怎么打算?” “这回上门就打算按这边的风俗把该走的章程都走了,今天小婿就是正式上门求亲来了,我父母都不在了,亲戚也都在国外,所以也不打算大操大办……” “不打算大办?”林妈一愣,不办酒的话,这礼就没法收了。 林妈想着赵广渊这样的条件,认识的人怕是非富即贵,到时大办还怕收不上来礼金吗? 而且林巍也病了这么久,正好借一场喜事,去去晦气。正好把赵广渊向亲戚们介绍一番,省得以后在路上遇见,当他们一家是瘟神,以为要向他们借钱,在路上见了都装不认识。 她养了林照夏一场,林照夏好运找了个有钱男人,她正好借机会抖一抖,省得娘家那些亲戚时不时就向她炫耀他们的孩子,又找了什么好工作,工资多少,男朋友如何,谁又移民了,把一家人接到国外如何如何。 不够添堵的。 先前他们把林嫣然接了回来,嫣然书没读好,回来还是托关系复读了才勉强送去读了个大专,跟亲戚们那些读贵族学校又送到国外留学的孩子根本比不了。 而且嫣然毕业后又没找到好的工作,一直闲在家里,被亲戚们说闲话。以为林照夏会出息一点,没想到工作也拿不出手,也闲在家里了。 害她出门都没脸。 现在好不容易林照夏找了个好男人,正该大办一场的时候,她正好把亲戚们都请来。 平时不是说家里如何如何,儿女们如何如何出息吗,那礼金就上大一点,不然不是打自己的脸? 但现在这俩人说不办婚礼了? “对,爸妈,我们不打算办了。现在一是整顿奢靡的风气,不兴大操大办,二是年轻人怕麻烦,更喜欢旅行结婚。再说他家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也没几个,我们就不打算办了。” 一个年代一个年代的婚恋观,大操大办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年轻人都只想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再说收了礼金,难道不要应酬还回去的? 都是事。而且人家给你一千,你得还一千二,一千五,不然该不懂事了。 现在的年轻人,烦于应付这种人情世故。 再者赵广渊在这边也确实没什么可邀请的朋友。林照夏也只有几个相好的同学朋友,私底下请这些人吃一顿就好了,没必要搞什么婚礼,整一堆仪式的,累着自己。 而且林爸林妈那边的亲戚这两年也不太来往,就算下了帖子,人家来的不情不愿,而且,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留给林嫣然吧,到时候林爸林妈可以大办一场。 她不想。 林妈不同意,一定要大办,但林照夏就是不张口。“广渊啊,你也是这个意思?” 赵广渊看了林照夏一眼,点头,“对,岳父岳母,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事情挺多的,今年只怕是脱不开身。岳父母这边要是有一定要邀请的亲戚,趁我们这两天在,正好办一场订亲宴,包两三个包间,三四桌也尽够了。” 林妈来回地看赵广渊和林照夏,眉头紧皱。 看来这俩人怕是商量好了。照夏这孩子自从把户口迁走后,是不打算跟余杭有什么联系了?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把长至吓得都缩了起来,不敢说话。 林妈还要再说,被林爸暗中拉了一把。 “不办就不办了吧。但家里这两年也得了亲戚们的一些帮助,我和你妈是想趁这个机会表达一下感谢,另外把广渊介绍给大家认识。” 林照夏拇指掐了掐食指,她不想办婚礼,连广渊说的订亲宴请要好亲戚都不想办。长至要怎么介绍?她不想别人以异样的目光看她,看长至。 赵广渊伸手在她手掌上盖了盖,林照夏吐了口气,拇指从食指上松开。 “就按广渊说的吧,明天请一些亲近的亲戚来参加订亲宴。”林爸拍了板。 林妈没法,闷不吭声,看向赵广渊带来的东西。 赵广渊便起身把带来的订亲礼提到茶几上做了一番介绍,按江浙这边的订亲习俗,订亲时带来了六样礼,鱼、肉、糖、烟、酒、茶,一样不落,还有五金及首饰,及聘金。 六样礼都用红纸在中间包着,五金及首饰也用红盒装着,至于聘金,江浙这边出手大方,十八万八,二十八万八,甚至更多。 林照夏念着林家养了她一场,想给个二十八万八,可赵广渊却想给更多,尊贵的殿下,想着自己的身份,给的少了,他却不了这个面子,林照夏拗不过他,便决定给三十八万八。 用红纸在一迭迭百元大钞中间圈了一圈,摆出来时,桌上摆了半边桌子,果然林妈对这个数很是满意。 “广渊有心了。” 如此,订亲流程也算走完了。 接下来林爸林妈通知亲近的亲戚明天吃席,林照夏和赵广渊打电话订包厢。好在这个时节也不是结婚高峰期,订几间包厢还是很好订的。 很快就订好明天宴客的地方。 在林家吃了一顿饭,家里住不开,林照夏便带着赵广渊和长至住到了林家附近的一家酒店。 三人走后,林妈收拾林照夏他们带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看,心里满意。 “以为他无父无母,这些婚俗都不懂,没想到办得挺敞亮。”林爸神情松驰,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嫁给他,将来夏夏是不会吃苦了,而且家里还能得他关照。 林妈手顿了顿,不想看到林爸对赵广渊这个满意的态度。 “别是这些聘金就把你收买了吧?他们心里没我们,要不是我专门去了一趟,他们还想瞒着呢。”林妈收起脸上的满意之色,把那些聘金收了起来。 看着桌上首饰盒里的五金,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摸了摸,按道理,这些是女婿给的聘礼,这五金是要随嫁妆还回去的,但林妈想把它们留给林嫣然。 想着林嫣然那时候还未满法定结婚年龄就要被送去换彩礼,心里又疼了疼,“嫣然在山里,都能换十八万八呢,咱这是什么地方!”给这些聘金并不算多。 再一想林嫣然那时候对方还没给五金呢,更是心疼肉疼。 想着林照夏现在豪宅住着,豪车开着,这些五金应该看不上。而且这是聘礼,并一定要当嫁妆陪过去的。对自己把五金扣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另一边,林照夏带着长至和林照夏在余杭好好逛了逛,三人回到酒店。 等长至去洗澡,与赵广渊也说起五金的事。 “那五金,我妈怕是不会给我陪嫁过去。”而且赵广渊给的聘金太多了,一点余地都没留,将来林妈还是会找这个女婿伸手的。 毕竟林爸还病着,以后出钱的地方不会少。林照夏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赵广渊不在意,把林照夏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乌发,“莫忧心,还有为夫在呢,这些事交给为夫。”那五金他原也没想着林家能给夏儿陪回来。 算是替夏儿还了这一场养恩吧。 “以后会很麻烦。” “莫怕。有我。”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林照夏叹了一口气。 隔天中午,林照夏开车带着赵广渊和长至,及林爸林妈早早到了定好的地点,是当地一间很有名气的花园饭店,做私房菜做得极好,虽是周末,但因为在市郊,且他们定的是中午,倒运气好让他们定到了位置。 订了三桌,每间包房都是一张极大的圆桌,可坐十二人,推开中间包间的隔板,三间包间并成一间。 林爸病了这么久,许久没有出来吃饭了,可能昨天女婿上门订亲,又事事让他满意,今天穿戴一新,笑意盈盈地和林妈在饭店门口迎接亲戚。 “爸,你身体不好,要不到里面坐着等吧?”林照夏想扶他进去等,他还不乐意。非说外头空气好,晒晒太阳挺好的。 林照夏也就随他去了。 到点,亲戚们陆续到了,虽然这些年,林妈向亲戚们借遍了,但后来也都慢慢还了,而且昨天林爸林妈请的都是亲近的亲戚,倒是都来了。 “照夏这都订亲了?这毕业没多久吧?我家那个猴还在澳州读书呢。” 出声的是林妈的堂姐,嫁了个老公在温市,婆家有钱,也有一个女儿和林照夏一样大,现在澳州读研究生。 “姨妈好。好久不见,瞧着又年轻了。我跟表妹可比不了啊。”林照夏淡淡地朝她微笑,打着招呼。 她对这姨妈没什么好感,惯常会拿鼻孔看人,她家里条件不错,但是小时候林照夏跟林妈去她家拜年,她给的红包从来都是一百的,小气的很,五十也是给过的。 温市给孩子的压岁包谁家给五十一百啊,都是上千起。 小小的林照夏便知道人家看不上她,她不过一个养女的身份,又不是亲的。 林妈知道她给的红包少,也生她的气,但她婆家有钱,也不好得罪她。便一直在她面前炫耀林照夏的成绩,谁让吕姨妈女儿成绩差呢。 但吕姨妈女儿高考都没考,就送去国外去了。 吕姨妈与林照夏寒暄两句,又把目光移到赵广渊身上,哎呦,这林照夏上哪走的狗屎运,捡到这么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她还以为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呢。 “这是我外甥女婿?哎呦,长得真好,做什么的啊?家在海市?” “姨妈好。里面请,一会再向姨妈好好介绍。”赵广渊笑意不减。牵着长至站在门口,长身玉立。 不少人拿目光看向长至,目光隐晦。看得长至有些害怕。赵广渊紧紧牵着他。对谁都报以微笑。 还有一两个客人没来,林爸站得腿酸,林妈便把他扶进了饭店,留林照夏三人在外头。 包厢里,一众亲戚都在向林爸林妈打听赵广渊的情况,还有长至。 昨天他们接到电话只知道这养女要订亲了,请他们来吃订亲宴,没说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啊! 以为林照夏给人当了后妈,没想到竟是亲生的! 把众人都惊呆了。纷纷拉着林爸林妈询问…… “所以是她失踪那一年把孩子生了?她真的不记得那年的事?”怎么这么不信呢? 当时林照夏失踪,林爸林妈也是请亲戚们帮着找过的,都以为她找到亲生爸妈,回家去了。没想到是给男人生儿子去了吗? “这女婿是什么情况?真的无父无母了,家里一个做主的长辈都没有?” “怎么没有,但人都在国外,回来一趟都不够折腾的。现在年轻人的想法跟我们不同,他们不想办婚礼,连订亲宴都不想办。”林妈不想让人小瞧了家里,梗着脖子辩解着。 吕姨妈拉着林妈问赵广渊给的六样礼都给了哪些,聘金又给了多少。 “才三十八万八啊?” 旁边林爸的亲戚见吕姨妈一脸不屑,眉头皱了皱,“三十八万八还不多啊,咱这边聘金也就十几二十万,女方再陪一辆婚车,男方再准备婚房,聘金也就是这个数。” 可能是女婿瞧着林巍病着,才给的多了些,瞧他们小两口也不打算办婚礼,估计也是不打算收陪嫁的了。也是体谅到家里的情况。林爸的亲戚对赵广渊这么办事倒是满意。 吕姨妈却不同意,“咱们这边十八万八算是低的,三十八万八只算一般,我大姑姐嫁女,对方给了一百零八万,婚房也是新的,四室两厅,还给了娘家一辆五十几万的车。” “那是你们温市。咱这边又不是卖女儿。而且给的聘礼多,陪嫁也要多。”林巍这个情况,除非把聘金都还回去,不然能陪嫁什么东西? 吕姨妈不打算跟林爸那边的乡下亲戚计较,只拉着林妈,悄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我帮着在温市给照夏找一个?” 吕姨妈当然明白她这堂妹的心思,是想让她在温市帮着找一个,年纪无所谓,离婚丧偶的也无所谓,只要年纪不要太大,想拿着聘金给林嫣然换一套房子。 “收的这些聘礼,我就不陪回去了,家里她爸病还要看病吃药,那些钱就当给嫣然付个首付。” “哎哟,我的妹妹呦,这点够付什么首付哦,你想给嫣然买个老破小?而且就嫣然就样,没个稳定的流水,银行贷款都办不下来。你月月帮着还贷款还是林巍帮着还?” 林姨妈恨铁不成钢,“既然他早几年就把人弄到手了,儿子也生了,错在先,而且这些年也不上门,屁都不放一个,你还跟他客气!” 给林妈支着招,“不是说他家里条件不错吗,父母还留了钱给他?你养了照夏那么多年,哪能什么都不落。当然要一套房子啊,要个首付算怎么回事!” 又长冻疮了,嘤嘤嘤,一到冬天就怕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心不足 包厢里分了几波,亲戚们或大声或小声地议论。都是关于照夏和这个新女婿还有林巍这个外孙。 吕姨妈拉着林妈说悄悄话,林妈脸上表神几番变化。 但她是极好面子之人,不想在人前落了下风,极尽可能地为林照夏和赵广渊说着好话,好让大伙觉得她找了个好女婿。 林爸那边的亲戚围着林爸说话,问他的病情,也问林照夏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婿。 林爸几个亲戚往林妈和吕姨妈那边望了一眼,又对视一眼,目光移开,暗自叹了一口气。 林巍这老婆这两年变得有些让人不认识了,跟亲戚们远了。 但想到她照顾林巍很是尽心,这年头哪有几对夫妻不离不弃的,但凡有一方大病一场,花光家里积蓄,人也离了,家也败了。 就冲她还愿意照顾林巍,林家人就认她。 照夏这个女婿来得突然,她那儿子更是横空出世,打一众亲戚一个措手不及。 林家也没想到她会那么早嫁出去,本想跟林巍说多留她几年,毕竟林巍养病这几年正是关键,家里正要有人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支撑,她嫁了人,就尽顾着自己的小家了,哪里还记得林巍,而且也不是亲的。 有她这一份收入撑着,林巍那边也不会常常跟亲戚们伸手。 但事情都这样了,也不能拦着不让嫁。 瞧着照夏被林巍养得好,这么多年大伙看下来,是个知恩的,这个女婿瞧着也是个可靠的。以后只能交好,盼着他们夫妻能多照应林巍一些。 毕竟养了十八年,林家更看好照夏这个养女。嫣然虽是亲生的,但从小不养在身边,除了血缘,也不知念着多少父母恩。 等林照夏和赵广渊迎了最后两位亲戚进了包厢,林家伯伯叔叔忙招呼了林照夏和赵广渊过去说话,亲亲热热地给他介绍着今天来的客人。 林爸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吕姨妈与林妈这边的亲戚坐在一起,等赵广渊过来敬酒,也拉着亲戚们起身,“外甥女婿啊,你要知道你老婆姓林,我妹妹和妹夫养她一场不容易,平时你们得时常回来看看他们呐。” “姨妈说的,我都记下了。定会时常回来看岳父岳母的。” 吕姨妈笑眯眯地打量赵广渊,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啧啧,再一次觉得林照夏走了狗屎运。 还是华国男人看着顺眼,她那女儿在国外读书,交了一个又一个外国人,她想起来就糟心。 以前她嫁去温市,温市人大多不外嫁不外娶,有点排外,她听话也听不懂,为了融入婆家没少受罪,好不容易学会了当地话,结果女儿将来要找个外国女婿,她岂不是又要听不懂了? 想想就糟心。 忍不住又拉着林妈叨叨,“多想想你的亲女儿,嫣然没受到好的教育,哪里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托关系给她找工作,想让她接班,人家不是看不上她?你们街道办研究生博士都来抢一个小小的职位了,嫣然以后要怎么办?” 话里话外,还是让林妈去向林照夏要补偿。 好歹多要点,给嫣然要来一套房子,帮嫣然把后路解决了,有自己房子住,每月赚的钱也不用付房租,还能多支应一些家里,不是很好? 以后她那妹夫病情控制不住,也有房子可以卖?不然难道再向家里的亲戚们伸手借吗? 谁来还? 林照夏一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户口也迁走了,还指望以后欲取欲求,随叫随到吗?当然是趁现在多要点。 林妈本来觉得收到的聘金已经够多,心里满意,但听吕姨妈这么一说,心里又起了波澜。 林照夏见席间吕姨妈和林妈走得近,两人好像一直在说话,心里不由得咯登一下。 这姨妈家里是做生意的,脑子活,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看不上林照夏,从没把林照夏当正经外甥女,林照夏对她也只是面子情,但林妈倒是有什么事就爱跟这个堂姐絮叨,请她拿个主意。 今天来的亲戚也不少,林照夏要顾着与亲戚们寒暄,还要顾着长至,分不开身多关注那边。 也没多在意。 吃饭吃到下午两点,大家也就散了。 林照夏和赵广渊把亲戚们都送到家或是火车站,又回林家与林爸林妈坐了一会,因着明日长至还要上学,也没多聊,便开车回了海市。 赵广渊那边也只在家歇了一日,去了一趟大齐运了好些货和拿了视频素材回来,隔天又飞去了通州。 等林照夏交了小剧本,跟钱任说了不再接小剧本的活后,钱任虽有遗憾,但也表示理解,“将来若是我们有紧急项目需要,还请你不吝出手相助。” “放心。到时候有事您尽管吩咐。” 钱任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帮她向财务那边申请结了她这部剧本的余款四万,再加上一部小暴短剧的分成,完税到手也有五十七万,林照夏很是满意。 小短剧短本虽然一部只有五万块,但结钱快,而且如果暴了,这分成香啊! 传统剧本,卖版权虽能卖得多,但版权难卖,还容易被人窃了创意,而且几乎不会有分成这回事。 要不,再跟钱任那边接几个活? 又摇头,算了,还是潜心打磨传统剧本吧。写了两部短剧,觉得自己的思路都有些乱了,再多写,怕是有些东西改不过来。 拿到钱她忍不住带着长至在外面吃了一顿好的,又带他到游乐园玩了一天,把长至高兴得不行,恨不得他娘天天能有钱进账。 晚上跟他爹打视频时,满脸都是笑,忍不住问他爹这段时间工作有没有钱进账,准备带他去哪里吃饭,去哪里玩?吃饭的地址他都选好了,就等爹回来了。 赵广渊在手机那头一脸笑意,他要是告诉儿子,店里蒋少傅的一幅画送去拍卖公司,底价五千万,一路竟价至一点八个亿被买走,长至估计晚上要睡不着了,估计要在手机上搜出十几二十个好吃的地方等着他回来。 长至睡着后,林照夏又与赵广渊打起视频电话。 “我以为我这次赚的还挺多的……”没想到这家伙卖了一幅画就是上亿。 “为夫赚的还不都是你的?” 林照夏嘟了嘟嘴,赵广渊见她这样,恨不得在手机那边往她脸上啃一口,好悬才控制住。 “为夫赚的,都不够大齐那边花的。以后为夫还要靠夫人养着呢。谁家女人有夫人这么能赚啊,以后夫人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为夫负责接送孩子,当夫人的司机,给夫人做饭可好?” 一番话把林照夏给逗乐了。 “你那边还要忙多久,不回大齐没事吗?不是还要去越地那边?” 赵广渊默了默。 本来去年就计划好,今天雪化了就去越地的,可他到了昌平山里,却不能见到夏儿了,他若是去了越地,没几个月半年,怕是不能回来。 他会想她的。 他不能没有她在身边相伴的日子。 好些个夜晚,他搂着她,都恨不得放下那边的一切,长留在她身边了。或是有什么法子把她带到大齐,与他双宿双飞了。 “这边再忙几天,就回去了。” 现在通州这边已经挖出关键文物,其余的慢慢挖就是了。发掘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他留下也没用。至于相关部门要去寻大齐别的墓葬,找更多佐证,这些他帮不上忙。 一来他有他的事要做,二来千年时间过去,已是沧海桑田,很多历史痕迹也都被抹去了。他也不能不遗余力地带他们去挖大齐的皇陵。 但是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按坐标能找到敬德太子墓,为什么就找不到大齐皇陵所在呢? 这些天他跟着相关部门工作,也看到了很多绝密的资料,发现后世现存在昌平那边的皇陵,听说最近一朝的皇陵,因后期国力衰弱,是扒了前朝皇陵,用前朝皇陵的地上宫殿材料所建。 那大齐皇陵的殿宇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扒,或是毁于战火,或是被后世皇朝的皇陵给覆盖了? 他“英年早逝”后,后面的事他并不知道,据《吕家春秋》记载,大齐十八世而终,吕家续天下,那吕家又续了多少代,会不会把皇陵扒了? 或是吕之后的皇朝把大齐皇陵扒了? 赵广渊想着什么时候还得再去探一探。 听说始皇的皇陵现在还保存完整,里面机关无数,那大齐的皇陵是不是也能效仿? 赵广渊心里存了好些事,总觉得分身乏术。每日忙得飞起,就是想早早把事情做完,好回去陪妻子儿子。 林照夏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舒心,有钱进账,赵广渊和长至也过了明路,该办的章程都办完了,心里松了口气。儿子学习刻苦,又听话,夫婿又爱重,只觉得妥妥的人生赢家。 结果这日中午,刚要出门去工作室那边看看,家里就来人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林妈又一次没有任何征兆的上门来了,而且这次带来了林爸,两人还拎着行李箱,一副要长住的样子。 “你爸想来看看你的房子,说是还没看过呢。”林妈看着林照夏说道。 林爸笑着点头,“是,你妈总说你们日子过得不错,住的房子如何如何好,爸总想着来看一看,不看一眼,总觉得不安心。” 林妈扶着林爸就往家里进,“你是知道你爸的,心里就惦记着你,妈说得再多,你爸不来亲自看上一眼,都不放心,总觉得我在说好话哄他。” 撇过愣怔的林照夏,搀着林爸进了屋。 “你看,这屋这么大,你再看这装修,这家具,四个房间呢,我说他们日子过得好,让你不要惦记,你就是不放心。” 林照夏一脸懵的把门关上,转身去招呼他们。 “爸妈,你们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火车站接你们,你们怎么来的?打车还是?” “打什么车,虹桥火车站到这边三四十公里,打车得多少钱了?我们坐地铁来的,反正地铁也方便。” “这小区也不在地铁口啊,走路要一刻钟呢。” 拖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病号,两人一路走过来。林照夏忽地就有些心疼。 早些年,家里日子过得宽裕,林爸每逢学校假期,也是会带上林妈和林照夏四处旅游的。结果病了一场,打车的钱都舍不得花了。 林照夏忙给他二人倒水,打量林爸的神色,见他面色还好,舒了一口气。 林爸接过她递来的水,见林照夏担心他,笑着安抚了她两句,心里又起了些愧疚。 他本不想来这一趟的,但然然妈妈一直在他耳边叨叨,说是让他去看看女儿女婿的房子,住几天,再去海市检查一下病情,那边医生比余杭好,非让他来。 林爸知道妻子的打算,他是不同意的。 但妻子说夏夏现在日子过得好了,然然却还在为生活奔波,心里想着然然以前过的苦日子,心里就难受,不找夏夏帮一把然然,将来他要是有个万一,然然要怎么办? 家里只有一套房子了,他的病要是恶化,要是最后一套房子也卖了,一家人要住到哪里去? 一个病人,租房子住,房东觉得晦气都不愿意租。 妻子说夏夏现在还念着养恩,但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她总会先顾着她的小家的,时间越长关系就越淡,现在若是不打算,将来要怎么办? 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烦得不行,从开始觉得她说的话不中听,到后面慢慢也觉得有道理。 夏夏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在一天,这个家便还在,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夏夏会不会还认妻子和然然? 他总要为她们打算的。 扶着林照夏的手站了起来,“走,带爸爸参观一下家里。” 抬头看向墙上的全家福,笑着说道:“这张相片拍得真好。改天等然然休息了,咱们一家也去拍一张全家福。” 林照夏点头,“好。”带他在屋里参观。 指着其中一间次卧,“爸,妈你们就住这间吧。” 林爸林妈一看,这次卧比家里的主卧还大,样样齐全,床是双人大床,还有五门衣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就住这间。” 看着林妈拎着行李箱进去归置,林照夏没说什么,更没去问他们要住多久。 只是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平时林爸都不愿意住余杭市上的,在老家修了房子,大半年在老家养病的,这马上天又热了起来,为什么竟愿意到喧闹的海市来住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意图 林爸林妈来的没有任何征兆,林照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放学后自己回家的长至也是愣住了。 “外公,外婆。”有些生怯地站在门口。 他不是个胆怯的孩子,但和陌生人不熟的情况下,这孩子也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对外人便存了些戒备之心。 林爸倒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见他回来忙招呼他,“长至,来,到外公这里来。” 长至两手抓着书包的袋子,换了拖鞋便挨到他身边。 林爸上下摸了摸他,和一旁的林妈说,“这孩子长得精神,养得也好。壮实。” 林照夏笑了笑,“他爸爸在的时候,他会和他爸学一些拳脚功夫。” “拳脚功夫?”林妈愣了愣,“是那种跆拳道?” “呃,差不多吧,都是锻炼身体的。” 林爸笑着点头,“挺好,锻炼身体好。”不像他这样,走三步要喘一喘。 “歇一歇,妈妈送你去上私教课。” 长至点头去准备,林爸有些不赞成,“这才上中班,怎么就要去上私教课了?” 林照夏笑笑,也不打算说太多,“他在家里也就是看动画片,去外头上一些课还可以培养一些兴趣。” 培养一些兴趣当然好,但会不会太小了? 林妈暗中拉了林爸一把,林爸也就不开口了。孩子的教育还是让爹妈操心吧,隔辈还是不要操心了,时代也不同了,孩子们都卷,你不去别人孩子去,你就会落后与人。 送长至去上课后,林照夏便与林爸林妈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也顺便带他们认认路,在家里的时候,可以下楼四处逛逛,估计他们也不是能闲得住的人。 拘在楼上,估计也闷。 林爸林妈一边走一边记路,林照夏看了林妈一眼,张了张口,又闭上。林妈街道办还有工作的,不知她是辞了工作还是请假,要住多久? 可这问题她不好问。一问,让他们误会她不想让他们住,就不好了。 但林妈应该不会把工作辞了,林爸办了病退,林妈还指望这份工资养家的,应该不会辞了工作。 三人到菜市场转了一圈,林妈一直咋舌,说这里的菜贵,肉也贵,比余杭贵多了。 “这是一线城市哪能跟余杭比,而且这附近都是高档小区,菜价自然要贵的。”林爸也觉得贵,但地方不同环境不同,也情有可原。 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菜,都是适合林爸吃的,好克化的菜。 三人拎着菜,又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小区环境很好,有中心花园,有活动区,健身区,游泳池,还有社区活动室。 “爸妈你们晚上吃完饭,可以下楼溜达,这边老年人会在中心花园这里跳舞,还有社区活动室,白天有人在这里悠闲娱乐,爸妈可以来这里找人说说话。” 林爸林妈转了一圈,在各处略站了站,对这环境很满意。 “高档小区就是比我们那个老破小好,我们那小区就没物业,这有物业和没物业就是不一样。” 林妈心里起了波澜,不到四十万的聘金,按余杭新房三成首付,这能买到什么房子? 余杭城市外圈的房价都要五万多一平了,买个一室一厅的,都不够付首付。 现在看了林照夏的房子,这小档这物业,再让她替嫣然买个老破小,或是二手房,她是不乐意的。 林照夏大约知道他们心里的打算。 刚才带他们在附近转认路的时候,很多中介小哥举着牌在路上发宣传单,板子上写着附近小区房子的买卖和租赁信息,附近房子什么单价,林爸林妈驻足看了许久。 林照夏大约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但此时也只能装不知。有些事只能等他们开口。 回到家,林妈陪林爸看电视,林照夏去接了长至回来,“你陪外公外婆看电视,妈妈去做饭。” 长至点头应了,转头与林爸林妈说起话来。 等到饭熟,长至看着桌上的菜,目光闪了闪,又看了外公一眼,知道这些定是给外公做的。外公现在生病了,吃的东西都是要软烂的。 “长至是不是不爱吃?”林爸问他。 长至摇头,“长至不挑食,都爱吃。妈妈说一食一饭来得不容易,不能挑食。” “好孩子。”林爸朝他微笑,这孩子养得好,又乖巧又懂事,就是林妈都往他碗里拼命夹菜。 等晚上,长至抱了枕头跑进林照夏的屋里,“我今晚想跟娘睡。娘晚上是不是要跟爹打视频电话,长至也想爹了。” 林照夏叹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别扭了。 家里原来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来了林爸林妈,长至一下子不自在了。掀了掀被子,“行吧,爹回来之前你都跟娘睡。” “好哦!”长至高兴地蹦了起来,跳上床就钻进被子。 母子俩给赵广渊打去视频,赵广渊这才知道林爸林妈来家了。眉头浅浅的皱了皱。 他屋里从来不缺人过,小时候住宫里,伺候他的宫人就睡在他大床的脚踏上,再长大一点,伺候他的太监就睡在外间,现在他的大殿里,夜里也一直有照顾他的太监。 但那些都是宫人太监,是下人是奴仆。 林爸林妈?怎么跑到海市来了? “我明天带他们到医院检查一下再说。”有些私心里的话,林照夏想跟赵广渊说一说,有些事也想商量一下,但长至在身边,她又止了话头。 她一直知道林妈的打算,话里话外的试探,她一直没接茬。吕姨妈的暗示她也听懂了,但也没接茬。 林妈想让赵广渊给嫣然买一套房子。现在看到她住了这么大一套房子,林妈心里的念头更是压不住。 但赵广渊并不欠他们。 欠他们养恩的是她林照夏。不是赵广渊。而且林照夏也不想赵广渊出这份钱,她是嫁给他,不是卖给他。 林家的恩她会报。不该由赵广渊来报。 但去年她的收入,最后不过剩几万块。今年的收入,也就前几天拿了一笔分成。全部给林妈也不够在余杭买一套房子的。 她可以把那笔钱全部给林妈,让他们回余杭看房子,先付个首付,等她赚到钱了,又再给他们。 她的是她的,赵广渊赚的是赵广渊的。赵广渊养家养她和长至,是应该的,但他不欠林家的。 “表哥那边说,拍卖公司这几天就会交割完,钱会很快到账,说你要是有什么要买的,他这些天就去采购了,下回你回去就能带回去了。” 赵广渊装做没看出她失落的情绪,只点头,“表哥也跟我说了。我再忙几日就能回去了,到时我会去采买些东西。” 拍卖公司那边扣去佣金和相关手续费,还有税费,一点八亿的画他还能落下一点二三亿左右。换算成大齐银子,不到十万两。 按现在两万余兵力,每月所耗,军费每月就需三万两左右,蒋项这幅画作能换手底下兵力,三个月所需。 “这次回去,再给蒋项和蒋府挑些重礼回去。” “应该的,到时我帮着一起去挑选。” “爹,我也帮着挑!” 长至虽然被蒋项定了许多课业,每天做功课做得他想哭,但他也知道蒋项对他寄予厚望,是希望他好的。他当然也想回报一二。 “好儿子,你蒋先生若知道定是高兴得很。” 长至立刻骄傲地对着手机那头的爹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他喜欢爹夸他! 隔天,林照夏送了长至去上学后,等林爸林妈睡醒,便开车送他们去了医院。 她在海市也没认识医院系统的朋友,要是问一问人,估计也能问出一二消息,但想着林爸只是去做检查,便也只在网上查了查哪家医院看林爸这种病更好,便径直带了林爸过去。 林爸是口腔癌,幸好是在早期发现,又是局部,只切了三分之一的舌头,现在除了说话不利索,吃东西要吃软烂的,身体消瘦,其他情况倒也还好。 林照夏这几年陪他频繁去医院检查,对这病也算了解。 这病不像一般癌症,一发作就如高山崩塌,控制不住。很多人在熬过五年的病期之后,后面也能延续个十来年生命,更长时间的也有,听说也有治愈的,但也有人熬不过五年的。 但瞧着比那些严重的癌要好一点,但总归也是一种癌。 所以她知道林妈对她和林嫣然的态度截然不同后,也并没有怪他们,也体谅他们。 但要说心里没点芥蒂那是假的。毕竟这些年确实把他们当亲爹妈的,对他们态度的转变心里也会失落,也觉得不似从前了。 她不知道林爸熬不熬得过,但也想在他有生之年,让他过得舒心,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他。 林照夏带他去了海市瞧这个病最有名的三甲医院,一早过去,挂了专家号,也排到了中午。 看专家医生给出的结果与余杭医生给出的没什么不同,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希望。 林妈脸上失望不己,倒是林爸看得很开,“医生说一月检查一遍,还是要休息好,放松身心,配合治疗,现在没有恶化就是好事啊。” 倒安慰起林妈和林照夏来。 “对啊,妈,医生也说现在病情控制得好,爸现在身体养得好,这就好了啊,别的听医嘱配合治疗就好。” 林爸这个病在发病初期,就已经做过化疗,不像其他癌症可能要一直做化疗到最后一刻。他已经不做化疗了,现在也就是每月去检查一遍,再配合吃药,自发病始,到现在也快三年了,只要控制住,还是有延长生命的希望的。 林照夏也不想他多思多虑,想得太多,导致病情有变。 “爸,妈,我带你们在海市四处逛逛吧。” “有什么好逛的,又不是没来过。” 林妈不想逛,她虽然是带了目的来,但也是想来海市看看医生,也是带了一丝希望来的,现在这边的医生说的跟余杭的医生说的也没两样,心里便有些失落。 林爸见林照夏尴尬地站在那里,便说道:“我想四处逛逛,现在这天气正正好,又没到最热的时候,到过些时候,你们让我出门我都不愿意了。” 林妈没法,只好同意。 三人便在海市四处逛了逛,但林爸精神不济,仨人也没多逛,在外头吃了午饭,在商场和超市买了些东西,便又回了林照夏家里。 林爸林妈,住到林照夏那里,什么事也不用操心,早起吃过林照夏准备的早餐,就到楼下逛,或是到小区附近转悠,下午也是四处散步转悠,或是到菜市场逛逛买些小菜,晚上到小区里看人活动跳舞…… 一副要长住的样子,也没跟林照夏提他们来的目的。 直到第四天,林妈才向林照夏张口。 “我们捡到你时,你呆愣愣的,一个人害怕地站在路边,连话都不会说,路过的人都以为你是傻的,只有你爸不嫌弃,把你领回了家……” 林妈向林照夏回忆起捡到她的经过。 “那时候,嫣然也找不到了,我和你爸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你身上,把本该属于嫣然的就读名额给你用了,一路送你读完大学……” 林照夏点头:“我知道,这些我都记着。爸妈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你记着就好。你看看你,你再看看嫣然,你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如果以后长至过得不好,你心里怕是也会难受,你的心情也会跟妈妈一样,恨不得拿所有去补偿他。” 林照夏没说话,点了点头。 “你现在嫁人了,男人条件好,对你也好,你也给他生了儿子,你是安稳了,我和你爸也不用替你操心了,可嫣然,不上不下的,书也没读好,我和你爸一想起她,夜里都会睡不着对坐流泪……” 林照夏抿了抿嘴。 林妈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堵得慌,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变得不伶俐了,话都不会听不会接了。 “你嫁人不想大办,我和你爸也了解,不办就不办了吧,随你们。但家里的情况你了解,你爸的病还等着钱看病治疗。陪嫁就不给你准备了。将来等我们老了,我们住的那套房子由着你们姐妹或租或卖……” “你爸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但你现在日子过得好,我们便操心嫣然多一些。家里条件不好,现在年轻人也不愿跟老一辈住在一起,我和你爸也只生了她一个,将来她嫁人也想能嫁到近前,便想着给她准备套房子,以便她谈朋友结婚。不然人家男方一看家里这情况,谁跟她处啊?” 林妈叹了口气,以前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但经吕姨妈一指点,她就懂了,家里这个情况,谁愿意娶嫣然啊? 娶嫣然不是娶了个拖累? 谁家想娶个累赘啊。独生女,要养个病父,将来还要养个老岳母,怕是没人瞧得上她。但若是她有一套房子,谈朋友就容易多了。 她托吕姨妈给嫣然介绍一个,吕姨妈表示为难得很,说现在的人都现实得很。但若是家里有给嫣然准备一套婚房当嫁妆,那嫣然就有市场了。 林照夏听了这些话,点头,表示听懂了。 即便林妈不说这些话,她也隐约知道林妈的意图。 只是不接话罢了,开始她以为林妈只是想要个首付钱。聘礼加上她再凑一些也够了。 可现在林妈想要她给林嫣然买房!在余杭买还是在海市?买什么样的房?新房还是二手房?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解决 林照夏默默的听着,一旁的林爸也不说话。 林嫣然是他亲生的没错,但自捡了林照夏,养了林照夏十多年后,私心里他对林照夏的感情更深,对嫣然更多了一份愧疚。 他不愿意为了补偿嫣然,就把这份责任压到照夏身上。 这本是该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之前妻子心疼嫣然,一直说照夏与家里离心,他一直都不同意她说的,每每为照夏辩解几句。但自从得知照夏有了丈夫儿子后,又有林妈在耳边做对比,他的心也略偏了偏。 他病了,他现在拿一份微薄的病退工资,付每月的药钱都不够,拿什么补偿亲生女儿? 亲戚们说的是对的,他们想为嫣然介绍男朋友,但家里这个条件,别人都瞧不上嫣然。 嫣然一个大专的学历,又没份稳定的工作,家里还是这样的条件,即便给她介绍,那人也好不到哪去。亲戚们也要被人说道。 但若是家里能给嫣然陪嫁一套婚房,嫣然就有市场了。 到时候,如果他有个万一,女婿要给老岳母养老,也不会太嫌弃老岳母是个拖累。到时候家里有房子出租,嫣然她妈又是个有编制的,也有一份养老金,且嫣然还有一套房子,这条件不算歹了。 林爸坐在一旁不吭声,任林妈说着,从捡到林照夏说起,直说到她现在。 “妈,你是知道我现在的工作的,我现在自由接活,接到活才有收入,接不到活就没有。去年我挣的都给家里了,今年算是好了点,接了几个大活,但也不到给嫣然买一套房子的程度。我可以给你们凑个首付……” 林妈眉头紧皱,“要买就全款买!付个首付,你还指望嫣然每月还贷款?她现在的工作情况,没个稳定的流水,银行贷款都批不下来。她一个月挣的都不够交房租的,哪有钱还贷款!还是说你指望我和你爸替她还?” “妈,我手里没那么多钱……” “你没钱,女婿还没有?”住这么贵的房子,手里说没钱? 车子都不是一般的代步车,还是大奔,跟她说没钱! 林妈只觉得这几天的父慈女孝都是装出来的。 林妈一副她心狼心硬的态度也把林照夏心里的火勾了起来,“妈,你们是捡了我,养了我,但不是养了赵广渊!他一个姐夫凭什么给小姨子买房!” 林妈可能没想到林照夏会顶嘴,愣在了那里。而一旁的林爸也错愕地扭头看她。 林照夏对上林爸错愕的目光,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些过份,声音有些高了。 便又弱了下去,认错:“爸妈,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 林爸收回目光,拉了拉林妈,林妈一把扯开,对着林照夏也发起火…… “嫣然比你还大,你现在都结婚了,有男人有儿子了,你看着你姐过得不好,你就开心了?我和你爸是没养过赵广渊,但我们养了你!你现在和他是夫妻,你们是一家人,该你的责任你不背,他就要背!” 别以为迁走户口,就能把林家撇下了! 林爸听着林妈越说越不像话,也不想把关系弄僵了,以后没准他们还要靠林照夏养老。 “有话就好好说,发什么脾气。”先是说了林妈几句,又说林照夏,“你也是,有话就跟你妈好好说,你妈通情达理,又不是听不懂。” 林照夏便向林妈道歉,“妈,对不起,是我话说重了。” 林妈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林爸便说道:“我们也知道你的情况,你工作也不稳定,不该让你出这个钱,但我和你妈就你和嫣然两个孩子,你如今在海市生活,有你的工作你也组了小家,不能常回去,爸便想着给嫣然准备套房子,就让她在爸妈身边生活,将来也能照顾家里一二……” 林爸舌头不利索,几句话,分了好几次说,林照夏看着不忍,便起身给他倒了水。 林爸接过,喝了半杯下肚,把杯子还她,欣慰地看着她。 “你自小懂事,我和你妈都知道,我和你妈从不后悔捡了你养。” “爸妈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林照夏头低了低。 林妈看了她一眼,接到林爸的目光,又把目光移开。 林爸便又说道:“是我和你妈想差了,没考虑你的心情,我们是养了你,没养女婿,你说得对……” 见林妈想开口,林爸便瞪了她一眼,林妈便闭了嘴。 “马上进六月,天也热了,爸来看过你的房子,知道你过得好,爸也就放心了。天一热,爸和你妈就要回乡养病去了,也不打算多呆……” 林照夏一听他不想长住,心里又有些愧疚。 这份沉沉的养恩,她得报,如果没有林家收养了她,她现在也不知道会怎样,看看林嫣然,没准自己比她那会还不如。 “爸,我今年得了一笔分成,我先把这笔钱给你们,你们先拿去,合着广渊给的那笔聘金去付个首付,等我挣到钱了,我再给你们。如果挣得多就一次性付了,如果没接到活,也不会让家里还不上贷款。” 林妈不同意,她还是想一次性拿到房钱,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而且,“嫣然这个情况也办不下贷款。” “嫣然办不下贷款就不用她名字来贷,就妈来贷吧。将来有爸说的万一,妈名下有套房子,不管是哪个女婿,都愿意给妈养老。” 林爸林妈被林照夏说得一愣。房子不记在嫣然名下? 林爸一想,这话挺有道理的。房子记在妻子名下,将来他若是有个万一,嫣然的女婿也不会嫌弃妻子,也会给她养老的。 见林爸林妈似乎被说动,林照夏又说道:“咱家那套房子因给爸看病卖了,我之前一直有想再买一套回来的,我自己挣钱买。不然以后我和嫣然回家过年,咱现在那套房都不够住。” 一听照夏是想着给家里买房的,林爸林妈对视一眼,心里都起了些愧疚,林妈也觉得这些日子对照夏的算计太过了些。 “妈你先回去看房,先付首付,我现在有一部作品在谈,若能卖掉,我就一次性帮妈付了房钱,若卖不掉,每月的贷款也由我来还。广渊那边我不想向他伸手。” 林爸连连点头,“爸懂爸懂,向女婿伸手,你要在他面前低头,爸妈也在他面前矮一截,就按你说的办。”拉住林妈,不让他开口。 于是房子的事,便这么解决了。 次日,赵广渊回来。因事情已谈妥,林妈又被林爸说服了,倒也不再绷着个脸,也女婿长女婿短来。一家人又处了几天,算是很融洽。 但年轻一辈跟老年人住在一屋檐下总归不自在,林爸林妈也觉得女儿女婿家虽然处处都好,但也不自在,还是住自己家舒服。 而且林爸念着要回乡下避暑,林妈还要回单位工作。 也没住几天,就说要走。 赵广渊亲自送他们去火车站,临走,偷偷给林爸微信里转了十万。 “爸,妈,照夏心气高,买房的事她不想我插手,我也尊重她。你们先回去看房,有什么问题大家再一起商量,钱的事不用担心。” 得了赵广渊的许诺,林爸拉着他的手,连连点头,这个女婿找得好,他很满意。 林妈也笑着叮嘱了赵广渊几句,两人就走了。 赵广渊从火车站离开,也没回家,径直去林照夏谈合作的地方等她。 等了一个小时,林照夏谈完出来,“爸妈走了?没说什么?” 赵广渊拉她坐下,微笑地看她,“给家里买套房,是应当的,咱们现在也不是付不起。我的钱还不是你的?” 林照夏不说话,赵广渊好笑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被林照夏在他手背上狠拍了一记。 赵广渊就笑了,“好好好,听你的。” 他知道夏儿也是想付全款的,毕竟若是贷款会多出不少利息。 但夏儿估计是不想一下子拿出全款。一来她没有,二来不想向他伸手,三来,估计也是担心岳父母比着他们这套房子,给林嫣然挑一套豪宅。 他也不是付不起,但,夏儿估计心里不舒服。 又不是买了房以后就断关系了,不处了,要一笔买断。依夏儿的性子,以后岳父母的养老估计也是要揽在身上的,总不能有事不管。 他便没有多做干预。 “你会不会觉得我自私?” 林照夏这些天睡不安稳,觉得没有林家就没有她,不该考虑这啊那的,显得自己市侩。 “若我的夏儿市侩那满大街都是市侩了。” 林照夏心里甜,轻轻瞪了他一眼。 赵广渊便把她的手抓在手里摩梭,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走哪带哪。 “等你剧本那边有消息了,他们也找到房子了,就把钱给那边,让他们全款付了。若是剧本卖不掉,也用家里的钱垫上,你将来赚了钱再补上。但为夫有预感,那部剧本会有人慧眼识珠的。” 肯定能卖掉。 等这件事了,他也准备去越地了。想到此,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了 赵广渊早早计划了去越地,替身训练也卓有成效,已能放手长时间离开。即便是皇陵举行大祭,替身替他出面,只要他不与人多交谈,瞧不出破绽。 只是…… 越地路远,不像华国一小时能飞千里远。快马的话也需得大半月时间。 且最令人头疼的是,他现在也算摸清时空门的规律,怕是跟皇陵分不开。 只要他离开皇陵所在区域,他就见不到夏儿。长时间离开,再回来能不能再见,他着实是不敢轻易去堵。 赵广渊这些日子,一直为此忧虑。 若再见无期,或再也不能见,这结果他承受不来。 林照夏当然知道他忧心什么,她也怕再也不见。想留下他的,但又开不了口,知他心愿未了,她不能留他。 “我们去看电影吧,再陪我逛逛?” “好。”凭她想去往何处,他都乐意奉陪。 这些天林爸林妈在,赵广渊面上不说什么,与他们相处融洽,但那股不自在,做为枕边人,林照夏是清楚的。 他从落生起,就不与父母同居一屋,身边有的都是宫人和太监,猛地和岳父母住在一起,,浑身不自在,拘谨得很。 两人一起去看了电影,逛了商场,又去了海市的一些热闹打卡地,登上海市最高楼,俯看城市繁华,感受人间烟火气。两人一路牵着手一路逛,一路吃。 赵广渊笑盈盈地看她,和她一起捧着奶茶当街喝着,买了小吃边逛边吃。 林照夏扭头看他,笑了。 不知是为了配合她,还是更融入华国了,先前谦逊守礼的殿下,现在也能旁若无人的站在小吃摊前等吃,与人讨价还价,一路走一路没形象地吃喝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似有默契般,每天都要出门逛,图书馆,电影院,游乐场,博物馆,景点,商场,超市……哪怕是去菜市场,两人也要一起。 象连体婴,分不开似的。 两人把儿子一抛脑后,自顾玩得开心。都默契地忘了要分开的事实。 把采买的事也都丢给了吕善长,导致吕善长忙得脚不沾地,分身乏术。 这日忙得没空看手机,被张敛秋堵在了家里。 “你,你怎么回来了?” 吕善长打开门,看见张敛秋在自己家里,又惊又喜,上去想拉她,被张敛秋闪避,离他几步远,让他愣在那里。 “你怎么了?”这么严肃。以前见着他不是直直扑过来的?恨不得把他吃干抹净了。 “怎么不接电话?”张敛秋面无表情,直直地看他,眼里看不出情绪。 “我去表弟家里给长至辅导功课去了。” “长至不是来你这里学习的吗?” “别提了。我表弟和表弟妹这些天,只顾得上两人逍遥,把长至都抛下了,我这几天都是在那边陪他。” 有时候那两人半夜三更才回,长至早上出门他们没起,晚上回家他们没回,实在是无良父母。 “这么忙?”张敛秋愣了愣,“林家把照夏的积蓄掏空了,她忙着赚钱去了?” “可能是吧,也不知道忙什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这段时间挺忙的?关依依那边又是赶通告,又是上综艺又是拍电视剧的,她不是说要陪着跑许多地方? 听吕善长问起,张敛秋这才记起忽然跑回来的目的。 猛地抓起桌上的一物,也没看清是什么,就往他身上掷去,“你还说,都是你!都是你坏我的事,你个死骗子!” 啊? “我骗你什么了?我怎舍得骗你。” 在吕善长心里,张敛秋早已是她的人了,两人观念不同,但他固执地认为张敛秋就是他的女人。他是要对她负责的。 上前两步抓着张敛秋的肩膀,“我永远舍不得骗你。” “你还说,你还说没骗我,你骗惨了我!” 低头找自己的小包,从里面找出一张折叠着的纸,劈头盖脸地就朝吕善长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吕善长一头雾水。 接过来一看,半懂半不懂,“这是?” “这是孕检报告!你还当长至的先生呢,字都看不懂啊!你骗我说你生不了,凄凄惨惨地博我同情,害我从不做任何措施,两三个月不来那个,我也只当是太忙导致身体紊乱了,从来不往怀孕上想,结果呢!你这个大骗子!” 啊?敛秋怀孕了? 吕善长懵在那里。敛秋怀孕了?是他的?不不不,肯定是他的,他怎么怀疑敛秋! “可我是不能生育的,所以我妻子才与我和离了啊。” 敛秋怎么会有孕? 他不是和广渊一样?广渊和弟妹在一起那么久,也没听说弟妹有孕啊。 不不不,他和广渊哪里能一样。广渊是中了毒,他并没有中毒。但是当初在吕家是请太医看过的,的确是不能致女子怀孕才和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一眼孕检报告,细细地看,脑子翁翁的,他当爹了?他当爹了! “太好了,敛秋,太好了!我吕家有后了!我吕家有后了!我吕家没有绝嗣,没有绝嗣!” 吕善长猛地反应过来,脚软地瘫在地上,放声痛哭。国公爷,吕家没有绝嗣! 吕善长一哭,张敛秋直接懵了。 见他哭得压抑,哭得声泪俱下,本来怒气冲冲赶回来,想踹他几脚出气的,见他软顿在地,哭得像个孩子,一颗心又软了。 “你,你别哭了……” “敛秋,敛秋,谢谢你,谢谢你,我吕家没有绝嗣,没有绝嗣!” 张敛秋被他紧紧地抱着,眼神都迷茫了。 她气冲冲回来与他对质,想找他去医院把孩子拿掉,她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怎么能要孩子,她还年轻,她可以谈恋爱谈朋友,可怎么能要孩子? 结婚都不在她的计划里。 可他哭得,让她心碎。她听说了他的故事,她同情他,心疼他,才走近他。 他身上矛盾重重,瞧着来了这边开始了新的生活,与过去断了个干净,可她很少见他笑,好像只是活着,有时候瞧着他像个没人气的木偶。 有好几次看他静静地坐着发呆,都令她心疼。 他背负了很多吧。 隔天一早,两人去了医院,张敛秋又做了孕检,确认是怀孕没错,吕善长也做了检查,医生说精,仔弱,但还不至于到无生育能力的地步。 两人懵头懵脑地拿着报告往医院外面走,对视一眼,“我们聊一聊?” 吕善长点头,“好,聊一聊。” 两人聊了什么,林照夏不知道,只知道赵广渊再不能陪她看电影了,不能陪她逛街了,忙着采购各项物件,只跟她说了一句,“张敛秋回来了。” 敛秋回来了?她怎么不知道? 哦,这两人。敛秋是偷偷跑回来谈恋爱的?林照夏憋不住笑,好吧,她那好姐们要瞒着她,她便装不知道吧。 一边忙着经营网上账号,一边谈剧本合作,还抽空剪视频上传,回留言,接订单,忙工作室的事。 同时在等着剧本那边的消息。 林爸林妈也在等她的消息。 两人回了余杭,马不停蹄地跑中介,跑房产公司看房子。很快就看中了城市副中心一套新盘。五万五一平,三房两厅,98平。五百多万,三成首付也要一百六十多万。 而林照夏给了他们六十万,加上聘金,加上赵广渊在火车站给他们的,并不足以支付首付的钱。 林照夏觉得他们这套房子太贵了,一定要这个楼盘,可以买两房的。如果想要三房,可以往稍远一点看看。 林妈不同意,非说两房不够住,还说原来家里的那套房子就是三房的,她和林爸住了那么多年,就想要个三房的。 而且三个房间,过年他们一家和嫣然回来过年,都有房间住。 林照夏是想让他们买中环和外环间的房子,新盘很好的小区也有三万多的,没必要买城市副中心的。而且五百多万,她那剧本也卖不了那么多钱。 林妈却不同意。说中环和外环那边看病不方便。 “那我给家里买辆车,妈去学驾照,我给你们买一辆车。” “车是要买的,我现在带你爸去看病,没车确实不方便。但这套房子环境好,离医院也近,附近也有好的学校,以后不管是自住还是出租都是非常好的。” 嫣然总要结婚的,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有学位。 死活不同意林照夏说的。还说她交了十万订金了,也要了十八楼,说人家只给他们留二十天的时间。 林照夏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心累。 连续两天没给家里打去电话。 结果第三天,林嫣然却打了电话过来,“我听妈说了,你想给家里买一套房子……” 她知道爸妈的意思,这套房子是给她要的,她心里感动爸妈为她的打算,但要了这套房子后,只要她在里面住一天,就感觉永远低了林照夏一头,心里有点堵得慌。 以为房子的事还要拉扯很久,没想到林照夏却一下子给了家里那么多钱,而她妈动作也快,快速地看了房还一下子就把订金交了。 生怕林照夏反悔似的。 林照夏的收入如何,林嫣然大抵是能算出来的,她是没有这个能力给家里买这么贵的房子的,还是要她男人出力。 现在爸妈又挑了这么好的一套楼盘。钱不少。 而且也不听她的劝。死活就看中了那套房。“我会劝爸妈的,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房子,首付的事,我这边也会想想办法。” 如果她也出首付,那么就等于是她和林照夏一起出的钱,以后心里就不会那么堵了。至于还贷款,她坚信,只要她努力,她一定能还上每月的贷款的,不用林照夏还。 那这套房子就等于是她也出了力,心里就不会那么堵了。 林照夏没说什么,林妈现在越来越固执,林嫣然是劝不动的。 果然林妈不同意林嫣然说的。 “你能挣几个钱?在横店还要租房子住,挣的都不够你交房租的。这套房子照夏说好是她买的,那就该她负责,你不用插手。” 而且她一定要让照夏拿出全款。 他们在海市的时候,当着她和林巍的面,照夏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说要给他们买房的,还说家里的房子卖掉后,就在想买房这件事了,哄得林巍眉开眼笑,没住几天就拉她回余杭。 说不想打扰了女儿女婿的生活。 明明答应的好好的,会出首付,会付贷款。现在他们走了,首付也不肯付了,这才几天啊。 那将来的事岂不是还要扯皮?还能等来她付贷款?每月岂不是还要看她脸色,朝她伸手?林妈心里不悦,不想每月都向林照夏伸手,还是想一次性拿到钱。 且一定要趁热打铁。趁还是新女婿,还要脸皮的时候,把全款的钱要下来。 于是一天一个电话,把林照夏烦得不行。 林妈的不信任,让她心力交瘁。每天手机一响,就要哆嗦,不想接又不能不接。 好在没过两天,施意那边有消息了,说剧本他们很有兴趣,想买,约了林照夏谈价格。 约了相谈的时间,两方坐下聊买版权的事。 往来几个回合,几经艰难谈判,最后定了税后三百万的价格。 林照夏是个职业编剧,但不是知名编剧,没有代表作的编剧,身价都不会太高。但林照夏也有不少作品,参与过很多部作品的创作,且现在有两部在拍,都是署名的,一部小暴的独创短剧,一部在拍短剧,作品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写的是大齐的背景,在现在横空出世一个被史书遗漏了的朝代,各方都盯着的时候,出了这样一个背景的剧本,很有噱头。 且一定会得到各方关注,并能得到相关部门的大力扶持,以后在过审在上星上,也会一路绿灯。且这部剧本有赵广渊的润笔加持,质量出奇的高,很多考究的部分,挑不出任何错处。语言极为精练,让施意及买方相当满意。 所以五十集的古装权谋剧,能给出三百万的价格,给到一个没代表作的编剧,也算看得起林照夏了。 但其实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摊下来一集的费用不过是六万块。 但对林照夏来说,已是相当满意,有了这部剧打底,她便也算是有代表作的编剧了。。 赵广渊听说了之后,很为她高兴,一家三口在家庆祝了一番。在拿到钱后,两人驱车,回了余杭,交了全款买下了那套房子。 林爸林妈高兴得很,想留他们住一个晚上,但林照夏这段时间被林妈弄得心里不太开心,也没多呆,只陪他们吃了一顿饭,当天就与赵广渊回了海市。 如此林照夏写短剧挣的,卖版权挣的,全贴给了林家,还不够,赵广渊还贴了不少,总算把房子的事搞定了。 回到海市后,一家人又在一起呆了两天,极为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也没出门,就在家里,静静地呆着,一起说说话。谁都没有说不舍的话。 在第三天清晨,林照夏和长至送走了赵广渊。 (第二卷完) 第一章 三年之后 (第三卷。前一章做了小小的修改,可以往前看一眼。但不影响剧情哈。今天凌晨一点之后看的就不用往前看哈。) 已入酷暑,阳光炽烈,哪怕是山里,也是腾腾热气。这天气恨不得就猫家里不出门。 但长陵村的林氏一家人,不管老小,全扎在地里。哪怕汗水落到地上,立马升腾起热烟气,那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祖母,祖母,这个,熟了,摘这个!” 奶声奶气的声音。见大家没理他,更是着急,“祖母,祖母,摘这个!”跳着小脚,小手指着地上的瓜。 想往前去喊自家祖母,才跑两步,被瓜蔓一绊,吧唧摔在地上。 “哎呦,我们小宝摔了啊,不哭不哭啊。” 小宝懵了两瞬,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身上胡乱拍了两下,把土拍掉,也没哭,拉着到了身边的祖母,就往自己看中的大瓜那边拉,“祖母,摘这个,熟了,邦邦……” 蹲下圆滚的小身子,小手在大瓜上邦邦拍了两下,抬头看祖母,表示熟了。 耿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嘛,祖母也来拍一拍,”在瓜上轻轻拍了几下,果然听的声音是“嘭嘭”浑重的声音,确实熟了。 抱起小孙子顶了顶他的额头,“我们小宝真棒,都能替家里摸瓜了。” 小宝立刻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又争扎着下了地,“帮祖母,拍瓜。” 小身子窜在瓜蔓间,蹲在这个瓜前面拍拍,“当当”没熟,“嘭嘭”熟了,比大人还忙。 耿氏乐呵呵地看着,见小孙子做得像模像样的,也就没管他了。这孩子如今也三岁了,他们陵户家的孩子没有娇养的,小小年纪不是在地里钻,就是在陵区里熟悉各种事务,多学多看挺好的。 自从那年被送到那天人所在的地方,救下他们母子两条命后,这孩子有她姑姑的贴补,从落生就吃着奶粉,从那边回来后,家里又买了一头羊,下的奶也都喂给他了,这孩子长的比同龄孩子都要壮实,这些年身体也养得好,也小毛小病都好。 家里的孩子后来也跟着喝羊奶,她和老头子也跟着喝,儿子儿媳有时候也喝,家里后来又买了一头下奶的羊。 溪儿说的对,有金山银山身体不好,也是白废。 耿氏直起身子,看着猫在瓜田里拍瓜的小孙子,脸上都是笑意。再放眼望去,这几亩地都种了西瓜,绿盈盈地一片。瓜田里一颗颗圆滚滚的西瓜,瞧着就喜人。 自从那年从溪儿那边带了各种种子回来后,家里都试着种了,后来发现,他们这里,竟然最适合种西瓜! 头一年,他们试着种各种西瓜种,溪儿那边有好多好吃的西瓜,什么黑美人,绿麒麟,八四二四,早春红玉,红宝石……还有黄瓤的! 他们平民百姓见都见不上一回,富贵人家都不定能吃上一口,可这西瓜还有红的黄的。 他们尝试着种了几个品种,第一年没种好,可能水土不服,但也试出了合适下种的品种。第二年小规模的试种,结果成了!但因为是试种,下的种不多。 今年是第三年了,家里用了大半的田地,全种上了适合他们这边山里的“红宝石”,结果,竟得了丰收。 才拳头大的时候,名声就传出去了。夏至大祭的时候,京里的皇族达官贵人来谒陵,听到皇陵有陵户种出了西瓜,全围过来看,那时候瓜田里乌泱泱全是人。 耿氏想起一个月前,瓜田里的围着的人比长的瓜还多,不由就笑了起来。 “小宝,你慢些跑,小心些,别踩着瓜了。”见小孙子在前头窜得飞快,耿氏梗着脖子喊了一句。 小宝头也不回,蹲着身子拍瓜,扬声道:“哎,祖母放心,小宝小心着呢,才不会踩着瓜。” 去年的瓜真好吃啊,小宝想了一年了,梦里都是甜甜的瓜。 一颗,一颗,又一颗,梦里小宝捧着切了一半的西瓜,用勺子挖啊挖,挖啊挖,送进嘴里,嗷呼,好甜! 呲溜,口水滴了下来。小宝抬手就擦了去,又小心翼翼地往前瓜了。小宝拍过的熟的瓜要做好记号,等有钱的老爷们来了,就摘了去,家里能卖好多钱。 卖了钱,给小宝买糖人,买糕糕! 不行,不能都卖了,小宝爱吃,要留这么多这么多,给小宝吃。小宝直了直身子,往瓜田里看了看,一会就跟祖母,要藏起来一屋子给小宝吃,给哥哥姐姐们吃。 咦,哥哥姐姐们去哪了。哦,在那里,哥哥姐姐也在拍瓜。嘻嘻。 小宝拍扳拍得欢快,就听咕噜咕噜的板车声,忙站起来,扭着小身子看去…… “曹公公,您来了。”耿氏忙走过去打招呼。 “哎,老太太,忙着呢。”曹厝看着这一大片西瓜,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前些天,林家送到行宫几个早熟的瓜,刀才落到瓜身上,还没往下切,那瓜就自己开裂了,皮薄无籽,红色的瓜瓤像红宝石,吃一口甜如蜜,沁人心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起时空门》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风起时空门请大家收藏:风起时空门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好瓜! 他在宫里也是吃过西瓜的。但那都是贡品,各宫主子好心,才会分下一两口给宫人,他能吃到多少? 宫里的皇上娘娘都不能肆意吃。 如今好了,他切了一半,捧着,用勺子挖啊挖,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本来就苦夏,吃上一口瓜,那真是跟琼桨玉液一样。 要不是有方二那个大胃王在,他一个人还能多吃几口。 “这瓜都熟了?”早两天林家就往行宫里递了消息,说今天可以摘一批了,他急忙往京里递了消息,铺子那边就派了人来了。 “今天估计能摘几车。”耿氏说着看了一眼曹厝旁边的几个人。 “这位是京城齐雅铺子的二掌柜,听说今天瓜能摘了,特特带了人来。”夏至大祭的时候,来谒陵的京城达官显贵听说了皇陵这边竟种了西瓜,个个眼冒绿光,恨不得包圆了。 家家都要订几车。 不过殿下早早跟林家打了招呼,交由京城齐雅铺子卖出去。当时便对众说,齐雅铺子把地里的瓜都订下了,不必大家劳苦跑来皇陵运瓜,到时候只在京城铺子买就是了。 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了。不然林家区区一个陵户,可不好应付这么多贵人。 “好好,那麻烦大家了。我家人摘了瓜放到筐里,你们往车上抬就是了。只是这瓜皮薄,你们得小心着些,若是开裂了,可就不好卖了。” “老太太放心,我们省得。来时做足了准备,稻草都备得足足的。” 耿氏点头,那就好。转身指挥着一家人摘起瓜来。 不到一个时辰,头一批瓜就摘干净了。 一亩田能产二千多斤,家里种了五亩,能得万余斤,除去自家吃的和各处送礼的,家里也能卖上万斤。一斤协定议一百文,家里能落下千两银子。 耿氏看着他们过称,搬上车,淡定地收下三百两银票,心里美美地,但面上不显,把它们揣进怀里。 运瓜的板车又悠悠的离开,围着看热闹的陵村村民才朝耿氏围了上来。 “卖了不少钱吧?”娘勒,刚才耿氏收的那是银票!大伙虽不敢靠近,但瞧着也不止一张。这耿家搭上贵人,这真是发了啊! “也没多少。就赚个辛苦钱。这收了瓜啊,一家人也能轻省些了。”跟大伙叨叨了几句。自瓜花落,结了果,瓜田里就没断过人,家里每晚就派人来守着,老头子,大儿子大孙子,连几个小的,都跟着蹲在瓜棚里守夜。 那辛苦自不必说。 耿氏不肯说卖了多少钱,但大伙一算也能算得出来,现在这瓜就同见有人卖的,这林家独一份,不得卖个几十文一斤? 林家今年粮食都种得少,几乎全拿田种了瓜,瞧这地里长的,一亩不得上千斤? 乖乖,那能卖多少银子! 真是发了啊! “这瓜也不知是什么味。卖得贵不贵。” “这瓜田里的瓜都由京中的贵人包下了,我们家里可能也落不到几个。到时二茬若有多的,就送些给大伙尝尝看。”耿氏忙安抚众人。 “好好好,那时候有多的,我们拿钱跟你们买一个半个,也让家里的老人孩子甜甜嘴。” 去年有交好的人家有吃到林家送的瓜,那味道至今还回味着。围上来就问能不能明年也跟着种。 耿氏点头,“若今年的瓜贵人们吃得好,估计大伙的田都能种上。” “真的?那可太好了!” 在场的人都收起心里的妒忌,忙着跟林家人交好起来。别到时,大伙都能跟着种,把自家撇下了。 第三章 陵瓜 “娘。”长至还是很黏着娘,尤其是爹不在的情况下。 上前抱着娘的腰,和娘腻歪了一会。“娘你不开心吗?” 林照夏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这个快长到自己肩头的儿子,欣慰地微笑着,去解他的书包,“娘没有不开心。怎么不等娘去接你?” “就在隔壁小区,我自己懂回来,不用娘接。” 长至现在是暑假时间,过了这个暑假,他就要上六年级了。过了今年夏至,他满了九岁,小学跳了两次级,九月就能上六年级了。 六年级的课程他其实已经学完,也是可以跳读初中的,但林照夏怕他跟不上,还是让他在上学再上一年,这个暑假给他安排了初一的课程。 他现在白天去私教那里上初一课程,再上一些业趣班,晚上继续跟着吕善长读书,四书五经早已经学完,现在跟着吕善长在学史。蒋项也安排了国史国法之类的课让他读了。 “娘,伯伯那边今晚要去接弟弟,要在张家吃饭,回得晚,说晚上的课在家自习。” 林照夏点头,“好,娘知道了。那娘晚上带你出去吃好不好,再带你到外头逛一逛?” 赵广渊给长至安排的课业太多,林照夏逮着空闲就带他到外头放松,或是开车带他到附近走一走。这个暑假,也计划了要带他到外面旅旅游,看看大好河山。 “好!”长至高兴得应了,他最喜欢和娘一起外出了。 傍晚时分,吕善长关了古玩店,驱车到了张家。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拎着大包小包按响了张家的门铃。 张母牵着两岁的外孙吕望宗,给他打开门。“今天怎么来晚了?” “阿姨。今天店里客人比较多,门关得有点晚。”见脚上扒着一个小肉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齐齐,想爸爸了吧?” 见张母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一把提起儿子,抱在怀里,逗弄起来。见儿子被他逗得嗄嘎乱笑,差点抱不住,感慨万千。 他以为吕家从此绝嗣了,可绝处逢生。又以为敛秋会不要这个孩子,没想到最后她又心软了。 最终还是把齐齐生了下来。 可一想到,张父张母还是没同意他们的婚事,面色又黯了黯。 本来还不让他养齐齐的,还打算让齐齐姓张,他极力反对,好在敛秋也站在他这边,最终孩子还是姓了吕。 平时孩子养在张家,由张母在带,周末他就把孩子带回家。 张父坐在厅里,见他抱着孩子进来,“来了?” 吕善长恭敬地点头,“叔。”打了招呼。抱着儿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今天店里很忙?” “是。店里的古董字画卖得好,今天来看画的人也比往日多了些。还来了几个书画协的朋友,忙着招待,来晚了。” 吕善长现在是书画协会的人,因为他极佳的书画造诣,现在有什么活动,组织都爱叫他去。 他平时也参加各种活动,结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打开了一些人脉,店里的生意有朋友们帮着推荐,销售额每月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店里生意好,他分红也多,加上他所做的字画也卖得好,去年底也在林照夏那个小区买了一套房。 虽然张敛秋说那里她有房,让他住过去就行,但他还是执意买了一套,装修好就租了出去,和儿子住到了敛秋的房里。 儿子平时虽然养在张家,但他周末还是争取到和儿子呆两天时间的。 有时候周末张敛秋能回来,有时候她好几个月都回不来。 原先张爸张妈极力反对他和敛秋交往,连孩子都不想张敛秋生下来,但敛秋执意生下孩子。张爸张妈好长时间都没给吕善长一个好脸。 后来也慢慢想通了,就张敛秋这样,天天不着家的,张爸张妈那些门当户对的朋友,估计看不上这种不着家的儿媳妇,还是在娱乐圈这个染缸里长期泡着的。 除非张敛秋能回归家庭,当个家庭主妇。 可张敛秋是这样的人吗? 明显不是。 后来张爸张妈也就想通了,就自家女儿这样,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头的,年节假日忙得跟条狗一样,连过年都不定能有时间的,也就吕善长这样的男人能包容她了。 虽然还是没把他当女婿看,但见他养外孙养得好,对女儿也好,也能和平地与他共处了。 “敛秋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张妈也坐了过来,接过外孙在怀里抱着。 “没有。她说这几月都在甘肃那边拍片,中间请不到假。” 张妈啧啧地抱怨起来,见外孙抬头看她,便止了话头,“我们齐齐乖,别学你妈妈不着家。” “齐齐乖,听外婆外公的话。”小孩奶声奶气地保证。 把张妈喜得不行。抱着小孙孙就是一顿亲。连张爸都是一脸的笑意。 张妈看了旁边的吕善长一眼,罢了罢了,他们要结婚便随他们去吧,管不了了。吕善长也挺好的。 他们张家挣下的这些家业,挑女婿也是一门技术,挑得不好,女婿对女儿不好,还要吃张家财。吕善长这样的就挺好,家里只剩他一个了,也牵没绊的,瞧着人品也是个好的,小孙孙由他们养大,将来培养孙孙就是了。 不过现在是他们想女儿有个家,自家这女儿还不肯着家了。哎。 另一边林照夏和长至在外头吃饭回来,各自梳洗了一番,母子二人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的是林照夏卖的那部电视版权,由林照夏主创,赵广渊润笔的以大齐为背影的古装权谋剧。《大齐风云》片名刚闪了出来,浑厚略显悲怆的主题曲便响了起来…… 今天这集讲到敬德太子被污谋反,东宫被血洗,皇后娘娘在宫里自缢,母族推出午门斩首,女眷及旁支被流放,端的是一个悲壮,天地同悲。 背景渲染极为不错,天边卷着乌云,灰蒙蒙的天,风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飞沙走石,天地变色,百姓含悲送皇后母家,数代忠心护国的戍边将士们最后一程…… 看得长至泪眼汪汪。 “爹是不是写的外曾祖的经历?” “是,你爹套了吕家的一些经历在里面。但敬德太子母家也是忠勇的护国将士。” “大齐这些上位者是不是脑袋都装了水?容不下这些为国为民的家族!”长至很是不满。 “大齐传世已经十八代,赵室已无法撼动,外患少,便慢慢弃武重文,没了外忧,搞来搞去的只有权谋倾轧了。就觉得守边的将士们开销过大了,每年的军费都要耗去一大半的国库收入,朝中腐败,磨刀嚯嚯也只能伸向这些人了。” “就是太平年月,都不能忽视将士们的作用,保家卫国还得靠他们。”刀枪闲置久了,需要用时,还能拿得起来? 长至在现代耳闻目染,现在太平盛世,华国三军都要时常联合军演呢,自己弱就要挨打,外强环伺,落后定会挨打,有时候你看到的太平并不是太平。 “我儿说的对。那你就要好好的,用心看用心学,将来也能多帮一帮你爹。” “娘,儿子知道的,儿一定学好了本事,将来帮爹。” 林照夏听了很是欣慰。长至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只有自身更强大,才能护得住自己想护住的。 林照夏盯着电视屏幕,“大齐风云”还在播着,这已是各卫视的二轮播放了。自年前开播以后,立马就火了。编剧林照夏的名字也广为人知,在业内也渐渐有了名气。 自年后开播以来,她时常能接到合作的邀约,这半年来,忙得很,也参与创作了几部作品,都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之前追求的想有一部代表作的目标已经实现。 越发想起赵广渊来。 人就是这样,所盼所愿达成,低一层次的温饱问题解决之后,就盼着更高一层的精神层面的慰籍。她又是大半年没见到他了。 京城,由皇陵送过来的西瓜被蒋家安排送进了宫里。 至正帝安排人往各宫都送了几颗。自己让大太监抱了一颗在御书房里切了,与一众议事的众大臣同享。 “来来,都尝一尝。”至正帝盛邀各臣工都尝一尝。 在御书房的都是肱骨重臣,往年皇上收到贡瓜,也会分他们半个一个,没想到京城附近还能种出这等好瓜来了,听说还得了大丰收。 一众大臣也没有推辞,各自捧了一牙吃了。 第四章 馆 东宫,苏侧妃打发了人去找太子。 “殿下,娘娘苦夏,御厨房做的餐食,娘娘所食不多,念着想吃一口陵瓜,但殿下分到娘娘处的两颗已经吃完,殿下……” 太子还当什么事,听完,吩咐一旁的内侍,“着人去齐雅铺子那边再买一车来,各处再分几个。苏侧妃那里诞下皇嗣有功,多赏两颗。” “是。奴才这就命人去办。”那内侍应声出去。 来禀事的宫人,舒了一口气,这事要是禀告给太子妃和魏侧妃,怕是还要被嘲讽一番。还好娘娘上月为太子再添一子,得太子看重几分。 朝太子行了礼,也恭身退下。 待人走后,太子与幕僚商议,“父皇命陵户明年匀一半田地种陵瓜,一陵五十户,整个皇陵近千户陵户,每户哪怕种二三亩,明年陵瓜产量也是颇巨,这事不能全部交与齐雅奇宠店去办。” 那间齐雅铺子,背后是蒋氏族人,这几年赚足了银钱,京城谁人不眼红? 又是花鸟鱼虫,又是各种洗浴香膏,又是各种海外奇货,又是玻璃又是珍珠,赚的钱怕是海了去了。 他那两个好兄弟,秦王楚王在背后上窜下跳,要不是有齐王叔护着,怕是早被秦王楚王吃干抹净了。 如今那店里又与皇陵那边的陵户签了收瓜协议,明年那么多地种陵瓜,蒋家想一家独吞,怕是不行。 “殿下,这事是皇上下的旨,整个皇陵都跟着种陵瓜,只蒋家想做独门生意,怕是不能够。”这事怕是要交与宗室和各陵陵丞那边共同协理,蒋氏旁支做为商户也只能从中分一杯羹。 想独揽是不能的。 “太子不如打发人往宗室那边去一趟,看看谁主此事。”太子名下产业很多,但一斤百文的瓜,这么好的生意也没几桩。 太子很快与众幕僚商议妥当,派人去插手明年的陵瓜生意。 与太子同样想法的秦王楚王自是不甘落后,早太子一步问清了主事之人,早早抢下一半的陵瓜生意,还在皇上那边过了明路。 一亩产瓜二千斤,只要总揽五百亩瓜的卖卖,一斤百文,就是十万两银子的生意,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再得些种子,他们的庄子跟着种,一年地里产出就能赚上不少。 秦王楚王自是不会放过此等好事。 “确定越王没插手此事?”秦王问底下的人。 秦王幕僚点头,“确定。越王已无嗣可能,要那么多钱财估计也没用。自夏至大祭生了大病后,就一直在行宫养病。先前还偶尔会去享殿那边给先帝抄经书,但后来已经足不出户了。” “确定足不出户?”楚王问道。 “确定。陵区各出入口,岗哨那边均有问过,出入名单都查看过,连越王身边的曹公公这几个月都鲜少出门,估计在行宫宽解越王。” 最早的时候,曹厝还经常会出门,给越王四处寻医问药,后来渐渐的也不出门了,怕是知道越王药石无效,再无奇迹发生,放弃了寻神医了。 秦王楚王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神里的笑意。 “我这七弟可怜,将来待他回京,我必会向父皇请示,过继一宗室孩子给他,也不至于将来膝下空空。” 楚王也笑了起来,“要是七弟看上我府里的儿子,我也随他挑去。” “楚王大义。”众幕僚纷纷恭维。 不止东宫和秦王楚王想分陵瓜这杯羹,其余人等也是看得眼红,蠢蠢欲动。 蒋府,蒋项听得各处奏报,稳如泰山。 两个儿子蒋旭阳和蒋文涛恭立一旁,看着自个父亲给越王写密信。 见父亲写好,往信封里塞,才开口道:“父亲,我们不用提醒王爷那边,早早做准备,除林家之外,再多签一些收购协议吗?” 林家今年种了五亩陵瓜,也是在越王的授意下种的,并早早以奇雅铺子的名义与他家签了五年的收购协议。 皇上那边下旨整个陵户跟着种,还让林家出种子,都是得了越王和林家之便,现在生意转手就放给宗室和各王爷那边,那越王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皇陵那边本来就是皇室的田地,分到陵户手里,不代表就是陵户们自己的田。如今皇上下旨让陵户们匀田种瓜,自然是皇家怎么吩咐陵户们怎么来,你们还想干预不成?越王能落下林家那五亩都已是不易。” 而且越王如今也不靠着京城铺子生金蛋了。 蒋项得了越王的密报,隐约得知越地的经营情况,蒋项心中大定。不然那数万兵马光一月嚼用,就吃不消。 “那玻璃的生意,本就惹人眼红,还是王爷有眼光,早早送了一成干股给齐亲王,才保了下来,不然你以为玻璃这生意咱蒋府旁支的名义能护得住?” 蒋项看了一旁不动如山的蒋旭阳,见长子如今越发稳重,心中满意,看着一旁上窜下跳的小儿子,眉头又拧了起来,“你学学你大哥,别一有事,就急得上窜下跳,你如今不小了。” 又想到小儿子的婚事,再想一想,德阳郡主那边已为了这个小畜生耽误了三年,更是愁上添愁。 起身把封好的密信交给大儿子,“让人给越王送去。”说完就往外走。 “父亲,你去哪?”蒋文涛上前去拦。话都没说完呢,事情没交待清楚,这又是去哪。 蒋项瞪了他一眼,“去哪?我去找齐亲王喝酒!和他一起为德阳择佳婿,看京中哪家儿郎可堪婚配,早早给定下,没得耽误了德阳。” 蒋文涛忽地顿住,急得不行,生怕父亲真的帮着德阳择了别人,“父亲……”想拉住他,又顿住。 蒋项看他一眼,深叹口气。 今年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德阳和文涛的婚事,皇上那边若是再阻着,就让齐亲王去操心吧,毕竟他女儿也十九了,不好再留了。 不行的话,早早让德阳另择佳婿,没得耽误了那孩子。 “你还不去齐雅书馆那边看着!越王不是又让人送来了一批图书来?你还不去安排人把它们刊印抄写出来。” 蒋文涛张了张嘴,低头应下,“是,儿这就去。” 等蒋项走后,蒋文涛拉住蒋旭阳,“大哥,父亲不会真的和齐亲王商量给德阳择佳婿去了吧?” 蒋旭阳看他一副焦急的模样,笑了起来,“放心,齐亲王要是想给德阳另择佳婿,早早就给定下了,还用拖到现在?” 据他看来,齐亲王和齐亲王妃是早早看中自家这弟弟的,但皇上对父亲心存介蒂,不想两家联姻,便命宗室那边一直拦着,但如今德阳也十九了,再不婚配,怕是会影响宗室其他女子的婚嫁。 总要有个结果的。 拍了拍蒋文涛的肩膀,安抚了他几句,又道:“你之前帮王爷经营书馆,以书馆的名义广收天下书籍,不是得了好几本孤本古籍吗,还有前朝帝师的几本书册,父亲不是让你整理出来,给王爷和长至送去吗,你都抄好了?” 蒋文涛点头,“抄好了。一会我拿给大哥,大哥一并送过去,各地收上来的古字画也多,这回够王爷卖上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蒋旭阳点头,见他着急,又安慰他,“这些年齐亲王与咱家走得近,咱家早早绑在越王这条船上,若能争取到齐亲王支持,王爷那边将事半功倍。所以父亲那边即便不看你的心意,也会力成此事,你莫忧心。” “谁,谁忧心了。”蒋文涛脸红红的不承认。 蒋旭阳笑笑,“你只管安心帮王爷经营书馆,这些年书馆藏书越来越多,又对天下学子免费开放,导致每年春闱各地学子早早上京,天天泡在书馆里,得益菲浅,各地学子无不感念王爷免费开放藏书馆之恩。你且帮王爷经营好此事,暗中留意,莫让人中伤了王爷的名声。” “大哥放心,我知此事重大,一刻都不敢放松。” 兄弟二人分开,蒋文涛到了京城西边的齐雅书馆。此时正是午食时分,但放眼望去,书馆内还是乌泱泱的人。 书馆建有五层,除最上一层因放的都是各地收拢来的孤本古籍,限有功名及一定身份的人上去外,其余四层皆对天下学子开放。 四层,分门别类,每一层藏书皆不同。每一层四周皆是高高的书架,密密麻麻摆着各类图书,中间摆着长长的桌案和椅子,供众人坐着阅览和抄写。 书馆不限身份,均可入馆看书,在里面坐上一天都不会有人赶,在里面或看或抄写,也可压户籍和路引借走图书。除借阅一天一册收五文钱之外,在里面看书抄写不收一文钱。 第七章 怎么这么眼熟 越州,知府衙门。 李茂端坐太师椅上,专注地翻着卷宗,两边卷宗摞了老高。师爷恭立一旁向他禀告着加应村被屠一事。 李茂翻到几个卷宗,看到四海帮的记载,有关于四海帮上岸滋扰百姓,官府处理的档案,年年都有,月月都有,再看处理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抢掠,劫货,杀人,就只是罚了银子了事? 再看案卷时间,无一不是他上任之前所犯的案子。 他上任之后这四海帮就没犯过事? 这是他在越州的第二任期了,之前他在西北骆州那边苦熬,两任不换动方,好容易等到调令,以为可以换个好地,结果又是换到越州这穷地方来,且海寇海匪还层出不穷。 李茂只觉得寒门之子,朝中无人难出头,一颗心犹如泡在苦胆汁里上上下下不得歇。 今年这又是他的第二任了,若没个功绩,怕是下一任还得呆在越地。 “加应村那边都安置好了?” 师爷恭敬回道:“是,都安置妥当。被杀村民都已下葬,府衙给每位死者五两的抚恤银也已发放到家属手中,余下的村民,每户也得了二两的抚慰金,都已发放完毕。” 师爷叹了一口气,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谁曾想为了一个女子,就要屠人全村呢。 好在那什么月岛主的人来得及时,不然怕是全村都不留一活口。 他带着府衙的银子下到村子的时候,只听到一片哀凄之声,家家都在哭,村里扬下的纸钱在地上覆了厚厚一层,像是落了一层雪,让人不忍下脚。 家家门头挂白布,真是太惨了。 那什么四海帮真是太可恶了。他之前陪着知府大人在骆州,偶遇外族越境劫掠,都没这么惨忍的,还屠村,还是大齐人呢! 李茂许是想到师爷描述的那番惨状,揉了揉额头,“衙役往海里追剿四海班的海匪,可有消息?” 师爷摇头,“尚无。” 师爷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他看不起州府和下面县衙役们的能力,他们在陆地上追几个盗匪可能还有点用,可一到了海里,就跟软脚虾一样,有些人上了船还晕船还吐呢,还追海匪? 海匪追他们还差不多。 而且州县衙门里也没有船,还是跟附近渔民借的渔船,这能抵什么用? “大人,听说是那月岛主帮忙打退了四海帮,且我听说他们手里有快船,衙门何不请他们前去剿匪?到时若是捉到四海帮的人,也是帮了大人的忙,若是捉不到,也没有损失不是。” 李茂揉着额头的手顿了顿,请那月岛主帮忙捉海匪? 在他看来,那什么月岛主不过也是海上一方势力罢了,这几年名声是挺好,但听说手下人员不少,私下聚集这么多人手,只怕心思不纯。 而且先前有没有跟四海帮一样做过劫掠之事,没拿到把柄他不敢妄言,但短短几年,名声鹊起,黑白两道通吃,估计也干净不了。 让月岛主派人帮忙收缴四海帮? 万一赶走了四海帮,又亲手供出一个更大的恶势力,还送都送不走,岂不引狼入室? 李茂很快否定了师爷的建议,“我会上书一封请朝廷派附近水师前来剿匪。” 那师爷顿了顿,道:“大人英明。只是,只是咱们府衙银子不多,若是请隔壁水师过来,这笔费用咱们府衙怕是支付不起。” 李茂头疼得又揉了揉额头,是啊,他们穷,他们没钱! 府衙年久失修,每年夏季台风天,都差点把衙门的屋顶掀了。一落雨,外头滴滴嗒下大雨,府衙里面嗒嘀嘀下小雨。 不就是没钱修嘛。 “我会去信向朝廷禀明此地情况,请朝廷支援,不然费用就从今明年的税赋里面扣吧。” 师爷听完不说话了。 越地的税赋估计要扣到好几年之后了。而且大人此举怕是又会不了了之。没钱,隔壁府的水师怕是请不动。 师爷把此事按下,又说起一事,“那月岛主赶走了四海帮之后,为护加应村百姓,留了二三十人在加应村帮忙,还在加应村的海滩上设了岗哨,说是要保护周边渔民的安全,不只加应村,附近沿海每五十里都设了岗哨……” 李茂听到那什么月岛主竟这么仁义,还在附近沿海设岗留人保护渔民,心里正宽慰,觉得这月岛主只怕是个义匪。 可又听到,“月岛主要求每户每月交五十文,或铜钱或相应海货,以充做保护费。” 李茂听完眉头紧皱,“那什么月岛主还敢行使官府税吏之职?” 师爷帮腔了一句,“大人,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事。每月五十文,其实并不多,若是交了此钱,能让渔民们心中安定,又得了保护,从此可放心大胆出海,渔获也会得不少。而且留在村里不出海的女人老小,也能安心留在村子里,属下倒是认为是件好事。” 李茂是个极重规矩之人,月岛主派人赶跑了四海帮,他念着他们护卫百姓之恩,并不与他们计较,也不打算追究他们妄杀一事,但并不是说就能放任他们行使官府的权利。 “一介海匪胆敢行使官府税吏之职,我看今日收五十,明日就会收五百,后日渔民所得渔获就得全部是他们的!相当于替他们打工,是他们的奴仆了。不行,此事我要去会一会那什么月岛主。” 李茂急忙召集了数十位衙役,就往加应村而去。 加应村中,赵广渊在方大孙泽的陪同下,在村中随意地逛着。 见家家门头上都挂了白布,心下凄凄。对之前自己一剑了结四海帮主性命,又对其余党痛下杀手,还觉得是不是有伤天和了,这时再看村中惨状,又觉得他手慢了。 村民们见月岛主的人来村中巡查,胆小的躲在屋里不敢见人,胆大的躲在门后偷偷张望,想靠近又不敢。害怕不是月岛主的人,就怕是那四海帮杀了个回马枪。 赵广渊眼神瞥见,便命手下前去安抚,知官府都给了抚慰金,也让人一户送了二两银。 得了银子的村民,这才相信确是月岛主派人来了。 那四海帮除了杀人掠货,可不会给银子。纷纷打开门出来,如见亲人一般,围在赵广渊周围,痛哭出声。 赵广渊喉头哽得难受,出声安抚:“莫哭了,是朝廷失职,没有护着治下的百姓,对你们不住。” 顿时呜咽声四起。 痛失亲人的村民,更是哭得让人心碎。县衙那些人也来过,何曾说过是官府和朝廷失职的话。 见村长哭得难受,赵广渊心中不忍,“是我们来晚了,即日起,我们月岛主决定在你们村设岗哨,一为更方便收货,二为尽一点绵薄之力。若因为有我们守着,使贼匪不敢入,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大的功德。” “月岛主大义,谢月岛主护佑!” 一群村民,男女老少,对着赵广渊等人拜了又拜。他们也不知道谁是月岛主,赵广渊也没说他就是月岛主,村民们拉着赵广渊的人,谢了又谢。 方大孙泽等人也不敢泄漏了赵广渊的底,一边安抚村一边说道:“不必如此,我们月岛主听说了此事,尤其上心,特命我们前来帮些小忙。也不是白帮忙,毕竟兄弟们还是要吃饭的。” 新选上来的村长,拉着方大的手,“应该的应该的,若有月岛主派人在我们村口守着,我们睡觉都敢夜不闭户了,出海也更放心了,都不用担心家中老小了。大人,那一月五十文是不是少了点,要不要再多加一些?” 那村长拉着方大的手,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去瞟一旁的赵广渊。 明眼人都看出来赵广渊才是这些人的领头,但他不敢去拉那人的手,那人瞧着一身贵气,不是他们能接触的。 但他们没说来的是岛主,那岛主应该也不会来村里这种地方。那么那人应该只是岛主身边的得用之人。 月岛主身边人都是这样的神彩,那月岛主又该是何样的神仙人物! 村长只觉得庆幸,村子能得月岛主的庇佑。 “不必。我们岛主说了,大伙出海都是拿命去换钱,本不想收你们这些钱,但一是因为兄弟们要吃喝,二是担心有别的势力要效仿,还不如此事由着我们做了。也省得到时候弄巧成拙。” “应该的应该的。值勤兄弟们的一日三餐便由村子里包了……” 方大急忙摆手拒绝:“不不不,他们会自己做饭,不必劳烦村里。若是他们要向村中购买一些食材,请村长交待村民们给些方便就是。” 又道:“我们五十里设一岗,村长可以跟附近村子的人通一下气,有那打下来的海货,可以送到我们这,若是货好,我们都收的,不比你们送到镇上价格低。” 那村长直点头:“好好好,大人们尽管放心,附近村民都知道月岛主的威名,也知道你们收货价钱公道,我们都愿意把货卖给你们的,运到城里,一是路远不新鲜,二是价格也不定能比你们高。” 月岛主的手下从来不压价,也不克扣,他们与月岛主的手下交易都是做熟了的,他们放心。 赵广渊见村民们被安抚好,便带着人去村口离沙滩不远的岗哨处查看。 岗哨用木头搭成两层,上窄下宽,下面有桌有椅有通铺,可供值勤和换岗的人休息,也可供收货时的仓库使用,楼上则是了望台,可远望附近海域的情况,若有海寇来袭,也可做示警之用。 赵广渊看得很满意,见附近村子得迅前来,围着岗哨看个不住,又拉着方大等人问这问那,他避到一旁,耐心地站在那里。 因他面色冷肃,也没人敢凑到他的跟前。 只有加应村已故村长家的小儿子,捧着一捧野果小跑到他身边,“大人,请你吃野果。我姐姐让拿给你的。” 一八九岁的男孩,用大大的不知名的叶子包着一包红通通的野果,向上举着送到赵广渊面前。 赵广渊伸手接过,在那孩子头上轻轻拍了拍,又往不远处幸存下来的村长女儿轻轻点了点头。 对那男孩说道:“跟你姐姐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村里此番变故不是她的错,不需要自责,好好活着。” 那男孩重重地点头,“嗯,我们会好好活着的!” 跑回自个姐姐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女孩神情激动,用手紧紧捂着嘴巴,扑通就冲着赵广渊的方向跪了下来,在沙地上磕了三个头,才被自家弟弟拉了起来。 赵广渊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结果那男孩又小跑了来。 “大人,我能跟你们值勤的哥哥学功夫吗?” 他看得出来,月岛主的手下都是有身手的。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岛主,但他一定是岛主身边最得重的人。他一定能做主的。 他也要练好本事,将来若还有坏人进村,他不会再躲起来了,而是会拿起刀跟他们拼了。 就像那天来的那些月岛主的手下一样,亮出功夫,刀敛拿出来,干净利落的砍杀,就把四海帮的人放倒一片,让他们撒丫子拼命往海里逃,一副恨父母少生两条腿的样子。 他以后也要像月岛主的手下一样,让人吓得望风而逃。 赵广渊挑了挑眉,“好啊,希望你将来学好本事,护村子平安。” “嗯!”那男孩重重点头,冲他鞠了一躬,这才跑开。 赵广渊看着他们姐弟二人避着村人离开,收回目光。那男孩八九岁的年纪,跟长至一般大,只是长至长得比他更高一些更敦实一些。 嘴角轻轻牵了牵。 向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交待下去,让我们的人多看顾一番那姐弟。新村长那边也交待一番,让他照顾着些,莫让村人言语中伤了他们。” 那随从应了声是,目光望向避着村民悄悄走开的姐弟俩,也是一阵唏嘘。 哪怕村民们再纯朴,可对于因为那女孩惹来的祸事,家家都死了人,心里也不可能没点芥蒂。那姐弟俩家里死得只剩他们了,要是村里人再不容他们,怕是没地方去了。 见方大孙泽正被村民们围着问这问那,赵广渊便负手站在沙滩上,看小孩们在海边赶海,追沙蟹,看得眉眼都是笑。 这时一人朝他跑过来,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赵广渊眉头皱了皱,往村子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往船上走,“回航。” 方大孙泽等人听说他要走,忙从人群包围中挤了出来,只留下在岗哨值勤的人,便全部登了船。 等李茂带人到了岗哨处,就见扬着月字号旌旗的大船已驶出一段距离。 李茂只觉遗憾,没赶上。 结果,他与那大船上负手而立,被众人围着,颇有些鹤立鸡群的男人一对上,立刻两眼一竖,浑身打了个哆嗦。 那人!那人! 那人怎么那么像那位! 可那位不是在皇陵吗?已被拘在皇陵九年了,不可能在这里啊! 再看他旁边侍立的那两位,一位白净些,一个长得高壮些,高壮些的那位也有些眼熟。 月岛主?月岛主! 李茂心里扑通扑通跳,两手用力按着,都按不住,一颗心跳得差点跑出来! 第九章 都该死 这日大齐朝议,因多地遭遇旱灾,朝臣商议如何救灾一事,朝会久久未散。 赈灾银如何拨付,拨付多少,由谁押付,粮食又如何调运,从何地粮仓调运,由谁主理,各地军营又派多少兵力协理,何手段防止流民暴动…… 诸如此类,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太子一党与秦王一党为多争取几个主赈官员名额,为彼此双方多争取一些好处,争得是面红耳赤。 蒋项默不作声,垂手低眉。吵得凶时,就偷偷抬眼看一下皇座上的至正帝。 又三年,至正帝似乎精神头有些不济了,目光也不似多年前那般锐利,此时端坐正殿之上,眼睛半眯半睁,任堂下吵得不可开交,巍然不动。 蒋项目光又垂下。并未建言。 “父皇,太子建言从国库调拨银两至灾区,就近购粮以赈灾民,儿臣不同意。” 见皇上不说话,秦王往皇座上看了一眼。 像受鼓舞,继续说道:“沿州一带受灾最重,大批百姓南移,若起运官银一路招摇过去,若遇流民土匪抢夺,不仅官银有失,且购不到粮食,不能及朝救助,会导至灾民食不裹腹不说,还会质疑朝廷赈灾之决心。” 谁知道是赈灾银失踪还是未曾调派。灾民们只管看实物。 “臣附议。”一半大臣纷纷同意秦王所言。 到时若赈灾银在路上被夺,倒白辛苦一场,灾民得不到救济不说,还会质疑朝廷赈灾能力。 太子提了诸多建议,均被秦王所否,心头之心腾腾升起。 “由户部调拨官银至灾区赈灾,不过是循往年旧例。且一路也会派官兵护其左右,秦王多虑了。” “太子说臣弟多虑?爱灾最重的沿州一带流民已多起暴动,已聚数万之众围在历州一带,先前历州下面仓县已被流民所夺,太子还说我是多虑了吗?” 太子咬牙暗恨,“秦王是当我们大齐的军队是纸糊的吗?” “我并未说此话,但历州附近军营护民不利,至仓县县衙被流民所夺这是事实。” 太子嘴角讥讽,“苍县县令似乎姓蓝。” 秦王之母为德妃,德妃姓蓝。苍县县令是德妃族人,通过秦王之手谋得了历州下面苍县县令一职。 先前苍县受灾并不重,沿州一带的灾民逃到苍县,蓝县令救护不利,命人紧闭城门不许灾民进入,且未施粥,也未采取任何安民抚民措施,县内还在四处且歌又舞,至灾民情绪激动,引起暴动。 流民最终攻破城门,以至死伤无数,苍县县令未带人抵抗,还未向周边兵营派兵求援,竟是带着家小逃了。 太子一系的官员见太子提起苍县一事,又有数个官员上奏弹劾苍县县令,及历州诸位官员。 楚王见太子一系重提此事,恨得牙根紧咬。 本来此事前几日已论过,朝中也商讨对蓝县令及历州知府知州同知等人的责罚,苍县附近的兵营也已赶至苍县,赶走了流民。 没想到今日提起赈灾一事,他兄长本着弥补,放弃了诸多利益,几尽所能地提一些有利赈灾举措,没想到又被太子重提此事。 楚王气得就要与太子分辩一二,被秦王一把拉住。 秦王淡淡瞥了太子一眼,朝上座的至正帝拱手:“父皇,蓝县令确实是走了儿臣的门路,谋得了苍县县令一职,儿臣自知失职,愿自罚半年俸?,并捐出二十万两银子以慰灾民。” 至正帝淡淡抬眼,扫了底下几个儿子,目光又落到秦王身上,“秦王有何良策?” “禀父皇,从国库调银一路运送至灾区,一是路途遥遥,二是恐路上再生事端,不如请父皇下诏,命灾区各县各府自行筹措灾银,由府县衙门先行垫付,并向城中大户举借,或借银或借粮,等时局稳定,再行归还,并由朝廷颂诏嘉奖。” 蒋项不由地抬头往秦王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想到秦王倒是提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建议。 众位大臣听到秦王此言,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父皇,儿臣也愿追随皇兄,捐献十万两以充灾银。” “臣愿捐五千两。”“臣捐一万。” “臣捐三千两。” …… 太子一系对看一眼,也纷纷出言认捐。 至正帝大喜,“好好好,都记众位大臣一功,此事就按秦王所说去办,此回赈灾,也由秦王主理,户部兵部及诸部臣工,需配合秦王做好安民抚民工作。” “是。皇上英明。” 太子一看,后槽牙都咬裂了。 本来可借苍县县令一事,狠狠咬下秦王一口,此次赈灾也可交由手下人去办,到时功劳都会是他的,结果父皇非但没有追究秦王之过,反而把赈灾一事全权交由秦王去主理。 太子意味不明地往皇座上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楚王目光挑衅地看了太子一眼,低低哼了声,见秦皇兄看来,目光又撇开去。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赵广渊愣了愣神。 “沿州一带受灾这么重吗,十室九空?” 先前听到沿州受灾,赵广渊也未太放在心上,毕竟沿州周边几府灾情并不严重,只要向邻近州府借粮,即可度过此次难关。 结果还是让沿州灾民背井离乡逃难吗? “历州也算是产粮区,苍县更有数条大河,每年都是产粮大县,储粮不会少。且苍县附近还有兵营,怎就让流民攻破县衙了?”还死伤无数! 赵广渊拳头在桌案上重重一击,桌案上的书册往上跳了跳,又落回案上,归于平静。 “王爷,沿州的知府是太子的人,历州是秦王的人。” 沿州受灾,灾民向历州求救,历州各县紧闭城门拒绝接纳灾民,至流民暴动。 这其中有没有人授意不知道,反正沿州救灾不利,各官员从上到下被撸了个干净。历州虽不作为,也快被撸干净了,仓县县令还被斩首示众,但看起来秦王并没有什么损失。 此次主理赈灾,不是落到秦王身上了? 户部银子粮食全都听从秦王调派,连兵部都听秦王的调令。 啧啧。 赵广渊眉头皱得死紧。太子和秦王两派为了内斗,就枉顾数万数十万灾民不顾?拿大齐百姓的性命当了垫脚石? 赵广渊胸中燃起一股郁火,该死,都该死! 第十章 群情 赵广渊胸中憋火不说话,一众手下也不敢言。 孙泽方大对视一眼,孙泽道:“秦王这回建言从灾区就近向大户借粮借银,倒是极好的主意。往年赈灾银从京城户部起拨,一路下运,重重关卡,重重盘剥,至灾民手里所剩无几。” 赵广渊哼了一声,赵广津出此主意不过是为弥补苍县蓝县令护民不利,弃城而逃之过。为免火烧自身,不得已才放弃从户部要银,往大户手中拆借。 倒是省了户部官银被两方的人盘剥了。 赵广涣也是个蠢的,赵广津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历州各级官员由上而下不作为,至灾民在城外苦熬多日,死伤不知凡几,其心可诛!正该借此机会狠咬下秦王一块肉,彻底把他掀翻压至脚底下,结果倒让赵广津那厮得以翻身了。 蠢货。 赵广渊光想到历州附近驻扎有数万兵力,还让流民攻入苍县,至城门失守,百姓死伤无数,心中浊火就气愤难消。 “太子和秦王这是拿天下百姓当攻伐的工具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简直没有操守没有底线! 想透后,一迭声吩咐…… “命人起运岛上明年储粮,往沿州赈灾,沿路就打着本王的旗号,就说是本王用食邑的封田种出的粮食,并用后十年食邑税赋折成银子购得粮食用以赈灾,并沿路告之灾民,若无处可去,可一路至越地,本王会购得越地良田交由他们佃种。” “另吩咐李茂及各县官员,做好接收灾民工作,并妥善安置,不得推诿。” 一众属下都听愣了,“王爷?” 王爷这是不准备蛰伏了,准备走到人前了?这是不是不太好? 还是方大了解赵广渊,一拍大腿,“没什么不好的。这回秦王阴了太子一把,还想最后得利?美不死他。正该我们王爷下水搅和一把,没得朝中那些大臣以为只有太子和秦王。且让他们看看,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呢,我们王爷可是嫡皇子。论身份,谁有他贵重!” 一众属下一听,眼睛一亮,心中激荡万分。可不是,他们王爷可是元后嫡子,太子都不如他们王爷身份贵重! 干了! 纷纷跪地表示:“属下谨遵王爷之令!” “沿州离西北不远,再与西北那边去信,问一问那边的情况,再送十万石粮食至函谷关,并十万石到宁武关,就说是拨给军中受灾地将士的家眷的。” “王爷大义!” 水要搅就要搅浑一些,莫不是以为十年过去,昔日掌兵的吕国公一门没有后人了? 也要让朝中大臣们看看,太子假仁假义,秦王阴险毒辣,都不是明君所为。他们王爷,才是先帝看中的人选!莫不要以为只有太子和秦王了,这继位之选,还有他们王爷呢! 一众手下群情涌动,兴奋,激动,恨不得振臂一呼,向世人诏告,天下还有他们越王呢! 又听王爷吩咐,“吩咐岛上所有船只往南购粮,储于岛内以供后用。” “是!” “即日起,岛上操练再多加一个时辰!各处严加戒备!” “是!” “命铁部那边加紧打制更多趁手兵器。船部那边再多打造一些船只。” “是!” 很快,越地各县有粮商在高价收粮的消息传到李茂耳中。 早稻刚收,越地又发了二季粮种,已种下二季粮,本来卖上一季粮无可厚非,百姓也可多得一些银子在手,以做家用。但购粮数之巨,渐渐引起李茂的疑心。 二季粮能不能有更好的收成,天时是否配合,尚未可知,百姓本该存些粮以做下半年嚼用,现在粮商一出高价,百姓就把家中存粮都掏了出来。 若是对方有心算计,二季粮没有收成,百姓手中又无存粮,那越地百姓下半年如何嚼用?如何过冬?到时越地百姓再逃荒,再暴动? 越地近海,到时候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入海成了海匪,四处劫掠,那他这个知府还能有个好? 李茂心里砰砰跳,正要带人出门会一会那些粮商,再吩咐各县,命各地里长前来商讨对策,结果师爷就从外头回来了。 跟李茂说了一番话后,李茂就偃旗息鼓了。 那些粮商都是越王的人? 越王要购粮送往灾,区?还要往西北军中送?越王还说若二季粮不能达到预期收成,将会从南地购粮低价卖给百姓?不会让百姓今冬不好过? 李茂愣神好久,越王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在皇陵苦守了十年的人,为什么要去淌这趟浑水? “大人,我们要会一会那些粮商吗?” 师爷见李茂神色变化,猜不到他的意思。越地百姓也就这两年才堪堪吃得上饭,现在有人高价收粮,又因为二季粮已种下,几乎所有人都掏尽家中存粮卖给了粮商。 师爷也不知道越王要做什么,但心中也担心二季粮没有收成,百姓吃不上饭的。到时大人罪过就大了。 李茂思忖了好半晌,摇头,“不必会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大人为何要阻人财路?再说越王不是保证若二季粮没有收成,会从别处购得粮食低价卖给百姓吗。咱们看着就是。” 就信越王这一回。 只是也要让衙役们平时多到田间地头走几趟,若地里不好,也可早做打算。 因李茂未插手干预,越王在越地收粮一事很是顺利,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往沿州各处。 齐雅藏书馆,两名寒门学子正在抄书。 馆中有大量图书,他们在家乡从来没看过这么多书,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知识,进了这藏书馆,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一样,舍不得出去了。 因外借的人众多,再多图书也不够借的,越王体谅他们,给像他们这样的寒门学子抄书的机会,一本书可得几文到几十文不等,而且有免费的茶水供应。 早上他们进馆,揣着两个干饼子,就着书馆提供的茶水,就可以在书馆看一天书或抄一天书。 间歇时,两人搁下笑,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一人左右看了一眼,悄声问一旁的伙伴:“你听说了吗,听说越王派人购买了大量的粮食,送与灾,民,还以十年食邑税赋折银购得相应粮食送往灾,区。” 另一人点头,“听说了。越王高义!比起朝中那些人,越王才是真正心系百姓之人。” 那些人说捐多少捐多少,谁看见他们出钱了?最后落到灾,民手中的又有多少?一层一层地盘剥最后还不是落回他们手里! “听说越王所送粮食,一路有退伍兵士护送,你说越王怎么笼络到那些人的?” “不是。我是听说越王准备起运越地庄子上的粮食时,越地沿海一些义士听说后,就自告奋勇前去护送,沿路又有一些退伍兵士听说了,又自动加入到护送队伍里来。” “可我听说那些义士是海匪!” “别胡说,只要是护送粮食,把粮食送到百姓手里,那他们就是义士。之前历州那些还是大齐的官员呢,流民一来,还不是弃城逃了?谁对百姓好,我就认谁。” “对,我也认!” 两人虽悄声说话,但身边也都是抄写书册的寒门学子,一听此事,也都围了过来,激烈讨论…… 听说守陵十年的越王还捐出食邑后十年的税赋,大老远让人送粮至灾,区,沿路一些义士感佩一路护送,这些寒门学士一颗心也热了起来。 “我们手中也有一些银钱,我们也捐给越王!让越王购粮送给灾,民!” “对,我们也捐粮!走,我们找馆主去!” 第十一章 得利 秦王府的书房里,满当当坐了十好几人,鸦雀无声,气氛紧张。 一众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纷纷望向下首左侧的楚王。 楚王看了众幕僚一眼,又看向上首的秦王,劝解道:“皇兄,其实这也不算坏事,赵广渊能送多少粮,他能有几个钱,不过是白折腾一场……” 话未落,就听哐当一声,秦王扫落手边的杯子,砸碎在堂中央。 众人一凛,呼吸都浅了。 秦王气得不轻,本来此次赈灾,皇上让他全权处理,户部调银调粮,从何处粮仓调拨,调多少全由他说了算,他早就打算好,就咬太子那系官员所在区的粮仓。 他拿着皇上的圣旨及户部的调令,各地官员莫敢不从。到时把与太子亲近官员的粮仓都掏空,让他们年底补不上税赋。 哪怕他们四处购粮,也不定能填上这窟窿。 当谁不知道太子一系官员敛财敛得凶一样,到时非得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衙门的账抹不平,必会遭到申斥,撸官降职。到时候再趁机换上自己的人。 现在没几个衙门的账是没点问题的,没几个衙门的粮仓是按例储满的。没问题也能给他们找点问题出来。 再时候换掉太子的人,太子若是求情,那么在父皇那里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求情,太子冷心冷情,在一众官员心中也会失了人心。 到时太子元气大伤,就是他的机会了。 再加上他全力赈灾得了百官的盛赞和民心,何愁大事不成? 结果,越王赵广渊横插一脚。 现在京中上至百官,下到百姓,谁提起越王,不赞一声越王高义!越王被贬皇陵十年,谁提起他,不同情? 一个被贬守陵十年的皇子,还身系受灾百姓,谁不偷偷赞一声,可惜一声! 再想起越王的身份,再想起被盛赞仁心仁德的先太子,端方宽和的先皇后,再想起十年前一门忠烈的吕国公一家,背后悄悄议论的人还少? 秦王越想越气,又把桌上的杯盏狠狠往门上掼去,立时哐当碎成片。 可恶,他做了那么多,竟不如赵广渊送的那几车粮! “去查!赵广渊与那些护送粮食的越地海匪有没有勾连,还有那些退下来的老兵,有没有联系!” 他不信那些人都是自发护粮。没点利益,大老远数千里护粮至沿州?鬼都不信。 楚王见兄长生气,急忙点头,往一众幕僚那边挥手示意,“去去,去查去查,无端端的,谁当烂好人,还一路什么都不要,自备干粮,护粮至沿州?鬼都不信。” 这赵广渊是想做什么?守了十年陵,这是守不住了?闹点动静,是想要什么? “皇兄,他是不是想换些名声,好让父皇召他回京?” 秦王哼了一声,如果只是想回京,那自然好办,他不介意在父皇面前帮他说一说好话,就怕他要的不只如此。 “那他还能要什么?要当太子不成!”楚王不屑,一个绝了嗣的皇子,还梦想那个位置? 真是笑话。不说百官,宗室那边都不答应! 楚王是不信赵广渊有那个心的,怕是真的在皇陵守不住了,想回京了。 笑了起来,“我儿子不少,到时候七弟要是膝下寂寞,我就大方点,让他到我府里挑一个去。哈哈哈!” 另一边太子也跟一众慕僚说起赵广渊此举。 众人议论半晌,也只当他是想攒些好名声,好传到皇上耳朵里,早日召他回京。再深想点,估计是想给先太子和吕国公一门翻案。 若是不影响到太子的利益,太子也不介意在登基后帮他一把。 太子笑了起来,“秦王怕是气得不轻,好好的桃子,眼看就要熟了,这一眨眼就给别人摘去了。” 怕不是要气个半死?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连日来被秦王压在心头的憋闷感,好像一下子就去了,神清气爽了起来。 此次秦王借鸡毛当令箭,撸了他好几个关键位置的人,不止历州,从京城到历州沿州一带,好几处关键位置的人都被秦王拿到了把柄。 他与一众幕僚正紧急商讨如何保下他们。 除此,秦王还一路以赈灾特使的名头,联系各州兵营,频频点兵点将,插手军队,把太子气得不轻。 正想对策呢,没想越王神来一笔,从越州运粮至沿州,还送到函谷关和宁武关。 现在越王的名声,在百姓中越传越盛,听说越王还送粮去西北军营,特地吩咐是送给受灾地将士家眷的,更是引得军中将士感念越王之恩。 这一波赈灾,秦王及秦王一系官员,白辛苦了一场,名声都让越王得去了。 太子丝毫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不满,越王能得什么利?他想要的不过是回京,为先太子翻案罢了,难道还敢肖想那个位置? 不管是谁,越王也好,谁谁也罢,能让秦王楚王吃瘪,他就开心。 “越王那边人手定是不足,派些人沿路帮衬着些,着我们的人一路护送,定要让粮食稳妥地发放到每一个灾民手中。各府各县,只要见到越王运粮队,大开城门,夹道欢迎。” “是。” “那秦王岂不是要气死?” “可不是要气死。”一众幕僚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太子为一国储君,秦王却上窜下跳,现在有人分薄秦王的名声,摘秦王的果实,他们乐见其成。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在背后多帮衬越王一把。把越王引到秦王面前,让秦王分精力去与越王相斗,他们才好去做些别的。 京城太庙,赵刚又走出大殿,仰望星空。 沉寂了几年的客星,如今竟是又亮了起来。客星旁边的辅星也渐渐有了光芒。赵刚轻轻勾了勾唇。 “师父,皇陵那边又有一处龙气有泄,要不要增换一批镇陵兽?”一青衣小子走到赵刚身边,轻声禀报,也跟着抬头望了望繁星浩渺的夜空。 赵刚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后脖颈,望向徒弟的目光中满是欣慰,“徒儿出师了。” 见大徒弟面露喜气,勉励了他一番后,才道:“皇陵的事为师会亲自处理,莫忧。” “是。”有师父在,他就不需要操心了。 赵刚走回太庙大殿,摆了摆几个阵法,却不提给皇陵换一批镇陵兽之事。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山间林木葱茏,遮天蔽日,两山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得得的马蹄声,响彻在山谷里,惊飞林中鸟。 “驾,驾!” 骏马奔腾,迅疾如风。 直至出了山谷,到得一开阔地,“吁……”打头一马扬起四蹄,又重重落下。 “在此地略休整片刻。” “是。”众人下马。 “王爷,给。”一手下给赵广渊递过来一水囊,赵广渊接过,拔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灼热干哑的喉咙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赵广渊把水囊递回手下,见有属下把马牵去林间喂草料,目光收回,走到一遮阴树下席地而坐。 “离昌平还有多远?” “明日下午就能进昌平城,夜里能回到皇陵。” 赵广渊点头表示了解,“不用进昌平城,绕山走,待得天黑再回皇陵。” “是。” 吩咐完,赵广渊仰靠在树上,闭起眼睛。自粮食运出越地,他安排好越地各处事宜,便带人快马回皇陵。 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一路收到消息,说他送粮到灾,区的消息,京中已知晓,只怕京中会派人到皇陵寻他。宫里只怕会召他回京。 召回京是让他回去问话,还是以后就长留京师了,他不知道。 但趁此机会,他也会让自己长留京城的,时候到了。 “王爷,”一手下递过来一个干饼,刚要叫醒他,被另一手下拦住,王爷连日打马飞奔,夜里都不得歇,太累了,让王爷歇一歇吧。 却见王爷已是睁开了眼睛,默默地接过递到面前的干饼子,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子,费牙,连嚼了十数下,才见王爷咽下去。 两个手下看着心疼,“我架火给王爷把饼子热一热吧。” 赵广渊摇头,“无妨。咱们急着赶路,不必苛求。” “是。”一众手下围坐他身边,呈戒备保护状。 赵广渊一边啃饼子,一边想着这是家里的煎牛排,蜜汁叉烧,烤鸭……水囊里的水也是夏儿给做的冻柠茶,不由得又咬了手中的饼子一口,大口大口吞下。 一众手下也跟着大口大口地嚼手中的饼子,感觉像是无上的美味一般。 “运粮队那边可有信传回?” “自前天得信,这两天都未再收到。” 赵广渊嗯了一声,“跟那边联系一下,粮食分发完,莫参与流民安置,速速化整为零,从沿州离开。” “是。王爷放心,早就交待好了的,退伍老兵依旧会返回各地庄子,其他人等会隐了行藏,去往昌平山中,孙老将军那边已经交待好了。” “好。让他们注意一些,宁可在别地多逗留,也莫让人跟踪了。” “是。” 而此时被赵广渊念叨的林照夏和长至也在吃午饭,今天是周末,母子二人在家烧饭吃,考虑到儿子学习辛苦,林照夏特意做了一大桌的美食。 “娘,这牛排煎的是不是老了?”长至现在吃多了好吃的,嘴巴变挑?了。 “老了吗?七分熟,还老啊。” 三分不行,上下两面熟了,中间都是血糊糊的血水,长至不喜欢,“五分就好,嫩乎,弹牙。” “你还挑了。之前跟你爹一样,不是不吃生食,都要全熟吗?” “全熟太硬了。” “哪里硬了,又不是刚换牙那时候。”这孩子牙口好着呢,就是经过几年,口味变刁了。 长至嘿嘿朝他娘笑了笑,“都行,娘做什么我都爱吃。只可惜我爹吃不到这么好的牛肉。他那边要想吃块牛肉可不容易。”嘿嘿,爹定是馋极了的。 “哎,这又要等过年才能见着我爹。这还有好几个月呢。”不爽。他想爹了。 狠狠咬了一口牛排,想到什么又高兴了起来,“娘,伯伯说我现在这水平,到了大齐,一个秀才跑不了!” 长至高兴地晃了晃脑袋。秀才呢!就不是白身了! 外祖一家做梦都盼着二舅家的和泽表哥一路考中秀才举子进士,好改换门庭。长至撇了撇嘴,和泽表哥以前老欺负他,坏得很。哼,他更想大舅家和三舅家的表兄弟有功名。 可惜大舅是陵户,三舅是军户。后代都是不能科举的。 哎。算了,和泽表哥也行,他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和泽表哥了,也许长大了他就懂事了呢。 下午,送长至去私教那边上课后,林照夏去了一趟超市,给林妈买了一些东西,准备过几天带回去,过几天也是林爸的冥寿,林照夏准备去墓地看看他。 拎着大包小包刚上楼,“妈?”愣住了,她妈怎么来了,还有旁边这位是? 林妈把按密码的手放下,有些不满,“你是不是又换密码了?”让她连试好几个都进不去,害她在门口尴尬半天。 “嗯,一两个月就换一个,安全。”看了林妈一眼,目光又往旁边那人身上撇了一眼,见他冲自己微笑,也笑着点了点头。 按了密码进去。 林妈和那人也跟着进来,“这是你赵叔。”林妈介绍道。 林照夏放下东西,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朝他打招呼,“赵叔好。” 那叫赵叔的,也不坐,在客厅里溜达了起来,林妈见状,热情地引着他,“我带你参观参观,我女儿这房子买的可贵了。” 不等林照夏同意,就带着那男人四处参观了起来。 林照夏眉头皱了皱。 但也没说什么,打开冰箱,给他们二人准备钦料和水果。 那男人参观完,见她端来水果和点心,冲她笑着点头,“你这房子买得好,房型好,南北通透,聚财又聚气,房子收拾得也好,是个旺人的好房子。” 林照夏愣了愣,这什么人?林妈带他来看风水的? 结果就看到林妈挨着他坐了,两人还坐得极近,林妈还叉了水果给他吃,这…… 这是林妈新的相亲对象?这么熟了? “你也坐。”林妈招呼林照夏,脸上露着笑,“你赵叔女儿在海市也买了房,明天乔迁之喜,在酒店办了席,正好我跟他一起去凑凑热闹。” 林照夏便微笑道:“那我可要给赵叔道一声恭喜了。海市的房子卖得贵,能在海市买一套房可不容易,赵叔的女儿怕是个有本事的。” 赵利本来带着吕秀丽来了海市,本是存着炫耀之心的,他大儿子在海市买了房子,工作也好,小女儿也在海市安了家,现在也买了房,他养的两个孩子都是有稳定工作的,比吕秀丽家的两个女儿有出息。 吕秀丽虽然在余杭自己住了好大一套房,手里还有一套房出租吃租子,但他儿女有出息啊。 可没想到到了吕秀丽就个养女这里,他却看到她这个养女竟住了这么大一套房子,还买在了这个富人区。 第十六章 不信与拉拢 皇上派人去皇陵探望越王的消息,京城各方关注的人都知道。而刘起刚进朝阳门,各方也收到了消息。 刘起是要进宫的,但随行太医却不用,自回了自家。 没等太医屁股坐热,就有人上门请医问诊或是借口探望来了。不消半日,关于越王劳损过度,郁郁不得志,寿数有损的消息就传开了去。 当然,有关于越王再不能有子嗣的消息,自然也是再一次得到证实。 都这么多年了,听说越王延请各路名医,得的那几个份例,都四处请名医花费尽了。也是可怜。如此,关于越王向灾民捐粮一事,更弥为珍贵。 暗中嗟叹惋惜者众。 宫中,御书房。 至正帝静静听着刘起禀报,关于越王的卧床不起,关于他的不修边幅脸上长满了胡茬都无心打理,关于他食欲不振闭门不出,还有关于他的小菜棚,及太医的诊断…… 刘起一边说着,一边偷瞧皇上的脸色。 “奴才见到越王时,他未能起身,到奴才走之时,也未见起。曹厝把老奴送出行宫,一边送还一边抹泪,说越王太苦,也不知还有几个十年……” 说着头低了下去,越王那么大一座王府,只便宜了一群不知是谁安排的下人住在那里。倒是浪费了。 “越王把小菜园打理得极好,长得比陵户家的还好。听说行宫里的人都吃不完,越王还好心地把多余的分送给陵户们,他在行宫里收了几个书童,那些菜都便宜了那些书童的家里……” “奴才走之时,把带去的好药都给越王留下了,但皇陵请医不便,还是不如京城。若在京城,请个太医也是片刻功夫的事……” 至正帝悠悠地看了刘起一眼,这个刘起不是和秦王走的近?怎的还替越王说起情来了? “越王可有请托你什么?” 听到皇上清清冷冷的发问,刘起吓得一哆嗦,脑门都冒了汗。 “未曾。越王一直卧床不起,奴才只在皇陵呆了两日,每回都是与太医等人一同进越王寝殿,不曾单独会见,连太医诊脉都是曹厝问话。越王多数睁着眼昏睡,并未起身。” 刘起吓得吞了吞口水,他方才多话了。在这宫里,多话的人活不长。 至正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了几句,这才挥退了他。望着御书房的门口出神。 广渊病得这样沉了?卧床不起?郁郁寡欢?十年了,他被贬守陵已十年,而他的兄弟们都在京城里过快活日子,确实该郁郁寡欢。 听说是掏了全部资财,又舍了后面十年食邑的税赋捐了粮,这是自觉时日无多,一股脑全抛洒的样子? 第十七章 琐碎 林照夏见完制片人回来,在车库停好车,走至自家门栋的电梯前,刚要按,电话响了。 “夏姐,你方便过来一趟吗,接到一个特别的订单,绣娘这边做不了,我们觉得退了挺可惜的,你能想想办法吗?” 两个客服都是做熟的,古风工作室开张以来,她们就在店里,很明白什么单子能接什么单子不能接,一应事务都能应付,平时很让林照夏省心,现在却要她拿主意,想必是遇到不好处理的事了。 “好,我马上过来。” 林照夏按了电梯,也没回家,到了一楼,从中庭出去。 走路到工作室。门关着,但通过透明的玻璃门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有人影在走动,店内有人。但店开在小区这里,瞧热闹的多,并没有几个实体客人,订单几乎都是网上接的。 林照夏推开店门,“营业中”的牌子随着她的推搡轻轻晃动,但并未翻面。 “夏姐你来了。”两个客服都迎了上来。 林照夏冲她俩微笑地点头,两个客服一个叫刘丹,一个叫钱佳,身兼客服之职,领着店长的工资,都是她开店就请来的员工,三年多了,一直在店里没离开。都是极热爱这份工作。 当然林照夏给的工资也高。而且工作氛围轻松,弹性工作制,平时福利也好,两个人都是真正把这个店当事业在经营的。 林照夏把手中给长至带的瑞士卷递给她们。 “哎呀,今天有口服了。” “这不会是给长至带的吧,我们吃了,长至下次过来不会不给我们背书吧?那损失可大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长至她们也看了三年,从小小一个孩子长到现在一米六了,像个小大人了,长得好,性子好,又懂事,两个人都极喜欢长至,平时林照夏没空也会帮着接送长至上学,送去私教处或接送他到各种兴趣班学习。 她俩最喜欢听长至背书,背那些四书五经,听着就觉得能长见识。 长至也爱在她们面前背书,他现在知道什么叫温故而知新,每每站她俩面前,就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背书,也是刘丹和钱佳最喜欢做的事。 “开音响听音乐都不如听长至背书提神。” 几人寒暄了几句,林照夏便去看她俩这回接的订单。 “香港那边下的单,要做一套龙凤喜服,要求全手工制作,刺绣也是,而且要用金线金箔贴片,要求极高,但费用也给的高,女服一百九十八万,男服一百八十八万。” 嘶,这价格。 诱人啊。 “全手工?刺绣我们现在是手工的啊。缝制不用机器那更行了。”金线金箔更不是问题。只是,“你们与那些绣娘联系过了?做不了?” “也不是做不了,只能说勉强。但对方要求用之前我们给柏导制作大婚剧服的那几个绣娘。说那套剧服他们在博物馆看过了,很惊艳,就要那个水平,且指定她们来做,说如果不是她们制作的,不要。” 嘶……这是打听清楚才来的啊,看来那套捐到博物馆,被无数人围观的大婚剧服,深入人心。 这名声是打出去了,可赵广渊不在,她联系不上锦绣、映月那些绣娘啊。 到嘴的鸭子要飞?一阵肉疼。 “有说时间吗,如果能给足时间……”赵广渊年前应该能从越地回来,到时候让他那边赶工,过完年后一个月内,应该能赶出来。 “不行,对方婚期在农历十二月中。” 十二月中,现在都新历八月了,倒是留足了制作时间,但年前赵广渊回不来啊,她也过不去啊。 一百九十八万,一百八十八万,加起来是多少?嘶,将近四百万!想赚! 第十八章 很想你 林照夏对于林妈的连番轰炸,又是微信,又是电话,没法再装驼鸟。心里虽堵着一口浊气,但还是应了下来,说会把林妈买车的余款转给她。 但又不想给得太爽快,只说长至爸爸不在,卡上也没有多少余钱,要等一段时间。 林妈也不好逼得太过,便让她在下月信用卡账单到之前把钱转给她。 林照夏应了。应的有些憋屈,心里不舒坦。 心里一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妈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自己不缺钱了,不说两个店的收入,就是光写剧本,她一年收入也不少,林妈要换台车而已,她这么计较,显得太薄情寡恩。 可一方面对于林妈这种时不时伸手,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又感到极不舒服。 林爸走了,林妈现在还没退休,她工作稳定且清闲,工资算不上多高,但年底奖金丰厚,且福利待遇好,平时也能有一些额外的收入,再加上房子的租金,她一个人过日子,理应很舒服才是。 但有一回林照夏忘了转生活费,林妈还特意打电话来问,加上她一月给的五千块生活费,林妈只要不赌不乱花,钱完全够用。 可她还是时不时地就会向林照夏要红包。 除开生日、节假日这些特殊日子,还逮着一些日子就说这是什么特别的纪念日,向两个女儿伸手要红包,在三人的群里,主动地讨要。 林照夏就有点神烦她这种行为。 这不像一个真心希望女儿好好过日子的母亲的心态。 林照夏一边烦她这种行为,一边又觉得她也挺可怜。 丈夫没了,自己还年轻,再找一个人组建家庭,她这个年纪的半路夫妻不可能再添爱情结晶,不过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一地鸡毛。 她又亲眼见着最亲的人死在自己之前,想及时行乐,又担心以后的养老问题,对两个女儿也不大信任,怕以后被丢去养老院,总想多搂一些钱攒着。 林照夏也能理解她这种心态。 所以就是,林照夏前一秒神烦她这种动不动伸手要钱,还要得理直气壮的行为,下一秒又觉得她可怜可叹,两种情绪反复横跳。 一方面觉得自己现在自己过得好了,反而斤斤计较,觉得自己自私薄情,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懂拒绝,助长了林妈这种没脸没皮把她当摇钱树的行为。 林照夏被两种情绪来回拉扯,有时候也很烦自己。 有时候创作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会表现出来,她的剧本里,对话中充满了戾气。 林照夏觉得可能是夜太长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人开解开导她的情绪,所以情绪跳来跳去,变化不定。感觉像是到了更年期。 不不不,她还年轻,离更年期还远着。一定是赵广渊。是赵广渊娶了她,又让她成了长期失偶女人,才有这种情绪变化。 一定是。夜里恨恨地骂了赵广渊无数次。 林照夏把赵广渊从脑子里晃开,收拾好要带回余杭的东西,坐在沙发上叠衣服,一边跟长至说话,不时又看一眼电视屏幕。 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心里一阵骄傲。她儿子现在都能看全英文电影了,还不带中文字幕那种。 真棒。 她都没听懂。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娘看你这些天学习太辛苦,要不要再出门转一转?有想去的地方吗?” 长至回头,歪了歪头看她,三分清澈,五分迷茫,他没去过的地方都想去,先去哪里呢? 林照夏看得笑了,儿子这小模样太惹人喜欢了,忍不住倾身上前两手捧着他的脸,揉搓了一把,“我儿子太可爱了,谁生的这么可爱的宝贝呀。” 长至小脸被挤得变了形,嘴被挤成圈圈,含糊笑道:“是娘生的,是娘亲生的。” 哎哟,这小嘴甜的呦。“娘么么。” 上前对着长至的脸就左右么了么,长至笑眯眯地把脸凑了过来,等娘亲完也捧着娘的脸亲了又亲。 结果,才亲完,眼珠子就瞪圆了,“爹?”是太想爹了?都看到幻像了。 林照夏也转过头去看,母子二人,你捧我的脸,我捧着你的脸,姿式都一样,眼神都一样,三分清澈,五分迷茫,都以为看到幻像了。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 结果,就看到赵广渊拧着两条好看的剑眉上前去拨开俩母子的手,对着长至喝斥:“你都多大了,还学不会稳重。” 又瞪了林照夏一眼,儿子都九岁了,还捧着他的脸亲啊亲,还以为是小时候呢。他绝不承认自己是酸了。 嗷,爹是真的,是真的爹! “爹!”长至扑了上去,两条腿也攀到赵广渊身上,赵广渊嘴里嫌弃,但身体真实,接住了长至,还把他抱着向上掂了掂才放下。 儿子又重了。又看向林照夏,“不认识为夫了?” 林照夏上前狠拧了他一把,他会痛,是真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到过年才回?”谁跟她一样啊,这三年都得到年尾才能见上面,那出海的船员,夫妻一别也不过是半年就能见上一回。 赵广渊笑着在她头上盖了盖,揉了两下又捏了捏她脸颊上的细肉。惹得林照夏去拍他的手。 长至就笑,“娘你不信这是爹,你该掐你自己,还掐爹。”爹就轻轻地捏娘的脸,娘还下狠手去拍爹,娘不是天天想爹的吗。 林照夏瞪他一眼,“你还心疼了。” 长至微微仰了仰脑袋,他就心疼。上前抱住爹的胳膊,脸凑过去,在他爹胳膊上小狗一样蹭了蹭。 赵广渊低头看了儿子一眼,满心满眼的欢喜。又去看林照夏,伸出长臂把她揽到怀里…… 三人依偎着,“爹,我好想你。”长至说着都哽咽了,“娘也想你。” 赵广渊胸腔里刹时间就被填得满满的,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好的说明。这是他在世上最挚爱的两个人,是他舍不掉的牵挂。 “爹也想你们。”很想。 林照夏听说他还没想吃饭,便去给他做了一桌他爱吃的,长至也进厨房帮忙,见爹就倚在厨房门框上看他们,只觉得满心欢喜。 菜做好,母子二人一左一右挨着赵广渊坐着,给他夹菜,看他吃得喷香,心里异常的满足。 “怎的忽然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林照夏问他。 第二十一章 昔人往矣 林照夏到余杭的时候,林嫣然已经回来了,比他们早到了一会。 因为开车到余杭下面乡镇还要一个小时,便没上家里坐。林照夏想接了林嫣然和林妈,一起开车过去。结果,林妈坚持要开她新换的宝马。 林照夏只愣了愣,没劝。林嫣然劝了,没劝动。便随林妈去了。 林嫣然也没坐她的车,上了林照夏的车。林嫣然盯着驾驶位上的赵广渊,对林照夏道:“路况他熟?不然你开?” 赵广渊坐着不动,头也没回,“没事,有导航。”他不忍心看林照夏开车辛苦。 才说完,林妈拍了拍车窗,对赵广渊说,“我头车,你跟着我。” 赵广渊点点头,看林妈钻进车子,启动离开,也踩了油门跟了上去。 林嫣然往前窗望了望林妈那台车,闭了闭眼,靠在座椅上。她妈开了新车,还是这么好的车,忍不住要到乡下那群亲戚面前抖一抖了。 长至看了她一眼,屁股往里挪了挪。他和这个小姨不是很熟,一年也没见几回面,只觉得这次见她,又比过年时见到的不一样了。 是哪里不一样呢? 林嫣然感受到他的注视,睁眼看他,在他小脑袋上拍了拍,“看什么呢?” 长至朝她笑了笑,摇头,收回目光。这小姨没娘好看,但她会打扮,他娘平时都懒得打扮。 林嫣然见他不说,也没追问,和林照夏说了句:“你钱转给她了?” 没指名道姓,但双方都知道说的是谁。 林照夏点头,“转了。”赵广渊回来了,还要去墓地看林爸,不给林妈转钱是不行的,万一到时追着赵广渊要,大家都没脸。 林嫣然长长吐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她妈没向她伸手,她只道庆幸。可没向她伸手,向林照夏伸手,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那说明她混得不如林照夏。 这些年她接的活多了,每年都能拍几部戏,还有别的通告,或商演或品牌宣传或访谈或综艺,挣的比以前多了,可在她妈眼里,她还是朝不保夕,有今天没明天的。 说她在吃青春饭,老叮嘱她多攒点钱,万一将来没活接了,也有钱过日子。说之前很红的艺人,现在卖货,在拍视频,回家养猪种地的也不少。 不知是心疼她挣钱不易,还是想让她多攒点钱,她妈极少向她伸手。 但林照夏每月给五千生意费,林嫣然便也照着给。她现在挣的可能比林照夏还多,林照夏过着有房有车的日子,不过是她男人能挣罢了。 林嫣然看向驾驶位上赵广渊,只觉得他越来越有男人味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贵气,比她现在拍的这部古装宫廷戏的男一还像男一,更像是皇权上位者。 要不是她这姐夫都二十八岁了,进圈年纪大了,林嫣然都忍不住想力劝他进娱圈。 林嫣然收回目光,想了想,打开手机在微信上点开一人头像,打下了两行字。 打完又看了赵广渊一眼,对着副驾上的林嫣然问了一句:“那人你见过了?怎样?” 林照夏愣了愣,反应过来她问的是林妈那个相亲男,想了想,道:“观感复杂。是个精明人。怎不怎样的我们说了也不算,还要看妈是怎么想的。” 赵利那人林照夏并不喜欢。但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也不是她要跟对方过日子。 且林妈估计也不会听她的。 “妈说晚上他请我们吃饭。”林嫣然说了一句。她其实并不想去。 林照夏愣了愣,“啊?妈没跟我说啊。” 车内沉默了下来。 赵广渊往后视镜里看了林嫣然一眼,又见长至屁股挪了挪,直着身子朝他望来,嘴角便牵了牵。赵广渊伸手捏了捏林照夏的手,又放开。 林照夏忽然就轻松了许多。林妈忽视她,并不重要。她还有爱她的人,还有儿子。 对林嫣然说:“见一见也好,你平时太忙,他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我见过他的相片。那人的面相瞧着就是一副精明算计的样子。”林嫣然很不喜欢那人。她亲爸没了,西部山里她还有一个养父呢,不想再来应付一个继父。 可她也知道不好拦着林妈让她不要找。 林嫣然烦躁地在扒了扒头发。望向车窗外出神。 相片也见过了?看来林妈跟这个亲女儿通了不少气,怕是与她说了好些。林照夏没再开口,目光也投向车窗外。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青山公墓。 公墓建在山陵上,盘山而上,一排排一纵纵,掩在青松翠柏间,密密麻麻。青天白日的,看着还是有点心里发毛。 长至下车的时候,紧紧牵住林照夏的手。林照夏伸手在他小脸上摸了摸,安抚他。 林嫣然看见,说林照夏,“带长至来这地方做什么。”也不怕吓着他。 林照夏低头看长至一眼,见他强装镇定,对儿子也有些抱歉。 但想起当时林爸走的时候,赵广渊不在,林妈很生气,要求长至这个男孙要替父到场,后面只要去看林爸,林照夏便一直都带着他。 免得林妈和林家亲戚们有意见。 赵广渊把儿子拉到身边,轻声斥他:“怕什么?活人有时候才更可怕。” “我不怕。”长至挺了挺小身板,爹牵着他,他感到安全感满满。 赵广渊嗯了声。但没放开儿子的手。 林妈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拿上准备好的祭品径直朝林爸的墓穴走了过去。林照夏和林嫣然也拿了东西跟上。 到了位置,林妈把大伙带来的东西都摆上,又倒了酒,蹲在墓前便开始絮叨,林照夏和林嫣然在她身后跪了下来,赵广渊拉着长至也在后面蹲着。 墓碑上林爸的相片清晰可见,犹如在生时,看得人眼眶发热。一旁的墓穴,是空的,那是林妈给自己留的位置。 当时买的时候,林妈就跟林照夏说要买双人穴,等她走后,也埋在林爸旁边。所以林照夏买的是双人穴,十好几万。满二十年后,又再续费。 林照夏低着头想着林爸的音容笑貌,回忆起与林爸的过往,听着林妈的絮叨,眼泪滚了下来。 赵广渊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见她眼角有泪滑过,心跟着疼了疼。 几人在墓前陪林爸吃了蛋糕,林照夏和林嫣然也跟林爸说了这些日子自己的一些事情,与林爸说了一会话,这才收了祭品,告别离开。 “去你们大伯家坐坐吧。” 林妈这一趟是定要到老家亲戚们面前抖一抖的。见两个女儿点头,林妈钻进车子,启动车子离开,赵广渊也启动车子跟在后面。 第二十二章 好意与提防 林家在余杭下面一个叫官山镇的地方,从余杭开车一个小时。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 林爸养病时半年时间会住在老家。家里老房子在他养病时也是翻新了的,厨房也是改过的,有煤气灶,有抽油烟机,也装了自来水,旧式的烧柴灶也有,很是方便。 家里有好几间房间,只是不管是林妈也好,还是林照夏和林嫣然,林爸走后,再没在老家住过。 林爸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大多在余杭,也有一两个在家乡镇上。老家平时没什么人在,但各家房子都是在的,年节也都会回来住几天。 林爸的大哥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在余杭帮忙带孙子,有时候会住在镇上,偶尔也住在老家。 知道林妈今天要带两个女儿回来给林爸过冥寿,林家大伯早早就在家里等着。 林妈的车子刚停好,林大伯就走了过来。见进村两辆车,愣了愣,又见林妈从宝马车上下来,还愣了会神。 但很快就收好情绪热情地跟林妈打招呼,又见赵女婿和外孙也来了,高兴得很,“来了啊,”招呼着众人,“房子都给你们收拾了,都打扫干净了,看你们是去家里,还是去我家。” “先到家里看看吧。”林妈说道。 “好好,那先上你家看看。看完到我家吃饭,你大嫂在家给你们做饭呢。” 林照夏等人跟林大伯打招呼,林大伯高兴地摸了摸长至的脑袋,对他能来很高兴,招呼着众人去林家。 林照夏看着林家这处乡间的老房子,有些出神。 小时候,每年过年她都会跟着林爸林妈回来过年,也都是在老家住过的,家里也有她的房间,床、柜子都在,屋里满满都是回忆,林照夏在之前住过的房间里驻足良久。 这里以后她还会回来,但估计不会再在这里住了。 长至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林照夏低头看他,朝儿子笑了笑。收拾好情绪,带着他在各处参观,赵广渊陪在林大伯身边,陪他说着话。 看着客厅墙上挂的林爸的相片,林大伯有些伤感,“他年纪还轻,走这么早……” 不由就有些哽咽,又生怕赵广渊笑话,笑了笑,“他是去陪我爸我妈去了,这下我爸我妈有他陪着,不孤单了。” “大伯放心,以后得空我们会常回来看他陪他说话的。也会回来看大伯。”赵广渊安慰他。 “好好,要常回来看看。” 林大伯拍了拍赵广渊的肩膀,觉得自家弟弟这个女婿找得好。一应身后事都给他办得妥妥的,对林妈也照顾。 看了看墙上相片里的弟弟,又暗自叹了口气。女婿再好也不是儿子,林巍走后,这屋里以后怕是不会住人了。 两个女儿都是要出嫁的,就是吕秀丽以后也不会给林巍守着。心里一阵怅然。 林妈和林嫣然在屋里各处看了看,没一会就走了出来。林妈不想多呆,而林嫣然是对这里没有多少情感。 林大伯见状便招呼他们往自家走,“走走,你们都饿了吧,到家里吃饭去。” 这屋里连水都要现烧,喝个茶都不方便。招呼着众人往自家走,又说长至小小年纪一大早跟着从海市回来,生怕他饿了,招呼众人去他家吃饭。 林大伯家就挨着林家,隔壁就是,抬抬腿就到。 林大伯娘正带着大儿媳在厨房炒菜,见他们过来,忙带着儿媳妇过来打招呼。 见林照夏和女婿拎着一堆东西进门,忙上前去接,“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来,让女婿破费了。”眉眼都是笑。 “就随便买了点,家里平时都是大伯父大伯母帮着照应,我们都记着伯父伯母的好呢。” 林照夏对这个大伯父大伯母印象很好。 他家是几个兄弟中日子只算一般的,但林爸病后,他一开始就拿了钱出来,平时去余杭看林爸也很勤,后来林妈跟亲戚们借钱,大家都避着,就林家大伯借来钱给这个弟弟看病。 林妈那边的兄弟姐妹比林家的亲戚有钱,但出手并不大方,且林妈不愿跟娘家人低头,反而是经常向林家亲戚们时不时伸手借。大家对她也很有一些意见。 林家大伯便总会在中间调停,帮着说些好话。 第二十三章 审视与算计 赵广渊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转身去看,见是餐厅的客人,就没在意。 而一旁的林嫣然见他敏锐地捕捉到关注他的人,一阵紧张。 微信一响,急忙点开去看……“你这姐夫也太敏锐了吧,目光要是能杀人,我已经千疮百孔了。” 林嫣然回了对方一个讪笑的表情,见赵广渊朝她淡淡撇来,因心里有鬼,狠打了个哆嗦,殷勤地给他倒茶,“姐夫,这茶不错。” 林照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林嫣然从不叫她姐姐,也不从叫“姐夫”,就没开口叫过人。现在当着赵利的面叫“姐夫”? 赵广渊也觉得她有些奇怪,但见她坐在那里不说话,要么转杯子,要么就是看手机、发微信,也没在意她的态度。 喝了一口茶,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茶不错。 赵利今天头一次见到林嫣然,虽然林妈给相片他看过,但真人见面还是头一次。 对林妈这个亲生女儿很是热情,“我看过你拍的几部电视剧,拍的很好,我就觉得你能红。你一个人能把路闯出来,太不容易了,来,叔跟你碰一个。” 林嫣然面无表情,看了对方伸过来的杯子,不动。林妈拧眉碰了碰他,“怎么不礼貌?” 林嫣然便拿起面前的杯子朝赵利举了举,又放下,没喝。 林妈看得直皱眉,正要说话,被赵利拦下,“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一种。” “换一种?八二年拉菲?”林嫣然戏谑道。 赵利顿了顿,“还是你有品味,”抬手就想叫服务员拿酒,结果被林妈把他的手打掉,“换什么换,她平时也不喝酒。喝点饮料挺好。” 林嫣然好像故意和她妈做对,“我不喝饮料。” “那就给你拿矿泉水。”林妈瞪她,在桌下狠拧了林嫣然大腿一下,林嫣然这才收敛了些。 林照夏瞥了她俩一眼,垂下眸子,只照顾长至吃饭。 赵利觉得林嫣然这女孩子有性格,对她很欣赏。 吕秀丽那养女跟她不亲近,这亲生女儿瞧着也一样不亲近。但吕秀丽瞧着对亲生女儿更亲一些。不然外孙在那里,做外婆的眼里心里该是有外孙的,但没看见吕秀丽跟那孩子有什么互动。 赵利敛了情绪,跟林嫣然说话,她不理。便又转头跟赵广渊攀谈。 但赵广渊对陌生人就热络不起来。 他骨子里天生带来的的高傲,让他对家人以外的人热情不起来,对赵利都懒得给个笑脸。 赵利也有点怵他,总在心里猜忖赵广渊的身份,和他从事的行业,聊了几句,没聊热,面上就有些讪讪。 林妈暗恨林照夏和女婿不给她做脸,但林照夏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赵利。 那人打蛇随棍上,你接了他一句,他能有好几句等着说,说起来又没完没了,那话里话外的吹捧让人极不舒服,而且目光里带着审视和功利,让人不喜。 他说林嫣然有明星相,林嫣然就问他,你看我妈什么相? 他说林嫣然将来能当大明星,钱不愁花,林嫣然就说她现在好穷,没活接,能不能帮着介绍些资源,或者投资她? 直接把赵利干不会了。 林照夏是不敢这么怼赵利的。林妈会跟她翻脸。 林照夏忍不住暗自叹气。如亲生,还不是亲生,似做亲妈,可到底不是亲妈。没法像林嫣然这般随心所欲。 今晚林妈非要拉来赵广渊见赵利,觉得这个女婿能给她长脸,高大帅气,气度不凡,人品样貌能力没得挑,拎出来与赵家那两个儿子女婿都比不了。 但赵广渊那人又不是奉迎拍马的人,和赵利就聊不起来。林妈看得心急,但也没法说他。 她对这个女婿也犯怵,不好要求女婿要如何如何。这些年,林妈对林照夏提了不少要求,但对着这个女婿,她开不了口,与他的目光对视不了一两秒。 一顿饭吃得是心思各异。 林照夏也不知林妈跟赵利到底走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成,说话行事便有些保守。但待人接物,在面对赵利时她无可指摘。 而赵利,有心交好吕秀丽的女婿,但这个女婿太冷。又有心捧着林嫣然这个未来的大明星,但林嫣然又不鸟他。 而吕秀丽这个养女,也没份稳定的工作,靠着男人住上大房子,现在也只是当个家庭主妇,在看过林嫣然后,赵利对林照夏便有些看不上。 林照夏倒是能与他聊上几句,但赵利却不肯与她多说。说话行事讨好林嫣然这个吕秀丽的亲生女儿更多。 一顿饭只吃了一个半小时就散了。 出了饭店大门,天都黑尽了,各处霓虹灯已经亮起。 赵利要送他们,结果林照夏和她女婿有车,林嫣然和吕秀丽也开了车来。赵利意犹味尽,便说要请大家去看电影,林嫣然就说她们要去逛商场,赵利便说要作陪。 “都买的女人私密的东西,赵叔在一旁不方便。”林嫣然直接拒绝。 赵利没法,只好微笑着告辞。 林妈忍不住瞪了林嫣然一眼,林嫣然浑不在意,还向她妈挑了挑眉。撇过林妈朝林照夏和赵广渊走去,结果脚下一崴,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前扑…… 赵广渊离得近,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林照夏就看见有什么东西闪了好几下。好像是相片的闪光灯。 赵广渊也感受到了,扭头去看,结果林嫣然嘶嘶两声,林妈便走了过来,着急地问:“扭到脚了?”赵广渊和林照夏也低头去看,就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可能是赵广渊长得太有侵略性了,又绑着发髻,才引得路人去拍他。 拍个相片也不犯法,还能向人索要肖像权是咋的,爱拍就拍呗,两人都不在意。而且也可能是刚才看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拍照了。 林嫣然站起身,说没事,林妈这才放下心来,又说她那么大个人了,走路都能摔。 林嫣然明天要走,林妈便打算回家。林照夏说长至明天有课,不住家里了,要赶回海市,林妈也没留他们,林嫣然说在家住一晚,明早回横店,一家人在饭店门口分开。 直到车子驶离余杭市区,上了高速,林照夏和长至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娘,那个人,我不喜欢。”赵利看人的目光让长至不舒服。 林照夏扭头去看他,笑道:“小屁孩懂什么,还用得着你喜欢。” 长至歪了歪头,煞有其事地点头:“也是。又不是跟我过日子。” 这下连赵广渊都笑了起来。 与林照夏谈起那赵利:“为人精明,处事圆滑,不愧是在机关单位浸银多年的。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吃不了亏,家里有这样的男人顶在前头,女人过起日子不用事事出头。” 但就是会让女人越来越没有发言权,逐渐失去自我。 赵广渊不想多评价,有些女人会很喜欢赵利这样的男人,觉得事事有人安排,日子过起来轻松,不用操心。 林照夏也拿不准林妈的态度。半路夫妻,又是这个年纪,感情放一边,衡量的是别的方面,各方面匹不匹配才最重要。 那是林妈自己的事,做儿女的也干涉不了。一路没再多说。 高速驶入海市的时候,林照夏接到林嫣然的电话,“我让人拍了我和姐夫的相片,我有用。跟你说一声。” 林照夏的手机开了免提,赵广渊也听到了,眉头紧皱,隐隐要发火。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绯闻男主 赵广渊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开入高速路的缓冲带,停下。 林照夏刚要说他,好好的怎么就驶入缓冲带了,让人措不及防,结果就见他急踩了刹车,对着手机:“说清楚!”声音冷厉。 林照夏被吓了一跳,而手机那头的林嫣然也吓得失了语。 后座的长至正屁股浅浅地坐着,扒着副驾的车座正准备和爹娘说话,结果随着惯性一下子往前扑,更是把他吓得不轻。 “坐好,安全带系上。谁让你脱下来的!”林照夏忍不住斥责他。长至见爹娘面色严肃,也不敢调皮了,乖乖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林照夏斥完长至,见他听话,又皱着眉去看赵广渊。 赵广渊已抢过手机,问那头的林嫣然,刚才的话是何意,为何要拍他的相片。 林嫣然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懵,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对方没看到自己,又兀自镇定,“就是有用。” “不要让我问第二次。”赵广渊声音越发冷厉,逐字逐句能把人冻伤。 林嫣然有些委屈,她先斩后奏,没经过他的同意,是她的错,但一家人,不过是拍了一张相片,有必要这种态度吗。 果然不是亲生姐妹,处处提防生怕别人有目的。 林照夏见赵广渊态度不好,轻轻捅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又对着手机问林嫣然为什么找人拍了相片,做何用处。 林嫣然听到她发问,越发觉得委屈。 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家里帮不上任何忙,她在外头伏低做小,看人脸色,道不尽的辛酸,可家里人呢,不帮忙就算了,还生怕自己害了他们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有用,害不了你们!”就挂了电话。 林照夏一阵莫名。也听出她声音里的委屈,对着手机愣了愣神。见赵广渊还想拨电话过去问清楚,忙拦住了,“算了,她也不容易。估计是真有用。” 林家就是普通的小市民人家,在娱圈使不上力,林嫣然平时也不太跟他们说她的工作,问也不过是一两句带过,并不想多说。林照夏觉得她找人拍相片,无非是制造点绯闻,提升一下知名度,或是宣传戏或角色需要。 也不是什么大事。 劝住了赵广渊。 赵广渊对林照夏和长至以外的人事,一般是懒得关注,但涉及到妻儿及自己,就会穷根问底,他不喜欢有关于自己的事,别人可以先斩后奏。 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但电话拨过去,林嫣然却按掉了。 赵广渊就有些生气。林照夏劝了他好一会,他才肯把车开离缓冲带,但一路面沉如水。 林照夏给林嫣然发了微信,说赵广渊很生气,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他们说,都是一家人,不会不帮。但赵广渊不喜欢别人先斩后奏。 林嫣然看到了这条微信,但是她盯着手机良久,还是没回。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坐车回了横店。 没两天,林照夏和赵广渊就看到了林嫣然让人拍的相片。在饭店门口,林嫣然崴脚,被赵广渊扶了一把,侧面看,两人是要马上相拥的姿式,给人一种很亲密的感觉。 林嫣然那天一头妩媚的装扮,极富女人味的大波浪,而赵广渊只有一个侧脸,但下颌线清晰有型,高大帅气,绑着发髻好像是从片场过来赴约的男主。 二人端的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不,男的相貌更佳。 一个待播剧的女四顿时就冲上了热搜榜榜首之位,林嫣然的名字,刹时间广为人知。 林嫣然拍过的电视剧,接过的通告,都被人挖了出来,关于她拼命三娘,在娱圈如何励志,如何从一个一百块钱一天的小群演混到了如今的地位,被人津津乐道。话题热度久居不下。 无数人好奇“男主”的身份,把林嫣然合作过的男艺人都扒了一遍,一一对号入座…… “这是凤倾天下的男一吗?” “不是,根本是两种类型。天下的男一是赵伦,赵伦是乖巧系的,这人更富侵略性,是霸道总裁系。” “什么霸道总裁系,这是睥睨天下的帝王系!” “还真别说,这真比赵伦更适合男一的角色。有友友知道的吗,哪个片场跑出来的?我去蹲一个。” “我死了,这帅哥杀我。快告诉我他是谁!” 无数人深挖赵广渊的身份,也有更多人关注到了林嫣然。 一夜之间,林嫣然的微博涨粉十倍不止。经纪公司紧急开会磋商,给林嫣然量身订做了许多计划,接了无数个活,剧本都为她挑了好几个,还有一部是大导的女二角色。 三年前林嫣然不过一个初闯横店的小群演,如今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经能接到女二的角色了。 林嫣然在合约上签了字,落笔的刹那,心里是无尽的感慨。 林妈说她不喝酒,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千杯不醉了。她不知道自己一路在演艺这条路上走得有多苦。世人也只看到她的光鲜靓丽,却不知她背后的泥泞不堪。 不过,一切都值得。 林嫣然掏出手机,点开林照夏的头像,打下一条微信,“谢谢。今天新签了一部戏,是大导的女二角色,我从来没接过女二的角色。帮我跟姐夫说声对不起。” 林照夏愣神了好久,她能感受到手机那头林嫣然的情绪。想了想,给她回了一条,“恭喜你,加油。你姐夫只是不喜欢别人先斩后奏。” 把手机递给赵广渊看,赵广渊瞥了一眼,没反应。 林照夏见他一副傲娇脸,很是好笑,“听说你是睥睨天下帝王系的,我看看是不是,”捧着他的脸左右晃了晃,见赵广渊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样子,笑出声来,“这不是乖巧系的嘛。” 趴在他身上笑个不住,“敛秋都以为你想通了,要入娱圈了,准备向她的导演大举推荐你。” “没兴趣。” 林照夏就笑了起来。 而大齐,真正睥睨天下的至正帝,正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讨论召回越王一事。 第二十五章 暗潮 关于把越王召回京一事,这几年不断有人提起。 生怕至正帝把越王忘了一样,蒋项也时不时就要提一提越王。特别是逢年节至正帝心情好,封赏诸位皇子的时候,蒋项就总是不合时宜地要提一提越王。 至正帝恨他往自己心里扎刺,每每不理。但赐赏诸位皇子的时候,也不会漏了越王一份,但召他回京,却是一直没个说法。 早前太子多次在至正帝面前提议要召回越王。秦王楚王兄弟蹦跶得欢实,太子便想拉拢越王,一方便也好叫那两兄弟分些火力对上越王。不然他对上秦王层出不穷的手段也是疲于应付。 但至正帝这些年一直不肯正面表态,太子心里再有想法,也不好做惹怒皇上的事。 不想日前太子却接收到至正旁明里暗里递过来的话,太子不明所以,问了皇上身边伺候的几个太监,听说皇上偶尔念叨起越王,感叹越王发配守陵都十年了。 太子立刻就懂了。 “禀父皇,日前听说七弟在皇陵病重,儿臣问过刘起及太医等人,听说七弟自觉沉疴不起,竟是散尽家财,购粮送往灾区,身边已无余财,儿臣自叹不如,又深感痛心。想到七弟在皇陵凄苦,儿臣恳请父皇召七弟回京休养。” 太子说得一腔赤诚,竟在御书房的青石砖上跪下为越王请命。 一旁的蒋项一听,立刻精神一抖,果然被越王说中了吗?越王回京一事这次是妥了? 那他是跟着附议还是应该避避嫌?万一再扎了皇上的心,怕是要适得其反。 蒋项悄悄抬头看了皇座上的至正帝一眼,又敛下眸光,决定先观察一番。 秦王神色莫名地瞥了太子一眼。 私心里他是不希望越王回京的。他从来不觉得人能没有任何目的去做一件事。关于越王向灾民送粮一事,是何目的,真是病得沉疴自觉不起,才散尽家财,想最后出一份力? 没有别的目的?他是不信的。 且赵广渊那小子身份比太子还贵重,他若回京,就一定会有朝臣和百姓记起先太子、先皇后和之前被满门抄斩的吕国公一家。 到时若是有些许旧人拥护越王,不管越王是单打独斗也好,还是倒向太子也好,对他都极为不利。 他对付太子已是焦头烂额,再加一个越王,两边分神,更是吃力。 而太子怕是乐见其成,与赵广渊合力也好,或是看着他和赵广渊相斗也好,对太子来说,都有利无弊。 赵广渊开了一个藏书阁,如今笼络了天下大半学子,若这些人为太子所用…… 秦王咬了咬牙,看了上首的至正帝一眼,见他不说话,心里咯登一下,父皇这回…… 又瞥向太子,看来此番赵广渊回京是父皇的授意。秦王敛下神色,错太子半步跪了下来…… “禀父皇,儿臣赞同太子所议。先前沿州受灾,儿臣四处筹粮,调人调兵,夜不能寐。怕灾民吃不饱饭,怕沿线官员期压他们,又怕安抚不好引起流民暴动,儿臣身在其中,才知父皇理政之艰,恨不能以身相替……” 太子跪在一旁,恨得直咬牙,说七弟的事,却明里暗里说自己赈灾的功绩,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辛苦一样。 又恨厉州等地官员没用,害他被牵连,被夺去主理赈灾一事,让秦王抢尽风头,还撸去他多个关键位置人手。 不过又想到越王阴差阳错,抢了他的功劳,民间现在都在议论越王的善举,让秦王生生吐血三升,太子只觉痛快。 没插嘴,只任秦王继续说着…… “父皇,儿臣此次亲历赈灾一事,才知事情冗杂,理政不易,我兄弟等人正该同心携手,与父皇分忧。” 又话峰一转,“七弟小时候最得先帝喜爱,最爱把他抱在怀里,亲自教他读书认字,听他背书,还给他讲政事……” 蒋项先前听着还好,有太子和秦王说情,越王回京一事更稳妥了,结果就听秦王神来这么一笔。 这是嫌越王在皇上心里扎的刺不够深? 先太子和越王少时最得先帝看重,常感慨越王晚生几年,不然立皇太孙的该是越王。现在皇上要召回越王当口,秦王却提起越王少时得先帝看重? 这是怕越王回京被皇上安排要职? 这是得多忌惮越王? 竖子,可恨!蒋项心头堵了一股浊气,恨不得把秦王摁在地上暴打一顿。再看座上的至正帝,果然就见他眉头皱了皱。 蒋项心头更是气愤。 上前一步,就要说话,齐亲王撇见,抢先一步。 笑道,“没想到秦王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本王记得,先帝最喜欢教众皇孙读书,我那几个泼猴也没少被先帝带到御书房读书。只是他们顽劣,常惹先帝生气。那会广渊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被先帝用好吃的一哄,就能坐在御书房念上半天的书……想必他皇祖父是念着他的,才召他去皇陵陪伴了十年。” 至正帝紧皱的眉头忽然就散了。 想必也是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听着齐亲王说起旧事,嘴角也带了笑。 先皇后生的两个儿子,养得都极好,极得他父皇喜欢,不然当初怕是继位人选还轮不到他。 “没想到广渊都去陪先帝十年了。”至正帝悠悠说了一句,颇为感慨的样子。 御书房里今天被召来参会的,不管是朝中重臣,还是各位王爷,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至正帝话音才落,众人纷纷为越王求起情来。 晋王赵广淳更是仗着皇上宠爱,说他要亲自去接七皇兄回京,磨着皇上要人,要去给他七皇兄修缮越王府。 皇上被他磨得没法,“行行行,你自己去工部找人,一应花费从朕的私库里划拨。” “谢父皇!” 晋王高兴地连拍至正帝好几句马屁,把至正帝逗得直乐,手指着他直骂泼猴,就会掏他的私库。 太子和秦王楚王等人见此,目光微闪。 蒋项很是松了一口气,这越王府都要重新修缮了,虽皇上没明着下旨召回越王,但想来也快了。今天一事皇上怕是早有定论,不过是让太子和一众王爷走一遍过程罢了。 看来越王马上就要回京了! 第二十六章 圣旨召回 赵广渊前脚刚回到行宫,后脚宣他回京的圣旨就到了。 沐身、设香案,伏身听刘起宣读完圣旨,赵广渊略显激动地把圣旨接到手中,又叩谢了一番皇恩,这才起身。又让一旁喜不自胜的曹厝给赏。 刘起谢过赏揣进袖管里,“恭喜越王,贺喜越王,此番终于得以回京了!” 十年了,可太不容易了。 这皇陵放眼望去,芳草萋萋,空旷无人气,青天白日的,那太阳照在身上都不觉得暖和,寒意直往骨子里沁。难为越王在此处耗了整整十年光阴。 也是可怜。 可叹。 “越王身子可养好了?瞧着比前些日子看着精神些了。” “劳刘公公记挂,此前有刘公公带来的好药,本王这破败的身子骨已是养得好了。” 赵广渊朝他拱了拱手,道了谢,又道:“本王久未进京,只怕人事皆非,以后还要仰仗刘公公多加提点。” “哎呦,王爷这是折煞奴才了。”刘起错身闪避。这是元后嫡皇子,给他一个去了根的奴才行礼,可怎生收受得住哦。 本着“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刘起想着越王再不得皇上喜欢,总归身份摆在那里,将来没准还要求到越王头上,毕竟宫中今日笑明日哭的,谁也预料不到明日的自己会是什么光景,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不会错。 忍不住便提点了几句,“前几日皇上听说越王病重,在太子面前念叨了两句,太子便为王爷说情,那天御书房内,秦王、晋王、齐亲王都为王爷说情,还有内阁蒋大人……” 刘起点了好几位帮着说情的大臣,好叫越王心里有个数。 又道:“秦王说先帝从前最喜欢王爷,常召至身边亲自指点功课,若得知王爷回京还要带病操劳政务,恐在上界还要挂心。皇上听后便指派了两名太医日常入王府帮王爷看诊,又叮嘱太子平时多加关照,不可让王爷操劳。” 曹厝听得眉头直皱,这是阻了王爷入朝的路?让他赋闲在家?不由得看向王爷。 结果王爷面无表情,眼睛都未眨一下。 还朝刘公公道谢,“多谢刘公公相告。本王清心寡欲多年,若不是圣旨召回,我是打算终老在皇陵的。” 一副被人打乱计划,不得已搬家回京的样子。 又负手而立,面向长陵方向,“到时候也不必建陵,只把我埋在先帝神宫旁边便是,就挖一小穴,碑都不用立。到时到了那地底下,仍在先帝身边,为他抄经给他背书,也不枉先帝疼我一场。” 刘起听得一愣,竟觉得万般心酸。 再看越王,整个人如千年幽潭,平静无波,又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苦,让人眼睛忍不住犯酸。 一旁的曹厝早忍不住抹起泪来。 让刘起看得更是心酸。“王爷否极泰来,今后定会遂心如意。先帝也会保佑王爷康泰平安的。” 赵广渊浅浅地笑道,“那就借刘公公吉言了。” 又转向曹厝,“把晋王送来的那盒珍珠送给刘公公,还请刘公公帮我在父皇面前多美言几句。本王虽身无长物,但也需一二日收拾,就不跟刘公公一起回京了。” “王爷放心,奴才定把话带到。” 想到越王已舍了全副身家购粮送至灾区,便不肯收受那盒珍珠。但曹厝执意要给,“我们殿下多年未入京,将来少不得麻烦刘公公的。” 刘起闻言便收下了。 想到越王曾经是那么骄傲,那样肆意快活的一个人,如今在他面前竟变得谨小慎微,只觉得天意弄人。 刘起走后,曹厝再看越王,发现他已收了刚才在刘起面前的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整个人变得冷肃锐利,像只匍匐在草丛中的猎豹,只等猎物上门就扑上前去咬下一口。 “王爷先前装病已是让人叹为观止,刚才在刘起面前装成那样,把老奴都骗到了。” 方二朝他撇嘴,“谁刚才默默垂泪来着。” …… 这个方二!“我不像你,装都装不出来!到时候入了京,你别坏王爷的事!”忍不住警告他。 “我还用你交待。”他才不会坏王爷的事。 第二十七章 心忧不舍 赵广渊蹲在镇陵兽旁,细细地琢磨。 为何他能去到夏儿那边,能见到夏儿,夏儿就不能过来这边呢? 当年明明被活埋,给龙脉献了祭的人,为什么能到了那边呢。还不是灵魂过去附身于别人身上,而是整个人过去了。 皇陵地下是不是有什么通道通往那边呢? 他入了京城,再回皇陵怕是不容易。要如何才能与夏儿日日相见,长相厮守呢? 傍晚,赵广渊回到林照夏身边,敛了情绪,未表现分毫。还极有兴致地亲自下厨给妻儿做了一顿晚饭,让林照夏和长至很是惊喜,把所有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很是赏脸。 饭后,夫妻二人先送长至去吕善长那边上课,再手牵手在小区附近散步,悠哉游哉地压马步,看楼看车看夜归的人群。 直逛到林照夏两腿直发酸也不肯回,把她背在身上继续逛。 林照夏看他一眼,见他有兴致,也不打算扫他兴,跳上他的背,让他背着,夫妻二人在小区里继续走,走了一圈又一圈,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话。 直走到长至下课时分。 “乖,先回家洗澡,我去接长至。” “我们一起去。” “你先回去,我找表哥有些事。” 林照夏看他一眼,笑着点头,“行,那我先回去。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夜宵?我给你做。” “不了,”赵广渊摇头,他不舍她辛劳。 又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引得林照夏狠捶了他两下,这脸皮什么时候长这么厚了,说这些闺内事竟面不红心不跳了。 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头,“那我等你哦。”朝他抛了一个媚眼,这才走了。 赵广渊忍不住失笑。等她转身,笑容收起。 如何能舍得与她分开。一分一秒都似煎熬。 吕善长给赵广渊开门,“来早了啊。”这还没到下课时间呢。 “找你说些事。” 赵广渊说完进屋,举目四下看了看。这套房是张敛秋的,他极少来。吕善长买的那套比这个小一点,租了出去。张敛秋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住这里。 二人虽没结婚,但吕善长也是有家的人了。 赵广渊看着客厅墙上他们一家三口的相片,看着齐齐的相片,嘴角扬了扬。本来以为吕家要绝嗣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吕家有后了。外祖含笑九泉了。 吕善长见他盯着自个儿子的相片,也望了过去,目光温柔。“我跟敛秋商量过了,齐齐就记做国公爷的孙子,承继国公爷这一系的香火。” 赵广渊点头,“好。等祭拜外祖的时候,我会告知他们。” 二人进屋,长至以为爹是来接自己的,乐得要收拾了跟爹走,被赵广渊止了,“你自己做功课,爹有话跟你伯伯说。” “好。”长至应着,目送二人进屋。 房门关了起来。吕善长见他神情严肃,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今天接到圣旨,他召我回京了。” 吕善长先是愣了愣,尔后又是一喜,“这是好事啊!”站起身来紧走两步,“好事啊!你等了十年,终于等来机会了!广渊,你的机会来了!” 只有回了京城,才能为先皇后先太子、国公爷谋划。十年前他们含冤赴死,得给他们平反,得为他们恢复名誉,不能让他们背负那样的恶名。 至正帝不肯为他们平反昭雪,那就掀翻了他,让广渊登位为他们平反。 吕善长激动地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扭头一看,见赵广渊面无喜色,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你是担心见不到弟妹和长至?” 赵广渊点头,“我回了京师怕是再来皇陵就不方便了。京城行事不便,处处有人盯着。” 若不是念着要为母亲兄长和外祖一家翻案,赵广渊恨不得就抛开一切,留在这边了。但他知道不能。他隐隐还担心时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关闭了。 到时候再见妻儿怕是只能在梦中。 “你不必多想,先前你去越州,不是也隔半年一年才见一次面吗,时空门也没关上。老天不会对你那么残忍的。” 如果真就这么残忍呢。让他得到又失去,让他如水中捞月,镜中看花一场呢? 到时徒留他一人,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吕善长见他挣扎,一脸的纠结与不舍,感同身受。 若是时空门把他拉回大齐,让他再也见不到敛秋和齐齐,他定比他还纠结不舍百倍。 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有滋有味,这才是生活,这里有他的家。 有广渊的家。 “你莫想太多了。不是有替身吗,京城到皇陵也不过一日,只要你想,总能见到。老天不会把路堵死,让你二人见不到面的。” 赵广渊却不乐观。之前时空门就是关了,他曾经找不到她了。 但不想吕善长跟着担心,也只把这份担忧按在心底。与吕善长说起回京一事来…… “我今晚把吕家姻亲故旧,还有他们的关系网,得用的名单都给你写下来,若你要为吕家翻案,到时若能得到一二相助,对你来说也是助力。” 赵广渊点头,得用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皇兄的旧人我也理出一份名单,打算从中筛选一批得用人选。” 吕善长点头,“你回到京城,行事务必处处小心谨慎,莫露了行藏,以免打草惊蛇。” “表哥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我晚上理一下名单,你晚上也想一下需要购买什么东西带回去,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二人在房中商议,直商讨了一个多小时才散了。 夜里,赵广渊跟要不够似的,可着劲折腾林照夏,林照夏听他说了圣旨召他回京一事,知道他是不舍与自己分开,也担心时空门再出现BUG,怕再也见不到她。 因为心中忐忑不安,只有折腾她,才让他觉得真实。 林照夏体谅他,也任由他折腾……情,海怒翻波浪,至一夜未休。 另一边,刘起回到宫中,向至正帝禀报越王接旨的反应。 “越王接到圣旨,很是激动,他身边伺候的曹公公更是跪地痛哭,对着长陵方向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直哭着说越王终于能回京了,说十年了,越王太苦了……” “越王虽有些激动,但未见多惊喜。还说习惯了皇陵的生活,不知回到热闹的京师是否习惯。说以为要终老在皇陵了,墓穴都看好了,还交待说不必为他建陵,就挖一小穴,把他埋在先帝神宫边上,也不必立碑,就让他长伴先帝身边就行。到了地底下,他还能给先帝抄经,背书。” 刘起复述越王当时说的话,还忍不住喉头哽咽。 至正帝一阵恍惚,心头起了些异样。广渊,他也曾捧在手心里疼过的…… 见刘起话里话外为越王报不平,收敛了情绪,撇了他一眼,“心疼了?” 刘起一凛,垂眸,“奴才是觉得越王这十年过得太苦了,奴才两次见他,他都是一身青布长衫,也不见抱怨,就记挂着他开垦的那处小菜园,再看看京中其他王爷,两厢日子对比,奴才这心里……” 至正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也没再问他,等他禀报完,挥退了他。 知刘起回来,宫中各处又召了他去,都是问越王的情况,对越王表达了一番关心之意。 而晋王听说他七皇兄把家财都舍去买粮了,他送的那盒珍珠却还留在手里。他皇兄记着他呢。心里越发感慨。 更是关心工部那些人对越王府的修缮情况,急匆匆就出了宫。 第二十八章 家财 隔日,赵广渊回到皇陵行宫。 刚进殿,就听曹厝说,林秋山一早就来了行宫,等着要见他。赵广渊忙把人叫了进来。 林秋山抱了个匣子进殿,见了人就要行礼,被赵广渊搀住了。“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行那么多规矩。” “礼不可废。” 林秋山心里高兴,眼前这人是他女婿呢。虽不能宣之于口,但女婿认他,他心里高兴。 “听说殿下被召回京了,草民家里都替殿下感到开心。” 虽然家里人都觉得殿下在皇陵过得清苦,但京城那个地方,尔虞我诈,稍不留神就要被人坑了,防不胜防。家里人听到他要回京,都担心不已。 大道理林秋山不懂,就想看到他平平安安的。 越王要是出了事,他女儿外孙可怎么办。 “王爷务必要保重自身,任何事都没有自身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才有柴烧。我知王爷心中有抱负,有想做之事,但还需顾及自身性命,莫要有损失,溪儿和长至还等着殿下呢。” 赵广渊点头,“我知。请岳父放心。” 林秋山乍听到他这般称呼自己,眼眶发热,差点滚下泪来。“王爷……草民就是一陵户,以后王爷莫再这般称呼了,叫外人听到,于王爷不利。” 赵广渊见他激动,牵了牵嘴角笑了笑,“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待林秋山平复好心情,才又交待道:“你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叫人去找你来的。” 随即便叮嘱起来…… 这些年他在皇陵,虽然被贬至此,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是一众陵户不敢仰望的贵人。他对林家多番照顾,虽事情做得隐秘,林家人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但林秋山等人经常出入行宫,别人总有看到的。 等他离开,林家也许会遭到陵户们的排挤,没准也会惹来一些麻烦。有心之人也会去探查林家与他的关系。 这些,赵广渊都要安排和交待好。 “我虽离了皇陵,但此地会留下一二我的人,若有事,可找他们传信与我。另外,长陵卫的魏德光也是我的人,他也曾是敬宁的上司,若有事尽可找他帮忙,他无有不应的。” “是,草民记下了。多谢王爷惦记。” 赵广渊点头,又想起一事,“我走后,你们从夏儿那边得的种子,莫要随意再拿出来。菜种就在自家小菜园种些吃的就是,若有附近村人讨要,也可给一二,若问来源就说是林敬安从京城齐雅铺子买来的。别的莫要多言。” 今年林家种出高产且比贡瓜还要好的西瓜,引来各方关注。 皇上更是下旨让整个皇陵的陵户明年跟着种。林家拿出一个西瓜种已是惹眼,别的先捂着吧。他不在,惹了事端,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林秋山连连点头。王爷不在了,别的种子他不敢轻易拿出来的。王爷在还能护着他们家,王爷不在,谁都能踩他们一脚,他们陵户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 见林秋山明白他的苦心,赵广渊很是欣慰。他这个岳家,身份虽低了点,但别的无可指摘。 又想到林敬宁,想到对他的安排,又向林秋山解释道:“敬宁几个孩子都小,小宝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他。我原本想着把他调回来,就在京中给他安排一份差事,或是把他放到昌平军中,离你们近,也解了你们的思念之苦,但又一想……” 他所行之事,险之又险,万一将来林家受他牵连,满屋倾覆,林敬宁还是放到外头更安全一些,总要留条根。 说到留条根,其实当初小宝生产时遇险,可以报个夭折,记名在外。 可惜当初没想到这一茬。 “草民懂得王爷的顾虑。王爷不必忧心太过,我们就是皇陵的陵户,本本分分守陵当差,种些地自给自足,不会惹事。别人问起,也只说我会制首饰家里给王爷缝过衣裳,在种地上指点过王爷,才得王爷关照几分,仅此而已。” “至于敬宁,他有自己的抱负,能帮到王爷,王爷尽可安排,家里都听王爷的,王爷不会挂心。” 见他都懂,赵广渊朝他浅笑着点了点头。 岳父一家身份虽低,但不会做拖他后腿给他惹麻烦的事,也会尽其所能地帮他。 这就够了。 二人说完,林秋山把带来的匣子推给赵广渊,“这里面是这几年家里攒的积蓄,还有卖瓜的银子,家里帮不上王爷的忙,这些王爷带去吧,京城处处要花费,家里别的忙也帮不上王爷……”王爷在京城可能也没人可帮衬。 林秋山一阵心酸。 这女婿要做大事,可他十年来都在皇陵,过去亲近的旧人都没有了,熟悉的人也都变陌生,京城那些达官勋贵都是势力眼,不帮忙不说可能还会落井下石,他可怎么办呦。 生怕赵广渊拒绝,林秋山把匣子丢下就走了。 赵广渊愣愣地看着那个匣子出神。 走上前去打开……最上面有几张银票,拿出来数了数,一共有一千两。这怕是林家今年卖瓜所得的全部了。银票下面是一些金银锭,有整有零,略算了算,也有一千多两。 林家区区一陵户能攒下这些钱,怕是不容易。 也多亏这几年得了夏儿的关照,首饰图纸得了好些,林秋山打制首饰的水平也升到匠师水平,听说还做了一些放到外头卖也得了一些钱。 这些怕是林家大部分的家财了,亦或是全部了。 赵广渊长叹了一声,心中颇为感慨。对你好的人时刻想着你,生怕你过得有一丝不好。可算计你的人,你做什么,对方都觉得有目的。 他何其有幸,遇到这样的岳家,愿倾全部身家去帮衬他。 “殿下……”曹厝走进来,看到了打开的匣子,也是一阵感慨。 “收起来吧。” “不还回去吗?” “不了。我收着他们才安心。” “是。那奴才就好好收着。” “你吩咐留下的人,对林家那边多关照着些,若有事,及时来报。” “是。” 这夜到了林照夏那边,林照夏也送了赵广渊一个匣子。 第二十九章 没用的礼物 这夜到了林照夏身边,赵广渊本是心情沉闷,想着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结果看到夏儿推过来的匣子,赵广渊忍不住就笑了。 这是所谓的父女心意相通?“岳父刚送了一个匣子,你又送。” 林照夏愣了愣,“我爹送了一个匣子,送了什么?” 赵广渊便把林秋山来行宫送匣子一事,及他们所说的话,略说了说。“怕是把全部身家都给我了。” 想起来赵广渊还是忍不住感慨。 他现在不缺银子了。岛上种的高产粮已足够五万精锐及马匹吃用,留足了储粮,还能卖出去换银子。 越地的几处产业及生意也都做得好,他又让人扶持了几家越地乡绅,得了好些干股,再加上京城的作坊及铺子收入,他银库里的银子已充盈得很。再招揽十万兵马都养得起。 但岳父给的银子得拿。这是岳家的心意。 他们倾全部家财助他,他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林照夏想到林家还没几个钱的时候,还给她攒了嫁妆,让长至给她带来的金子和首饰,也是一阵感动。 “你回了京师,会不会嫌我家只是区区一陵户,这岳家配不上你了?” 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年纪嘛虽然大了点,二十八快三十了,绝嗣一事也是世人皆知,但你这身份,越王呐!” 啧啧,一个越王正妃的名头,怕是无数人想扑上来。 能给家族带来多大的利益!一下子就跨阶层了,家中族中的女子都好嫁了。 无子算什么,皇家宗室还找不到一个孩子过继?愿意的话在岳家族中过继一个,那越王府的传承,还不是岳家说了算? 这好处!啧啧。无数人要眼冒绿光。 林照夏视线往下,“说起来,你这绝嗣,我一直好奇,古代的药真那么神奇?这么久你也没提醒我带你到医院检查检查,万一有什么法子呢?” 万一喝了现代这边这么多年的好水,吃了这么多好食,身体养好了呢?万一回到京城,就整出一两个小人来呢? “为了长至,要不明天我们去医药检查检查?如果没事,咱就手段干预一下,别到时候你弄一堆儿女出来叫我娘,再吓到我……” “胡说什么呢!” 赵广渊拍下她的手,把她翻转过来,在她嫩乎乎的臀上拍了好几记,直到她求饶,才放过了她。 “还乱不乱说话了?” “怎么是乱说话,没听过‘没有一万也有万一’吗。不然齐齐怎么出来的?” 齐齐?“表哥情况跟我不同。” 赵广渊眼神一黯。他倒是盼着他的情况跟表哥一样,那他就能和夏儿再有儿女了。长至一个人确实孤单了些。且他还想再生一个儿子,可以过继到皇兄名下。 他也盼着与夏儿一起养育孩子,看着他们从小小一团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成人。他和夏儿都没有这份经历,两人深以为憾。 林照夏也默了默。吕善长那是弱精少精症,他孕育子嗣困难,但并不是说这条路就堵了。可赵广渊是实实在在地被人用药害了。 这些年其实她有无数次想过带他去医院检查看看的,特别是吕善长让敛秋有孕之后,更是想拉着赵广渊去看西医也好中医也罢,瞧一瞧他的情况。 可他没提,自己也怕提了会伤到他,就一直没去。 “没事,我们有长至就够了。长至听话懂事,我们好好养大他就是。将来让他多生几个,再给你兄长过继一个孙子,也一样传承你皇兄的香火。” 林照夏跨坐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安慰他。 赵广渊满眼的阴霾刹那间就被治愈了。紧紧回抱着她,“对,我们有长至就好。” 林照夏望着桌上的小盒子,想到自己送他的礼物,把那盒子往外推了推,到时候掉到地毯上,他看不见也就不会问了。 结果那盒子咚地一声磕在桌子的金属底盘上,当地一声响。 赵广渊扭头去看,林照夏忙把他的头掰了回来,“不重要。”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示爱,正常男人能拒绝? 他又不是太监。再说太监也有情,预呢,找对食的太监可不少。赵广渊顿时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两人从客厅直战到屋里,屋里中场休息,到了浴室梳洗,又战,林照夏被抱回床上时,已是人事不知。赵广渊神清气爽,想起客厅里那个掉到地上的盒子。 走到外头捡起一看…… 满满当当一盒子的小汽球!还都是他的型号。 怒气冲冲跑回卧室准备质问一番,结果看到她一脸疲惫地在床上睡得正香,在大大的床上睡成小小的一团,赵广渊一颗心顿时软成一摊水。 坐在床上,目光宠溺地看她。 傻瓜,为夫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永远都不会。我的心只装得下一个你,眼里也只看得到你,满心满眼都是你,只有你。 隔日,晨曦微露,赵广渊小心翼翼地起身,不舍地看了又看床上的爱人,这才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又推开长至的房门,坐在床沿看了儿子一会。帮他掖了掖被角,正要转身离开…… “爹,你要回去了吗?” 赵广渊复又坐下,摸了摸他的小脸,“是,爹要回去了。”下回再来不知是何时。 也可能再也不见了。赵广渊心疼地抽了抽。不,不会的。怎会不见。“我儿要听你娘的话,莫让她劳神。” 长至翻身坐起,抱住了他,“嗯,我听爹的话,听娘的话。” 赵广渊回抱了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又叮嘱了些话,这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回到行宫,曹厝方二等人已经都收拾好了。锦绣也候在殿内,“王爷,绣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映月与荷衣领着绣娘们会晚我们一日出发。” “殿下,绣娘和匠作间墙上的东西也都妥善收好了。”曹厝也回了句。 赵广渊点头,往长陵的方向望了望,很快收回目光,“出发。” 时隔十年光阴,他终于要回京城了! 第三十章 入城 长陵村。 耿氏推开紧闭的房门,“吃饭了。都等你呢。”屋里没应,只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这老头,又入迷了。耿氏暗骂了一句,朝里走近。 “吃饭了!” 林秋山被声音一惊,錾子差点敲到手上。眉头一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做活的时候别来打扰。瞧这都敲歪了。” 耿氏心虚地往条案上看了一眼,“敲歪了就敲歪了,一会重新捶打就是。”见那银片没有损坏,松了一口气,“几个孙子轮着都喊了你几遍了,菜热了又热,你好歹吱一声啊,让全家等你。” 林秋山没理,只埋头在手上的活计上,“我要能听见,不会吱一声?我是哑的?” 耿氏翻了一白眼,可不是聋的哑的。“还敲,不吃饭了?” “做完这个就吃。你们先吃,别等我。” 耿氏朝外头喊了一声,让大伙先吃,自己也没走,站在一旁看他。“赶这么急?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吧。” 林秋山手下不停,“这活是昌平一大户嫁女特别订制的,做好能有一百两的工费呢!” 耿氏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一得空就赶活。家里还是有那么几两银子的。而且我和两个儿媳也能做活挣些。家里有吃有喝,你和敬平、和顺还有俸禄,家里不至于没饭吃。” 林秋山不吱声。 耿氏忍不住又絮叨几句,林秋山被她打扰,停下手里的活瞪她。这老婆子就非吃那一口饭不可?非在他做活的时候来叨叨他。 “我是担心一家老小没饭吃吗?” 耿氏一愣,不说话了。 拉来一张小凳坐在一旁,悠悠叹气,目光里满是愁绪。想着老头子做完这活能有一百两,虽不多也算是个贴补。 一边叹气一边又忍不住叨叨:“皇陵虽然清苦,与京中别的皇子皇孙比,他日子是多有不如,可在皇陵呆着,也没人算计,平平安安的,也没人给气受。” 要耿氏说,还不如呆在皇陵呢。人活一世,不过是盼着能吃饱饭,有片瓦遮身,睡觉不冻着,这些就够了。回了京,那繁华之地,是有人气,但是阴谋算计不会少。 十年前他都被人算计来皇陵了,十年后谁知道还会如何。 十年前他们不认识越王,可十年后,越王是他家女婿啊,要是他出了事,她女儿岂不是要守活寡?长至岂不又要没爹了? 耿氏愁得这几日都没睡好。 “他心中藏了事。不办妥了,这辈子都于心难安。”林秋山也叹气。 夫妻二人齐齐叹气。心中担忧万分,可又不知如何帮他。“他这会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吧?” 被夫妻二人念叨的赵广渊此时已经踏上京城的土地。 望着京城高大宏伟的城门,一阵恍惚。 十年前,他从这里离开,前往皇陵,从此再没回过京城。记忆中皇城,熟悉又陌生。以前的人事,已渐渐快要记不清。 他曾一度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十年后,他又回到了这里。他赵广渊,又回来了! “七皇兄!” 城门处一匹骏马从里面奔出,进城出城的百姓纷纷往两边避让,慌乱地护着肩上的挑子,抱紧手里的包裹往。脸上还带着惊恐,生怕被惊马踩到。这满京城都是达官贵人,被马踩死了都是白死。 打马的贵人锦衣华服,头上的金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两边本有些怨言的百姓看了一眼之后,纷纷垂眸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样的贵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吁!”晋王赵广淳在马车旁勒马,大长腿一跨,从马上跳了下来,“七皇兄,我来接你入城!” 曹厝撩开轿帘,朝他行了礼,晋王摆了摆手,也不看他,径直跳上马车,看到坐在里面的人,笑了,“皇兄。” 赵广渊浅笑地看他,冲他点了点头。十年了,当年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子不见了,这长得都认不出来了。 “十三弟都这么大了,若在外头得见,皇兄都认不出来了。” 晋王笑笑,“我能认出七皇兄来。”端详了赵广渊几眼,又摇头,“也不是,七皇兄也变了。” “是啊,十年了,哪能不变。” 晋王脸上的笑收住,心头微酸,“皇兄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皇陵凄苦,苦了皇兄了。” 赵广渊笑着摇了摇头,“不苦。” 哪能不苦,若在皇陵呆上几日,他都会觉得无聊,七皇兄还在那边住了十年!每天不是抄经就是抄经,要不就是种花种草,哪会不苦。 “回来就好。等皇兄歇息够了,我就带皇兄在京城四处逛逛。这十年京城变化还是挺大的,城里又添了几处好玩的,酒楼饭馆也新开了好几间,哪家有什么好酒好菜,好歌好曲,我都知道,到时我带皇兄去尝一尝去玩一玩。” “那可好。我可是有口福了,到时候可全靠七弟指引了。” “皇兄放心,有我呢!” 兄弟二人说说笑笑着,马车入了城门,顺着御道一直进了内城,径直到了一处占地极广的府邸前。 “这是先晋王的王府吧。” 赵广渊下得马车,看着眼前这座门脸开阔的王府,台阶上府门洞开,门楹上书“越王府”几个黑底金字,端的是皇皇贵气。 先帝最受宠爱的晋王,他的王叔的府邸,年少时,他也曾经无数次在里饮宴过。如今却成了他的王府。 多可笑,被赐下十年的王府,他一次都没住过。 赵广淳陪在一旁,向他介绍:“先前皇兄没回来,宫里只派了几个仆从在里面守着院子,前些日子父皇有意召皇兄回京,我便向工部要了些人修缮了一番,时间紧,府邸又太大,好多处都没修到。只把正院修了,好让皇兄有个妥贴的住处,别的等皇兄回来再慢慢安排。” 赵广渊朝他点头,“让七弟费心了。皇兄在这里谢过了。” “皇兄跟弟弟客气什么。” 知越王回府,府里的下仆蜂拥而出,在大门前左右伺立,齐声高呼:“恭迎王爷回府!” 赵广渊淡淡撇了一眼,“都起吧。”也没训话,只让人平身,便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到府里。 一路走一路看,晋王府他还是很熟的,小时候经常来。如今再看,房子还是那些房子,殿宇、院子、亭台楼榭,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不复奢华。 而且人事皆非。 第三十一章 前路 赵广渊刚入城门,消息就往四方传开了去。 宫中,至正帝翻着手中的折子,问一旁伺候的刘起:“越王进城了?” 刘起点头:“这会应该是入府了,听说晋王会出城迎接。” 再多的,刘起是不敢接了。多说多错,伴君如伴虎,这些年皇上身边换过不少伺候的人。也是换得勤,他才能入了皇上的眼。 刘起暗暗提起精神。 就听皇座上皇上笑了笑,“也只有十三念着他这皇兄了。” 至正帝说完,脸上的笑又收了收。皇家亲缘淡薄,想如寻常百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不能了。 想起也有十年没见到越王了,心里一阵恍惚。 又叹了一口气,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朝延续,千千万万年。广渊……至少还活着。想到越王府长史、功曹等一应官员都未有指定人选,便开始翻起官员名录…… 东宫,太子也得了越王进京的消息,吩咐下人:“库房里择些得用的东西送到越王府。” 他这七弟,王府倒是赐得大,可里头空空,仆从也不过一二十个,到处缺人,一应王府官吏皆空着,未得到配置,王房库房也是能跑马。 “再多送些金银过去,以备越王支应。” “是。” 另一边,秦王楚王也得了消息。 见秦王着人要往越王府送礼,楚王心中不愿,“皇兄,那老七明显已经被太子拉拢,这回他得以回城,一应功劳怕是要记在太子头上。哪怕他不倒向太子,怕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何苦送这送那。” 倒白废功夫。 秦王目光淡淡,“四弟,七弟也是我们的兄弟,他替我们在皇陵尽孝十年,父皇都说他孝感天下,这才召他回京养病。哪里就是太子的功劳。太子是储君,他倒向太子不很正常?” 倒向他们,要是他能上位,倒能落个从龙之功,可若是败了呢,还要被送去守一回陵? 只要不蠢,都不会选他。 赵广渊这辈子也只能当个消遥王爷了,百年之后,王府都不知是谁的,争那些做什么。 “金银就不必送了,只送些得用的吧,一应布匹摆设吃用等,再从府中挑七八个得用的仆从送过去。” 楚王眼睛一亮,送仆从好啊!“那我也送几个。我府中好颜色的丫头不少,就送丫头吧。” 秦王不置可否,只让人去安排。 宫中各处得知越王回京,为表关切,各宫也送了好些东西过去。和秦王楚王一样,沈皇后也在挑仆从。 宫人把挑好的人选送到沈皇后面前,让她过目。 沈皇后看了一眼,排成两行的仆从,宫女太监嬷嬷都有,宫女环肥燕瘦,无一不是姿容艳丽,点头,表示满意。 想到太子想拉拢越王,她这个做母后的,也不能拉儿子后腿。 “多送些银票过去。越王也是本宫的儿子,这些年他在皇陵辛苦了,回到京中处处要打点,没点金银傍身,怕是处处艰难。另外,库房里再挑些好药材给越王送去,叮嘱他好好在府里养身,不必要的应酬没必要赴宴,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越王府人来人往。自越王回京后,这一日上门的人就未曾断过。 赵广渊坐在正厅首位,接见来访者。 目光一一扫过沈皇后送来的十个仆从,四个美人,两个嬷嬷,两个宫女两个太监,面无表情。 一旁的曹厝替越王跪谢皇后赐赏,很是说了一番感动肺腑的话。 前来送礼的老嬷嬷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朝上首的越王道:“这十个人皆是皇后娘娘从各处精心挑选来的,想着越王无人可用,挑的都是些得用之人。若是王爷用着不好,只管禀了皇后娘娘,娘娘自会责罚他们。” 赵广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那老嬷嬷对他投来的目光只觉看是看透人心一般,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收回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她从前在宫里自然是见过越王的,小时候越王和先太子自然是千娇百宠,嫡皇子,谁敢轻视? 可又一想,越王都被贬去守陵十年了,吕皇后都死了十年了,太子也换人做了,现在她的主子才是后宫之主。她怕什么。 又挺直了腰背,叮嘱了一番话,这才转身回宫。 曹厝恭恭敬敬把人送走,又让锦绣把人领去安排。 一脸不满地对越王说道:“皇后送来的这些人只怕不好安排。”那嬷嬷话里话外还说若是他们做的不妥,报与皇后,由皇后来责罚。 这怎么都送出宫了,都送给他家王爷了,犯了错不交给他家王爷来罚,还禀告皇后的? 那些人到底是他家王爷的还是皇后的?皇后不是送仆从,是借给王爷用的? 曹厝不满地撇嘴。 赵广渊不说话,只在脑子里搜着过去对沈皇后的印象…… 这沈皇后家世样貌都不如他母后,甚至跟德妃和刘贵妃比也多有不如,为人计较小气,也不聪明。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成了做了继后。 赵广渊嘴角撇了撇,他那好父皇为了平衡前朝和后宫,又为了不再扶持一个厉害的岳家出来,可谓是殚心竭虑。 “看着安排吧。别让他们靠近本王的院子。犯了错,该罚该打,即便仗杀也是咱们府里说了算,若不服,只管把人领回去。” 他可不会花钱帮人养祖宗。 “可是,这会不会得罪了皇后和太子?”曹厝可不想王爷再回去守陵了。皇后和太子都不好得罪,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我怕得罪人?本王都这样了,别人要是欺负狠了,不怕御史参他们?尽管来就是。” 他回京可不是要闭门自守,怕得罪人要在府里窝着不出,小心翼翼过日子的。 没有动静他都要闹出些动静来。 这么一说,曹厝就懂了。 接下来,再对各家送来的仆从,面上谢了又谢,开开心心把人收下,等人一走,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想安插耳目,把人送到王爷身边盯着,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的正院,早早就由着方二带着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一天下来,收到的人不少,各处添了人很快就安排得差不多了,至少明面上,各处是不缺人手了,虽和别的王府数百仆从比不了,但越王府也只有越王一个主子,也用不着养那么多人。 除了人,布匹吃穿用度也收到了不少。金银摆设也收到了好些。 曹厝看着库房充盈了不少,笑得都看得见牙花子了。 “王爷,今天收到的金银够府里用一段时间了。”京城居大不易,这么大一座王府,光仆从的月银每月就要花费好大一笔。 可不像在皇陵,行宫里的人都是皇家的人,就连他都是领的宫中的月例。但现在,他就要领王府的月例了。 可他家王爷明面上才从皇陵回来,身边产业一概都无,光发月钱份例就要穷了。 所以后来再有人送仆从,他就以府里穷,没甚产业为由委婉地拒绝了。倒让对方心里直犯酸,倒没觉得越王在拿乔了。 赵广渊翻了翻送礼名册,瞧着都是一些得用的东西,除了楚王秦王那边送了一堆摆设等华而不实的东西,大多数送来的都是能用得上的。 “名册收好,以后有机会要记得回礼。” “是。”曹厝接了过来揣进怀里,又拿过一盒珍珠,“王爷,越王又送来一盒金珠。”曹厝不由得又乐了。 这是他家王爷送到东盛典当行卖的金珠,每月限量地卖,卖得极贵,听说有一半被刘贵妃和晋王买去了。 先前王爷把晋王送来的那匣子金珠送给刘起了,没想到这又得了一匣子。 赵广渊接过来看了看,也笑了笑。 “十三从小就喜欢金灿灿的东西。听典当行那里说,一半的金珠都被他买了,说要送进宫给刘贵妃。这个月不过寄卖两匣子,本王竟又收回一匣子。” 曹厝也笑,“晋王是个有心的。诸兄弟中也只他出城迎接王爷。” 别的王爷都怕得罪秦王或是皇上,只晋王无所顾忌,念着小时候越王的关照之恩,又是出城相迎,又是送金银等物。 “这金珠留着送人也好,卖了换钱也好,都是极好的东西。不像秦王楚王都送一些摆设,好些摆设还都是有标记的,别说卖了,送人都不好出手。” 曹厝瞥嘴。那两兄弟惯会做一些华而不实的表面功夫。 到了傍晚,蒋项也带着两个儿子上门来了,带来了几大车的东西。 赵广渊在内门处相迎。十年未见,师生二人皆双目含泪。 “渊见过少傅。” “下臣见过越王。” 师生二人执手,相对凝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蒋项喉中生涩,吐不出一句成型的话,只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让先生挂心了。”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想到无辜枉死的另一个弟子,蒋项心中酸涩难言。先太子是最为出色的储君人选,为人谦逊,温和知礼,十足的有道明君之相。可惜天妒英才。 再看越王,十年前肆意酒脱的样子全然不见了,脸上换上了坚毅沉稳,旧日的影子全都找不到了,他终是活成了太子的影子。 蒋项心中一痛。 “王爷可好,身子可养好了?” “无碍。先生莫挂心。” “小殿下呢,他可好?” “都好。天天被先生安排的课业折磨,有时候一边哭一边写,说他才九岁,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课业,他都没时间玩了。说先生一定是不喜欢他,见不得他好,才布置这么多课业。” 想起儿子抱怨课业太多,他要学现代的知识,又要说大齐的知识,夏儿还帮他报了好些兴趣班,晚上他还要习武,一丁点闲瑕时间都没有。 上回为了和他们去外头玩,要在外地呆几天,为了玩得开心,要把后面几天的课业都做了,大半夜的一边写一边哭。说先生定是不喜欢他了。 那样子可笑死了。想起来,赵广渊还忍不住笑。 蒋项父子三人都听愣了,听说小殿下一边做课业一边哭,噗嗤就乐了。 蒋文涛拍着大腿,“我就说父亲布置的课业太多,恨不得一股脑的把自己所学都塞给小殿下,也不看看小殿下才几岁。说他拔苗助长,操之过急,父亲还骂我。我小时候也是,被父亲安排的一堆课业折磨,手都写断了都写不完,也是一边写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 蒋项收了笑,瞪他:“你小时候做课业还骂我呢?”瞪他,“要不对你严加管束,就你这猴子上身,一刻都静不下来的,能得中探花?” 蒋文涛撇嘴,“得中探花很神气似的。有我这样的探花吗,得个闲职,天天编书抄书坐冷板凳,全天下有我这样的探花?” 蒋项默了默。 蒋旭阳见越王脸上发沉,瞪了蒋文涛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越王说道:“殿下不需要自责,文涛没得到实差也不是因为殿下。实在是我和父亲都在朝为官,他不好安排。” 赵广渊摇头,“父子同在朝为官的也不少。依文涛之才,下放到外府县做个外官,用不了几年就能升职。在朝中安排不了,外府地的官职还是能按排的。不然年年都要科举是为何。” 蒋项受他和皇兄的拖累,这些年虽然在朝为官,但一直不受重视,蒋旭阳也只是平平,这么多年也未得晋升,而蒋文涛竟连一个实职都派不上。 乃至蒋氏一族,除了蒋项这支,别的族人,竟无一人举仕成功的。 赵广渊朝蒋项掬了一礼,“先生都是受了我的拖累,渊心中有愧。” 蒋项父子三人急忙上前去扶,“殿下何出此言。我不曾怨怪过任何人,只恨自己能力不足,才让太子在我面前……” 四人想起过往,皆为痛心,一阵沉默。 “以后就好了。殿下回京了,以后我们慢慢筹谋,都会好的。”蒋旭阳安慰众人。 “是。先生,以后就好了,都会好起来的。”赵广渊扶着蒋项坐了。他回来了,过去笼在心头十年的阴霾终会散去。 蒋家父子与赵广渊在书房秘谈,直到月上中天,父子三人才回了府。 赵广渊负手站在廊下,目送他们离开。仰望星云,星河璀璨耀目。 第三十二章 长史人选 隔日,朝堂议事,末途,司殿太监高声唱诺:“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精神一抖擞,可到这环节了。 天都没亮就披星戴月空着肚子来上朝,容易吗他们。每天朝堂议事,不是你怼我就是我怼你,要不就是听御使大人在纠百官的小辫子。无聊透顶。 可算能散朝了。 结果,就听齐亲王启奏:“皇上,越王已回京,越王府一应属官均未配置,可有任命?” 嘶……齐亲王勇啊。没人敢当堂往皇上心中扎刺,独齐亲王勇。 那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御使大人没收到越王回京的消息吗?一大早听谁说起此事?都要散朝了,都没人敢提。数年前,一众皇子就封了王,一应属官皆配备齐全,独越王府空置,是皇上老了记不起? 嘶…… 百官精神一振,腿不酸了,腰不疼了,更不犯困了。纷纷拿眼偷瞧齐亲王,不时又往皇座上瞟一眼。 至正帝数息未说话,底下文武百官也都暗自思量,龟缩着,没人敢附议。 “齐亲王可有人选?”数息后,至正帝开口。目光隐晦地往蒋项的位置处扫来一眼。 蒋项低头垂目,有感觉到至正帝目光正朝他扫来,但他就是不吭声。至正帝应该已经收到他们父子三人昨晚亲至越王府看望越王的消息了,但他不怵。 他没什么可让人指摘的。 他曾是越王的恩师,辅佐过越王同胞兄长先太子,他曾为太子少傅,又教导过越王多年,越王落难十年,好容易回京,他还不能去探望了? 当年他为太子求情,风里雨里跪在宫门口三日,落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他去看望越王怎么了? 他就大大方方的去。谁还敢跳出来指摘他?他必喷对方个狗血淋头不可。 但越王府一应属官任命,他不能出声。 齐亲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正帝以为蒋项昨夜去越王府秘谈,已商讨出合适人选。正等着他参奏呢,结果这蒋项不吭声了?是他与越王没议出人选,还是另有打算? 越王十年未回京城,人事不知,但身处朝堂的蒋项不可能不知,就没挑出个合适的人选? 王府长史一职是各亲王府最高长官,统辖府内要务,对王府来说至关重要。 虽由朝廷任命,但因为其职更像是亲王的私人幕僚,一般都是由亲王提名,朝廷任命。越王是刚回京还未来得及提选名单,还是漠不关心?亦或是另有打算? 至正帝心里一番思忖,想着自己翻阅百官名册,并未找到属意的人选,不由地看向齐亲王。 齐亲王出列,等着回话。他心中自然是有属意人选的。 那就是他好女儿德阳郡主挑中的夫婿人选,蒋文涛。 这好“女婿”人品才学样样出众,不怪她女儿能挑中,并等了他这么多年。如今都生生拖到十九岁大龄了。王妃带她参加了多少场宴会,挑了多少人选,她愣是不要,就看中一个蒋文涛。 把王妃气得撒手不管了。可不得要辛苦他这老父亲替爱女打算了。 蒋文涛探花出身,大齐立朝这么多年,哪一个探花混得有他这么惨的? 啧啧啧,他想起来就牙酸。 可能怎么办呢,他姓蒋。就他姓蒋,只要他那好皇兄坐在皇座上,蒋文涛就别想什么升官发财的路。 齐亲王这一颗心哦,操心完女儿,又要操心未来的女婿。 “臣弟观蒋大人家的文涛是个极好的人选。”齐亲王终是开口了。 至正帝一愣,倒没想到齐亲王会提议蒋文涛。 德阳喜欢蒋文涛,他不是不知道。但私心里,他是不愿意齐亲王府跟蒋府联姻的。他当然想把蒋项一撸到底,甚至把他赐出朝堂,可他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这些年他等着逮蒋项及他两个儿子的错处,哪想这父子三人生性谨慎,小错有,但撸官降职的错处却是没有的。 齐亲王一开口,众大臣不由打了个激灵,好一个齐亲王,你这是有私心啊。 明晃晃的,私心。啧啧啧。 举贤不避亲这是?不对,也不是。什么亲,啥亲都不是。就是用心良苦啊。啧啧。 家里有女儿的不由得审视起自己来,瞧瞧人家这老父亲当的,为爱女万般打算。再审视一下自己,看看做没做到位。 蒋项一振,他也没想到齐亲王会提议让文涛担任越王府长史一职。 想到其中好处,不由得一阵激动。 王府长史,身负正五品之职,统辖王府事务,统率一众府僚,为王府最高属官。 若越王与长史君臣相得,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若是这个长史别有用心,成为皇上临查王府及别人的耳目,与越王不同心,那越王就麻烦不断。 文涛好啊! 就该是文涛来担当越王府长史一职。 蒋项一阵激动,就快站不住了,恨不得皇上立刻下旨任命他家文涛担任越王府长史一职。 似乎知道他内心焦灼一般,齐亲王又出言力荐蒋文涛,林林总总说了一堆,好像天下百官就他最合适了,还把吏部官员都拉出来批了一顿。 朝廷年年科举选拔人才,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探花郎蒋文涛,结果吏部是怎么做的? 蒋文涛到现在还是六品芝麻官,且还在坐冷板凳,连个实职都没有。 这是吏部失职。失了大职!吏部从尚书往下各官员,都应该回衙门闭门自省。 吏部老尚书站在齐亲王后面一列,后槽牙都快咬裂了。是他不给蒋文涛派职吗?是他卡着蒋文涛升职加薪吗?怎能如此冤枉人! 恨不得掀袍踹齐亲王一脚。 至正帝往吏部尚书的位置淡淡扫来一眼,吏部尚书又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他不敢啊。殿前失仪的事不能做。 大殿中各大臣不知是被齐亲王拳拳爱女之心所打动,还是想到蒋文涛这些年的不公,纷纷附议。 只差没搜肠刮肚,把世间最美好的词用到蒋文涛身上了。 总之一句话,蒋文涛是最适任的越王府长史人选。 至正帝见此情形,也知大势已去。可能也想到这些年对蒋项,对蒋氏一族打压太过,或是想着不过一个长史,越王照如今的情况,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于是,当朝拍板。 蒋文涛升任正五品职,立刻走马上任越王府长史。 第三十三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散了朝,出了大殿,蒋项脚下生风,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也不屑于去压。 他就是高兴。就是要让百官知道他处处为越王打算,他就是越王的人,怎的,不服啊!不服来战,喷不死你! 齐亲王才与人说了两句话,蒋项就走到前头去了。 紧走几步追上去,“你这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啊,走这么快。”不满地瞪他。 他容易吗他,为了爱女打算,都不惜得罪皇上了。这未来的亲家也不说向他道一声谢,自顾自的闷头往外走,也不说等一等他。 蒋项脚步一滞,扭头朝他笑笑,又朝他拱了拱手。道什么谢,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两人越过一众官员,走到避人处,“你没想过让文涛担任越王府长史一职啊?”瞧他方才一脸的惊讶。 齐亲王有些不信,就蒋项这万般为越王打算的样子,能不想到他儿子? “还真没想过。”蒋项摇头。 昨晚他父子三人到得越王府中,也不过是叙叙旧聊聊别后之情,再向越王讲一讲现今京城的形势与各处人事,别的都未来得及说呢。 没想到齐亲王倒想在他前头了。 这未来亲家,能处! 瞧着齐亲王,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知道的,我夫人就盼着能生个娇滴滴的女儿,可天不遂她愿,将来德阳做了她儿媳,那还不得捧在手心里疼啊。”就一句话,齐亲王把女儿嫁到他家,不亏。 别的人家三妻四妾,磋磨儿媳,往儿媳房里安排人的事,那是决对没有的。 齐亲王听了心中高兴,但嘴上拿乔,“说的世间独你家好一样。我家德阳排队娶她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缺你家一个了?” 是不缺蒋文涛一个。但怎奈他女儿就认准这一个呢。哎。 不过蒋家确实挺不错的,门风清正,家世清白简单,蒋项只有一妻无妾,他的长子蒋旭阳也只得一妻,蒋文涛现在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京城盯着他家的也不只他们。 若不是德阳追得紧,那些人又怕得罪他,蒋文涛早早都被人抢去当女婿了。 要往常,蒋项多少都会怼他一两句,他家文涛又不是趋炎附势之徒,他蒋家也不需要娶媳来提升门第名声,要不是看两个小儿女互有心意,他早早就给文涛定下亲事了。 还用拖到现在。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宫门外走。 “越王,可安顿好了?身子可养好了?”齐亲王问了句。 先前听说他病体沉苛,捐往灾区的粮食还是掏尽了家财,齐亲王痛惜连连,连带他家王妃都跟着掉了两回泪。 这些年齐雅奇宠店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往府里送,他家王妃可是得了不少好物。这一听越王病重,连德阳都抱着王妃哭了一场。 蒋项心里藏了些秘密,就算心底里认齐亲王当亲家,也不敢往外吐心头的秘密。 只道:“他身子养好了。只是变得我都不敢认了,性子沉稳了不少。” 齐亲王一听,忍不住叹气。 想起越王年少时与他家那几个泼猴一起打马游街,肆意妄为的活泼样,再想到刘起之前说他郁郁不得志,心如止水的样子,心里一阵感慨。 “十年了,哪能不变。”不变一变,命都存不住。 齐亲王发了一声感慨,想着还在宫墙里,便止了话头。“走走,咱喝酒去。”还是聊一聊两家小儿女的事重要。 另一边,蒋文涛正在藏书馆里看学子们抄书,不时与一众学子探讨一下学问。 他一个探花,又生在累世书香的蒋家,为人学富五车还谦逊低调,每每一到藏书馆,总有一堆学子围上来向他讨教学问。 蒋文涛长年坐冷板凳,身上也没个实职,在外不受重视,在藏书馆却如众星捧月,故他几乎每日都泡在藏书馆里。 这日也是,正与一众学子们探讨学问呢,就见他父亲身边的长随脚步匆匆跑进来,与他一阵耳语,蒋文涛惊得从座上窜起,面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假?” “小的哪敢拿这等大事骗小少爷啊!” 蒋文涛这个激动啊,拔腿就要往外跑。 结果围着他的学子太多,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纷纷上前恭喜他升任越王府长史。 这藏书馆是越王开的,平日与他们探讨学问的探花郎又即将升任越王府长史,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啊。 纷纷起身恭贺。 “同喜同喜!”哈哈哈。蒋文涛这个激动啊,朝众人拱拱手,就冲出包围圈,往家跑。 他一身才华,满腹抱负,可算有施展的地方了。还是越王府!可太遂他意了! 越王府,赵广渊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听说他那好父皇定下蒋文涛为王府长史,先是愣了愣,尔后也是一喜。听说是齐亲王力荐,心里又默默记下一笔。 他在皇上心里是怎样的地位和存在,他心知肚明。 所以并不认为他提选的属官人选他那父皇会批核。所以也就不做那无用之功了。没想齐亲王倒是帮了他一把。 王府长史统率一众府僚,最为紧要。行匡正、辅佐、监查之职。王府一应要务,诸如进献表启、请婚、请恩泽、请封、请名……一应王府事务皆由长史负责。 此职事关紧要,各亲王无不想要一个全心属于自己的人来担当此职。 王有过,诘长史。长史是背锅侠,也是王的代言人。用得不好,此人就是皇上和朝廷的监查官,用得好,此人自然是亲王们的左膀右臂。 赵广渊原本不作希望。没想长史一职竟落到蒋文涛身上。 又听刘起前来传旨,说除长史之外,其余属官人选皆可由他自己提名。 赵广渊猜不透他那父皇是何意,是试探还是放任。便真的又提拟几个人选。 王府属官除长史负责政务外,还有一个品级相当的司马,负责王府的军务,统辖王府护卫及亲王的出行安全。 赵广渊毫不犹豫就点了方二为司马一职。其余外官人选诸如功曹、户曹、主薄等职,他两眼一摸黑,还得与蒋文涛商议再定,但内官一职,却定下了曹厝。 在外人看来,他可怜又落魄,现在出行连个府兵都没有。既然皇上施恩,他自然是要好好好提一提要求的。 能用自己人当然要尽可能地用上自己人才好。 不消几日,越王府一应属官幕僚,及府兵就都配齐了。 越王赵广渊也真正回到京城达官勋贵圈中,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三十四章 进宫 越王府内官外官府兵配置齐全后,对外赵广渊宣称水土不服,回京闭门休养身子,如今已大好,今日,准备进宫谢恩。 蒋文涛跟在身边叮嘱,越王进宫要做的事,及一应注意事项。 “除了觐见皇上之外,王爷还需到后宫拜见皇后娘娘。毕竟皇后现在是诸皇子的母亲,王爷进宫不能不去拜见。” 赵广渊点头,目光看向曹厝。 曹厝应声,“王爷放心,礼物奴才都备上了。” 蒋文涛跟着他主仆二人往府门外走,嘴里叮嘱不断:“……若太子殿下在东宫,王爷还需去见一见太子。至于宫里其他娘娘,王爷自行决定是否拜见。” 赵广渊轻轻颌首,看了蒋文涛一眼,只让他放心。 有蒋文涛入府当了长史后,他轻松不少,他十年未回京,各处人事一概不知,还得是在京中混得开的蒋文涛来。 赵广渊和曹厝上了马车,方二打马在前,带着几个府兵跟随在后。马车启动往宫门方向而去。 赵广渊掀帘看了前面马背上的方二一眼,见他腰背挺直,目不斜视,一副神气的模样,掠过他又扫了两眼他后头的两个侍卫,再感受着马车两边及后头跟着的几个侍卫,目光收回,轿帘放下。 按制,他一个亲王,有四十名有品级的侍卫,除开方二领五品司马职,统领一众府卫,这四十名亲王侍卫,都是从京畿卫营挑上来的有品级的侍卫,分一等二等三等,领七品八品九品武职。 这里面的侍卫,他一个都不认识,也插手不了。 “王爷。”曹厝跟随他的目光,同样从外头收回,看向他,悄声道:“王爷,侍卫咱们安排不了,府中各处护卫随从,咱们可以安排啊。” 赵广渊点头,“等从宫里回去,你就带人去人牙处,分批分次把咱们的人领回来。” 按制,他一亲王只配备四十侍卫,但各王府的护卫随从人数不等,像秦王楚王那里,府中下仆就好几百人,护卫也得有二三百。他早已传信孙闾让他挑二百精锐安排入府。 怕是这会人已经送到京城了。 “是,王爷放心。”曹厝应声。 越王府大门外,蒋文涛目送赵广渊离开,直到车马影子都看不到,车轮马蹄声都听不到,这才转身回府。 全身都充满了干劲,使不完的劲。 等他走到王府专属于他的衙署里,屁股还没坐热,结果,这个来找他,那个也来找他,各处都来找他。不仅府内各处来找他禀事批核的人不断,连府外一众事务也来找他,所有找越王的折子帖子都送到他这里。 哎呀,忙得是团团转。 蒋文涛脑门直冒汗。感叹估计是闲太久了,终于来活了,都不适应了。 不行不行,他八只手都忙不过来,各处还得找人。 他要配一两个下手及随从,司马、功曹、户曹、主薄那边也得安排下手和随从,府中花名册也得让人弄起来,还有宫里下赐的王府产业及庄子,也得派人去管去安排,哪哪都是事。 而且方才账房来找他,娘嘞,那账本上连半本都没记完。就跟一张白纸似的。看得他这个心酸。 不说其他王府,就说他们蒋家,人口简单吧,可他家的账本他母亲他大嫂也是看得头疼欲裂,装账本的薄子都堆了满满一屋子。 没办法,越王府穷啊。 之前就没几个下人。半点产业也没有。如今好歹一二产业,宫里按制下拨的几处产业,庄子也有两处了,这个月一应吃食庄子上应该能供应上来了,不然就越王府那空得能跑马的库房,老鼠见了都发愁。 还不得愁掉他头上那养了二十来年的青丝? 还是得跟王爷商量一下,这一下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要吃要喝,得弄钱啊,暗里的产业不能示人,明面上还得找钱。 不然支应不了,太穷了,恐惹外人笑话。 “哎呀,各处怎么这么多事情!”蒋文涛一边哀嚎,一边神清气爽,脚下生风。 他是王府长史了呢,还是越王府长史! 再往上想一想,搞不好是潜龙邸的长史!那他可真是太出息了。来上任前,他老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他不能胜任,要把他撸下来换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说要换一个年纪长些,历过事的,更有经验的人来替换他。 要不是那是他亲爹,他都要跳起来指着对方骂了。 他怎么就不能胜任了!他是年轻,但又不是没经过事。再说他一个探花郎,学富五车不说,满腹学识总不虚吧,他还不能胜任了他! 就算没当过实差,不还有他爹他哥吗,齐亲王府的长史他也是熟的,还不能请教了? 小瞧他。 王府内一应衙署属官,是缩小版的朝廷六部,多出息啊,他这职位!他能拱手让人?那必须不能。 蒋文涛新官上任三把火,朝外头喊了一声:“去,把各处大人都叫来议事!” “是,蒋大人,小的这就去。” 蒋文涛一听,心里这个爽啊。蒋大人?嘿嘿。神气了一阵,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老实在在地坐着,等各处官员前来议事。 御书房,散了朝的至正帝叫了几位重臣到御书房议事。 议完各大臣都走了,至正帝把太子和秦王等几个儿子留下。“越王马上就入宫了,你们兄弟多年未见,也一并见见。” “是。”太子等人应声,“七弟入京那天儿臣就想过府见一见了,只是事务繁忙,又听说他水土不服,在府里养身子,就没去打扰。儿臣让人送了一些好药过去,也不知七弟吃着可好些。” 太子在皇上面前一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上对皇上皇后至孝,下对一众兄弟姐妹友爱,一直为皇上和朝中大臣所称颂。 皇上此时听他此言,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心中满意。 储君人选是否有能力还在其次,大齐传世已十八代,皇朝稳如金山,继位人选守成就好,不需要他有太大能力。但不能暴戾弑杀。太子友爱兄弟,是皇上乐见的。 不消多时,有太监禀告,越王求见。 太子及秦王等人都看向御书房门口。 下一章稍晚些哈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不敢有怨 赵广渊面色淡淡,抬腿步入御书房。 掸了掸身上的衣袍,对着上首的至正帝跪了下去,“儿臣给父皇请安,多谢父皇召儿臣回京,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正帝眸子微闪,定定地看他。 十年未见,见他褪去年少时的酒脱稚气,变成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心里到底起了些异样。 元后就生了两个儿子,如今活下来的也只余这一个。他出生时,自己也曾期待欢喜过,他年少时自己也是捧在手心疼过的。 “起来吧,赐座。” “谢父皇。”赵广渊眸子低垂,面上并无起伏,未有乍见亲人的欢喜,只起身往一旁的空座走去。 太子和秦王等人也看他。 除在场的晋王之外,其余王爷都已十年未曾见过他。乍然一见也是感慨越王变化太大。 太子心中稍软,本就有意拉拢,此时更是温声关切道:“七弟身子可养好了?” “劳太子挂心,臣弟身子已大好。太子命人送来的药材,珍贵且得用,臣弟在此谢过了。” 太子微笑道:“用得上就好。东宫药材有的是,若七弟有需,尽可派人来取。” “是。臣弟多谢太子关怀。” 一旁的楚王还惦记着越王抢他兄长赈灾的功劳,害他兄长筹谋了诸多,结果大家议论记情的只有越王。 心中不忿,出口呛道:“七弟十年未见父皇,怎的脸上竟无一丝惊喜?连笑都不会了,是不想看到父皇吗?” 赵广渊眼睛眯了眯。 他那好父皇多疑,这等诛心之语,若不解释,必会对他心存介蒂。看向对方,面无表情:“楚王若是跟我一样,在皇陵抄了十年经书,只怕别说笑,连开口都懒了。” 此话一出,引得至正帝朝他看来。 一旁的晋王很是不平,“四皇兄,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阴阳怪气什么!七皇兄在皇陵,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病了一场,你还想他怎样!” 晋王得宠,刘贵妃又常年独宠后宫,晋王是不怕秦王楚王那俩兄弟的。 秦王听了就朝一旁的楚王喝斥了一句:“还不快向七弟道歉。” 楚王心不甘情不愿,拱手,“七皇弟,是兄言语无状了。” 赵广渊并不应声,只朝他淡淡看了一眼。 他被送到皇陵守了十年陵,虽然一朝被召回京城,但正常人心里都会带一丝怨怼的,他要是对着座上他那好父皇又是乍见惊喜又是一脸感恩的,那才不对劲。 他那好父皇只怕要派更多人盯着他了。 悠悠弹指十年,过去发生的事,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抹去。他母后自缢在宫里,他皇兄一家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未能活过,外祖一家更是死得冤,他对皇上心中有怨,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越王心中有怨?”至正帝声音清凛,如从寒潭深处传出,帝王威严乍显。 太子秦王等人吓得呼吸都浅了。 “不敢有怨。”赵广渊声音淡淡,并不往皇座上看去。 啧啧,楚王直搓牙花子,赵广渊勇啊,敢这样跟父皇说话。装都不装一下。 要他方才进来,就扑进殿,一路膝行到父皇面前,痛哭流涕,说在皇陵如何如何艰苦,他如何如何想父皇之类的话,再说一翻感激涕零的话,父皇一高兴,还能没他好日子过? 现在这样,是嫌扎进父皇心中的刺不够深?啧啧。 “不敢有怨?那就是有了。” “父皇说有就有吧。这十年,每日晨起儿臣看到的都是无边的山峦,一座又一座先祖的神宫,闲时儿臣想找人说话,只能到神道上与石翁仲们叨叨两句,日落了,再望着重重叠叠的群山入眠。儿臣,是不敢有怨的。” 御书房门口,刘起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又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再竖起耳朵细听,御书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 他吓得呼吸都不敢了。 赵广渊的话一落,至正帝神情莫辩,太子、秦王楚王望向他的目光复杂。晋王则是一脸心疼。 他七皇兄真是太苦了。皇陵里,除了坟头还是坟头,想找人说话,都要去神道上找石翁仲说话,要是他,一天都呆不下去。 见他父皇久未说话,忙提醒道:“父皇?” 至正帝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赵广渊。“既已回京,就安心在府里养着吧。一应所需,可派人去找太子或是进宫找朕,你兄弟们有的,你也不会缺。” “儿臣谢过父皇。”赵广渊向上首谢恩。 至正帝再没别话,挥退了他及太子等人。 “我陪七皇兄出宫吧。”晋王凑到赵广渊身边,想陪他一起,也想随他一起到越王府看看工匠们修缮的情况,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需要添补的,他再帮衬着些。 赵广渊笑笑,“还要到皇后娘娘宫中谢恩。” 太子一听,“那我陪七弟过去吧。” “我也陪七皇兄一起!” 秦王楚王也说要去看看德妃,于是几个兄弟一路同行往后宫而去。 一路晋王问赵广渊回京可安置妥了,可还有什么需要一类的话,太子秦王也都在一旁表示关心。 赵广渊十年未回京,人事皆不晓,更是无一丝产业可经营,穷得满京城皆知。 秦王楚王虽对拉拢不上对方表示不平,但这样一个“无害”之人,也愿意做些表面功夫给皇上和朝臣们看看。想着一会再让人送些吃穿用度去越王府。 太子晋王也是一个意思,想着再多送些金银过去,越王回京,怕是饮宴应酬不会少,总不能让他手头窘迫,让外人看他们皇家的笑话。 赵广渊等人走后,至正帝在皇座上愣神许久。 直至刘起进来伺候。 至正帝问他,“越王定是恨死了朕吧。” 刘起哪敢应,但不回话不行。想着方才越王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声叹息,“越王不敢有怨。” “是啊,不敢有怨。”至正帝目光从御书房门口收回。 吩咐刘起:“京郊靠皇恩寺旁边那两个皇庄,就划给越王吧。你亲去安排。” 刘起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旧日痕迹 继后沈氏住在凤藻宫,那里曾经是赵广渊生母先皇后吕氏的宫殿。如今他一路走来,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殿宇,心中感伤,但面上又未露分毫。 太子和秦王暗中观察,一个心中满意,一个悄悄提了心。 秦王还记得赵广渊做为嫡皇子,在他们诸兄弟面前如何的神气。且他从小得先帝喜欢,连教导诸皇子皇孙读书的太傅都连连夸赞赵广渊如何如何聪慧。 赵广渊方才在御书房的表现,不像是一个肯放下旧日仇怨的人。 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淡然,恐怕也只是压得深,不肯表露罢了。绝不是风烟过去,随岁月烟消云散的样子。 但即便赵广渊心有谋算又怎样,秦王也只认为赵广渊不过是想为旧人翻案罢了,别的却并不肯深想。他一个刚免罪回京的落魄王爷,还敢肖想别的不成。 赵广渊也没那个资本。 越王府库中只怕穷得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还能干别的? 秦王想明白后,放下心来。只一路诉着兄弟之情,多次谈起旧日兄弟们在宫中玩耍的时光。 几人到了凤藻宫门口,秦王楚王没有跟进去,而是转道去德妃宫中了。晋王想陪着越王进去,但想着皇后又不喜欢他,也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便说想去看看自己母妃,只约好一会宫门口相见便走了。 只太子陪着赵广渊进殿。 “见过皇后娘娘。” “快快免礼,平身,赐座。”沈皇后让心腹宫女去扶。抬眼打量赵广渊。 她在宫里不觉时光流转,可她却从赵广渊身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广渊在皇陵替本宫和皇上尽孝,辛苦了。这些年让本宫好生记挂。如今既已回到京城,那就好生过日子,一应所缺,尽可命人回禀于我。” 皇后说着和皇上一样的话,只不过话语中多了些温度。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沈皇后见他识趣,微笑着点头。 看着眼前的越王,沈皇后想着这即便是元后嫡子又如何,当年元后母子仨人踩在她头上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死的死,贬的贬。 京中形势瞬息万变,更何况十年之久。就算越王想做点什么,他也凑不到人,没那些人脉,钱财人事皆无,跟拔了牙的老虎一样,已不足为惧。 倒是秦王楚王那俩兄弟,这些年蹦哒得欢。德妃在宫中也时常与她叫板,倒该叫太子防范着些。 越王虽是拔了牙的老虎,但他身份摆在那里,恐是有些旧人愿意投诚于他,倒是可为太子一用。沈皇后想着,脸上越发热情了些。 “太子先前来看本宫,时常要说起在皇陵的你,常惦记着你。之前两地来往不便,太子也不便出京,如今你回来,那便好了,我和太子日常也能多照顾着些。需记得寻常要多走动,太子政务繁忙,还需你多帮衬。本宫记得你年少时,先帝和太傅常挂在嘴边夸的。” “娘娘过誉了。娘娘和太子关心,渊不敢忘。太子若有需要,渊万死不辞,无有不应的。” 皇后满意地点头。问了他几句,又让人赐下布匹金银等物,这才让他出了宫。 太子送他到宫门口,“七弟想必是要在宫中四处转转的,那便自去吧。孤还要与娘娘说几句话。” 赵广渊拱手,“太子请便。”便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赵广渊脸上连浅浅的笑意都没了。 凤藻宫,那是他母后住了十多年的地方,那里每一处都留着他和皇兄的记忆……他和皇兄在凤藻宫里打闹玩耍,母后就站在殿前的台阶上,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时叮嘱他们兄弟几句。 旧日时光何等温馨。 母后喜欢素雅的颜色,凤藻宫里一应装饰朴素无华,又不失温暖,是他梦里回了无数次的地方。可今天看来,半点旧日的痕迹都找不到了,一应装饰摆设奢华又张扬,连果盘杯盏都镶珠嵌玉。 除了凤藻宫的牌匾未换,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旧日的痕迹。 赵广渊心中生疼,掐着指腹,丝丝痛意袭来。 他方觉醒,原来旧日熟悉的人早已不在了。沈皇后把她母后存在过的痕迹抹得太干净。宫里新进的宫女太监怕是都以为沈皇后才是皇上的元妻。 赵广渊嘴角讥讽。 沈皇后当年家世才情样貌,样样不如他母后,惯会使一些小手段,他母后都懒得去计较。 那会母后在宫中,宫里一个皇子皇女都不曾少过。皇上如今十七子,九位公主,有十六子,七位公主是他母后在宫中时所出。 沈皇后成了继后之后,宫里多年未曾听见婴儿啼哭。这十年来,不过有了一个皇十六子,八公主和九公主罢了。 八公主九公主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而十六弟如今不过四岁。要不是十六弟的母妃护得紧,他也没机会出世。但即便如此,十六弟的母妃也没活过生产次日。 “小殿下,小殿下,你慢点跑!奴婢都追不上了!” 听见声音,赵广渊脚步停下,望向动静处。 就见一小团子举着一风车兴冲冲地跑来,一边扭头去看一边往前飞跑,笑声脚步声响在一处,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慢些跑。”赵广渊俯身接住冲向自己的孩子,想着当年自己见到长至也是这般大,不禁软了声。 赵广济一阵飞跑也没注意拐角处有人,一下子冲到他七哥身上,直到被扶住,才嘎地停下,仰着小脑袋去看他,眨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你是谁?” 奶声奶气的。赵广渊想起儿子,心头一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猜猜我是谁。” 是谁?赵广济歪了歪脑袋。能进宫来的一定是各位娘娘的娘家人,来看娘娘们的。他是来看哪一个娘娘的?这人长得真好看,广济在宫里从来没见过。 “你是谁呀。你认识我吗?”这人看着好亲切,怕广济摔倒还扶住了广济,广济喜欢他。 赵广渊微笑着看他,这最小的皇弟自己从来没见过,今年也不过四岁。自己走后他才出生,他没见过自己,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自己。 “你是谁?快放开我们小殿下!”跟着赵广济的宫女出现,急忙出声。 而另一队被宫女太监簇拥的人也正朝这边走来,“赵广渊?越王?” 赵广渊目光望向声音处,脸上的笑落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遇旧识 赵广渊原本正在与十六皇子说话,一见着对面来人,刹时间笑容收起,脸若寒冰。 伺候十六皇子的人在来人叫出“越王”之后,才知眼前人竟是宫中忌讳谈论的七皇子,越王殿下。 急忙跪下行礼。也不怪他们不认识,她们进宫的时候,越王殿下都去皇陵了,哪里见过。 小小的广济也朝这位没见过面的七皇兄行礼,“广济见过七皇兄。” 行完礼,又仰着脑袋眨巴着眼打量这位新鲜出炉的七皇兄。 广济从来没见过他,他长得好高呀。跟父皇长得,也不像。 赵广渊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身欲走。只对面来人已走到近前。 “见过越王。”几位丽人携着几个孩童,及一众宫女太监向赵广渊行礼。 赵广渊面色淡淡看向对面的苏妙云。目光在她身边两个孩子身上落了落。她手里牵着一个女孩,五六岁大小,错后一步,一个奶嬷嬷抱着一个男孩两三岁左右跟在她身边。 这估摸着应该是苏妙云给太子诞下的两个子嗣。 而与苏妙云同行的另外两位,定也是太子的姬妾了。只他并不认识,也不知是何品级。 但不管是何品级,太子姬妾见着他这位亲王,也是要行礼的。 赵广渊见她们向自己行礼,扫去一眼,轻轻颌首,就转身欲走。 而方才在皇后宫中送礼接赏的曹厝,此时已经跟了上来。给十六皇子行完礼,又朝对面三位太子的姬妾行完礼便站在越王身边。 “妾进宫晚,这还是头一次在宫里见到越王。越王身子可养好了些?”对面一姿容艳丽的宫装美人徐徐开口。 “这是太子庶妃钱氏。”曹厝悄声提醒。 “劳钱妃娘娘记挂,本王已是大好。” 钱氏见他应声,朝他微笑地望来。而站她旁边的苏妙云没想到能在宫里见到越王,颇有些尴尬,只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但不时拿眼打量赵广渊。 没想到十年过去,赵广渊跟换了个人似的,让人瞧着陌生至极。 “越王这是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我们正要去看娘娘呢。”钱氏又笑着说道。她虽进宫晚,在宫里没见过越王,但年少时在宫外还是见过越王的。 那时候的越王率真开朗,像盛午的太阳,与现在这般严肃内敛全然不同。 “你们自去吧。”赵广渊说完就要离开。 另一位一直不开口的丽人却笑着说道:“原来这就是越王啊。妾入宫晚也没见过越王,又不像钱姐姐自小长在京城,妾这还是头一次见着越王呢。” 目光肆意打量,又对一旁的苏妙云说道:“听说苏姐姐与越王是旧相识了,要不我们避一避,让你俩说上几句话?”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苏妙云。 苏妙云恨不得捶这个王可人几拳。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宫里到处是耳目,话是能随便乱说的?这话要是传入太子和皇后耳中,她还能有个好? 还是说这王可人就是故意的? “不说我,就是钱妹妹都与越王是旧相识。”苏妙云笑着开口。京中各家联姻,枝枝蔓蔓的,哪家扯不上点关系?她可不会被王可人这个外省来的欺负了。 钱氏听完就笑道,“苏姐姐要这么说也没错。越王没去皇陵之前,我在京中也是经常见着越王的。” 王可人撇了钱氏一眼,这钱氏平时也看不惯苏妙云的做派,现在倒好,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帮苏妙云解起围来了。 钱氏如何看不懂王可人的目光。 王可人蠢,仗着年轻靓丽又得太子的宠,处处与苏妙云等姬妾做对,恨不得东宫就余她一人。可她不像王可人,越王身份摆在那里,且她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没必要跟王可人争这口舌之风,云得罪越王。 再说苏妙云给太子生了一子一女,在太子心中不是没有位置的。要不然当初太子能顶着苏家退越王婚的压力,把苏妙云火速接进府? 钱氏看似满满善意,但赵广渊却无意与太子家这几个女人聊家长里短。淡淡点了点头,就抬腿离开。 王可人看着他的背影,还不忘打趣苏妙云:“苏姐姐难得见越王一面,又是过去旧识,竟多说一句都不肯?是怕越王记着你当年背弃之事?” 苏妙云怒喝:“王妹妹慎言!当年宫中只是派人相询,都还未正式议亲呢。谈不上背弃。” 啧啧,这还不是背弃啊。 嫡皇子议亲,能是随随便便相询的?倒是推得一干二净。王可人心中不屑,但见这是在宫里,故不打算与苏妙云再做口舌之争,不然惹火了太子,还连累她要跟着吃挂落。 钱氏静静地看她俩相争,并未出声。见越王走了,抬腿往凤藻宫方向而去。 苏妙云和王可人一看,忙让人带着各自的儿女跟上。 “十六殿下,咱们也走吧。” 伺候十六殿下的宫人,可算是能松一口气了,恨不得双方没瞧见他们。这不,见人都走了,就想赶紧也走人。不然等东宫娘娘们回过神来,怕是要找他们的不是。 赵广济眼睛还望着越王离开的方向,“那个就是我七皇兄吗?” 皇兄皇姐们他都见过,独七皇兄这是他第一次见。 另一边,曹厝紧跟在越王身后,见他面沉如水,忍不住出言相劝:“王爷,苏娘娘已被晋封为东宫庶妃,殿下还是……” 还是不要惦记了,别生闲气给自己添堵,就当她只是一个路人好了。 赵广渊脚步一滞,扭头看他,“乱想些什么。”那样一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值得他多思多想? 要不是方才遇见,他都快想不起这号人了,也记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他心里只有他的夏儿。 夏儿……他想她想得心口疼。 身子一转,“走,去景阳宫看看。” 景阳宫?那就是一个废宫,去哪干嘛啊。曹厝刚要出声,忽然记起越王曾被关在那里过,还在那里送走了皇后娘娘…… 曹厝胸口一痛,王爷这是想把过去吞下的苦水再尝一尝吧,好记得更牢。 “王爷。”急忙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走到景阳宫门口,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宫门虚虚掩掩地关着,轻轻一推,一边宫门差点掉下来。 “王爷小心!” 曹厝急忙推开赵广渊,瞧着两扇要掉不掉的宫门直皱眉,“怎么也不修一修。” 皇上子女众多,这景阳宫可是前前朝废太子的宫殿,地方修得大,且用料瓷实,略修一修,能住不少人呢。 可惜了。 赵广渊抬手轻轻把扬起的灰尘挥去,这才抬腿走了进去。 齐膝高的杂草刮过他的衣袍,染上些痕迹,脚下轻轻踩过,乱草倒伏一片,草丛中还有鼠虫被惊得乱窜。 举目四顾,恐怕自十年前他被关在这里后,此地就再也没住过人了。 赵广渊感慨一番,朝大殿走去。 第三十八章 枕边微凉 景阳宫荒废日久,残垣断壁,荒草丛生。一些房间的门窗都没了,显得空洞又寂寥,不知是不是冬日里被人取下当柴烧了。 当年他被关在此处,夜里照明取暖,也曾四下寻过木料,窗台也是揪过的。 有风从空空的窗洞灌入,掀起赵广渊的乌发,他看着四处灌风的窗洞,微微愣神。 行走在空空的大殿里,脚步落在青砖上,厚厚的灰尘里脚印清晰可见。举目四顾,大殿里灰旧的幔帐随着灌入的微风轻轻摆动。 青天白日的,竟带着些渗人的诡异。也不知当时夏儿穿过来,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会害怕的吧,她胆子那么小。 赵广渊望着大殿中某处,牵了牵嘴角,笑了笑。 曹厝在一旁看见,觉得殿下颇有些不正常。 十年前殿下被关在此处将近一月之久,怎地旧地重游,还笑了?时间过去的太久,都忘了过去的苦难了? “殿下?”曹厝盯着越王看得认真,殿下别不是进了宫,就变得不正常了吧。 赵文渊收起脸上的笑意,也没回他。只在过去曾经呆过的地方都转了转,想着夏儿跟他说过的,她当时穿过来,十年前的他正在做的事…… 是在这里吧。赵广渊抬头往大殿顶上看去…… 当时夏儿穿过来,遇见另一个他,那时他听到母后要移灵,他那好父皇连让他见上最后一面都不肯,他万念俱灰,寻了一截幔帐抛了上去,就想了结自己,结果夏儿来了…… 原来真的有平行时空呢。 他遇上夏儿,比自己更早地知晓后事,并提前筹谋,比自己幸运。他提前了好几年遇上夏儿,并把夏儿带在身边。不像自己,如今还在尝尽思念的痛。 眼前一截灰扑扑的幔帐随风轻舞,赵广渊伸手够了够,把它扯了下来。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赵广渊闭着眼睛歪了歪头。 曹厝急忙上前替他掸去。“殿下,你何苦去扯它。”瞧这头上身上都沾了灰。 待灰尘散尽,赵广渊望着大殿顶上的房梁,“没了这幔帐,就不会想着把头套进去了。” “把头套进去?” 好好地干嘛把头套进去。嫌这沾了灰的幔帐不够脏?曹厝才腹诽完,又猛地反应过来,打了个冷颤。 “谁?谁想不开?”跑到这废宫自缢? 又想,这后宫因种种原因活不去的人多了,没准还真有人想不开,跑到这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自缢。 那得多惨啊,都成人干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殿下这是想到先皇后娘娘了吧。怕有人学皇后娘娘,想着救一命是一命。曹厝不由地在心里叹息。 赵广渊也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兀自在景阳宫四处都转了转,又在高高的大殿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里安静,他可以静静地想夏儿,想儿子。 曹厝见此,张了张嘴。想着殿下应该是想到过去的旧事了,怕是正心中感伤,要在此地缅怀凭吊旧人旧事。嘴巴又闭上,没再劝,只动手拔起大殿门前的荒草来。 赵广渊在景阳宫坐了许久才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有心人耳朵里。 至正帝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刘起头垂得更低,尽可能地缩着自己的身板,生怕皇上问他些有的没的。他这会听人禀报越王在废宫呆了大半个时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要是先皇后娘娘和先太子还在,越王何至于进了宫连个去处都没有? 还只能到过去关着他的废宫里面呆着。越王一定是想起过去在宫里的时光了,他想过去的人了。 “皇上,奴才去御膳房看看他们给皇上准备的饭食可好了。” 至正帝正想着越王在废宫呆了许久的事,并未听清刘起说了什么,只朝他挥了挥手,嫌他碍事似的,打发了他。 过了一会,敛过神忽然问了声:“朕对越王,是不是过了些?” 结果等半晌没人应话,至正帝抬眼一看,御书房里除了他哪还有旁人。 凤藻宫里,太子及一众姬妾正带着孩子陪皇后娘娘在小花园里散步,看孩子们玩耍,得了这个消息,也是人心各异。 “这越王,偌大的王府不回,跑废宫里呆着,这是想做什么?是想让皇上心软,多看顾几分?” 皇后猜忖着赵广渊的心思。这越王面上不肯跟皇上服软,这是打算以行动来表示,好叫皇上更重视他几分? 太子却有不同想法,“七皇弟怕是想起先皇后和先太子,心中难受,故才在废宫坐了坐。” “哼。”皇后重重地哼了声,不耐烦听人说那些旧人,“做这起子无用的功夫给谁看呢!吕氏和赵广淙都死了十年了,坐得再久,人还能活过来?” 凤藻宫如今是她的寝宫。她才是大齐的皇后! 太子心里并不同意皇后说的,他觉得七皇弟可能只是久未进宫,想各处看一看罢了,废宫他曾经住过,所以呆得时间久了些罢了。并不像母后说的,找个地方缅怀过去的旧人。 但嘴上并未反驳皇后说的。 太子的几个姬妾也没有开口。钱氏和王可人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苏妙云见没人附和皇后,觉得有点冷场,目光闪了闪。 “娘娘说得在理,越王放着那么大的王府不回,竟是跑废宫呆着了。若是王府里有人等他,越王怕是在宫里一刻都呆不住的。”苏妙云说完,还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 钱氏和王可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皇后则扭头看她,“苏庶妃这是何意?” 苏妙云凑近一步,“娘娘,您看除了十六殿下,就是十四殿下、十五殿下都在议亲了。这越王都快三十了,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之前是因为在皇陵,说是不好耽误了别家的女子,可如今越王都回京了,府中还没个人操持中馈,这就不像话了。叫外人看了,还不定在背后如何说皇上和娘娘呢。” 皇后听了,眉头微皱。皇上这些适龄的皇子公主,还真是只有越王还未婚配。 太子则是眼睛亮了亮,给了苏妙云一个称许的眼神。 苏妙云得到鼓舞,身板不由得挺了挺。 越王房中有没有人与她关系不大,但若越王身边有了女人,就不会有人想到她曾退过越王的婚了。 她可不想别人一说起越王,就要把她拉出来指指点点一遍。 所以只要越王府有了女主人,越王身边不少了女人,别人才不会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王可人忽然笑了起来,“想必苏庶妃是有人选了?我听说先前你还打算把自家的庶妹配给越王,但被越王给拒了。不知道苏庶妃家这个庶妹如今可还在府中?” 第三十九章 生意旺 王可人不合时宜的发问,令苏妙云觉得自己的脸像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心里恼恨异常,但在皇后和太子面前又不好发作。 强忍着,“王妹妹你外省地来的,小道消息听了不少啊。” 目光淬着冰,“王妹妹与我们姐妹一同伺候太子,当知太子爷对兄弟们仁爱宽厚,知越王无人照顾,自是把此事放在心上。京中那个藏书馆,听说你王氏族人也没少去,若能为太子所用,能拉拢越王亲近帮衬太子,有何不好?” 话中之意,她是有私心,但她一腔私心都是为了太子,为了太子的大业。 若苏家嫁女入越王府,岂不与太子的联系更为紧密? 太子一听,很是赞同的点头。苏妙云事事为他着想,甚感宽慰。先前苏妙云想把她的庶妹说给越王,也是跟他说过,并得到他首肯的。 一旁的皇后看了太子一眼,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有数了。 看来太子也有意给越王说一门亲,以示拉拢。 本来想起苏妙云曾是越王未婚妻,心里有些介蒂,现在看她处处为太子着想,又瞟向一旁苏妙云为太子所生的一对儿女,皇后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软和。 “苏庶妃言之有理。越王的终身大事,本宫是该好好与皇上商议一番。本宫是越王嫡母,他的婚事,本宫是该好生操持,不然外人还不知如何编排本宫。” 王可人见没能踩苏妙云一脚,还让她得了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夸,反长了她的志气,恨得后槽牙错了错。 苏妙云倒没留意王可人吃人的眼神,反倒又兴致勃勃的建议…… “娘娘,过几日便是晋王长子的周岁宴,听说刘贵妃还邀了皇上同去,不如就下帖给各家,让各家主母带家中适龄女儿去赴宴,也好叫越王相看一番。” 皇后娘娘眼睛一亮。 本来听说晋王长子周岁宴要大办,刘贵妃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说动了皇上出宫去给一个还不知能不能站住的小毛孩做脸,皇后心中气愤难耐。 可现在听苏妙云这么一说,若她下帖与各家主母,刘贵妃的光芒还不被自己狠狠压下? 皇后光想着,心里就舒坦。 “那便这么办吧。” 而另一边,出了景阳宫在宫门口略等了等,没等来晋王的赵广渊,被告知刘贵妃留晋王在宫里商议事情,对晋王放他鸽子一事也没在意。 坐了马车离开宫城。也没回府,让马车去了南北市。 在街口下了马车,只带着曹厝走路进去闲逛。 京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南北市只住着寻常百姓,开的铺子卖的东西也只是寻常。一路逛过去,他一身锦衣华服,倒是与南北市的质朴格格不入。 引得路人不断回头看他。 各铺子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见到贵人光临南北市,眼冒绿光,揽客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恨不得上前去拉他进店了。 “贵客,到我们店看看吧,有新做的糕饼蜜饯,甜而不腻,百吃不厌……” “贵客,到我们铺子看看吧,新到了一批布,厚实耐磨,给家中下人买最合适不过,量大价格还能优惠……” 曹厝被店家的热情吓到,大伙看他们的目光,好像要生撕了他们。 而赵广渊倒是对每个伙计都报以微笑,遇上感兴趣的,也会进铺子看一看瞧一瞧。 不多会,曹厝两只手就拎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主仆俩又走了一会,就到了自家的铺子附近。 还未走近,就见铺子前人来人往,从铺子里出来的客人,还都是大包小包的,看来购物很是愉快,买了不少东西。 赵广渊往牌匾上看了看,现在铺子的名字已改叫“南市杂货行”,门脸几经扩建,已是七开门的门脸,南北市独一家这么大的铺子。 驻足略作观察,听门口两个伙计在迎来送往,态度热情又周到。 心中满意。 其中一个伙计刚送来京批货的一个客商走,扭头就见一锦衣华服的贵人站在那里,立刻来了精神,冲上前去,“贵客上门,小店蓬荜生辉。还请贵客入内,由小的为您细细介绍一番。” 赵广渊朝他略略笑笑,随他入店。 “贵客是慕名而来,还是头一次来不曾听说过我们铺子?” “慕名而来。” 那伙计一听,立刻挺了挺腰背,神气得很。 他们铺子虽然开在南市,但名气可是响当当的。满京城谁不知他们“南市杂货行”? 他家铺子卖的虽然是杂货,但满京城,满大齐,哪家铺子有他家货品齐全,价格优惠,还不时出新品的? 南北市哪家铺子有他家开得大? 满京城打听打听去,一说南市杂货行,谁人不知?要他说,这铺子开在东西市,那生意也是红红火火门庭若市的。 只是他们东家说要普惠寻常百姓,才把铺子开在南市。 可这些年,生意比东西市的铺子生意还要好,流水还要多。他为能在铺子里当个小伙计可骄傲了。 “客人可有心宜的物品?需不需要我给您介绍一番?” 小伙计很是热情,见着贵人并不见谄媚,服务一样周到细致。 赵广渊有心考校他,便说自己只听说过,并不知店中都卖有何物,便请他介绍一番。 那伙计便娓娓道来,都不带停歇的…… 赵广渊耐心十足地听着,由他带着在店中四处地逛。对方介绍的货品也都细心拿在手中观看。 如今铺子已由当初双开门的小铺子,扩成七开间的。两边铺子都已被买下。 铺子里仿着现代小型超市的摆货样子,摆着各类货品,相同的摆在一列,又用阿拉伯数字标示了价格,简单明了,客人可以自选。 中间进门位置用木架子做成阶梯状,就摆着米面杂粮等物,米袋中间插着厚纸片,用阿拉伯数字标示着价格,进店的客人一眼就能看到。 这也是赵广渊特意交待的。 民以食为天,铺子当中摆着各种粮食,标着价钱,进店没进店的客人一眼望过来,就能看到粮食价格波动情况。 寻常百姓向来只关心是否能吃饱,政事如何与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也不爱打听,平时只操心一家人的生计。 但若是粮食价格波动,就关乎寻常百姓的生计了。或天气有变,产粮区受灾导致粮食产量变少,或是前线战事吃紧,致粮食紧张等等。 百姓们只要看到粮食价格变动,就会为一家老小的生计做好准备,粮价跌,就多吃几口打打牙祭,粮价涨就少吃几口,勒紧裤腰袋,并囤足粮食。 就是关店,铺子门口也会挂上粮食价格牌,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粮食价格波动情况。 百姓们从粮食价格变化中也能窥得一二时事,并为此做好家事安排。 好些南北市的百姓就专门跑来看粮价牌,看一眼心中才安定。若是粮价一直未动,就表示天下太平,心中高兴,饭都多吃几口。 而前段时间沿州受灾,他们也是通过粮食价格牌才知道了时事政事,并为此囤了粮,又为此安排了自己的活计。 这般操作,很受南北市百姓的欢迎。 又因为率先引用了阿拉伯数字,让南北市不认字的百姓都能看懂价格了,并把这些数字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受惠者无数。至店中回头客越发的多。 名声传遍京城,又由入京客商往各处四散开去。每日慕名来的客商络绎不绝。生意好到让人羡慕。 第四十章 巡视生意 赵广渊在南市杂货铺里四下逛着,边看边点头,不时询问旁边的伙计一两声。 “这粮食卖得可好?都从哪里进的货?” 那伙计热情不减,“粮食卖得可好呢。咱家价格与各家粮铺卖得虽然一样,但伙计们手松,总爱多给一斛半斛,百姓们得了实惠,总爱往咱家跑。至于在哪里进的货……” 伙计答得就谨慎多了。 “小的不过一伙计,只关心店家按不按时发工钱,别的自有东家和掌柜操心。客人买的满意,我们就说给东家听,让东家也高兴高兴,客人不满意,我们也会把意见反馈给掌柜,下次好改进。” 赵广渊看了他一眼,心里满意,“你叫什么?” “小的叫张小南。” 曹厝笑道:“你莫不是还有兄弟叫小东小西小北?” “小的有姐无兄,倒有个弟弟叫张小北。” “你就是张小南啊。”赵广渊对他还有印象,笑着又看了他一眼。 曹厝也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张小南啊!” 这张小南他也知道啊。虽没见过,但听掌柜的说过。说他一家就住在南市,家里父亲没了,祖母和母亲带着一家人给人桨洗衣裳赚几个辛苦钱。 每回来店都要买好多洗衣粉洗衣皂。还摸清了规律,总捡一些店晨打折或处理的便宜洗衣粉洗衣皂,还给店里提了意见,帮着改善升级了这两样产品。 后来掌柜见他人活泛,便把他招为店员。 “贵人知道小的?” 张小南狐疑地看了一眼赵广渊,又看向一旁笑眯眯的曹厝。总觉得这两个客人太过神秘,这会竟对自己这样一个伙计热情起来。 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贵人还听说过他? 不应该啊。 赵广渊笑笑没有回答。曹厝对他热情了几分,拉着他问一些店里客人都爱买什么货品,什么货品最好卖之类的。 掌柜听说店里来了两个贵客,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见到人,身子一挺,快步走了过来。 见赵广渊以眼神暗示他,忙吞下了嘴里的话,只道:“贵客有什么需要,让小的来给贵客介绍吧。后院备了茶水,还请贵客移步。” 赵广渊便跟着进了后院,曹厝倒是对店中货架上的货品极为兴趣,没跟上去,只让张小南继续介绍。 张小南一人精,见掌柜的这个态度,心里也定了定,对曹厝越发热情,对别的客人不方便透露的信息也愿意跟曹厝讲几句。 后院,蒋贞给赵广渊行礼,“小的蒋贞,见过越王殿下。” “不必多礼。” 赵广渊在石凳上坐下。见蒋贞要给他拿账本,制止了他,“我不好在此地停留太久。账本就按规定送到大掌柜那边即可。” “是。”蒋贞伺立在旁,给赵广渊倒茶。 “沿州受灾,粮食运进京可有受阻?” “回王爷,并末受阻。我们有自己的粮道。路上一切顺利。粮价也并未波动太大。” “很好。运粮通道还是要遮掩些,莫让人查到越州头上。” “王爷放心。各处管事包括运粮的力工,都是咱们自己人。且他们只从库里提粮,并未知晓粮食的来路。” “这就好。”赵广渊点头。对他勉励了几句,又对他经营此铺有道,流水令人满意,表示赞赏。 “我看你命人贴在外头的布告就很好。仍需坚持做下去。要打通东西市和南北市的通道,把京城所有的民情都掌握在手中,不可忽略其中任一小事。这些将来没准都用得着。” “王爷放心,我们每日都有留心筛选各路消息。” 赵广渊说的布告是店门口两边贴的告示。 除了挂上每日的粮价之外,还贴着各式各样的告示。诸如,哪家派什么活,需要什么人,派什么样的活计。诸如需要桨洗女工,需要修缮房屋的工匠,哪家铺子和住户又需要搬搬抬抬的临时力工,等等这些信息。 南市杂货铺原本是为了流量,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才在百姓们集中居住的南北市,收集到各种各样的用工消息,方便大家接活好多个贴补。 最开始时,利用伙计们到处收集信息,或是由进店的客人提供。有时候周围的铺子进货运货需要力工,也会来铺子说一声,由铺子在外头贴个告示,帮着招揽做活之人。 此举一出,果然吸引了南北市的住户,总会不约来同来此地看上一眼,想找活做得一份工钱贴补家用。 来都来了,也会进店选一二样日常生活用品,如此店内的销量直接上升,暴涨几番。 后来名声传出去了,只要是想找劳力的,都会来店里说一声,由店里在外头贴个告示。 也不是没有人在别的地方张贴这种用工告示,但别的地方没有杂货铺把关,活是不是真的,工钱能不能如实发放,没人敢保证。 而普通百姓又胳膊拧不过大腿,辛苦干活拿不到工钱的也多的是。 于是大伙更爱来南市杂货铺来看告示。 这里贴的告示他们放心。 南市杂货铺于是慢慢就成了一种中人的角色。 找力工的需要杂货铺帮着担保,来接活的人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主家用着放心。而找活做的百姓也放心,有杂货铺帮他们把关,这活就能接活,干完也不会出现领不到工钱的情况。 于是南市杂货铺,经营得越发红火,卖的货物不起眼,但每月的流水并不输给东市的奇宠店。 连外地的客商进京,也爱来店里打听京城各处的情况。普通老百姓更是爱来此地看告示。 名声便由此传开了去。 现在店里都不用四下找人去寻各种消息,每天都有人送不同的消息过来。 当然也不止派活找活的信息。 于是,赵广渊想要的关系网情报网,在他的无意插枊下,越来越密,已自成规模。 由南市杂货铺形成的新的供应关系也在南市形成。比如又多了几家茶馆,客栈,食铺……连首饰铺、典当行、成衣铺、牙人馆这种精贵店都在南市开起铺子。 “关注咱们店的人鱼龙混杂,还是需要保证店里伙计和货物的安全,早晚还是要多派些人留店看守,保证安全。” “王爷放心。现在漏夜都有人跑来看告示,打更的每晚都要路过咱们铺子好几回,肖小都不敢靠近。咱们店每夜都留好几人看守。” 赵广渊点头,表示满意。为免别人打探他的消息,并未多留。很快就带着提了各种货物的曹厝出了铺子。 张小南捏着二两银子打赏,笑眯眯地站在店门口扬手,“欢迎贵客下次再来!贵客慢走。” 蒋贞见他这样,轻拍了一记他的脑袋,“你平时月钱拿不少吧,现在做这副钻钱眼的样子!” 张小北朝他嘿嘿笑了笑,把二两银子小心地揣进怀里。 “谁还嫌银子咬手不成。还是咱们东家大方,从不拖欠我们月钱,还多劳多得,小的得掌柜的关照,一月拿别人好几月的工钱,家里日子都过得好了,我弟弟也能送去私塾认几个字了。” “你就不想读书?不羡慕你弟?” “不想。小的不是那块料,就想跟着掌柜,跟着咱东家,希望东家以后生意越发做得大,小的也能跟在后面多赚几年钱。” “不想自己当老板?” “不想。小的自己知道自己是哪块料,那老板是那么好当的?咱老百姓能跟着东家吃个饱饭,就谢天谢地了,可不想在贵人堆里打滚受挫。” “你小子,倒是想得明白。” “嘿嘿。”他最大的好处就是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嘿个屁嘿,还不滚去干活!其他伙计忙得分身乏术,你倒嫌银子咬手在这里偷懒。” 见他要往店里跑,又叮嘱他,“方才来的那位是东家的贵客,下次再来,就当他是咱自己人,不可无礼。也别把他的言行透露出去。” “是,掌柜放心,小的明白。” 坐回马车的曹厝,放下手中各式各样的东西,给赵广渊斟茶,“殿下,那铺子生意好得很,这下您总放心了吧。” 赵广渊笑笑,“那铺子生意好,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你哪回翻账本不是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嘿嘿,曹厝高兴地嘴越咧越大。 “看账本是看账本,奴才这也是头一次到店里呢。瞧了一回,这下更放心了。” 尤其是店外头两边墙上贴的新的旧的各种告示,瞧见不少人站在外头看,他心里就畅快。 将来等大伙知道这家店是殿下的,会越发地拥趸殿下。 铺子虽开在南市这种寻常百姓集中居住的地方,但东西市贵人的消息也每天不断传来,用工派活的消息,或是采买求购各项货品的信息,或是低价处理各项物品等等。 沟通京城百姓,互通有无。受惠京城百姓无数。 听张小南说,贵人家低价处理的布匹、成衣、家具及用具等等,都有不少人购买,每天来此地淘货的人不少。 如此,由着杂货铺把住在东西南北市的达官贵人和普通百姓连接了起来,让王爷也能从中筛选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还悄咪咪地并不引人注意。 这就挺好。曹厝挺为殿下高兴。“殿下,我们还去东市奇宠店看吗?或是去藏书馆看看?” “藏书馆就不去了。北市,东西市也一并去逛逛。” 就漫无目的地逛,让盯着他的人摸不清他的意图,只当他是久未回京城,四下转转看热闹就好。 “是。那咱们再去北市。在南北市多买些东西,东西市就只看看就好。反正谁都知道王爷穷,东西市的东西咱买不起。” 皇上不过赐下两个铺子两三个庄子,就以为是恩赐了,可晋王秦王他们可是得了不少庄子及各种产业。 王爷的庄子加起来都没他们一个庄子大。 几位王爷的庄子,良田多,风景还好,哪一处不是春夏秋冬都被人争抢着借去游园设宴的? 曹厝心里替他家王爷不值。 他家王爷就跟捡来似的。哪有一个嫡皇子的气派? 哼。三瓜两枣就把他家王爷打发了。好在他家王爷自己有本事,不然这回了京,这个应酬那个应酬的,他家王爷还能两手空空的出门,不被人笑话死? 主仆二人又四处逛了逛,不知疲惫似的,逛完南市逛北市,买了一马车的东西,又继续逛东西市,这回就只看不买了。自家的奇宠店也进去逛了逛。 只不过不管海外来的货物,还是卖的香水香露珍珠及各种奇巧之物,如那玻璃制品,花鸟鱼虫,都卖得极贵,就不是“穷”越王能卖得起的。 那掌柜还特别有意思,当着京城勋贵的面说要送越王一套玻璃茶盏,极珍贵,开价千金,说是就当结个善缘,送越王了。 曹厝还想在一众勋贵面前卖卖惨,说人情不好还不要的。 结果赵广渊就笑着让他收下了。 “这等精贵之物,本王还是头一次见。看来还真是离京太久,都不知天地变化,没想到现在京城都用这等透明的玻璃茶具泡茶了吗,看来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戏还演得好,把一种窘迫无奈又带点矜持演得惟妙惟肖。 示意曹厝收下:“既是掌柜的好意,本王就心领了。若带回去泡茶果然好喝,本王下次再来光顾。” 一番心酸未见过世面的话,让一旁盯梢的人都心里泛酸。店里各勋贵那更是感慨连连,这还是过去那个肆意打马游街,一掷千金的七皇子? 果然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恭贺王爷回京,愿王爷否极泰来。” 店内的客人都围着道贺,又说越王初初回府,想为越王府添点喜气,纷纷要送东西。 “这鱼缸听说皇上都在御书房摆了一件,还养着金宝银宝鱼,我也送越王一套。” 那金龙银龙鱼为避忌讳都改叫金宝银宝鱼了,赵广渊初初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再看店中的鱼缸可不是当初他辛苦扛过来的了,现在他家作坊里自己就能生产出来。还有这金宝银宝鱼,也在大齐培育出来了。 其他客人不肯失了与越王结交的机会,也纷纷出言,“这五色茶花我送王爷两盆!给王爷也添添喜气。” “听说王爷身子骨不好,把店内那暹罗国的好药都来一份,我送王爷了。” …… 曹厝目瞪口呆,就这一会功夫,他家王爷啥都不往外掏,还收下了这么多礼物?这又是百金又是千金的,个个价格不菲,就说送就送了? 他之前还说王爷定的价格太高,怕店里的东西卖不出去,结果,还是京城有钱人多啊。 这要还是不要?看向越王。 第四十一章 出息啊儿子 曹厝也没想到他家王爷十年未回京城,年轻些的都不定能认识他,却还有人想巴结交好呢。就这么一会功夫,凡在店的客人都人手送一份礼物,贺越王回京,给他暖房。 曹厝有些不敢应,看向赵广渊。 赵广渊则是趁人不注意与掌柜蒋碌对视了一眼。蒋碌几不可见冲他点了点头。赵广渊心中便有数了。 蒋碌的意思是此时店中的客人,身份都没有问题,礼物收下也不会有说不清甩不掉的麻烦。 他久未回京,人物关系方面虽做了一番恶补,但人与人,人与事还对不上。且有些旁枝末节也不能面面俱到。 “那本王便多谢诸位慷慨,这一番心意本王就收下了。” 众人见越王肯收下礼物,心里皆松了一口气。生怕热脸贴冷屁股,马屁拍马腿上了。 这会看越王,越看越觉得顺眼。是谁说越王郁郁不得志,一脸死人相的?这不是挺好接近的嘛,还是旧时那个和气矜贵的七皇子。 有些人了解十年前个中内情的,不由得嗟叹不已。 直道可惜。天意弄人。 曹厝见自家王爷开口收下礼物,对着众人,脸上的笑更是灿烂几分,一番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让大伙听了心中舒坦,恨不得再多送几件。 这就跟开了个口子一样,京中各处,各家,听说此事后,之后好几天,天天都有人上门送礼。 有些人只是跟风,越王再落魄也是正经一王爷,本着结交之心,纷纷送礼上门表示庆贺他回京。 而其余别有用心之人,不论是过去有过瓜葛的旧人也好,受过先皇后先太子恩惠的也好,亦或是对十年前的案子冷眼旁观或是未使上力的,存着补偿之意的,等等诸如此类之人,也纷纷借此机会送礼上门。 礼物有厚薄,但名目都一样,就是贺越王回京,给越王暖房。 先前哪个王爷封王开府,不大肆地庆祝过? 也就是越王窝在皇陵,连封爵开府都静悄悄的。 如今越王不肯设宴庆贺,贺礼大家却不能装不知道躲过去。 后事不提,只说赵广渊生受大家的一番热情,也没再继续逛,转身回到府中。 蒋文涛在中门迎接了他,和曹厝一起造册记录别人所送的贺礼。并根据名册与赵广渊说着送礼人为何家何人,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个中牵扯和人际关系。 直忙到王府各处点灯,外头天黑尽。 直到蒋项上门。说是来接蒋文涛回府的,但蒋文涛知道他爹是来看他今天工作情况的。 朝他翻了个白眼,“父亲,儿虽第一天履职,但又不是初初历事。”要不要再派个人盯着啊。嘁。 蒋项瞪他,“你稳重些!若给王爷添了麻烦,帮不上忙不说,还处处拖后腿,看我如何收拾你!” 蒋文涛皮一紧,小声分辩:“我哪里拖后腿了。”不满地撇嘴。 蒋项见他这般,愁上加愁,“王爷,这小子怕是没经过事,要不,王爷再找个帮手?寻个经验老道的,处事圆滑一些的。” 蒋文涛气得频频给他爹使眼色,生怕越王采纳了他爹的意见,把才干了一天活的他给换下。心里惴惴。 赵广渊撇过他一眼,对蒋项笑笑,“不必,文涛做得很好。别人再有本事,也不如文涛的忠心。” 他是君,长史是辅臣,若君臣相得,自是他一大助力,若忠心不够,意见相左,处处使绊,那此人便会是他的绊脚石。 “经验不足就慢慢积累。且还有先生在后面帮他。” 蒋文涛听了心头大石落下,这叫一个轻松。 得意地朝他老父亲挑了挑眉。对赵广渊说道:“殿下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齐亲王府的长史当了二十年的职了,我若有不解之事,会前去向他讨教的。” “怕不只是去找长史吧。”赵广渊调侃他。 蒋项本来见越王信任自家儿子,也是心中感动。却又听此一说,又愁上心头。 这小儿子老大不小了,还单着呢。“我跟齐亲王商议了,若今年宗室那边还不肯应声,他就要使非常之法了。” 行非常之法? 那确实是齐王叔能做的事。赵广渊笑笑。 赵室皇子皇孙的婚事,需要由宗室那边出婚书,六礼都要经过宗室,之后上玉碟,也要由宗室那边去处理。宗室得了皇上的授意,不欲齐王叔与蒋府联姻,寻各种理由卡着二人的婚事,想让蒋项和齐亲王知难而退,自动消去这一念头。 哪知德阳宁可拖了三年,都拖成人人笑话的老姑娘了,也非蒋文涛不可。 齐王叔是个疼女儿的,怕不会再让此事拖下去。 “齐王叔愿意想办法,那你也要努力了。不可辜负了德阳的一片心意。”齐亲王府和蒋府联姻,赵广渊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也愿意在背后推一把。 谈起自己的婚事,蒋文涛略有些不自在,红着脸应声,“是,臣省得。臣对德阳说过,今后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待她一人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赵广渊心中怅然,那个与他约好,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人,如今可好。 可知他在想她? 此时的林照夏可顾不上想赵广渊。 约稿的太多,她这段时间频频外出见制片人,见导演见投资人。选角都被请去参与了。难得甲方爸爸愿意听编剧的意见,想更大程度地还原剧中的人物。 结果她还在谈事,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长至的班主任,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去学校一趟。把她吓得不轻。 以为长至在学校出事了。 刚好这段时间看了好几宗消息,说有好几起学生因压力太大,承受不了,在学校选择穿越了。 林照夏心里突突的,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老师虽只说长至在学校惹事了,让她赶去处理,她还是不能放心,紧赶慢赶到了学校。 结果长至好好的,刚放下一颗心,又听说另外几个同学则惨了。 鼻青脸肿,有一个还骨折了!一听原由,说是长至带着同学打的! 那同学也只是帮些小忙,大多责任在长至。好家伙,他一个人单挑了七八个同学! 出息了啊,儿子! 今天回来晚了,缺的明天再补哈,抱歉抱歉。对不住大家 第四十二章 长至打人 长至本来还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但林照夏一来他就怂了。对着自个娘,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 林照夏了解自家儿子,这孩子懂事听话,从小不在父母身边,只跟着外祖他们长大,性子养得隐忍不多事。一般情况下不会做一些过份的举动。 但了解归了解,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做一做表面功夫的。 听说他与人打架,还把人打骨折了,上前就给了他一记。把长至直接打哭了。 方才在老师,在同学在家长面前,他不肯认错,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打人是他打的他认,但别的却不肯多说。被同学家长指着骂,要没老师在场,早被学生家长按在地上打了。就算如此,也犟着不肯认错。 结果等来救兵,还没跟娘说两句贴心的话,娘一来就打他,不听他分辩,长至一委屈眼泪直往下掉。 把林照夏看得心疼不已。但办公室里一堆人在,也不好安慰他,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不然矛盾该激化了。 “对不住,对不住,确实是我儿子动手打的,那我们认。该多少医院费,营养费,补偿费我们都给。半点不推脱的。” 那些被打同学的家长,见她态度这么好,面上也软了下来,听了心里略舒服了些。 但城里人,大多都只生一个,现在别说三胎,二胎都少。孩子金贵得很,眼珠似的,宠得跟皇帝一样,要风不给雨的,哭一哭都心疼,别说被打了。 有两三个家长,不停地叫嚣,要林照夏在网上实名道歉,还要通报全校,还得让长至转学。说这样暴力的学生,孩子跟他一个学校,安全都无法保证。 说日夜都要提着心。有多严重话就说得多严重,好像长至是个暴力狂一样。 林照夏眉头皱了皱。 往那叫嚣的家长身上打量了一眼,猜忖着对方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心里也好组织一下语言。 现在都是就近上学,这些家长估计都是住附近的。这附近房价贵,买得起房孩子在此读书的,家里估计都有些小钱钱。万一处理不好,咱普通老百姓也搞不过人家。 “您说得对。如果是我儿子遭了这个事,我也生气,必要叫对方赔钱赔不是的。这么危险的孩子,也不打算自家孩子跟他一个学校的。但事情缘由我们得了解清楚,如果确实情况如大家所说,我一个字反驳都没有。” 林照夏做足了态度。是长至的错,她认,但若不是,恕她没法一一满足对方要求。且长至今年六年级了,转学,转哪里? 长至的班主任也在一旁帮忙说话。 他对长至是很喜欢的,这孩子在学校是个榜样学生,跳了两级,现在才九岁,就已经读六年级了,学习成绩稳稳站在年级首位,与第二名是继崖似的距离。又听话又乖巧,哪个老师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长至,现在你妈妈来了,你跟大家说说为什么与同学打架?” 刚才叫嚣的家长态度很是嚣张,“打架还有什么理由!这孩子就是那种暴力分子,基因里有好战基因。听说他还会招式,估计在外报了班学了跆拳道之类,就用在同学身上了!这种危险的孩子,就该让他离大家远一点。放到一起只会害了我们的孩子!” 那人联合另外几名家长想声讨长至和另一名同学。 其余被打孩子的家长有两三个点头附和,但也有那么几个还是讲理的,说要听听孩子打架的理由。 “你孩子也被打了,这是看打得不够重?倒为这种学生说起话来了。”那女人怼他,“我儿子都被打骨折了,如果不处置,下回轮到你的孩子,你就会跟我一样了!” 那家长分辩:“我们没说不处置,只是打架总有理由吧。若无缘无故打架,自然要讨一个公道的。但如果我的孩子也有错,我们也不会无端指责人。” 说话的家长,看长至乖乖巧巧的,不像这人说的是个带着暴力好战基因的孩子,而且老师都说这孩子已跳了两级了,显然成绩极好,让这样的孩子退学,不是害了孩子吧。 想想自家孩子,一写作业,那凳子上似乎有钉子扎他一样。每天辅导他写作业都暴燥到想打人。 那家长不屑地反驳他,“你别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就心软了吧。想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你还会不会说话!”那男家长怒了。 这都是什么人,这般蛮不讲理,逮着人就喷!不知所谓。 因为那被打骨折的孩子家长,一直说长至是好战暴力孩子,与长至在一起的孩子不满地辩解:“长至才不是随便打人的!肖轩逸也不是长至打骨折的,是他想用扫把打长至,长至一躲,他自己磕在地上骨折的!” 才不是他们打的! 说话的孩子林照夏认识,叫陆辰轩。是长至从幼稚园到小学最好的朋友之一。小时候他妈妈无意间知道长至跟着自己的爸爸学武术,也把这孩子塞了进来。所以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练武,因为就住隔壁小区,两个孩子也经常在一起玩。 原本也与长至一起读小学,但长至今年六年级了,他在读四年级。但并不影响两人交好,平常还是喜欢在一起玩。 连打架都一起。 “闭嘴。”陆辰轩妈妈瞪了他一眼。这孩子跟长至爸爸学了些拳脚,手脚就痒痒。 两家人平时都认识,陆辰轩妈妈也忍不住帮着说话,“这位家长,你也别着急。我们不会逃避责任,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我们不会赖。但我儿子和林长煜,平时都是很听话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和同学打架……” 陆辰轩妈妈话还没说完,那家长就打断了她,“不管什么理由打架都不对,还一个人打了七八个同学,这样的学生,学校都不处理吗,要我拍视频全网通报吗?” 那人逮着长至打人的事,就是要长至妈妈赔偿,道歉,并要求学校开除长至。 至于陆辰轩,主打人不是他,便没要求一起开除他。 校长在一旁,被这家长一番道德绑架,心里很不舒服。 林长煜是他们学校的优等生,是学校的骄傲,常做为通报的典型,那孩子今年读六年级了,正关键,现在要开除他,校长是不舍的。 但现在网上舆论太厉害,动不动就实名举报,真的假的也分不清,利用不知情的网友煽动,引起一波舆论声讨,害学校名声受极大影响,还要被主管部门批评。 校长是不想承受这样的结果的。 林照夏见校长态度不明,又见儿子倔强地站在那里,一脸委屈,眼睛里还噙着泪,要掉不掉的,很是心疼。 上前抱了抱他,听儿子埋首在她怀里压抑地抽泣,更是心疼地直抽抽。 “乖,别管别人怎么说,妈妈都信你。你跟妈妈说为什么要打架?” 长至还没开口,陆辰轩见长至哭了,很为长至感到不平:“不是林长煜的错,不是我们的错!是肖轩逸他们几个欺负女同学!还要女同学喝尿!长至上前劝,他们不听,还先动手打我们!长煜本来不打算动手的,是肖轩逸先打了我的脸,长煜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林照夏可算听明白了,合着都在办公室喝了这么久的茶了,打架原因还没弄清呢? 长至是想说的,但他一进来,就被几个同学家长连番攻击,话都不让他说,只顾声讨他了。 而另几个同学不论大伤小伤都送医院了,肉皮只有点点青的,也送医院躺着了,又不敢把打架理由跟自个家长说。于是长至和陆辰轩就被人声讨了,打架理由都没说出口。 打架理由也不复杂,长至和陆辰轩不在一个班,但课间两人常会约着一起玩。今天两人一起去上厕所,出来就见几个男同学围着一个女同学要求他道歉,说对方把水甩到肖轩逸脸上了。 肖轩逸还说那女同学上了厕所,就算洗了手,那手上都带着尿味,一脸嫌弃地要女同学舔干净。 那女同学也是家里的小公主,哪会理肖轩逸的无礼要求,还出言骂了他。 肖轩逸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说要给女同学一点颜色瞧瞧,几人刚围上去,那女同学就蹲身抱头惊叫,长至见状就拉着陆辰轩冲了上去。 本来也只是玩闹,结果见又来了两个男同学,肖轩逸他们对女同学不好动手,对长至和陆辰轩就不同了。 几个人就打了起来。 “我和长煜只是想拉开他们,不让他们围着女同学,然后他们就对我们动手了,说我们多管闲事,还打我的脸!长煜看不过去,就还了手。他们七八个人围上来,我和长至是自卫。才不是我们想打架!” 陆辰轩读四年级,长至虽读六年级,但他年纪小。林轩逸等几个都是五六年的大孩子,上来打他们两人,想教训他们不懂事,多管闲事。没想到两个小不点,不仅还手,还把他们几个全打趴下了。 于是打得越发激烈。 那女同学家里估计也不简单,听到这么一说,那家长对肖轩逸的妈妈冷笑道:“也不知你家是不是有了不起的人物,水滴到脸上,都让人去舔干净。估计家里有人当大官,才动不动就要求别人全网道歉,要人退学。” 别人帮了自家女儿,也不能不帮着说几句话,再说自家也不怕别人报复。 另外几个被打同学一听是这样的理由,也没再说话了。 陆辰轩妈妈立刻支楞起来了,“哦,原来是你们校园霸凌啊,那我儿子和长煜还不但没罪,还有功呢。” 肖轩逸妈妈面上一热,刚才叫嚣得太狠,现在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情况怎样,还要问问大家是怎么说的,也不能光凭你们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是就是自家儿子不对,他们这边也有七八个人呢。另外一边加上女同学,也才三个人。大家一起窜口供,能被那三个压倒了? 林照夏见她一副死鸭子嘴硬,且态度一如刚才那般强硬,心里厌恶,“真的假不了。真相如何也不是谁人多谁说了算。现在学校到处有摄像头,调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看向校长和几位老师,“不会没有摄像头,或是刚好不巧坏了吧?” 校长哪肯认,“不会不会。我们设备好着呢。” 刚才也是没想过去调摄像头,只不过几个学生有纠纷,以为话说开就好了,哪里想到要到调摄像头的地步。 “没坏就好。而且走廊上估计也有学生看到了,目击者不会一个都没有。”只要找来问问就能还原当时的真相了。 林照夏是不相信自个儿子会无缘无故找人打架的。 “他们还说我们经常舔那女同学的尿吃,都吃出味了,所以才帮着说话。”长至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在场的大人都想歪了,脸上不免就有些羞意,头垂着没再分辩。 连肖轩逸的妈妈都觉得自家儿子,是不是用手机上网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决定回家就没收儿子的手机。 陆辰轩经长至一提醒,也记起来这句话,连连点头:“肖轩逸他们不讲道理。谁还能憋住不尿尿?人家手都洗干净了哪里还会有尿味,而且我和长煜也不认识她,怎么会去舔她的手。” 陆辰轩妈妈瞪了傻儿子一眼,他就没再说话了。 肖轩逸妈妈也没再说让林照夏全网通报道歉,让学校开除长至的话。 于是,在校长和各班老师的调和下,林照夏便赔了几个孩子的医药费,营养费,身心补偿费,还把他们误了课时,请人补课的费用也算上了。 赔了小几万。 也没要陆辰轩妈妈的钱,只道:“跟我客气什么。还得多亏辰轩那孩子帮着长煜说话,这次也是受了长煜的拖累,哪能要你们分担医药费。” 见林照夏不要,陆辰轩妈妈对林照夏的态度越发好。 “你家把长煜养得好,明年他都该上初中了。我们辰轩跟他虽然一样大,成绩跟他可比不上,平时还多亏了长煜给他补课。俩人以后还要当好朋友哦。” 陆辰轩拉着长至的手直点头。他喜欢长至,以后当然要一直一直当好朋友。 林照夏把儿子带回家,安抚了他一番,鼓励了一番他见义勇为的形为,但又批评他强出头,教育了他一番,又跟他说了一番道理…… 长至很是认真地听着,“娘,下回我不会这么冲动了。而且有事要先去找老师。” 这次虽然他觉得自己做得对,但方式方法还是有些欠缺,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法的。而且那肖轩逸也因此受伤住院了,都不能来上课了。 “你懂其中的道理就好。也不必同情肖轩逸,他校园霸凌本来就不对,经此一事,应该也会吸取教训了,社会跟家里是大不相同的,如果他知错了,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 “嗯。”长至偎在娘身边,过了一会,闷闷道:“娘,我想爹了。” “娘也想他了。” 而赵广渊似有所感,翻身坐起,按了按胸口位置。往枕畔一看,空空如也,床上的另一侧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想他们了。 坐着发了一会呆,正要躺下,忽然对着某一处厉喝道:“谁!” 不好意思没补上,明天补哈。 第四十五章 大变样的越王 穿衣镜前,赵广渊静静地站在那里,舒展着双手,由着曹厝伺候自己穿衣。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 “这颜色也太鲜艳了些。”赵广渊有些许不适。 “哪就鲜艳了。” 曹厝替他抻着身上的衣裳,“这是绣房新做上来的,用的是宫中赐下的云锦,殿下平时爱穿那玄色的衣裳,瞧着都老了几岁。” 外头都在传越王身子不好,闭门不出。他又爱装低调,爱板着脸,又贯爱穿那玄色衣裳,越发像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一副老气的模样。 不到三十岁的人,愣是被外人传成四十的。 曹厝可不喜欢。这是王爷回京以来,头一次赴宴,头一次出现在京城达官显贵面前,可不能让人小瞧了殿下。 他家殿下,就该是光芒万丈的。这色彩绚丽,状如彩霞的云锦才显得出殿下那一身贵气。 赵广渊眉头浅浅皱了皱,“不必如此打眼。” 被曹厝和锦绣两人一装扮,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锦绣捧着发冠过来,被穿戴好的越王殿下晃得略略失神,忙垂下眼。 过去请他到方凳上坐下,准备给他戴发冠,微笑道:“奴婢瞧着这满京城所有的王爷,都不如殿下长得出众。殿下本就不该如此埋没自己。” 要锦绣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就该肆意地活着,何必管他人如何看。看殿下在人前收着自己,不能做自己,锦绣看着都心疼。 “正是。锦绣说的对,满京城就没有人比得上殿下的。老奴记得先帝也夸过殿下长得好,小时候就喜欢带着殿下。” 想起先帝,赵广渊牵了牵嘴角,倒没反对他俩在自己身上捯饬了。 等穿戴好,走出房间,被侯在门口的方二看傻了眼。张着嘴巴一脸的呆滞样,看乐了曹厝和锦绣。 “不认识殿下了?”曹厝笑道。 赵广渊看他那一副呆样,白了他一眼,方二急忙回神,紧跟了上去,还盯着看个不住,“殿下,你今天大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像是,像是换了个人。”方二眼睛粘在殿下身上,殿下这一打扮,他都不认识了。眼神粘得太紧,脚步迈得太大,差点撞到赵广渊身上。 被曹厝急忙拉开,也收获了赵广渊一个眼刀。“嘿嘿,”方二心虚地笑笑。 “能不能行?不能行就换个人。你是王府司马,也不一定亲自护卫本王。” 方二立刻挺直腰板,“那不行。我答应了我哥,要跟着殿下,要保护殿下的。” 主仆几人说着就出了府,在门口上了马车,往晋王府而去。 晋王府小世子今天庆周岁,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又因为传出消息皇上还要携刘贵妃和皇后娘娘出宫,那收到帖子没收到帖子的都恨不得全挤了来。 消息灵通的,知道今日不仅给小世子贺寿,还要给越王选妃,有此心思的家里,恨不得把适龄闺女全塞了来。家中女儿多的,丫环都不带了,把女儿扮成丫环也要带了来。 而有些心疼女儿的,倒是有意避过此事。 越王身子坏了,不能至人有孕,天下皆知,虽说当个王妃掌王府中馈,确实诱惑挺大,但总不能让女儿膝下空空,没了做母亲的乐趣。 是能过续孩子,但别人的血脉总不如自己生的。而且王爷不能生育,万一那方面也不行,岂不是让女儿守活寡? 那不是害了自己女儿? 但皇后帖子上写得清楚,勿必带适龄女儿去。若是装病不去,怕是要在皇后娘娘那里落个不好的名声。万一给皇后娘娘记上一笔,反害了前朝为宫的男人们。 于是便把女儿往不起眼里扮,如何丑如何不打眼,如何打扮,万不能让皇后娘娘挑中了。 于是,平日里颇有才名颇有姿色的一夜之间变普通了,而平时看着普普通通的人,今日倒是光彩耀眼了。让门口迎客的晋王府下人看不会了。 越王被晋王亲自迎进王府,还撇下一众宾客,带着他七皇兄在府内参观了起来。 “弟这王府不如兄的王府大,毕竟先晋王府那可是满京城独一份的。” 但大归大,先晋王府传到越王手里,越王一个穷王爷,也没银子修缮,只收拾了一小半院落,比晋王的王府那是一二分都及不上的。 赵广渊笑笑,“兄的情况你还不知。”一句话让晋王略有些得意。 一路走一路逛,被晋王府移步换景,雕梁画栋所叹服。 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嘿嘿。弟也没别的喜好,就喜欢住得舒服些。这府上的修缮装修,确实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晋王对着他七皇兄也没瞒着,反对他看他七皇兄最顺眼,他皇兄才不会背刺他。 逛了一圈,哪哪都是宾客。有些上了年纪的,赵广渊还能凭记忆认出对方,但年纪轻些的,十年间变化也大,他就对不上号了。 晋王便一路给他介绍。 赵广渊便因此也认识了不少人。确实这十年变化大,京城又出了许多勋贵,年轻一辈他都认不出了。还有好些都没见过。 宾客们一面热情地与越王打招呼,一面暗中打量他。 到底是谁说越王在皇陵被打压得狠,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通身贵气,这英气逼人,这长身玉立的模样,说他十八都有人信。 到底是谁传得越王变得不能看了?是谁! 越王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每走过一处,都有女眷偷偷打量他。这一打量,惊为天人。 这是越王? 假的吧。 这模样,这气质,这通身贵气,瞧着比太子更像储君! 原本被家里压着来相亲的一众女子,个个看得是满面飘红霞。原本心里还多有不愿,自己不过二八年纪,可越王都快三十了。是十足的老男人了。 可现在瞧着人,这哪里是老男人的样子! 个个心跳加速,同手同脚,路都不会走了。越王,才是满京城最合适的佳婿人选! 而原本扮丑,扮普通的女子心里无比后悔。早知道越王是这个样子的,她们哪里会不愿意!当亲王正妃,满天下让她们行礼的有几个? 亲王府,上无太妃,满府中馈都由王妃主理,没人给气受,也没一堆庶子女给自己添堵,日子过得自在逍遥。为什么脑子给驴赐了,会不愿意啊。 而原本让自家女儿扮普通回避被选的各家主母,也后悔不迭。 这越王一看就是佳婿人选,越王也没有半点病重沉疴的样子,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那家中男人的仕途,还怕没人罩着吗? 将来越王府往下传承,自家起码有好几代人受益。牺牲个别女儿,换这偌大的好处,明眼人都知道如何选啊。 心中后悔不迭。 精明的女子已悄悄拉着丫环去换装重新打扮了,就盼着一会的互动环节,能被越王看中。 而本来心中有想法的各家主母,越发挤在晋王妃等说得上话的女眷面前,希望他们帮自家女儿多说几句好话。 这会正宴还未开始,皇上,皇后,贵妃娘娘还未到来,但收到帖子的人家,已是到齐。 今天满京城的勋贵都来了,有齐王妃这种王室长辈,有先帝的大长公主们,有至正帝的公主们,皇室之人来了不少。各家主母纷纷往这些人面前靠,态度无比亲热。 至正帝有九个公主,除了八公主九公主尚年幼没有出宫,其余公主今天都在这里了。 而七位公主中,未议亲的只有一个七公主,端妃也是希望她在今天的宴会上找到自己喜欢之人的。 而未婚嫁的五公主六公主已经择好驸马人选,今天也是趁此机会多认识一些人,学习一番应酬往来的。 “是七皇兄!”奶声奶气的广济,小手指着前面正与人说话的赵广渊。 这是广济第二次见七皇兄,上一次在宫里见到,广济还不认识他呢。可现在广济认识了。上回七皇兄还拍他脑袋呢,还跟他说话呢,七皇兄与广济亲近,广济也要与七皇兄亲近。 “看见了看见了,你别声音这么大。”五公主拉着他,小声警告。生怕广济做出失礼的行为,让她们跟着被人笑话。 四公主五公主是惠妃所出,因惠妃无子,广济母妃难产去后,皇上就叫惠妃养了广济。 一旁的七公主今天也跟着五公主出宫了,她今年才十六岁,比赵广渊小了十二岁,赵广渊去皇陵的时候她还不记事,也和广济一样,不认识她七皇兄。 “那就是七皇兄啊。”七皇兄长得真好。 “对啊,七皇兄长得最好了!我比皇姐多见过七皇兄一次呢!”而且七皇兄还喜欢广济呢!广济晃着脑袋有些得意。 七公主白了他一眼,“你第二次见七皇兄,我小时候还见过好多次呢。” “可七皇姐却不认得七皇兄呀。”广济却认识! 嘶……这小屁孩,一点都不可爱。 许是广济与七公主争执的声音太大了,赵广渊耳聪目明,往这边望了过来。 “七皇兄在看我!七皇兄!”广济蹦着小身子,朝他七皇兄拼命地挥手。七皇兄,广济在这里! 见七皇兄果然朝自己走来,广济可开心了,挣脱开他五皇姐的手,就冲了过去。“七皇兄!” 赵广渊接住了他,从他腋窝底下把他叉了起来,抱到怀里,笑着问他:“父皇让你出宫了?” 哇,七皇兄抱他了!广济想哭。 惠妃娘娘都没有抱过自己,父皇也没抱过自己,皇姐皇兄们也没抱过自己。“七皇兄……”广济糯糯叫了一声,就趴在了赵广渊的肩头。 赵广渊微微一愣,随即就有些明白。他这十六弟,生下来就失了亲母,在宫里虽吃喝不愁,但别的可能就没有了。 抱着他的小身子,紧了紧,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了一番。 “七皇兄。”五公主和七公主也走了过来。行完礼,偷偷打量这个七皇兄。 “你们是?”不怪赵广渊不认识,女大十八变,他那些皇姐皇妹他怕是都对不上号了。 “七皇兄,我是昭佳,行五,母亲是惠妃。” “七皇兄,我是昭宁,行七,母亲是端妃。” “两位妹妹好。”这昭佳、昭宁他走的时候还未有封号呢,那会她俩还小,要不自称,还真不认识。 与两人说了两句,见晋王叫他,赵广渊便把广济放下,转身转了。 广济有些意犹味尽,他想七皇兄抱他。 “七皇兄看着挺和气的。”还抱了广济。不象外面传的那样。七公主望着赵广渊的背影出神。 “七皇兄可好了!”才见了两面,广济就被他七皇兄收服了,满心满眼都是他七皇兄。 五公主难得地附和广济的话,“对。七皇兄看着挺平易近人的。我还记得小时候跟母妃去先皇后娘娘的宫里,七皇兄经常很有耐心地陪我和四姐玩。还带我们去凤藻宫的厨房让御厨们给我们做好东西吃。” 广济吞了吞口水,晃着五公主的手,“五姐姐,我们能不能去七皇兄的王府找他玩?” “不能。你今天出宫,还是父皇特别恩准的,等你长大了,就能出宫自己去找七皇兄玩了。” “可广济长大还要好久。现在不能去找七皇兄玩吗?广济去求父皇也不行吗?” “不行。”五公主冷声拒绝。 今天出宫,还是父皇看广济从小没了娘,可怜他才特别恩准的,八妹九妹想出宫父皇还不肯呢,别说广济以后想经常出宫玩。 见他瘪着嘴快哭了,七公主忙哄他,“走,七姐带你去看小侄子。” 那边,晋王见七皇兄与几个皇妹皇弟说话,怕七皇兄不认识,又给他介绍了一番。 七公主现在还在择婿中,今天出宫,也是父皇特别授意,让她从中挑一个喜欢的。五公主是已经定好亲事了,“五皇妹被聘给定北侯次子方哲,冬月就要出嫁了。” 赵广渊点头。这些人际关系,在他回京前蒋项已做好册子向他介绍了一番。 惠妃虽只有二女,但她这个女婿择的好,定北侯掌京畿九营,卫戍京城,是太子和秦王极力要拉拢的对象。 但这卫戍京城,掌京畿九营之人,一直是皇上的心腹,不会轻易站位。 由晋王带着,赵广渊又认识了好些人,也大多都对上了号。很快,就有人来通知晋王,说皇上带着皇后和贵妃已快到府门。 第四十六章 没钱修府 赵广渊随着晋王秦王等人一起迎向府门口。 晋王府中门大开,乌泱泱的宾客站在府门口两侧恭迎圣驾。未见过龙颜的人无不翘首以盼,以期得见天颜。 片刻后,鸾驾抵达门口。 “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呼完万岁,又呼两位娘娘和太子千千岁。 赵广渊跟着众人行礼。目光低垂。 皇上由太子和晋王扶着下了鸾驾,略站了站,扫了门口一眼,目光落到越王的身上,微微愣了愣。 觉得越王今日与当日宫中所见大不相同。想必是为了择妃一事才做了这身打扮,瞧着有几分旧日的神采。心头满意。 “平身。” “谢皇上!” 至正帝抬腿迈上台阶,朝赵广渊看去,笑道:“越王也一起来吧。” “是。”赵广渊应了一声,走到至正帝一侧,与晋王同行。 秦王楚王目光微闪。蒋项见皇上肯给越王做脸,神色略显激动。 而一众宾客则在心里又多了一番思量。而原先不打算与越王结亲的人家,又多了一分后悔。 是谁说皇上不待见越王的? 这不是挺待见的吗。不然越王能活命?不早就跟先太子先皇后一样了?还肯把他召回京,没让他守一辈子皇陵。心里不免有些后悔,索性一切还来得及。 望向皇后的方向,目光更热切几分。准备一会就去皇后娘娘面前多说些好话。 刘贵妃不忿皇后娘娘抢了她的风光,一路都堵着气。 到了晋王府门口,还一脸不虞。又见此时皇后娘娘前呼后拥走在她前面,夺去她所有的风头,一众命妇看着皇后的目光还殷切得很,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晋王妃在左边扶着她,见她板着脸,吓得话都不敢说。大公主在她右边扶着,见此情景,也猜得一二。 悄声安慰道:“母妃,你看这门口乌泱泱的宾客全是为我侄子而来,父皇还亲自出宫了,那位都没这待遇。” 大公主朝太子的方向呶了呶嘴。 刘贵妃看着走在皇上身边的太子,略略释怀。论恩宠,她儿子的确是独得一份。 皇后娘娘心里不定得多堵呢,才千思万想,想出这个出风头的法子。一会她可得好好瞧着,可别让皇后把风头都占尽了。也别什么好处都落到东宫了。 目光又望向走在皇上右侧的越王身上,问大公主,“你外祖家今天来了几位?” “儿臣瞧着,有四五位表妹都来了。” 自个母妃的心思,大公主清楚,广渊要择亲,她自然是想他选中外祖家的表妹的,这样广渊与自个弟弟才能更亲近些。 又悄声道:“驸马府里也来了好几位,一会母妃好好帮着掌掌眼。” 刘贵妃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表示知晓。人多眼杂,母女二人便不再多说,跟着进了府。 前头的皇上一路看着晋王府的景象,不住地点头,“都说晋王的府邸修得好,朕今日一看,果然所言不虚。” 一旁的晋王嘿嘿一笑,“父皇还不知儿臣吗,最是好吃好玩,府邸自然要修得合乎心意,才住得舒服。” “不错。”至正帝边看边点头,确实是十三的风格。 见他父子相得,一旁的太子和秦王目光微闪。 太子是不敢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的,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对,招了皇上的厌恶,平时处事小心谨慎,想和晋王这样把东宫修得富丽堂皇是绝不能够的。 而秦王想起自己修府时,用料才豪奢一点就被皇上训斥。目光落在晋王身上,心中有一丝不甘。 他嫡长子周岁时也没有这样的待遇。那会他母妃想出宫皇上也没恩准。可今天刘贵妃却是乘了鸾驾而来!他母妃伺候皇上比刘贵妃还早,可竟让刘贵妃一举跃到母妃前面去了。 秦王拳头紧紧攥了攥。 看来只有自己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才能活得肆意,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看了前头几人一眼,敛去眼中的情绪。 皇上与晋王说话,也没忘了被他喊到一旁的赵广渊。“越王府中可收拾妥当了?听说晋王给你请了工部的人帮着修缮,你还把人送走了?” 赵广渊也没抬眼看他,只略低垂着头,“回父皇,我府中只有我一个主子,也没必要请工部的人帮着修缮,略略收拾能住人就行。修缮好了,没人住倒荒败得快。” 跟在后面的一众皇子皇孙听着此话觉得在理,但是谁又不知道越王穷呢。把穷得修不了那么大的府邸说成怕没人住荒败。 倒也让人揪不出毛病。 楚王在后面想起自己派人去刺探他,可能被他查觉了,又想他和自己俩兄弟是不可能一个阵营的,便笑道:“听说前些日子越王很是收了一番礼物,金银也收了不少,这还没钱修王府呢。” 赵广渊浅笑出声:“楚王怕是忘了有一个词叫‘礼尚往来’,要是记得它的释义,怕是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晋王笑道,“可不是。说得好像收礼不用回礼一样。四皇兄你开府时,收的那些个礼物听说装了好几个库房,七皇兄跟你一比,怕是半成都没有。” 楚王刚想回怼,被秦王悠悠看来一眼,便只好收声。只是一口浓血哽在喉头,目光恨恨地瞪着晋王的背影。 他和皇兄的嫡长子周岁,父皇都不曾过府道贺,晋王凭什么!那小子也不怕承受的福气太大,遭不住! 而落后的一众贵女有离得近的听到这番话,不禁替越王心疼。 越王这般丰神俊逸的人物,怎忍心让他受生活所迫。到时她们成了越王妃,必十里红妆,挑着厚厚的嫁妆进门,把越王府也修得跟晋王府一样豪奢! 都是亲王,谁比谁差了。 越王有王妃的嫁妆支撑,还怕不对王妃好?这个王妃一定要拿下! 赵广渊略略听蒋文涛说了一耳朵,说今日之宴的玄机,让他小心别着了道。可他并不放在心上。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管皇上皇后等人如何打算,他都不会选妃。 也不是不会选妃,是他已经有王妃了。他不会再要任何人。 第四十七章 小儿捉周 皇上皇后到了之后,正头戏马上开始。 晋王的嫡长子被奶娘抱了出来,放在正厅铺着红绸的矮桌上,那矮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虎头虎脑的小子,见着这么多东西,愣了愣。 扭头又见着这么多人,瘪瘪嘴想哭,朝奶娘伸着手要抱。 晋王见儿子不给力,急了,走过去蹲在前头,夸张地拍着手,“儿子,别怕,看,有这么多东西呢!我儿要哪个?去,想要哪个就给父王抓来!” 看晋王又拍手又跺脚,一副娱儿的样子,皇上简直没眼看。 与一旁的刘贵妃说道,“十三这还是给人当爹的?我看他自已都还是个孩子。” 刘贵妃捂着嘴笑得开心,整个人往皇上那边靠,“皇上还不知道他嘛,最是小儿性子。平日里进宫还向我讨吃的呢。” 叉了一块水果喂到皇上嘴里。 皇上张口含住,笑着摇头,含糊道:“这个十三。何时才长大。” “他呀,在皇上面前,还是那个喜欢扒着父皇的腿要吃要喝的小娃呢。皇上再试试这个,十三听说皇上要来,早早就搜罗来的,用冰镇着才运到京城来的。” 刘贵妃又叉了一块水果,喂到皇上嘴边,“皇上,啊……” 一旁的皇后看得心里眼里直冒火。刘贵妃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还做这一副小儿女状,简直辣眼睛。 其余人倒是没注意到上座这一幕,毕竟没几个人敢直视天颜。目光只投向大厅中央的小儿身上。 经过晋王不懈努力,晋王小世子终于肯挪动屁股了,一路爬着往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物件前,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抓起这个看看,扔了,又抓起另外一个,好半天也没挑中一件趁手的东西。 把刘贵妃都看急眼了,“好孙儿,挑那块方印,正中间那块!” 挑中方印,寓意将来为官做宰,地位不低。刘贵妃早早就向皇上讨来他的私印,说要给孙子当个好彩头。 一旁的皇后,自然也认出皇上的私印来了。 嘴角讥讽,当谁不知道刘贵妃的野心似的。“刘贵妃,孩子还小,怎可把大人的想法强加到孩子身上,也不怕折了他的福气。” 刘贵妃眉头皱了皱,今天本来是该她出尽风头的机会,不想被皇后横插了一脚。 心中不忿,说话也夹枪带棒,“皇后娘娘也说孩子还小,当然是大人怎么教怎么学了。要是大人不上点心,将来还不定长成什么样呢。” 拿着帕子在嘴角按了按,“我这孙儿是个愚笨的,只听得他父王在前面上窜下跳,我倒希望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能抓个果子给他父王甜甜嘴,也不枉他父王的一番辛苦。” 皇后如何听不出对方是在讥讽她,太子的嫡长子周岁时抓了个果子,被后宫娘娘们笑话了许久。 正要回怼一句,见皇上目光悠悠看来,只好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晋王的小世子,最终在他父王一番又拍又哄下,挑了离他最近的木剑,咧着嘴流着口水递给他那好父王。他父王可辛苦了,给父王。 把晋王给乐的,“好儿子。以后当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一把把他抱在起来。 刘贵妃气得不行,亏她向皇上讨来私信,可那小子竟不识货。 皇后则开心了,见刘贵妃一脸不虞更是半点不掩饰笑了起来,她孙子会继承太子爹的皇位,而刘贵妃的孙子,只能为她的孙子冲锋陷阵当个大将军上阵杀敌咯。 心里好不舒畅。 在场一众宾客见晋王小世子抓了木剑,连连恭贺,好话不断,把皇上和晋王恭维得极为开心。太子和皇后想法一样,看得也极开心,还帮着晋王招待起客人来。 只有赵广渊心中万般遗憾。他的长至小时候捉周他都不在身边,也是捉了支木剑,可他只有林家人在旁,不象现在这样,得皇上和众人的恭贺。 而他以前不曾参与,以后怕也不会有这样给儿子办捉周的机会了。 不由得心中一痛。 往太子和秦王楚王的方向扫去一眼,此仇不会不报,十年他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很快又敛去心头的情绪。 皇上没在晋王府盘桓多久,连午宴都没吃,就先行回宫了。倒是刘贵妃和皇后娘娘得了恩旨,留了下来。 皇后是要为越王选妃,任务还没完成。而刘贵妃一是因为孙子二是不想风头都给了皇后。 皇上也想着后宫的女人出宫一趟不容易,便让两位娘娘多盘桓些时刻,也好跟娘家亲人聚一聚。 午宴后,宴会继续,各种活动不断,吟诗作对作画弹琴斗文才的,投壶捶丸做各种游戏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赵广渊不喜欢这种热闹,越见着别人热闹,越发想念妻子和儿子。 走到一处湖边,负手看湖水泛起轻波。 一贵女走过来,面红如霞,福了福:“越王有礼。这是小女做的诗作,不知越王能否帮着品评品评?” 赵广渊面无表情,“本王不善诗作。”冷声拒绝。 那贵女诧异地抬头望他,家中打听来的消息,说越王不是从小功课极好,常得少傅及先生们的夸奖吗。还说他在皇陵,除了抄经打扫皇陵,就是看书作画了。 这是拒绝了她吗? 贵女手未收回,“听说越王府长史,蒋文涛蒋大人是探花出身,越王能否帮小女把此诗作带给他,请他帮着品评一二?” “你可自去找蒋文涛请教。”声音越发清冷。还转身背对了她。拒绝之味十足。 那贵女哪里受过这个,登时眼睛就红了,羞愤地跑开了。 一旁偷看的贵女本来还想等她成功,也上前效仿的,这下见着越王这个态度,也不敢上前了。越王可能不喜欢这等私相授受的形为,还得让家中去找皇后等能说得上话之人。 赵广渊见暗处的人都走了,松了一口气。想着是不是提前回府了?这周岁宴贺也贺过了,午宴吃也吃过了,再呆着无意。 正想挪脚,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赵广渊眉头一皱,刚想大步离开,就听喘气声,“七皇兄,七皇兄!” 赵广渊眉开舒展,看向来人。赵广济炮弹一样冲过来,扑到赵广渊怀里,“皇兄抱!”伸着小手。 赵广渊意外地挑了挑眉,倒没拒绝,弯腰抱起他。看着这最小的皇弟,这孩子先前没见过他,不过见过两回,竟对他这么亲近吗? “不跟小朋友们玩吗?” 赵广济开心地搂着赵广渊的脖子,端详着他七皇兄,眉眼都是笑,小嘴咧着:“广济怕皇兄回府了,先来找皇兄啊。” “那你可去皇兄府里找皇兄。” 广济眼睛先是一亮,又暗了下去,“父皇不准广济出宫。” “那就没办法了。” 广济瘪嘴,要哭不哭的,“那,那皇兄能进宫看广济吗?”目光里满是希翼。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赵广渊心疼。不由地就点了头,“好,皇兄进宫的时候就会去看广济的。” “太好了!皇兄最好了!”所有的皇兄加起来都没有七皇兄好!广济最喜欢七皇兄了! 赵广渊问了他几句,知他在宫里的一些情况,又与他玩了一会,才准备离开。 “皇兄要走了吗?” “是啊。广济去找小朋友玩吧。” 广济有些不开心,他不好拦着七皇兄。看着眼前这么漂亮的湖又有些挪不动脚步,宫里没有这么漂亮的湖。“广济想在这里玩一会。” 赵广渊见他身边有小太监跟着,也就放心他在这里玩,“那就玩一会,不可以靠近水边知道吗?” “广济知道的。皇兄放心。”朝赵广渊点着头,小手冲他摆呀摆,目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 赵广渊才走出不过百米,才拐个弯抄小道准备从偏门离府,结果就听到,有尖锐的声音传来:“快来人啊,十六皇子落水了!” 第四十八章 是谁 等赵广渊疾步赶到,湖边已经围满了人。 他正待上前查看,人群忽地又分开,有随从已经拨开人群,一护卫抱着广济从里面冲了出来。 晋王府的管事引路,“快快,快送到屋里,请太医诊治!” 围观人群皆跟了上去,一是有热闹看,二是十六皇子出了事,怕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要问事,便都跟了上去。 赵广渊见那护卫抱着人从里头冲了出来,定睛一看,怀中湿漉漉的小孩可不就是广济吗。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当时离开时,见广济身边是跟了人的,有太监有宫女,这才放心离开,怎么离开不过一瞬,广济就落水了? 脚步微动也跟了上去。 方才见广济虽昏迷着,但瞧着应该是生命无碍的。不然他这心里不定得如何怪罚自己。 跟着人群到了一处院子,见院里院外乌泱泱围满了人,便没凑过去,只远远地站着打听广济的消息。 等听到里面传出消息,说经过太医诊治,十六皇子虽沧了水,但并无大碍,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转身欲走,被人叫住。 “越王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赵广渊看一眼传话的女仆,点了点头,随她到了花厅。 他到时,里面已坐了些人。正中皇后娘娘和刘贵妃分左右坐在上首。他行了礼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才坐下,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 赵广渊不露声色。只盯着仆从端上来的茶,好像晋王府杯盏上的花纹尤其好看一样。 “越王,方才你是否去过月湖?” 赵广渊心里嗤笑,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吗?朝上首的皇后点了点头,“不错,方才本王是在湖边站了站。是月湖还是阳湖什么的,本王不知。” “我儿府上只有一个月湖。”刘贵妃补了一句。 “那便是了。”赵广渊淡淡道。 见越王态度冷淡,皇后想着太子还要拉拢他,并不想得罪了他,解释道:“越王莫闲本宫多事。十六是皇上最小的皇子,他一出生亲娘又没了,不说我,就是皇上平日都不免多看顾几分。今日又得了本宫的恩准出宫,现在出了事,本宫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皇后说的在理。”赵广渊声音清冷。不说理解体谅,也没有被叫来问话的怨怼。 皇后也不信十六的落水跟他有关,这得多蠢,才会在一个四岁的皇弟身上谋划。且选在这样的场合。 只怕是招了别人的道。 目光落到十六皇子随侍的两个宫女太监身上,“你二人跟在十六身边,他如何会落水,还不从实招来!” 两个宫女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啊!是十六皇子说要在湖边喂鱼,让奴婢去拿鱼食,当时奴婢见小柱子就在旁边,想着走开一会不会有事,奴婢便去拿鱼食了。” 那个叫小柱子的头磕得砰砰响,语无伦次,“皇后娘娘明查啊,香杏走后,十六皇子又说要鱼杆钓鱼,小的本来见湖边没人,不打算离开,是十六皇子苦苦哀求,说他难得出宫,宫里也没有这么大的湖可以玩,还说马上就要回宫了,奴才心疼小殿下,便心软了……” 皇后娘娘手在桌几上一拍,“所以你就放心让十六一个人呆在湖边!” 那叫小柱子的浑身一抖,头趴得更低,“并不是。是,是小殿下说越王也在,奴才这才放心去拿钓杆的。” 赵广渊目光淡淡撇过来,落在那叫小柱子的小太监身上。“是广济说本王也在?” 那小太监头也不敢抬,“是,是小殿下说越王也在。而且很多人都看到殿下在湖边,奴才这才放心离开的。” 很多人都看到本王在湖边?那确实见到的人不少。而且还有人走到本王跟前了。赵广渊忽然就牵了牵嘴角笑了起来。 皇后扭头看来,“越王,当时你确实在湖边吗?”皇后见他此时还能笑得出来,眉头皱了皱。 赵广渊点头,“确实。本王还跟广济说了几句话。” “后来呢?” “后来?后来如何,娘娘是要问是不是本王推的广济下水吧?” “绝无可能!”皇后还未发话,正厅外一句力喝传来。 赵广渊扭头一看,就见蒋项大替步迈进花厅。不由得心生一暖。 蒋项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点头,又对着上首的皇后和刘贵妃行了礼,“越王殿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且这么做目的为何?” 右一侧坐的楚王,闲闲出声:“目的为何,当然只有越王知道了。莫非蒋大人是越王肚里的蛔虫不成,他想什么做什么,你都知道?” “你!” “楚王,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蛔虫不蛔虫,也不嫌失礼。”齐亲王边说着边迈步进来。 “皇嫂。”齐亲王向皇后打了声招呼,走到楚王面前。 见齐亲王看自己,楚王愣了愣,尔后反应过来,便起身,让了一个位置。后面的人也都往下让,楚王刚要坐下,又见他皇兄也跟着走进花厅,又给秦王让了一个位置。 跟秦王一起来的太子和晋王则走到赵广渊一侧,太子坐在了赵广渊的位置,晋王又坐到了赵广渊下首一个位置。而蒋项也在这一侧找了个位置坐下。 晋王刚坐下,对着楚王就回怼,“四皇兄,十六落水,我们都心疼,但你也不能逮着人就咬。还说是七皇兄推小十六下水,这不是荒谬吗。” 楚王靠向椅背,“荒不荒谬的,谁知道呢。不是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是有这句老话,但七皇兄为什么要推十六下水?总不能无缘无故吧?” “这谁知道呢。你想知道得问问越王了。” “你是咬定了是七皇兄所为?” “不是我咬定,是当时湖边只有小十六和越王。不少人看到了的,越王想自证,自然得说清个一二让人信服的理由来。” “你是心里阴暗,看什么都阴暗!七皇兄阔别十年才回京,这才初见十六,和十六能有什么仇什么怨!要对小十六下手?而且小十六对七皇兄也亲近得很,七皇兄对他也很喜欢,还抱了他,这是本王亲见!你说七皇兄推十六下水,这是痴人说梦吗!” 太子见他二人争执,又见越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相信是他推的十六,对楚王说道:“四弟不可胡说。七皇弟这才初见十六,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做这等事。” “太子殿下说不是那就不是咯。”楚王一副光棍的样子。 秦王撇他一眼,“住嘴。” 楚王便不说话了。 皇后看看这边,又看看另一边,目光又落到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太监身上。又召了一些人来问情况。 还有给赵广渊递过诗作的贵女和另外几个贵女做证,确实见到越王和小殿下在湖边。那会湖边只有两个殿下,宫女太监都远远地站在远处。 也就是站在远处,又见越王身边没有随从,几个贵女才仗着胆子避着人前来接近。 哪知越王不解风情,眼见都不给一个。让人气恼。 又叫了晋王府的下人来问,也都说没人靠近过湖边…… 这就怪了,越王说不是他所为,太监宫女又不在场,难道小十六是自己掉下去的? 听说小十六醒了,皇后又让人去问了话,小十六虽受了惊吓,但神智还清醒,对来人说道:“不是我自己摔的,是有人推了我一把。” 问是谁推的,摇头。“他在十六背后,十六没看见。” “是越王殿下推的吗?” “不是!才不是。七皇兄当时都走了。”才不是七皇兄。 越王走了,走去哪里了?湖边满是宾客,没见过越王往人堆里走来。所以小殿下说越王不在场,没人证明。 大家都只记得越王往湖边去的身影,也有人瞥见他在湖边。更有人看见他和小殿下在湖边说话。 楚王撇了一眼为越王力证清明的晋王和太子,心里冷笑。 不仅太子想拉拢老七,刘贵妃怕是更想拉拢老七。太子抢了老七亲兄长的位置,老七表现得再大度,不可能不对太子有一点芥蒂。 自己和兄长,老七不会选择,那就只有一个晋王了。晋王自己有没有争位的想法,目前没瞧出来,但刘贵妃野心勃勃,一副想坐收渔利的样子。 楚王是不想别人捡现成便宜的。自己和兄长拉拢不到的人,太子和晋王也别想得到。 父皇最喜欢在大臣面前夸太子兄友弟恭,仁心仁德,而越王一个推小兄弟下水的人,太子若是拉拢这样的人,父皇只怕不喜。 楚王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嘴边的笑意还未落下,就收到赵广渊悠悠看过来的目光。 一股压迫感袭来,那目光里有一种让人无所循形的冷意。 楚王打了个冷颤,又极力稳定住心神,朝赵广渊挑了挑眉。 赵广渊面无表情,目光也没移开,只淡淡地看他。楚王强迫自己冷静之后,也迎向他的目光。老七就算知道是他派人做的又如何,他还能找到证据? 赵广渊本来还没头绪,随着皇后召人问了几轮,也瞧明白了。 第四十九章 各怀心思 赵广渊瞧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局。 做局的手段并不高明,把事推到自己身上,若陷害得成,皆大欢喜,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挑中小十六,也没想要他的命,只为恶心自己罢了。 要搅混水? 那就一起搅好了。 “楚王,就没什么说的?”直视对方,冷冷出声。 楚王一愣,赵广渊这是猜到了?猜到又如何,就不信他有证据。“本王有何好说的。老七你这是看无法自辩,胡乱攀咬了?” 皇后也朝赵广渊看来,“越王此言何意?” 皇后面上询问赵广渊,内心里都快笑开花了。巴不得越王和楚王攀咬,恨不得两厢打起来。诸皇子争斗的越厉害,越显得太子仁心仁德。 皇后问完,秦王也问赵广渊:“七弟何出此言?” 赵广渊目光扫向那俩兄弟,“本王说的很难理解?那三皇兄何不自己问问楚王。” 楚王笑道:“你是无法自辩,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攀咬一遍?我儿子都比小十六大,他碍着我什么了,我用得着算计他?” “那本王就用得着?若不是有人故意暗害,本王的儿子也不比小十六小。”赵广渊冷笑,“再说,我有攀咬别人?” “那就只攀咬我咯?” “看来你还听得懂人话。”赵广渊眼神越发冰冷。 “你!”楚王眼神阴鹜,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厮杀数个来回。 厅中众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两人都是十六殿下的皇兄,一个虽在京城,但跟十六殿下也没有什么冲突,如楚王所说,十六殿下一小毛孩碍着他什么了? 而越王在皇陵才刚刚回京,更不会与十六殿下有什么矛盾。 说这两人会暗害十六殿下?理由呢? 似乎都没有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谁会去加害十六殿下?他一个四岁的小娃,这是他头一次出宫,碍着谁的路了?大伙更愿意相信是十六殿下贪玩,在河边自己滑下湖的。 而贴身伺候的人怕被问罚,这才伪造有人加害十六殿下? 看越王才回京,不得皇上喜欢,在京城又是个人人避讳的存在,这才把事推到他身上? 看守十六殿下的宫女太监,看守无力,免不了要被问责。但只打一顿,还是被仗杀,自又不相同。 刘贵妃看着底下几方相互攀咬,也默不作声,一副由着皇后作主的表情。 心里已经闪过数个念头。 本来见自家儿子与越王交好,她乐见其成。有越王在,太子这个储君就多了一分变故。就凭越王那天在废宫呆了半个时辰,刘贵妃便知道,越王心里的仇恨没有放下。 想起风光霁月的先太子,再对比现在的太子赵广涣,那是拍马都赶不上。 要是先太子还在,刘贵妃是没有别的想头的。但就赵广涣这副假仁假意的样子,皇后这笑面虎,内里小肚鸡肠算计不断的样,这母子俩就难当大任。 而秦王楚王兄弟,不是刘贵妃看不上他们,是他们在皇上心里,还要排在晋王后头呢。 刘贵妃自认了解皇上,觉得就算太子没了,这俩兄弟也没戏。故而心里的草就疯长了些。一番思忖,只附和着这个,附和着那个,谁也不得罪。 现在朝中太平,皇上身体康健,十三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 皇后也想看戏。但今日这一出,她抢了刘贵妃的风头,而且她是在座的皇子公主们的嫡母,自然不能把事推给刘贵妃。 花厅里,众人也是心思各异。 今天晋王嫡长子周岁宴,来的人不少。皇室中人,除开年纪大走不动道和年纪太小的,几乎都来了。至正帝的皇子皇媳,公主驸马来了个齐。 之前认识赵广渊的,不认识的,有印象的,没印象的,今日花厅一见,对他算是印象深刻。传闻中的越王似乎与今日所见有差。 旧日那个聪慧机敏的七皇子,似乎又回来了。这哪是什么郁郁寡欢之人? 看他一眼,再看他上首一个身位的太子一眼,心里无不道可惜。 五公主和七公主也在花厅,她俩是不相信七皇兄会推小十六下湖的。当时七皇兄抱着小十六无比自然,她们都看到了的。心里还一阵羡慕。她们也想要一个疼她们的皇兄。 可惜五公主只有一个同胞姐姐,而生了七公主的端妃也只生了她一个。 七皇兄当时眼里的疼爱不似做伪。 若说七皇兄推人,那还不如相信七皇兄说的是四皇兄命人推的。反正四皇兄那个人心眼子挺多的。 姐妹俩心里闪过无数想法,但看上首的皇后和贵妃,见她二人并不偏帮哪一方,看来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两人也敛住了眼睛里的光华。 上首的皇后,看着楚王一定要把此事安到越王头上,而越王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后面又开始攀咬楚王。 皇后一阵头大。 她是不相信越王会这么蠢的。再多算计,也不会拿一个孩子来试水。且此举于他没有任何好处。但明白归明白,盘问了一番,竟无人发现谁推小十六下的水。 便不想再管。 “本宫出宫也有些时辰了,不便久留。既事出在晋王府,就由晋王和晋王妃来查个清楚吧。事涉两位皇子,烦请晋王务必认真对待。” 本来此事交由太子主理,最能体现太子友爱关怀兄弟之心。但越王攀咬了楚王,皇后就觉得太子不好参合其中了。 而且她还领了给越王选妃一事。更不好插手。 与太子对视一眼,眼神示意他不必插手,又对上越王,温言道:“本宫是相信越王的,清者自清,越王不必自苦。相信晋王定能还越王一个公道。” 就让晋王对上越王和楚王吧。不管如何,总会得罪一方。此事交给晋王,正正好。 见皇后起身,刘贵妃瞥了她一眼,心道皇后狡诈。也跟着起身。 对晋王训斥道:“此事发生在你府里,你脱不开一个失职之罪。我自会禀明你父皇治你的罪。此事你听皇后的,需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冤枉好人。但若有未决之事,进宫找你父皇,你父皇也必为你做主。” 皇后想坐收渔人之利,两头不得罪,没门。 但事出晋王府,她也不好偏帮。 “恭送皇后娘娘,恭送贵妃娘娘。” 太子也不想再多留,对楚王和越王说道:“小十六是我们的同胞兄弟,孤知道你二人皆爱护于他。此事晋王自会盘查清楚,孤相信你们。” 太子也和了一把稀泥。又与在场的齐亲王,及各皇子公主驸马等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七皇兄,我相信你。等我查清了真相,自会上门与你说一声。” 越王朝晋王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开。 一时间,花厅里走了个干净。 楚王见没咬到越王,面色铁青,瞪着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第五十章 碍着他了 赵广渊出了花厅,蒋项忙跟了上来,齐亲王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你认为是楚王派人做的?”蒋项问他。 赵广渊看了一旁的齐亲王一眼,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也并未瞒他,点头,“定是他无疑。” 齐亲王拧眉深思。 蒋项一脸不解,“楚王为何要这么做?正如他所说,他儿子们都比十六殿下大,十六殿下碍着他什么了?” “是我碍着他了。” 赵广渊淡淡出声。那晚楚王派人入府打探,他就知道那俩兄弟对他不放心。 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像鬼。 齐亲王对那俩兄弟平日所为,也略有耳闻。那俩人怕是心思大着呢。可利用小十六对付广渊? 这又是什么盘算? 蒋项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是一箭几雕啊!” 一来制造事端,让越王在皇上那里,印象更坏,再无翻身可能。二来让太子不好再拉拢越王,三来,怕是准备坐收渔利。 上午皇上在晋王府门口对越王表示了亲近,可能让楚王产生危机感了。 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别人也别想用,而且可能更想毁了他,以绝后患。 这确实挺符合楚王那个龇牙必报的性子。 齐亲王也想明白了,不禁长叹一声,这皇家,果然半点亲情都没有。利用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做局,丝毫不顾及他的安危。 齐亲王摇了摇头。嗟叹连连。 “呦,这不是齐王叔嘛,这是准备跟老七一起去喝一杯?也不叫上本王。”楚王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齐亲王回身,朝他笑了起来。“楚王也想一起喝一杯?那就一起吧,正好热闹热闹。” 楚王目光意味不明地扫向赵广渊。 可赵广渊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齐王叔,小侄先走一步。”朝齐亲王和蒋项拱了拱手,在门口接过方二手里的缰绳,踩着马镫,翻身坐了上去,马鞭一扬,人就离了数丈远。 楚王恨恨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赵广渊这是装都不装了? 见齐亲王和蒋项也一前一右离开,更是胸闷气堵。 齐王叔就是靠上老七了?蒋项本来就半点不遮掩,坚定地站在老七那一边,而齐王叔若和蒋项做了亲家,那定是为老七所用的。 若再让太子得了齐亲王的助力……那岂不是如虎添翼?不能,不能让齐王叔与蒋项做亲家。 忿忿地正想上马。就被秦王叫住。 “皇兄。” 秦王目光冷凛,让他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百花楼的一间包厢里,秦王劈头盖脸地训斥楚王:“你是蠢吗,在晋王的府上做这样的事!十六要是出了事,你以为父皇不会查?” 到时没得连累了他。 楚王对没咬死赵广渊有些不满,但这事也算成了一半。并不后悔。 “十六不会有事,我本无意取他性命。”十六要是死了,父皇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可十六没死,父皇和和稀泥也就过去了。 父皇惯会冷眼旁观他们几个暗斗。这些年太子和皇兄斗法,哪回父皇不是和稀泥? 也许父皇就乐见一众皇子斗来斗去。 楚王自信不会有问题。而且此事晋王查不到人。 推人的是他的人,穿着晋王府的下人服,查不到他身上,再说死人也不会说话。晋王查不到也好,让人顶罪也罢,这事他都落不着好。 查不到,父皇斥他个办事不力。让人顶罪,则脱不了一个他府上刁奴害主的名声。 而越王,事是他做的也好,不是他做的也罢,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京中那些蠢货就要听风是雨。 他可不乐见老七得一个友爱兄弟的名声。他关在皇陵十年,就该是疯魔得满心不甘,见不得人好,连几岁的皇弟都不愿放过的形象。 而读书人最重名声,越王得了这样一个名声,天下学子不会与他接近,哪怕知他冤枉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太靠近他更不会为他所用,只会对他敬而远之。 赵广渊想用士子捞好名声?做梦。 而太子想拉拢越王,想得到他手里的东西?那也是做梦。太子最善看父皇脸色,宁可少做无错,也不会冒进。只要父王对越王皱一下眉,太子就能离越王几丈远。 别说拉拢了。 楚王一想,心里就舒坦。“皇兄放心,弟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有皇兄好了,才有我们兄弟的好日子过。” 秦王本来见他手段拙劣,漏洞百出,心里堵着一团火。可听得此话,一团火又几乎散了个干净。 看着他,一脸无奈。“你做事之前别冲动,就不能与兄商量一番?” 楚王不以为然。做了就是做了,商量后皇兄也不一定同意他做。再说时机转瞬及逝,有时机可以算计他,自然要及时捉住。 但不好惹怒他皇兄,只嗯嗯地敷衍应声。 秦王很是头疼,这弟弟虽是一心为他好,但做事冲动,有勇无谋,若不规劝,迟早出大事。 “你只知十六无母在后宫无人照应,但惠妃是真的把它当儿子养的。且昭佳定的是定北侯次子,定北侯掌京畿卫营,此职最为关键,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 惠妃只生两个女儿,且最小的五公主冬月也要出嫁了,惠妃在后宫又不很得宠,定会用心抚养十六,盼着十六成为她的依靠。四弟动了惠妃的眼珠子,只怕惠妃要向父皇上眼药。 到时倒坏了他的大事。 楚王觉得他皇兄就是太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以至顾虑重重。安抚道:“皇兄放心,惠妃会上眼药,母妃就不会?再说定北侯是父皇心腹,他从不参与皇子间的事。” 拉拢定北侯不成,到时就换个人掌京畿九营,这又不是多大的事。 秦王眉头紧锁。只觉得四弟太想当然了。且此次也太冲动了。尚未等老七亮出底细,就捅了马蜂窝。只怕伤敌八百要自损一千了。 不过,借此看看老七都有什么底牌也不错。 而赵广渊回到王府,召了蒋文涛方二等心腹到书房议事。 一众心腹听说楚王竟把如此卑劣手段用在自家王爷身上,皆义愤填膺。 “王爷,不能就这么算了!楚王行事肆无忌惮,若这回轻轻放过,往后只会变本加厉!” “对!得予以狠狠还击,不能让楚王小看了我们!” “可是,王爷不是打算回京后低调,不引人注目的吗?若大张旗鼓报复,会不会露了底细?到时打草惊蛇反而于我们不利。” 第五十一章 报复 书房内,赵广渊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这是对戒中的男戒,和夏儿手上那个是一对的。由他亲手画了图纸,交由林秋山打造而成。 心爱之人不在身边,唯有睹物思人。 书房内,一众心腹意见相左,他安安静静地聆听。 一部分心腹说要对楚王进行报复,一部分说应该继续保持低调,养精蓄锐,等太子和秦王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赵广渊心思悠远,想着他那些个兄弟…… 他父皇有十六个皇子,他皇兄和十一已不在,剩十四个。十四十五十六还未成年,五哥赵王小时候落马伤了腿,瘸了一条腿,现在大多数时间闭门不出,万事不理,只好书画。 剩十个成年皇子,皆各有心思。 太子笼络了大部分的兄弟,秦王楚王身边也有人站台。 老九老十这种母妃不在,外家不显的,天然站在太子那边。十三瞧着是小孩心性,心里怕是没往那方面想,但奈不住刘贵妃会把他往前推。 老六比自己只大一个月,小时候最爱跟自己争抢,现在看来,也没瞧出有多亲近。由他这些年所做的事看来,太子和秦王他两不靠,两厢不得罪。 兄弟中,要么像老六十三这种两不靠的,要么像老九老十这种公然站太子的。 太子还拉拢了老八魏王。魏王外家是武将世家,数代人镇守边关,手中有兵马。也给太子添了不少底气。 赵广渊细想他这些个兄弟,除了个别两三位母亲为普通宫人,其余皆是外家身份不低的。十三的外祖是户部尚书,秦王楚王的外祖是礼部尚书,十二吴王的外家在兵部…… 最显赫的当然属他的外家吕家。 他外祖袭一品国公,家中十数代皆是武将,几乎与大齐同寿,在大齐有赫赫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十年前被灭了门。 赵广渊捏了捏手上的戒指,眼神里藏不住的恨意。 “王爷……” 赵广渊敛回心绪。“是要低调。如今我们还不好与太子和秦王两方对上。但楚王公然暗害于我,若不还击,显得本王无能,越发滋长他的气焰。” 众心腹点头赞同,“王爷说得对。若被打了还不还手,给外人知道,还以为王爷逆来顺受呢。那暗中观望之人谁还会来投?就得展示王爷的能力才好!” 而且楚王做的事着实让人恶心。竟拿十六殿下做伐子,丝毫不顾及十六殿下的性命。若十六殿下溺水没救回来,皇上心里的那根刺只怕扎得更深。 而且不管真相如何,因由都在王爷。王爷落了个心狠手辣,心理阴暗的名声,怕是洗都洗不掉。 楚王此举让人不耻。 见大多数心腹赞成报复回去,赵广渊提示道:“暗卫那边不是查清楚王北市的据点了吗,今夜,趁其不备,彻底捣毁了他这个据点。” 秦王楚王靠着手中这些暗卫,背后做了不少事。但赵广渊估计他们手中的暗卫并不多。 京城耳目众多,他那父皇又是多疑的性子,秦王楚王想培养死士人手,只怕也有限。正好毁了这个背后的据点,斩了他的翅膀。 以示警告。 “是!”方二等人激动不己。就是要这样痛快地予以回击才让人心里舒坦。 而有些幕僚却有些顾虑。“王爷,这般劳师动众,会不会打草惊蛇?” 捣毁秦楚二人的秘密据点,王爷的实力也会暴露在那二人之前。只怕虎急要跳墙。 “无碍。他二人也不敢声张此事。”赵广渊淡淡解释。 那二人即便知道是他做的又如何,只会捂紧此事,万不敢声张的。他十年未回京世人皆知。可北市那个据点存在已久,要查起来,他二人落不着好。 反而怕皇上查到自己头上,他二人还会自动帮着抹净头尾。 如此,也可稍停一段时间,让他好腾出手做些事情。 “是。王爷英明!” 当夜,北市有住户隐约听到刀剑相击声。住得近的,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那刀剑相击声直到天明方歇。 北市住的都是普通贫苦百姓,往常天没亮就出门讨生计去了,可今日跟约好了一样,日上三竿大伙才打开家门。 天亮后,得了禀报的楚王,恨恨地砸了一屋子的家什。又踩着地上的狼籍去了秦王府上。 秦王听了也是一阵错愕,没想到赵广渊动作这么快,且手段这么狠,把他们北市的据点一夜之间全毁了,里面二十几号人全杀了个干净。 那二十几号人可全都是属一属二的高手,培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用起来无往不利,竟一夜之间全没了? “一个都没活?” “一个都没活。”楚王恨恨地咬着牙根。那些人全是他们的的臂膀,用起来颇为顺手,可现在全没了。恨得他眼里能喷火,就差跑越王府上立地打杀了他了。 “三哥,他是怎么查到我们头上的?” 他自认做得干净。到晚上他睡前,得来的消息,那边晋王还焦头烂额,把阖府的下人主子盘问了个遍,也没查出个一二来。 可赵广渊是如何查到他头上的?他派去推十六的人,没枝没蔓,连个把柄都没有,且人也没了,赵广渊是如何查到的? 还是说他就是臆断,就因为他那晚派人去他府上打探,就臆断是自己做的,才派人毁了他的据点? 赵广渊这么不管不顾的吗?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吧。还是说十年守陵的生活,让他变了?变得心狠手辣了? 秦王看蠢货的目光看向他,“早说你手段拙劣,你还不信。在晋王府上,他就猜到是你。依你的性子,若不是你做的,你早就跳出来指着他骂了。” 这也是回府他才想到这个漏洞。 当时赵广渊试探四弟,四弟并未与之分辩,自己当时也未发现问题,直到夜里翻盘昨日发生的一切,才想到这个漏洞。 本想今日补救一二,没想到就听到北市据点被毁了的消息。 “他昨日就猜到是你做的,但你又如何判断此事是他做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楚王性子急,听到他三哥这话气得跳了起来,一副赵广渊在面前,就要上前去打杀他的样子。 “你就这么笃定?难道就不能是太子派人做的?太子正好借机把此事推到老七头上,引我们两方争斗,一箭双雕呢。” “不可能!”楚王跳着反驳,他就没往太子身上想过。 “太子不仅平庸,为人还谨小慎微,在京城他是绝不会派人做这样的事的。他就怕引起我们报复,惹得父皇对他不满,害他储君之位坐不稳。” 这些年太子对于他们兄弟暗中使的手段,一向是看在眼里,但大多数时候并没个有效的措施阻止。他和三哥才慢慢在暗中坐大。 太子这储君之位等于是捡漏来的,他凡事只想息事宁人,可不敢使这样强硬的手段。他时刻都要维护他仁心仁德的形象。 再说,若事情败露,传到皇上和御使耳朵里,说他私养暗卫,他不死都要脱层皮,储君之位只怕就坐不稳了。 绝不敢冒险。 秦王当然也知道此事太子做的机会低。 在京城之外,太子或许会使出毒计对付他们,但在京城,他是不敢的。他手下的人背着他偷偷做这事有可能,但太子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且他现在还想拉拢老七,即便底下人有这样的心思,太子也会约束他们让他们暗中帮衬老七,绝不会做嫁祸老七的事。 太子手中有的是武将人脉,但文人学子这块人脉,他不仅比他们兄弟弱,比越王也弱。只会拉拢,不会暗中使坏。 但秦王不想自己兄弟如此武断,听风是雨,就怕他冲动酿成大祸。 道:“此事还需查清再下结论,在查清楚之前,你不可对老七那边再暗中下手,至少明面上,你不可表现出水火不相容的态度来。” 越王时隔多年回京,若一回京,让外人瞧着他们兄弟不容他,不管背后真相如何,大家都只会同情弱者,只会声讨他们二人。 楚王不甘不愿地应了。 但心里却恨毒了赵广渊。那二十几人,个个都是好手,一夜之间全没了。他兄弟二人再培养这么多这般好的人手,只怕不容易。白白让太子一系捡了便宜。 楚王心里恨意难平,只想着如何报这个仇。 消息也传到太子府上。 书房内,一众幕僚个个如沙漠之中,渴了多日终于喝到甘泉一般,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也不知秦王楚王得罪了谁,竟一夜之间损了一个据点。”真是大快人心。 秦王楚王可没少与太子做对,野心勃勃,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些暗中养着的人,坏了太子多少事,如今听说全没了,那叫一个高兴。 个个忍不住要开席祝贺一番。 太子心情也好得很。为了表现他的兄友弟恭,他压抑着,好多事不能做,明知是秦王楚王坏的事,众目睽睽下,却不好报复回去,只能暗中生气。 那个据点心腹们早让他派人去捣毁了,可牵一发动全身,他也怕那里面有陷阱,久久没有下手。 没想到,不知哪位神仙解了他的困。 真好啊。 “有没有可能是越王派人做的?昨天那事,明显是楚王暗中给越王添堵,十六殿下没事,也伤不到越王分毫,但在皇上那里,越王却落了个无情无义的名声。越王想报复回去,实属正常。” 正常人都忍不了这口气吧。好不容易才从泥沼中脱困,才将将回京,就被人使这样的手段暗害。正常人都忍不住要报复回去。 “越王?不可能吧。越王有这么多人手?楚王那个据点,好几十号人,个个都是好手,我们的人与之对上,都不一定有胜算,越王上哪培养这么多人手?” 一众幕僚都觉得不可能。越王被困在皇陵,处处有人盯着,出入都有盘查,是不可能有机会培养人手的。 越王府的修缮还要靠各王爷和皇上赏赐,越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如何培养的人手? 难道是吕国公暗中留下的人手? 可这些年他们盯着皇陵,也不见有人跟越王有接触。而且能忍十年这么久? 越王要手中有人,不会早早策划回京一事?要等十年之久? 大伙都觉得不可能。 太子也是觉得不可能。要他手中有人,又有这么厉害的死士,在皇陵一天都呆不下去,早搅风搅雨了,还要等十年? 且越王府他也是去过的,越王府里也有他的眼线,说是越王的府库堆的都是大家送的礼物,一点积蓄没有。 他一个东宫太子,这些年都常为金银之事操心,常叹黄白之物不够用,越王那么穷,能培养那么多死士? 那俩兄弟那个据点得有几十号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越王想捣毁它,至少得两倍于他的人手。 太子觉得不可能。 “那会是谁做的?” “会不会是晋王?”昨天是晋王长子的周岁宴,连皇上皇后都出宫庆贺,京城达官勋贵几乎全来了,可楚王却下了他的面子。晋王不生气是假的。 “晋王?”太子凝了凝眉,“晋王也有可能。”十三做事随心随性,与秦王楚王也不对付,借此机会出气也不无可能。 一众心腹又分析起晋王做这事的可能来。 毕竟刘贵妃一向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刘贵妃之心昭然若揭,十三殿下手中还是有些人手的。 此事众说纷纭。而十六殿下落水一事,也没个结果。 只听说伺候十六殿下出宫的那两位宫女太监昨天没了。晋王也打杀了几个下人。 而隔天下午,皇上便把相关人士召进了宫里。 “七皇兄!” 赵广济早早来到皇上的御书房,一众兄弟进去时,他有礼貌地给各位皇兄皇姐一一打招呼。众人见他守在门口,还以为是昨天之事因他而起,他心里愧疚,在门口给众人行礼道歉呢。 哪里知道,竟是为了守老七。 赵广渊朝他浅浅笑了笑,见他远远朝自己扑来,又边跑边朝自己伸手,也多拒绝,下意识就抱起了他,把他抱进了御书房。 第五十二章 安排 赵广渊把小十六抱进御书房,目光往大厅中扫了一眼,该来的都来了,皇子公主站了一屋,倒是来得齐。 也不知他那好父皇把这些皇子公主叫到一起,是有何意。 联络兄弟姐妹感情? 众人见他抱着小十六进殿,见小十六与他一脸亲近,两手抱着他的脖颈,目光皆闪了闪。至正帝听说十六与他亲近,也不知亲近到什么程度,这一看,心里也有些意外。 早些年老七是个开朗的性子,待一众兄弟姐妹都热心,对比他小的弟妹都极为耐心,像极了先皇后宽仁友爱的性子。 可现在的他,板着脸,不苟言笑,不想倒是得了小十六的喜欢。 “见过父皇。”赵广渊把小十六放下,向至正帝行礼。 小十六比他早来,已行过礼,只挨着他大腿站着,也不离开。 “来了。”至正帝语气平淡。父子之间生疏又客套。 比赵广渊小的皇子公主也过来向赵广渊行礼。十年过去,赵广渊在年纪小的兄弟姐妹脸上已找不到他们过去的影子,八公主九公主更是没有见过。 八公主九公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皇兄,对着他行完礼,偷偷打量他。 至正帝赐座,太子秦王楚王未到,大伙在一起也只客气有礼地寒暄,赵广渊也没坐下,被小十六拉着去看鱼。 “七皇兄,好看吧,好大的鱼是不是?它们可懒了,游得慢悠悠的,有时候还打架,抢吃的,什么都吃,鱼食不吃,还爱吃肉!” 小十六拉着他七皇兄去看金宝银宝鱼。心疼他七皇兄在皇陵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小嘴叭叭地一通介绍。 他最爱到父皇的御书房来看鱼了。可父皇的御书房,他不能总来,一个月能来一次吧,还要等父皇心情好的时候才能来。 他好喜欢看鱼的。十六也想要。要是也能养一缸在自己的寝宫就好了。 可惠妃娘娘说这鱼好贵的。有价无市。外面都没有这么大的金宝银宝。只能来父皇这里看。 赵广渊微笑地陪他看鱼,自是不能跟他说这鱼他都看腻了,且这鱼缸这鱼还是他卖给父皇的。还是悄咪咪赚钱就好。 “这鱼是爱吃肉,虫子蟑螂蚂蚱它们都爱吃。” “真的吗,蟑螂它们也吃?”十六眼睛睁得老圆。蟑螂蚂蚱他能找到,等会就带小太监去找。 至正帝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一听要喂他的爱宠吃蟑螂蚂蚱,眉头皱了皱。 赵王一脸嫌弃,“宫里可不像皇陵连好肉都寻不到,要喂金宝银宝吃蟑螂。” 赵王生母良妃,外家是世家,在一众兄弟面前也有脸面,比赵广渊只大一个月,小时候见赵广渊得宠,心里不忿,处处与他争。现在与秦王走得更近一些。 赵广渊撇他一眼,没有说话。 大公主笑道:“六弟是过惯了好日子,不知寻常百姓的日子。听说沿州那边受灾,百姓们连树皮草根都没吃到。蟑螂蚂蚱好歹也是肉。” 大公主与晋王同母,这次越王在自个弟弟府上被人陷害,大公主心里过意不去,便帮着说了两句。而且这赵王不喜太子惺惺作态,还与秦王楚王那俩兄弟亲近,大公主对他也很不喜。 太子没来,大公主开口,其余一众兄弟姐妹,见他二人怼上了,便没参与进去。 赵王倒是想回怼,但看了座上的至正帝一眼,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只道,“这天下都是父皇的,父皇为大齐呕心沥血,想喂金宝银宝些好肉,还喂不起了?” 至正帝看了他一眼。 赵王觉得父皇那眼神似乎是鼓励是赞赏,不由得腰挺了挺,又拍了几句马屁,还召来太监让他去厨房拿碎肉来。 小十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仰着脑袋去看他七皇兄。 蟑螂和蚂蚱在冷宫废宫和花园里就能找到,那肉都是不要钱的,为什么六皇兄不喜欢? 赵广渊只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并未解释。 见太子和秦王楚王三人进来,便拉着小十六到一旁坐下。并不与大伙多寒暄,十年未有交流,这一朝想亲近,也亲近不来,陌生得很。 楚王进来,目光往赵广渊身上扫来,那里面杀意腾腾,要不是在御书房,怕是恨不得与赵广渊现场打一架。 人到齐了,至正帝便开口了,“召你们来,一是想着越王与你们兄弟姐妹多年未见,有些可能还是头一回见,正好认识认识,别到了外头,见面不识,还大打出手,闹出笑话来。” 往秦王楚王和太子、越王身上扫了一眼。眼神里都是警告。 楚王一夜之间少了二十来个手下的消息,皇上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事是谁做的,现在还未查出来,尾巴扫得也很干净。但左不过是这屋里的人。 “二来,小十六在晋王府上受了惊,你们都是他兄姐,没护好他,自是要补偿他的。” 小十六的母妃听说送进宫时颇得皇上喜欢,一月有超半数是歇在她宫里的。继后自掌了凤藻宫后,宫里就不闻婴儿啼哭声,但小十六的母妃却怀了他,还平安孕育到他出生。 却最终还是血崩而亡,没能看到十六长大。 皇上似乎对十六挺喜欢的,这御书房等闲无召不得入,可小十六一月总有那么一两回可以来御书房玩。 皇上把皇上公主召进宫,大伙也猜到一二,纷纷带了礼物来。 没一会,小十六就收到搂都搂不住的,一桌子的礼物。 诧异得眼睛都瞪圆了。跑到他七皇兄,四公主五公主面前炫耀,还一脸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给十六的吗?” “对,都是给十六的。” 小十六可开心了,“那五姐帮我收回去,我要让惠妃娘娘也挑两件!” 至正帝见他孝顺,牵了牵嘴角。温声道:“十六这些皇兄皇姐没把你看好,让你落了水,父皇罚他们给你送礼物,十六要不要原谅他们?” 十六看了看这些个兄弟姐妹,他收到礼物好开心的,每个皇兄皇姐都送了他礼物,超开心! 点着脑袋:“不关皇兄皇姐的事,是十六自己没注意,才让坏人得了手。皇兄皇姐送了十六礼物,十六好开心哒。谢谢皇兄皇姐。” 有模有样地冲着大家鞠礼道谢。开开心心地坐在他七皇兄身边看礼物去了。 至正帝宠溺地看着他,目光移开。又望向楚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把楚王吓得都不敢抬头。 至正帝又扫了越王一眼,开始和稀泥,“小十六既已无事,刁奴又已伏诛,此事莫要再提。” “是。”没人敢有不同意见。包括赵广渊。 反正他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并未抱任何希望。 对外晋王打杀了几个奴才,已经盖棺定论,也不会再有人把事推到他身上。至少那天他当众被盘问的委屈,随着他那好父皇和稀泥,自然委屈受了也就受了。 但他把楚王的暗中据点毁了,也算报了此仇。 至正帝心知肚明,似乎也知道越王受了委屈一样,接下来便给越王安排了一份差事。 “听说老七在皇陵时喜欢研究各种作物,研究粮食高产之术。朕下旨明年皇陵拿出大半田地种西瓜,工部那边正在择选种子,越王就配合工部司农司做这个事吧,看看皇庄那边的土地是否也适合栽种,若能成,也免了从皇陵大举运送之苦。” 至正帝此话一出,大伙都有些意外。 根据至正帝先前的态度,越王回京是要当个闲散王爷的,不会领差事。但今天却给他派差事了! 太子和秦王先是愣了愣,尔后,又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过是司农司的闲活。 老七在皇陵就喜欢种地,种花养草,这活倒也似乎他。脸上便都露了笑。 楚王更是全身舒坦。他在户部,而老七却要去种地了。 见越王已应下,楚王还向他道喜:“七弟,恭喜你了。这活可太重要了,父皇谁都不放心,就派了你去,这可是独一份。” 楚王笑得无半点遮掩,“先帝那时候每年春耕,开镰时都要领着一众文武大臣到皇庄祭天,足见重视。七弟小时候也经常跟着去的,想必从小就深刻领会到先帝忧国忧民之心,如今父皇把事情交由七弟去做,七弟可不要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啊。” 太子秦王原本心里松了一口气,可一听楚王幸灾乐祸这一通说,又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一众兄弟姐妹面上各异,连赵王也垂了头,没跟着说风凉话。 这屋里一众皇子,连才十五岁的十四殿下都在兵部领了差事,怎么把越王就派去司农司了? 偷偷看了他们父皇一眼,又拿眼偷瞧越王,见越王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替他惋惜和心疼。 太子想了想,笑着勉励道:“七弟莫小看了此差事,自古民以食为天,地里的出产,关乎着万万千百姓的温饱,一直是父皇的心头大事。就此前沿州一带受灾一事,父皇还愁得夜不能寐。七弟若能把此事办好,正好替父皇分了此忧。将来差事办好了,父皇定会把更重要的差事托付于七弟。” “正是正是。”楚王心情很好地点头。 “我们在京城,就没一个会种地的,这事谁都办不了,还真的要派给七弟才行。若皇庄也能种出好吃的西瓜,四哥定送你一份厚礼。到时把父皇赐下的几个庄子也交由七弟帮着看管,到时产出给七弟分一成!” “四皇兄!” “四弟!” 晋王和大公主同时出声,两人皱着眉头,为越王打抱不平。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你们领了好差事,七弟只得了一个司农司的活,好不容易回京,还要去干里刨食的差事? 怎么看怎么心酸。 可楚王还在说风凉话。这把越王当成什么了?当成给他家种地的老农了? 秦王也觉得不像话,瞪了楚王一眼,“四弟。” 又对越王说道,“差事无大小,都是为父皇分忧。且粮食一事更是重中之重,头等大事。这是父皇看重七弟,七弟莫要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 六公主撇了撇嘴,她这四皇兄最喜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要是司农司的活好,怎么自己不去干,要不把他的活跟七皇兄换一换? 但她年纪小,也不敢与众皇兄皇姐争辩。偷偷看了七皇兄一眼,很为他觉得心疼。又觉得父皇太偏心了。 赵广渊并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太子也好,秦王也好,楚王也好,说什么他都没反应。 至正帝看了他一眼,“越王是对朕的旨意不满意。” 赵广渊也未起身,也未看他,“满不满意的,皇上金口玉言,还能容我更改吗。” 这便是不满意了? 一众兄弟姐妹,见屋里气氛凝重,更是不敢出声,呼吸都浅了。 “那既然越王满意,此事便这么定了。明日起,便去司农司报道,到皇庄视查去吧。” “是。” 出了御书房,有些兄弟姐妹想安慰他一句,但赵广渊头也没回,大步就往宫外去了。做足了一副委屈受辱的样子。 楚王和秦王出了御书房,两兄弟对视一眼,楚王开心不已。“我就说父皇定不会看着我受委屈,定会补偿我的,瞧,这不就把他支去种地了。” 秦王眉头一皱,“父皇知道此事,你还当是个好事不成!” 还补偿他,补个屁! 他们暗地里培养死士,在父皇那里能是好事?秦王心里直打鼓。此事遮掩都来不及,还要捅到父皇面前,还要补偿? 最好是父皇看不惯老七,才让他去种地,要真如四弟说的,父皇是对他毁了他们的据点不满,补偿他们兄弟,那事情就大了。 小十六让人捧着众多礼物出来,一点都不开心,“五姐,我把这些礼物送给七皇兄好不好?” 七皇兄一定是不开心了,把这些礼物送给七皇兄,没准七皇兄就能开心起来。 而太子则留在御书房,他还是想拉拢越王的,摸不清皇上打发越王去司农司的目的。 “父皇,这事这么安排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儿臣把东宫事务让七弟帮着协理一二。毕竟七弟才回京,这么安排,怕是要惹外人说闲话。” 至正帝目光悠悠地看他,“太子是对朕的安排不满?” 第五十三章 顺势而为 太子被皇上问得一凛。 他自来在皇上面前都是以恭顺、孝敬的名声示人,鲜少有反驳的时候。刚为越王求了一句情,被皇上如此一反问,吓得任何想法都没有了。 “儿臣不敢。” 太子目不敢视,再想拉拢越王,也不敢得罪了皇上。 “儿臣是心疼七弟,这十年他在皇陵替我们尽孝,又伤了身子,儿臣是想为七弟寻一份轻省自在的差事。” “太子是觉得司农司的活不够轻省自在?”皇上悠悠出声。 “儿臣未有此意。”千言万语忽地就不知如何出口了。 盯着地砖眼神闪过数个念头,“司农司劝课天下农桑,皇朝初立,太祖即设此部,用心良苦,希望七弟亦能感知父皇之用心。” “嗯,退下吧。”皇上不再看他。 “是。儿臣告退。”太子脑门冒着细汗,恭身退了出来。 回到东宫,吩咐侍从,“去跟越王说一声,司农司差事紧要,务必上心。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 侍从应声而去。 越王府,赵广渊听完东宫侍从传达完太子的话,让曹厝给了赏,送走了他。 蒋文涛忿忿不平,“皇上此举何意?我与父亲以为皇上会闲置王爷,让王爷当个闲散宗室,没曾想竟把王爷打发去了司农司!” 真以为越王在皇陵喜欢种地养花草啊? 未成年的十四皇子都在户部领了差事,年仅十三岁的十五皇子自己也挑了刑部观事。其余王爷哪个不在六部领了好差?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安排去了司农司? 还不如让王爷赋闲呢。 一众心腹皆愤愤不平。“王爷,要不告病留在府中,差事让属下等人安排?” 楚王秦王等人在六部领了差事,也不是他们自己去做的,多由下属去做。他们王爷自也可以效仿。 “秦王楚王等人自有倚仗,王爷若是把差事推托出去,只怕不妥。”有幕僚表示不同意。如今敢公然为王爷说话的也不过一个蒋项,得罪了皇上还不知如何发落王爷。 那总不能让王爷真的去种地吧。 幕僚们激烈讨论。 “既是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本王自然不能慢怠。”赵广渊神情看不出喜怒。“如今已入九月,各地秋收或开始或已完成,沿州一带受灾,怕是今冬无济。” 众人不知他如何又说到沿州之事来。不是正说着他的差事吗? 蒋文涛斟酌着,“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王爷胸有沟壑,不会无端端说起沿州一事。 赵广渊点头,“皇上既安排我领职司农司,自是要做出一番成绩来才行。” 他那好父皇多疑,安排他去司农司,只怕是不相信他在皇陵种地养花了。楚王秦王又刚失了众多好手,他那父皇怕是怀疑到他身上了。借此想试探试探他的深浅。 这番“良苦用心”,自然不能辜负。 “今夏沿州一带百姓受灾,秋收颗粒皆无,冬日怕是难过,”领的那点赈灾粮,怕是再怎么紧着吃,也维持不到明年夏收。 “我手里正好有几种蔬菜种子,可交由沿州一带百姓去种,到冬日,派人去沿州一带收购,运回京城及北边贩卖,北地百姓冬日桌餐上也能添一二菜蔬,两厢便利,对沿州一带百姓亦是一项贴补。” 众人一愣,让沿州一带受灾百姓现在种菜?冬日再运来京城及北边贩卖? 倒真是两厢便利之事。京城冬日会下厚雪,菜叶子都少见,个别小葱都卖得比肉贵,能有一二菜蔬吃,那真是再幸福不过。只是…… “沿州一带秋冬也并不暖和,且运至京城路途遥远……”菜蔬只怕是不经放。 一众幕僚觉得王爷心意虽好,先前捐了粮,如今又为沿州百姓想着他们冬日的生计,忧心民生民计,一片赤诚之心。 只是王爷心是好的,只是这其中操作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实现。 “无碍,我自有打算。”赵广渊并不想多提,也怕外人打探了去。虚虚实实的正好。 只对蒋文涛吩咐,“传信越州,让林敬宁准备菜种,让那边庄子上亲自派人送菜种至沿州。” 蒋文涛听得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当面反对越王的安排。应了下来。 等众人走后,蒋文涛留在书房,“王爷……”给属下解解惑吧。 这种菜好是好,冬日若有收成,沿州百姓也有个进项。卖不出去,再不济落到肚里,也能混个饱腹。只是真能成?还要卖到京城? 王爷的用意? “放心,能成。”赵广渊点头。想着蒋文涛和蒋项父子忧心他的差事,把此番打算也跟他透露了几句。 原本从夏儿那边拿的高产种子,他拿到越州种了,经过几年的本土化种植,都已适应大齐的气候,种子经过优选,已收了许多。 别的种子怕落个为别人做嫁衣的下场,先拿一二菜蔬种子试试,不起眼,还能达到目的。 “沿州一带现在想种粮是不能了,先种一些周期短的菜蔬,到时做成菜干,泡菜,脱水干菜,运到京城,都是两厢便利之事。” 菜干,泡菜,还脱水干菜?这是什么? 蒋文涛一脸迷茫。王爷还真的在皇陵研究出种地高产之术了? “现在说那些为时过早。等种下,我自会派人教沿州百姓如何制作。” 蒋文涛便也没问,思忖一番,道:“王爷,不如咱们在那边开个作坊?至时收了百姓们的菜,制作好了,由咱们的人运回京城及北边贩卖,怕是更好。” 赵广渊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盯着他的人只怕不少。一旦他让沿州百姓种菜,怕都在猜忖他的用意,万一给人破坏倒是不美。由着自己作坊指导种植,收购和制作,也能防止别人破坏,和市场恶意竟争。 “那便这么办吧。让越州庄子上派几个人去沿州,开铺,办作坊。信直接写给林敬宁,他知道准备多少种子,又备何样种子。” 林敬宁现在隐约知道他和长至及夏儿的关系,更是一心为他打算。现在他把林敬宁调到军需处,专管囤田囤粮一事,林敬宁这些年帮着试种各种粮食,对何样环境,下何样种子,已颇有心得。 越王府的信才发出去,京中各处也都知道了他被皇上派去司农司一事。 第五十四章 上任 听说越王被派去了司农司,原本还有意接近的几家,不由就歇了心思。原本心中有些打算的,也打了退堂鼓,只继续观望。 蒋项忧心忡忡,叹气连连。王爷要走的路还很远啊。 好在此时已入九月,大部分地方秋收已完成,不用担心越王会被派至别的地方指导种植,视查农耕,倒是还能留在京城。 不然越王才回京,又一杆子把他支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那真是还不如呆在皇陵。 听儿子说了越王的些许安排后,蒋项心中略宽。对上齐亲王担忧地询问,倒还能安慰上两句。 赵广渊没表示出任何不满,次日就去了司农司报道。 司农卿、少卿、知事等人,没想到皇上把越王安排来司农司了。诚惶诚恐,领着衙署的大小官员都出来迎接了。 他们司农司,虽说是劝课天下农耕,掌天下农桑水利,及各地饥荒之政,瞧着挺重要的,但谁不知道他们人微言轻啊。 各地农桑一事,自有各地府衙县衙安排,他们也没那么多人可派去各地指导农耕。至于京城,他们更是说不上话。 土地粮食是重要,但谁又重视他们过。 司农司从司农卿到下面的衙役,也不过十来个人,有官职的也不过是司农卿、少卿、知事、主事等几人。司农卿也不过五品,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手底下的人更不用说了。 人微言轻,上面的大人也不想听他们说种地刨土一事,要不是开国太祖亲自创设此部门,说不定现在都要裁撤了。 原来他们还自成一部,后来户部不肯要他们,把他们踢来工部,工部尚书捏着鼻子收下他们,但也觉得司农司与工部格格不入,等闲都不叫他们一块议事。 司农司越发像个隐形部门。 “见过越王。”司农卿领着衙署里大小官员来向越王见礼。 赵广渊上前扶住他,“姚大人不必如此,该是本王向你行礼才是。”随即整整衣冠,郑重施礼,“赵广渊,见过姚大人,杜大人,并几位大人。” 哎哟。要折煞他们了。 “越王不可!”纷纷去避,他们人微言轻,平时工部一个小吏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越王却向他们行礼。 “应该的。本王现在被皇上派来司农司任职,各位大人自然都是本王的上官。” 他那父皇也很有意思,只说派他来司农司,任何职领何差事并不言明,那他便是人人都可指使的存在。 越王这番作为,获得司农司上下一片好感。他虽面色严肃,可知礼,并不仰着头看他们。平易近人得让人喜欢,司农卿上下心定了定。 听说皇上把越王派来,众人心里直叫苦。原本司农司就不受重视,现在又来个王爷压着他们,越发让他们不知如何行事。 司农卿姚勇毅对越王的此番表现心中满意,但到底是王爷,不敢慢怠。 而且京中关于越王的传言到处都是,说他守了十年皇陵,见晋王府长子过个周岁宴全京城都来贺,最小的十六皇子都过得比他好,忿忿不平之下,把十六殿下推下了水……但皇上心疼,不仅不追究他的过错,还给他安排了差事。 姚勇毅想着越王刚才的表现,好像不似外头人传的被关了十年,心理扭曲之人。 但没准越王在惺惺作态也说不定。 “王爷,下官先领王爷在各处转一转吧。” “也好。” 姚勇毅领着赵广渊在司农司各处转了转,跟他说了一番司农司日常的工作内容,又把他领到隔壁的工部去打招呼。 工部的人见着越王,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来行礼,工部尚书都急忙出来见礼。 “姚勇毅,皇上既然把越王派到司农司,足见对司农司的重视,你务必要照顾好越王,一起把司农司的事务打理好。” 工部尚书时淼对着姚勇毅交待。 姚勇毅急忙应下,“时大人放心,下官定会照顾好越王。” 赵广渊淡淡看了时淼一眼,又见司农司上下对着工部的人,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眉头皱了皱。 又见一人盯着他,抬眼望去,有些熟悉,但脑中又对不上号。 那人微笑着向越王行礼,“下官安常在,见过越王。” 安常在?赵广渊在脑子里翻了翻,片刻后才记起此人。安常在,工部侍郎,他九皇弟荆王的外祖。 回礼:“安大人多礼了。本王今后在司农司任职,还望安大人多多提携。” “越王言重了。听说越王在皇陵研究高产之术,在司农司定能如鱼得水。” “借安大人吉言。” 转了一圈,回了司农司。姚勇毅给越王收拾了一间公房,为他一人所用。 司农司原本在开国之初是自成一部,那时候,衙署又大各级人员又多,何等自在逍遥。可现在被挤在工部一个角落,十几个人共用一间公署,委委屈屈。现在还隔出一间,给越王专用,余下的人越发挤得慌。 赵广渊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姚大人的好意。 向姚大人要来司农司的卷宗,坐在衙署里看了起来。 中午曹厝给他送饭,赵广渊见拿得多,还把它们拿出来与一众同僚共享,又得了司农司上下的好感。 下午,看完卷宗,赵广渊把少卿杜知书叫来了解情况。 司农少卿杜知书,也是满腹委屈。 他家里往上数十几代都是贫农,倾全族之力,好不容易把他供了出来,在十八岁那年考中进士,全县扬名。正准备大展拳脚,大鹏展翅之时,因为没有人脉,又被安排到司农司种地来了。 八年了,与他同科的要么升官发财,要么为一地之父母官,得百姓拥护。只有他,爬了八年,还是一个七品芝麻官。 每天夜里那委屈的泪水都能流几缸。 杜知书也不知越王叫他何事,诚惶诚恐地进来。见越王的公房虽小,只挤得下一张桌案和两把椅子,但羡慕的泪水还是快把他淹了。 他和司农卿姚大人还没有独自的公房呢。混得太惨了。 “王爷找下官?” 赵广渊点头,“听说你是厉州人?” 第五十五章 为王爷好 杜知书心里直打鼓,他一个贫家子,没门没路,人微言轻的,这越王来的第一天就找上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这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怕是要给人当垫脚石了。 心里直发苦,但面上笑着,“回王爷,下官的确是厉州人。” 又想到越王给沿州一带受灾地区捐了粮食,又行了一礼,“下官感念王爷大义,替父老乡亲深谢王爷。” 赵广渊冷眼打量他,想着查来的资料,二甲进士,本应下放一县之地当个父母官,再如何平庸,八年也不会只落得一个七品。 想着他这八年的履历,也算尽职尽责。家里只有一妻一对儿女及几个仆从,背景简单。又想着暗卫们打探来的资料,知他对老家的亲戚很是尽心。 便说道:“本王忧心沿州一带百姓今冬的生计,寻了几样菜蔬种子,打算让他们秋后栽种,只是没个可靠的人去游说他们。” 杜知书一愣,“王爷让沿州百姓今冬种菜?” 见越王点头,有些不解,“沿州今夏受灾,朝廷发的赈灾银,赈灾粮怕是支撑不到开春。地里若有产出自然是好的,但是地里受了灾,怕没有那么大的肥力,且菜蔬也不能当粮食吃……” 百姓们若想吃些菜蔬,门前屋后开上一二分地,种些自家吃也尽够了。卖也得不到几个钱,价贱,还不够一路的抛费。 村人想卖个菜,肩挑背扛的,要走不少路才能到集上。并不划算。 王爷心意是好的,还念着受灾百姓,比朝中一般大臣及其余只会说不会做的王爷们强多了。只是,种菜蔬怕是解不了灾民之困。 因想着要靠他这个本地人去游说当地百姓,赵广渊也没瞒他,“我寻了几样菜种,不说当地,就是大齐也难觅。且周期短出产高,不必忧心费力打理还没有进项。” 与杜知书说着自己的打算…… “一可把地租给本王,能得个租钱。二既能把地租给本王,亦可把自家地佃回,再得一份工钱。此二者均不需操心地里的出产。三是不租不佃,从本王手中赊菜种,自种自收。收成之日回卖于本王,本王派人收购。此种可得一份菜钱,不必忧心贩卖一事。” 杜知书听得愣住,这又是租钱又是工钱又是卖菜钱,不用出钱买种子,也不用忧心菜贱卖不出去,不看好收成的,也可选择把地租给越王,万事不理,只外出寻散活挣钱。 这等于是无本买卖了? 那沿州百姓今冬就能扛过去了! 心中激荡,直接就跪了,“王爷高义!下官替沿州百姓叩谢王爷活命之恩!” “不必多礼。只是京城离沿州路远,怕实施不易,听说你当年得中进士,还是你们当地数十年独得一份,扬名四野,本王打算借你之名,请你帮着游说一二。” 杜知书心里激动,也不在意王爷把他的底打探了个清楚明白,立时就应了。 “既得王爷信任,下官定力成此事。且下官本身就在司农司,劝课农桑,助饥荒百姓复耕,是下官职责所在,定全力支持王爷。” 杜知书人是厉州人,但他外祖一家,岳父一家均是沿州人。他岳父在沿州开了一间私塾,教出他这位进士,扬名附近州县,收的学子越发多了,请家里和岳家帮着游说,此事定能成大半。 赵广渊也是查到他家里的情况,他年少时到沿州求学,投身在其岳父名下,跟着岳父读书,后得中进士,京城好几家榜下捉婿,要抓他回去当女婿,他坚辞不受,仍是回乡娶了岳父的女儿,不忘微时之恩。 是个有底线,知恩知情之人。 能用。 见他肯把事揽下,赵广渊心放下一半。“那本王就把此事托付于你。望你尽心。” “是,王爷放心。此等活命之恩,下官定把紧要之处说与家人听,请他们帮着说服乡里乡亲,替王爷办成此事。” 杜知书告退后,立即修书给家里和岳父寄去。此事百利而无一害,想必沿州的父老乡亲定会跟着种菜蔬,从越王手中得到进项,买些米粮熬过今冬。 越王实实在在做了件实事。杜知书对越王的好感直线拉升。 司农卿姚大人也很快知晓了越王此举,亲自来过问了一番,也直叹此举大善,立即又修书几封,送往沿州及周边各府县父母官手中,以司农卿的身份,要求下县配合王爷操作,以助灾民熬过今冬。 隔了两日,工部尚书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派人来把姚勇毅叫了去。 “越王此举乃私人授意,你怎可以朝廷司农卿的身份,要求沿州各县配合?” 工部尚书时淼只觉此举荒唐,是以公谋私,斥他巴结越王,劈头盖脸把姚勇毅骂了一顿。 “你不知土地乃百姓赖以生存之本吗,怎敢亲自下令让他们出租出让土地!若地里无产出,百姓们将如何过活!” 姚勇毅还像从前一样,在尚书大人面前低眉垂眼,反正司农司在对方眼里就是个鸡肋,帮不到工部不说,还尽拖后腿,恨不得裁撤了他们。 户部不要,工部也不打算要。不知刑部礼部兵部要不要接收他们。反正兵部各边境卫所也要囤田的,估计时尚书都有打算把他们打发去九边囤田的。 也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姚勇毅知道对方又是听风就是雨了,听他训完,便耐心解释了一番。 但时淼听不进去,只觉得他被越王蛊惑了,怎可让百姓们把手中的土地出让出来?还是交到越王手中,越王要那么多地,这是要干什么? 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没敢宣之于口。 时淼训斥姚勇毅的声音太大,工部在值的人都听到了,在背后议论纷纷。 还把隔壁的赵广渊都招了来。 “时大人对本王的安排有意见?” 时淼心头不屑,只觉得这些个皇子皇孙,要么就满肚子算计谋划,要么就是一肚子草包,不识人间烟火。 “下官不敢有异。只是望王爷周知,土地乃百姓活命之源,王爷此举,怕是要遭来闲话,下官也是为王爷好。” 第五十六章 越王的深意 赵广渊见时淼的公房很是宽敞,瞧着比司农司加起来的地方都大,便老神在在地寻了个位置坐了上去。 “劳时大人替本王操心了。还怕本王被他人说闲话,本王心中感激。” 时淼一噎。 嘴硬道:“下官也是为王爷好,王爷重回京城,离开朝堂日久,又刚领了差事,很多事尚不熟悉,不知牵一发而动全身。下官知王爷忧心灾地百姓的生计,可此举着实易惹人非议。” “惹人非议?惹谁非议?”赵广渊朝他投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是非议本王用体己钱租下沿州百姓的土地,还是非议本王教百姓们种植菜蔬好冬日有个进项?亦或是非议本王爱慕虚名?” “下官不敢。” 时淼心里再是不满,可越王是君,他是臣,他能指着姚勇毅鼻子骂,可不敢跳起来骂越王。 见越王被尚书大人误会,杜知书急忙进来把越王的打算说了一遍。 杜知书实在不明白时大人生气的缘由是什么。比起那些只知说一千句却不见做一件实事的大人们来说,越王此举是实实在在的施恩于灾地百姓。 今夏沿州一带受灾,百姓们外出逃荒,如今才陆陆续续回到家园,秋日一过,地里是再不能种粮了。白抛废着也是让它们抛荒,把地租给王爷,好歹能得个租钱,有什么不好? 若相信王爷,就跟王爷赊种子来种,又不用忧心种了卖不掉,王爷自会派人进村收购。 若又想有进项,又忧心收成,心中存疑的,只管把地租给王爷,再佃回自己种或外出寻活计挣钱,两厢便利的事,多少都能有个进项,如何就蛊惑百姓了? 外头的侍郎安常在也听明白了,若真如杜知书所言,那王爷此举真真是大善。 王爷提出此法,已是考虑到方方面面,可算周到。不相信不愿意种的,只管把地租给王爷,自去外头找散活好了。也不耽误百姓们外出挣钱。 两厢便利的事。王爷要是愿意租他庄上的土地,他半夜都愿意租给王爷。 又想着时尚书不过比他大个几岁,瞧着比他还硬朗,他要熬到时尚书致仕,坐上尚书位置,怕是不容易。但若能一直立功,靠建功把迂腐的时尚书挤下去,那…… 安常在心头激荡,抬腿走了进去,“王爷此举对沿州一带百姓来说,可谓是活命之恩。下官实在想不到此举有哪里不妥。” 时尚书见他才这么几天就被越王拉拢了去,一口气堵在喉里。安常在知道谁是他的上官没有?想上赶着拍越王的马屁,也不怕拍在马腿上。 越王又不是太子,也不是秦王晋王。越王不得宠,讨好了越王,就不怕皇上惦记?别人避都来不及,他倒好,上赶着去。 瞪着他刚想说两句,又被安常在抢话,“时大人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越王此番用心,时大人怕是没有理解到。” “你理解!” “是,下官理解,也越发赞赏越王此举。越王只不过租一冬土地,开春便会还地于民,何来抢夺百姓赖以生存之源的意思?而且自沿州受灾以来,朝廷无论是下发赈灾银还是赈灾粮,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时淼沉默,这谁不知道那些赈灾的东西于百姓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哪怕全须全尾下放到百姓手中,尚且不够嚼用,何况一路盘剥,到百姓手里还能落下多少? 听得安常在一番解释,面色微缓,“王爷只租一冬?” 赵广渊淡淡看他一眼,见他也是忧心百姓,倒没再跟他计较,“本王囊中羞涩,一冬怕是都租不起。” 越王把他穷,说得毫无避讳。都知道他被关在皇陵十年,穷得人尽皆知。他一点也不回避他穷的事实。 不仅时淼愣住了,安常在、姚勇毅等人也都愣住了,哪有王爷承认自己穷的。 杜知书想到越王的处境,有些心酸难言,颇能感同身受。他也穷,他祖上往上数多少代,也是穷得人尽皆知。如今好不容易得换门庭,他相信,越王将来也必能否极泰来。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满京城,说自己穷的王爷除了越王还有谁? 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就只有越王穷得连府邸都修缮不起。想多租一季土地都没钱,还担心他不还百姓土地?时大人怕是想多了。 时淼面上有些讪讪,朝越王拱手,“王爷见谅,是下官浅薄了。未知全貌,随意评品,请王爷恕罪。” 赵广渊一副大度的样子,“此事本王只在司农司与几位大人商讨,未与时大人商议,让时大人误会,实属本王之过。” 时淼听得一脸不自在,“多谢王爷体谅。” 为补救一二,又道:“下官亦有一些人脉,可帮王爷修书于当地官员,请他们配合此事。” “大善,那本王在此多谢时大人了。” 安常在也急忙表示愿意从旁协助。赵广渊当然也是笑纳了。 于是,当几位大人的书信往沿州一带急送过去时,越州护送种子的人手已经出发在半途了。 太子和秦王自然也得知了越王的动静,但二人一时揣摩不出越王的真实意图。租当地百姓的土地种菜,种了菜又要如何?收购?收了又送到哪里卖? 冬日京城种不了菜,沿州那边的天气也只比京城略暖和些,只怕也难有多少收成,而且就算有收成,运去哪里卖?一路都不够烂的。 只怕是越王见到皇上打发他去了司农司,翻身无望,才想利用沿州百姓,好在百姓和皇上面前博个美名,叫皇上重视他,另得别的差事,或以图后谋。 就是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猜不透越王的意图,私心里又觉得越王还另有深意,遂让人继续盯着越王。 而楚王本来在越王捣毁了他的据点之后,恨得牙根痒痒,凡事都想着破坏,但此事,也让他摸不着头脑,狠不到老七这是想干嘛。 也不是舍不得拿出银子派人去跟他竞争租地,但租了之后呢?卖菜能得几个钱? 只吩咐下人,“命人盯着沿州那边,把越王的一举一动务必传回来。” 赵广渊当然知道背后盯着他的人不少。他命越州派去的人,大大方方去租地,租来也好,租不来也罢,从不强求,一副随缘的样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他暗处命人兴建了作坊,买了人手,却并未被人所知。 第五十七章 皇庄巡地 赵广渊开始了他在司农司上差的生活。 沿州一事办妥之后,他便带着两个司农司的主事,到皇庄视查。 他还没忘记皇上当初让他到司农司,是以种陵瓜为由头,不想舟车劳顿,想在京郊皇庄也能种出西瓜来,让皇室贵胄近便能吃到西瓜。 赵广渊到了皇庄,像模像样的在皇庄里视查,四处拈土,查土地肥力和干湿度。 皇庄的庄头是名老太监,听说来了司农司的大人,跟往常一样不愿搭理,结果听说来了越王,还是奉了旨意来的,鞋都来不及穿,跑出屋子,服侍在侧。 曹厝当然很不看上他这副做派。 这些太监宫女在宫里犯了错,才贬到皇庄,到现在了还没学乖,把宫里那套捧高踩低的做派带了出来。 当年他在皇庄狠受了这个刁奴的蹉磨。要不是赵陵丞来皇庄挑人去皇陵伺候殿下,他现在还在皇庄刷马桶呢。 对那庄头自然没个好脸色。他今天可是听说殿下要来皇庄,特地请命跟了来的。自然要把过去受的气好生还回去。 “曹公公?好久不见,这是越活越年轻了?” 庄头瞧着曹厝现在又得意起来,还当上了越王府的内总管,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早知道越王能翻身,当年他就随赵陵丞去皇陵了。还轮得到曹厝! 曹厝皮笑肉不笑,斜睨着他,“呦,庄头这是还记得小的呢?” “哎呦,曹公公您这是折煞小的了,记不起谁还能记不得曹大总管嘛。”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曹厝又抖起来了,真真气人。 曹厝享受着他的吹捧,那些年被他压制的浊气总算出了大半。 不过也不想为殿下招黑。他在宫里和皇庄呆了那么多年,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道理。只把那股旧日的不满压下,背着人还送了他一盒米珠。 个头虽小,但色泽好,且大小匀称。 那庄头推辞着。 曹厝又推了回去,“你莫不是嫌珍珠不够大?满京城谁不知道我们王爷最穷!我倒是想拿些好的,只可惜王府的府库能跑马。还请庄头见谅。” 往他怀里塞着,说着好话,“我们王爷以后会经常来皇庄上差,还请庄头你多多照应着些。” 那庄头见曹厝没对他使手段,还给赏,被曹厝哄得舒服,很是熟练地把那盒米珠袖了起来,笑得真情实意。 “还是曹公公大度。曹公公不说,小的也懂怎么做。曹公公只管放心,只要越王有吩咐,小的没有不应的。” “这就好。” 曹厝便与他勾肩搭背到一旁说话,从他口中套出了不少话。 赵广渊远远地撇了曹厝那边一眼,不动声色,只埋头看庄子的土地。 司农司的两个主事跟在他身边,见他像模像样的,一副庄户人家老练的样子,闹不明白他是在做样子,还是真的在皇陵练就了一身种地的本事。 “王爷?” 宋主事见他又是拈土,又是不嫌脏的又闻又嗅,心里一阵佩服。见他还往本子上记,想着过去帮忙,便走近两步出声。 见越王看来,忙指了指他手中的册子:“王爷要不要下官帮忙记录?” 赵广渊一看,册子被他脏污了一块。摇头,“不必。本王自己记,心中才有数。” 另一位彭主事,本来越王点他俩跟来,心里已经做好吃苦准备。哪想到越王跟别人不一样,竟亲力亲为呢! 天爷,这是假的王爷吧!还自己上手查土地肥力,查土壤干湿度! 满京城哪一个王爷是这样的?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王爷。 心里又是一阵感慨。见宋主事开口,也凑上去要帮忙,而且他看中了王爷手中的笔。 那笔可真稀奇,竟然不沾墨,也不脏手,用起来极方便,提笔就能写。而且那巴掌大的本子随身带着也方便得很,那纸雪白雪白的,竟一点都不晕墨。 难道齐雅奇宠店又上新货了? 想要!疯狂想要! 赵广渊也注意到他二人望着自己手中纸笔的灼灼目光,但他只做不知。向他们询问皇庄的种植情况。 两位主事一边回答越王的提问,一边也学着他的样子,边视查边掏出本子记录。 只是他们那笔再细,还是得沾墨汁才能书写,他俩一字还未写完,王爷那边手指飞舞,已经写了两三行。 这么细的笔,这么快干的墨汁,他们更想要了。 快馋哭了。 赵广渊在皇庄视查了一个上午,得出结论,皇庄不适合种陵瓜。 种当然也是能种,但皇陵那边群山环抱,气候更适合。而且,即便能种赵广渊也会说不能种。 他家夏儿辛苦挑的瓜种,交由林家试种,林家试了三年,才选出最合适栽种的种子。现在京城这些人想坐享其成? 他都能想像若是他说出皇庄也能种西瓜,整个皇庄半夜都能把地里的粮食全铲平了,翻地等待下瓜种。 还有太子秦王,及各王爷各公主手中的庄子,并达官显贵手中的庄子,估计都要种上西瓜。 他没兴趣给别人做嫁衣。 既然叫陵瓜,那就应该长在皇陵那个地方才对。 “王爷,为何不能种?”两位主事,还挺尽职,不耻下问。 赵广渊也不想多做解释,只说:“你们知道南橘北枳吗?” 这他们当然知道。“可是昌平那边离京城也没多远。”马车不过一日之距,气候能差到哪去? “西瓜的生长需要有一定的温差,皇陵那边四周都是山,符合一定的条件,另外西瓜适宜土层较深的沙土,皇庄这边不适合。” 适宜土层较深的沙土?那皇庄确实不适合。 皇庄上千亩地,无一不是最为肥沃的良田,庄头和庄仆们恨不得一天施三遍肥。 开玩笑,皇庄的出产是要送到宫中,给皇上和各宫娘娘们享用的,又年年春上开镰时,这里都要做为祭天之所,庄头和庄仆们是半点不敢怠慢的。 这么说来,皇庄不能种西瓜,还是因为土质太好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彭宋两位主事想到夏天时,宫里赐给工部的陵瓜,他们司农司分了小半个,一人只吃了半牙,那真真是,又甜又沙,汁水十足,那滋味至今不能忘。 若是在皇庄和京城附近也能种,估计卖价就能便宜一些,他们明年夏天也能多买几个家去与一家老小分吃了。 第五十八章 越王想干嘛 赵广渊从皇庄回来,也没急着把视查结果呈上去。 反正他那好父皇也没说什么时候上呈结果。给的太快,还以为他办差不用心,敷衍了事。自来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让人不上心。且再等几日。 隔天还是去皇庄巡视土地,中午回来,也不回王府,带着随从护卫在东西市寻最好的酒楼饭馆去吃饭,还每天换不同的店。 吃完饭不回府也不去司农司,径直去了自家的藏书馆。 话说这还是赵广渊头一次来藏书馆。 只听蒋文涛说办得如何如何大,如何如何好,每天等着放号进门的读书人如何如何多。就没亲眼见过。 这日吃过饭终于转到藏书馆。见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两边放了排凳,还不够人坐的。 还有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或讨教学问,或独自安静的在阴影里看书。 就不走。 赵广渊见着门口乌泱泱的人,脚步顿了顿,问跟在一旁的蒋文涛,“不是每天放号,预约进门吗,还守着门口做什么?” 蒋文涛一脸无奈,“赶过,都不走。就盼着里面有人有急事提前离开,好补位进去。” 抬头看了一眼这五层的藏书馆,看来还是小了啊。 不知两边的铺子舍不舍得出让。 “王爷,我们从后门进去吧。” “不必。”赵广渊举步走向排队人群。 “蒋探花来了!”人群一阵骚动,坐在条凳上的人纷纷起身。 从人见到蒋文涛很是惊喜,“蒋探花多日未来了,我等还盼着与您探讨学问呢。”都是京城和各府县进京赶考的学子,在京没有门路没有人脉,对没有架子的蒋探花推崇倍至。 京城也不是没有更高学问的人,但人家蒋探花不仅自身学问好,他蒋家更是清流世家,蒋阁老更是给先太子和皇子们讲过学的,蒋探花为人还谦逊亲民,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 给他们讲学,为他们引见大儒,给他们讲科举之道,为他们行各种方便。蒋探花深得人心。 众人围了上来,当然也有人认出越王来了,纷纷过来行礼。 头一次见到越王的人也跟着行礼,他们虽没见过越王,但京城流传着越王各种传说,流言纷纷,或真或假。众人一边行礼,一边偷偷打量他。 “不必多礼。”赵广渊淡淡颌首。 见越王虽不苟言笑,但态度并不倨傲,众人不免又对他亲近了一分。 有人感激出声,“多谢越王为我等搜罗来全国各地的图书,为我等丰富眼界,增长见闻,越王高义!” “越王高义!” “越王功在千秋!” 声音此起彼伏。连藏书馆内正在借阅图书的人听说越王过来,也都跑到门口,向越王见礼,跟着称颂。 赵广渊忍不住心头激荡。 他原本是在夏儿那边,见过那边的图书馆,藏书无比丰富,且包罗万象,深受震撼。想着大齐有底蕴的世家闭门造车,私藏从来都是捂着不示人的,而寒门学子想阅览群书,却没有途径,知识掌握在世家手中。 这不是一个好的社会结构。赵广渊在现代呆的时间久了,越发认同那边的社会文明。 于是一边派人往大齐各地搜罗图书,一边在现代这边抄录各种知识,让蒋家姻亲那边帮着刊印出来,经过几年的准备,终于有此规模。 朝越王称颂的学子,是真正地从藏书馆汲取到知识,获益匪浅的。 馆内藏书丰富之极,包罗万象,连天地起源都有介绍,各种学科的知识浩渺如烟海,让人流连忘返。 越王收藏保护典籍,向天下学子进行文化传播,开启民智,功在千秋! 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向越王行礼,对他十年所受的不公正对待表示心疼和惋惜。 赵广渊见大伙目光灼灼,心头温热,也不急着进去了,在门口坐了下来,与大家攀谈起来。比如从何处来,进京做何,喜欢何种图书,有何收获…… 见越王平易近人,大伙靠得更近。七嘴八舌向越王介绍着自己。 赵广渊见有相当一部分人穿着普通,又是从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便问起他们家中的生计。像寻常人聊天寒暄一样,聊些家常,问他们那边有什么特产,地里种些什么作物,收成几何,诸如此类。 把各地进京来赶考的学子们都问愣了。 越王还有兴趣听这些呢?京城的王爷都爱听这些,还是独越王口味奇特? 一沿州来的学子,想起越王现在司农司当差,想必是想了解各地的出产,地里粮食等情况,以方便更好当差的。 便恭敬说道:“我们沿州一带,平时都是种水稻,不像京城及北边都是种的小麦。除了水稻,我们还种各种豆子,种芝麻,种柳条,几乎人人都会用柳条编柳筐,家里都能用得着,多的还送到集上也能卖个三五文贴补家用。” 一听他是沿州来的,赵广渊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与对方攀谈起来。“那往年地里收成几何?今年受灾,家里可都好?赈灾银可有拿到,赈灾粮可够吃……” 那人不曾想王爷不是心血来潮,倒真是认认真真地问起这些家长里短,对地里的出产尤为感兴趣,还边听边让人记录。那人感动不已,恨不得把肚里知道的都掏个干净。 不多时,赵广渊那边就记录了厚厚一本子。都是各个地方地里的出产情况。 也不知越王有什么毛病,从那天开始,几乎每天下午都跑到藏书馆找人聊天,逮着人就问对方那边地里的情况,种什么作物,收成几何之类。 让一堆背后盯着他的人整不会了。 越王这是要干嘛? 真是打算在司农司呆一辈子? 就是司农卿,少卿,知事,主事等人都没有这么细致吧?这是打算把司农卿挤走了,好自己当上司农卿? 给大伙看不会了。 皇上,太子,秦王等正琢磨着收到的消息,分析越王此番动作的意义。 没两天又听说,越王把那些收来的礼物,折成十万两银子,在藏书馆设为专款,专为藏书馆内会员所设。每月不仅花钱请大儒来讲学,还每月一考,设什么奖学金,资助寒门学子。 太子秦王正琢磨越王是不是打算从天下学子下手,以此获得他们的支持。 还没琢磨明白,又听说一事,说是越王用一半王府做为抵押,从东盛典当行借了三十万两银子,要开酒楼了! 第五十九章 书房问话 赵广渊的一番操作把盯着他的各处人马给弄不会了。 皇上本来还在琢磨他于藏书馆的一系列动作,细想其中的深意,结果又听到他把王府抵押出去了! 这还得了,这是要败祖宗家业!急急把他召进了宫。 御书房里,来了越王的一众兄弟,全是皇上召来的。众王爷皇子殿子脸上看热闹也好,关心也罢,都来了,挤了一屋子。 “七弟,你要是缺钱,你跟四哥说一声啊,咱们大伙凑一凑,还能让你落到抵押王府的地步?” 楚王明着关心,实际巴不得他被皇上训斥,一脸戏谑看热闹的表情。 分赐给各王爷的府邸那可不是王爷们自己的,那是大齐朝廷的。今天是你的,明天没准就收回来了,给你住,你还拿去抵押! 看父皇不把你训斥一顿。最好再打发你去守皇陵。楚王忍不住腹诽。 太子也附合,“是啊,七弟,你要有什么困难,跟孤说,孤还能不帮你?怎么也落不到去抵押王府的地步啊。” 晋王见他七哥都难到去抵押房子了,当场就拿了一匣子银票出来,塞给他七哥。还未成年的十四,十五皇子也都塞了匣子过来。 赵广渊有些意外地看了两个年幼的皇弟一眼。朝他们笑了笑,把他们的匣子,连同晋王的一起推了回去。 至正帝原本正坐在龙座上冷眼看着,底下的儿子们冷嘲热讽他都听在耳朵里,但不动声色。直到越王婉拒了几个兄弟的关心。 “越王把王府抵押出去,不给个合理的理由,不只在朕这里说不过去,只怕户部和宗室那边也要来找你问话。” 赵广渊未答反问,“父皇是要把儿臣的王府收回去吗?” 至正帝一窒,“何故如此发问?” 赵广渊眉目淡淡,“儿臣封王也没几年,这王府总共也没住几天,我想父皇还不至于让我无处可归吧。” “只要你不犯谋逆之罪,你的王府就不会有人收回去。” 至正帝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赵广渊,赵广渊也抬眼迎向他的目光。 屋里一众王爷皇子听得心里直打突突。 谋逆这样的词,他们忌讳的很,平时看相同的字都要撇开,现在听到父皇对越王这么一说,大伙心里直打颤。父皇那话好像不只是对越王说的,那目光似乎把每个人都扫了一遍。 众人皆垂眸,研究地砖。 这块地砖上是何姓匠人烧制,那块地砖又是周姓匠人烧制,真稀奇,这御书房也不知道有多少位匠人烧的砖。 至正帝和赵广渊的目光已厮杀几个回合。 赵广渊先移开目光,“既是父皇不打算撤回我的封号,那越王府就还是我的。父皇知道儿臣的情况,如今府里主子也就儿臣一个,空着也是空着,拿他换点钱也是好的。” “你拿王府抵押换钱,也不怕众臣工笑话!这成何体统!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大家都学你拿房子抵押换钱吗!”至正帝忍不住训斥道。 他的儿子没钱过日子,还拿府邸去做抵押借钱,让外人如何议论皇室!如何议论他! 说他待越王不公,天下人背后又如何非议他!这悠悠之口要如何堵! 赵广渊嘴角讥讽,别人可不像他被贬守十年皇陵,不会没钱花。就算没钱花要拿房子去抵押,也没人敢收。 至正帝见他不说话,又斥道:“现在你有食邑,宫中也不少你的份例,缺你花用了?” 赵广渊忍不住开口:“越州是什么地方,父皇不会不知。再说之前儿臣捐粮给沿州一带,已把食邑十年的税赋捐出去了,父皇不会是忘了吧。” 至正帝一愣,还真是忘了这茬了。 太子和秦王等人,也是齐齐一愣,才记起此事来。楚王直磨牙花子,真狠啊,十年税赋!穷大方。朝廷的子民自有朝廷关心,你倒是会做人!嘁。 秦王也目光凉凉地看赵广渊。想起他先前一番打算,却被越王劫了胡,让他被万万人称颂,心里也是堵了一团火。 又听老七那家伙说道,“京中的份例儿臣一人是够嚼用了,可王府那些奴从下人,还有王府日常开销,京中应酬往来,父皇不会觉得就靠宫中发下的那些份例就足够了吧?” “父皇还赐你庄子和铺子呢。”见皇上不说话,楚王忍不住出声。 “楚王要是觉得靠那两三个庄子铺子就够一府嚼用,那当我没说。我听说西市那边新开的那间花楼,四哥你还拿了人家两成干股,不知是不是缺银子用了。” “你……” 楚王心虚地看了上座的至正帝一眼,生怕父皇训斥他。急忙解释:“父皇,是他们硬要送,也是求我给个庇护,我这才……” 他银子是不钱,但谁嫌钱多呢。这些年他和三哥在拉拢人,要做各项布置,哪哪不花钱? 皇上倒没责怪他,只是悠悠看了他一眼,就落到赵广渊脸上,“所以你借了银子,是要做生意?开酒楼?” “也不一定做酒楼,”酒楼还没开,赵广渊可不想提前透露了。 “父皇是知道的,儿臣囊中羞涩,总要想些营生。父皇也别说什么与民争利,身为王爷还自己做生意之类的话。反正儿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然是如何快活如何过。” 这辈子就哪样了,屋里的人心知肚明。 屋里如魏王赵王等人,心有戚戚,对他起了些同情。太子和秦王楚王心中则是一喜,这些日子盯着老七,都快忘了他已经无后了,再如何也威胁不了他们。 太子忍不住为这个皇弟说起好话来,“父皇,七弟在皇陵十年凄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京,就依着他吧。到时候若是生意赔本了,儿臣再从中盘回来。” 秦王见太子帮着说情,也忍不住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至正帝默了默,想起元妻两个儿子都绝了嗣,心中微微有些难过。 又听越王保证了一番,太子也表示会看着他,不让他胡来。 “罢了罢了。只此一回,若下回你再胡来,朕就收回王府。”也不看屋里的众人,只挥手,“都出去吧。” 太子便领着众位皇弟出了御书房。 在门口以储君的口吻警告道:“今日父皇把你们叫来,一为训诫越王,二是让你们引以为戒,莫都学越王行事,下回若再传出这样的荒唐事,怕就不是今天这样轻拿轻放了。” 几个年纪小的王爷,都点头表示记下了,秦王只拱了拱手,转身走了。楚王一向看不惯太子假仁假意的模样,心里不服他,连拱手都不曾,跟着他三哥转身就走。 其余人也很快分开。 众人走后,至正帝带着刘起也出了御书房。 第六十章 一正妃两侧妃 凤藻宫内,沈皇后正在翻看各位贵女的画册,听到内侍传话说皇上来了,急忙整装出去相迎。 见果真是皇上,一脸惊喜,“皇上,您怎么来了?” 这大白天的,又还没到饭点,又不像是路过。 “朕来看看皇后给越王挑的人选如何了。”至正帝抬腿进了大殿。 皇后了然,竟是为了越王而来。忙跟在皇上后面进殿,亲自上前服侍。“听说皇上召了越王和众位王爷进宫问话,这么快就问完了?” 越王抵押王府,向典当行借银子的荒唐事,皇后当然也听说了。 皇后暗暗打量皇上的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里纳闷,越王这般这事,皇上就这么翻过去了? 不怕以后的皇子皇孙都学越王,没银子了,就拿祖宗的家业去跟外人典押借银子,不担心败坏家业? 皇上自是知道她心有疑问,但并不多解释。只说了一句:“越王缺银子,而且跟我保证,一定会还上钱。”又看向她,“而且有太子担保呢。” 太子担保?皇后一噎,喉头一堵。太子掺什么乱! 恨不得把太子叫来敲一顿。 微笑道:“太子也是心疼广渊,怕他过得不如意,处处维护他。” 皇后一副难过的表情,“广渊也不容易,这些年苦了他了。就他五哥鲁王,虽不良于行,没有领差事,但娶的王妃嫁妆丰厚,岳家也会挣银子,鲁王和他的儿孙将来都不会短了银子花用。” 说完吩咐宫人,“去,从本宫的库房里挑些得用的东西送去越王府。” “是。” 皇后吩咐完,见皇上脸色稍暖,也知这一步做对了。现在越王也要尊她一声嫡母,她自然要表示一番关怀之意。好让皇上更看重他们母子。 “这是送来的画册?”至正帝见桌上摊着画册,伸手拿了起来。 “是。”知皇上来意后,皇后便跟他介绍了起来。“臣妾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越王身子养得跟常人无异,还是能行事的,除了……” 除了什么,皇上自然知道她未尽话中的意思。 越王除了不能让女人有嗣,行夫妻之事和常人无异,这番话太医早就向他禀报过。 见皇上明白,皇后也没再继续说。只指着画册中的女子一一向皇上介绍,“臣妾看了几天,眼睛都看花了,觉得这个也好,那个更妙,只恨太子成亲得太早。” 皇上目光戏谑,悠悠朝她看来。 皇后便嗔怪道,“皇上可别这么看臣妾,臣妾现在可生不了儿子了。” 皇上不由一笑,“皇后还年轻。”这脸也保养得好,瞧着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 皇后轻轻瞪了他一眼,不依道:“臣妾孙子女都该说亲了。”心里却甜,倒真心实意地与皇上说起画中女子…… “臣妾瞧好了几位,家世也让人查明白了,准备给越王挑一位正妃,两位侧妃,至于庶妃……” 皇上止了她的话头,“就先一名正妃两名侧妃吧。越王的情况与别人不同,倒不必添那么多人。” 皇后点头表示明白。 越王都不能让人有孕了,挑那么多女人放在府中,还会落人埋怨。好人家可不会送女儿过去守活寡。 “既如此,那便先挑三位吧。只是这谁是正,谁是侧,还要皇上拿个主意。” 皇上点头,把册子拿在手里,边看边与皇后商量,“得给越王挑几个颜色好的。” 老七不能有嗣了,府中女人什么家世,品性才情这些都是次要,还是得挑几个姿容绝艳的,如此闺房才有乐趣。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是,臣妾也是这般想的。皇上您看这几位呢,颜色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宫中急着给赵广渊选妃,这消息未透露出来,他自是不知。 他把一半王府做为抵押借银子一事,本以为皇上会大发雷霆,会责罚他,本来还做好了另外的准备,没想到皇上竟然轻轻放过了。 这也让京城各家又重新审视起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来。 而原本得了越王大恩惠的寒门学子,自越王拿出十万两银子,为他们提供了便宜的院子,为他们介绍了抄书作画的活计,让他们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养活自己,还请大儒来给他们讲学,又设奖学金资助金,大伙心中感激。 就等着越王再来藏书馆,好生拜谢他一番。 没想到这之后竟好些天没见到越王。 赵广渊要开酒楼的事,在皇上那边过了明路,银钱又有了来路,自然要在府中安排开酒楼一事。 前些年他缺钱,可现在他银钱足得很。可这些银钱怎么拿出来,得过个明路才行。他在现代见识了一番,心里一肚子挣钱的门路,又吃了各种好吃的,觉得开个酒楼最合适。 这也是让银钱过明路的最好办法。 从宫里回来后,他把一众心腹叫到一起商量开酒楼一事。如何装修,哪里找人,如何运营等等。 五层的酒楼,也是早早从东盛典当行拿到手,赵广渊画了图纸,及各种需要的物什,就交给蒋文涛等人去办。 他则准备回皇陵一趟。一是想夏儿和长至了,二是有些东西,他得回夏儿那边再买些回来。 便让蒋文涛写了封奏书,说了他在皇庄上视查的情况,言明能不能种西瓜,他还得亲自回皇陵去查看一番,还要找陵户们要些种子来试验一番。 又说他之前在行宫种了一种粮食,是种高产粮,情况好何,也得回去查看一番数据。请求皇上准许他出京,他要回皇陵几日。 至正帝拿到他的奏书,没多考虑就批了。 越王天天去皇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早有人报给皇上。连他去藏书馆,找了哪些人聊天,聊天的内容,都有人报了上去。 他是知道越王天天逮着人,问各个地方田地里粮食出产情况的。 心里琢磨着,他把越王打发到司农司,越王这是真心真实意想把这份差事办好? 这么认真?竟没有丝毫怨言? 至正帝也想看看他到底能把差事办成什么样,想都没想就批了。 赵广渊见皇上批了他出京的消息,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略收拾了一番,就迫不及待地要带着曹厝去皇陵,都等不及彭宋两位主事。 才走到府门,就听人说,鲁王派人来了。 第六十一章 鲁王的心意 鲁王排行五,年少时自马上摔落,跛了一条腿,越发活得无声无息。 赵广渊回京也有一月有余,几次宴会,或是皇宫召见都没见到他这位五哥,没想到这临出门,鲁王却派了人来。 “见过越王。”鲁王身边的心腹太监捧着一个匣子,给赵广渊见礼。 “免礼。是我五皇兄有事吩咐吗?” 赵广渊见这个太监,还有些眼熟,细瞧,竟是小时候一直陪伴五皇兄的小太监。“是小圆子?你跟着五哥出宫了?” 叫小圆子的小太监不曾想越王还记得自己,顿时一阵激动,除了鲁王叫他小圆子,都没几个人记得他旧时这个小名了。 曹厝也凑近打量他,哎呦,还真是小圆子! 这小子从小伺候鲁王,瞧这身打扮,估计跟他一样,也是王府的内总管了。心里为他感到高兴,觉得鲁王跟他家王爷一样,也是个长情之人。 见曹厝也认出自己,小圆子心中激动,脸上挂着笑,“没想到越王还记得奴才呢。这小圆子的名号,还是先皇后取的呢。” 他那会初初入宫,也不懂害怕是何物,只觉得皇宫里住得好吃得好,比在自个老家吃不到饱饭可好太多了,宫里就像天堂。 他觉得宫里什么都好吃,吃着吃着就吃多了,脸圆圆的,先皇后就叫他小圆子,觉得他性子讨喜,把他派去照顾刚刚摔下马的鲁王。 提起先皇后,在场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小圆子恨不得打自己嘴巴,怎能往越王伤口撒盐呢。他一回忆起旧事,就忘了越王的伤痛。 “小的该打。”往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两下。 赵广渊止了他,“五哥派来你是有何事?”还派了王府的内总管亲自来。 小圆子把抱着的匣子推给越王,“奴才来得恰巧,不然再晚些,怕都见不着越王了。这里面是鲁王的一点心意。鲁王说他小时候,和静妃娘娘得先皇后多番照顾,心中感激。先皇后也不在了,他无以为报,这些金银之物,现在王爷也不缺,就让越王先拿去支应。” 曹厝愣住了,鲜少出门子的鲁王,万事不关心的鲁王,竟给他家王爷送银票来! 赵广渊也愣了愣,也里颇为感慨。 静妃娘娘入宫时身份低下,在宫里一直不好过。哪怕生下鲁王,也不得宠,一月也见不着皇上一回,小时候的鲁王也不受皇上待见。宫里多是捧高踩低之辈,还是他母后派人多番照顾,才让那对母子的日子稍稍好过一些。 也是后来鲁王跟秦王楚王等人赛马,摔了腿,他那好父皇才给了静嫔娘娘一个妃子的名号。 可惜静妃娘娘也没等到鲁王成亲,没享到儿孙福,早些年就去了。 现在他五哥娶妻,也有了儿女,虽不爱出门,但听说日子还算好过。 曹厝想着鲁王自己都活得隐形人一样,还惦记他家王爷,他家王爷也不是缺银子,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得了鲁王的好意,下意识地就不好意思去接这份馈赠。 与小圆子正推着,赵广渊想了想,示意曹厝收下。 “五哥的心意,本王收下了。今日差事在身,急着要往皇陵去一趟,待归来,再赴府上拜会。” 小圆子见越王收下匣子,心里一松,面上笑道:“好,那奴才就祝越王一路顺利。等王爷回京,定扫榻相迎。” 小圆子走后,曹厝打开匣子,数了数,很吃了一惊,“王爷,这有三十万两银票呢!” 乖乖,这是知道他家王爷典借了三十万两,让王爷把王府赎回来? 可王爷跟东盛典当行什么关系,那东盛典当行本就是王爷外祖的,现在路夜也把它交到王爷手里。王爷不过是左手出右手进罢了。 这,这怎么还能收下鲁王的银子呢。 “王爷,这?” 赵广渊轻轻叹了声,“且收着吧。等咱们回来再处理。” 五哥怕是想到他的处境和自己相类,又想着还小时候的恩,才让人送了银票来。五哥虽然不良于行,但他于钱财上是不缺的。 皇后沈氏给他挑的这个王妃,家里产业无数,别的虽然不如意,但钱财上是充盈的,让其他王爷瞧着都羡慕。 二人送走了小圆子,便出了府。 刚出府门,赵广渊见角门处,有几个妇人正和守卫说着什么,那几人见到他,还朝他看过来,又向他行礼。 赵广渊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见是不认识的人,也并不在意。守卫没跟他通禀,想来是找府中下人的。 未多在意,和曹厝径直上了马,打马离开。 两人打马去往皇陵的路上,一路闲话,还在说着沈皇后怎么给鲁王配了一门商户。 “鲁王的岳父虽然管着家里的庶务经济,但他同胞兄长却是在朝为官的,也不算是商户。” 赵广渊对他一众兄弟家中的情况早已让人打探清楚。 鲁王妃单氏,虽然父兄不入仕,但她伯父及堂兄弟都是出仕的。单父管家中庶务经济,她这一房钱财上不缺。皇后沈氏估计也是想着让鲁王为太子所用的意思在里面。 没想到鲁王万事不理,门都鲜少出。 “没想到对王爷释放最大善意的,竟是鲁王。”这样一个人,以为不会有交集,没想到出乎常人的举动,却让曹厝颇为意外。 “既是五哥的一番心意,那咱们就记着吧,将来找机会回报一二。” “是。” 另一边,林妈还是选择了赵利,要跟赵利结婚了。林照夏心情很微妙。 林爸不在了,林妈选择跟别人重组家庭,这本来很正常的事。毕竟林妈还年轻,她和林嫣然将来都会有自己的家庭,更多的心思会放在自己的小家上,林妈想找个伴,再合情合理不过。 但从感情上,林照夏还是略略有些别扭。赵利很突兀地闯进了他们的生活,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因他们二人不想大办,只叫了亲近的家人到酒店吃一顿,两家人认识一下,便随意挑了一个双方亲人都便利的周末晚上办酒。 所以这个周末一早,林照夏便带着长至,开车去了余杭。 第六十二章 释然 林照夏到余杭家里的时候,林嫣然也到了。 还是她公司的车专门送她回来的。还跟着两个助理,一个照顾她的生活,一个安排她的工作。林嫣然现在也算小有咖位,在业内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她们公司配的资源也都跟上来了。 “还以为你请不到假。” 林嫣然脸色莫名,“我跟导演说,我妈要结婚,高低得给两天假,导演看我都愣了好几秒,还以为我开玩笑。” 说完在长至的小脸上摸了摸,“这孩子长得真好。我下部戏男一小时候的演员还没找到,我看长至就挺适合的,这扮上古装,妥妥就是古代的贵族小公子。” 长至躲过她再次的捏脸,偎在林照夏身上。 林照夏低头看他一眼,笑笑,“敛秋也说过几次,非要推荐长至去剧组,但你姐夫不同意。说长至的学业要紧。” 林嫣然撇嘴,“现在书读得好的,不一定挣得多。你看我们剧组,哪个是有高学历的。”那不用说那些流量了,好多还是九年义务漏网之鱼。 林照夏笑笑,没跟她分辩,“你现在活挺多吧。” “还行。下部戏已经签约了。”现在戏还没拍完,下个活就等着了。她再不是之前那个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看人脸色向人讨活的小群演了。 林照夏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眼,见她现在越来越有明星相了,穿着打扮时尚,脸上画着好看的妆,再找不到一丝过去的模样。 “你之前养家的那些人还来找你吧?” 林嫣然脸色一板,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都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 林照夏便不再多问。知道她被之前的养家纠缠也是在媒体上看到的消息。 林嫣然红了之后,她养家的养父养母养弟,还有之前订婚的对象,都去横店找她,她那养弟还自做主张找了媒体采访,不知是想帮她增加知名度,还是不忿林嫣然对他们冷淡的态度。 一度传出她红了就忘本的消息。还拿她过去曾经订过亲的事大做文章。黑她的人不少。各路媒体又去她之前生活的山里,和就读过的学校,向认识她的人了解她的过去。 让林嫣然不堪其扰。 听说最后给了养家一笔钱。具体给了多少,林照夏没问。 反正林妈来的电话中,对她给了那边一笔钱,很是不满,时不时就打电话来跟林照夏叨叨两句,发泄不满。 说到钱,林嫣然问林照夏:“你给妈压箱底的钱转给她了?” 听到林妈要结婚的消息,林嫣然就打电话过来跟林照夏商量给多少陪嫁钱。最后姐妹俩打算给一样的压箱钱。定了个数,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讨个吉利。希望林妈这一份新的生活能长久长安。 听到她问,林照夏摇头,“准备吃席的时候转到妈手机上。” 林嫣然点头,“那我跟你一起。” 说完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看着空荡荡的家,两人都有些不适应。墙上还挂着林爸的黑白相片,这家里还有林爸生活的痕迹,可现在林妈却很少在这里生活了。昨晚也是直接去了酒店,都没打算从这家里离开。 “爸旁边那个墓穴怎么办?”林嫣然忽然问道。 林照夏愣了愣。“给妈留着吧。” “不合适吧?爸估计心里也不舒服。”林嫣然往墙上看了一眼。目光又很快移开。 长至也跟着往墙上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往林照夏身边坐近了些。林照夏顺着儿子的目光也往墙上看了一眼,朝相片里的林爸笑了笑,笑容有些酸涩。林爸是真正对她的好的人。 揽了揽长至,“这是你外公,有什么害怕的。” 长至抿了抿嘴。 林嫣然看了母子俩一眼,对林照夏说道:“其实爸好像更喜欢你一些。毕竟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更长。”虽然她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可林照夏在他身边最久。 人都是越处感情越深的。 “可妈并不这么想。”林照夏有淡淡的遗憾。 “男人女人想法不一样吧。毕竟妈十月怀胎生了我,感受自然不同。就跟你和长至一样。” 林照夏便看了长至一眼,长至也正仰着脑袋朝她看来,又亲密地往她胳膊上靠了靠。林照夏笑了笑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林嫣然看了一阵羡慕,“搞得我也想生一个长至这样的儿子了。” “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经纪公司也不同意,让我晚几年再谈。”她们女演员只吃青春饭,生了孩子人就变样了,身体都难恢复。 林嫣然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多美好,她并不急着找人结婚。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也许这该是她的泼天富贵吧。拼命努力的人,总会受到命运的眷顾。或早或晚罢了。 “我们去酒店吧。” 两人在家里坐了坐,便准备起身去酒店。林嫣然其实并不想那么早去酒店。毕竟她现在也算小有知名度,去了公共场合,一定会被人认出来,她怕麻烦。 “戴口罩吧。” “嗯。”林嫣然点头。 很快两人便到了酒店。赵利给林妈订的酒店是个行政套房,房间豪华,还有很大的客厅,她们到的时候,林妈的娘家姐妹都在了,请来的化妆师也在给林妈化妆了。 “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吕姨妈见着她们,很是不满,“你妈的大日子,你们前两天就该回来帮衬了。” 林嫣然对她没什么感情,口罩也没摘,走过去歪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我也想早两天来啊,可请不到假怪我啊。而且我姐也没人给她看孩子。我妈她又不大办,请十来桌自家人吃饭而已,又没做什么。” 吕姨妈被她怼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想得罪她。 没想到家里还出了一位明星,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走过去,笑道:“我没说你,我知道你们剧组不好请假,姨妈都以为你今天没法过来呢。我是说你姐。你姐她天天闲着,又没正经工作,长至请两天假怎么了,怕耽误功课也可以把他托给朋友照看两天嘛。” 林照夏笑笑没有说话。 林妈却扭头看过来,“是我不让她们回来的。” 第六十三章 林妈再嫁 林照夏没想到林妈竟会帮她和林嫣然说话,有些意外。毕竟之前还抱怨过她。 见大家都看来,林妈又把头转了过去,对着镜中的自己,淡淡说道:“我这又不是头婚。要我说,酒席都不要办。还找人化妆拍婚照,都不够麻烦的。” 林妈也不是不想办,她和林巍当年结婚没赶上好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多花花,那会连张相片都没留下一张。 哪个女人不想有仪式感?现在各种视频软件,看得她心态也跟着年轻了起来。 但她前夫才死了一年多,大操大办,总要被人说闲话。 她单位的人听说她要结婚,都凑热闹说要过来喝酒席,可她想了想,还是给拒了。除了家人和亲近的亲戚,都没叫外人。 她这边也就两桌人,剩下的都是赵利那边的。 赵利倒是想大操大办,他们这一代人,年轻时吃了不少苦,现在赶上好时候,又有能力,就想办一场难忘的婚礼,也弄些年轻人的各种仪式。 结果他策划了好些,也与吕秀丽商量了,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同意,结果自个两个儿女不同意。赵利最终还是妥协了。 林妈对赵利那两个儿女有些不满。她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接纳自己。 但林妈自己不是低嫁,她身上有家财,有房子有车,有一份编制内的工作,将来退休金也高,两个女儿也每月有贴补,她不用赵利两个儿女养老,不用看他们脸色。 要她说,赵利那房子她都不想住过去,就想住自己家里。 毕竟那套房子才买了不到几年,新的很,小区环境还特别好。赵利那房子房龄都老了,装修也老套,小区环境也不好。林妈心里是很嫌弃的。 但奈何赵利不想住到有林巍生活痕迹的家里。 林巍那张相片,赵利也不好开口让林妈拿走放到别处。要是他开口,估计林妈那两个女儿也会对他心生不满。 赵利还不想得罪了林妈家那两个女儿。 那个养女虽没正经工作,但她老公瞧着是个有本事的。而林嫣然更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将来没准能大红大火,他更不想得罪。 “女婿怎么没来?”吕姨妈又问林照夏。 “他工作忙,抽不开身。” “忙成这样?”吕姨妈眉头皱了起来,“连岳母的好事都赶不回来?又不是平时工作日,特地选的周末,这还不能赶来?国外都有飞机吧。” 林妈听了也是眉头一皱,林巍没了那会,这女婿就没回来,现在逢她的好事,也没回来。白事红事都不能回来! 林妈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之前她还特地拨了女婿的电话,没想竟然关机了! 她不信邪,以为林照夏和他窜通好的,便每天都拨一个,结果都是关机。 这女婿到底做什么的? 真是给国家秘密单位工作的? 林照夏现在给钱痛快,林妈想着自个嫁到赵家,林嫣然这个亲女又没成家,将来有点事,没准还需要这个女婿撑腰,便只把不满压下。 吕姨妈那边又问赵广渊的工作,见林照夏说得含糊,便忍不住说了林照夏几句。无非是说林妈养她一场,嫁了人就与养母生份了之类的话。 话说得有些不好听,林爸家里的嫂子弟媳妇都忍不住为林照夏分辩了几句。林嫣然也怼了吕姨妈两句。 吕姨妈这才住了嘴。 但还是看林照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林照夏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坐在沙发上看林妈化妆。倒是长至悄悄跟林照夏咬耳朵,“娘,我不喜欢她。” “没事,用不着你喜欢。咱和她又不一起生活。” “就是。一年也见不着一回,随她去。”旁边的林嫣然也悄声说了一句。 长至没想到自个跟娘悄悄说的话被小姨听到了,有些不自在,偎在林照夏胳膊上,不敢看她。 林嫣然却越看他越喜欢,“真的,跟姐夫好好说说吧,长至一定是最适合男一小时候的演员!”林嫣然还不肯放弃,试图游说林照夏。 长至这骨相,像极了古代的世家小公子!而且他的年纪刚好,身高也正好,各方面都最合适。 结果她说的声音大了些,给吕姨妈他们听到了,纷纷过来套近乎,说要林嫣然帮着介绍角色,他们家里也有合适的人选。还掏出手机又是跟林嫣然拍照,又是给她看相片。 林照夏看屋里乱哄哄的,只好带着长至出去了。 直到林妈化完妆才回来。按余杭的规矩,新郎新娘是要游城一圈的,还要选好看的地方拍照,下午才回到酒店迎客。 赵利一再要求林嫣然跟去,林嫣然推不掉只好去了。林照夏却没兴趣,没跟车。只躲在酒店,陪长至看电影。 下午六点,开始迎客。七点宴席开始。 林照夏便见到了赵利的那两个儿女。他两个儿女都成家了,现在都在海市,在赵利的带领下,过来跟林照夏认识,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在海市要多多来往,有空上家里吃饭一类的话。 林照夏呵呵地应着。客套又生疏。 他们也没跟她多聊,反而围着林嫣然说了很久的话。林照夏也不在意,只忙着给长至夹菜。 席间,林家的的大伯和叔叔们过来找林照夏和林嫣然说话,生怕林妈这一嫁出去,林爸这两个女儿连家都忘了。 “过年要是得空,就回老家看看。你爸不在了,家里的屋子还是给你们留着的。” 林照夏对林家叔伯印象还可以,便笑着应了。 林家叔伯心里高兴,又说起那套房子的事。“你妈现在手里两套房子,你爸当初的意思那大房子是给嫣然备着的。” 林家叔伯的意思,生怕林妈把两套房子带去赵家,贴补了赵利。 说到房子,又记起那套大房子是林照夏和女婿买的,便又改了话头,“那房子得给你们姐妹一人一半,你爸在下面才安心。” 林嫣然看向林照夏。她现在能赚到钱了,赚得还不少,已不把那套房子看在眼里了。就当还了林妈的生恩了。 但房子是林照夏出的钱,她不好说什么。 林照夏呢,房子是她买的,还是在林爸生前答应他的,林爸生前也住过,至于是留给林嫣然还是给林妈,她并不想多管。林嫣然不要,那就当做是还林妈的养恩吧。 “就给我妈吧。我们还年轻,将来还能挣。”林照夏说道。 林家叔伯见她们姐妹说不听,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毕竟是他们家的事,说多了,没得惹林妈厌烦他们。 这边热热闹闹在吃席,那边赵广渊已经回到皇陵,迫不及待就回了曾经住过的寝宫,准备去找妻儿。 第六十四章 你回来了 林妈再嫁,林照夏心情很是复杂。 林妈对她虽不够亲近,但抚养她的这些年,也极尽可能的对她好,做到了一个养母该做的一切。 林照夏心中感激。若没有当初林爸林妈的收留,收养了她,她无法想像现在的她又是怎样的一番人生。 只是看着台上笑意盈盈的林妈,打扮得显年轻优雅的林妈,林照夏忽然觉得她变得陌生了起来。 林嫣然的心情和林照夏差不多。 她对林妈可能还没林照夏亲近。哪怕知道是亲生爸妈,可身体和情感上还是亲近不起来。现在看她成了赵家妇,她心里的那份责任,忽然感觉轻了些。 林爸不在了,林妈也嫁人了,林嫣然心里一阵惆怅。有释然也有别的说不清的情愫。 转头跟林照夏说,“现在把钱转过去吧。” “好。”林照夏点头,用手机给林妈转了压箱钱。 林嫣然转完,给林照夏看了一眼,轻轻吁出一口气,“有这些钱,她就是提前办了退休,也够她用了。” 又问林照夏:“这个月还转生活费不?” 林照夏愣了愣,“转吧。一码是一码。不过……”林照夏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你说。”林嫣然凑近了些。 “我是想着,妈现在手里有不少钱,赵家情况如何,还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对那个赵利印象一般……” 林嫣然连连点头,往台上笑得夸张的赵利身上看了一眼,她也不喜欢这个人。 “你有什么主意?” “我是想着,从这个月开始,咱们给妈新开一个账户,把每月的养老钱打到这个账户里,等妈退休或是再晚几年,她年纪大了,要养老时,再拿她用。” 这主意她琢磨了有几天了,但林妈现在对她态度微妙,这主意不好由她这个养女说出来。 林嫣然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啊!妈今天不说别人给的,光我们俩给的压箱钱就有四十万,够她花了。给太多,她花起来大手大脚没个够,将来养老,还不是要向我们伸手?万一我们将来挣不到钱呢?” 林嫣然有很浓的危机感,她们这行,有今日没明日的。她长相不出众,又不是科班出身,现在还有戏拍,但将来呢?谁知道还能拍几年? 娱圈情况复杂,瞬息万变,今日顶流明日黄花,谁也没法预料。 年轻一辈的小花小鲜肉层出不穷,现在很多老戏骨也没戏可拍。转行的人太多了,将来万一挣不上钱呢?她自己都顾不上,哪有钱给林妈养老。 “就这么办,我跟妈去说。就从这个月开始。” 林照夏点头,“就说是你的主意。” “行。”林嫣然一口应下。两人皆舒了口气。 有她们俩每月的贴补,再加上林妈自己的退休金,还有那套老房子的租金,将来她一月能有两万多块钱,足够她用了。 席末,林照夏电话响了,低头一看,眼睛就瞪圆了。 赵广渊! 他回来了?他离开都一个多月了,他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过。 每次离开都会把手机带走,那边没有信号,但他可以看她和长至的相片和视频,说是一解思念。现在手机响了,是他回来了? 长至眼睛也撇到,一阵激动,把手机抢了去,小跑着就出了宴会厅。林照夏急忙跟了出去。 长至已经接通了视频,“爹,长至好想你哦!”眼眶有泪在滚。 “爹也想你,你娘呢?”见林照夏出现在屏幕里,嗔怪道:“这么晚了,不好好在家呆着,这是去哪了?” 见他出现在家里,林照夏这才确信他真的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不会又被贬去守陵了吧? “我还不能回来了?” 赵广渊瞪她,长至也瞪她,父子俩如出一辙不满的眼神齐齐看向林照夏。林照夏就乐了,跟他说了一番自己的情况,“等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赵广渊不满,等结束再回来,再加上路上的时间,至少还有三四个小时才能见面。他的思念如潮水翻涌,以至每天夜不能寐。心心念念回来,却见不到妻儿。 压着思念,忍不住千叮咛万嘱咐:“夜里开车务必当心,别着急慢慢来,我不走,就在家等你们。” 虽急着见妻儿,但生怕她着急,夜里高速开快车,心里忍不住担心。“不然我去找你们吧,这时候还有高铁吧?明早我再开车回来?” 林照夏想着他能来一趟,见见林妈也好。但问了他情况,知他时间不多,明早还要在皇陵出现,想了想,就拒绝了。 “你在家等我们。” 十来桌的客人,仪式也简单,吃到八点半,客人便几乎都走了。只剩下两家人。 林妈和赵利今晚要住酒店,三天后也不办回门宴,林嫣然连夜要走,林照夏有孩子要照顾,便跟林妈说了三天后就不回来了。 林妈今天心情好,点头表示理解。 “不用你们回来。三天后,我就回那边给你爸上上香,在那边家里和你林叔吃一顿中饭就回来了。也不做什么。” “妈,那套房子你要租出去吗?”林嫣然突然问她。 林妈摇头,“不租。你们姐妹偶尔还是要回来住的。”而且她更喜欢自家那套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精心采购,从装修开始就花费了她诸多心思,也舍不得租给别人用。 “那就好,留着吧。不定我什么时候没戏拍了,就回家来住了。”林嫣然淡淡地扫了林妈和赵利一眼。 赵利笑道:“不会租不会租。租了你们姐妹回来住哪去?那里离我们家不远,我和你妈有空就过去打扫,陪你爸说说话。” 赵利的两个儿女,眉头皱了皱,看了赵利一眼。林照夏目光撇到,不动声色。 赵利极力要两家合一家,但林照夏和林嫣然都无意与对方更近一步。赵利是赵利,林妈是林妈。想必赵利的两个儿女,及他的儿媳女婿孙子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辞别林妈后,林照夏便带着长至上了车,踩着油门,车子急驶,很快就上了高速。 第六十五章 宫里的消息 车子才堪堪停稳,长至就拉开车门,朝车库里候着的人影扑了过去,“爹!” 攀到他爹身上。 赵广渊稳稳地抱起他,往高里颠了颠,才把他放下。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牵着他朝林照夏走来。 林照夏停好车,走下来,没走两步,站在车头,定定地看他,略歪了歪头。 赵广渊就笑了,浅浅的,淡淡的,但那笑容能溺毙了人。 走过去,伸出长臂就把林照夏抱在怀里,紧紧的。嗅着她的味道,他想她,好想,好想,想得心口疼。 长至松开爹的手,把爹娘圈在自己怀里,笑得一脸憨傻,只觉得好幸福。 “你洗澡了?”林照夏窝在他怀里,只觉安心无比。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 “嗯。可香?” “香。” 赵广渊又笑了,略略推开她,低头看她,忍不住在她唇上浅浅啄了啄。 见长至仰着脑袋抿着嘴笑,就抬手在他眼睛上遮了遮。长至拉下爹的手,复又牵在手里,晃了晃,“爹,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一手揽着挚爱的女人,一手牵着儿子,走向车库的电梯。 回到家,见他还给自己和长至做了夜宵,林照夏心软成一汪水。长至抱着他的胳膊,“爹,你要是天天在就好了。” 林照夏心里也闪过这个念头。但知道他还有心愿未了。 赵广渊看她,又看儿子,“爹回了京城,再回皇陵就不容易了。王爷出京,需皇上亲笔御批。”出来一趟并不容易。若是可能,他都想把妻儿接到身边了。 “我想和爹天天在一起。”长至嘟着嘴。 “爹何尝不想。可你娘去不了大齐。” 长至嘟着嘴好不遗憾。林照夏也颇觉遗憾,“按道理,我也是大齐人,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大齐?”反而是这俩个与现代没咋关系的父子,能频繁通过时空门穿梭。 奇也怪也。 赵广渊心里一动。是啊,夏儿明明是大齐人,为什么她反而不能回大齐了?当初献祭的时候,究竟如何操作的?他想着回了京城,找机会去问一问大祭司赵刚。 等吃过夜宵,又各自梳洗好,送了扒着门框依依不舍,恨不得与爹娘同眠的长至回了房间,夫妻二人才回到自个房间。 又是多日未见,胸中思念之情压都压不住。 赵广渊是狼也是虎,一夜精力旺盛。林照夏体谅他思念之苦,也任由他施为…… 一夜风涌浪翻。隔天一早,一家三口吃过早餐,赵广渊便回了皇陵。 因他马上要过来采购,林照夏和长至便没有出门,在家里等着他,还打了电话给吕善长。听说他过来,吕善长也抱着儿子齐齐过来了。 回到皇陵的赵广渊,先去见了司农司的彭宋两位主事,安排他们到林家问问陵瓜的种植情况,再让他们去陵户那边问问他们准备种子的情况。 安排好他们之后,他自己在地里转了转,露了个脸,又回了行宫,到了林照夏身边。 见吕善长也在,笑着和他打了招呼,还抱了抱不认生的齐齐。 “我回了京城,如今被安排在司农司当差。满京城都知道我囊中羞涩,我那些钱得过个明路,准备在京城开间酒楼。”把回京之后做的事跟林照夏和品善长说了说。 听到他说,把王府抵押出去一半,跟典当行借了三十万两银子,林照夏和吕善长都惊呆了。 “皇上能允许?就由着你胡来?” “我本也以为他会训斥我一顿,再让我把钱还回去。我想着怎么都不亏,东盛典当行那边,出借三十万两银子,哪怕时日再短,利息也不少。到时这利钱便跟他拿。谁知他听我一顿胡谄,就由着我了。” “皇上也不怕皇子皇孙们效仿,那你可是赵家罪人。”林照夏啧啧两声。 “那当然不会。也是东盛典当行是自家铺子,才能瞒得住他。不然满京城谁敢接这种生意。” “你倒会利用。”吕善长笑着夸他。 听他聊了聊回京之后做的事,也感慨他在京不易,短短一月有余,就发生了那么多事。还被各路人马盯梢,又捣毁了别人的据点。 “你怕是落入秦王楚王的眼里了,他们对你的盯梢只会多不会少。”这未免着急了些。吕善长为此有些担忧。 “无碍,首尾做得干净,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赵广渊胸有成竹,并不把那事放在心上。再说秦王楚王即便知道是他做的,也不敢声张。 长至在一旁带着齐齐玩,一边听着大人说话,目光崇拜地看着他爹,眼里都是小星星。 听他要开酒楼,要来买些东西,知他时间紧,几个人便兵分两路,去帮他采购各种物事。 而京城越王府,昨天回去的妇人,今天又来了,还多带了几个人。 门口的守卫问领头的两位妇人:“又是来找映月和荷衣的?”打量几个人一眼,心里很是奇怪,这昨天不是才来吗,怎的又来了? 但映月和荷衣都是从皇陵跟着王爷回京的,在王爷心里自是与别的下人不同。门卫问询了几句,便放她们进去。 绣房里,映月和荷衣正领着绣娘们赶工绣着林照夏要的那一套婚服,听说自家亲娘又来了,眉头皱了皱。但人都进府了,又不好不去见她们。 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东路待客的花厅。 两人各自领着自家的人寻了一处说话的地方,“娘,你怎么又来了?还把我嫂子和侄女带来。” 荷衣招待她们在花厅里坐了,又让小丫头去给她们准备茶点。 荷衣的娘见小丫头们对自个女儿毕恭毕敬,只觉得面上有光。“昨天我把你说的话,同你父兄说了,他们还是让我来劝一劝你。” 荷衣一脸不耐,“娘,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同意!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越王也没有收房的念头!” “那是之前!你是没听说吗,宫里皇后娘娘在给越王选妃,人选都定了,我昨天回去才听你父兄说了这个消息,还说不日就要颁旨了!” 第六十六章 庶妃的人选 荷衣家里也是官身。当初宫里送去皇陵的四名佳丽,只有映月是奴婢出身。之前想法子走的那两位,家里更有门路些,早早就想法子脱身去了。 荷衣家里原先也算不上官身。 她父亲是京兆府的一名不入流的文书,连品阶都没有,她兄长也只是一名守城门的兵丁。后来通过走了东宫的门路,送了荷衣去了皇陵,也因为有了荷衣的关系,她父亲才升为九品主薄,兄长也升为从九品城门官。 一家人总算是有了官身,但在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贵人的京城,这身份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奈何这实实在在的好处,的的确确是因为荷衣才有的。 原本荷衣没从皇陵回来,一家人也不去多想,但自她随着越王回了京,一家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荷衣嫂子煞有其事地点头,“妹妹,消息是真真的。你兄长从东宫那边得的消息,说是皇上皇后把人选都定好了,除了一个正妃还有两个侧妃。不日就要下旨了!” 荷衣嫂子急在心头。这妹子莫不是傻的? 越王的情况天下皆知,原先他在皇陵,对于荷衣的不思进取,一家人也不说什么。可现在越王都脱罪回京了,荷衣也陪着他在皇陵吃了苦,这同甘共苦的情份,怎么就不能往上争取争取? “妹妹啊,你看看你这侄女,”荷衣嫂子把七八岁的女儿推到荷衣面前。 “再有几年你侄女就要说亲了,这满京城咱家这样的身份,能给她说上什么好亲?”但若是她姑姑在越王府得了脸,那情况自然又大大不同。 一家人也想体会一把鸡犬升天的感觉。 荷衣对她娘和嫂子带来的消息,惊疑不定。越王从没表现过想收房的想法。 看了一脸懵懂的侄女一眼,想起当初越王的态度,对她娘说道:“娘,我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越王他无心此事。宫里既然挑好了人选,只怕身份地位都不低,我这样的,还是别掺和进去了。到时我求王爷,指个普通人家,当个正妻,不比这强?” 荷衣娘只想挖开女儿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桨糊。 “你莫不是傻了!若没有你父兄的消息,我也就由着你了。可现在越王既然要迎娶正妃和侧妃,为何接纳不了你?毕竟你才是陪他在皇陵吃过苦的,一个庶妃还捞不到?” 她可是听说了,宫里只选了三位,庶妃的名额可是没定呢! 那不妥妥就是给她家荷衣留的? 到外头给人当正妻,就算能生十个八个儿女,那又有什么!能比当越王庶妃更好?走出去更有排面? 她家荷衣只是送去伺候越王,他父兄都能因此得利,晋为官身,这要成了越王的岳父和小舅子,那还不得再往上升几级? 到时候一家人在京城也是正经有身份的人了,谁还敢瞧不起他们,谁敢对他们吆五喝六? 荷衣娘和嫂子对着荷衣就是一通洗脑。家里养了她一场,该是她回报家里的时候了。 牺牲我一人,幸福一大家,庇护全家全族,光明灿烂的日子指日可待!哪能由着荷衣胡来。 另一边映月也是这个情况。 映月与荷衣的情况又不同。她是奴婢出身,从小被卖来卖去,也是后来她被选中送去皇陵,东宫问她有何求时,她想着家中受苦的母亲和几个妹子,便要求东宫帮着照应她们。 结果,沈皇后把她一家人都安排去沈家当下人去了。 也是听说了消息,映月的娘才伙同荷衣的家人找上门来。 昨天她们才来过,荷衣的家人见说不动荷衣,回去后又得了宫中的消息,便蛊惑映月的家人再一起来说服她们。 不信庶妃的名头,她们不心动。 映月全程抿着嘴,只听不说。由着她娘和几个妹妹说着种种好处,就是不吭声。 她这些年给人当奴婢当够了,本以为送到皇陵日子会不好过,没想到却让她有了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只要听越王的吩咐,她身心都是自由的,越王对下人也宽厚,活计做得好,赏银就给得足。她已经攒了厚厚一笔赏了,就打算将来求越王给指一门亲,好出去当个正头娘子。 就是嫁给越王府的管事也很好,还能在越王府当差。 映月娘嘴巴都说干,见女儿不吭声,便坐着一旁生闷气。映月的几个妹妹便轮流着劝她,“姐姐,听说庶妃也是上皇家玉牒的,不是达官贵人家里的那种任打任杀的妾室。” 映月几个妹妹给人当奴婢,也是当够了,就想着能有朝一日也能当上主子。现在她们姐姐有机会能当上王府的女主子,为什么要拒绝呢。 要换成她们多好。 “妹妹,只要不是正妻,上面就有人压着你,你时刻都要看别人脸色。姐姐现在越王身边还算得脸,将来不管是被指给别人当正头娘子,还是留在王府当大管事娘子,都是极好的。到时候也能照应你们……” 映月的娘气得头疼,“你当了庶妃,不是更能照应你几个妹子?” 被越王指婚,指给府里的管事,有什么好!还不是要看王府主子的脸色! “你看你娘我,是你爹的正头娘子吧,可你看看你爹是怎么对待娘的!怎么对待你们几个的!卖了你不说,还要卖我和你妹妹!”映月的娘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女儿是不是在皇陵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才有的这些糊涂的想法。 映月抿了抿嘴,“娘,以后我会照顾你们的。”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映月的娘捶打着映月,又哭又骂。映月还是没改了主意。 到下晌,两人送了家人离开,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进府。 “映月,你是怎么想的?”荷衣问道。 映月叹气,“庶妃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觉得呆在绣房挺好的。” 荷衣有些意外,微微愣了愣。 “你呢,荷衣?” 荷衣抿了抿嘴,“我不知道。我脑子里乱得很。我不回绣房了,先回房歇一歇。” 映月目送她离开。刚要抬腿往绣房去,想了想,又转身去了西路的王府公衙。 到门口,对守卫道:“我找司马大人。” 第六十七章 坏消息 方二正在王府公衙自己的公房歪着,王爷不在,他难得有空闲,听说有人找他,趿拉着鞋就出来了,“谁找我?” 见是娇娇弱弱的映月,这个慌。 忙转过身去提鞋子,又整肃衣冠,见门口的守卫暗示他可以了,他才收了手,又狠狠地瞪了那守卫一眼。 映月也有些不自在,这方二大人也太不讲究了,这都入秋了,还坦胸露背。 低着头,“大人,奴婢有事禀报。” 方二清了清嗓子,负着一只手,尽可能地站得笔挺,装腔作势,“你,你有何事?” 映月左右看了一眼,又看向方二。 方二瞪着虎目看她,嗯?咋的?啥意思? 这呆子!王爷是怎么放心把整个王府的安危交到他手里的!映月忍不住腹诽。“大人,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啊?哦哦,“那进去说吧。”负着手先往公房里走了。 想挥退门口的守卫,又觉得孤男寡女的,生怕姑娘家的与他拉扯不休,想想便算了,还解释了一句,“那是我自己人。” 映月点头,没甚在意。 进了司马大人的公房,这才稍稍觉得好了些,也不怕隔墙有耳,对王爷名誉不好了。便把她娘听来的消息与方二说了一遍。 方二大吃一惊,宫里竟背着王爷给他选妃了!还一选就选了三个! 他家王爷素了这么多年,连母蚊子都不能近身,这一来就来了仨?这能受得住!天爷,王爷知道了,估计要杀人! “你这消息准确吗?” 映月点头,“我家人现在沈家做事,荷衣父兄也是东宫的人。消息确实。” 方二一听,两掌一拍,坏了。 宫里都选定了人选,搞不好赐婚圣旨都拟了,坏了坏了!宫里这是趁他家王爷不在,悄咪咪塞人过来啊!这可不行,万一长得太丑,王爷不中意呢。又万一是别人的眼线呢? 不行不行。宫里这招太阴了。怎能背着人干这种事呢!恨恨地踢了一旁的椅子。 实木做的太师椅,重的很,他却一踢,就踢到对面墙上,哐当一声巨响,连旁边公衙的蒋文涛等人都跑过来看发生了何事。 守卫还记得吩咐,只把人拦在门外。 方二也知自己急躁了,往门口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到映月身上。 这一瞧,嘿,这丫头娇娇弱弱的,竟不怕他! 方二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那身量不说越王府,满京城都难找到第二人。跟他大哥方大站一块,说是俩同胞兄弟,都没人信。 “你不怕我?” 映月疑惑地眨巴眼睛,司马大人有什么好怕的。 在皇陵时就知他是王爷的心腹,对王爷忠心耿耿,从前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落难也不离不弃,她敬佩这样的人。 对着方二摇了摇头。 方二就咧着嘴笑了。府里的丫环没一个敢正眼瞧他的,这还是头一个呢。不错不错。要不是还有正事,都要逗人家两句。 “多谢你来相告,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吧。闭嘴嘴巴,消息莫透露出去。” “是。奴婢告退。”映月福了福礼,转身走了。 见方二公房里走出一个女人,蒋文涛眼睛瞪得那叫一个大。 一边盯着她的背景看,一边迈步走进方二的公房。“行啊你,先前王爷说要给你指婚,你非不要,原来是自个相中了。” “去去去。添什么乱。那是之前皇后和太子送去皇陵伺侯王爷的。” “啊,就是她啊?” 方二点头,“嗯,四个还剩两个,除了她还有一个。现在绣房做活呢。” 蒋文涛点了点头,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两人没什么问题吧?” 方二不太确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在皇陵时间也不短了。要有事早有事了。”不过想着方才映月的话,显然这两家跟东宫关系匪浅,还是得找人盯着。 “来人!”朝门外吼了一声,门口那守卫面色严峻地跑进来,“大人。” “去,找两人盯着。”把事情吩咐了一遍。那守卫便应声而去。 蒋文涛见他心里有数,略略放心。又见被他踢倒的椅子,又问起他方才出了何事。方二便把映月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蒋文涛听愣住了。 “这么快?” 上次借晋王儿子周岁宴,皇后暗示各府带适龄女儿赴宴,这消息他母亲也是听说了的,还跟他说了。他跟王爷略提了一嘴,王爷心中无意,便没有在意。 蒋文涛便想着王爷只怕是有对策,便也没多管。结果,宫中现在已拟定了人选? “坏了坏了!这要是拟定了人选,下一步怕不是要颁旨了?”趁王爷不在颁旨!那金口玉言的还能更改? 还能跟以前一样把人再送走? 这可不是送去伺候的人选,是正儿八经要上玉牒的女主子!这可送不走!到时候府里添了三个女人,又添一堆伺候的人,到处是别人的耳目,这还得了! 不行不行!“这事要速速报给王爷!” 方二点头,“我现在就传信王爷!” “你再亲自跑一趟!” “行。”方二点头,抬腿就出去了。略收拾了一番,命人牵了快马,到府门口往马背上一跃,直往城门口窜去。 而赵广渊这边,见到妻儿,心中开怀。与妻儿去采购,去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好不快活。 “好希望明天也是周末啊。”长至一想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不能和爹这样逛街了,忍不住哀嚎。 赵广渊忍不住训斥他,“耽于享乐,只会荒了学业。晚上爹来检查你的课业。” 长至低头,“是。”不敢反驳一句。 林照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长大了,通过各种渠道把各种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学了一肚子,偶尔还会与自己分辩一两句,跟自己说一说自己的观点。可到了自个爹面前,竟半句都不敢回嘴的。 “你不是对娘说,一意的恭顺不是最好的亲子关系吗,父母说的话不对要予以纠正,帮着一起进步才是最好的孝道吗?” 长至噎了噎,“可是爹说的没错啊。” 嘶,这孩子。 赵广渊却拧了眉,“你跟你娘这么说话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 长至吓得都快哭了,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林照夏推了推他,把长至揽在怀里,“干嘛吓我儿子!” 瞪他,“别把你大齐那套强加在我儿身上。我们这边就是要开放式的交流,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才知对错明是非,才使人进步。” 狠狠瞪了他一眼。孩子见着他高高兴兴的,这时候摆什么谱。 赵广渊的目光还是落在长至身上,“你母亲给了你生命,你需得尊她敬她爱她,莫行些背逆之事。” 长至抬头看他,朝他点了点头,“是爹,儿子记住了。” 又朝林照夏说道:“娘,儿子做得不对,娘要记得指正和批评。莫让儿成为不孝之人。” “好。我们长至最乖了。” 林照夏摸了摸他的脸,牵起他的手。长至又偷偷地看爹,娘的手软软的,爹的手……好大。 才盯着,不曾想,爹一把就牵住了他。 长至就乐了,嘴咧老大,高兴地晃了晃爹的手,另一边再晃一晃娘的手,整个人开心地差点飞起来。 第六十八章 已娶妻 隔天一早,赵广渊带了采购来的东西回了行宫。 才回来,就听说林秋山和耿氏上门来了。便去见了他们。 林秋山夫妻俩见着他很高兴,给他行礼,问他在京城过得好不好,赵广渊点头,“都好,不必惦记。夏儿和长至也好,让你们放心。” 夫妻俩听了一喜,“这是见到夏儿和长至了?” “是,昨天还一起去买了些东西,正好你们过来,也省得曹厝再跑一趟,一会你们带回去。” “好好。”夫妻俩笑得开心,“我们也给王爷,夏儿和长至做了衣裳,正要托王爷带给他们呢。” “劳你们费心了。” 这些年赵广渊的衣裳鞋袜大多出自林家婆媳之手,他心中感激,心中也记挂着他们。便像寻常人家一样,与他们拉了几句家常。听说他们还给在京的林敬安准备了秋衣,便表示会派人给他送去。 “彭宋两位主事,可是上门问过话了?” 林秋山点头,把彭宋两位主事上门问陵瓜的事说了一遍。 赵广渊听完点头,“你们如实回答就是。明年皇陵所有陵户的种子都需你们提供,务必上心,宫里也会盯着的。若有别处来求种子,能推就推,若有推辞不掉的,多收些银子无妨。” 林秋山一听,心定了定,“是。原本种子备得就不多,堪堪够皇陵陵户们栽种。别处要匀出去,只怕就不够了。” “那若有求,便这么说好了。若有推辞不掉的,只打发对方上京城来寻我。” “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无碍。你们办好自己的事便是。明年育种时,我会让司农司派人过来。” “是。我们都听王爷的。” 又聊了几句,赵广渊便让他们把家中收的茄种,和一两样菜蔬种子给他一些,好拿回京交差。 林秋山夫妻便拿了林照夏买的东西匆匆回家取种子了。 赵广渊便又把彭宋两位主事叫来问了一遍。 叮嘱他们:“且慢慢来,田地一事急不得。既是皇陵这边适合种陵瓜,估计还适宜种别的种子,各处走走看看。我们此次出京,不急着回去,你二人四处看看陵户们手中是否有别的高产种子。” “是。” 二人以为王爷难得出京,想在皇陵旧地多呆几天,也体谅他,便应了下来。 反正他们也不急着回京,在京城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四下走走呢。皇陵这地方他们之前也没来过,正好四下走走看看。 赵广渊当然不是念着旧地,对住了十年的地方有多不舍,只是不舍得离开妻儿罢了。 结果才吩咐彭宋两位主事慢慢来,别着急,方二就骑着快马来了。 见他风尘仆仆,赵广渊眉目一凝,“出了何事?” “王爷,大事不好!” 曹厝心里不由得咯登一下,王爷的大好日子才开始,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贼老爷,这是见不得他家王爷好呢!一会他要去先帝神宫好好哭上一哭,问问他怎么就不保佑他家王爷了。 几人进殿,方二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听说宫里把人选都定了。” 听他说消息是从东宫传出来的,赵广渊便知此消息只怕是真的了。 他本以为没那么快,而且以为他那天在宴会上的表现,已经向皇上皇后表明他不想择妃的心意了,没想到宫里还是拟定了人选。 这还真得尽快赶回京了。 虽然他不在,他那好父皇不会颁旨,但要是拟好了旨意,并与那三家人说定了,此事只怕难改。 便吩咐曹厝去收拾东西。 曹厝踌躇着,朝方二问道:“可打探出来是哪三家人家?” “不曾。我出来的急,并没有去打听。但蒋大人去打听了,估计消息很快会传来。” 方二疑惑曹厝问这话,现在不是应该着急回京吗,查清楚哪家有什么关系?若是人选合适,难道还要让王爷把人娶回来? 曹厝还真的点了头,“王爷,不若我们先看看宫里选的是哪三家再定。王爷现在回了京,过去的旧人,还在观望,而且好些人已经投向东宫和秦王,王爷要做大事,总不能孤立无援,若能得岳家相助,也轻省些。” “不用。我不会娶妻。”赵广渊冷冷拒绝。 曹厝苦口婆心相劝,“王爷,只是做做样子,把人娶回来,丢在后院,王爷爱去不去,受宠与否,有什么分别?若是担心影响小世子的地位,那更是不用。” 这些年他为王爷找了无数民间神医,都没解得了王爷的无嗣之症,后院女人再多,也生不出来。凭她们搅风弄雨,也影响不了小世子的地位。 “不必再说,我已有妻室。” “啊?”方二呆了呆。 这些年,王爷虽瞒得紧,但他还是知道有个小世子的。一年总能见小世子几回,他还教过小世子功夫呢。至于小世子的娘是谁,王爷没说,他没问,也从来没见过。 他心想着,小世子的娘定是没了的。 不然也没听说王爷对哪户人家特别关照啊。年节托人送礼都不曾。要是人还活着,依着王爷的性子,早早不把人接来安置了? 现在王爷说这话,这是,人还活着吗? 曹厝倒是知道小世子的娘还在人世的,但他也不曾见过。 “王爷,不若您好好跟小世子的母亲说一说,将来等您大事成了,把最尊贵的位子留给她便是。现在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不必再说。我已娶妻,此生不会再纳别人。” 方二惊疑不定,王爷已经娶妻?什么时候?他几乎天天在王爷身边,没听说啊。行宫中有别的女人?还是说绣房中的一位? 荷衣还是映月? 也不像啊。 赵广渊淡淡撇了方二一眼,“莫瞎琢磨。她不在此处。你们做为我亲近之人,该明白我的心意。此事毋需再提。” 又命曹厝即刻去收拾行李,“马上回京。” “是。”曹厝无奈应了。 但觉得小世子的娘既然不在此处,被王爷安排得好好的,那就是不想别人打扰的意思,既在暗中保护她,不让她出面,那接受三个能助力的女人不好吗? 曹厝想着等回京的路上再跟王爷好好劝一劝。 而赵广渊也知此番必要回京不可了。想多与妻儿多呆些时间,也是不能够了。准备回那边一趟,再取回一样东西。 第六十九章 拦旨 跟来时一样,行路匆匆,把彭宋两位主事扔在后面,赵广渊带了曹厝和方二先行回京。 等回到王府,在府门口下了马,登上台阶,赵广渊又看见离开那天看到的那几个妇人。 “见过王爷。” 这回荷衣和映月送了人出来,忙带着她们过来见礼。 荷衣和映月的娘行完礼,偷偷打量赵广渊,映月的几个妹妹心里怦怦跳,荷衣的嫂子更在恨不得拉着小姑子当场就跟越王拜堂了。 身份地位,人品相貌万里挑一,京城难觅第二。就越王这样的,还用犹豫? 要是她,上赶着倒贴都乐意。 见是映月和荷衣,赵广渊只淡淡地颌首,迈开长腿就跨过高高的门槛,转身进去了。 曹厝却是回头看了几人一眼,见几个妇人和映月荷衣在府门口拉扯,召了两个丫头过头,让她们去盯着。 曹大总管吩咐的事,没人敢不应,两个丫头应下便偷偷盯人去了。 回了府,赵广渊径直去了公衙,见了蒋文涛,见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见到他就窜了过来,“消息确实,已经拟定人选了,就等王爷回来礼部就要过来颁旨!” “是哪三家?与皇后和东宫什么关系?” “正妃姓孙,是刑部侍郎的二女儿,刑部侍郎是太子的人。两位侧妃一位是沈皇后妹妹的女儿,一位是秦王那边的人。” 蒋文涛说着便把相关资料递给赵广渊。 赵广渊翻看着册子,“还以为刘贵妃会安插一位过来。” “刘贵妃倒是想呢,但皇后主办此事,她怕是插不上手。”皇后和刘贵妃水火不相容,这等好事,不会让给刘贵妃。 “还有秦王的人?”赵广渊目光盯着册子,“看来德妃也出了不少力。” 德妃伴驾只比他母后稍晚一月,当年他母妃做为正妃先进的府,德妃做为侧妃后一月抬进府。当年他母后没了之后,他一度以为会是德妃晋为续后,没想到他那好父皇竟晋位了沈氏。 德妃和秦王楚王心里怕是极为不甘吧。 赵广渊起身,“来人,给本王更衣。” “王爷是现在要进宫?” “对。我进京的消息,怕是宫里很快就知道了,既是拟好了旨,礼部那边估计就等着我回京颁旨呢。我进宫后,你们紧闭府门,我不回来,谁叫都不许开!” “是。” “对了,方二再安排护卫,往那三家都跑一趟,守在对方门口,不许礼部的人进去颁旨。” “王爷是担心……” 蒋文涛一颗心提了起来,宫里不会这么着急吧,王爷才回来,就上门颁旨了? 方二却觉得王爷预料的一定是对的,忙出门安排护卫。 他得亲自带人去拦着,王府这边他不担心,有蒋文涛带人拦着,礼部的人闯不进去,就怕那三家侍卫拦不住,放人进去传旨就遭了。 忙转身去安排人去了。 赵广渊更好衣,带着几个护卫就往宫门方向去了。 才走了一柱香时间,礼部传旨的人果然来了。站在王府门口,态度还很恭敬:“去回禀越王,我们是来传旨来了。” 守卫早被交待清楚,很有礼貌地回礼,“我们王爷进宫去了。需得等我们王爷回来再说。” 礼部来传旨的大人面面相觑,“王爷进宫去了,也不必府门紧闭吧,我们进去等王爷就是。” “不行,王爷不在,我们做不得主。几位大人就辛苦些在门口侯着吧。” 守卫们还很贴心地让人搬来桌椅板凳,一应茶果点心也都端了出来,大门紧闭,两边侧门开开合合,丫环下人端着茶水进进出出,就是不说要放他们进去。 这可真是奇了,他们哪次传旨,对方不是客客气气,大开中门,摆上香案,阖家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进去,还准备了厚厚的赏钱。 这从皇陵回来的越王,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而邢部侍郎府也是一样。礼部传旨的官员被方二带人拦在了外面。 本来宫中拟定了越王正妃侧妃人选,是早有跟那三家通了气的。尤其是这孙侍郎府,传旨之前就跟孙家打了招呼,还把正在上差的孙侍郎叫了回来,让其回家摆香案,接旨。 结果,香案都摆好了,阖家穿戴齐整候在府里,结果,传旨的大人进不来了。 “怎么回事?” 孙侍郎听下人禀报,说传旨的大人被拦在外面,还以为他那闹妖的二女儿又做怪了,以为她派人把人拦了呢。 结果说不是。说是越王府的人把人拦住了。 越王府的人把传旨的大人拦了? 越王都要成为他女婿了,这会派人上门?还不进门,只在门口把传旨的人拦了?越王这是要做什么? 孙侍郎扭头看了一眼,正厅里一家人皆是穿戴一身新,锦衣华服,这会个个摸不着头脑。 见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孙侍郎便要抬腿往外面去问情况。被孙老太爷叫住了,“回来!情况都没弄清,用得着你出面?” 愣是把他叫了回来,只打发了大管事出门去问情况。 孙侍郎便只好坐了下来,扭头见一旁的二女儿,斥道:“妙人,真不是你搞的鬼?” 孙妙人跺了跺脚,一脸娇嗔:“爹!女儿什么都没干!”爹怎么冤枉人!她又不是分不清轻重。 孙夫人护着女儿,“老爷,妙人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她懂事?她懂事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那是先前她没想通。这两天她乖乖在屋里绣嫁妆,哪里都没去,老爷可别冤枉她。” “最好是这样。”再给他闹不肯嫁去越王府,宁愿去姑子庙的话,他就真的送了她去! 孙老太爷望了二孙女一眼,悠悠叹了口气。之前是二孙女不想嫁,这会估计想嫁都不成了。 老人家心里有些预感,大好的喜事,越王却派人在门口拦着,不管是什么原因,只怕都是不祥的消息。 而御书房的至正帝听说越王求见,还愣了愣。 这会礼部传旨的大人才刚出发没多久吧,这就进宫谢恩来了? “请越王进来。” 第七十章 先帝的空白圣旨 赵广渊得了通禀,进了御书房。 至正帝见他风尘仆仆,还好心情地问了他两句。 “回父皇,儿臣在皇陵的差事已办妥,带了皇陵的田土、陵瓜及一应种子回来,等儿臣整理完数据,便可与司农司的同僚一起到皇庄研究培育种子一事。” 皇上已得了他在皇陵的行踪,知他勤勉,还亲自上田间地头去查探田土情况,心中欣慰。 “才回京,不多在府中歇歇,这些差事也不急着禀报。”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此番进宫,是请求父皇收回赐婚旨意。儿臣已有妻室,在皇祖父神宫,已敬香禀告过此事。” “什么?” 至正帝惊得不轻。他听到什么,越王说他已有妻室?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 一旁伺候的刘起也以为听错了,越王已有妻室?没听说啊。 “你何时有的妻室?朕为何不知?” “回禀父皇,先前儿臣在皇陵,以为这辈子回京无望,就没想过要娶妻。后来因误吃了害人的药,伤了身子,更绝了这个念头。四年前儿臣本来思念母后和兄长,已决心去寻他们……” 至正帝听得心情复杂。 越王曾经寻死,他后来也收到了消息,越王身子如何坏的,他大抵也猜到一些,放任不曾处理,对他也略有歉意。 又听他说道:“那会儿臣中了药,已决心去寻母后和皇兄团聚,故并未呼救。在先帝神宫外头,打算烧最后一柱香,便去寻他们。但儿臣命不该绝,被一陵户家走亲戚的女子所救,还坏了她的身子……” 越王回忆着往事,煞有其事的样子,“如今儿臣还能见到父皇,多亏了她当年救下儿臣一命。儿臣无以为报,便对她许下正妻的身份。” 陵户家的亲戚?至正帝想着也是,这十年来越王都不曾离开过皇陵,他能认识哪家女子? 除了当年东宫送去的四名佳丽,他还遣送了两位回来,剩的那两位,也把人打发了,不曾近身,可没听说他在那边有娶妻啊? “你在那边娶她了?” “并未。”赵广渊敛下目光。 “她当时是来接侄儿回府的,家中父母兄长均已亡故,有重孝在身,故儿臣并未与她结亲。且儿臣那会不得自由,她亦要归家。儿臣便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回京,禀了父皇再做打算。” 至正帝听得眉头紧皱,越王的正妃如何能随意许了人!还是这等身份的女子! 但念着她救下越王有功,也不打算追究,连问对方身份年岁都不曾。 只说,“既是对你有恩,纳了便纳了,许一个庶妃身份便是。几个庶妃人选就由你来定吧。但正妃和侧妃人选,我和你母后已拟定,旨意也下了,你回府收拾一下,待礼部择好吉日,再为你操办吧。” “父皇!”赵广渊跪了下去,“儿臣的情况父皇清楚,何必害了别家女子呢。结亲乃结两姓之好,何必结仇呢。” “怎会结仇!皇后为你择选之时,已是召了三家主母来问过,都乐意与你结秦晋之好,你且放心准备就是。” 成为皇家儿媳,这是天大的恩典,说什么结仇,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家? 皇后那边厚厚的花名册,可是看花了眼呢。 “父皇,儿臣不愿,请父皇收回成命。” “朕金口玉言,已不容更改!”好话歹话说尽,三番四次地冲撞,至正帝也火了。 见皇上已命刘起赶人,赵广渊从怀里掏出揣着的匣子,“父皇,儿臣的婚事,皇祖父已经给儿臣做主了,亦是金口玉言,不容更改。” “什么!你皇祖父给你拟定了正妃人选?”他怎么没听说。 “正是,皇祖父的圣旨在此。”赵广渊把装着当初给林照夏的赐婚圣旨高举过头顶。 刘起心尖尖发着颤,走过去接过据说装了圣旨的匣子,头也不敢抬,低眉顺眼地把它捧到至正帝面前。 至正帝看着摆在龙案面前的匣子,半天才动手把它掀开了,把圣旨打开…… 果然是赐婚圣旨。盖着玉印,还有先帝的私印。可先帝在越王五岁时就崩逝了。 “先帝何时给你的圣旨?” “回父皇,是儿臣小时候皇祖父给的。那时候儿臣在御书房玩,皇祖父教儿臣写字,刚好说到赐婚一事,儿臣便戏称将来长大想自己挑个中意的,先帝哈哈大笑,便给了儿臣这一纸盖了私印的空白圣旨,只道将来遇到喜欢的人,自己把名字添上。” 这……这还真是先帝会干的事。 至正帝心里一噎。 先帝小时候最疼越王,经常召他到御书房,亲自教他读书识字。那会自己能成为储君,除了……还有越王的功劳。先帝的一众孙子中,他最中意越王和先太子。 这圣旨盖着先帝的私印,那私印随着先帝下葬做为陪葬品跟去了。这圣旨是真的。 他料越王也不敢拿假的出来。 至正帝目光落在林照夏三个字上…… 对于谁成为越王的正妃,至正帝并不多在意,但越王忤逆了他,在他下了旨,定好人选,却拿了先帝的圣旨出来,这让他很不舒服。 目光一凝,“先帝,给你的圣旨……” “皇祖父就给了儿臣这一份。”赵广渊咬了咬牙,他父皇又多疑上了,是担心皇祖父还给他别的空白圣旨吗? “若儿臣手中还有,早就拿出来用了,母后和皇兄也不会……” 至正帝心里一松。 “那你为何不用,还用到这上面。”这什么林照夏,不知是何身份,先帝给的空白圣旨,天大的恩典,竟用到这样的女子身上! 不中用的东西。 “当年事发生的突然,此圣旨又是儿臣少时玩笑得来的,一直收着,都已经不记得此事了。直到后来去了皇陵,带的不多行李,后来被宫人变卖了诸多财物,这个匣子才现了出来。” 至正帝气得胸闷气堵,气他堂堂一个皇子,被宫人欺负至此,还有脸说!也气他好好的一纸圣旨,竟用到这种地方。 果然和他母后兄长一样,儿女情长! 正要生气,可又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放任而来,不由得又消了气。看了一眼圣旨,又忽地心里一松,好在用在这上面,若是用来做别的…… 心情又好了些。 只是圣旨已下,金口玉言,要他更改亦是不能,不然天下人如何说他!说他朝令夕改? 今天回家过年了。过年期间几乎没空码字,有一些存稿,但不多。尽量做到不断更啊,做不到也别骂芭蕉哈~ 回家过年的朋友,要开开心心,路上顺利哦,爱你们~ 第七十一章 召回圣旨 至正帝思忖一番,便说圣旨已下,金口玉言不容更改。既是先帝的旨意,便让孙家女儿顺位后移,当个侧妃,另两位侧妃变成庶妃。 等于承认了林照夏正妃的身份。 但赵广渊不同意。 弱水三千,他只愿取那一瓢。 “父皇,旨意既能更改,为何不干脆收回?儿臣在皇祖父神宫发过誓,一辈子只要一个妻子,只对她一个人好。就像当年父皇对母后说过的话一样。父皇没做到,但儿臣却不敢违背誓言。” “你!” 逆子!竟提起他当初对先皇后说过的话!至正帝气得抓起一封奏折掷到他头上。 数次拿他母后出来说事,他堂堂一朝天子,怎能只有一名女子!当年吕国公势大,他也是权宜之计。 还敢拿他皇祖父的圣旨压他! 至正帝恨不得再把他贬去守陵。 赵广渊偏头一躲,冷眼看着那本奏折落在身旁。 眼里没有温度,“父皇要是看不惯儿臣,便贬儿臣去皇陵陪皇祖父吧。反正儿臣也习惯了皇陵的生活,回京城反而格格不入。又伤了身子,看着一众兄弟膝下儿女成群,儿臣心里也不舒服。” 磕了一个头,郑重道:“请父皇贬儿臣去守陵吧。那边清静些,也不会有人背后议论儿臣生不出孩子,还是个穷王爷。儿臣难过时,还可以去找母后和皇兄说说话……” 说到伤心处,还掉了眼泪。 至正帝再多的不满,忽地就烟消云散了。听到说起先皇后和先太子,心里的那股愧疚又交替上涌。 人到一定年岁,就不时会想起过去年轻时候的日子,想过过去的旧事,旧人。 先皇后是他的元配,先太子是他的长子,他知道先皇后心里只有他,一心为了他,拖着全族支持他,先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怎会不疼,怎会不爱。 如今那个一心为了他的女子,已化为尘土,亦不再入他梦来。她生的两个儿子,都绝了嗣,这世间再没那人的骨血留下。 至正帝心头一窒,胸腔处闷闷地疼痛袭来。 “罢了罢了,随便你吧。朕管不了你,你愿意如何便如何吧。”挥退了他。 “谢父皇体恤!儿臣告退。”赵广渊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至正帝听着他额头磕在青砖上的声响,再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见刘起候在一旁,便吩咐他去把礼部传旨的人召回来。 “是。”刘起应声出去,心中惊疑不定。皇上对越王,这是好还是不好啊。怎么让人看不懂了? 原本他都替越王捏了一把冷汗,皇上亲自叫人拟的旨,礼部的人都去孙家和王府宣旨了,这还能把人叫回来?越王怕不是惹怒了皇上,又要贬去守陵了? 结果,竟,这么轻轻放过了? 看来,对越王以后要敬着些。刘起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出了御书房的赵广渊,则收了方才那哀伤的表情,一脸冷肃,像变了个人。摸了摸怀中的圣旨,大步出了宫门。 孙家,一屋子人正焦急等着,孙侍郎坐不住,不时踱到正厅门口往外探探头,又不时打发人去外头瞧瞧情况。其余人也是正襟危坐,也不敢离开,同孙侍郎一样摸不清情况。 只有孙老太爷心里略略有预感,端坐首位,不动如山。 “老爷,老太爷!”大管事一边喊着一边朝正厅跑来。 孙侍郎急忙起身,大步朝正厅门口走去,孙老太爷本想训斥他两句,但自个心中也着急,便紧了嘴,也跟着直起身往正厅门口望去。 大管家气喘吁吁,“禀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太太,二老爷,二夫人,大公子……” “说事!”孙侍郎打断他。 “是。传旨的大人已经撤回去了。宫里来人,说是皇上的口谕,把人都召回去了。” “什么!” 哪里有这样的荒唐事!圣旨在大门口候了半天,又被召回去了!还是皇上派人来召回去的? “来人怎么说,为什么皇上把人召回去了?那圣旨还颁不颁了?”还是孙老太爷挤开了一团桨糊的孙侍郎,问出了重点。 大管家摇头,“奴才塞了银子,宫里那小公公只说,越王方才进宫去了,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就派人来把传旨的人召回去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是收回旨意的意思吗?还是择日再宣? “派人去宫里打听打听!还有东宫那边,也遣人去打听打听。再派人去越王府,看看那边传旨的大人是不是也被召回去了。” “是!” “回来!还有,派人去那两位侧妃府上,问问是不是一样的情况。”孙老太爷又发话。 “爹,那边没有传旨。礼部只来了咱们府上和越王府上。” “那也打发人去问问。看宫里是不是也去了人。” 若是择日再宣,宫里便会打发人来他们府上传话。但若是那两位的府上也去了人,便是情况有变。想必是越王进宫说了些什么。 “越王府里,能不能打听些消息出来?” “爹你放心,儿子这就派人去越王府上打听。” 这边孙家人正乱得没个分寸,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明明传旨的礼部大人已经到门口了,家里的二小姐马上就会成为越王的正妃了,怎么一下子天就变了。 孙妙人咬着唇,听着家中父兄等人议论,一脸难堪。还被庶姐庶妹,堂姐妹们明讥暗讽,面上又羞又怒。恨不得把越王生吃了。 “二姐姐,你做什么这副表情?你该开心啊。你之前不是嫌越王不能人事吗,还闹死闹活的,现在不正如你的意了?” “是啊,妙人,你还嫌越王年纪大,现在可算能松口气了吧。” “就是,还说要同两位侧妃前后进府,心里不忿,现在可好了,定是你前两日祈愿被佛祖听到了。” 孙妙人听着这些话越发胸闷气堵。 她不喜欢不愿意是一回事,她原先是嫌弃越王年纪大,还是个假男人,年纪轻轻的她要守活寡,可现在听到自己被越王退货了,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自己不要是一回事,可听到别人嫌弃自己,那感受自然又大大不同。 “我找他去!”孙妙人一脸怒气。 孙夫人忙派人去拦,几个丫头拉着孙妙人,都拉不住,她嚷嚷着要去越王府讨个说法。她被假男人越王嫌弃退货,将来还能找到什么好亲?越王害了她! 结果人还未出正厅,又听下人来报,说是越王来了。 第七十二章 越王上门 赵广渊前脚出了宫,后脚皇后就收到了皇上把传旨的人召回来一事。 急忙到御书房求见。 听皇上说赵广渊已有妻室,且还拿着先帝给的空白圣旨。惊得不轻。对于沈皇后来说,赵广渊现在有没有妻室,妻室是什么身份,圣旨又召不召回,都是小事了。 是他手中竟有先帝的空白圣旨! 先帝给的圣旨! 沈皇后当然没忘了赵广渊的身份。他是元后嫡子,他兄长曾经当了十几年太子!现在他手中竟有先帝的空白圣旨! “皇上?”沈皇后心里惊疑不定,目光中有淡淡的隐忧。 至正帝只撇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以为圣旨是什么?百姓家卖的大白菜啊,要多少有多少?” 圣旨那是有规制的,什么数量,做何用途,何时颁出,颁与何人,都有明档记载。就是他今天让人颁的两部赐婚圣旨,收回来作废也是要记档的。 先帝那边少了一档圣旨,这事他是知道的。他以为先帝是给了先太子或是皇后,可这么多年,那圣旨都未出现,十年前,那圣旨也未出现。 他心中偶尔会想起那不知所踪的空白圣旨。 直到今天,老七拿着它出现了。 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老七说当年他记不清有过这方圣旨了,这话他是信的。先帝还在时,老七尚年幼,记不清是有的。而且凭他对自己母后和兄长的情谊,还有他外祖一家,若是记得有这方圣旨,不可能不拿出来用。 这空白圣旨,只免死金牌还有用。 至正帝心头大石落了下来,但又觉得老七着实扶不上墙。这么重要的圣旨,就用在这不知所谓的女子身上。 他知不知道那圣旨的威力? 被贬守了十年陵,也没想过拿这方圣旨为自己谋划些什么,哪怕用它来免罪呢,倒不用守在皇陵十年。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皇后听完狠狠松了一口气。也是老七被关在皇陵关傻了,竟用在这上面。要是将来拿出来,说先帝传位于他,哪个朝臣敢有二话? 到时候还不得对着他山呼万岁?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皇上给了他一份司农司的差事,竟屁颠屁颠干得欢,到皇庄还亲自拈土巡查庄稼,好不容易从皇陵那个地方出来,还亲自跑回去查看田土情况。 真真是不知所谓。 脸上便挂了笑,“难为那名女子,救了越王一命。这失了身,越王给个正妻的身份,也是越王有情有义。也避免了别人说我们皇家闲话。也不知她人在哪,要不要臣妾派人把她接回京?” 至正帝瞥了她一眼,如何看不到她唇边的笑意。 老七找了这么一个身份低下的女子,皇后和太子怕是更加放心了。至正帝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就挺复杂的。 “先皇后已不在,你现在是他嫡母,他的婚事自然要你操心。至于要不要把人接回,还要看老七的意思。说是她身上有重孝,也不知守完孝没有。”倒是忘了问。 “那臣妾回头问问越王?” “嗯,你去吧。” “是,臣妾告退。” 皇后嘴角含笑出了御书房。那三位虽说是她千挑万选,权衡各方好不容易选中的,但现在越王自己找的这个,更得她的心。 好,真好! “去,跟太子那边也说一声。”皇后吩咐身边的宫人。 “是。奴婢这就去。” 另一边赵广渊出了宫,并未回王府,而是去了孙府。 孙侍郎为官风评一般,这些年也没甚功绩,但他父亲孙老太爷是从一品礼部尚书位置上致仕的,门生故旧广遍天下。不可得罪。 且自己今日退了孙家的亲,于情于理,都要上门致一声歉。 赵广渊想着现在的礼部尚书蓝弘辉是德妃生父,是秦王楚王外祖,太子估计拉拢不到。但礼部侍郎苏同,是苏妙云的生父。苏妙云现在是太子庶妃,而皇后又给他选了孙家之女。 赵广渊敛去眼里的情绪。 越王上门,孙家人虽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大开中门,阖家前去相迎。 “见过越王。”孙家人齐齐见礼。 孙妙人生着闷气跟在孙大夫人身边,敷衍地行了礼,抬头去看越王,这一看,愣住了。 “免礼。”赵广渊亲自去扶孙老太爷,带着歉意的笑。 见人群中有目光向他扫来,淡淡地撇去一眼,与孙妙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但他不认得此女,把目光撇开,只搀着孙老太爷的手臂,“是本王行事欠妥当,故上门请罪来了。” “不敢不敢。”孙老太爷顺着他的势直起身,“王爷折煞老朽了。” 孙侍郎站在他老父亲后面,王爷岳父的梦碎了,咬着牙很是不忿,但又不敢表现分毫。 “越王府里请。”孙老太爷引着越王进府。 “请。” 孙妙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这是越王?这真是越王?他一点都不老啊!还俊逸非凡。有一股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很特别的魅力,还有那股与生具来的贵气! “你发什么呆!”孙妙人的庶姐捅了她一把。 就因为她是嫡女,自己比她年纪还大,这种好事就没落到自己头上。现在好了,婚事不成了。定是孙妙人这狗东西作天作地不肯嫁,才让越王改了主意。 要是赐婚的人选是她,她定是欢欢喜喜就嫁过去的。 现在孙妙人见了人又做这副花痴模样,笑死人了。再后悔也晚了! 孙大夫人瞪了庶女一眼,轻轻拉了孙妙人一把,跟在众人后面进府。 悄声道,“你是怎么了?当初娘就跟你说过,越王长得不差,也不显老。他正当壮年,想嫁他的人多的很。当日晋王世子周岁宴,很多人都瞧见了越王的模样。” 可孙妙人并末瞧见啊。 当时宫中给各家的暗示,她母亲都跟她说了。她自是不想上赶着去,越王是王爷又怎样,先皇后已经没了,皇上对他又爱搭不理的,谁知道何时再贬去守陵了。而且嫁给他这辈子都不能当母亲。 她不愿意。所以那天的宴席她没去。 现在她却后悔了。难道真像庶姐说的,因为她之前不愿意,所以越王知道了,才进宫让皇上收了圣旨? 她现在去找越王还来得及吗? 第七十三章 想嫁与你 “越王慢走。”孙老太爷送越王出府,在门口与他道别。 孙老太爷没想到与越王一番深谈,竟发现他是如此谦逊之人! 十年皇陵生涯,并未磨平越王的棱角,也并未收回他的聪明和睿智。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满朝称颂的嫡皇子。 孙老太爷心里忍不住叹息。 皇上立太子太着急了些。 当年先太子才去,皇上为稳朝局,急着就把太子人选定了。皇上春秋正盛,很不该这么早再立储君人选。要是等到越王回京,也许越王也有机会的。 看着越王,孙老太爷心里忍不住扼腕叹息。 “老太爷留步。” 赵广渊回身,“今日之事,本是小王处置不当,令贵府蒙了羞,小王心中有愧。老太爷大度,并未怪罪,小王感佩在心。今后若有所求,小王定竭尽所能回报。” “越王言重了。”孙老太爷听得心里舒服,“王爷有情有义,实为天下典范,我等自愧不如。今后王爷若有差遣,尽请派人上门。” “小王深谢老太爷大义。”郑重鞠了一礼。 正待转身离去,“越王请等一等!”回身看去,见是那孙妙人正朝他追来,便停下脚步。 “孙二姑娘。” 孙老太爷见二孙女只身追来,眉头一皱,喝道:“回去!” “祖父,我有几句私话要与越王说。” “回去!若你有话,请你父,请你母代为转达便是。” “祖父,就几句话。”孙妙人很怕这位祖父,目光哀求。 赵广渊见孙老太爷要发火,笑眯眯打圆场,“无碍,正好我也有几句话要与孙二姑娘说。还请老太爷给个方便。” 越王都开口了,孙老太爷也没法让人把孙女拉回去,便朝越王拱了拱手,吩咐下人在一旁看着二小姐,便转身进了府。 “越王……”孙妙人看了一眼赵广渊,扭扭捏捏,一脸羞意。 孙老太爷转身后,赵广渊已敛了神色,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孙二姑娘。” “王爷,是真的许了妻室?” 孙妙人还是不信赵广渊的说辞。他说自己已有妻室,不想耽误自己,故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旨意。这一定是越王打听到她之前不肯嫁,为了遮掩,才给两家找了这么一个台阶,才编出已有妻室的理由吧。 毕竟越王在皇陵的情况人尽皆知。他在皇陵连行动都不得自由,上哪找的妻室。 定是骗人的。 “王爷,小女之前未见过王爷,故对王爷有些误解,小女……”是愿意的,“小女已在绣嫁妆了。”羞得不敢抬眼。 “那就恭喜孙二姑娘了。将来定能觅得良缘,夫妻恩爱。到时候定了人家,本王定给孙二姑娘送上一份大礼。” “王爷!”孙妙人见自己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越王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很是吃惊。 赵广渊拱拱手,“若之后因此事给孙姑娘带来困扰,实属本王之过。待他日进宫,定禀明皇上皇后,请他们帮着留意佳婿人选。本王告辞。” 再不看她,转身走了。 “王爷!”她话还没说完呢!孙妙人气得跺了跺脚,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恨恨地咬唇,心中不甘。 另一边,赵广渊回了府,连声吩咐下去。 先让蒋文涛备三份厚礼,给孙家和另两家送去。又写了一封密信,让暗卫即刻送到林秋山手中。 他再如何不受宠,亲王妃的身份宫里也不可能不去核实。就算皇上皇后不去核实,宗室和礼部那边也不可能不去核查。好在他先前给长至办户籍的时候,也给夏儿造了一个身份。 如今她成了长至的姑姑,四年前父母兄长意外亡故,她到皇陵带唯一的侄儿回府,这番理由也算合情合理。毕竟当初林秋山救下一名女子,并收为养女,那养女生下一子养在林家,附近陵户都知道。 且之后长至又去了夏儿那边,说他被家中接走,也有痕迹可查。 只还要交待林家一声,莫说漏了嘴。 还有蒋项那边,也要说一声。叫过蒋文涛,把此事说了一遍,“当初说长至是你家族亲,他‘姑姑’自然就是你蒋家族人,此事还需跟你父兄说一声。” 蒋文涛连连点头,“这样挺好。王爷的正妃,身份是我蒋家人,这身份也不叫人看低了去。要不干脆让我父亲收她为义女,这身份显得更高些?” 赵广渊摇头,“不必。她是普通百姓的身份更好。”身份越低,越让人放心。 “是。那属下现在就去备厚礼,亲自送去孙家和另外两家,到时再回我们府上与父亲兄长说一说此事。” 曹厝见王爷快手快脚就把此事定下,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 他还是觉得现在局势未明朗,王爷还是要尽可能地拉拢各方,有孙家和另两家做为助力,定事半功倍,得轻省多少。 但王爷既做了决定,外人也不好置喙。 曹厝叹息,嘴里只道:“王爷,老奴已通知林敬安过府领秋衣,林敬安那边要不要再吩咐一声?” 耿氏给林敬安和两个孙子女也做了秋衣,托他们带进京,曹厝已命人去通知他过府来领。 赵广渊摇头。林敬安并不知他与林家更深一层的关系,甚至都不知道他四妹还活着。林敬安这些年据他观察下来,倒是能用,只是他那岳家……是个势力的。 “不必对他多言。” “是。” 连声吩咐下去后,赵广渊坐在书房,又有些发愁。宫里要是召见夏儿怎么办? 他今天进宫,只来得及编夏儿的来历,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别的倒是没深想。若宫中召见夏儿怎么办?他难道还要找一个女人来代替她? 还有长至。他跟皇上说夏儿家中只有一侄儿了,那长至要怎么办?也要弄一个人来代替他? 可是皇陵那边的陵户是见过长至的。难道把长至叫回来? 赵广渊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又想着要不要去找大祭司赵刚问一问,当初献祭为何会出了纰漏,夏儿还能不能回大齐。 还没等他想明白,越王已有妻室的消息,却在京中传开了。 东宫和秦王楚王得知赵广渊手中竟有先帝的圣旨,惊呆了。 第七十四章 泼天富贵 凤藻宫内,太子满脸不敢置信,“母后,七弟手中为何会有先帝的圣旨?” 皇后见他一脸焦急,斥他不稳重,“瞧瞧你这成何体统。不过一个圣旨,就叫你不顾体统地跑进宫。” 这会正是傍晚,是各宫娘娘打理梳妆等着皇上翻牌的时间。 不论皇上翻谁的牌,这会各宫灯火通明,各位娘娘都需在宫内候着,得等敬事房的太监们来宣了旨意后,才会撤了各种准备。 可太子这会却跑了来。害皇后以为皇上的龙驾到了。 皇上要知道太子这会进宫,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都撤了吧。”皇后气堵地命宫人撤了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皇上爱吃的各种菜肴,只歪回榻上。 拧着眉,“你当储君也快十年了,最近几年也在帮着皇上料理政务了,该知道圣旨的重要。” “儿臣知道,就是知道才觉得不可思议。” 父皇接掌大齐,不可能不知道先帝时少了一道圣旨,可父皇却不吭声,也不追回,父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老七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按理,老七的身份比他还高呢。太子心中有了些危机感。 “安心。”皇后撇了他一眼,觉得太子这些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你父皇要是对越王有什么想法,能在先太子才去,就扶你坐上储君之位?” 太子抿着嘴。 皇后知他心里有道坎,便温声道,“皇上说越王不记得这道圣旨了。当年他向先帝缠要了来,年幼把这事忘了,直到被贬去守陵才在不多的财物里翻出此道圣旨。” 皇后神情松驰,“你想,越王要是早知有这道圣旨存在,他不拿去救先太子?救他外祖一家?那两家可是一个婴儿都没活下来。” 啧啧,皇后现在想来,还是觉得皇上太过心狠,手段狠辣。哪怕是枕边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以后记得不要忤逆你父皇,不然母后都救不了你。” 太子听得这番话,这才略略清明了些。 是了,老七要是早记得有这道圣旨,当年不可能不拿出来,他不救吕国公一家,也会拿它保下太子一家。可他没有这么做。 那定是最近几年才记得有些物。 松了口气,好在那圣旨是用在这上面,要是用在别的地方…… 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空白圣旨,这上面是什么内容还不是任他自己写? 母子二人不由得庆幸,要是等到太子登基时,老七拿出这道圣旨,那,不敢想像会是如何的场面。 “烂泥扶不上墙。”皇后忍不住啐了一句。 太子嘴角含笑,“七弟是性情中人,有情有义。十年前他哭得数度昏厥,眼睛里流出血泪,谁不在背后赞一声,不替他惋惜?” 太子想着,就是这般有情有义,才对自己有利。难道要让他学秦王楚王那样,不计手段? 不过……“先帝既然能给他空白圣旨,会不会还给了他别的?” 太子与皇后对视一眼,面色复又凝重起来。 秦王楚王那边,也在说这道圣旨的事,“父皇既已不追究,怕是失踪的圣旨都已收回来了。再者,先帝能背着人给他一道,不可能给两道三道。” 秦王楚王倒不像太子一样为圣旨的事着急,圣旨是有明档记载的,但和太子一样,也是想着,先帝会不会还给了越王什么保命的东西? “空白圣旨都能给,难不保会给些别的。”毕竟当年先帝最疼爱这个孙子。 “皇兄,你说老七手中那些暗人,会不会是先帝给他留的?” 秦王愣了愣,片刻后摇头,“应该不会。先帝再疼他,也不会不顾江山社稷,先帝的人都留给父皇了,若留给老七,父皇不会不知道。应该是吕国公给他留的。” 也不知吕国公给他留了多少人手。他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二三十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楚王恨得牙痒痒。 “看来老七手中好东西不少。” 一道空白圣旨,让东宫和秦王楚王对赵广渊都起了些忌惮之心。而过去亲先太子和吕国公的人,不免又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越王难道也有成为储君的资本? 看不见的青天朗朗下,波云诡谲。 越王府,听说林敬安上门求见,曹厝忙叫人把他请进来。 林敬安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他妻子李氏和女儿林兰贞。 林兰贞马上就要及笄了,听说林敬安要去越王府,李氏便迫不及待领女儿跟着,打算上门长长见识,若得贵人看中,没准也能说门好亲。 母女俩进了王府,眼睛都不够看了。 自从知道林敬安给贵人做事,在京城混得有头有脸之后,李父干脆关了小镇上的铺子,带着一家人上京来投奔女婿来了。 人都来了,林敬安也不能把人再赶回镇上。且他父母亲又不让他纳妾,他血气方刚,一个人也照顾不好自己,便在北市那边租了一个院子,把家小安顿了下来。 因越王这些年生意做得好,他帮着低收高卖,差事办得好,工钱拿得多,每年赏钱也不少,又能从中得些差价,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已在北市那边买了一进院子,算是在京城安了家。 虽说也是京里人了,见过大世面了。可贵人们住的东西市,他们等闲是靠近不了的。 如今得了邀请进了越王府,见着这般富贵,房子雕梁画栋,亭台楼榭,移步换景,侍女下人穿得都比他们精心打扮来的好,心里更是羡慕连连。 李氏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女儿嫁入高门的心思。 曹厝因念着越王和林家的特殊情谊,亲自接见了林敬安三口子。 “见过曹大总管。” 林敬安带着妻女给曹厝见礼。当年在皇陵,他见过曹厝,就已觉得对方的身份他们攀不上,现在京城再见他,一身锦衣越发精神的曹厝,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怎敢劳动曹大总管来见小的。随意打发个下人过来就是了。”林敬安诚惶诚恐,这些年给越王做事,但来越王府还是头一遭。 心里只觉得里子面子都有光了。 曹厝笑呵呵地与他寒暄,对他妻女四处乱转的眼神好像看不见。只说了前些天回皇陵见到林家人一事,说林家人请托他们给他们带了秋衣来。 “还劳动王爷和曹大总管帮忙捎带,小的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无碍,就顺手的事。” 曹厝与他寒暄了几句,见他妻女一脸惊叹的表情,心里也颇为自豪,他们王爷这是苦尽甘来了,京城这泼天的富贵,如今也轮到他家王爷了。 好心情地命人带他们在府里转转。 结果,在一进院,林兰贞就遇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第七十五章 改换门庭的机会 林兰贞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那个人。 那年兰贞才是十来岁出头的小丫头,和父母回了皇陵祖父母家,遇上皇陵大祭,在那里见到了一位见之不能忘的世家小公子。 这些年那小公子常入梦来。得知爹在京城找到好差事,便撺掇着家人跟着进京来了。 京城果然繁华,富贵迷人眼,不是乡下那小镇可以比的。林兰贞还念着那位如神邸一样的贵公子。 “公子,你还记得小女子吗?”兰贞勇敢地迎了上去,欲言还羞。 这谁? 赵卓阳被她捉住衣袖,脚步顿住,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他是听说越王堂兄手中有一纸空白圣旨,是皇祖父赐给他的,不止他父王好奇,他也好奇。便跑了来。 他堂兄在皇陵呆了十年已经够惨了,宫中还不顾他的意愿,乱指他的婚事。就像他一样,明明不喜欢的人,父王母妃非说对方合适,要给他下定。 他听说堂兄手里有一道圣旨,是他小时候自己向先帝讨来的,自己添了王妃的名字,自己做了自己的主,他也好想要这样的圣旨。 本来想跑来问问堂兄,能不能在圣旨上多添几个字,让他把喜欢的女子名字也添上。就当皇祖父疼他们,为他们做主了。 结果来了王府才知道,他堂兄出府了,去看酒楼装修了。他也不想多呆,正打算出去找他。结果就被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拽住了。 “请问你是?” 赵卓阳把他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拽了回来,背在身后。在对方脸上扫了扫,这谁?不认识。也没有印象,没见过。 要是京中见过的女子,他一定不会没有印象的。 “公子,你忘了小女吗?”林兰贞有些失望,但又不气馁地从怀里掏出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荷包,“公子可还记得这个?” 这是? 赵卓阳接了过来,在手里翻看来翻看去,好像有些熟悉,不会是他的吧? 他把自己的荷包给了这位?然后她拿着自己赠的荷包来找自己,千里迢迢进京来找自己相认? 就跟那话本里写的,千里寻夫……不不不,什么千里寻夫! 他京城都没出过!不对,京城还是出过的。 但不能认。不然父王非打断他的腿不可!把荷包塞回给她,“不认识。”又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长相一般,只算清秀。确定不认识,转身欲走。 “公子!”林兰贞期期艾艾拦住了他。 “公子真的不认识小女了吗?那年公子在皇陵,掉了香囊,是小女捡到了还给公子,公子回赠了小女这个荷包,公子还记得吗?” ‘卓阳’,林兰贞嘴里含着这个这些年念叨了无数次的名字,她只知他的名字,却不知是何姓氏,这些年在京中打听,却没打听到。没想到千里寻他无果,现在他竟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兰贞心中惊喜万分。 皇陵?捡了他的香囊? 赵卓阳想起来了,“哦,是你啊。你不是陵户吗,怎么跑进京来了?” 林兰贞咬了咬唇,“小女不是陵户,当年,是,是去看亲戚的。” “哦。”赵卓阳哦了一声,撇过那荷包一眼,并不放在心上,“送你就收着吧,不必挂在心上。这种荷包我多的是,都是府中下人做的,也没有府中的标识,你随意处置。” 转身大步走了。 “公子!”林兰贞想跟上去,被躲在一旁的李氏窜出来扯住,“这是越王府,你言语无状,被人赶出去,下回还想来吗?” “娘,我要上去问问他。”她找了他这么多年,念了他这么多年,他此刻就在眼前,怎么不问个清楚明白。 至少得打听清楚是哪家府上的公子,也好让她……也好知他名姓啊。 “你傻啊。”李氏往她额头上戳了一记。 “人都走远了,你追上去,被人报给曹大总管,没得害你爹都不能再给贵人做事了。等你爹那边与贵人混熟了,什么问不出。” “我现在就要知道!”林兰贞挣脱开李氏的手,跑去找曹厝。 曹厝正陪着林敬安在府中转悠呢,听她问府中今天来了何贵客,还叫出他的名字,只以为她认识,也没瞒他,“今天齐亲王府的小世子是来了府中。” 齐亲王府!小世子! 李氏狠狠把自己舌根咬住,难以置信,她女儿厉害啊,总共就认识这么一个贵人,却是这等泼天的身份!心里忍不住狂热了起来。 “是世子吗?”林兰贞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卓阳小公子是王妃幼子。虽说不是世子,也封了郡王的。” 王妃嫡子!郡王! 乖乖,这等身份,凭他家怎么够都够不上啊! 怪道小时候来家中的那名道士,说兰贞将来能大富大贵,父亲才花大心思大价钱送她去学各种本事。把她养得跟贵人家的小姐一样。 李氏心中忍不住激动。若是兰贞真有这样的运道,那将来还愁什么!那一家人可真正在京中立足了!改头换面,改换门庭了! 林兰贞心中也激动非常,还待要缠着曹厝追问赵卓阳的信息,被知道适可而止的李氏拉住了。 “今天劳累曹大总管了,亲自接见我们不说,还带我们见识了一番王府的富贵,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可算开了一回眼界。” 李氏低眉顺眼,“曹总管贵人事多,我们也不好继续叨扰,这就家去了。家中给王爷和曹大总管也做了衣裳,只是还未做好,得了府中消息便匆匆过来了。等衣裳做好,再送到府上来。” 曹厝听得心里舒畅,客人懂事,做为主人的当然欣慰不已啊。“府上什么都不缺,不必劳心。”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好在还有一二手艺。等过两日就送来。” 曹厝只好笑呵呵地应了,命人送他们出府。 出了府,林敬安疑惑地问李氏:“家里什么时候给王爷和曹总管做衣裳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氏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你不是还有差事吗,快去忙吧。”拉着兰贞,撇下他就去街上选布料去了。 而赵卓阳已在西市寻到了他堂兄。 嚯,这门脸可不小。足有五层,又在西市最旺的街上,旺街正中的正中,也不知他堂兄如何拿下这铺面的。佩服。 “堂兄,真的要做酒楼啊?” 他堂兄在皇陵呆了十年,十年京城日新月异,贵人们的口味都变了,他堂兄真的知道?要是赔了,这五层楼,可要赔不少银子。 就他堂兄那家底,难道还真的要把王府赔出去,另一半也抵押出去? 祝大家除夕快乐,团团圆圆,阖家幸福安康~ 第七十六章 生意愁人 正阳大街正当中,过去人声鼎沸的五层戏楼,现在易了主,门口被围了起来,只留了一个进出的位置,里面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也不知何人这么大手笔,接手下来,是还开戏楼,还是要装成什么样。 路过的人无不好奇地撇两眼。 赵卓阳进了楼里,见里外换了个模样,屋里乱糟糟,各种木料石料堆的到处都是,木花木屑沾了他一身。他一边拍打着,一边跟着他堂兄转悠。 嘴里叨叨个没完,可他堂兄忙得很,眼神都欠奉。 “堂兄,你真不怕亏本啊!这么大个楼你用来开酒楼,手里有人手吗,做的菜能不能比贵宾楼迎仙馆更好?” 赵卓阳嘴里叨个不停,“那两家堂兄知道吧,贵宾楼后面是秦王,迎仙馆后面是太子,里面的厨子都是宫里出来的御厨……” 哎呦,一下子撞到赵广渊背上。“堂兄你怎么停下来了。这走的好好的。” “是你没看路。” “是是,是弟弟没看路。”赵卓阳嘻笑两声,往前跑一步,歪头看他堂兄。 “堂兄,你这真的要开酒楼啊?跟那两个打对台?要不还是算了吧,还开戏楼吧,我父王爱听戏,认识不少班主,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到时候请人帮你站台,又有过去的客人捧场,不愁没生意。” 赵卓阳心里也挺纳闷的,这好好的戏楼,本来生意挺好的,里面的戏本比别人新,伶人唱腔好听,个个长得又俊又美,每天客似云来,怎么就收了生意? 还被他堂兄把铺面盘到手了? 这正阳街,旺街中的旺铺,但凡有铺面腾出来,下一刻就要被人盘了去,都不用等着挂牌。 结果大伙都不知道戏楼要收了生意,仿佛一夜之间,就关张了他堂兄接手了要改建了,还是跟戏楼两码子事,要开酒楼! 赵卓阳站在乱糟糟,无处下脚的中庭,往楼上扫去…… 中庭是空的,一望就能望上每一层楼的雕花栏杆,那是每一层楼给贵客们留的位置,从楼上望向中庭,这里之前是唱戏跳舞唱曲的地方。 这地方可真好,前一任主人听说是江南的富商,身份隐秘得很,从来没人见过他的模样。平地起了这五层戏楼,用料都极考究,那黝黑的楠木,听说都是从西南深山老林里运过来的。 啧啧,早知道要出让,他就出手盘下来了。 盘下仍开戏楼,天天都能来听戏看戏。岂不美哉。 “堂兄,要不还是开戏楼吧。客人都是现成的……”赵卓阳不遗余力地建议,一是为了有个消遣的地方,二是真的怕他堂兄折了本。 他现在还未成家立业,银子有多少花多少,总共也没攒几个家底,到时候堂兄赔了本,他也帮不上忙,到时候总不好让堂兄真的把王府典出去住外头吧。也不好掏他父王的私库。 愁人。 “不必,我心中有数。”要开戏楼,就不必让路夜把人撤了,做这么大动作了。 有啥数啊有数。赵卓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堂兄都被关在皇陵十年了,离开京城十年了,这十年大家的口味的都变了,好吃的酒楼饭馆也开了好多家了,过去的老店都被挤兑出京了,你有数个啥有数。 赵卓阳心里愁啊,真愁。 见他堂兄不时跟匠人沟通几句,这里要如何装修,那里又要做成什么样,中庭如何设计,各层的厢房如何设计,后厨灶台又如何砌,林林总总,都是烧钱的勾当,他听得更愁了。 这是除了一个壳子,把里面全改了一遍啊。 这般大手笔,多少银子够装修啊! 典一半王府得来的三十万两银子,原先他还觉得挺多的,可现在看来,是一点都不够花啊。 真是愁死人。 这一愁就把他的来意忘了。那传说中的空白圣旨自然也就没看到。 赵广渊从皇陵回来后,还是去司农司上差,与彭宋两个主事一起,整理从皇陵得出的各种田土数据,写了一封详细的奏折呈了上去。 不仅他得了皇上的夸,连带着彭宋两位主事都跟着得了赏。 把彭宋两位主事高兴得走路都发飘。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万年都不定能在皇上那边落个名姓,可越王才一回京,他们就在皇上那边露了脸,还得了赏。 连带着司农司一干同僚都以羡慕的目光看他们。他俩不仅得了司农卿的赞许,连工部尚书都夸了他们几句。 这真是面上大大的有光。 家里得了宫中赏的宫缎,女眷们都忍不住裁了时兴的秋衣,频频外出赴宴,很是露了几回脸,收到的帖子越发多了。 家中女眷得了脸高兴,彭宋两位主事更高兴,“王爷,下回您有事交待,尽管吩咐!”包在属下身上。 恨不得啪啪拍着胸膛保证。 “还真的有事要问你们。” 赵广渊拿出几张图纸,“你们在工部多年,知不知道谁的手艺比较好?那种做机关机括比较好的,我有几个东西想找人打制出来。” 彭宋两位主事拿着图纸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 “王爷,这事包在我们身上。工部那些人,各自都有什么手艺,我们心里门清。工部那边做不出来的,木匠机括等等人手,京城哪里藏有这样的好手,我们也给王爷找出来。” “那就拜托你们了。等事成,必奉上厚礼答谢。” 两位主事听得心里舒坦,“小事一桩,王爷尽管放心。” 赵广渊于是一边在司家司当差,偶尔去皇庄看看地,闲瑕时去藏书馆走走,更多时间是安排酒楼装修一事。 毕竟典了一半王府借来的钱,要做什么生意,做成什么样,满京城都等着看呢。他自是不敢懈怠。到底穷王爷是借酒楼穷人变富,还是亏得底都赔光,变得更穷。 满京城人都等着看。 赵广渊以为一切都太太平平时,可有人心生不甘,开始作妖了。 东宫,苏妙云正在听儿子给自己背书,见儿子聪明伶俐,才三岁就会摇头晃脑地背诗了,太子一众儿女中,就没一个这么聪明的。 苏妙云与有荣焉,打算一会叫宫人把太子叫过来,好好听一回儿子背诗。 改天让太子把儿子带到皇后皇上面前好好露一回脸,听说越王小时候就是两三岁就会背诗,才得了先帝的喜欢。 正要命人去找太子,就听宫人来禀,说有人求见。 第七十七章 只求侧妃位份 孙妙人是越想越不甘心。她到底是差在哪里了,越王才拒了她的亲! 先前没见过越王,她是对他有些许误解,可是她后悔了,也俯低做小了,开始乖乖绣嫁妆了,亦是收了两位侧妃送来了的绣品和礼物,以示正妃的身份。 怎就被退了亲? 明明圣旨都到门口了! 没见过越王之前,孙妙人嫌东嫌西,嫌他不受宠,嫌他年纪大,嫌他不能生养,嫌他穷。 可见了他的人,就再也忘不掉了。 每天夜里都是他那睥睨天下,冷冷清清,又浑身冒贵气的影子。 祖父也扼腕说越王可惜。越王身份比太子还贵重。祖父未尽的话,她懂,越王不是没有机会。如果他在微时得了自家的帮衬,他一定会对自己好,只对自己一人好。 听说越王四年前遇到的那名女子,那会都老大不小了,现在就更老了。那女子哪有自己年轻靓丽,她输在哪! 定是越王没见过自己的好。 等他见着自己的好,就不会坚持先前的想法了。 越王有情有义,她不想坏了他的名声,她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那个老女人想当正妃就让她当好了。反正也不会有嫡子庶子,她又是极普通的百姓,京城的城门在哪里开或许都不知道,还敢跟自己争宠吗? 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且让她当正妃好了。自己便暂时只要一个侧妃妃位即可。 孙妙人到东宫请见,被苏庶妃派人请了进去。 “你是,孙侍郎府上的二姑娘?”苏妙云打量着她。 十年前她就抬进东宫了,京城各家的夫人她都不一定认识了,更何况这些新长开的大姑娘小姐。 “见过苏妃娘娘,”孙妙人福了福礼,“小女正是孙家府上的二姑娘。” 苏妙云打量着她,“怪不得你被皇后娘娘选中当越王正妃。”这颜色东宫都难有一二可以匹敌的。 想必是皇后娘娘想着越王不能人事,寻几个容貌好看的,让越王每天相对看着,也算一种弥补,没准心情也能跟着好不少。 听说皇后挑的那两位侧妃也都是姿容绝艳的。 “我还记得你大姐,你大姐与你一比,可差太多了,你小小年纪,长相如此出众,要是进了东宫,可没有我们站的地了。”苏妙云放肆地打量对方,调侃着对方。 她现在有这个资格。她是东宫庶妃,得太子宠爱,将来太子登基,她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满京城没几个女人有她身份贵重。 孙妙人被对方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评头论足,只觉难堪,但有求于她,只好强忍着。 “小女听说小世子聪明伶俐,三岁能诗,特地带了祖父教习父兄们用过的书册来,希望小世子能用得上。” 听人夸自个儿子,苏妙云心里如喝了蜜一般,好像已经看到儿子成为万众瞩目般的存在了。 笑脸盈盈,“你有心了。你祖父才识过人,门生无数,若小世子能沾得一星半点,也是他的福气。” 太子的儿子自然不用跟天下学子们一起科举入仕,他们生下来就是天下学子的主人。天下学子学好文武艺还不是卖与帝王家? 她儿子不需要有多出众的学识,但能得孙老太爷这样的人夸上一两句,这个名声,苏妙云还是要的。 儿子越出众,以后机会才会越多。 见苏庶妃心情好,孙妙人才说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你想求皇后娘娘给你说情,为你争取一个侧妃位份?”苏妙云有些吃惊,竟自动放弃正妃位,也要嫁给越王吗? “是。小女原本被皇上皇后选为越王正妃,虽现在皇上收回旨意,可消息已经传开去了。小女以后还如何嫁人?哪里找得到更好的人家。” 孙妙人拈着帕子,按在眼角,神情哀伤,“被越王退了亲,好人家也不会上门求娶,毕竟越王身份摆在那里,都怕得罪越王,小女怕是只能去伴青灯古佛了。” 苏妙云对她的决定有些惊讶,但这一刻竟有些理解她。 当年她和自己何其相似。但不是越王退了自己的亲,而是自己退了越王的亲。 她苏妙云退了越王的亲,是不想陪着当时还是皇子的越王去守皇陵。那边都是坟堆,嫁给越王怕是一辈子都要守着坟堆过活了。她害怕极了,绝食了三天三夜,才求得家里同意退了亲。 又借着太子对她有一丝好感,求着太子纳了她。不然满京城哪户人家敢娶她。 她哪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 她也不会跟别人一样,说什么嫁去当正头娘子的话,当庶妃当侧妃不好吗,天下有几人有她们身份尊贵? 当正头娘子,就没有妻妾争宠?就没有庶子庶女堵心?就没有一堆破烂事吗? “这事,你去求皇后娘娘,不是更好?毕竟是皇后娘娘经手你的事,如今你这般尴尬境地,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小女来求苏妃娘娘,也是盼着留个后路,若到了皇后娘娘那边,娘娘若无计可施,小女就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孙妙人心中明白,越王连皇上的旨意都能挡回去,皇后那边只怕更不行。 皇后说是越王嫡母,但越王认不认她,谁知道呢。皇后说的话难道比皇上更管用? 孙妙人之所以会来找苏妙云,是想着她与自己情况相类,应该能感同身受。 而且听说这回给越王选妃,是她在皇后面前说项。才定下此事的。要不是苏庶妃大力说项,皇后便不会起意给越王选妃,她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 要说满京城谁最盼着越王娶妻,苏妙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越王要是一辈子不娶妻,她一辈子都要背负退亲的骂名。 所以,苏妙云一定会帮她! “小女恳请苏妃娘娘帮着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说情,七日后,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只要帮着让小女和越王单独说几句话就行。” 单独说几句话?苏妙云错愕地看着她,怕不止于此吧。 孙妙人敛下目光中的深意,“苏妃娘娘在皇后面前得脸,娘娘的千秋宴,必是要苏妃娘娘进宫帮衬的,到时还请苏妃娘娘帮着安排一二。若事成,我全家都忘不了苏妃娘娘的大恩,但有所求,无有不应的。” 苏妙云一愣,她这是得了孙家的人脉了? 这番话是孙妙人自己的意思,还是得了孙家的授意? 祝大家龙年大吉大利,平安顺遂 第七十八章 打发和嫁人 孙妙人许的好处太诱人,不仅有十万两银票,还有孙老太爷注释过的蒙学书,更有孙家的人脉。 这种种好处,苏妙云拒绝不了。 太子的后院现在得脸的有十好几人,将来还会更多。 她苏妙云有什么?父亲现在还是礼部侍郎,被蓝尚书死死压在前头。蓝尚书是秦王的外祖,秦王是太子的死对头,就算蓝尚书要致仕,这个位置也轮不到她父亲。 可蓝尚书这个位置却是孙老太爷让出来的。 若她能得孙老太爷及孙家的助力,将来她在宫里也不会束手束脚了。她的儿亦有了帮手。而且若帮了孙妙人,将来她必会举越王府来帮她! 思忖一番,苏妙云便应下了孙妙人的请求。 到时她只不过是帮着安排一间密室,让他二人说几句私话罢了,至于会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比如孤男寡女一类的丑事,那是孙妙人的事,与她何干! 得了苏妙云的应允,孙妙人欢欢喜喜地出了东宫。 心腹丫环对她舍了十万两的嫁妆银,心痛不已。“小姐,你把钱都给苏妃娘娘了,嫁到越王府可是一点压箱银都没有了。” 原本家中是觉得越王府太穷,才给了二姑娘一笔厚厚的压箱银,盼着越王看着她带了这么多银子嫁过去的份上,能多照应她一些,别被那两个侧妃拉拢了去。 结果婚事没成,家里知道她难过,也没把银子收回去,但转眼她就给了苏庶妃。 不过是十万两银票,孙妙人并不在意。“等我嫁到越王府,什么都会有的。祖父和父亲也不会看着我光身嫁过去的。” 到时银子还会有的。她跟母亲哭一哭,求一求,母亲的嫁妆也会给她的。 七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赵广渊自然是得了消息。 这是他回京以来,头一次进宫参加宫宴,自然不能慢怠。且还是皇后一年一度的千秋宴,礼物还得早早备上。 曹厝在库房挑了一轮,拿不定主意,又跑来找赵广渊。 “王爷,我向齐亲王小世子打听过了,齐亲王府大头是玉如意一对,东宫那边听说是请人铸了一尊半人高的金佛,几位王爷那边听说都是送的玉雕玉件,咱们库房里好像没有这么大件的玉雕。” 他家王爷为了彻底坐实自己是个穷王爷的事实,王府库房里就放些寻常的物件,值钱的东西一概没有。 把曹厝给愁的。整个库房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几位王爷的一个零头吧。 赵广渊正在拟酒楼合约,没空管送礼一事。头也不抬,“大家都知道本王穷,还借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外债,哪有什么值钱的物事。有那些值钱的,本王还典借什么银子。” “那要送什么呀?”王爷要做戏便让他做好了,可礼物不能不送。太寒酸可不行。 赵广渊想了想,“越州那边不是送东西来了吧,就在那当中选几样吧。” 啊?越州送的那些海产干货?送去宫里贺皇后千秋?不要这么抠吧! “本王是穷王爷,还没脱贫呢,头上穷帽子还带着呢,装什么富。送越州的土产最最合适,礼轻情意重。” 说什么礼轻情意重哦! 要真送这些海产干货,王爷还不被满京城的人笑话死!算了,他还是去找蒋大人商议商议吧。“我找长史大人商议。” 见他转身要出去,赵广渊想起一事,又叫回了他。 “你前些天与我说的,派人去盯着荷衣与映月之事……” “哦是,”曹厝回身,忙着皇后千秋宴一事,都忘了此事了,“王爷,荷衣怕是心大了。她家中来了几拨人,怕是说动了她,她也找过奴才,几次明里暗里打探王爷娶妻一事,说若王爷不嫌弃,她愿意去伺候王爷。怕是盯着庶妃的位置呢。” 赵广渊面色一冷,庶妃? 倒还真是心大了。 她家什么身份,就敢肖想庶妃的位置!不过是东宫的应声虫罢了,而且身份太低,怕东宫都记不起这号人。 “既然有心嫁人,本王也不好再耽误她,即刻打发她出府吧。” 曹厝踌躇着,“要不还是在府里给她指一位?皇陵那边的事,万一她露出去……” 皇陵有什么事?皇陵他把她们打发的远,她们并没有窥得一二。 不过是日日让她们做绣活罢了,绣活多,也只以为他在皇陵找些活,接些绣活生意罢了。至于墙上装的那几个监视器,除了方二和曹厝,还有林秋山家里人,别人并不知它们是什么东西。 “打发出府吧。” 见王爷心里有数,曹厝应下。“那映月倒是不曾被家里说动,我找过她,她也表示想继续呆在越王府,而且平日里,等闲她是不往前院来的,极重规矩。” 映月倒是个聪明的,她一家人现在给沈家当了下人,她出了府,不还得回沈家当下人?都是当下人,在越王府不好? 又是跟着越王在皇陵吃过苦的,只要守规矩不犯错,王爷总会记得她。不比被发落出府好?那沈家能给她找什么人家。 “那便依着她吧。不过还需派人盯着,莫让她往外多言。” 不过映月的家人在沈家做事,他也不可能不让她与家人联系,也不能老是派人盯着。想了想,“等我见着太子,跟他要来映月一家吧。” 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既然映月不肯走,念着越王府,那他自然不能亏待了她。索性把她一家人要过来。 曹厝眼睛一亮,“王爷此计甚好!这样一来,就不怕映月却不过别人的恳求,被人拿住家人当把柄,成为别人安插在咱们府上的钉子了。” 赵广渊点头,想起这些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回了京,你多操心操心,看看府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也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若有出府嫁人的念头,便都打发出府嫁人。还有锦绣,你也帮着留意留意。” “是。得闲奴才就找她们问问。” 曹厝出去后,赵广渊也把案上的合约卷了起来,收进怀里,再拿过桌上的匣子,转身便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