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漂亮哥儿》 第 1 章 老话说，夏日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吃完了晚饭也才六点半，收拾院子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把碗筷放回厨房再出来，刮风了。 汤旭啧了声，暗自嘀咕了句，鬼天气。 拍了拍身上的灰，将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的夏凉被收下来，他转身回屋。 房门吱呀一声，有那么点儿年久失修的意思。 汤旭抬头看了眼门上方的折叶，想着明天要是天气好，就去县里的五金店里买个新的换上，免得一开一关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听着牙根酸。 汤旭大学毕业后进了外贸公司，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刚被提了职位没干两天，乡下来电话了，他妈查出了胃癌晚期住院了。 汤旭半点儿犹豫都没有，辞职回家照顾母亲，在母亲生命最后的半年，也算是尽了孝心。 那一年，汤旭二十六岁，成了无父无母的独一个。 母亲去世后他决定留在村里，虽说好不容易考出去了，现在又决定留在村里让人费解，可汤旭清楚，他原本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留在大城市努力习惯快节奏的生活也只是为了多赚些钱能让母亲过得更好，现在母亲去世，汤旭瞬间没了动力。 如此一来，他在村里又独自生活了三年。 二十九的单身男人对于农村来说着实属于大龄青年了，看着熟悉的同龄朋友已经有了两三个娃，汤旭被周围认识的人各种催婚，三天两头要给他介绍人相亲。 汤旭推了多次，奈何村里人太热情，无奈下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性向。 他喜欢男人。 这可如同冷水入了热油锅，村里人瞬间炸了。 七大姑八大姨，三舅舅二大爷的都来劝他改邪归正，那态度好像他喜欢男人是犯了大罪 ，有那么一段时间，汤旭出门去地里摘个菜都得被拉着说道说道。 甚至有段时间还出现了有小娃娃躲着他走，说他有病的情况。 汤旭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都不耽误他的生活。 平时种种地做短视频加直播，他在网上也积攒了百万粉丝，每个月都能赚些，日子过的忙碌又平淡。 开了直播设备，汤旭进入每天的工作状态，跟粉丝在直播间里互动。 正聊着他昨天晚上发出来的视频，咔嚓一声巨响，汤旭一个哆嗦。 不仅他被吓了一跳，连正跟他互动的网友们都被惊着了。 什么声音！ 这是地裂了吧！ 我带着耳机，听见好大一声响！ 是打雷的声音吧，真的好响。 我听见下雨的声音了。 汤旭起身去窗外看了眼，大雨如同谁拿着水瓢往地上泼水，落下的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是轰轰的，伴随着吹卷的狂风，他皱起眉头往远处看了眼，那边是离村子最近的一条河的方向。 把窗户拉好，他回了转椅坐下，看到平板上刷出来的留言，说到：“下雨了，嗯，雨挺大的，刚才是打雷了，哈哈哈，对，是吓了我一跳，也吓到你们了？没事没事，我家房子不会被雷劈的，对，嗯嗯……” 外边雷声雨声太大，粉丝们劝他赶紧下播关电脑，汤旭笑着说我没用电脑，我用的平板。 外边的雨声太大，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吵得人心神不宁，又聊了没多久，汤旭打了声招呼后就下播了。 屋顶瓦片被雨水砸得砰砰响，汤旭抬头看了眼，又去其他几个屋子抬头仔细瞧了瞧，万幸，没有漏雨的地方。 正打算去洗澡睡觉，远门传来哐哐哐的敲击声，汤旭蹙眉打开屋门，朝外喊了嗓子：“谁啊！” “阿旭！开门啊！” 汤旭明显一愣，回屋拿了雨衣披上，穿着拖鞋进了院子，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没了脚腕子。 这才多久，积水已经很深了。 大跨步跑到了院门，将门闩拉开，大铁门一下被推开。 “吴婶子？”汤旭看到门外站着的中年妇人，一愣，赶紧侧身把人往里让，“这大雨天的，婶子你咋过来了？” 被汤旭称为吴婶子的人是旁边院子的邻居，老两口带着两个孙子，大孙子六岁，小孙子三岁，儿子儿媳都在市里工作，一个月回来一次看看老人孩子。 这吴婶子虽说平时喜欢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但他妈生病住院的时候，人家也来帮忙给做过饭，后来知道汤旭性向的时候，也劝了几次，平时两家来往也不少，现在这大雨天的突然来敲门，汤旭直觉出了事。 果不其然，吴婶子看到汤旭就伸手朝他胳膊抓来，身体都在发着抖，急慌慌的说道：“阿旭，你快帮帮婶子，大宝和二宝丢了！” “啥？！”汤旭一惊，把人往院门下拉了拉，“咋能丢了？下午的时候不还在院外玩呢？” 吴婶子边哭边说：“吃完饭说是要出去玩，到现在都没回来呢，阿旭你帮婶子出去找找行不？你叔他们已经出去找了。” 汤旭点点头，“行，您等等，我进屋拿手机。”他说完转身跑回屋，还换了双运动鞋，“婶子，你回家去，我叔他们往哪边去了？” “他们上山了。”吴婶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雨水混合物，往身后高山一指，“就那边的山。” 汤旭皱眉看了眼，雨幕中黑咕隆咚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高山的轮廓。 吴婶子家的大孙子别看年纪不大，从小就淘气，上树掏鸟窝下水捞鱼虾，就没有不敢做的，但是那孩子挺机灵，吃了晚饭天都擦黑了，也不可能带着弟弟跑去山里耍，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河边。 这么想着，汤旭心里就咯噔一下。 平时去河边摸鱼捡螺倒是没什么，今天这雨下的又急又大，就怕河水突然暴涨把孩子们给困住。 越想心理越慌，便对吴婶子一指河坝方向，“婶子我去河边看看，你赶紧把我叔他们叫回来吧，孩子肯定没去山里。”他也没多说，披上雨衣就往河道跑。 大雨哗啦啦的下，农村的路灯百十米才有一个，还时亮时不亮的，雨幕中更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 汤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边走边喊：“大宝！！二宝！！” “大宝！！！” “……” 隐约的，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喊声，还有河水拍打撞击在岸坝上的轰轰声。 汤旭将手机电筒朝着前方照过去，黑乎乎一片，除了大雨滴扑簌簌落下的轨迹只有路两边的杂草丛和矮树。 “大宝！！二宝！！！”汤旭边走边喊，他直觉，孩子应该就在不远处。 “救命~~！！！” “哇啊啊啊~~~呜呜~~~~” 汤旭蹙眉细听，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大宝二宝！别怕！叔叔来了！” 河中心原本有个不算太大的小岛，水位不高的时候，能坐着小木船划过去，因为担心水流急出问题，还有跟粗麻绳在两岸拴着。 因为水位突然暴涨，别说是粗麻绳看不到了，小木船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孩子在河中心的小岛上嗷嗷哭喊，看见汤旭后更是激动的又喊又跳。 二宝脚下一滑，踩空了，直接滑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汤旭想也没想，扔了手机喊了声，“大宝回去！”然后跳进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混杂着泥沙灌了他满口，汤旭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扎进水里努力辨别方向，扑腾着朝二宝那边游。 二宝虽然滑下河里，但幸运的是他被麻绳给挂住了，所以并没有被水冲走，却也因为他太小个子矮，河水几乎没过他的头顶。 汤旭游到二宝那边，拽着粗麻绳将孩子托起来，给他送回了小岛上。 “后退，别下来。”他小腿一抽一抽的疼，岸边的泥地湿滑，他爬不上去。 大宝搂着弟弟呜呜哭，边哭边点头。 没等多久就听见岸边吵吵嚷嚷的，是其他找孩子的人过来了。 水太急没办法放木船，而且两个孩子浇了这么久的雨已经耗尽了体力，嘴唇都发紫了。 汤旭深吸口气，朝两个孩子说道：“下来，爬到我身上。” 那边众人使力往回拽粗麻绳，汤旭忍着抽痛的小腿扑腾，眼看着把大宝交过去了，麻绳却突然断了。 汤旭下意识单手抓起趴在他肩膀上的二宝朝着岸边伸手的人就扔了过去，反作用力下，二宝上岸了，他却一下被河水卷走。 “阿旭！！” “砰~！”汤旭一个翻身，后脑勺不知撞到了什么，直接昏死过去。 “汤旭！” “快救人！” “冲走了！” “泄洪了！！” “汤旭！！！！” 插入书签 第 2 章 汤旭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发冷，他抓了半天也没抓着可以盖的东西，只能委屈巴巴的将身上盖着的薄薄的被子拽了拽。 拽完被子眼睛唰的一下睁开，头晕目眩中只看到了黑乎乎的房顶。 他视线略微下移，看到盖在身上发黑的薄薄得被子，要不是这会儿鼻子堵着不通气，恐怕这床脏兮兮的被子的味道也会幽幽飘进他鼻腔里。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用眼睛来判断味道。 这明显不是自己家，大夏天的他才不会盖这种薄被，都是一张小碎花床单搭肚皮的。 脑子里好像有凿子在砸一样，仄仄的疼。 喉咙干痒，他扭头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木桌，上边摆了个一大一小两个碗，碗沿都豁了齿。 他撑着身体坐起，一阵晕眩袭来，眼睛一翻又倒下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跟走马灯似得，一遍遍冲刷大脑。 汤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灰暗的房顶，深吸了好几口气，可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没法平复他此刻躁动的心跳。 《将军家的俏娘子》这本他才看完不久，里边的剧情不说全都记着起码也记了个七七八八，当初看这本书还是因为直播间里的粉丝强烈安利，据说内容特别新奇好看，然后他就看了。 虽然他是个gay，可他对言情并不排斥。 结果看了后才知道，是他认知浅薄了。 男男女女爱来爱去已经不算啥，居然还有个第三性别！ 能生孩子的哥儿！ 啥是哥儿？ 是眉心一点红痣，身为男人却能怀孕生子！ 汤旭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个设定的时候，真的是身心从里到外被惊着了。 但他接受良好，不过是个设定，又不是真的。 内容跌宕起伏，作者文笔老练剧情环环紧扣，看得汤旭热血沸腾，可也有一点他不太满意，里边有个叫旭哥儿的小炮灰，跟男女主角的感情线并没有交集却时不时会被拎出来提个一二。 只因为旭哥儿在将军还是个农户的时候，把去他家提亲的将军给拒绝了。之后但凡将军这边有点儿感情上的发展，旭哥儿就得被拉出来做对比。 可想而知作者也不会给这种小炮灰什么好结果，下场就是将军成了护国公，旭哥儿则成了孤苦无依老阿叔，将军和娘子恩爱白头死后合葬，旭哥儿病死在泥土房里无人知晓，尸体都发臭了才被发现，村里的人用草席将他一卷随便给葬了。 汤旭看到这些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天下同名千千万，跟里的人物重名太正常。 可现在！ 汤旭死死咬着牙关，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那他的好报在哪里！ 这么大怨种的好报他不要！ 被子一掀盖到头顶，他蒙头恨恨的锤了两下床板，造孽啊！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裂开了缝隙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汤旭听得皱眉，扒下被子露出脑袋。 端着碗进来的女人瞧着面相估计有三十来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刻绷着脸皱着眉，使得她看起来有点儿尖酸刻薄。 看到他醒了，进来的女人两步走到桌边，把碗砰的一下放到桌上，没好气的开了口：“你个懒货还要躺到啥时辰，你爹都下地干活去了，还得累着老娘给你端水端饭，赶紧起来去割猪草，鸡也还没喂！” 汤旭没说话，脑子里过了下接收到的记忆，随后一翻身背朝着那边，闷声闷气开口道：“不去，头晕，病没好。” 刘香香听到这话转身出门的动作都顿住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好似没听清一般，瞅着那侧躺的背影问道：“你说啥？” “阿娘你难道忘了我是咋病的？”汤旭咳咳两声，语调淡淡却充满了讽刺，“若不是我把汤阳从河里捞上来，你小儿子这会儿还不知道要被水冲到哪去了。” 刘香香满眼的惊诧，好像从来没想过，旭哥儿会回嘴反驳自己。 她上前抓起被子就要掀开，汤旭也没拦着，等她掀开被子后再把被子拽回去盖好，这会儿他病歪歪的浑身没劲，不想多费力气跟她争抢。 刘香香看他脸色发白，皱着眉头骂了句：“要死的赔钱货，泡个水就病倒，老娘可没那么多银钱给你看病。” 汤旭眼睛一闭，“嗯，知道了，关门。” 刘香香想把他从床上拽下来，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怕拽下来再昏过去，到时候还得花钱买药看病，只能不甘不愿又骂了两句后走了，门被哐的一下关上，不算结实的木板门被摔的晃了好几下。 汤旭起身去倒了碗水，桌上放着刚才刘香香端进来的那个碗，他端起碗闻了闻，有股药味，但是看这个药汁的颜色，真不知道一副药被熬了多少遍才能这么清亮。 他把碗放下，连着给自己倒了两碗凉水喝，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声。 这屋里肯定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他也没力气去给自己做饭，干脆又倒了两碗水，灌了个水饱。 感觉肚子里咣哩咣当的全是水，反正是不饿了。 汤旭回到床上裹好破被，先什么都不去想了，睡觉最重要。 再次醒来天光从门缝射入，汤旭感觉身体没有之前那么虚了，除了躺太久没吃东西有些饿的胃疼，其他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好好打量了下自己住的屋子，这屋是真的太小了，床，桌子，墙角还有个破柜子，那桌子还是三条腿，第四条腿是用石头垫起来的。 汤旭吐槽，“能垫的这么平稳也挺不容易。” 旭哥儿平日穿着换洗的几身衣服叠放在柜子里，还有些草绳堆放在墙角，应该是打算编东西用的，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他视线扫了两圈，没看见。 汤旭叹气，这可真是开局一张床，剩下全靠自己挣，诠释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细声细气的，紧接着刘香香的声音也传来，无非还是那么几句，赔钱货，不干活，一天天懒得要死。 汤旭踩着草鞋，干草硬硬得穿着很不舒服，扎得他脚底板痛痒不已，旁边还放着双破布鞋，鞋面都坏了。 再次感叹，穷啊，穷的叮当响。 他开门出去，入目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几种菜，都是刚刚发芽的状态。 刘香香手里拽着小女孩的胳膊，满脸的不耐烦。 听见汤旭开门的声响，母女俩都转过头看来，小女孩脸上有一瞬的喜悦闪过，只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 刘香香眼睛一瞪，骂骂咧咧：“你个懒货还知道出来，你咋没睡死在屋里，赶紧上山捡柴火去，一天天的做啥事都要让老娘嘱咐，眼里一点儿活都没有，怪不得没人来提亲，像你这么懒的哥儿全村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汤旭走到水缸前打水漱口洗脸，透过水面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心里一动，这张脸长得和自己小时候还真挺像，除了两颊瘦的有些凹陷，眉心有个黄豆粒大小的红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手指摸摸，皮肤也很粗糙。 刘香香的骂声还在继续，汤旭在脑中回想了下旭哥儿的记忆，对方好像今年才十七岁，因为长得不错性子腼腆，每天都是帮着家里干活，其实来说亲的有不少，可全都被刘香香给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不给二十两银子别想把旭哥儿给娶走。 二十两，哪怕这一年风调雨顺高产大丰收，十亩地的水稻也就卖个二十两银子，更何况哪有那么多大丰收的时候，十亩水田产出的粮食刨去自家吃的，卖出去也就得个十两左右，旱地的粮食卖的更少。 哥儿虽说能怀孕生子，可到底不如女子适合孕育子嗣，基本上哥儿的身体想要生两胎都很难，谁不想要自己儿孙满堂人丁兴旺的，农户人家除非是真的穷到娶不起媳妇，才会娶个哥儿回家。 有钱的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娶了哥儿当正房，也会再娶个身份较低的女子当小妾，为了开枝散叶。 在农村，哥儿和女子最晚十六岁也都嫁了，像旭哥儿这样十七岁还没嫁人的，那都算老哥儿了。 所以刘香香天天骂他是赔钱货，嫌他没人娶。 天地良心啊，是旭哥儿不想嫁吗？罪魁祸首不是刘香香自己？ 汤旭心说就这件事上，他感谢刘香香，起码不用在没成年的时候嫁人。 把水瓢放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去往灶房。 别的都好说，先把肚子填饱。 插入书签 第 3 章 汤旭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哪怕穿进了这么一本让他心里吐槽的小炮灰，他也不认为这是个过不去的坎。 日子好坏都是自己过得，过好过赖真怨不得别人。 所以，哪怕在他生火的时候刘香香依旧不依不饶的追在身后骂骂咧咧，他也当听不见。 刘香香说了半天都没得着一个回音，见他打开米缸要舀米，绷着脸喊了声：“你是哑巴了！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汤旭瞧见米缸中的几个布袋子，打开看了看，除了有高粱米和一些黄米外，还有很少一点白米，他想了下，干脆舀了些黄米和白米出来，打算熬个粥。 刘香香一看见他舀了白米，立马伸手去拦，“你是啥金贵的东西还好意思吃白米，白米是给你大弟吃的，你给我放下！”她动作幅度大，舀米的小碗直接被抢了过去。 汤旭差点儿被她气笑了，也没跟她去抢小碗，直接伸手抓了一把白米扔到盆里，还用手在里边搅了搅，黄米白米直接掺在了一起，“我要是吃不饱再晕倒，你还得给我掏银子看病，不然我就去跟村里人说你故意要饿死我。” 刘香香震惊地看他，显然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 哪怕这件事情还没发生，她也已经脑补出来了村里人听见汤旭这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越想越恼火，抬手就要打人。 汤旭不躲，还往前凑了凑，“打，往脸上打，使劲打，打完我就去村里转一圈，见着人就说阿娘不给饭吃还打我，想是要逼死我这个赔钱货才高兴呢。” 刘香香抬起来的手是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掉河里泡了一阵子水，醒了以后人咋还连性子都变了。 汤旭见她有些愣神的站在那看自己，勾着嘴角嘲讽一笑：“阿娘要是不打了就让开些，别耽误我做饭。” 说完，他端着盆去淘米，然后把米倒进锅里煮粥。 刘香香站在旁边也不走，看他动作熟练的熬粥和面，看着看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阿娘没事做？”汤旭有旭哥儿的记忆，这个时间段刘香香一般都是在屋里做些简单的缝补，要么就是去田里跟着当家的忙活，现在还跟他面前杵着，估计是被自己变了的性格给惊着了。 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不可能像旭哥儿一样，任劳任怨的给这么一大家子当奴仆使唤，他也学不来旭哥儿那隐忍包容的性子，所以，他过舒心了自然对人友善，其他的爱咋咋地。 汤二虎从地里回来，进了院子没见着人，喊了声：“孩儿他娘，我回来了！” 刘香香从灶屋出去，“当家的今儿回来的好早，饭还没好。” 汤二虎把肩膀上扛着的镐放下，说道：“没啥事就回来了，大哥那边要起房子，吃了饭我过去帮忙。” 刘香香嘴一撇，嘟囔了句：“农忙的时候起房子，就他家事情多。” 汤二虎听到了，笑呵呵的朝她说道：“大哥家的两个儿子都说了亲，这不是赶着时间起房子么，要不然新媳妇进门都没地方住。” 刘香香轻哼了声到底没再说别的，反正她清楚，自家男人对他两个兄弟是实心实意的好，这个家要不是有她看着，家里有点儿什么好东西都得让他给折腾到那两家去。 汤旭听到声音从灶房出来，看到汤二虎叫了声爹，“饭好了，爹洗洗手吃饭吧。” 汤二虎打量他，“旭哥儿身子都好了？” “嗯，没什么事了。”汤旭点点头，转身进了灶屋去端粥。 汤二虎有些疑惑的看刘香香，问道：“旭哥儿看着好像不一样了？” 刘香香冷嗤一声，“他这一病可了不得，都会顶嘴了！” 汤二虎叹了口气，把刘香香往自己身边一拽，“你也别总说他，吵吵嚷嚷的让别人看笑话，吃饭吃饭。” 汤旭熬了粥，烙了饼，家里没肉，他就在菜地拽了些青菜叶子切碎了拌着蛋液炒了一盘，还炒了盘酸菜土豆丝。 刘香香站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跑出去疯玩的汤家小儿子汤阳回来了，身上脏兮兮的不知从哪滚了一身泥。 刘香香拽着汤阳的耳朵又是一通骂，汤阳脸上表情不痛不痒的，显然已经被骂习惯了。 旭哥儿下边有三个弟妹，大弟汤瑞今年12岁，正在读书，去年考了一次童生没考上，今年说是要再继续考，刘香香为了培养这个儿子可是下了血本，给人送到县里有名的私塾去读书了，三四个月才回来一次。 大妹汤丽今年10岁，平时看着是个乖巧听话的，但看过的汤旭清楚，有刘香香这种动辄打骂的阿娘，小姑娘性子早晚得歪。 小弟汤阳今年6岁，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跟个皮猴子一样每天上蹿下跳，这个岁数放在别的农户家孩子身上，已经早早懂事帮着家里做些轻松活计，可汤阳不一样，家中有阿哥和阿姐做活，他不爱干活就爱玩。 要不是因为他不听话跑去河边玩水，也不会险些被河水冲走。 也幸好当时旭哥儿在不远处洗衣服，听见喊声跑去救人，自己跳进河里被淹了个半死，让人救上来回家后还挨了顿骂，然后就病倒了。 刘香香抠抠搜搜不舍得给旭哥儿买药，只用给汤阳熬完的药渣子继续熬煮。 汤阳从小养的身强体壮，哪怕掉进河里受凉受惊，养两天也很快活蹦乱跳，旭哥儿却不一样，前前后后旭哥儿病了差不多有半个来月，药渣子都熬得没了味道刘香香也没说给重新去买副药。 没有药喝，也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旭哥儿才会高烧不退，最后直接把人给烧没了，这才有了汤旭的鸠占鹊巢。 汤旭坐在小马扎上，拿勺子先给汤二虎舀了碗粥递过去，“爹辛苦了。” 汤二虎有些发愣的看着汤旭，平时唯唯诺诺连说话都垂着头的孩子，突然这么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配上那身病弱的样子，很难不让他心声怜惜。 “旭哥儿脸色不好，这两天别干活了，多休息休息。” 汤旭笑了下没应声，他清楚的知道，哪怕自己真的躺在床上休息，刘香香也会站在门口叫骂，还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眼不见耳朵清净。 如此一想，便道：“爹，我身体好多了，这段时间都闷在屋子里，下午想去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摘些野菜野果回来。” 现在这个季节，春末夏初，地里的菜刚发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家都没什么新鲜菜吃，除了萝卜白菜土豆外，大部分都会选择不忙的时候去山里摘野菜，运气好的还能抓着野兔野鸡，给饭桌上加道荤菜。 汤二虎听后点点头，“行，你去吧。” 刘香香倒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是不想损两句，可当家的坐在这里，她要是说得太难听了，被训斥的还是自己。 别看平时汤二虎好像对家里的事情不甚在意，但这人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要是点头同意的事情别人再说个一二，那就等着被揍吧，刘香香就因为管不住嘴又经常斤斤计较被揍过几次，被揍疼了才有了记性。 汤二虎夹了一块青菜末炒鸡蛋，鸡蛋焦香青菜脆嫩，好味得他没忍住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喝口粥吃口饼，点点头夸了句：“这菜做的好。” 汤旭直接烙饼卷酸菜咬了口，闻言微笑开口：“爹喜欢就好，等爹帮大伯忙完回来，我给爹熬个鸡汤喝，爹最近农忙该补补，别累坏了身体。” 他这话说的要多体贴有多体贴，别看汤二虎身高马大的，成天下地干活也累得够呛，而且他也知道家里养了几只鸡，上次吃鸡肉还是过年那会儿，一听说有鸡汤喝，当下便咽了口水，“好好好，炖只鸡，都补补，补补。” 刘香香在旁边听得差点儿犯了心绞痛抽过去，她一共才养了六只老母鸡，都是要留着下鸡蛋卖钱的，那可是她的命！ “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鸡！一天天啥事不做就想着吃吃吃！你个……” 汤旭端着碗喝粥，满脸漠然。 汤二虎眉头一簇，双眼一瞪，“你个婆娘嚷嚷啥，旭哥儿说的没错，炖只鸡补身体，一家子都吃吃。” 他一说话，刘香香的骂声咽回去了，可她不骂了却是饭也吃不下，汤旭倒是端着碗喝粥吃饼，吃的挺开心。 心里盘算着去山里找找看有没有菌子，摘回来炖鸡味道肯定不错。 汤丽捧着碗小口喝粥，眼睛盯着汤旭，眼珠一转，开口询问：“阿哥，我能跟你去山上摘菜吗？” 汤旭看她，勾唇一笑，“好，一起去。” 汤阳左右看看，抓着筷子乱挥，“我也去，我也去！” 汤旭笑的更开，“嗯，也带你去。” 插入书签 第 4 章 吃完饭，洗碗收拾后，汤旭回屋躺了会儿。 身体还是有些虚，他下午要上山，得攒攒力气。 他躺着了，主屋那边刘香香却是恼怒万分。 旁边午睡的汤二虎已经鼾声震天，刘香香烦的不行，干脆起身下炕，踩着鞋子出屋。 “小兔崽子你给老娘出来！” 砰砰砰的砸门声惊醒了浅眠的汤旭，睡得不熟，脑子还有些昏沉。 “旭哥儿！出来！” 刘香香拍了两下门又骂骂咧咧的叫喊。 汤旭拔了门闩拉开门，面无表情看着刘香香，“阿娘你再叫的大声一点，吵着爹睡觉不怕挨揍吗？” 刘香香骂人的话被堵了回去，脸色也变了变。 汤旭嘴角带笑：“阿娘你不午睡来找我是有事？你放心，鸡等我从山上回来杀，不用阿娘费力的。” 刘香香一听到这话，那火气蹭的一下就冲到了头顶，扬手一巴掌就往汤旭脸上扇，嘴里还叫骂着：“你个赔钱货还敢惦记我养的鸡，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汤旭也不是个站着挨打的，看到刘香香抬手他就已经躲了，闪身直接从侧边出门，还加快脚步往正屋跑，边跑边喊：“阿娘你别打我，我只是想着给爹炖只鸡补身体，你要是不让的话那我找爹去说！” 这一嗓子，别说屋里睡着的汤二虎，连隔壁两户邻居也隐约能听见声音。 汤旭也不跑进屋，就站在主屋窗边，边喊边躲边嚷嚷：“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不杀鸡了，我真的不杀鸡了，你别打我，我跟爹说不杀鸡，不用补身体。” 他脚步灵活，哪怕刘香香这会儿手里拿着个棍子追过来打他，也被他躲了个七七八八。 刘香香一边打一边骂，什么赔钱货兔崽子之类的翻来覆去的骂。 她本意是过去把人骂一顿去去火气，哪承想会发展成这样，而且此刻也是被怒意冲破了原本就不多的理智，一见人跑她就追。 汤旭时刻关注着窗户里边的动静，原本规律的鼾声消失，还伴随着汤二虎的骂声，他心里一动，躲闪的动作慢了半拍，刘香香手中挥舞的棍子朝他肩膀打下来。 汤旭侧身躲，腿一弯往地上倒。 嘴里喊着：“阿娘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杀鸡了。”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旁边邻居因为听见声音都已经扒着墙头看热闹，屋里汤二虎也走了出来。 汤旭倒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疼！” 他呜呜了两声，可怜巴巴缩着身体，垂头也不看人。 汤二虎阴沉着脸，抬手拽过棍子，狠狠甩了刘香香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很重，刘香香直接被打倒在地。 刘香香震惊的看他，“你打我？汤二虎你居然为了这小畜生打我！” 汤旭心里一动，怎么个意思？这话听着好奇怪啊。 汤二虎冷冰冰的看了眼刘香香，弯腰把汤旭拉起来，“伤着没？” 汤旭摇摇头，眼神盯着汤二虎的脸，语气真诚：“谢谢爹，你别怪阿娘了，她不是故意的。” 旁边扒墙头看热闹的邻居都露出了惊讶且怀疑的表情，视线不由自主的从汤旭身上挪到了刘香香身上。 咋回事？刘香香做啥了？刚才不是说什么杀不杀鸡？ 汤二虎扭头看从地上起来的刘香香，怒道：“你这个恶妇！旭哥儿要杀鸡给我补身体你都不让，你是想让我累死你好再找个野男人过日子是不是！” 刘香香吓傻了眼，她愣愣的看着汤二虎都没在第一时间回嘴。 汤旭也没想到汤二虎能语出惊人，主要是刘香香别的地方不咋地，对汤二虎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要是这个家的人在刘香香心里排个位置，汤二虎绝对能进前三，旭哥儿的话，估计还不如家里的下蛋母鸡和后院那只猪地位高。 “汤二虎！我给你生了四个孩子，你咋能这么说我！你有没有心！这日子我不过了不过了，你把我打死吧！”刘香香哭嚎着扑过去捶打男人胸膛。 汤二虎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重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婆娘舍不得杀鸡给自己补身体，他就又生气的不行。 汤旭拍拍身上的土灰，红着眼圈劝道：“爹你别生气，阿娘是太心疼下蛋的母鸡了，我一会儿上山去看看，要是有野鸡就抓野鸡回来给爹炖汤，母鸡就留着下蛋吧，别让阿娘伤心了。” 汤二虎一摆手，朝汤旭道：“让你杀鸡就杀鸡，鸡没了再养。” 汤旭哦了声，瞄了眼恨恨瞪视自己的刘香香，牵了下嘴角，赶紧低头道：“那我回去收拾下就进山去。” 他抬起手在肩膀揉了揉，虽然刚才躲开了正面击打，但是被棍子扫那一下也挺疼。 本来打算回屋去收拾下，脚下一转去了后院鸡圈，从里边抓了只最肥的母鸡出来。 母鸡们受到惊吓，叽叽咕咕的叫唤扑扇翅膀，刘香香听到动静也顾不得汤二虎，赶紧转身跑过去。 汤旭抓着母鸡起身，眼角余光看到刘香香过来，也没回头，直接在刘香香冲过来的时候，双手抓着鸡脖子一个用力，母鸡咕咕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挣动的身体也没了动作。 刘香香嗷一嗓子扑过来，她一眼就认出来，被拧了脖子的母鸡是她养的最好的一只，每天最少都能下一个蛋！ 她哭天抹泪的冲过去，一把夺过已经死去的母鸡尸体，边哭边骂，“小畜生你作死啊，你居然杀了我的鸡！你咋不去死！你个野种滚出我家，我的鸡啊，我的下蛋的鸡！” 汤旭猝然转头看刘香香，“阿娘你要赶我走？” 刘香香怀里搂着死鸡，那眼神恨不得把汤旭给戳死。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十多天的风寒，为啥曾经乖巧听话任劳任怨的旭哥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她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 汤旭却咧嘴笑了，“等我想嫁人了自然会走的，阿娘不用这么急，既然你想自己收拾这母鸡，那就你收拾吧，我上山了，你把鸡收拾完放盆里就行，等我下山了回来做，阿娘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刘香香出声，拎着墙角放着的背篓出门。 想着吃饭时汤丽和汤阳说要跟他一起上山，他就过去问了声，结果这两个都没睡醒，哼哼唧唧的不起来。 汤旭问完就算也不等着，背着背篓出门。 河山村因靠山靠河得名，分前村后村，汤旭所在的前村汤和刘是大姓，后村以卫和吴两大姓构成。 也有其他一些零散的其他姓氏，不过没这四大姓的人口多，没他们团结。 当然了，这些跟汤旭没啥关系，他出门后就往最近的山而去，这会儿哪哪都是山，山连山的，树木高低不一，看着有种波澜壮阔之感。 汤旭第一次过来也不敢往深处走，他顺着被前人踩出来的小路往上，这会儿正是各种野山菜的疯长的季节，他没走出多远就看到草地里长了一片灰灰菜。 本着看到什么都不浪费的原则，汤旭伸手摘菜，这一片摘完转个身，另外一个方向发现了十几根蕨菜。 再摘，再找，没一会儿功夫，他背上的背篓就差不多装满了各种野菜，也摘了些菌子，还有不少没摘成，主要是他背篓里装不下，他也背不动了。 汤旭直起腰擦擦汗，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这会儿有个下午三四点。 他将背篓背好，一转身眼前飞出去个灰黑色的影子，定睛一看，兔子！ 汤旭盯着兔子飞奔出去的方向，没动。 他现在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想抓兔子是不可能的，所以先观察下它的活动范围，等明天吃完早饭再过来抓。 这么想着，他从旁边扯下来几根树枝扭来扭去，三两下编了个简单的套子放到地上，还从背篓中拿出两个拇指大小的青绿色野果子放到套子里。 能不能抓住全看运气，明天再来看看。 他是一路摘野菜一路往上走的，回去的时候就按照大概位置往下，路上居然在草丛里发现了几个小的坑洞陷阱，里边没收获，不过从立在坑里的尖锐木刺看，以前这里应该逮到过猎物。 汤旭想着，估计是村子里的猎户挖的，顺手拽了把草扔过去帮忙把坑洞掩盖了下，也算是做了好事。 下山的速度挺快，他到家的时候汤二虎还没回来，刘香香不知道去了哪，汤丽在院子里正给母鸡拔毛。 一看到他进来，汤丽抬头问了句：“阿哥你摘了多少野菜？” “挺多的，鸡毛别扔了，装起来我有用。”汤旭把背篓放到边上，走过去看了看，鸡毛乱七八糟的都在盆里，一股子味道。 “我去烧水，你拔完毛洗一下给我拿进来。”他没跟小姑娘多聊，主要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汤丽哦了声，见他进了灶屋后继续拔鸡毛，心里却在想，阿哥好像变得爱说话了。 插入书签 第 5 章 汤旭打水回屋将身上稍微擦了擦，哪怕现在气温不算太高，走这一趟也满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看着屋内陈旧简陋的摆设，他再次叹气，穷啊，穷的他难得起了些奋斗的心思。但想到刘香香那副嘴脸，自己要是真弄回来银钱恐怕对方能拼死拼活给抢过去。 这么一想，奋斗的小心思立马被掐灭在萌芽初期，先这样吧，等什么时候找个顺眼的把自己嫁出去，什么时候再努力赚钱过好日子。 他出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汤丽已经把鸡收拾好放到灶屋，汤旭过去看了眼，上边鸡毛拔得不是特别干净，他喊了声：“丽姐儿，来一下。” 没一会儿汤丽的身影出现在灶屋门前，汤旭招手让她进去。 汤丽不解，“啥事？” “你看这些小碎毛都没拔掉，”汤旭指给她看，见汤丽满脸不在意的样子，又道：“下回你要是再做事马马虎虎的，我就不给你吃肉了。” 汤丽眼睛一下睁大不少，满脸不可置信。 她觉得阿哥是故意的。 “我每次都这样做的。” 汤旭点了下头，“你以前做得不好我会帮你重做，现在我不想帮了，有帮你拔鸡毛的功夫，一个菜都做好了。” 汤丽眼睛睁得更大了，看得出来她是真没想到汤旭会说这种话。 以前她要是什么事情做得不好，汤旭都会帮她把之后的事做完，现在居然说不行。 不等她说什么，汤旭又道：“你把这只鸡重新弄弄，最好将毛都拔干净，不然等会儿做好了我就把有毛的地方全盛到你碗里。” 汤丽猛吸了口气，想说拒绝的话，可汤旭眼神太冷，她没敢说。 气呼呼的将装着鸡的盆端走，眼圈都红了，又委屈又生气。 汤旭叹气，每次有旭哥儿默默兜底，原本还算勤快的小姑娘都变懒了，做什么事都马马虎虎。 现在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可时间久了却变成做事情都要旭哥儿做，要是不帮她做，或者没帮她做好，那就是一顿指责埋怨，旭哥儿帮忙还帮出错了。 汤旭可不惯着这些毛病，所以明确指出她的问题，要是以后能改那大家和平相处，改不了就算。 不是他和小姑娘计较，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光是说说听的，十四五岁就嫁人当娘的年纪，汤丽虚十一岁，她什么都懂，不然也不会如此默不作声的欺负人。 点火洗锅烧水，汤旭听到汤阳咋咋呼呼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正好瞧见他蹲在盆边用脏手戳鸡皮的动作，那手也不知道咋弄的，黄黑黄黑的。 “汤阳！”汤旭喊他。 汤阳吓一跳，转头看他，“干啥？” “把手去洗干净。”汤旭嫌弃的不行，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疯去了，身上也脏兮兮，“不听话没肉吃。” 汤阳一听说没肉吃马上不干了张嘴就喊：“你敢不让我吃肉我就让娘骂你。” “我做的肉我说了算，你现在浑身是泥，等会儿阿娘看见了肯定先骂你。”汤旭瞪他，“快点去洗！” 汤阳壮壮的身体一哆嗦，赶紧跑去打水洗手，满脸不开心。 汤旭心累，这种半大的熊孩子是他最不喜欢的，以往村里有这个岁数的小孩，他都是躲着走。 汤丽把重新拔完毛的鸡拎起来给汤旭看，问他：“阿哥，这样行吗？” 汤旭拿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行，谢谢。” 汤丽一愣，原本还有些气闷的心情因为他道谢突然就好了不少，脸上也带了些笑，“阿哥我帮你分野菜吧。” “行。”汤旭对知错就改的孩子包容心还是很大的，性子歪了不要紧，能正过来就是好的。 锅里的水烧开了，汤旭转身进灶屋。 他打算整只鸡炖汤，然后把鸡肉拆骨拌菜吃，这样一只鸡的肉能吃两顿，剩下的鸡骨头还能再熬一次汤榨干最后丁点儿油水。 不是他吝啬，而是实在难得吃次荤腥，能多尝尝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想好就做，整鸡炖汤里边不用放什么调料，葱姜扔进去一起煮，等水开以后将沫子撇干净就行。 汤丽分拣好几种野菜都摆成一堆堆，汤旭擦擦手看了眼，夸赞：“做的好，菌子你想吃炒的还是想放到汤里？” 汤丽惊讶脸，她可以说吗？ 汤旭看出来她眼中意思，笑道：“作为你帮忙干活的奖励，你想咋吃？” “我可以都想吃吗？”汤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汤旭挑眉，看了眼他采回来的两种蘑菇，“行，你都洗了，洗干净些，那个小的里边估计会有虫子，掰开洗。” 汤丽一听有虫子，手里拿着的紫红色小蘑菇马上扔掉，“有虫子太恶心了。” “有虫子的蘑菇才没有毒，”汤旭拿起蘑菇，“这种的炖汤味道鲜美，炒着吃也滑嫩爽口，你不想试试？” 汤丽：“……”有点儿想又有些嫌恶，她其实挺喜欢吃蘑菇的，不过去山里摘的蘑菇大多都是白色的平菇，这种小的还是头一次见。 以往家里进山摘蘑菇的活也都是旭哥儿在做，他认识的蘑菇品种少，又不敢往山林里走，就在外围碰碰运气，所以带回来的也大多是常见的灰白色平菇。 哪像汤旭，各种蘑菇种类知道的多，胆子也大，深山老林也敢闯进去，那是为了一口美味食物能入山探险的主儿。 汤旭没跟她多说，把一小堆蕨菜抓起来放到盆里，又把另外几种野菜都挑出来些，等会儿全都焯水，然后跟鸡肉拌一拌。 他回忆了下脑中旭哥儿记忆里的几种家庭常见调味料，发现除了大酱和盐糖醋外就只有葱姜蒜，花椒大料这些有，但是农家很少用，基本是药店里配药用的，辣椒也有，特意种植的却少，一般都是在山里发现些野辣椒，当个野菜吃。 汤旭手里动作不停，心中盘算着等过段时间天气更暖和些，他得去山里多找些辣椒秧子，到时候挪回来栽院子里，或者是晾些种子留着以后种。 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现代人，他受不了没辣椒的日子！ 插入书签 第 6 章 柴火灶炖鸡很快，不过要一次性加够水，要是中途添水会变味道，汤旭原本打算找个其他的锅，结果在灶屋翻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砂锅之类的东西，倒是有个用来熬药汤的小锅，但是…… 他嫌弃的撇嘴，刘香香是真能凑合，药锅里边的药渣子都没倒，得亏最近晚上温度低，不然捂两天得臭了。 刘香香有了个可以奴役的儿子自己屁事不做，这家里家外的就指望着旭哥儿拾掇呢。 想到这儿又忍不住骂了声作者，写得什么狗屁玩意，就非得弄这么个可怜人。 不过这也就是瞬息的事，既然现在他来了这里，那他就得活出自己的样子，剧情什么的，见鬼去吧。 摘回来的野菜焯水，熟了捞出来放凉水里过一下，攥干水分放到帘子上，撒些盐晾个两天就差不多能收起来了，这样晾干的野菜颜色会更绿，而且叶子不会特别干。 他也不准备存放太久，一来院子里种了些菜，二来没放多少盐的野菜干放久了怕发霉，这会儿没冰箱不能冻，不然这些野菜干直接冻起来，等到冬天没什么绿叶菜可吃的时候拿出来，就是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现在就只能先这么晾一下，气温升高之前就得吃完，不然容易发霉变质。 鸡肉香味随着热气飘散，汤旭发面蒸馒头，家里的面粉也不是纯白面粉，而是全麦粉，颜色有些发暗。 发面的老面肥就放在碗柜里，拳头大小，应该是经常用的原因，并没有发霉长毛，汤旭安心了，他还挺喜欢老面肥的，小时候他奶奶都用老面肥发面，后来才开始用买的袋装酵母。 面盆放到灶边，温度够一会会儿就能发起来，他掀开锅盖看了看里边的鸡汤，鸡肉已经差不多煮好，因为杀的这只母鸡还算肥，熬煮出来的汤水上也漂了层薄油。 香味伴随着热气扑鼻而来，汤旭吸了口气，将整鸡捞出来后撒了些盐进汤里，尝了下，不错，没有腥味。 他将鸡汤盛出来放到盆里扣上，这时门外传来汤二虎和刘香香的说话声。 他还纳闷刘香香去哪了，原来是跟汤二虎下地干活去了。 挺好，他不会种粮食，在院子里种点菜就可以了，所以他不会去田里帮忙，免得到时候自己累够呛不说还被嫌弃干不好农活。 汤二虎在院门外的时候就闻着了肉香，进了院子后越走进灶屋香味越浓，没忍住狠狠吸了几口气，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真香。” 刘香香也闻着肉香了，可她只要一想到这香味是她惨死的母鸡散发出来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汤旭从灶屋出来，边擦手边满面笑容的朝两人开口说道：“爹娘回来了，鸡汤已经熬好了，我给爹娘盛一碗先喝着。” 说完也不等他俩出声，转身进了灶屋，没一会儿端出来两碗油汪汪的鸡汤。 鸡汤透亮，虽然没有其他的枸杞香菜点缀颜色，可光是那香喷喷的味道就让人忍不住。 汤阳跑过来拽着汤旭的衣服，喊道：“我也要喝，给我也喝一碗。” 汤旭垂眸盯他一眼，汤阳吱哇乱叫的声音戛然而止，拽着他衣摆的手也松开。 “阿阳和丽姐儿等下再喝，爹娘在地里累了一下午，先让他们喝。”汤旭微笑。 汤阳看着他的笑容，莫名抖了下。 他喏喏得点了下头，应声：“哦，知道了阿哥。” 刘香香端着碗，鸡汤香味一缕一缕的往鼻子里钻，可她这口汤是怎么也喝不进嘴里去，汤二虎还站在边上呼呼的吹着热气，吹完了低头嘬嘬嘬的喝汤，那动静，那脸上满足的表情。 刘香香磨牙，心梗，却也遵从了本心，吹吹热气喝了口。 香！ 不腻不腥！ 哪怕心里郁闷的不行，刘香香这碗鸡汤也干了。 汤二虎把碗递给汤旭，笑着在他肩膀上拍拍，“好，旭哥儿手艺真不错，这鸡汤熬的好。” “爹要是喜欢，以后我再给你熬，我煮了热水，爹泡个脚松快松快，我把馒头蒸上。”汤旭腼腆一笑，可乖巧。 汤二虎觉得旭哥儿是真不错，病好以后性子都敞亮不少。 当下连连点头，又夸了两句才进屋洗漱。 刘香香瞪视着汤旭，想说些什么，汤旭没给她机会，伸手把她手上的碗拿过去后直接转身进灶屋，他还要做饭，没空听她叭叭。 鸡肉拆了一大半放到大碗里，然后把焯水的野菜切切扔进去，再放了些蒜末，放些糖醋盐调个味，一道凉拌鸡丝做好。 锅里馒头蒸好后炒个蕨菜蘑菇，因为豆油不多，他干脆用鸡汤上边的一层鸡油炒，稍微加些盐味道就很鲜美。 又把温凉的鸡汤倒回锅里，加了蘑菇进去炖煮一会儿，两菜一汤的晚饭搞定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天蒙蒙黑，大概六点左右。 这顿饭吃的全家人都满嘴油，各个肚子饱饱，汤旭吃完饭喊上汤丽跟他一起收拾刷碗，汤阳又跑出去玩了，手里还拿了根鸡大腿的骨头在咂摸味道。 听说明天一早吃鸡汤面，汤二虎对汤旭又是一通夸。 汤旭收拾完碗筷又烧了锅热水，柴房里的柴火不多了，明天还得去山里捡柴，遇见枯死的树木也能砍了拖回来，不过力气小，他恐怕自己做不到。 “阿阳。”汤旭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汤阳听见动静跑过去，因为一顿香喷喷的晚饭被征服了，现在阿哥在他心里就是最厉害的，听阿哥的话有好吃的！ “阿哥你喊我啥事？”汤阳仰着脸，兴冲冲的问。 汤丽在屋里，听见他俩声音也凑到窗户前往外看。 汤旭侧身站着，抬手勾了勾，把汤丽也叫出去。 三人站在院子里的菜地前，汤旭道：“明儿一早吃了饭你们两个上山去捡些树枝回来，我午饭打算做卷饼，要是你们谁捡的柴火多，我就给谁的卷饼做的更大。” 汤丽：“卷饼是啥？卷起来的饼？” 汤阳：“饼大了小了有啥的，干巴巴的我不喜欢。” “阿哥做的卷饼可卷万物，绝对是你们没吃过的美味佳肴，晚饭的凉拌鸡丝好不好吃？汤好不好喝？”汤旭双手交叉环抱在胸，高人气势端的可足。 兄妹俩回忆着晚饭的鸡汤和拌鸡丝，舔舔嘴巴咽了咽口水。 好吃，好喝。 “阿哥从来不骗人，你们听话，我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那种。”汤旭开始用美食诱惑没见识的熊孩子，“要是谁能再给我摘些新鲜的野菜，菌子，我还能做香喷喷的酱料。” 别说嘴馋的汤阳了，连汤丽都没忍住一脸向往。 干了！ 汤旭挨个摸头，好乖好乖，听话干活的孩子就是招人稀罕。 插入书签 第 7 章 刘香香那抠搜搜的性格想让她给旭哥儿屋里留盏油灯根本是不可能的，农村天黑后也没什么其他活动，基本上都是早早洗了上炕睡觉。 汤旭被迫更改作息时间，月亮刚升上来就回了屋。 他约莫现在也就晚上八点多，实在是睡不着，干脆把堆放在墙角的那些草绳拿过来整理团成团，又把干草搓搓搓，搓成差不多粗细的草绳。 天空上月朗云稀，月光照在地上泛着银色光芒，汤旭把几团草绳放到筐里，直接拎着筐出门。 屋外月亮地，能比屋里更亮些，他坐在门栏上搓草绳，动作娴熟。 庆幸自己生活在农村，从小帮着他妈做了不少活，要不然穿到这里估计得两眼一抹黑，啥啥都干不成。 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今天一整天走路都顶得脚尖不舒服，屋里床下那双草鞋他不打算穿了，硬邦邦的扎脚。 穿小鞋又不舒服，汤旭叹气，想纳鞋底做双布鞋刘香香肯定会喊叫着没钱，那就只能在原有基础上稍微改造一下。 汤旭看着脚上快要顶开的鞋尖，手上继续着搓搓搓的动作，脑里开始思考。 草绳搓出来很粗糙，换成麻绳应该会好不少，光脚穿草鞋扎脚底，那穿双麻绳织的袜子应该没问题，总好过鞋子挤脚，而且布鞋底子也能用，可以外圈用草绳编一编扩大，到时候穿着应该会更舒服些。 麻绳家里就有，不过要用的话还是得跟刘香香要，她一针一线都锁在柜子里，平常要用什么都得跟她说，她同意了才会拿出来用。 因为麻绳纤维粗，织双袜子用不了太多的线，所以汤旭打算明天早饭的时候说一声。 想要刘香香答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拉汤二虎出来说事，反正只要一家之主开了口，刘香香再不愿意也得点头。 又想到刘香香咒骂时脱口而出的话，汤旭手上动作一顿，眼神沉了。 他努力回忆着书中关于旭哥儿的内容，里边并没有说刘香香和汤二虎夫妻俩不是他亲生父母的事情。 书中剧情没说到的地方这个世界自动给补齐了，他在旭哥儿的记忆中翻了翻，发现刘香香对旭哥儿的态度一直如此反感，就好像真的是对待人生污点一样，动辄打骂那都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她平时对待旭哥儿的那个态度将人给养得像只鹌鹑似的，恐怕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汤二虎却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对刘香香打骂孩子的态度也跟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孩子么，不打骂怎么管教，村里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做的，刘香香可能比其他人声音大些，打骂的次数多些，这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 汤旭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他蹭蹭有些发痒的下巴，将团好的草绳收起，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去灶屋打热水洗了洗头发，又将身上擦洗一遍后才上床。 这硬板床是真难睡，他怀念他柔软的大床垫。 村里养公鸡的人家不少，太阳升起，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想听不到都难。 汤旭掀开盖着的薄被，他满脸嫌弃的抖了抖被子，等会儿得拿出去晒晒，这股子发霉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洗漱后去厨房和面擀面切面条，大锅里煮着鸡骨头，他去菜地里掐了几根葱叶切碎，捞出鸡骨头扔到灶坑里，然后下面条，又把昨天留下的鸡肉拿出来一丝丝的撕碎扔到汤里一起煮。 天光大亮，家里人陆续起床出来，汤阳和汤丽闻到了肉香，跑到灶屋门前张望。 “阿哥你做了什么？好香啊。”汤阳吸溜着口水，手在眼睛上使劲揉了揉。 汤旭看他那眼角还糊着眼屎的样子差点儿脱口让他滚远点，理智还在这话咽回去了，只抬手朝他摆摆，“去，洗脸刷牙去。” “刷牙是啥？”汤阳迷茫脸。 汤旭看了眼昨天自己用树枝做的小刷子，想了想道：“你用手指头在牙上多蹭几下然后用水漱口，洗干净过来端面。” 他回身把葱花撒入锅中，捞面条舀汤，“丽姐儿来端面。” 汤丽进去端面，看着面汤上的鸡肉丝，眼睛都亮了。 “阿哥我一会儿吃完饭就上山捡柴，我肯定捡特别多的柴回来。” 汤旭嗯了声，想到自己昨天下的那个套，不知道能不能抓着兔子，也打算进山转一圈。 堂屋，五人围坐在桌前，汤二虎没想到自己一早上居然能吃着肉，而且面条也很爽滑劲道，大口大口吃的特别过瘾。 汤旭眼珠一转，看了眼汤二虎，笑着递过去一个碗，碗里用火烤的表皮发黄焦脆的馒头。 “爹一会儿要去田里干活，多吃些。” 汤二虎对自己这个哥儿现在那叫个满意，不论是做的饭菜味道还是他说话的语气，都让他身心舒畅。 “你也多吃点儿，太瘦了。”汤二虎对他笑的很有一副慈父相。 汤旭点点头，应了声好，等吃完饭汤二虎拿着农具往外走的时候，他才边送人出门边说道：“爹，你等下。” 汤二虎不明所以站定，看他，“咋了？” 汤旭笑得腼腆，略带迟疑的搓搓手，在汤二虎再次询问的时候，才不好意思的揉了下耳朵，说道：“我看爹穿着的袜子旧了，想给你重新做一双，但是家里布不够……” 他说到这儿，停了话。 别管之前汤二虎是个什么想法，此刻，看着旭哥儿满眼孺慕的对待父亲的关爱之意，他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感动的脸都红了。 “是不是没银钱？找你娘要。” 身后咻的一下射过来两道充满怒意的视线，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 汤旭摆摆手，仰着瘦小的脸对汤二虎说道：“爹娘攒些银钱不易，还得给大弟读书用，我想着用麻线给爹织双袜子，麻线虽说有些硬，但多洗一洗穿着应该能舒服不少。” 汤二虎连连点头，他们平时干活穿的都是麻布衣服，虽说不太结实但便宜。 刘香香站在那里听到这话，也想了下，觉得比直接买布便宜许多，便也没反对。 等汤二虎离开后，汤旭找刘香香拿了两大团麻绳，麻绳是用三股麻线搓在一起的，所以想要用麻线还得拆开。 不过这对汤旭来说没难度，而且还能推出去不少活。 去河边洗衣服，没空，要拆线给爹织袜子。 劈柴挑水，没空，要拆线给爹织袜子。 扫鸡屎猪粪浇菜地，没空，要拆线给爹织袜子。 反正在袜子没织出来前，一切不想做的事情都有了正当理由。 当然了，汤旭也并不是事事不做，而是把一些原本都是旭哥儿在做的事情给分出去了一些。 这日子啊，过着才有了松快劲儿。 插入书签 第 8 章 后来线拆的差不多了，汤旭上山看了看自己做的那个套子，发现啥都没套着，倒是之前帮忙遮掩过的那个坑洞陷阱有用过的痕迹，他蹲旁边往里看，那个尖刺上的血迹很新鲜。 羡慕啊，这最少也逮了只肥兔子。 最近半夜总会下雨，山上野菜蘑菇疯长，有汤旭说的美食吊着，汤丽和汤阳姐弟俩也特别喜欢往山上跑，不过他俩不敢走太远，只在外围转转，蘑菇野餐摘不少，每次还能捡回去半筐柴。 现在家家户户做饭菜的口味比较单一，更是没那么多的荤腥食用，菌菇酱味道鲜美爽口，哪怕刘香香看汤旭哪哪都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酱的味道很不错。 “多做些给你大弟留着，等下次他回来让他带去县学里吃。”刘香香是这么跟汤旭说的。 汤瑞在县里的学堂读书，基本上三个月回来一趟，按照时间来算，下次回来得是秋收前后，他记得大夏朝好像有给学子们放的农假，具体是什么时间段他不清楚。 汤旭摇头，在刘香香骂人之前，说道：“这个菌菇酱要想保存的时间长，得多放油和多放盐，娘你舍不得让我用油，所以肯定留不到大弟农假回来，早就坏了，反正那会儿天气热也总下雨，到时候让丽姐儿和阿阳再上山采蘑菇做就是了。” 刘香香一听这话，连声应承，“对对对，可不能给阿瑞吃坏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耽误他学习就不好了，那你等他回来以后重新做，多做些让他带走。” 汤旭点头答应，心想人家拿着银钱在县里好吃好喝的，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这么一坛子菌菇酱。 大夏朝按人头分地，从出生起算，男子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女子和哥儿都是五亩旱田没有水田，嫁人或者死亡会收回田地，也有祖上传下来的祖田，这里的祖田是指大夏朝开国初期，有钱人用银子购买的田地，且这些田地不会因为死亡后被收回，但现在没有这种好事，哪怕你有钱了多买了田地回来种，也是有耕种期限的。 祖田可以一代代的传下去让子孙耕种，但买回来的田地就只能种三十年，三十年后无论你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田地都会收回，如果想要继续耕种就要再拿银子续买，续买期限最少也要十年。 而祖田是可以买卖的，其他田地不可私下交易，不然被抓着会判刑蹲牢房。 目前大夏朝的政策是这么规定的，以后会不会更改不知道。 汤二虎三兄弟已经在各自成家后分了家，汤家没有祖田，所以当初分家的时候兄弟三人也就是拿着自己原本有的田产和一些银钱，这点汤家的老父老母做的还算公平，因着是跟汤大虎一起生活，所以汤家大哥多分了二两银子，就这事儿，哪怕分家已经快十年，刘香香但凡想起来就会念叨念叨。 汤二虎和刘香香的孩子相继出生后，他家现在十五亩水田三十亩旱田，按照田税十上四来说，一亩田大概能出三四百斤的粮，如果没拱个读书人，他家的生活哪怕过不上顿顿大鱼大肉，也比现在这种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荤腥好。 不过村里人差不多都是这么过的，手里有了些银钱就想让家中孩子去读书，都知道读书考上了就能谋个好出路，哪怕只是考个秀才，再不济也能从衙门领了每月口粮，还能给家里免了五十亩的粮税。 所以很多农户人家都是咬牙供一个读书人，千盼万盼的盼着自家孩子能高中。 汤旭往山下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关于汤瑞学业的事情，粗略一算直撇嘴，这小子每年学费五两，买笔墨纸砚那些差不多得花个十两，剩下的五两是他在县城里吃喝的开销。 而在农村的一家五口，一年下来一两银子都花不上，更别说因为刘香香为了攒钱给大儿子上学，他们已经三年没做过新衣服了。 想到这里，汤旭就很不爽。 如果汤瑞如同书中剧情所说的那样长大，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考上了秀才，可他也就止步于秀才了，不仅如此，因为习惯了县城的繁荣，在银钱花销上也大手大脚，哪怕后来回了村里，别说农活了，连家里的杂事都不伸手，真真是个酱油瓶倒了都不扶的。 而他也一直做着能中举的梦，读书读的人都神经了，只要有人说一句别读了，他就开始发脾气，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旭哥儿嫁出去后又得供着自己那个渣子夫君，又得被这个大弟剥削，日子过得那叫个苦不堪言。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气。 现在汤瑞十二岁，到县里读书的第二年，有些事情还没发生，汤旭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起码不能让这个大弟在自己身上吸血。 “阿哥！”汤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汤旭朝前看去，抬手招招，汤阳跑过来，一脑门的汗。 “慢点跑别摔了，”伸手给他擦擦额头，汤旭有些疑惑，“你不是跟小伙伴去河边抓鱼了？” 汤阳眼睛亮晶晶，抓着汤旭的手说道：“阿哥，我捞到好多小虾，这么长！” 他把自己的手指头竖起来比划。 “小河虾啊，炸一下吃很香，”汤旭想到那个咸香的味道，咂咂嘴，垂眼看他，“如果你能说服娘让她把柜子里的豆油壶拿出来，晚上咱们就有一顿美味的油炸小河虾吃了。” 汤阳使劲点头，“我能！我知道娘把柜子的钥匙放在哪了！” “虽然你知道放在哪了，你也不能自己去偷拿钥匙开柜子，”汤旭认真看他，教他道理，“哪怕你拿的是你娘亲得东西，如果没经过她的同意，你这也叫偷，到时候爹肯定会揍你一顿，所以你要跟娘说清楚。” 汤阳垮了脸，苦兮兮的说道：“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汤旭也点点头，每天他做饭都被刘香香在旁边盯着油的用量，要是敢多倒油，她立刻给盛回去，还得附赠一通臭骂。 哪怕不怕她骂，也想耳朵清净一些。 “那咋办啊？”汤阳馋得吸了吸口水，他想吃油炸小河虾，虽然没吃过，但是光听就知道很好吃。 汤旭朝他一笑，笑容中透着些许狡黠。 插入书签 第 9 章 这边的河水并不浑浊，两岸有淤泥浅谈，不少妇人阿叔会在吃完早饭后结伴过来洗衣服。 小孩子们会跟着一起过来，下水摸鱼捞虾或者在泥中挖一些螺类河蚌这些。 平时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小孩子们是不被允许来河边玩的，尤其是在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河水暴涨河岸湿滑，很容易会失足落水。 不过总有些孩子不听父母的念叨，避开大人结伴来河边玩耍，然后就是有去无回。 汤阳之前吃过一次亏，他倒是也记住了教训，这次捞虾都是站在最边边的水坑处，没往河岸边靠近。 他今天运气好，捞了不少虾，个头还不小。 汤旭看到小水桶里的河虾，手在汤阳的脑袋上揉了揉，夸他：“干得好！等晚些时候我给你重新编个捞网，你再多抓些小鱼小虾小螃蟹回来。” 这种捞鱼捞虾的活对孩子来说莫名有吸引力，听说会有新的捞网，汤阳兴奋的蹦了起来。 “阿哥真的吗？你真的要给我编新的捞网？阿哥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最好的阿哥！” 如果不是高度不够，他恐怕能蹦起来去搂脖子。 汤旭扯了下嘴角，有些嫌弃的说道：“洗手去，以后回来第一件事要洗手，吃饭前洗手，去茅房回来也要洗手，记住了吗？” 汤阳爽快点头，“记住了，阿哥我听你话，你能不能给我做好吃的？” 在小孩子的心里，谁能满足他的要求，谁就是好的。 这一点，汤旭最近几天深有体会，别说汤阳了，汤丽对他的态度都好了很多，起码会主动跟他笑了。 “阿哥，”想到汤丽，就听见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汤旭转身看她，见她手里抓着三个鸡蛋，问了句：“只有三个蛋？” “嗯，娘早上捡了一个。”汤丽把手里的鸡蛋放到存鸡蛋的筐里，她数了一遍，一共十五个鸡蛋，“阿哥，我们今天能吃鸡蛋吗？” 汤旭看了眼筐里的鸡蛋，想到上次吃鸡蛋是前天晚上，便点头：“行，等会儿蒸个蛋羹，你去淘米，咱们蒸杂粮饭。” 汤丽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干活，脚下又顿住，有些无措的看他，“阿哥，娘说不能蒸干饭。” “为啥？”汤旭手里挑拣河虾里石子的动作一顿，“那么多杂粮呢，不吃就该生虫子了。” 堆放粮食的小仓库里有不少的五谷杂粮，在他看来，哪怕这一年没有收成，靠着这些粮食他们一家子都不会饿死。 汤旭叹气，刘香香真的是抠得他无话可说。她不让蒸干饭的原因特别简单，因为米比面卖出去的时候，每斤贵一文钱，她想多留点各种米卖出去，所以家里基本上以面食为主。 “蒸，娘要是骂你，你就告诉她是我让你蒸得，吃顿杂粮干饭穷不死人。” 汤丽哦了声，脚步轻快的去了灶屋，她得去拿盆，然后多舀几种杂粮混在一起，蒸出来的饭肯定特别香！ 刘香香从外边回来就闻着一股很浓郁的米香，她眉头咻的一下皱起，快步往灶屋走。 大锅呼呼冒着白烟，热乎乎的米香味飘散，这味道一闻就知道不是在熬粥！ 她眼睛一瞪就要骂人，汤旭在她开始扯着嗓子喊之前用烧火棍敲了敲灶坑，说道：“娘，我让丽姐儿蒸了杂粮干饭，咱们吃了几天的馒头饼子面条，也该吃点儿饭换换口味了。” 刘香香张开的嘴猛地闭上，一口气堵了回去，憋得她开始打嗝。 汤旭坐在小木凳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用烧火棍捅咕灶坑，将里边的草木灰扒拉出来一些，又放进去些柴火，“吃顿干饭也亏不了娘几文钱。” 刘香香恨恨怒视，“你这个小畜生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啥活都不干还想吃饭，我看你是欠打了！” 汤旭懒洋洋的抬眼看她，一挑眉，脖子往前凑，仰着脸道：“来，往脸上打，使劲打，你打完我就满村子嚷嚷，当娘的连顿杂粮干饭都不让家里吃，娘你那么喜欢跟那些婶娘阿叔聊天说话，他们肯定也很喜欢关心咱家每天都吃点啥。” 刘香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兔崽子你敢！” “敢啊，咋不敢，反正我都死过一次了，没啥不敢干的，我又不要脸，娘你要是不要脸也啥都敢做。”汤旭拍拍手上的黑灰站起身，听着锅里的声音意识到杂粮干饭已经好了，便掀开锅盖，一股热气蒸腾而上。 他陶醉的深吸了口气，语调欠欠得朝着刘香香来了句：“娘你快闻闻，好香啊~~”说完，鼓着腮帮子一吹，热气呼的一下，朝着刘香香扑面而去。 刘香香那脸色，好像恨不能用锅盖拍死汤旭。 可她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就会控制不住去扇汤旭巴掌，到时候他肯定会顶着脸上的手印跑去门外大吵大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娘不给孩子饭吃！那她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汤旭瞧着刘香香一副快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赶紧扬声喊道：“丽姐儿，过来把娘扶回去，我要开始做菜了！” 杂粮干饭上还有个架子，架子上是个粗陶大碗，他打了四个鸡蛋进去做蒸蛋羹，嫩滑的蛋羹黄黄的晃晃的，再往上撒一些翠绿的葱花，香味更加浓郁了。 将杂粮干饭盛到盆里，锅巴铲出来扣在饭上，闻着焦香的味道，掰一小块塞嘴里，嘎嘣脆特别好吃。 将锅刷干净后，倒了些锅底油，然后将裹了面糊用盐腌制后的小河虾直接全倒进锅里。 “阿阳进来看火！要小火。”汤旭朝外喊了一声。 汤阳跑步蹿进来去看火，一边吸溜口水一边问：“阿哥，什么时候能吃饭？” “还有个素炒山野菜，你看好火，要小火，大火会糊。”汤旭一边观察面糊的情况一边叮嘱汤阳。 香煎小河虾非常好做，因为面糊挂浆不厚，没一会儿两面就煎成了金黄色，用锅里底油将山野菜炒一下，只简单加些盐，清脆爽口。 汤二虎对小河虾格外喜欢，吃的眉开眼笑。 汤旭捧着碗，勺子舀了蛋羹吹吹，眼睛瞟向刘香香，又看向夹小河虾吃的汤二虎，笑眯眯说道：“爹，这些小河虾是阿阳捞的。” 汤二虎笑呵呵的夸了句，“阿阳长大了，下次多捞些。” “爹，我明天给你再捞更多的虾！”汤阳挺着胸脯，很神气。 汤二虎连连点头，说道：“再有口酒喝就更美了，这日子得多舒坦。” 汤旭在刘香香开口前说道：“那明天一早我去镇上给爹打酒，正好家里盐和醋都没多少了，我顺便再买些回来。” 汤二虎应声说行，转头朝刘香香道：“你等会儿把银钱给旭哥儿拿上，让他一早就去，早去早回。” 刘香香咬牙切齿的点了下头，那眼神凶的，恨不能咬死汤旭。 插入书签 第 10 章 吃过饭，汤旭连碗都没刷，先跟着刘香香回屋拿钱。 镇上酒坊卖的酒，便宜得也要三十文一壶，一壶不到半斤的量，汤二虎不喜欢味道淡的，那种更便宜些的水酒他喝着不顺口，买回来会挨顿骂。 刘香香也知道自家男人什么尿性，三十文的酒钱给的倒是痛快。 其实汤旭觉得，她哪怕不痛快了也不会当着汤二虎的面表现出来，那不是自己找别扭么。 一斤粗盐十五文，够吃一个月左右，主要是汤二虎口味重，干活流汗多，要是吃盐少了他会没力气。 汤旭对刘香香说道：“娘，你给我多拿些铜板，我大概得买五斤盐，饴糖就不用买了，咱家糖罐子里还有些，够给丽姐儿和阿阳冲糖水喝。” “你买那么多盐干啥？吃不完要是潮了就不好了。”刘香香把装着铜板的小箱子合住，皱眉看他。 汤旭抬起手数给她看：“做酱料用的盐就多些，我打算趁着山野菜和菜梗嫩的时候多腌些咸菜，要是阿阳能捞到小鱼，还能腌了做小鱼干，娘啊，我算下来四斤盐都不够，起码得五斤。” 刘香香嘴角抽了下，很想说不用买那么多盐，腌菜的时候少放些，做酱料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咸。 可她更清楚，盐放少了腌菜和酱料存放时间就短，万一没吃完坏了，那才是真浪费。 绷着脸，刘香香转身打开小箱子，拆了一串铜钱，数了七十五个铜板给他。 汤旭深吸口气，看了眼手里捧着的一把铜钱，脸皮都忍不住的抽抽。 就不能大大方方的给他一串？他看那一串好像是一百个。 “娘，还要买醋，也得三十文。” 刘香香眉心拧成疙瘩，扬声道：“买啥醋买醋，我不爱吃酸的！” “……娘，你不爱吃爹爱吃，我们都喜欢吃，如果没有醋，咱家吃面条的时候那就只能放大酱当卤子了，爹会生气。”汤旭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刘香香这人了，抠得时候那真是恨不能天天喝凉水，把省下来得所有可以卖的东西都拿去换钱。 问题是，她除了在他们吃穿用上省，对她大儿子可是掏心掏肝，毛笔二两银子一支，她一下给买了三支，半两银子的墨锭给准备了四块，那心偏到咯吱窝去了。 “娘，一会儿爹就洗完进屋了，让他看到你不给我钱，他又得骂你。”汤旭实在是不想跟她墨迹，直接搬出汤二虎镇压。 刘香香数铜板的时候手都是抖得，又气又心疼，气汤旭现在把她给拿捏了，心疼她攒下的铜板少了一百三十五个！ “你咋还不走？”将小钱箱推到柜子下边，一转身看到汤旭还在，刘香香赶紧哄人，“去去去，刷你的碗去，别跟我这儿杵着碍眼，看见你就烦。” 汤旭捧着铜板转身就走，本来想问问用不用把家里攒的鸡蛋拿去卖，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估计到时候去卖也是刘香香自己去。 这时天已经黑了，汤旭回到屋里把铜板用草绳串上放到背篓里，又把这几天晾晒的菌菇装了大半到筐里，他打算去碰碰运气，没准这些能卖出去，换十文钱都是白来的。 烧水洗漱后上床睡觉，他明天得赶在鸡叫前就起来，还得准备早饭，午饭估计赶不回来，他得弄些干粮带着。 还得趁着这几天空闲的时候把袜子织好，给汤二虎的那双已经织完了，自己那双还差半只没织。 上次去山上看到了一株人参，他记着位置，下次上山得挖出来，到时候拿去卖了，卖药铺医馆里应该能卖的贵些。 明天早上吃什么？中式素汉堡！ 脑子里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汤旭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睁眼，外边天还是黑的，他摸黑去茅房放水，回来躺下翻来翻去的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洗漱，然后熬粥烙饼。 面皮擀好才想起来，自己睡前好像是打算早上做中式汉堡来着。 他擀面皮的动作顿了下，然后念叨了声：“卷饼路上带着也行。” 他烙饼的速度很快，一张一张的薄饼烙熟后叠放在盆里用帘子扣上，盛了碗粥，饼里夹了蘸酱野菜卷起来，又卷了两张菌菇酱的，用油纸包好放到旁边，等吃完饭这两张饼带着。 太阳升起，鸡叫了，正屋那边传出动静。 汤旭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洗好放到碗柜里，快步回屋去拿已经收拾和的背篓，然后站在正屋窗外大声道：“爹娘，饭做好放在灶屋了，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屋里人出声，赶紧走，他可不想被刘香香看到自己筐里还有干菌菇，这要是让她瞧见，肯定知道自己是要拿去卖的，到时候一文钱也别想留下。 河山村前村这边离永宁镇近一些，后村那边离永安镇更近，主要是两个方向，绕村子的话就会耽误一个小时的脚程。 汤旭去永宁镇，从村里出发走过去全程不歇脚，最快也得两个小时到镇上。 迎着朝阳前进，汤旭脚步从轻快到沉重，等能看到镇子的时候，他气喘吁吁满面绯红，额头上一层层的汗珠怎么擦都擦不完。 镇子门口有茶棚，汤旭过去花了两文钱要了壶热水，还让店家把自己带着的水囊灌满，他带来的水早在路上就喝光了。 “小哥儿自己一个人来镇上，你家里人不担心啊。”店家是个老汉，胡子头发都花白，脸上褶子一条条的，不过看着挺精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缝隙，是个慈祥面相。 汤旭擦擦额头的汗，说道：“有兄弟在镇上做工，家里人让我过来瞧瞧他，大叔麻烦帮我把水囊灌满，谢谢你。” 老汉笑呵呵的接过水囊，心说这小哥儿的长相可真出挑，看看那两颊粉红双眼水润的样子，啧，怕是镇上的财主乡绅瞧见都会心动。 汤旭听老汉说话就多了个心眼，在离开茶摊的时候，他从灶台里拽了两根烧着的树杈子，等凉了后手在上边蹭了蹭，蹭的满手黑灰后，抬手就往脸上抹。 甭管是啥人，黑黢黢的肯定没人惦记，这也算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小手段了，谁让他身娇体弱呢。 插入书签 第 11 章 汤旭把自己涂成个小黑脸。 不是左一块黑右一块白，让人瞧着脏了吧唧的那种，而是很均匀的把整张脸连带脖子都涂黑了，不仅如此，他把双手和手腕处也蹭了不少，颜色大概均匀。 他往脸上蹭黑灰的时候旁边有个婶子看见了，当时那表情怎么形容呢，就很惊讶。 不过大婶一看他自己背着个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还特好心的过来给他指了下脸上黑白不匀称的地方。 “婶子我这会不会太黑？”汤旭咧嘴笑，一点儿不认生。 大婶端详他半天，笑着摇头摆手，“挺好挺好，一个小哥儿出来是得脏些，你还挺机灵。”她想着，以后她家哥儿要是自己出来的话，在家就让把脸给抹黑了，省得到地方才弄，“你咋还自己出来了？也不说找个人搭伴。” 汤旭拎起背篓背好，双手抓着肩带回道：“都忙着，让我进镇给兄弟送些东西，送完就回了。” 大婶笑呵呵的和他聊了两句，进镇子后就分开了。 记忆中旭哥儿来过两次镇上，永宁镇东西两条正街，每逢集市的时候很热闹，今天不是集市，街上的人不是很多。 汤旭先去给汤二虎打酒，然后去买了盐和醋，路上还遇见几个买菜的摊位，都是些野山菜，看着倒是挺新鲜应该是采摘完直接拿过来卖的，价格不贵，买的人也挺多，他略扫了一眼，有卖鲜菌菇的，干菌菇没人卖。 他去问了鲜菌菇的价格，一篮子里边好几种菌类，一共卖五十文。 汤旭心里有了计较，顺着街道往回走，然后停在了镇子上最大的酒楼门前。 没到中午饭点，酒楼里没客人，跑堂小二正在擦桌子，看到汤旭站在门前，人没进来。 小二也没因为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态度恶劣，而是一脸笑容的迎出来。 热情道：“客官要吃口啥？我们酒楼可是永宁镇最大的，只要你想吃，我们大厨都能做。” 汤旭一听就笑了，走进去坐下，仰脸看小二，“真的都能做？” “那可不，我们大厨的师傅的师傅，曾经在宫里当过御厨呢！”小二满脸骄傲，好像很会做菜的那个是他一样。 汤旭点了下头，“那给我来份雪绵豆沙。” 小二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啥？啥雪？绵啥？” 汤旭眨巴眨巴眼睛，“哦，你们这里可能不叫这名字，就是用蛋清裹上豆沙馅做的一种甜菜。” 小二咽了下口水，深吸气，尬笑，“那个，客观，我们这儿没有你说的这个。” 汤旭啊了声，“那你们这里收不收干菌菇？” “啊？”小二被他这转变的速度给弄得一愣，“干菌菇？” 汤旭笑眯眯点头，把背篓打开给他看，半筐晒干的菌菇，有些发黑有些紫红还有些是橙黄色，“你们这里收吗？” “呃……你等下，我去问问掌柜。”小二转身去叫掌柜，跟他说了干菌菇，还提了句雪绵豆沙。 掌柜对干菌菇兴趣不大，但是雪绵豆沙他感兴趣。 不止他感兴趣，听见两人说话的大厨也很感兴趣。 然后，汤旭面前就坐下了两人，都是中年大叔，掌柜的留着山羊胡，大厨胖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后厨伙食不错。 “我这里有一些新晒的干菌菇，想问问你们酒楼收不收。”他抓了把筐里的菌菇干放到桌上，“都是最近晒好的，如果用来炖汤或者炖鸡的话，绝对味道鲜美，比鲜菌菇更香。” 掌柜姓吴，闻言伸手拿了几个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你洗了？”晒干的菌菇总会有很多沙子，这个倒是很干净。 汤旭摇头，“洗了再晒容易坏，我晒的时候上面盖了布，能减少落在上边的沙尘。” 吴掌柜看了眼他筐里的那些，都是这样的，他想了想，说道：“半筐，二两银子。” 汤旭心里一惊，这么贵的吗？ 不过他想了下外边卖鲜菌菇的价格，自己这半筐怎么着也有个三斤，二两银子收了好像给的价格也不算高。 瞄了眼吴掌柜，见他盯着自己，汤旭点头，“行，下次有新鲜的山货我再拿过来，吴掌柜你可得收了。” 吴掌柜一下就笑开，说道：“你这次拿来的是干货，鲜货可不是这价格。” “那肯定的，我要是没有好的鲜货也不敢拿来耽误掌柜的生意。”汤旭说完，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刘大厨，心知他坐在这里应该是因为雪绵豆沙的关系。 “刘大厨你是想问我雪绵豆沙咋做的？”他这是明知故问了。 刘大厨点头，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道：“你小子既然提出来了，不就是想跟我这儿卖个手艺？”他看得出来，对面自称汤旭的年轻后生岁数不大，而且家里条件应该不好，人还黑黑瘦瘦的，没准只是随口一说骗人的，可他却是忍不住的心动，新菜品，还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个做法很简单，”汤旭还真是有这个打算，所以也不藏着掖着，起身道：“我给你示范一次，你一看就会。”他没说什么恭维的话，说多了估计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刘大厨一挑眉，胖胖的脸上满是兴味，“行啊，只要你做出来的东西我吃着满意，我绝对买了方子。”他起身带路，还抬手把吴掌柜给拦了下。 吴掌柜停步，叹气，“我也没想偷学。” “你坐着等，一会儿做好了让你尝尝。”刘大厨拍拍对方肩膀，带着汤旭去后厨。 福运酒楼后厨很大，一个大厨带两个徒弟管着灶上的活，剩下的切洗都有小工来做。 看到刘大厨带着人进来，后厨的几人都是满眼好奇。 刘大厨没多说，只看着汤旭抬抬下巴示意，“你要用啥。” “鸡蛋，熟豆子，还有白醋和糖。”汤旭他妈喜欢吃雪绵豆沙，平时在家自己总做，后来住院了想吃，汤旭就天天给她做，雪绵豆沙他是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刘大厨抬手让小工去准备东西，然后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厨房里就只留下他和汤旭两人。 插入书签 第 12 章 汤旭洗了三遍手才把手上的黑灰洗干净露出原本瓷白的肤色，刘大厨在一旁看得直瞪眼。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啥。 汤旭朝他笑了笑，“刘大厨请你先出去，等会儿做好了我给你端出去。” 刘大厨虽然想看，但也清楚这种独门手艺不可能白给你看，点点头出了门。 雪绵豆沙做法不难，只是在没有电动打蛋器的情况下用筷子打蛋清比较废手腕和胳膊。 大概半个时辰，在门外刘大厨等的不耐烦时，汤旭端着一盘雪绵豆沙出来了。 一个个蛋泡胖嘟嘟的摆在盘子里，颜色雪白，光是看着就觉得很软嫩，上边还撒了些细碎的糖粒，不说味道，光瞧着卖相就诱得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更别提一缕缕甜滋滋的香味窜进鼻腔后，勾得刘大厨直咽口水。 福运酒楼以热菜为主凉菜为辅，刘大厨喜欢做荤菜，炖肉煮肉是他拿手得，凉菜都是他徒弟上手，可做酒楼生意的，如果时间长了没有新的菜品推出，哪怕是老客户也会越来越少，这年头有钱的乡绅口味都叼得狠。 这道雪绵豆沙闻着味道香甜像糕点，但样子却和平常吃的酥皮点心不同，说它是菜品也没什么不对的。 刘大厨也没用筷子，上手就捏了一个。 捏在手里软绵绵轻飘飘的，他先是闻了闻味道，又咬了一口。 外皮应该是用油炸过，里边嫩嫩的白白的很蓬松，豆沙馅料口感沙沙的并不是很甜，哪怕是用油炸出来的东西，入口也不会觉得很腻。 刘大厨一边吃一边脑子里想着这玩意是怎么做的，可惜什么都没想出来。 他表情很困惑，但他接连伸手的动作告诉汤旭，他很满意自己吃的东西。 汤旭松了口气，雪绵豆沙是他妈妈生前最喜欢吃的一道甜菜，他从网上找了很多菜谱跟着学，后来自己研究了下配比，能做到炸出来的蛋泡蓬松软嫩还不会因为温度下降塌下去软趴趴的不好看，也掌握好了油温能不把外皮的蛋液炸成黄色，保持又白又软又圆，还要做到两不腻，甜中不腻，过油不腻。 一共做了十个白团子，刘大厨两口一个，这会儿盘子里只剩下四个。 再他还要伸手去拿时，汤旭端着盘子躲了下，对他笑道：“刘大厨，这四个留给吴掌柜尝尝吧。” 刘大厨将手指上粘的碎糖渣嘬干净，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汤旭道了声谢，对于好的评价他很开心。 吴掌柜吃过后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福运酒楼在靖安府城和溪泉县都有店，生意做的同样很大，吴掌柜也是跟着在府城干了一段时间才被允许来镇上当掌柜，他也有信心自己能做好，现实也是如此，再他做掌柜的这几年，福运酒楼在镇上没少赚钱，可问题是，他明显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酒楼的生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问了老顾客原因，他们都说菜品味道没变，还是很好吃，可总觉得菜品单一了些，来来回回就那么几道菜，吃得久了有些腻歪。还问他酒楼啥时候推出新菜，到时候肯定会来尝尝。 最近一阵子刘大厨带着徒弟都在搞创新，可他们翻来覆去的也就那几个口味，别说客人们吃着什么评价，反正他自己也吃的不顺口。 现在突然给他尝到了甜而不腻的菜品，吴掌柜眼睛都亮了。 他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汤旭，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与期待。 汤旭坐直身体，面带微笑，“你觉得咋样？” “好吃。”吴掌柜搓搓手，笑容满面，“你这甜品做的很好，就是光吃甜的好像有些腻。” “这道菜谁也不会单点，配上酒楼原本做的菜品，能算甜品来卖，如果有钱老爷吃得好了，或许会带回家给家人尝尝，我做的这个，凉了也不会塌下去，也不会咬一口一嘴油，凉着吃热着吃都好。” 汤旭自信满满，看着吴掌柜打量的眼神不闪不避，“我这还有几道爽口的小菜搭配，如果掌柜的想尝尝，我可以做给你们试试。” 吴掌柜看向刘大厨。 厨房这一方面，他不好插手太多，哪怕特别想要尝试对方口中说的小菜，也得先征求刘大厨的同意。 刘大厨点头，很爽快答应了，他也想见识见识，这小子到底有多少能耐。 他和吴掌柜还没发现，汤旭其实是个哥儿，而是把他当成了穷人家早当家的小后生。 汤旭回了厨房，这会儿酒楼已经陆续有客人进来打算吃午饭，人不多，零星两三个，刘大厨不可能让他再单独待在厨房里，大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厨房可以用，这里有平时刘大厨用来炖肉的小锅灶。 汤旭从大厨房那边拿了几样菜和调料，去小厨房捣鼓了两刻钟（大概半个小时），端出来三道菜。 鱼香肉丝，瘦猪肉丝，笋丝，木耳丝，胡萝卜丝炒至而成，肉丝滑嫩，菜丝脆爽，酸甜开胃。 小炒菌菇豆腐干，用炸过的豆腐切成半指宽一指长的粗条，配以少许泡好的菌菇干，加了麻椒和茱萸，味道麻辣咸香，口感爽辣刺激，一道菜能配一碗饭。 狼牙土豆块，这菜的难度在于土豆块的形状不太好切，费了些时间，炸土豆块的时候也不能火候太急，更不能时间过久，得保留土豆块绵中带脆又不生得口感，然后撒一些孜然粉和麻椒粉，茱萸切碎了拌进去，同样是麻辣口，却没有小炒菌菇豆腐干那么辣。 三道菜端到桌上，香气一阵阵的往鼻子里钻。 刘大厨和吴掌柜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不约而同的先夹了口鱼香肉丝。 汤旭坐在旁边，端着茶碗喝了口，然后转头看小二，“请帮忙盛三碗米饭，谢谢。” 忙活了这么久，他也饿了，想来对面二位是不会吝啬他跟着蹭顿饭的。 小二看了眼掌柜的和大厨，又看了看笑眯眯看自己的小后生，转身去盛饭了。 插入书签 第 13 章 三个人捧着饭碗，埋头吃吃吃，一句话都顾不上说的那种。 汤旭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他刚才看了眼酒楼挂在墙上的菜品牌子，虽然是用繁体字写的，但是作为看过各种漫画动漫的人来说，繁体字并不算难认。 他得出来个结论，这里物资不匮乏，基本上什么菜啊肉啊都有，但是厨艺方面就差点意思，可能作者在创造这本的时候，剧情更偏向于恋爱方面，所以其他的地方就有些不足。 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上手去做菜的原因，他自信自己能行。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星期了，头一次吃到白米饭的汤旭差点儿热泪盈眶，感谢无污染纯天然绿色蔬菜，哪怕是一片菜叶子都滋味鲜美。 等三人放下碗筷，桌上的三道菜已经空盘，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出来。 刘大厨摸摸肚子咂咂嘴，他其实没吃饱，嘴里的咸香麻辣让他回味无穷。 吴掌柜打了个饱嗝，瞧见盘子上还有根笋丝，赶紧拿起筷子夹了塞嘴里，随后老脸一红。 他刚才干了啥！太丢人了。 汤旭喝了口茶漱口，率先出声打破沉默，“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谈？” 这会儿酒楼里不少人吃饭，并不是个合适谈事的地方。 刘大厨看了眼小二那边点菜的单子，都是徒弟能上手的，他便起身道：“去我房里？” 吴掌柜皱了下眉头，显然并不太想去，主要是他打算用酒楼的名义来跟汤旭谈菜谱的事，如果去了刘大厨房间，这菜谱还真不好说是谁拿着了。 但是他又不想跟刘大厨起龌龊，就没出声，只是脸色有些沉。 汤旭看出来吴掌柜可能也有些小心思，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道：“那就去刘大厨的房间，吴掌柜麻烦你准备纸笔，如果你们出价合适，我会将菜谱留下，并签下契据。” 刘大厨看吴掌柜，吴掌柜点点头起身去拿纸笔。 刘大厨的房间很整洁，三人坐在桌边，汤旭看了眼两人，说道：“我先去趟茅房，刚才水喝多了。” 他得留给两人讨论的时间，不然听他俩在这里因为菜谱的事争吵也挺尴尬。 去茅房放了个水，洗了手，然后一身轻松的回去，房间内的两人显然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看他俩都面容泛红就知道，刚才估计吵得还挺激烈。 汤旭坐下，看两人。 吴掌柜先开口，说道：“酒楼出三百两，买你鱼香肉丝和狼牙土豆的菜谱。” 汤旭挑了下眉，意识到两人打算一人拿两份菜谱，但是这价格给的不高，他刚才看到菜品牌子，上边一道白菜炒肉片卖三十文。 他没说话，转脸看刘大厨。 刘大厨道：“五百两，雪绵豆沙的菜谱，小炒菌菇豆腐干我自己能做出来。”毕竟这道菜用料挺简单，炸豆腐干他反复试几次就可以。 鱼香肉丝里的那个瘦肉丝能炒出来滑嫩软而不烂，他是真没办法，平常做肉的时候，除非是长久的炖煮，不然瘦肉很容易发柴发干，炒出来的肉片肉丝口感都不如这个好，他曾经研究过很久，完全没办法做到这样的口感，而且肉丝还是根根分明，没炒成一团，或者炒断。 狼牙土豆同样的道理，他吃出来是油炸过的，他做过炸土豆炖土豆，口感跟这个完全不一样，要不就是炸出来是酥脆的，要不就是软糯的，这种绵软中又很脆爽的口感，他做不到。 刘大厨心态很好，自己做不到他就虚心求教，攻克了一点难题，对他以后制作新菜品就很有帮助。 本来他想把三道菜的菜谱都买过来，可他清楚，吴掌柜肯定不会同意，经过两人的争论后，吴掌柜说不如一人两道菜，酒楼买去的菜谱还是他来做，但是他得跟酒楼签契书，他十年内不能从酒楼离开，还要另外带一个酒楼送来的徒弟，而他买到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品在酒楼售卖后，可以给他一定的分成。 汤旭听见刘大厨的话并没不惊讶，能做大厨的，要是连一些基本调料都分辨不出来，那他的厨艺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过五百两买雪绵豆沙的制作方法，说实话，汤旭觉得这个价挺合适的，毕竟这道菜又是油炸又是放糖拌馅料的，卖价也不会低。 他点点头，应了声，“行，我绝对手把手教会你。” 刘大厨嘴角抽了下，抬手想拍他肩膀，动作却突然顿住，然后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突然眼睛睁大，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身体一下坐直了。 汤旭不明所以，咋了？ 吴掌柜也被刘大厨的动作吓一跳，他看了看汤旭，又看刘大厨，又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汤旭，那动作幅度大的汤旭都怕他把脖子扭了。 “你，你，你，你是个哥儿？”吴掌柜惊得都结巴了。 汤旭一愣，抬手往眉心摸。 啊，做饭的时候热得流汗，他蹭了好几下额头，估计是把脸上的黑灰妆给蹭花了，眉心的哥儿痣露了出来。 “啊，抱歉，用不用我去洗个脸？”汤旭双手在脸上搓搓，拿下来一看，掌心一片黑了吧唧。 吴掌柜看着他一通动作后眉心的哥儿痣又被黑灰给盖住，没忍住调侃的问了声：“你这是抹了多少黑灰啊。”涂得也忒均匀了些。 “没多少，抹得比较匀称，”汤旭笑了笑，很不要脸的来了句，“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刘大厨抬手抹了把脸，对面前这个小哥儿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胆子大，心也细，还有好厨艺，长得……他仔细盯着他的脸，不得不说，长得是真挺不错的，如果没把脸抹得那么黑就更好了。 吴掌柜跟刘大厨有一样的想法，所以他开口道：“一个人来镇上把脸抹脏些也挺好，咱们谈回正事吧，三百两，卖不卖？” 汤旭摇头，很肯定的告诉他：“不卖，雪绵豆沙五百两卖。” 刘大厨眼睛一亮，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银票往桌上一拍，“成交！” 吴掌柜：……就，不还价的吗？直接给我否了？ 插入书签 第 14 章 刘大厨心里其实很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把肉丝做的那么嫩滑不烂的方法，可是他手里的银钱没剩多少，见汤旭拒绝了吴掌柜三百两买菜谱，他那点儿心思也收了。 刚才他跟吴掌柜就说过，如果汤旭拒绝了他们其中一人，那他们之间的协议就不成立。 此时，见汤旭转身要走，他也赶紧站起身。 吴掌柜连忙出声阻拦，“旭哥儿你等等，别急啊，咱们可以还还价。” 汤旭觉得吴掌柜不诚心。 依着酒楼的那些菜品牌子来看，如果他把手艺教了，那受益的可不是一道菜，而是所有过油炒的肉，但凡是炒肉就没有不干不柴的，多那么两个步骤就能让肉片入味滑嫩多汁，他不信他们想不到这点。 “吴掌柜，时辰也不早了，我天黑之前得赶回家里，如果你不是真心来跟我谈合作，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你看我这一身就知道我没钱，所以这个生意我做不做其实都无所谓，有钱赚当然好，赚不上也不会影响我现在的生活，反正钱跟哪都能赚，你说对不？” 吴掌柜心中无奈，这小哥儿怎么说话这么直接，他也听出来了，自己今天要是不买这个菜谱，或许明天这个菜谱就会出现在镇上其他酒楼里，毕竟他们福运酒楼不是永宁镇的唯一。 磨了磨牙，不甘愿的张开五指，“行吧，酒楼最高只能出到五百两，真的是最高价了。”这是他能自己支配的最高银钱额度，再多就得请东家亲自来谈了，但是他觉得，从府城把东家请来就为了谈这么两个菜谱，东家估计不会理他。 汤旭挑了下眉，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点头，“行，五百两，成交。” 他说完，伸手。 吴掌柜山羊胡都抖了抖，从袖袋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汤旭笑眯眯的接过揣进怀里，然后转头看了看刘大厨，道：“我先给吴掌柜说一下菜谱，麻烦稍等。” 刘大厨点头，出了房间。 汤旭口述，吴掌柜执笔，写完后看着上面的方法，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纠结。 他花了五百两！ 五百两买回来的是腌肉和泡土豆做淀粉的方法！ 这方法，好简单啊。 哪怕他不会做菜，光是看上面写的那些，他觉得自己上手也能做好。 “这，这方法根本捂不住啊。”吴掌柜丧眉搭眼的看汤旭。 汤旭一耸肩一摊手，“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谁知道他跟刘大厨是怎么协商的，这种腌肉嫩肉的方法，基本上都已挂糊法居多，就是用淀粉液将肉裹上少许。 问题是，这里有土豆和玉米，可却没有土豆淀粉和玉米淀粉，所以，淀粉的使用方法他们还没有发现。 该着他能挣钱，找谁说理去呢！ 汤旭手里拿着两张契书，出门后和刘大厨去了小厨房，他当面给刘大厨演示了一遍雪绵豆沙的制作方法，从最开始的准备工作，将大碗洗干净擦干晾干，然后蛋黄蛋清分离，蛋清里加入几滴白醋，又筛了少许面粉放在旁边。 “这个面粉一定要很细很细，放的时候宁可少了也不能多，大概六个蛋清放一勺半面粉就可以了，然后开始打发。” 他说完拿了六根筷子握住，欻欻欻的开始搅拌蛋清。 “蛋清搅拌的时候不能停，动作也得均匀，直到搅拌到可以把筷子立起来不倒，或者碗扣过来蛋糊不流动就可以了。” 大概一刻钟左右，他停下打蛋的动作，然后戳了根筷子在里边，筷子立的一动不动，又把碗扣过来，蛋液没有流动，甚至那根筷子也没掉下来。 刘大厨在旁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哪怕是他亲眼看见蛋清是怎么打发的，也还是觉得很神奇。 “打发蛋清以后加面粉，最好再过一遍细筛，然后一定要轻轻的从上到下翻拌，不能搅拌，要不然这个绵密的泡泡会消掉。”汤旭说完侧头看刘大厨，见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连连点头，不由笑道：“这个多做几次就熟练了，你把主要的地方记住就行。” 刘大厨嗯了声，“那个馅料咋裹？” 汤旭把团成一个个小圆球的馅料用筷子戳了，在蛋糊液里转了两下，洁白的蛋糊将馅料全部包裹。 “这样裹，一边裹一边炸，油温千万不能高了，不能炸太久，会糊。”汤旭把熟的小白球捞上来，身体往旁边让了让示意，“刘大厨你上手试试。” 刘大厨点了下头，把本子放下，洗洗手过来操作。 炸圆团子的过程很治愈，刘大厨操作的也顺手，十几个白团子没一会儿就炸制成型放在盘子里。 “这个上边撒一些糖碎，不用太多，是增加口感的。”汤旭在旁边从糖罐子里捏了糖渣出来，有些大，他又用擀面杖敲了敲，砸成碎渣子后，撒到上边。 “完成。” 刘大厨尝了一个，味道和刚才吃的一样。 他搓搓手，说道：“看着挺简单，我自己试试。” “那我先去趟钱庄。”汤旭可不想身负巨款回家，这可是一千两银票，得存起来。 刘大厨笑着看他，给他建议：“你存到官家开的钱庄，利钱比其他钱庄低些，但是你走到哪只要有官银号都能换银子，契据别丢了就行，丢了不补。” 汤旭嘴角抽了下，这可真是，怪不得是官银号呢，作风够霸道得。 他回忆了下书中的大略情节，虽然有战争，但国内好像还挺安稳，大夏朝没有被谁推翻而改朝换代，这就说明，他的钱存到官银号里就不怕兑不出来。 “行，谢谢大厨，那我先去存钱，等回来以后再尝尝你做的雪绵豆沙。”汤旭朝他摆摆手，怀揣巨款去了镇子中心位置的官银号。 等从官银号出来的时候，他怀里十张百两银票没了，多了章盖着好几个红戳子和红手印的契据，这就是以后用来取银子的。 他也没费事把钱分开存，直接存了一千两。 手里有钱就不愁，这钱他打算等以后离开了汤家再动。 他把卖干菌菇的二两银子握在手里，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官银号，换了五百个铜板和半两银子，又去街上转了圈，花三文钱买了个麻布做的小钱袋，直接去肉铺。 “老板，还有肉吗？”汤旭掀开帘子进了肉铺，一股血腥油腻的味道窜入鼻腔，他皱皱鼻子。 肉铺里除了老板还有个身高体壮的汉子，他听见声音侧身，汤旭抬头，两人对上了视线。 汤旭：哇噢~~！胸肌好发达！ 插入书签 第 15 章 面前的男人目测身高有一米九，身上穿着粗布做的短衫，领口微微敞开隐约能看到那饱满的胸肌，袖子也挽起露出了肌肉紧实的小臂，浑身充满力量感。 再看那男人的长相，麦色肌肤，剑眉浓黑，眼窝深遂，高鼻薄唇。 汤旭偷偷咽了下口水，这这这，太帅了！ 男人同样在垂眼打量面前瘦巴巴的小个子，盯着看了会儿后突然眉心一拧。 汤旭一懵，啥意思？你盯着我看就算了，皱眉算咋回事？ 肉铺老板这时开了口：“后生你买肉不？” 汤旭赶紧错开身从男人边上过去，站到肉案前看了看，案板上摆了好几条肉，有肥有瘦，瘦肉更多些，板油没看见，估计已经被买走。 他指着其中一条巴掌宽大概半米长的五花肉问道：“这个咋卖？” “十二文一斤，都是一早刚杀的猪，我王武从来不卖隔夜肉。”中年老板怕他嫌贵，吹嘘道：“这肉拿回去你就吃吧，炖熟了绝对肉味瓢得哪哪都是，能香死你。” 汤旭笑出来：“那我全要了，这条纯瘦肉呢？”那是一条里脊肉，纹理清晰颜色也红润，手指在上边按了下，回弹不错，新肉。 “这条你也要？”王武差异看他，眼神打量，看他衣着打扮就猜测是附近的农户，一次买这么多肉回家估摸是要办席，便道：“你都要了给你算便宜些，八文钱一斤。” 旁边站着的汉子眉头动了下，没说话。 汤旭唔了声，没说要也没说不要，眼睛在肉案上搜寻，抬手一指角落处放着的三根剃得丝儿肉没有的大骨棒，“我都要了，这三根大骨头能不能白送？” “行啊，这玩意一点儿肉都没有，你想要就拿走。”王武爽快点头。 他见汤旭眼睛还在肉案上看，问了句：“你还要啥？你买的多我给你便宜些。” “我想要个猪头，但我可能背不动。”他的背篓在酒楼放着，里边的酒盐醋已经八斤多了，加上这两条肉和三根大骨头，少说也有个十斤，让他背二十斤的东西走两个小时回村里还能挣扎一下，要是再加个猪头……算了，他身娇体弱，背不动。 王武噗嗤笑了声，拿起两条肉称称，五花肉四斤三两，纯瘦肉四斤四两。 他又切了块巴掌大的瘦肉扔到称上，转脸对汤旭道：“给八十七文。” 汤旭数了八十七个铜板给他，道了声谢。 王武乐呵呵的问道：“用不用给你拿油纸包上？还是你想穿绳拎着？” “油纸包上，我放背篓里。”汤旭见他抽了两张油纸出来包肉，便往旁边挪了挪，意思是让身后站着的男人可以往前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插了个队。 不过看那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来买肉的。 王武把包好的肉递给汤旭，等人走后才看向站在那里的男人，调侃道：“卫东，你看啥呢？人家一个小后生你有啥好看的。” 卫东转脸垂眼，盯。 王武挠头，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的头皮发麻，赶紧道：“那啥，咱俩继续算账，算账。” 卫东嗯了声，脑子里却挥之不去刚才走出肉铺的那个身影。 汤旭回到酒楼将肉放进背篓，然后去小厨房看了下刘大厨，见他已经做好了一盘新的雪绵豆沙放在那里，颜色有些发黄，火大了。 刘大厨见他进来，有些懊恼道：“我做的这个吃着比你做的油。” “油温热了，你可以试着淋油上去，像这样，”他过去上手做了一个，“更好掌握温度。” 刘大厨点点头，“行，我试试。” 等他又试了几次，终于成功，汤旭露出笑容。 总算能回家，再不走他都得赶夜路了，天知道大晚上有没有拦路抢劫的，又劫财又劫色什么的，他可不要。 跟刘大厨和吴掌柜告别后，汤旭背着背篓往回走，路过卖头绳的小摊子，卖头绳的大娘手很巧，她把各色碎布剪剪缝缝做成漂亮的发带，两文钱一条，汤旭买了五条。 又去糖铺买了块方糖，巴掌大一块要五十文，重量估计有一斤。 这糖颜色白中泛黄，他捏了一点点碎渣尝了下味道，挺甜的，跟他在酒楼吃的味道一样。 他刚才在糖铺问了下，饴糖三十文一斤，是用粮食做的，甜度要低一些所以卖的稍微便宜，方糖是用甜菜做的，蔗糖也就是红糖是甘蔗做的，要一百文一斤，最贵的是蜜糖，也就是蜂蜜，一斤居然要五百文，他合理怀疑这边没有人工养蜂，所以价格才会这么高。 出了镇子没走多远，他又看见那个茶水摊子，老板正忙着，有路过的行人在摊位歇脚。 汤旭捧着水囊喝了口水，一抬眼就看到刚才在肉铺见过的壮汉也往自己这边走。 他一下提起了心，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 卫东走到汤旭身前站定，低声道：“一起走。” 汤旭傻乎乎看他，“？” 卫东绷着脸，那是真的面无表情，“我说，一起走。” “啊……我，我们认识吗？”汤旭问的小心翼翼，主要是旭哥儿的记忆中没有这个男人啊！ 什么情况！ 我该怎么办？？？？ 卫东不说话，抬脚就走，步伐迈的大，速度很快。 汤旭不得不跟上，主要是就这么一条路，他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路过茶水摊位的时候，老板一眼就认出他，还打了声招呼：“跟你兄长一起回去啊！” 汤旭嗯嗯的点头，脚步匆匆。 他盯着男人宽厚的肩膀，视线往下移到腰臀处，又下移到两条长腿。 走路的时候裤子随着动作贴在腿上，大腿肌肉线条隐约都能看到。 汤旭不自觉的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小巧的喉结滚动。 脑中描绘着对方隐藏在衣衫下的腹肌，没忍住吸溜了下口水，抬手赶紧在嘴巴上抹了抹。 走在他前方两米左右距离的卫东停下脚步，回身。 汤旭瞬间立定站好，保持距离。 嗯…… yy什么的，就只要在脑中进行就好。 插入书签 第 16 章 汤旭低头往前走，脚下的沙土路好似毫无尽头，汗水顺着双颊两侧往下流，一颗颗灰黑色汗珠在尖尖的下巴滚落，滴进脖颈滑进衣服里。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每迈出一步都是煎熬，两条腿又酸又胀，脚底板有种被火炙烤的灼热感，两条肩带将肩膀勒磨的皮肉生疼。 负重前行。 他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前路漫漫，天黑前能到家就可以，不然可能会遇上出来猎食的野兽。 想到野兽，他抬眼看向走在自己前边一直保持在大概三米远距离的男人，估计就算真有狼窜出来，依着这人的一身腱子肉，也能两拳头打死……吧？ 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这会儿估摸着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离他走到家差不多还有一个多小时。 太累了，得找个有树荫的地方休息休息。 他左右看看，不远处就有块大石头，还有几棵虽然不粗但也能成荫的树。 汤旭大喜，深吸口气脚步匆匆走过去。 那大石头表面油亮，显然没少被臀部盘。 他坐上去，石头被阳光晒的温热，坐着还挺舒服。 将背篓放在旁边，他抬着胳膊活动活动肩膀，丝丝拉拉的疼。 撩开衣服看了眼，瓷白的皮肤上红了一大片，按照这情况，到家以后肩膀都得磨出血。 汤旭喝了口水，水囊中的水少了一大半，他得珍惜着喝，要不然按照他现在的流汗量来看，估计还没到家他能缺水而亡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缺水晕倒什么的倒是有可能。 把穿着的布鞋脱掉让双脚松快松快，看着已经顶破的鞋头，他撇撇嘴。 其实在镇上的时候他想过买双新鞋，或者买些布自己做双新鞋，但一想到如果自己那么做了，可能干菌菇卖了二两银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汤旭打算跟刘香香说干菌菇卖了五百文，回去以后把手里的铜板都给她，不然自己在镇上耽误这么久找不到好借口，更何况他还买了肉和糖，不给她留些银钱估计别想消停，汤二虎到时候也不会向着自己说话。 剩下的一两半碎银他拿回去挖个坑藏起来，攒着备用。 早上做的两张卷饼没吃，打开油纸包闻了闻还好着没坏，汤旭扭头看向站在路边的男人，想了想，喊道：“喂，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知道喊喂不礼貌，可他真不记得这人是谁。 但他知道，这男人对自己应该没恶念，他不认为有歹徒会忍得住在前方带路走了这么久还不对肥羊下手的。 汤旭想着，要是自己真的看错了人，那他也认了。 卫东原本站在路边垂着头看草地上搬运毛毛虫尸体的蚂蚁群，听见汤旭的声音他看过去。 汤旭朝他招手，笑容满面，眉眼弯弯，“我请你吃卷饼。” 卫东原地定了大概五秒才抬腿迈步走过去。 “我以为你很怕我。” 男人的声音沉而缓，没什么语调起伏听着就觉得有些冷淡。 汤旭却感觉自己听到了大提琴演奏时，那沉稳安详又很柔和的音感。 他抬手在耳朵上揉了揉，莫名有些慌乱的将视线从男人脸上挪开。 “我早上在家做了卷饼，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当是你带着我走这么久的报答。”汤旭脸颊发烫，把手里的油纸包举高递过去。 卫东看了看他脏乎乎的脸，又看了看同样脏乎乎的双手，然后接过被油纸包着的干净的卷饼。 “谢谢。”他也没客气，低头咬了一口，眉峰微微上扬，咀嚼速度很快，两张卷饼只咬了七口就吃光光。 汤旭看他三口一张饼的样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是饿了，是看见别人吃东西的样子就会觉得，他正吃的东西特别美味特别香，然后产生我也很想吃的共鸣。 卫东将油纸团了团往地上一扔。 汤旭起身去把纸团捡回来扔到背篓中，在卫东好奇的目光中说了句：“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卫东神情茫然，啥玩意？ 汤旭摆手，“没事，你就当我看不得脏乱吧，我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你不用跟着我，不对，你不用走我前边了。” 卫东低头看他，汤旭仰着脸，两人视线相对。 汤旭发现这男人瞳仁又黑又圆，跟戴了美瞳似的。 被他盯得不太好意思，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脏乎乎，汤旭赶紧用袖子在脸上蹭了又蹭，越蹭越花。 沮丧的叹了口气，见男人光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啥不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我走在你前边不仅是护着你，更因为我家也在这个方向？”卫东说完转身迈步，道：“走吧。” 汤旭睁大了眼睛，随后双手捂脸无声尖叫。 呀呀呀呀呀！！！！！ 好丢人好尴尬好社死啊啊啊啊啊！！！！！！ 他这就叫自作多情吧！！！！！ 原来他们是同村的，怪不得会认识旭哥儿。 旭哥儿平时活动范围只有家，河边，菜地，他在村里也没有交好的朋友，平时整个人唯唯诺诺的含胸缩肩，也不爱说话，所以他是真的不太认识村里的人，熟悉的就只有汤家的亲戚，还有周围的两三家邻居。 汤旭来了以后没去河边洗过衣服，他不想去河边洗衣服，一想到河边就心慌，可能也有那么点儿PTSD，他不确定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旭哥儿的身体反应，所以再穿书以后，他都是在家里洗衣服。 就因为他在家洗衣服，又不去挑水，刘香香没少骂他，都让他给无视了。 现在家里挑水基本都是丽姐儿去，小姑娘其实能帮忙做很多活，只要有根胡萝卜在前边吊着，干活也很利索。 汤旭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还是说了声：“那也得谢谢你，要是我一个人背这么多东西从镇上往回走，肯定早就被人盯上了。” 卫东嗯了声，没多话。 汤旭没再开口，他得保留体力继续前进！ 嘿咻，嘿咻，呼哧，呼哧，汤旭听到自己得呼吸声越来越重，肩膀上的背篓越来越沉。 “给我。” 呼哧呼哧…… “背篓给我。” 汤旭双手撑着膝盖，缓缓抬头，觉得自己累出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看到有一个大帅哥正朝自己伸手呢？ 插入书签 第 17 章 卫东站在汤旭面前，见他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清楚对方是累昏了头，干脆伸手直接抓住他的背篓边缘，将背篓提起来。 汤旭随着背篓被提起而站直身体，然后双肩一轻，背篓到了卫东手里。 他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抹了把脸上的热汗，哑声道谢。 卫东嗯了声没多说，提着他的背篓往前走。 汤旭赶紧跟上，没了压着自己的重物，他又活过来了。 远远看见村户，汤旭着实松了口气。 卫东将手里的背篓还给他，说道：“我走了。” “啊，谢谢，太感谢了。”汤旭双手抱着背篓，看了眼背篓中的东西，拿出买的方糖递过去，“请你一定要收下。” 卫东摇头，“不用，你请我吃饼了。”然后大步离开。 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往村子里走，而是顺着山路往上走。 汤旭站在原地看他消失在树林里，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问对方的名字！ 懊恼的在额头上拍拍，心里感叹对方真是个好人，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 把方糖放回背篓里，他得赶快回家了。 汤二虎家在村子中间位置，汤旭一路过去遇到好多从田里回来的村民，他们看到汤旭抱着背篓满脸脏污还挺惊讶。 “旭哥儿你自己去镇上买东西了？”有个大娘走过来，眼睛往他背篓里瞄，看到油纸包的东西，叫了声：“你还买肉了？” 村里有屠户，村里人吃肉基本上都会去屠户那买，所以看到汤旭在镇上买肉背回来，大娘还挺惊讶的。 汤旭笑着嗯了声，说道：“最近农忙，我爹和我娘在地里忙活，我想给他们做些肉吃补补身体。” 大娘更惊讶了，夸赞道：“旭哥儿你可真孝顺，快回去吧，你爹娘也回来了。” 汤旭点头，跟大娘说了声再见后抱着背篓往家走。 这大娘是谁啊？他都不知道对方姓啥。 汤家，刘香香一进院子就喊了声旭哥儿，没人回应，她提高声音又喊：“旭哥儿！你个懒货赶紧出来！是不是又躲在屋里睡觉呢！” 丽姐儿听见声音从灶屋出来，说道：“娘，阿哥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刘香香瞪圆了眼睛，双手叉腰骂道：“他拿了那么多铜板出去，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我就知道他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娘，”汤旭站在刘香香身后，声音温吞的问道：“谁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呀？” “阿哥！你可算回来啦！”汤阳听见汤旭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阿哥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 汤旭把背篓放到旁边，笑着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还行，看来这几天的美食没白喂，这熊孩子跟自己亲近了不少。 丽姐儿也眼含喜悦，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脸上也脏乎乎的，赶紧道：“阿哥，我烧了热水，你先洗洗。” 汤旭点头道谢，看向怒视自己的刘香香，在她开口骂人前，将小钱袋递过去，“娘，给你。” “啥？”刘香香怔愣的抬手，沉甸甸的钱袋落在她掌心。 汤旭拎着背篓边往院里走边道：“今天去镇上把干菌菇卖了五百文，买了肉和糖，剩下的都在里边。” 刘香香只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钱袋，半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汤旭见状，快步往自己的小屋走，“丽姐儿帮我打盆热水端进来。” 丽姐儿哦了声，回了灶屋去舀水。 汤旭把背篓放到地上，将里边的五条发带拿出来放床上，又将碎银子放到被子下边藏好。 丽姐儿端着盆进来，一眼就看到放在床上的五条发带，她眼睛都直了，满眼都是“好漂亮，我也想要！” 她把木盆放桌上，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床上飘，终于不好意思的问道：“阿哥，你买的发带能给我一条吗？我就要一条，求求你了。” 汤旭直接抓着五条发带递过去，“这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卖的那些干菌菇也有你的功劳在内，我也不知道能给你啥东西，看见这个发带挺好看的就买了，”他手在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三个铜板塞她手里，压低声音态度很郑重的说道：“铜板你藏好别让娘知道。” 丽姐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阿哥不仅给她买了五条漂亮的发带，还给她三文钱！ 这可是铜板！被她娘死死攥在手里，谁也别想摸的铜板！ 她知道三个铜板能买一块豆腐，也知道三个铜板能买一根糖葫芦，可她从来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铜板！ 手里的铜板还带着汤旭的体温，丽姐儿此刻心里很不平静。 她觉得自己的阿哥从病好了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阿哥从来不是这样的，他连出门都不太敢，也不喜欢跟人说话，阿娘每次骂他打他，他也都不回嘴，可现在却全都变了。 阿哥突然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突然很有脾气的开始怼阿娘，变得很会说话又很爱笑。 丽姐儿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铜板，摇头塞回给汤旭，“阿哥我不能要，你留着吧。” “给你你就拿着，别让其他人知道，你自己留着，要是看到喜欢的小玩意也能买，”汤旭看着汤丽，这小姑娘也并不是像书里写的那样自私自利，虽然性格上是有些缺点，但也不是不能帮她改正，“这是你帮忙做事的酬劳，希望你不要嫌少。” 汤丽双眼微红，咬着下唇使劲点头。 没等她开口说话，房门砰一下被推开，刘香香吵嚷道：“兔崽子你刚才说你买了肉和糖？你个败家玩意，谁让你买的！你咋不馋死在外边！” 汤丽赶紧把摊开的手掌握住，刘香香已经看到了她手中的发带，又嗷了一嗓子：“你还买发带了？！！你咋能乱花钱！你个……” “娘，”汤旭出声打断她的叫骂，冷漠脸直视她：“干菌菇是丽姐儿带着阿阳去山上摘回来的，我挑拣出完整的进行晾晒，我背去镇上叫卖，得了五百文铜钱。 买回来得肉和糖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给丽姐儿买发带是为了谢谢她的劳动，我不仅要给她买发带，明天还要用糖做糖画作为奖励给阿阳吃，如果娘认为我做错了，那就把钱袋还给我，买的肉和糖你也别吃。” 刘香香倒吸口凉气，死死攥紧手里的钱袋，“你做梦！这是我的钱！” “娘，那是我给你的钱，”汤旭将自己的布巾放到水盆中泡了泡，拿出来拧干擦擦脸，动作慢条斯理的，边擦边说：“我今天能给你铜板，或者哪天我就可以赚回来银钱，要是你每次都这样叫嚷吵骂，那以后我赚了钱也不给你。” “你敢！你个白眼狼是要翻了天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气我的！你是要气死我啊！你这是不孝！”刘香香扯着嗓子喊叫。 汤旭看了眼丽姐儿，道：“把背篓拎去灶屋，先把东西拿出来，肉都洗了，大骨头别扔，那是我买回来熬汤补身体的。” 丽姐儿看了眼阿娘，有些害怕，很听话的点点头拎着背篓快步出屋。 刘香香气得要死，脸都涨红了。 汤旭用布巾擦脖子，“我哪不孝了？要不然娘去衙门告我吧，让县衙的青天大老爷评评理，看看是我为人子不孝，还是你为人母不慈？” 他说完，朝刘香香勾起嘴角笑了，那笑容在刘香香看来，阴森森的。 她好似被吓到般猛地退后一步，指着他神经质的喃喃：“你，你不是旭哥儿，你是恶鬼！你是吃人的恶鬼！” 汤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敷衍的应道：“是是是，我是恶鬼，我是来吃你的恶鬼，哪天我不开心了，趁着你睡觉，我就把你给吃掉！” 刘香香被他吓得身体一抖，脚步踉跄的退后，转身就跑。 汤旭轻哼了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娘你慢点儿跑！” 刘香香差点儿左脚绊右脚摔倒，幸亏汤二虎伸手扶住她。 “你跑什么！旭哥儿回来了？”汤二虎刚从院外进来，他路上跟人聊了两句，所以比刘香香晚到家。 汤旭听见他的声音，在屋里喊道：“爹我回来了！等我擦洗一下再出去跟你说话！” 汤二虎现在一听到旭哥儿的声音就不自觉的想笑，便应了声：“唉，你慢慢洗，爹不急。” 刘香香脸色发白的站在旁边，双手紧紧抓着钱袋，她心脏扑嗵嗵的乱跳，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可她却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在汤二虎看向她手中钱袋的时候，下意识把钱袋往怀里压了压，她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很难看的笑容，“旭哥儿给我的。” 汤二虎点了下头，没多问。 家里银钱一向是刘香香管着，汤二虎对银钱大概有个了解，他知道家里的钱基本都给汤瑞读书用了，所以当看见刘香香手里的钱袋时，他以为是买酒剩下的。 刘香香回屋把钱袋里的铜板倒出来一个个数，数了三遍后双手捂住心口，面容狰狞。 三百四十八文！ 只剩下三百四十八文！ 那个败家子！ 他居然花了一百五十二文！ 刘香香心痛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插入书签 第 18 章 河山村被群山环绕，是个建立在山中的众多村庄中最大的一个，这边山多树多，群山峻岭养活了万物。 河山村的人们经常进的山林名叫元宝山，这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叫出来的，说是老一辈那会儿靠天吃饭，要是遇着干旱的季节，田里几乎颗粒无收，只能进山去挖野菜摘野果充饥，运气好的还能逮到大野兽。 靠着从山里狩猎获得银钱，他们认为这是座宝山，能帮他们赚了钱，能让他们活了命，不如就叫元宝山。 元宝山很大很高，山连山，只不过山林深处住着很多野兽，曾经有不少人进入深山想要挖百年药材，可惜去的人都再没回来。 那片深山成了村中人口中的死亡之地，谁进谁死。 后来改朝换代，河山村人口越来越多，开荒种地的面积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村里人别说去深山挖药抓兽了，连进入元宝山深处的都少。 他们习惯了农耕的安稳生活，不想用命去冒险，反正也不是吃不饱。 卫东是少数进山寻宝的人，他今年十九岁，从小比旁人长得壮实，浑身力气除了种地外没其他地方发泄，没事就往山里跑，那会儿他父母都还活着。 卫姓是河山村后村的大姓家族，祖上的人太能生，后来孩子结婚再生孩子，姓卫的人越来越多。 卫家人很团结，可再团结友爱的家族也会有磕碰，家中人多了事情就多了，吵吵闹闹是难免的。 卫东父母去世之前，他们一家跟家族里亲戚们的关系都很不错，从卫东的母亲早产生下卫西身体越来越差开始，族里的亲戚就对他们渐渐疏远。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思念亡妻开始酗酒，身体越来越差，第二年的春节多喝了几杯，一睡不醒含笑离世。 失去双亲的时候卫东十二岁，半大的孩子，家中还有个因为早产而身体虚弱，时刻都要好吃好喝养着的两岁幼弟，他惶恐不安，他寻求亲戚们的帮助。 最初的时候，亲戚们会给他们一些银钱，不多，够哥俩温饱。 卫西那身体用破破烂烂形容都不为过，外边刮个微风吹着了就坑坑咳嗽，夜里下场雨没及时加盖厚被都会让他发烧晕倒，更别说勉强温饱下，身体越来越弱。 三岁的时候卫西生了场大病，高昂的医药费让卫东跪着求了全部亲戚，他一家一家的去跪，去磕头，可最后出手帮他的也只有几个人，他们都劝卫东别浪费银钱去治了，治了也是个无底洞，卫西养不大的。 卫东拿着借来的二两银子，痛哭流涕的趴伏在弟弟的床边，发誓一定要把弟弟救活养大。 然后他卖了分家时父亲得到的祖田，又把自己和弟弟的田地租出去，这才凑够了银子给卫西看病。 病是稳定了，可卫西的身体越发虚弱，有大半年的时间都瘫软在床榻之上。 他们兄弟要想活下去，没有银钱肯定不行。 卫东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去元宝山里挖野菜抓野兔，他对元宝山还算熟悉。 杀野猪，杀雄鹿，他还在山里遇到过觅食的独狼，那一战差点儿将自己搭进去，浑身是伤，肋骨断了两根，他也因为卖了狼尸得到二百两银子。 那之后，卫东经常往深山去，挖到了老山参也不卖，直接给弟弟补身体，打到了猎物留下自家吃的，其余全都卖出去。 这些年一直如此，可他并没攒下什么银钱。 卫西每年吃的各种药材都得花费四五百两银子，卫东进山也不是全年无休，总要给野兽繁衍成长的时间，所以，就算是他很勇猛有力量，在山里狩猎几乎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赚的银钱不少，却根本没存下来。 山里沉浮六载，除了把家里的泥土房换成了青砖瓦房外，几乎没存下银子。 就这，哪怕清楚他人长得好，能干，能赚，也没有媒人上门提亲。 卫东也清楚，别人看不上他是因着家中幼弟，嫌幼弟拖累。 索性他并不急着娶亲，没有能让他心动的，也不想凑合着跟人过日子。 卫西今年九岁，瘦瘦小小的，个子跟六岁的汤阳差不多高，倒是有副好相貌，跟他哥那张脸有七分相像，肤色有些黄，一眼就知道他久病沉疴。 “哥，你总算回来了。”听见院外的声音，焦急等待的卫西快步迎了过去，只是比平常步伐速度快些，却引得他喉咙一阵发痒，话说完就捂着嘴开始咳嗽。 咳嗽得太厉害，蜡黄的肤色都红润了些许。 卫东放下背篓，伸手在他脊背上轻轻拍抚，“跟你说了别快走，咋不听。” 卫西咳嗽得脸色涨红，卫东在旁边干着急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着他自己缓过来。 大概过了半刻钟，卫西才逐渐收住了声音，站直身体，抽出衣襟中塞着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卫东低头看他，“你吃饭了吗？” 他早上走的时候蒸了馒头还炒了肉丝酸菜，一大锅，就怕回来的晚了饿着弟弟。 卫西点点头，将鼻涕擦干净后，手里的布巾被他团了团塞回衣襟里。 卫东看着他几乎每天都会做的动作，突然想到汤旭捡起那团油纸后说的话，他讨厌脏乱差，鬼使神差的，他说道：“脏了就换一条，用过的别往怀里塞了。” 卫西仰着头看他，乖乖点头应声，“好的，哥你咋回来的这么晚？天都要黑了。” 平常兄长出去卖猎物的时候，最晚申时也该到家了，可现在已经酉时，天都快黑了他兄长才回来。 卫西双颊因为咳嗽而泛起的红润渐渐褪去，眼睛往他放在地上的背篓里看，发现里边好多副药包。 他撇撇嘴，每次都是如此，兄长从来不会带着药包以外的东西回来。 卫东大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下温度，又道：“那头山羊整只卖了五十两，这些药是回春堂的老大夫让府城那边给配了拿回来的，他说让你先喝着，等下次带你过去一趟，他给你诊脉看看情况再适当换药。” 卫西苦着张小脸，委屈巴巴。 这些年每天每天都在喝药，他听到过很多人说兄长是傻子，说自己是拖累，还说自己活不长。 太多的闲话他听得多了，已经麻木。 兄长每次都会带着他去找那些说闲话的，然后把人揍一顿。 哪怕对方是个大婶，兄长也会将她家男人抓出来一顿狠揍，揍得他们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从那以后卫东的名声也臭了，村里的人都躲着他们，就怕一句话说错了被揍。 “哥……”卫西想到兄长因为自己才过得如此拮据，还因为他被编排乱传话，垂着头小声道：“哥，我，我不想喝药了。” 卫东从背篓中拿药包的动作一顿，猝然转头看他，双眼射出冷光，语调很厉，“你说啥？哪个不怕死得又在你跟前儿乱叨叨了？！” 卫西对上他的视线，发根瞬间麻了。 他赶紧摇头，安静如鸡。 插入书签 第 19 章 汤旭到家的时候是申时，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他全身擦洗，把碎银埋了，换了干净的衣服后准备去灶屋，刚出门就看到汤二虎站在灶屋门外，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愕来形容。 看那僵硬的站姿，估计跟那里杵着有一会儿了。 汤旭走过去，叫了声：“爹，你干啥呢？” 汤二虎吓一跳，扭头看他，往灶屋里指指，“你买的肉？” 汤旭往灶屋看了眼，丽姐儿坐在小木凳上，面前是那块五花肉，她正眯着眼睛一根根的往下薅猪毛，汤阳坐在他旁边探头张着小嘴，一副想上去咬一口的样子。 这时候卖肉的屠户基本上不会把猪毛全都处理掉，能在火上燎一燎就不错了。 “丽姐儿，你找根树枝过来，我教你做个小夹子。” “我们之前晒了些干菌菇，早上去镇里的时候我背了半筐，想着要是能卖出去最好，卖不出去就背回来，”他仰着脸，眼睛弯弯的笑着对汤二虎邀功：“爹我厉害不厉害，卖了五百个铜板，半两银子呢！然后我就去买了肉和糖，还给丽姐儿买了发带，不过我没再给你买酒。” 汤二虎看他。 汤旭道：“我怕买的酒多了爹贪杯，再喝坏了身体，”他眼中透着关心，看得汤二虎一阵恍惚。 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平时并不关心家中的几个孩子，可他在旭哥儿小的时候其实也抱过他，那会儿还是个小团子的旭哥儿娇娇软软，连哭声都比一般孩子要弱。 他一度认为这个孩子会长不大。 可现在，看着面颊绯红眼神晶亮的哥儿，汤二虎总觉得他的面容有些过于艳丽了，没有一点点像刘香香和自己的地方。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家旭哥儿长得有些太好看了。 汤二虎盯着汤旭好半天都没移动视线，脑中想着这孩子到底长得像谁呢？他们汤家有过这么出色的面貌吗？ “爹？”汤旭伸手摇摇他胳膊，“爹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汤二虎回神，“没有没有，爹咋会跟你生气。”随后哈哈笑着拍拍他肩膀。 汤旭龇牙，这中年汉子手劲真大。 他饿了。 “爹，我去做饭，这五花肉还挺多的，要不要切一块给爷奶送过去？”汤旭只是顺嘴一问。 汤二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做完了给他们端去一碗就成了。” 汤旭嗯了声，又有些腼腆的看他，“那我去炖肉，爹，咱们吃红烧肉，我想焖干饭配着吃成不？” “成，焖一锅白米饭！”汤二虎大手一挥，他高兴。 灶屋里的汤阳一听说要焖一锅白米饭，直接跳起来就去舀米，可积极。 汤丽从柴房拽了根小树棍拿过来递给汤旭。 “阿哥，这个行吗？” 汤旭点了下头，用刀把树棍给切了个两头扁，中间薄，小拇指宽的长条。 又用水泡了泡，对折后捏着试了试，薅猪毛用着可以，比直接用手拽得劲些。 汤丽拿在手里也试了下，“阿哥，这个捏着手指不会那么痛。” 薅猪毛的时候两个指尖得使劲捏住才能拽下来，次数多了指尖又麻又痛，现在不会了。 汤旭把一整条里脊肉都抹上盐进行腌制，然后放到盆里，转身四周找了找，没看到可以盖盆的盖子，他打算吃过晚饭后用高粱秆做个盖帘，盆得盖住，不然肯定会招来老鼠，这肉要是被老鼠咬了还能切掉洗一洗，要是被老鼠往里边拉了屎，这屎要是把肉给腌入味……呕！！！ 汤旭脑补的自己差点儿哕（yue)出来。 他赶紧转身去看正淘米的汤阳，见他要把淘米水倒掉，拦了下，“阿阳把淘米水倒进那边的桶里，等会儿喂猪。” 汤阳点头，有模有样的把米洗了两遍，然后将米倒进了大锅里，“阿哥，放多少水蒸饭呀。” “水超过饭得一个指节多一点，”汤旭抬手给他比划了下，“你用手量就得两个指节，火别太大，保持在中火就行。” 汤阳连连点头，“我肯定看好火。” “等明儿晌午吃了饭以后我给你做个糖画，你出去玩的时候拿着，让你那些小伙伴们都看看，肯定特羡慕你。”汤旭笑眯眯的在汤阳脸上捏了下，“然后他们要是问你谁给的，你就说是阿哥做的，他们如果想要，得拿铜板来换。” 汤阳听得小嘴微张，“阿哥，你真的要给我做糖画？” “真的，不过不会特别大，”他张开手，比划了下，“大概我手这么大，到时候给你做成小动物的形状，谁要是问，你就说三文钱一个，想要就让他们拿着铜板来家里买。” 汤阳使劲点头，拍着小胸脯道：“阿哥，我记住了，三文钱一个糖画，让他们拿着铜板来家里买。” 汤旭笑着夸了句乖仔。 他五十文买回来的那块方糖一斤重，糖画不需要多少糖稀，只要这个小生意开张，他能赚些小钱。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他不嫌一文钱的铜板轻。 因为只有一个锅灶，想炖肉只能等饭蒸熟，汤旭把之前腌的野菜泡进水里，又拿了几个土豆削皮。 汤二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离开，而是拿了小木凳坐在灶屋前，汤旭看到他，眼珠一转，说道：“爹，袜子我已经织好了，要不然你试试？要是小了可以改。” 汤二虎应好。 汤旭擦干手回了屋，把给汤二虎织的那双麻线袜子拿出去，眼睛瞄向靠墙位置的床脚处地面，过去踩了踩。 他把契书和碎银子用油纸抱着埋在了下边，土得颜色不太一样。 鞋底在那一大片位置搓了搓，退后两步看看，嗯，这次一样了。 “爹，你试试。”他把袜子递给汤二虎，进灶屋就见刘香香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站在汤丽身后正伸手要去拿那块五花肉。 汤旭伸手拦了她一下，很不客气的问道：“娘你想干啥？” 刘香香现在光是看到他这张脸就想狠狠的抽过去，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汤旭就防着她动手呢，见她咬牙切齿的瞪视自己，转身就往外蹿，边蹿边喊：“爹！娘要打我！” 汤二虎刚把麻线袜子穿上，虽然摸着有些硬，但他脚底板更硬，穿着还挺舒服的。 正眉开眼笑的摸着袜子，冷不丁听见汤旭的一声嚎叫，吓得他差点儿把袜子拽开线了。 一抬头就见旭哥儿朝着自己扑过来，汤二虎条件反射张开手臂去接。 汤旭往汤二虎身上扑，边扑边喊，“爹，娘生我气了。” 汤二虎把他扶住，阴沉着脸看追出来的刘香香。 他起身，抬起胳膊轮过去一巴掌，这巴掌没打在刘香香脸上，拍在了她胳膊上，将她打翻在地。 汤旭看得咧嘴，这一下要是打脸上，估计都得打出脑震荡。 刘香香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她都没敢喊叫，哭的声音也不大。 汤旭还挺诧异，不是她性格啊。 咋回事？ 转脸瞧见汤二虎那阴沉沉的脸色，懂了。 现在默默忍下去，晚上关了门还能睡一张床上。要是把汤二虎给惹毛了，那一顿毒打是躲不过去的。 汤旭眼角余光瞥见墙头站了俩人，看过去一挑眉，随后弯腰去扶刘香香，压低声音道：“娘你太不小心了，咋还绊倒了，快起来，摔没摔着？” 刘香香眼眶通红，气得。 汤旭抓着她胳膊的手用了些力气，示意她看看墙头扒着得那俩看热闹的，“娘要是不嫌丢脸就嚷嚷，反正不是我被爹揍了一巴掌。” 刘香香气得直翻白眼，然后身体一软，晕了。 汤旭眨巴眨巴眼睛，抓着她肩膀使劲摇晃，“娘！娘你咋了！娘你快醒醒啊！” 灶屋里汤丽和汤阳也跑出来，满面焦急的围着刘香香喊娘。 “爹你快把娘抱进屋，肯定是刚才磕着头了。”汤旭朝汤二虎说道。 汤二虎沉默伸手，把人抱回了屋。 趴在墙头的两个妇人对视一眼，汤旭没进屋，而是走过去，问道：“婶子做完饭了？” 邻居婶子夫家姓王，这俩妇人都是王家的媳妇，他们那边没分家，一大家子老的小的都住在一起，十几口人。 这两个媳妇原本是在院子里洗菜，听见汤旭喊爹才趴墙头看热闹的。 “哎呀，做饭一会会儿就完事了，你跟婶子说说，你娘咋惹你爹了？咋还动手了？”王大婶问道。 “哪动手啊，我娘追着我玩呢，跑的时候没注意滑了下，我爹伸手去抓没抓着，人就摔了。”汤旭解释了句。 至于她俩信不信，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婶子我去看看我娘，你们忙着啊。”说完，转身去了正屋。 刘香香已经醒了，她刚才就是急火攻心厥过去了。 汤旭见她没啥事，直接拉着弟妹出去，饭还没做完。 汤二虎坐在炕边，绷着脸看刘香香捂着脸呜呜地哭。 刘香香哭了好半天都没听见男人安抚的声音，她悄咪咪的瞄过去，被汤二虎此刻的表情给吓着了，一口气咽回去，然后开始打嗝。 汤二虎问道：“你为啥对旭哥儿那么不好？” 刘香香睁圆了眼睛，嗝都吓没了。 插入书签 第 20 章 刘香香是个很普通的村中妇人，她小心眼又爱财，对家中除了哥儿外的其他三个孩子的态度都不错，尤其是对大儿子，好到汤二虎这个糙汉子都觉着她有些过了。 她也很关心汤二虎这个当家男人，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也可以是温柔小意的解语花。 汤二虎很努力的回忆着刘香香嫁给他这二十年间的事情，他隐约记得，当初没分家，大嫂和刘香香差不多是同时进门，大嫂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生了个丫头，家中第一个孩子，爹娘挺开心，说咱家不缺地种，生了儿子女儿哥儿都好，反正以后会再生，儿子肯定会有。 汤二虎自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一家子全是儿子，田地是多了，可在孩子成长到能下地干活前，地太多也是真累人。 第二年三弟娶了媳妇，大嫂又怀了，刘香香肚子依然没动静。 汤二虎没着急，他的爹娘也没着急，刘香香急得吃不好睡不着，还去镇上找了回春堂的大夫把脉，银钱没少花，调理药喝了半年终于怀上。 刘香香高兴坏了，每天小心翼翼得对待自己的肚子，走路步子都迈的很小，吃得也特精细，半点儿对孩子不好的都不进嘴。 他还打趣得问过，万一生出来的是个丫头或者哥儿咋整，刘香香说生了啥都是他们第一个娃儿，她都喜欢。 可后来呢？ 汤二虎越想越是脸色发沉，看着刘香香的视线也越来越冷。 “我问你话呢，为啥对旭哥儿这么不好？当初你也是盼着他生下来的。”他说完话后瞧见刘香香表情愣愣的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怀疑刘香香瞒了自己什么。 手指在腿上敲了敲，慢慢道：“生旭哥儿的时候……你是在娘家生的，三弟妹你俩生孩子差了一天，娘还说让你回来坐月子，她跟大嫂一起照顾着也不麻烦，我去接你，你娘不让你走，说是不能折腾怕养不好身体以后没办法再生，然后把我给赶回家了，这事儿我没记错吧？” 刘香香垂着脑袋不说话。 她这种态度惹得汤二虎心头火起，恨不得再甩一巴掌帮她醒醒脑子。 “你不吭声是吧？行，那以后你就别管旭哥儿的事，他赚了银钱你也别要了！”汤二虎还是懂刘香香弱点所在的，他起身下炕拉开衣柜门，从最下边掏出个小木箱。 刘香香一看他把自己装钱的小箱子给拿了出来，光脚下地去抢，边抢边喊：“你别动我的钱！汤二虎你疯了吧，那是我留给阿瑞读书的钱！你不能动！” “有钱就读，没钱回来种地，我没读过书也没饿死。”汤二虎胳膊一扬躲开她的扑拽，把小木箱打开，看到里边的小钱袋，直接拿出来，“我拿去还给旭哥儿，他也大了，赶明儿我去爹娘那边问问，让大嫂弟妹帮着寻个好人家，把旭哥儿嫁过去，这钱就给他当陪嫁。” 刘香香眼睛急得通红，跳起来往汤二虎脸上挠，边挠边骂，“汤二虎你有病啊，你拿我钱给那小崽子当嫁妆，他配吗！他凭啥用我儿子读书钱当嫁妆，我没把他卖给老鳏夫已经对得起他了！” 汤二虎脸上被她抓了两下，没见血，生疼。 他满面怒容一把将人推开，抬手往她脸上就扇，边扇边骂：“你个没脸的臭婆娘！敢卖我娃儿，敢跟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刘香香被他打的嗷嗷叫，又哭又嚎。 泥土房本来就不隔音，刘香香还是个大嗓门，哭叫得声音传到外边，灶屋里汤旭正挥舞锅铲给五花肉块炒糖色，汤丽和汤阳都在旁边眼巴巴的看。 他仨都听见了刘香香的哭喊，谁也没动。 汤丽是不想进去，怕被爹娘骂，汤阳则是不觉得有啥，反正他娘天天吵闹哭喊的，他都习惯了。 除了隔墙王家的两个婶子竖着耳朵扒墙头听热闹，另外一户邻居离的稍远点儿，听见喊叫估计也没在意。 还是那话，刘香香天天都扯着嗓子吵吵嚷嚷，谁有那么多时间总去关注她喊了啥，左右就是翻来覆去的骂呗。 主屋那边很快没了动静，汤丽抿了下嘴，有些害怕的挪到灶前，小声问道：“阿哥，我用不用去看看娘？” “别去，”汤旭回身从碗柜里拿出装了饴糖的罐子，挖了两勺黏糊的糖浆到碗中，倒进热水，“坐着喝糖水，你现在去看到娘狼狈的样子，她肯定得骂你，没事的，爹也不能把娘咋地了。” 刘香香总会因为斤斤计较，抠抠搜搜的性子让汤二虎在汤家老宅那边丢脸，然后就会挨打，后来她被打怕了，也清楚自己管不住嘴，干脆减少了去那边的次数。 去得少了，自然挨打的次数就少了。 可今天，汤二虎又把她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刘香香脸都被打肿了，哭的眼睛通红，嗓子更是哑的发不出声音。 汤二虎阴沉着脸哼了声，拿着小钱袋出门。 墙头扒着的两人看到他出来赶紧缩回去，一脸的八卦却又不敢问，怕给自家男人招来祸事。 汤二虎也没搭理她们，进了灶屋。 灶屋里满是炖肉的香味，汤丽和汤阳各捧着一碗糖水小口喝着，汤旭把泡好的野菜干攥水后放到大碗中，一抬头就看到汤二虎进来了。 “爹，”汤旭打量他的神色，不确定的问道：“你没啥事吧？” 汤二虎把手里的小钱袋递给他，说道：“以后你赚了银钱自己收着，别给你娘。” 汤旭愣了，他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想了下，他把小钱袋又塞回去，在汤二虎疑惑的表情中笑着说道：“大伯家不是起新房嘛，咱家也没帮上啥忙，爹把钱拿去给大伯用吧，让他们别嫌少就行。” 汤二虎没想到自家哥儿能说出这话，瞬间感动的把他往怀里一搂，满脸欣慰的拍着他肩膀，“你这样很好，很好。” “大伯和大伯娘对我也不错呢，我小时候还吃过大伯娘煮的糖水蛋。”汤旭从他怀抱中退开，不走心的劝了句：“爹你别生娘的气，当心气坏了身体，娘就是太爱财了。” 汤二虎紧紧抿着嘴，盯着汤旭看了半晌，问道：“你不恨她？” 汤旭诧异，啊？ 汤二虎看了眼灶屋里的其他两个孩子，伸手揽着汤旭的肩膀把他往外带。 汤旭赶紧回头：“丽姐儿你俩看好火，小火就行。” 汤丽点点头。 汤旭跟着汤二虎进了他自己那屋，倒了两碗水。 “爹，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啊？” “嗯，”汤二虎拿着碗喝水，“你娘对你不好，你知道吧？” 汤旭点头，旭哥儿性子软又不是脑子傻，对他好不好他哪能不知道。 “那你不恨她？”汤二虎追问。 汤旭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不说他来了这里之后并没在刘香香那受到什么委屈，反倒还让她各种不舒心。 旭哥儿也不恨刘香香，他只是伤心，他觉得爹娘能把他养大已经不容易，打骂没什么，不能获得爹娘的喜爱才是他最难过的。 他拉着汤二虎坐下，很认真的看他，“爹，娘偏心我知道，娘骂我打我，但是她同样把我给养大了，所以我不恨她，我还挺感激她的，起码没把我给扔了或者饿死。”他最后一句话带了点儿私人情绪，摊上刘香香这种娘，还不如当个野孩子。 当然了，他这就是气话，在这个年代野孩子可不好当，被饿死的几率更高。 汤二虎眼中满是愧疚。 “我……” “爹，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咱们不提了，”汤旭打断他的话，朝他勾着唇角，“娘看我不顺心，那等农闲的时候，我找个看顺眼的把自己嫁出去，不在家碍她的眼。” 汤二虎懵了一瞬。 啥？ 还能自己找人把自己嫁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插入书签 第 21 章 汤二虎似是定在那里一般，盯着汤旭张口无言。 汤旭在他眼前晃晃手，“爹？” “你看上哪家得小子了？”汤二虎满眼狐疑，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 汤旭好笑，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爹别太往心里去。” 汤二虎点头，还真没再纠结他俩简短的谈话内容。 灶屋里的姐弟俩闻着越来越香的气味，边吸气边吸口水，汤阳小木凳都坐不住了，探头探脑撅P股往呼呼冒气的锅前凑，很想给自己用肉香气做个蒸脸。 汤丽怕他烫着，拽着他胳膊往回拉，“别太靠前。” 汤阳拧着小眉头刚想耍赖，就听她又说了句：“你要是不听话我肯定告诉阿哥，他到时准不给你做糖画。” 汤阳撅嘴瞪她，声音愤愤：“阿姐你好讨厌！” 汤丽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不能再往前，要是烫着了，被骂的可是自己。 那块五花肉四斤多，汤旭全给炖了，挺大的铁锅炖了半锅，他又把土豆放进去半锅，整一大锅色泽红润的红烧肉土豆，汤汁大半被土豆吸收，留了些许汤底拌饭。 肉块切的大，夹起来颤颤巍巍的，轻轻用力就被夹断，肥肉软糯入口即化，土豆吸满肉汁，又香又糯，放到嘴里轻轻用舌头抵住一抿就碎。 汤旭拿着大碗，盛了一碗饭，上边盖了一大勺连汤的肉块土豆块，顺手递给旁边的汤丽，说道：“给娘端进去，让她在屋里吃。” 料想着刘香香被汤二虎收拾一顿也不可能出屋跟他们一桌，大家分开吃也能各自舒心。 汤二虎就站在灶屋外头，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闻着浓郁的肉香他接连咽了好几下口水。 香，太香了，从来没闻过的香。 这肉也不知是怎么炖的，他家旭哥儿手艺真好。 “爹，我给你盛一大碗，你带着酒和肉去老屋吃吧。”汤旭朝着外边喊了声。 汤二虎想了下，应道：“行，白饭也给我盛半盆。” “哎，那让阿阳跟你一起送过去。”汤旭拿大碗盛菜。 汤阳不干，叫道：“我不去，我要吃肉！让阿姐去！” 汤旭眼睫一垂，汤阳立马缩脖子。 “还能少了你一口肉吃？” 汤旭撇嘴，不情不愿。 “阿哥我去吧，天黑了路上不好走。”汤丽给刘香香送完饭回来，见弟弟撅嘴生气，她便出声，“我走得快。” 汤旭是看天黑了，想着汤阳总往老宅去这条路他熟，送完跑回来也快，汤丽一个小姑娘，天黑了自己不安全。 但是再一想，自己安排的也不太妥当，这俩哪个岁数都不大。 “算了，你俩在家吃饭吧，我陪着爹走一趟。”汤旭把酒壶从橱柜里拿出来，又转身拿了个菜篮子。 把装炖肉的大碗和酒壶放篮子里，又去端装饭的盆。 汤二虎伸手，“都给我，你也别去了。” 汤旭把篮子递给他，见他单手挎了篮子，另一只手直接将盆拖着。 好像也行。 “那爹过去的路上注意些，别把盆扣了。”汤旭叮嘱。 汤二虎笑了声，转身走了。 他这边的房子离汤家老宅不远，走个上坡拐两个弯就到。 那边正吃着饭，听见有人踹院门的哐哐声，大嫂罗平平去开门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哪个不开眼的赶着饭点儿来砸门，真是厚脸皮，也好意思！ 一拉开院门，肉香直接往鼻子里窜，本是要损两句的话给咽了回去，满眼惊喜，“二弟啊，咋这会儿来了？” 说着伸手去接菜篮。 汤二虎没给篮子，把装米饭的盆递过去。 罗平平一眼瞧见是不少米饭还扣了大半块的锅巴，立刻眉开眼笑，“二弟你发达啦，还舍得焖饭了。” 汤二虎听出来大嫂这是调侃他，也明白刘香香那性子没少跟嫂子起龌龊，他心里堵得慌，实话实说道：“旭哥儿今个一早进镇上卖了点儿干货，赚了银钱打了酒买了肉，他做的炖肉焖的饭，让我端过来跟爹娘一起吃。” 大方和二老住一起，拿过来的肉饭当然也有他们一口吃的。 罗平平瞬间笑容如花，夸赞道：“旭哥儿真是孝顺，吃口肉还惦记他爷奶。” 汤二虎点头：“也想着你们。” 罗平平以为他说的是端过来肉一起吃的事，连连点头，“是呢是呢，真是个好娃儿，等会儿吃了饭你回的时候拿些我腌的萝卜干，他要是喜欢吃完了再来跟我拿。” 汤二虎没客气，说了个好。 一进屋，汤光亮和吴桂枝抬头看了过来，一屋子人都围在桌前，桌上两碗炒咸菜一碗炒蛋一盆米汤，蒸的馒头，这就是一家子的晚饭。 “爹娘，二弟那边蒸了白饭，还炖了肉呢，拿过来孝敬你们的。”罗平平把怀里捧着的盆放下，语气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欢喜，“这都是旭哥儿做的，味道可真香。” 汤二虎想说的话都让大嫂说完了，他把菜篮放下，拿出里边的酒壶的一大碗肉。 汤旭想着这边人多，基本上盛的肉多土豆少，一眼看去全是绛红色的肉块，在油灯下反着油光。 桌边的人眼神都变了，全盯着那碗肉。 汤伟和汤祖两兄弟对视一眼，没敢伸手。 家里因为给他们娶亲盖新房已经很久没见着荤腥了，今天要不是他爷说不能省得过了，桌上也不会出现那碗炒鸡蛋。 现在二叔拿了肉和酒过来，他俩哪会不馋。 汤光亮快六十岁了，胃口好身体好，瞧见酒壶脸上的笑纹都深了不少。 吴桂枝闻着肉香，嘴上道：“你咋端了这多肉，不过日子了？刘香香没跟你吵啊，快端回去，别大晚上的又干仗。” 罗平平拿碗的动作一顿，偷偷撇了下嘴。 刘香香那人啥做派，这么些年他们看得够够的。 不过想到刚才汤二虎说的，罗平平把碗筷放下，让大儿子给搬了个木凳，“娘，这肉不是刘香香让拿的，是旭哥儿赚了银钱买的，也是旭哥儿做的。” “对，娘你们放心吃就是了，我还能治不了她？”汤二虎把酒壶拿起来给大哥和爹各倒了一小杯，又把小钱袋掏出来递给大嫂，在她茫然的视线下，解释：“旭哥儿说这里的铜板给他大伯和大伯娘用，让你们别嫌少。” 罗平平傻愣愣的双手捧着沉甸甸的小钱袋，眼睛瞪得圆圆。 “给我们用？”她得声音都带了丝颤抖。 激动的。 这么一小袋的铜板，少说得有两百个！ 汤二虎顶着一家人各种视线，突然就觉得很有面子。 从分家后每次过来老宅这边，除非刘香香不跟着，要不然丢脸没面子的绝对是自己。 现在，他有面子了，还是他家哥儿给赚得！ 心里高兴的汤二虎坐在小木凳上，端着碗，“是，给你们的，爹娘，吃饭吧，我都饿了。” 老头老太太动筷，也没端着，往肉上夹。 这肉一入口，老两口眼睛都眯起来了，香，说不出来的香，而且很软烂，猪皮黏糯特别好嚼。 猪皮上有毛，哪怕用火烧了也吃着扎嘴，这还不算，炖猪皮费柴火，炖出来的味道还不好吃，所以买肉的时候就说不要皮。 哪像现在，老太太包着一嘴的肉，配上口白米饭，那舒坦的哟！ “旭哥儿啥时候有这好手艺了。” 老爷子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满嘴油汪汪，“有酒，有肉，这日子美啊！” 汤大虎附和道：“是挺美，难得旭哥儿还想着我们。” “刘香香没吵？”吴桂枝问道。 汤二虎沉默片刻，连喝了两杯酒才道：“我把她揍了一顿，老实了。”至于为啥揍人，因着有小辈在他没说。 桌上的人都顿了一息，很快恢复正常，捧碗吃饭。 汤伟和汤祖先吃完，他俩明天还得忙活盖房子，罗平平也没多待，拿着小钱袋回屋去数钱了。 吴桂枝看出来二儿子心情不好，放下碗筷喝了口水，询问：“二虎啊，你是不是遇上啥事了？” 汤光亮看他，老爷子心大，有肉吃有酒喝就高兴，没想那么多。 汤大虎性子随爹，或者说三个儿子性格都随爹，平时大大咧咧的，他也同样没看出来弟弟有什么不对劲的。 汤二虎没吭声，拿了馒头咬一口。 吴桂枝想了想，问：“是不是旭哥儿赚了钱没给刘香香，她又骂人了？” “不是，”汤二虎摇头，“旭哥儿把钱都给她了，她还不满足，骂了一通，做饭的时候又跑去灶屋抢肉不让做，又要打旭哥儿，我一气之下就把钱拿回来了，又把她打了一顿。” 汤大虎蹙眉，“那钱是你拿过来给我们的？” “不是啊，旭哥儿让给的，说你们忙着盖房子我们没帮上啥忙，他记着大伯娘给他煮过糖水蛋吃，说让我把钱拿过来，能帮一些是一些，大哥你别嫌少。”汤二虎虽然糙，咋说话好听他还是知道的。 别说汤大虎多感动了，连带着老两口都是一脸欣慰。 汤二虎想了想，话锋一转道：“娘，我刚才跟旭哥儿聊了两句，听他话里意思好像是看上谁了。” “啥玩意？”吴桂枝懵逼脸。 汤二虎：“他说要找个自己看顺眼的嫁。” 吴桂枝：“我原以为病了场脑子好使了，现在看来，有些好使过头了，主意真大！。” 汤二虎扯了扯嘴角，他也这么认为。 插入书签 第 22 章 罗平平嫁给汤大虎也二十多年了，汤家三兄弟分家之前，银钱全都握在婆婆吴桂枝手里，分家后老宅虽然留给了他们，但家里住的地方就那些，黄泥房子年头长了刮风下雨都怕出问题。 再加上两个儿子都大了，眼看着要娶亲，夫妻俩一商量，决定盖新房。 这次虽然起的房子不全是青砖大瓦，也是半砖半黄泥的瓦片房，一次盖两间，手里的银钱哗啦就少了大半。 不仅如此，娶妻还得有个聘礼，谁家好姑娘也不可能白娶，对俩儿子也不能有个偏心，都是一样的聘礼钱。 娶来了媳妇不得办酒席？虽说打算给俩儿子一起办，到时候只用请一顿，可来吃席的人也肯定不少，酒席钱还得留下来。 罗平平每天算一次，每天算一次，算的心绞痛了。 银钱天天往外花，一分进账都没有，哪怕她家地多能卖粮，那也得等收成后才卖。 所以，当她打开小钱袋，将里边的铜板全都倒在炕上，一数。 “啊呀我的娘呀！” 嗷一嗓子，激动的，音调可高。 汤伟和汤祖两兄弟在院子里擦洗，正回味着嘴里没散的喷香肉味，就听他们娘在屋里嚎了一嗓子。 他俩吓一激灵，赶紧往屋里冲。 “娘咋了！看见耗子了？” “娘摔着了吧！” 他俩进屋一眼就看见撒在炕上的一堆铜板，都傻眼愣住。 “哇！这么多！” “这得有两百多个吧！” 罗平平眼一瞪，“糟心的玩意儿嚷嚷啥，你俩把嘴给老娘闭上！” 俩儿子跟个桩子似的杵炕边，眼睛就盯那铜板上，当哥的汤伟胳膊肘往旁边撞了下，这一下撞得用力，疼的汤祖呲牙。 “哥你干啥，疼死了。”汤祖一边揉被撞疼的地方一边看他哥。 汤伟搓搓手，嘿嘿笑着道：“疼啊，那就不是做梦呢，娘，我帮你数啊。”他说着就要伸手过去抓铜板。 汤祖比他慢一步，也伸手。 罗平平捞过放在炕边的用来挠背用的小木棍，挥手就往那俩爪子上抽，劲儿可重。 “哇啊！娘你真打啊！”兄弟俩赶紧缩回手，使劲在被抽痛的地方搓了搓。 罗平平小木棍一指门口，“滚滚滚，赶紧给老娘滚。” 不走，没准能分个三五文买个头绳给未来媳妇呢！ 兄弟俩不走，也不敢再伸手，娘是真打。 他俩眼巴巴在旁边用视线数铜板，数了好几遍没数明白。 罗平平也数呢，手里拿了根麻绳，每一百个就中间打个结。 “三百四十八，咋还有个零头！”汤伟在旁边叭叭了声。 罗平平挥舞小棒又啪啪抽他，“咋的，你还嫌少，还得给你凑个整儿？要不要脸，我把你们养这么大，你们给我拿回来一文钱没？看看旭哥儿，还惦记着伯娘的好呢！” 她说完，从炕上下来，嘴里念叨：“不成，我得赶紧把腌萝卜干装上一坛子给你二叔。” 往前走了两步，又看俩儿子站在炕前没动，罗平平转身又回去把那一串铜板都收起来，挥手赶人：“去去去，歇着去，明儿还有得忙呢。” 她去放腌菜那个小屋捧着个小坛子出来，这一坛子是新的没打开过，去堂屋看到那头还在喝，便笑着道：“等下二弟回去把这一坛子带上，让旭哥儿尝尝鲜。” 汤二虎点点头，“旭哥儿肯定喜欢，他自从病好了以后，性子开朗不少。” “太开朗也不行。”老太太坐那接了句。 汤二虎叹了口气，“总比之前强，好歹不用再被他娘追着打了。” “咋呢？”罗平平好奇了，坐到她男人身边，“现在知道躲了？”以前她见过几次，刘香香对旭哥儿那真是又打又骂，不知道的以为是后娘磋磨前妻留下的孩子呢。 汤二虎嗯了声，喝了口酒，又夹了块肉，“旭哥儿病了大半个月，好了性子就变了，我瞧着比以前精神比以前聪明了。” 罗平平撇撇嘴，旭哥儿因为下水捞汤阳生病的事她知道，俩兄弟一起病的，可汤阳早早就跑来他们这边玩了，想也知道旭哥儿不可能被多好的照顾。 “鬼门关走一遭，肯定是想通了呗，二弟你也别怪嫂子多嘴，你那婆娘要是不管好了，早晚给你闯个大祸。” 汤大虎瞪了婆娘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罗平平轻哼了声，她心情好，朝着二老道：“爹娘，我这堂侄哥儿可真是个好的，二弟刚才给我那小钱袋里，装了三百四十八个铜板，他这是把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了弟妹啊，弟妹还不知足，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哥儿，我得给他供起来。” 汤二虎一听说有三百四十八个铜板也愣了下，他只知道赚了半两银子，看见买回来那么多肉又买了糖，料想也就剩了三百多文，还以为旭哥儿能自己留下一些，没成想全给了他娘。 再一想到刘香香那副谁都不认就认钱得嘴脸，汤二虎抹了把脸，闷不吭声喝酒。 汤大虎端着酒杯嘬了口，“那娃小时候就乖，干活也勤快，每次过来都帮忙喂鸡喂猪的，就是瘦瘦小小不长肉。” 吴桂枝和大儿媳对视一眼，都心里嘀咕，刘香香那个使唤人的样子，旭哥儿能长肉才怪。 可他们一个是当奶奶，一个是当大伯娘的，还分了家，也管不了太多。 “大媳妇，有个事儿你帮忙瞅瞅。”吴桂枝开了口，“旭哥儿眼看着就十八了，再由着刘香香把人留家里，以后真是找不着好人家了，你看看你娘家那边有没有合适的，给说合个。” 罗平平还真想了想，说道：“我娘家嫂子有个侄子，年纪比旭哥儿大上两岁，是个书生，家里穷了些，相貌倒是不错，人性子也行。” 一听说穷，汤二虎直皱眉。 但他也清楚，要是不穷，也没人会娶个哥儿回去。 又一听对方是个书生，那以后肯定要考取功名的，万一考上了，那旭哥儿也跟着享了福。 “那就劳累大嫂帮忙打听打听，看看那边有没有这个意思。” 他说完，罗平平就要点头。 吴桂枝却说道：“不行，这事儿还是得先问问旭哥儿的意思，万一他没想法呢？” 老太太是认为，旭哥儿能自己赚上银钱了，让他找个家穷的贴补对方，劳累了他自己，恐怕他不愿意。 “二虎，等下回去就问问旭哥儿，刘香香要是拦着你也别惯着她，她要二十两的聘礼，河山村百多户人家谁不笑话她，她那是嫁哥儿嘛，她是指着卖哥儿发家呢！” 汤二虎耷拉着脑袋应了声。 汤旭这边吃的肚子滚圆，撑的喘气都费劲。 他丝毫不知长辈那边已经讨论着给他相看人家，打算将他嫁出去。 刷锅刷碗的活被汤丽接过，汤阳也没闲着，被安排扫院子去了，这家伙刚才吃了两大碗饭，土豆和肉也没少吃，那肚子鼓得汤旭都怕炸了。 干脆让他去饭后运动，天黑在院子里也不怕走丢，消消食。 汤旭去柴房抱了一大捆留着烧火的高粱秆放到灶屋门外，用刀切成一样的长度，“阿阳，进屋找娘要针线，跟她说我要做个盖帘。” 汤阳将扫帚一扔，哒哒哒跑去正屋，“娘，阿哥要针线！” 屋里没动静，也不知道刘香香是不是睡了。 汤阳跑回来说：“阿哥，娘不理我。” “丽姐儿，知道娘把针线包放哪了不？”汤旭转头朝着灶屋喊了声。 汤丽：“知道，阿哥我去拿。” 她擦了手去正屋拿针线包，刘香香躺在炕上听见声音也没动，汤丽说道：“娘，阿哥要用高粱秆做盖帘，我来拿针线包。” 她从柜子里把针线包拿出来，看到放在桌上的空碗，她一并带出去。 “阿哥，你不用担心娘，她把一碗饭和肉都吃了。”她把空碗示意汤旭看。 汤旭点了下头，“你俩收拾收拾就去休息吧，也没啥事了。” “阿哥我帮你弄吧，”汤丽搬个小木凳坐在他旁边，汤阳将地上切碎的高粱秆都扫到一堆，“阿哥我也不去睡觉。” 汤旭笑了声，“行，那你俩坐着陪我说话。” “晌午饭谁做的？”他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汤阳舔着嘴巴，说道：“阿姐做的，阿姐做饭没有阿哥做的好吃。” 汤丽抬手拍他，“那你也没少吃。” “不吃我饿！”汤阳抬下巴凶巴巴，“你就是没有阿哥做的好吃。” “娘呢？她跟爹下田了？”汤旭疑惑。 “娘说头疼，吃了早饭就去炕上躺着了。” 汤旭点点头没再问，他得专心动针，光线不足怕扎着手。 盖帘做的不快，收尾的时候院门外传来动静，兄妹三人抬头看去，汤二虎推开院门进来。 他脚下倒是挺稳，料想没喝太多。 “爹，”汤旭放下手里的针线，“丽姐儿去烧热水，让爹洗洗。” 汤二虎把手里的小坛子给他，笑呵呵道：“你大伯娘给的，让你吃完再去拿。” 汤旭点头，问他：“爹，菜篮子呢？” 汤二虎怔了下，“……忘了。” 插入书签 第 23 章 老宅那边罗平平刷了碗才发现菜篮子，碗，酒壶，盆，都没给人拿上。 她想着明儿一早给送过去，单独放到了灶上。 汤大虎酒量好，平时也爱喝一口，因着近段时间又是忙活田里又是盖房子，好久没喝了。 今天虽说没喝得够本，也挺高兴。 洗漱了躺炕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晃脚丫子。 罗平平进来就看到这出，翻了个白眼过去拍他一巴掌，“他爹，我问你个事儿啊。” 汤大虎侧头看他婆娘，“啥事？” “就旭哥儿这亲事，咱是不是得用点儿心。”罗平平脱鞋上炕，腿一盘，“我想着，要不然趁着咱家房子盖好，不如把我娘家亲戚请来吃个酒，让嫂子将人带来让他们见见面？” 汤大虎琢磨了会儿，嗯了声，“成，新房盖好了咋也得摆顿酒谢了帮忙的亲戚邻里，你哪个嫂子的侄子？”罗平平那边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罗是上河村的大姓，人多，能生。 “大嫂的侄子，下河村人。”罗平平拆了挽着的头发，五指成梳顺了顺，“过年回去的时候大嫂同我说的，想在咱们村找个好哥儿，能屋里屋外一把罩的，她侄子是个书生，文文弱弱的，就想找人来照顾他。” 她说完，自己都撇嘴，“这事儿我现在想想觉得可能成不了，说是书生不还没考上功名？这要是有本事的也还行，万一是个没能耐的，咱家旭哥儿嫁过去还不得操劳一辈子？” 汤大虎都搞不懂他婆娘了，说有合适的人是她，现在说不成的还是她。 “你意思不相看了？” 罗平平挺纠结。 这就跟当初她大闺女出嫁似的，总觉得嫁谁都不太合适，但岁数到了，再留家里，外边人说嘴，闺女自己也闹心，留来留去的反倒留出了仇。 万幸嫁了个还算靠谱的人家，出嫁三年多，生了个儿子，算是在那边立住了。 想到这儿，她道：“要不然我再给寻摸寻摸，主要是乡下能娶哥儿的人家，条件都不咋好，矮子里边拔高个，想选个可心的不太容易。” “你也别寻摸了，赶明儿找个空闲你过去一趟，问问旭哥儿啥意思。”汤大虎打了个哈气，“他那个娘是个糟心的，二虎也心大，旭哥儿能不能嫁个好人家还得咱们帮着瞅准了。” 罗平平应了声，把被子一掀，“成，明儿送篮子过去，我问问。” 他俩睡了，汤二虎那边在泡脚。 汤旭端着盆坐在他旁边，倒了热水进去，“爹，你是不是有啥事要跟我说？” 汤二虎刚才示意他一起坐下泡脚，汤旭乖乖应下。 姐弟俩一看这架势，各自也端着盆坐旁边。 父子四人，排排坐，泡脚脚。 “我刚才在老宅那边跟你大伯娘说，让她帮你相看个好人家。”汤二虎搓搓脚，歪头看过去。 灶屋门口放着油灯，灯光昏暗，照在人身上瞧着光晕很是温暖。 汤旭好像有一瞬的愣神，汤二虎也没再开口。 汤丽和汤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都没敢出声。 汤旭其实还有那么点儿好奇，大伯娘给自己能相看个啥人家。 他就问了：“大伯娘咋说的？” 汤二虎一听，有戏啊。 “说是她娘家嫂子那边的侄子，读书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和善，就是家里穷……”汤二虎说的时候观察着自家哥儿表情，闭嘴了。 “爹，你咋不说了？”汤旭笑呵呵看这糙汉子，“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还想让我嫁呢？” 汤旭可算知道原书中，那个被旭哥儿供养到举人又将旭哥儿抛弃的渣男是哪来的了！ 感情儿个还是亲戚介绍！ 一想也是，如果不是熟识的人介绍，刘香香恐怕还不能把旭哥儿给嫁个穷书生。 他哼了声，语气轻飘飘，“爹，我要嫁谁得我自己看顺眼合心意了，要不然我肯定不嫁。” “你都被人说成老哥儿了，不嫁咋成！”汤二虎皱着眉头，满脸不赞同，“爹是为你好。” 汤旭笑着点了下头，“知道爹为我好，那不更应该由着我挑个稀罕得嫁。” 汤二虎瞪他一眼。 “爹放心吧，真有瞧上得，你到时候想多留我几年都留不住。”哗啦一声，汤旭把双脚从水中拿出，擦擦，“我泡好了，爹你慢慢泡。”他看了眼姐弟俩，眼神示意，睡觉去。 姐弟俩赶紧擦脚，端着盆把倒水了。 汤旭去灶屋把腌肉的用盖帘盖好，上边还压了块石头，动了动盖帘挺重的，觉得不放心，又压两块石头在盖帘上边。 “阿哥，”汤丽站在灶屋门前，搅了搅手指，问他：“明天一早我想去山上摘菌菇。” “最近没下雨，山上的菌子发的不好，”汤旭摇摇头，“明儿我去砍猪草，你要是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着就在家收拾，院里菜地的杂草还得再拔一遍，我瞧着又长出来不少。” “那我不跟阿哥去山上了，我拔杂草，再下河边把衣服洗了。”汤丽道。 汤旭点头，“行，早点去睡，明天还要忙呢。” 刷牙洗脸，回到屋里，汤旭打了个哈气躺在床上，想着汤二虎说的话，嗤笑了声。 阴差阳错啊，要是自己没那么大方，估计他们也不会这么早就合计着让他嫁人。 叹气，睡觉，心累。 嫁人可以，穷一点也没事，但嫁谁得自己决定，其他人别想插手。 嫁谁好呢？ 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肌肉隆起的壮汉，睡梦中眉眼闭着得少年郎舔了下嘴唇。 就，挺想摸的。 插入书签 第 24 章 汤旭是被热醒的。 这会儿四月中旬，按理说晚上睡觉还有些冷，毕竟黄泥房子说它四面透风也不为过。 盖着那薄薄一层小被子，但凡要是个子高了，脚丫子都在外边冻着。 就这，汤旭早上起来得时候，浑身燥热。 热还不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懵懵的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后知后觉一掀被，脸黑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最近吃得好给身体补回来了，才一早上让他直面了□□黏糊糊的尴尬境况。 搓搓脸让自己精神些，下床换了四角裤，又把外裤套上。 “阿哥，你起了吗？”门外传来汤丽的声音。 汤旭对看着太阳估时间不太熟练，约摸这会儿应该早上七八点钟，天已经大亮。 比他前阵子起的晚了，睡得太熟一早没听见鸡叫。 “起了。”汤旭应声，把麻线袜子穿上，然后才穿进自己改了下大小的鞋子。 这鞋子说是改大小，其实就是把前边给剪开了，脚丫子能露出去不至于顶着难受。 汤丽见他出门，担心的问道：“阿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昨儿睡得晚，没听见鸡叫，你们吃了吗？”汤旭挠挠头发，去刷牙洗脸，然后去灶屋，“只熬了粥？” “我把昨天剩下的那点儿米饭加水煮了粥，又烙了饼，爹说饼硬了咬着费劲。”汤丽脸红扑扑，有些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姑娘了，灶上的活干得却很不顺手。 汤旭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瞧见她用来绑头发的发带是自己买回来的，笑道：“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娘呢？她咋没做饭？” 汤丽抬眼看向正屋方向，小声道：“娘说不舒服，饭都没吃。” “等她饿就吃了。”汤旭说。 他估计昨晚上那一大碗肉加饭给刘香香撑着了，吃完也没见她动弹，睡一觉消耗不了多少。 “爹去田里了？”他盛了碗粥，打开旁边扣着的盆拿出一张饼，说饼却有手掌厚，邦邦硬。 “下次要做这种厚度的饼子，得放面肥才行，不然咬不动。”他说是这么说，掰碎了泡在稀粥里照样喝，“大伯娘给得那坛子萝卜干倒出来半碗我尝尝。” 汤丽哦了声，去给他拿萝卜干。 萝卜干吃着嘎吱嘎吱，味道咸酸中还带着丝辣，很开胃。 他吃着那个辣味就眯起眼，起身去了放在墙角的小坛子前，用勺子在里边捞了捞，看到了切碎的红色辣椒圈。 “丽姐儿，你上山的时候看见过辣椒秧子吗？”汤旭用筷子夹起干辣椒圈给她看。 汤丽还反映了会儿，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看见过，辣椒味道太重，光吃很辣很呛，娘不喜欢，我后来再看到就没摘。” 汤旭点头，他打算去找大伯娘要些辣椒种子，能用干辣椒腌咸菜说明老宅那边是吃这口的，应该也存下了些辣椒籽。 他正想着，院外传来喊声。 “旭哥儿！在家没？” 汤旭一愣，擦擦嘴出了灶屋。 村里一般白天各家各户都不会关院门，除非这家吃个大肉，关了院门偷摸吃，是怕有脸皮厚得闻着味过来讨吃的。 “大伯娘？”汤旭看见进院得妇人脑子里过了下才喊人。 罗平平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说实话，这表情挺吓人。 汤旭见她手上的东西，明白了，这是给他家送菜篮子和盆，还可能是想问问自己关于那一小袋铜板的事情。 他伸手把东西接过转身递给汤丽，问道：“大伯娘咋还亲自送过来了，等我过去拿就行呢。” “又不费啥事，”罗平平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猛瞅，上次见着旭哥儿的时候是他病着，她过来看了看，怎么说呢，瞧着人从里到外死气沉沉的。 哪承想不过大半月而已，这人瞧着哪哪都不一样了，双眼有神不说，脸色都好看不少，更不用说这人站着腰板挺直，根棵正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似的，“旭哥儿你可是变了好多，像换了个人一样。” 汤旭面带微笑，心说可不是么，面由心生，里子都换了，外表当然也跟着变化很大。 “大伯娘特意跑一趟不是为了来夸我的吧，你进堂屋坐。” 罗平平一把拉过他的手，亲亲热热道：“不坐了，我跟你说会儿话，你说你这孩子，让你爹给拿了那么多铜板过来，大伯娘这心里热乎的。” 汤旭其实不太习惯跟人这么手拉手，主要和大伯娘并不太熟。 但人家如此热情，他忍了。 “应该的，我病着时，大伯娘不是还给送了鸡蛋让我补身体。”虽然最后那个蛋他一口没吃上，可人家拿来了就是心意。 大伯娘嗔怪一句：“几个蛋而已，值当你记着。” 汤旭腹诽，还真不是我记得，是旭哥儿记得。 旭哥儿记得所有对他好的人，哪怕只是平时出去见着的邻居给了他两颗花生米，他都记得。 那才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大伯娘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话想跟我说？”汤旭早饭还没吃完，他饿着，想吃饭。 但是看大伯娘这态度，应该是打算和他多聊两句。 有些尴尬，毕竟是真不熟。 罗平平拉着他往一侧走了两米左右，站定，说道：“你爹昨晚上回来跟你说没？” “说啥？要给我找人家的事？”汤旭笑着说道：“大伯娘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但是吧，这事儿不成。” 罗平平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本来是想过来探探口风，不是这个也可以是那个，就想问问汤旭对未来的夫婿有个什么样的标准。 结果人家上来就给否了。 这要是换成旁人，罗平平脸色早就挂不住了，因为前一晚才收了人家三百多个铜板，所以她就只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脸色还没太难看。 “旭哥儿，你咋想的能跟大伯娘说说不？” 汤旭肚子咕噜一声，他脸皮一抽，“要不然大伯娘跟我到灶屋坐会儿吧，我起得晚了早饭还没吃完。” 罗平平笑着点头，“成，就去灶屋坐会儿，还暖和。” 他俩去了灶屋，汤丽也从正屋出来，她刚才去屋里跟她娘说大伯娘来了，结果刘香香好像没听见似的，在炕上一翻身，还拿被子把头给蒙住了。 汤丽不敢伸手去推她，怕被揍。 她从屋里出来见院子里没人，以为大伯娘走了，结果听到灶屋有说话声。 过去一看，她阿哥和伯娘都坐在灶屋里，一人一个小木凳。 “阿哥，我去河边洗衣服。” 汤旭捧着粥碗点头，嘱咐她：“你靠边洗，别下河。” “我知道。”汤旭抱着木盆和皂角走了。 罗平平视线在干净的灶屋扫了一眼，这屋子不大，墙边放个碗柜，墙角放了四个小坛子，其中一个是她腌萝卜干的，另外三个她猜测应该也是腌了咸菜。 碗筷，大小盆，都是单独放在碗柜里，还有几个用来装调味料的小罐子和竹筒，都整齐排列。 “这灶屋谁收拾的？”罗平平问道。 “我，东西放在顺手能拿着的地方比较方便，”汤旭眼皮一抬，笑了声：“大伯娘你给我拿的萝卜干真好吃，我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辣椒籽，我想种一垄。” “你还喜欢吃辣椒？那玩意我平时做菜都不敢放多了，味道太呛受不住，第一回不知道，红彤彤瞧着好看放了一把进去，直接把你大伯给辣哭了。”说着自己先笑出来。 汤旭捧着碗喝粥，差点儿呛住。 “我还挺喜欢的，刺激胃口下饭。”他想着估计品种是朝天椒，辣度高。 “你想种得赶紧了，回去我给你先把籽泡上，拿回来就能种。”罗平平说话的时候视线在外边菜地看了看，地方挺大，能看出来种了不少菜，品种倒是不多。 想着二弟那边地挺多，估计还另外在田里开出了菜地。 她没问，拉回了之前的话，“旭哥儿啊，你跟伯娘好好说说，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汤旭一咽，咋就跳不过去这话题呢？ 他叹气，沉思片刻，说道：“大伯娘也知道我家情况，早些年我那性子太软和，水里走一遭又病一场，很多事就好像拨开云雾一般，看得清了。” 他说完，停了会儿，见大伯娘直点头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娘那性子要把我嫁给个拿不出银子的穷人家，她恐怕拼着命也不会同意的。” 罗平平点点头，“没错，你娘干得出这事。” 汤旭放下碗，“所以啊，穷人肯定不能嫁。” 他这话一出，罗平平话都不会说了。 在农村，谁家有银子也不会想着娶个哥儿，别说二十两的聘礼钱，二两银子娶哥儿都不可能。 就拿她家两个儿子来说，老大老二娶媳妇的聘礼给得是一样的，一家二两银子，这在村里都算给得多的。 “大伯娘，其实我跟我爹也说过，我呢是想找个合眼缘的，最起码这人能让我一眼瞧着舒坦，要不然以后咋过日子？起码跟我躺一个被窝不能让我看着闹心吧。” 汤旭话说的直白，大伯娘却是连连叹气。 这可真是，挺难办的。 插入书签 第 25 章 大伯娘走的时候有那么点儿精神恍惚，可能是被汤旭那不切实际的话给震住了。 汤旭也没多解释，毕竟是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罗平平回去就被婆婆叫住，问她跟旭哥儿聊啥了。 把话给老太太学了一遍，吴桂枝：“胡闹！过日子咋能光看脸！” “……也不说是看脸……也有点儿不想嫁给穷人家的意思。”罗平平底气不足，她其实也觉得旭哥儿就是想找个好看的夫君，外表好看有啥用啊，不得有能耐才行。 还是太年轻。 老太太其实也清楚自己管不了孙辈的太多事，他们分家早，老两口又都是跟着大房过，二房三房的孙子孙女虽说一年到头也能见着几次，到底不是特别亲近。 以前旭哥儿性子软，不声不响的讨不到老太太的欢心，现在哪怕都说他变了，老太太没见到人，不清楚他变了多少。 但是吧这人呢，都有那么点儿小小的虚荣心，尤其是小辈不受管的时候。 吴桂枝想了挺多，大儿媳跟她耳边念叨不少，总结下来就一句，旭哥儿主意大了，要自己找人家嫁，让他们别插手，插手也没用。 老太太这脸色撂下来了，面相更显刻薄，眼睛一瞪，叱道：“他一个狗屁不知的哥儿，难不成还想嫁进高门大户给人当小阿叔么！”小阿叔就是小妾的男性叫法。 罗平平被婆婆嗷一嗓子吓得头皮一麻，拍拍胸口说道：“瞧娘这话说的，进了大户人家当小阿叔也比嫁给个泥腿子又受累又没银子强。” 老太太抬手指她，“你说话能不能过脑子！才拿了人家给的银钱就黑心的要让他进火坑！你真当那些当小阿叔当小妾的日子好过吗！” 罗平平也意识到自己嘴快秃噜了，赶紧往自己嘴巴上拍了几下，“娘我错了，这不是话赶话么，我没那么想。” 老太太气的头昏，使劲哼了声，再不搭理她。 罗平平自知理亏，也没上赶着往婆婆跟前凑找别扭，去了灶屋给汤旭泡辣椒籽了。 汤旭刷了碗擦干手，把昨晚腌的那块里脊肉从盆里拿出来，先闻闻没变味，再用水洗了洗。 他其实满脑 袋都是用里脊肉为原料的菜名，问题是，这种纯瘦肉不过油炸不用淀粉裹，做出来的他都觉得味不对，口感也不好。 或许其他人能做的更好，但他自认厨艺就那样，不想浪费了这块好肉，家中还没那么多调味料，要做得好吃又能存住。 想了想，他决定炒肉松。 把里脊肉切成块放到锅里，加了些姜片和葱进去，先把血水煮出来，再洗干净继续煮。 煮着肉的功夫，汤阳从外边跑进来，“阿哥！我的糖画呢！” “马上给你做，你跑哪去了？”汤旭之前已经把那个熬药的小锅洗干净了，架在小泥炉上，小火熬糖。 他把那块买回来的方糖敲碎了，三分之一的糖加水小火慢熬，等糖完全融化变成枣红色起了密集的小泡泡后，用勺子舀了一些糖浆，小木棍放在平铺的油纸上。 简单的糖画没什么难度，他一连做了十七个，熬的那些糖浆都用光，他舍不得浪费锅里挂着的那些，倒了些水进去熬煮，还能有个糖水喝。 汤阳在旁边张着嘴巴，满脸的惊喜，“阿哥！快给我！我要那个大鸟的！” 汤旭抽了下嘴角，他本来想画个凤凰，奈何画工真不咋地，能画出个鸟没化成鸡就不错了。 抬手在上边扇了扇，等糖浆干透了，捏着木棍轻轻一提，手要稳，力要轻，还不能快，巴掌大的糖画从油纸上被拿起来，完整的，没坏。 他松了口气，把小鸟的糖画递给汤阳，在他转身举着糖画要跑的时候，叫住他，“等下，把这个小狗的也拿去，记着昨天教你的话不？” 汤阳一手举一个糖画，双眼亮晶晶的看他，“记得，一个糖画三文钱，要买就来咱家，阿哥卖。” 汤旭却笑着摇头，指了指剩下的十五个糖画，“你不仅要说，还要让他们知道，这个糖画特别甜，又甜又脆，咬一口酥掉渣，舔一口甜到心坎，记住了吗？” 汤阳眨巴眨巴眼睛，点头，“记住了，又脆又甜，我肯定让他们来咱家买。” 汤旭夸了声好乖，“去吧去吧，玩去吧。” 等汤阳跑出去，汤旭想了想，倒了一碗糖水端去了正屋。 炕上，听见脚步声，刘香香侧身闭眼，眼珠子在眼皮下 滴溜溜的乱转，她都听见他们说的话了，知道现在家里除了汤旭没别人在。 咔哒一声轻响，汤旭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 刘香香眼睫颤了颤，没睁眼。 她怕自己睁开眼看到汤旭，忍不住会再次破口大骂。 汤旭没走，而是侧身在炕边坐下，还贴心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给她盖到肩膀，语气轻轻，“娘，我让爹把小钱袋给大伯和大伯娘了。” 躺着的刘香香噌的翻身坐起，抬手就往他脸上挠。 汤旭起身躲开，换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拿起桌上的碗吹了吹，喝，“甜。” 刘香香气得磨牙，双目赤红死死瞪视着他，“你个小畜生！” “娘，我要是小畜生，那生了我的你是什么？”汤旭呼噜噜的喝热乎乎的糖水，突然道：“其实最近我突然有个疑问，想问问娘，不知道娘能不能给我解惑？” 刘香香一时有些错愕，眼中神色晦暗。 汤旭摸摸下巴，睨着刘香香的表情瞧了会儿，半晌笑了声，“看来我猜的可能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刘香香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紧张的问道：“你猜，你猜啥了？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猜的都不对！” “对不对的娘心里最清楚，”汤旭把碗里的糖水一口饮尽，站起身：“我能长大，娘也出了力，这事儿我没证据就不会跟爹提，至于爹会不会看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刘香香眼珠乱颤，慌得额头都冒出汗珠。 “娘歇着吧，午饭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滚！你给我滚！” 汤旭面上笑眯眯，心里骂翻了天。 还真让他猜中了！ 旭哥儿不是汤家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刘香香咋把孩子给掉包的。 没证据，说啥都白扯，他刚才也不过就是诈唬对方一下，看刘香香那个满目慌乱六神无主的样子，这事儿里边肯定还有其他的牵扯。 换孩子是肯定的，换的是哪家的孩子他却不知道，想来刘香香也不会轻易开口。 /> 汤旭回了灶屋，这事儿不急，只要能把刘香香吓住，让她别有事没事对着自己喷口水就成。 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第 26 章 汤阳左手举狗右手举鸡，一边一个糖画举着，风风火火跑出院子。 他都没站在院门口想着去哪嘚瑟，脚步不停直接往河沟跑。 河沟那边不光前村的男娃女娃，后村的也有不少，天气转暖，这群帮不上田里忙的孩童们都聚在一起跑出家门，有的岁数稍大些，出来时会背着竹篓，路上割猪草捡柴火，有时在河边会捞些螺啊蚌啊，运气好捞到鱼虾就更美了。 呼啦啦一群孩子在河沟边，手里拿着木棍豁楞水的，拿着石头打水漂的，还有蹲在那里扣泥巴抓螃蟹的，女孩和哥儿们更爱干净，聚在一起拿着用麻绳编的捞网，正一下一下在水里捞着什么，不过看那认真的表情，应该没捞着啥。 汤阳跑过来都没用招呼，瞧见他手里举着东西呼啦啦就围上来一圈。 “汤阳你拿的是啥！” “真好看，那个是狗！” “这个是啥，鸡？” “是鸟！大鸟！”汤阳气呼呼，把那只秃毛凤凰怼人眼前，叭叭：“你好好看看，这可是我阿哥给做的大鸟，这是糖画，你们没见过吧！” 这糖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熬糖稀的时候要是火大了，熬的久了，糖浆就会颜色发暗口味发苦，熬的火候不到，糖凉了后黏糊糊粘牙，不脆，颜色不透亮。 汤旭熬糖浆的手艺是练过的，那阵子村里的山楂树成片熟，太多了卖不出去，村里人愁的不行，然后就跑他家让出个主意。 他瞧着山楂果又大又红，味道酸甜适中，这要是运到城里放超市卖，估计得被抢。 他也就是那么想，想送超市也没门路，一寻思干脆卖糖葫芦吧，村里几个年轻人就凑一起，赶集的时候推着车出去卖，汤旭负责现场制作，因着他长得好，当时不少人找他买，那阵子天天熬糖，熬的自己里外都是甜的。 话说回来，汤阳已经把他阿哥教的话说了一通，光说还不够，他咬着那大鸟的脑袋轻轻一用力，咔吧脆响头没了，甜丝丝香喷喷，满足眯眼。 他站那吃，旁边围着的小孩子们就开始吸口水。 “汤阳你给我吃口！给你我挖的大蚌壳。” “也给我吃一点，就一点 。” “我舔一下，舔一下。” “味道好香啊，不是糖画吗？糖为啥是香的。” “你阿哥真厉害，我在镇上见过卖糖画的，可贵了！要五文钱一个，我娘都不给买。” 汤阳眼睛一亮，举着完整的小狗问：“你们想吃吗？” 一群矮冬瓜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狗糖画，猛点头。 “我阿哥做了好多，你们要是想吃就上我家找他买去，一个才三文钱。”汤阳又晃了晃手，那股子焦香的糖味丝丝缕缕往鼻腔窜。 这一大群孩子，别说十五个，二十五个都有了。 男孩子听见这话呼啦就散了，往家跑要钱去，女孩和哥儿们却只有羡慕的份，想要家里给花三文钱买糖画不可能的，不仅不可能，还会挨顿骂。 赔钱货吃什么糖，吃了浪费。 汤旭弄了些豆酱在锅里跟肉一起煮，自家发的酱味道重，煮开以后很香。 等肉熟了全捞出来放盆里凉着，锅里的肉汤也没扔，舀出来中午下面条，加一把菜叶子就行。 他出去把鸡喂了，鸡窝扫了，捡了四个蛋。 院外呜哇一阵鬼哭狼嚎的，好多个脏兮兮的男孩子跑了过来。 他们倒没有直接冲进院子，而是扒着院门往里张望。 看就看吧，他们还使劲吸鼻子，那样子咋说呢，挺好玩。 脸蛋子上还有因为哭嚎留下的眼泪，鼻涕流的都快进嘴巴里也没擦一把。 脏兮兮不说，主要是看着太碍眼。 汤旭都没想着把他们叫进院子，自己把糖画都拿出去，在他们渴望的眼神中温柔询问：“是不是来买这个的？” 一群小子点头。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汤旭笑眯眯，眼睛扫向其中几个身上脸上都更干净一些的男孩，“我这个糖画最近就做一次，下次就不知道啥时候再做了，想要趁早。” 这话一说完，他就被围了。 大概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十五个糖画都卖光，汤旭手里多了一把铜板。 因着他跟汤阳说是三文钱一个，这些孩子就只从 家里要来三文钱，三文钱其实不少，饴糖才卖三十文，饴糖省着点吃，一家子能吃一个月。 这糖画是真不便宜，可家里儿子要吃，不给买就打滚哭嚎，反正不买不行。 三文钱在那些能拿出来的人手里不觉得多，可让他们拿三文钱买个巴掌大的糖画，那糖画后来他们都看见了，就心疼的哟，也太贵了！ 贵也没用，反正汤旭三分之一的方糖做糖画卖了四十五文，一整块方糖才五十文，这糖钱让他赚回来了。 汤丽割了猪草回来听说糖画已经卖完了还有点可惜，她没吃着。 汤旭拍拍额头，说道：“丽姐儿，阿哥忘了给你留，等会儿阿哥给你煮个糖水蛋，明天再给你做这个糖画成不？” 汤丽摆摆手，“不用特意给我做，阿哥下次再卖，给我留个就行。”她觉得糖画就是糖，没糖水蛋吸引大。 汤旭点头，去灶屋煮糖水蛋，他没多解释，饥饿营销什么的，在一群小朋友面前也是很好用的。 肉放凉了，汤旭洗干净双手，开始顺着瘦肉的纹理撕肉丝，撕得碎碎的放在盆里。 因着是用酱煮的，肉丝有股酱香，他撕了一条肉递过去，“尝尝。” 喷香的肉味早就勾得汤丽不住吸鼻子，只是见阿哥在忙她没好意思开口要吃，现在肉丝都到了嘴边，赶紧张口，“唔，香是挺香，就是有点儿干，肉也硬。” 汤旭自己吃了一丝肉，口感是挺柴的，但是味道不错，咸度刚好。 “没事，等会儿给你变个戏法，你去歇会儿，猪食等下我煮。”汤旭撕肉的手没停，他撕的碎，一块瘦肉很快就撕好。 汤丽去洗了手，然后坐在旁边帮忙撕肉，她不累，想帮忙，她知道自己要是干的多，阿哥肯定给她更多肉吃。 “那你把这些都撕了，碎一些，我去煮猪食。”汤旭擦擦手站起身，把汤丽割得那一筐猪草挑拣了下，又拿了些土豆和少许黄豆一起熬煮。 给猪吃点豆子爱长膘，家里黄豆还有一袋子，估计是留着榨油的，豆渣饼也是好东西，能喂猪能沤肥，就是不知道这边榨油的豆渣是留在油坊还是自己拿回来。 家里就一头猪，原本这头猪是刘香香负责，喂猪扫猪圈都是她，她不出屋，又不能 真把猪给饿着，所以汤旭才帮把手。 过年的时候卖了头整猪给屠户，现在这只是天暖和后刘香香重新抱回来养的，一天喂两遍，因着都是上山割的草喂，这猪现在三个来月大，瘦巴巴的。 村里有一家专门卖猪崽的，他家那只老母猪有个五六岁了，三百来斤，那是村里最肥的一头，其他人家养猪顶天了二百斤左右。 汤旭盘算着等以后自己有了家能做主，他就养两只猪，一公一母，天天给吃好的，下十个八个猪崽子，都养得肥溜溜肉才香。 他把猪圈扫干净，猪屎扫到一起用铲到一边的土坑里，这个土坑是个沤粪坑，上边盖了个木板，一掀开那味道熏得人头昏。 汤旭屏住呼吸用长棍在坑里搅了搅，赶紧盖上。 铲完屎还得用干净的土将猪圈里的泥地盖一盖，不然这地太脏。 刘香香平时不这么做，她只大概清扫一下，汤旭实在看不过眼，想着得跟对方提一声，弄得干净些味道也没那么大。 他把猪圈弄完，直接去了菜地，给菜地拔草浇水，看着绿油油的小菜苗，心情不错的吹了声口哨。 “阿哥，我把肉撕完了。”汤丽喊他。 汤旭将鞋底的泥巴用木棍刮掉，进了灶屋。 一盆肉丝放在桌上，肉丝颜色深红，因为凉了，肉香味没之前那么浓郁。 他把大锅烧热，等里边水汽蒸发后，转头对汤丽道：“你帮我看着，要小火，我把肉丝炒干。” 汤丽坐在小木凳上看火，见他两手各抓着几双筷子在锅中翻动肉丝，没一会儿肉香味散出来，她吸吸鼻子，“阿哥，你为啥不用铲子啊？” “筷子炒得松散，把肉丝里的水汽炒干，肉丝炒开以后就是肉松了。”他双手翻翻炒炒，小火慢慢烘干水分，肉丝越炒越蓬松，大半锅变成了一整锅。 汤丽已经控制不住咽了好几下口水，她探头往锅里看，橙黄的松散肉丝蓬蓬松松，看着特绵软。 “阿哥，好多啊。”这一锅盛出来能装两盆。 汤旭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送嘴里，味道虽然没后世卖的香，但也很不错。 “放凉了装坛子里，吃的时候用干净的筷子夹，能存一阵子， 坛子得刷干净，不能有水。” 汤丽点点头，起身去刷坛子。 汤旭则是和面擀面切面条，看了看天，该做午饭了。 “阿哥！我回来啦！”汤阳从外边跑进来，脸上脏兮兮。 他很兴奋的冲到汤旭面前，仰着头看他，“阿哥，他们是不是把糖画全买走了！” 汤旭点头，“嗯，咋了？” “那你能不能明天再给我做一些？”汤阳舔嘴巴，“我没吃够。” “糖画不做了，明天做个花生粘，那也是甜的。”汤旭让他去洗手，把自己洗干净再吃饭。 汤二虎回来的时候午饭刚好，闻着香味他去了灶屋。 汤旭把面条捞出来，每个碗中都夹了一筷子肉松，橙黄的肉松，乳白色面条，酱红色汤汁，配上青翠的菜叶，这一碗面，色香味俱全。 “爹，尝尝。” 他端了碗面捧过去，“这叫金丝肉松面。” 肉松做了那么多，等有时间他可以研究研究其他吃法，再赚上几十文。 第 27 章 一碗面征服了全家人的味蕾，汤二虎连造三大碗，吃得前胸后背都汗湿了。 “舒服~”他放下碗，满足得打个响亮的饱嗝。 刘香香仍是没从正屋出来，汤丽把面给端过去的。 汤二虎吃完一擦嘴，进屋看了眼，见刘香香盘着腿坐在炕上捧着碗一口口嗦面条，冷哼一声。 刘香香身体抖了下，抬头看他。 汤二虎坐到椅子上，抱臂问道：“你还打算在炕上窝多久？” 刘香香抿了下嘴，小心翼翼瞄他脸色。 昨天汤二虎突然问自己那些，说真的，刘香香有些吓着了。 她不能让汤二虎知道自己的秘密，更不能让汤旭发现！ 所以，她决定，忍了。 “我，我下午跟你去地里。”她小小声嘟囔。 汤二虎气哼哼呼出口气，“这次的事就算了，下回再让我瞧见你对着旭哥儿又打又骂，老子还揍你！” 刘香香哦了声，吃完面下炕，自己把碗送回了灶屋。 灶屋里，汤旭正把放凉的肉松装进坛子里，小坛子不大，两盆肉松根本装不下。 “丽姐儿，等会儿拿钱去泥匠那买两个新坛子回来。” 河山村是个大村子，泥匠有两个，还都姓汤，不过跟他们关系远着，好像已经出了五服。 汤旭心里念念叨叨，老汤家祖上真能生，前村百多户人家，起码有大半都姓汤。 汤丽点点头应了声，“买多大的坛子？” 汤旭抬手比划了下，“这样的，不用太大，你挑个好的。” 汤丽哦了声，“好。” 刘香香过来的时候就听见汤旭说要拿钱，她张嘴就想骂两声，结果对上汤旭似笑非笑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把碗往盆里一放，冷着脸一句话没说就回屋了。 汤丽和汤阳都茫然脸看着她离开，不明白娘是咋了，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坛子多钱一个？”汤旭手里现在有四十五个铜板，他想着一个不大的坛子应该 价钱不会太贵，毕竟是自己烧的，黄泥山上就能挖着，也不废啥事。 汤丽摇头，“咱家坛子这些都是娘去买的，我不知道多少钱。” 汤旭想了想，给她拿了四十个铜板，“跟他讲讲价。” 汤丽不明所以，讲啥价？ 汤旭道：“别人家要多少就给多少，咱买两个呢，你问问能不能便宜些，别不好意思。” 汤丽明白了，“好的，阿哥我等下就去。” 下午没啥事，汤旭先把衣服洗了，又用麻绳给汤阳重新编了一个捞网。 刘香香说是跟着下地去干活，但她那张脸被汤二虎打肿了，还没有完全消肿，顶着红呼呼一片的脸出去被人看见，村子里又有话聊了。 她嫌丢人，就说不去了，等好了再去。 汤二虎没管她，休息好了扛着锄头出门。 汤丽拎着两个坛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出门的汤二虎，打了声招呼进院。 “娘……”她喊了声。 刘香香本来在旭哥儿屋门前转悠，听见她喊，转身看过去，瞧见那两个坛子，赶紧问道：“你个傻丫头花多钱买的？” “三十文，阿哥说要讲价，不能他说卖多少就给多少。”汤丽有些踌躇的挪了挪脚，抬眼问道：“娘，我买贵了吗？” 刘香香憋了一瞬，没贵，还便宜了，她之前买两个花了三十五文！ “剩下的钱呢，给我！”她伸手要钱。 汤丽愣了下，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可她没给出去。 “娘，这钱是阿哥给我的，我……” “他给你的咋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拿来！”刘香香打断她的话，一把将她手里的铜板抢过去，“我是你娘！你还敢不听娘的话！” 刘香香气啊，自从汤旭病好以后，家里原本跟她亲近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不爱往她身边凑了，汤丽不算，汤阳那小兔崽子居然听见娘挨打了也不进屋帮忙！昨晚上要是他进屋哭一哭，自己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 越想越气，把手里的铜板塞到袖袋里装好，就瞧见从汤旭屋里跑出来的小儿子，臭小子手里拿了个捞网，欢欢喜喜满脸笑容的 往外跑。 “汤阳！”刘香香怒斥一声。 汤阳吓一跳，脚步停下看她，“娘，你叫我干啥？？” “上哪去！天天就知道往外跑，你就不能帮着做点事！”刘香香双手掐腰，凶神恶煞的。 汤阳在地上蹭了蹭鞋底，哼唧道：“又没有事情让我做，再说我都已经帮阿哥的忙了，阿哥奖励我的。”他晃了晃新得的捞网，“阿哥说让我多捞些小鱼小虾，他要晒鱼干。” 刘香香磨了磨后槽牙，没等再说什么，汤阳已经跑了。 汤丽也赶紧把坛子拿去刷洗，还很不好意思的去跟汤旭赔了不是，说娘把剩下的十文钱拿走了。 “我听到了。”汤旭朝她笑了笑，并没有责怪。 汤丽坐到汤旭旁边，看他用两根细木棍快速织着很细的麻线，没一会儿就织出了一片麻布。 说是麻布有些不对，这布比买的麻布孔隙更大，更厚。 “阿哥你这是织袜子吗？”她看到爹穿的那双袜子了，跟用布做的不一样，挺好看的。 汤旭点头，见她看得认真，就问道：“是不是想学？” “嗯，想学，阿哥你教我吧，我都没见过别人这么织。”汤丽跃跃欲试，小姑娘总是更喜欢做手工活。 汤旭心说织毛衣什么的，哪可能被写进这本里，又不是年代文！ “我教你，这个很好学，只要绕线没绕错就行。”他去给汤丽找了两个树枝，扒了皮后前端削尖，挂线，起头，绕线，“会没？” 汤丽一边跟着他的动作学，一边嘴里念叨，“压一根，挑一根，压一根，挑一根……” 汤旭见她学的挺快，满意得笑道：“先直接织成一片，然后再织另外一片，缝在一起就行。” 汤丽一个分心，织错了。 汤旭将手里的活计放下，起身去院子里抻懒腰活动肩膀。 他抬头瞅了瞅天，“丽姐儿，我进山一趟，我发面了，一会儿你把馒头蒸上。” “好，阿哥菜等你回来再炒？” “嗯，我去挖几根笋回来。”汤旭拿着小锄头，背着背篓出了门。 >　　上次进元宝山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片竹林，林子里的竹子不粗，但是长得挺密，这段时间能看见村里有妇人进山挖笋子。 他想进去试试自己能挖几根，据说挖笋很解压。 以前没挖过，他有那么点儿跃跃欲试。 结果就是，费了半天劲，累得呼哧带喘，挖了两根还没有巴掌长的。 挫败感顶在脑门上，汤旭坐在土坡上擦汗。 哗啦一声，身后有声音传来。 汤旭扭头，瞬间睁大眼睛，“啊！是你！” 卫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汤旭，见他跟自己打招呼，颔首，“嗯。” 嗯？ 汤旭瞬间被他整不会了。 这，咋往下聊？ 自认平时挺会说的汤旭见他一柴刀下去砍了棵竹子，有些好奇的瞅着。 欻欻欻，三刀，三棵竹子倒了。 卫东把竹子用树枝捆在一起，拎起来，“走了。” 汤旭：“……”这个走了，是让我一起走？ 卫东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汤旭想了想，起身跟上。 走了没两步，听见身后的声响，卫东回头，看到跟着的汤旭，眼中带了些疑惑。 不过他没问，转身继续下山。 “那个，你叫啥？”汤旭快走两步，与他并排，“我叫汤旭，交个朋友？” 卫东停下脚步，低头看他，“卫东，交朋友？” “对呀对呀，咱俩这么有缘，交个朋友没问题吧！”汤旭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很不错，心里念了两声卫东，卫东，然后他颠了下自己肩上的背篓，问道：“我上山挖笋，你砍竹子做啥？” “编筐。”卫东回答很简短，片刻后，抬抬下巴，“那边有笋。” 汤旭眼睛一亮，往他给指的方向过去，“那我去挖笋，下次再见。” 卫东没走，视线随着汤旭移动，见他发现笋后蹲下，一锄头，然后那笋就断了。 汤旭锄了四下，获得四个巴掌大的笋。 卫东：“……”这是挖笋？ />　　挖这个动作呢？ 汤旭蹭蹭鼻子，转身看向站在那里的卫东，有些尴尬的问他：“我是不是动作不太对？” 卫东咳了声压下嗓中笑意，“嗯，不对，你应该先把土挖开，这些笋在地下埋的深。” 汤旭挠头，“我是往下挖啊，就，没对准。” 呜呜呜，好丢脸。 卫东被他盯得叹了口气，放下手里拎着的竹子，走去他那边，“给我。” 汤旭把手里的小锄头递给他。 那锄头是真小，卫东拿在手里跟拿了个玩具似的。 “木把断了？”锄头不小，把手很短。 汤旭点头，“我爹有另外一个锄头用就没急着换木把。” “短把手不方便用力，”卫东去旁边砍了一棵竹子，三两个下将那个短把换好，挥舞了下很顺手，然后朝着地上的笋尖刨了几下，露出被埋在土里的部分。 “这么长？还挺粗！”汤旭伸手去将土扒开，双手握住笋晃了晃，轻轻一声脆响，断了。 他仰头，从下往上和卫东对上视线。 “……这么，脆吗？” 卫东：“……” 第 28 章 卫东挥舞着锄头，也没看他咋用力，三四下就刨开土层，露出来被埋的笋。 汤旭满眼小星星，掰笋掰的可起劲儿。 背篓很快被装满，卫东停了动作。 “多了。”他出声提醒。 汤旭还在兴头上，并不认为这么一筐笋很多，他拍拍手上的泥巴，手背蹭了下额头的汗珠，“没事，我背得动。” 卫东扫了眼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背得动？ 汤旭挺直腰，拍拍胸脯，“我真背得动。” 然后他就想把背篓拎起来轮到肩头，结果别说轮一下，他拎都没拎起来。 深吸口气憋住，用力！ 拎起来了，又因为过重落下去。 “……”汤旭脸涨红，抿着嘴不出声了。 卫东轻咳了声，汤旭咻得抬眼盯他。(￣-￣|||） “你是不是想笑。” 卫东摇头，“没有。” “想笑就笑吧，”汤旭把筐里的笋拿出来几根放在旁边，然后拎起来背篓试了试重量，可以，他又弯腰把那几根笋都捡起来抱在怀里，朝着卫东一挑眉，“这叫分散受力。” 卫东刚才想说可以帮忙拎着，见他全都抱起来也没打算麻烦自己，手指搓了搓，嗯了声。 他提起捆好的竹子，“走吧。” 汤旭下山的时候眼睛就盯着小路两旁高矮不一的草丛，发现好多新鲜的野菜，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说道：“卫东……兄。” 卫东转头看他，眼神疑惑，“？” “那么多新鲜野菜，你不摘吗？”汤旭有那么点儿仓鼠习性，喜欢囤东西，尤其看到了这么多的野菜，不摘他手痒痒。 卫东茫然四望，“啥野菜？这些草？” 汤旭睁大眼睛看他，问了句：“你不是河山村的人？” “是，我家在是后村的。”卫东不解他的意思。 汤旭单手搂着怀里的笋子，另一手指了指，“那边啊，好多野菜，蕨菜，灰灰菜，大叶芹，野胡萝卜，还有苋菜，那边是节节 草，药材。” 还有好多能吃的但是他叫不上名字，反正这一大片，各种各样。 野菜长得快，阳光充足水分够就疯长，不仅如此，最近村里人都忙着种地，哪怕有人进山摘野菜都是在外围，来竹林这片的人很少。 卫东随着他的手指点过去的方向移动视线，听他说了以后，眼睛亮了。 “都能吃？” “也有不能吃的，那种就不能吃，”汤旭把怀里的笋子放下，伸手摘了几样他刚才说的野菜，“这些都能吃。” 卫东伸手接过闻了闻，好像每种的香气都不同。 他转头扫了眼，看到不少跟手里长得差不多的。 “我一会儿来摘。”他现在没背篓，摘了也拿不回去。 “哦，好吧，”汤旭也想摘，但是这个时间他要是回去了再回来，估计天就该黑了，“那我明天再来摘。” 卫东看了他一眼，见他微撅着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想了下，问他：“你想摘？” 汤旭点头，“野菜长得可快了，今天看着还鲜嫩，明天没准就长老了，而且万一要是下雨，明天还摘不成。”他左右看了看，瞧见地上不少散落的竹枝，心里一动，“我编个篮子！” 他说动就动，将地上的竹枝捡了几根开始打底，边扭边往里边加竹枝，利索的动作看得卫东都直了眼。 “你手很巧。”卫东把手里的竹子放下，坐到他旁边，捡起一根竹枝从上到下用手一撸，上边的叶子就掉落在地，然后把枝条递过去，“我编一个竹筐要好久才能编好。” 汤旭手上动作不停，抬眼笑着看他，回道：“多编几个就顺手了，自然编的快，我小时候帮家里编篮子卖钱。” 他说的是自己小时候。 汤旭爸爸去得早，他记忆里家中只有爷奶和妈妈，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爷爷种地，妈妈打零工赚钱，他妈下班回来还会做一些零活赚些小钱。 奶奶重活做不了，老太太手艺好，竹编草编都拿手，她也喜欢编一些小玩意，会让爷爷在赶集的时候拿去卖，钱赚的不多好歹有一些。 /> 想到小时候虽然家里穷，但是起码他妈和爷奶都在，哪像现在，汤旭心情有些低落。 卫东给他递竹枝他没接，出声问道：“累了？” 汤旭回神，牵了牵嘴角，“没，想到些事情。”他拿起怀里的篮子看了看大小，又加了两层，“行了，再大我估计真拿不动了。” 卫东：“我帮你提。” 汤旭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我再编一个，这个你用。” 卫东没客气，接过道了声谢。 两个竹篮编好也没用上两刻钟，汤旭一手挎篮子，一手摘野菜，嘎巴嘎巴脆响声不绝于耳。 他手法利索，动作快，没一会儿篮子快装满了。 反观卫东那边，摘的时候还得先辨认一下是不是能吃的。 “这些野菜摘回去要是现吃就用水焯一下，切碎了炒鸡蛋炒肉都行，再不然就少放些盐腌一下，不吃就晒干收起来，等冬日的时候再拿出来吃。”汤旭见他动作慢，就过去帮忙摘了不少，还教他怎么吃。 “我爹以前教过，我忘了。”卫东小时候跟着父亲进山也摘过野菜，不过那会儿他年纪小，多是满山的疯跑，没有耐心，后来再想摘野菜吃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楚哪种能吃哪种不能。 汤旭听见这话就没多打听，又不是没脑子的，明显卫东的爹已经不在了，估计娘也一样，都去世了。 他瞄了对方一眼，心说怪不得性子有些冷淡，原来是家中双亲已经不再，村里那些人估计没少拿对方说嘴，伪装的不近人情才不会挨欺负。 他想得多，还莫名其妙同情上对方。 卫东被他瞄得不自在，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看，没发现不对劲。 “你看啥呢？” 汤旭嘿嘿一笑，“没有，没看啥，快摘吧，摘完回去了。” 他俩一边摘一边往山下走，篮子里装的满满的。 汤旭看了眼篮子，又抬头看放在山上的背篓和笋子，抽了下嘴角。 卫东把竹篮放下，“我去拿，你等着。” 他大步上山，汤旭坐在路边从篮子里往外挑杂草，还顺便把乱七八糟的野菜分了类。 卫东拖着竹子和背篓下来，朝汤旭一摆头，“我送你。” “不用了，你家在后村，走那边近，我从这边走，”他转过身背对卫东，“你帮我把背篓背上就行。” 卫东扶着背篓让他背好，问他：“我松手了？” 汤旭点头，“好。” 重！ 重得他差点儿被压得仰过去。 幸亏卫东扶了一把。 汤旭弯腰弓背站好，往前挪了两步，这两步走得还晃晃悠悠。 他咬紧牙关将竹篮挎到胳膊上，话都不敢说，怕卸了力气。 只朝卫东扯出个狰狞的笑容，然后艰难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家挪。 那倔强的背影看得卫东勾了下唇角，他目送着对方消失在地平线，然后才扛着竹子拎上一篮子野菜转身往家走。 卫西在院子里喂小鸡，一群各色毛茸茸的小鸡仔随着他撒出去的一把谷子满院子跑，叽叽叽叽很是热闹。 听见院门响动，卫西抬头去看，见他哥扛着竹子进门，手里还挎着个篮子。 他噗嗤笑出来。 只这笑还没散，嗓子又开始发痒，捂着嘴又咳嗽上了。 卫东皱眉走过来，帮他拍拍背，又抓着他的手握住，冰凉，“不是让你出来的时候把那个铜汤壶捧着，也不说加件衣服。” 卫西对他讨好的笑了笑，咳得双眼泛红，“我才出来没多久。” “回屋去，别冻着了。”卫东把他手中装谷子的碗拿走放地上，小鸡仔瞧见叽叽叽跑过去。 卫西乖乖回屋，没一会儿又出来了，套了件薄棉袄。 “哥，你摘野菜了？”他去看了看那个竹篮，“你不是不认识野菜吗？” 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他家没菜吃，他哥说可以去山上摘野菜。 他哥去了，然后摘回来的野菜把他哥吃的上吐下泻，幸亏那会儿自己对散发着怪味的野菜很抗拒，不然就他这小身板，能直接被送走。 想到他哥曾经的惨状，卫西看着那一篮子各种样子的野菜，身体抖了下。 卫东哪能看不出 弟弟在想什么，解释道：“有人教我认了，这些都能吃。” 卫西蹲在篮子前拿起一片绿叶子，小心翼翼闻了闻，他眨眨眼，味道怪怪的，倒是不难闻。 “谁教你认的？”后村的人看见他哥都躲着走，就怕惹了他哥挨揍。 村里那么多人，哪怕是同族的都怕他哥。 卫东想到汤旭那笑眯眯说话的样子，还有他见到野菜后亮晶晶的双眼，脸上的表情都松动了些许，“前村的汤旭，你不认识。” “姓汤？前村姓汤的好多，谁家的呀？”卫西满眼好奇。 他这八卦的小样子惹得卫东挑了下眉头，伸手在他没什么肉的脸上捏了下，“问那么多干啥？” 卫西摇头晃脑的分析，“能上山摘野菜的除了半大的孩子就是各家的闺女和哥儿，汤旭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女子，”他说完，哇了声，“是个哥儿？” 卫东突然发现，弟弟脑子转的还挺快。 见他不说话，卫西更是激动，“哥！你是不是要娶夫郎了！” 卫东：“……”这都哪跟哪啊！ 第 29 章 九岁的卫西被他哥收拾了，没打没骂，把他关屋里不让出门，因着怕冷，他那屋窗户都用木条封着，怕冬日里风大吹坏了窗纸。 哪怕这会儿已经快进五月，他那屋里还烧着火炕，别人进去只觉得闷热，他睡着倒是正好。 问题是，温度自己待得再舒服，不让出门透气也会很憋闷啊！ 卫西扒着窗户缝，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纸给捅破，看着院外忙碌的身影，叭叭道歉：“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卫东好似聋了一般，根本不搭理他。 卫西吸吸鼻子，偏头打了个喷嚏。 卫东洗菜的手一顿，轻哼了声。 卫西知道自己刚才一直追问关于汤旭的事情把哥哥给惹毛了，现在说啥都没用。 想着刚才哥哥说起汤旭时微微翘起的嘴角，卫西蹲在地上双手捧脸，好希望哥哥能找个可以让他开心的夫郎呀！ 卫东按照汤旭教的方法，把野菜洗干净以后焯水，切了两刀直接扔锅里，加了点盐翻炒几下盛出来。 他自己先夹了一点儿放嘴里，怎么说呢，没啥怪味，也不是吃草的感觉，口感还行，盐放多了，有些咸。 卫西口味偏淡，太咸了吃完他会咳嗽。 卫东直接从水缸里舀了一葫芦瓢清水倒锅里，又往里边打两个鸡蛋。 菜咸了不要紧，可以添水熬汤。 他家灶屋大，里边建了连在一起的三孔大灶，还有两个小灶，上边一个是陶罐汤锅，另外一个是专门熬药的小砂锅。 虽然这灶屋面积挺大，但是瞧着空荡荡的，一眼看过去除了有两个柜子外就是水缸和堆在角落的干树枝碎木头。 卫东厨艺不咋地，做饭的架势摆的倒是挺足。 锅里的水烧开以后放上木架，蒸馒头。 他把面在盆里使劲揉了又揉，然后抓起一团就往帘子上摔。 一个锅熬汤，一个锅蒸馒头，他又烧热另外一口铁锅，舀了荤油进去，将剩下焯好水的野菜全放进去，这次没放太多的盐，宁可淡了也不能再咸。 咋说呢，这顿晚饭 让卫东做的啊，很健康。 另一边，汤旭到家时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累得满脸通红喘气都热乎乎的。 汤丽放下手里正织的麻线跑过去，伸手接篮子，“阿哥你咋弄这多？” 汤旭没说话，把背篓放下，使劲搓了搓酸痛的肩膀，心道还是得多锻炼锻炼，背个四五十斤左右的重量就快要他命了。 “这也太多了。”汤丽把背篓中的笋子都拿出来摆地上，除了五个小的以外，其他的最短也有她胳膊长，数一数，有十二根。 汤旭进屋喝水，咕咚咕咚灌进去两大碗，才想起来问：“丽姐儿馒头蒸了吗？” “蒸了，应该快熟了。”汤丽拍拍手上的泥土，“阿哥这些笋和野菜咋吃？” “野菜洗干净焯水，调个凉菜炒个蛋，笋子炖汤。”汤旭舀了盆水洗脸，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顺手拢了拢，长发真麻烦，他想剪短些。 看他拿了剪子要剪头发，汤丽吓了一跳，“阿哥你做啥？不能剪那么短！” 本来剪子已经伸到脖颈的位置要直接咔嚓一下，听见汤丽的话后他叹气，往下挪了挪到肩膀的位置，“这里总行了吧？” “不行，太短了。”汤丽拿过剪子，把长度留在臀部的位置，“要是剪得太短，被人看到要说闲话的。” 汤旭无奈，“爱说就说呗，太长了不好洗，又热又重。” “阿哥你不是最喜欢你的头发吗，为啥现在要剪。”汤丽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黑发，有些羡慕。 汤旭撇撇嘴，”洗着麻烦。”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得太短了会被说不孝。”汤丽那小表情可严肃，手里握着剪子，“要是阿哥剪那么短，爹娘肯定会生气的。” 汤旭轻笑了声，手在她头顶按了下，“你懂得还挺多。” “阿哥我帮你扎起来就不热了。”汤丽手指顺着他的头发，“然后用发带系住。” 汤旭晃了晃头，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抬手自己捣鼓两下编成三股麻花辫挽起来，头发不披散在背上感觉凉快不少。 “阿哥编的真好看。”汤丽转身背对他，“我也要编。” 汤旭嗯了声，帮她扎了两个麻花辫 ，一左一右搭在肩膀上。 没出嫁的大姑娘和出嫁后的妇人从发型上就能看出来，妇人基本会把头发全部盘起，姑娘就什么发型都有，左来也是为了打扮自己。 汤丽把地上的头发扫了，汤旭去灶屋做菜。 拿了两个鸡蛋打进碗中打散，将焯过水的野菜切碎放到鸡蛋液里，加盐。 把五个巴掌大的笋尖剥壳切丝放到大碗里，转身抓了把干菌菇泡上，一会儿炖汤用。 他又从坛子里夹了些肉松，一会儿和蕨菜一起拌，调个凉菜。 两菜一汤有肉有蛋，再配上大伯娘给的腌萝卜干，这顿晚饭挺丰盛了。 他备完菜掀开锅盖，拳头大的馒头热气腾腾，面发的好，大馒头捏着回弹不错。 “阿哥~~~~你看我捞了好多鱼！！！！！”汤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汤旭擦擦手往灶屋外看，见他拎着个水桶跑过来，水桶里的水一晃一晃洒出来不少。 他裤子衣服湿了大片，汤旭伸手将人扶住，接过小水桶一看，“泥鳅？” 水桶里挤挤挨挨好多手指头粗的泥鳅，还挺肥。 汤阳咽了下口水，低头对汤阳说道：“你在哪捞的？” “水沟那边，好多好多，黏糊糊的不好抓，阿哥给我做的新捞网可好用了，他们都没我抓的多，”汤阳脸上的笑可明媚，期待的问道：“阿哥，能不能吃？” “阿哥不能吃，泥鳅能吃，”汤旭捏捏他脸蛋，“明儿晌午去买块豆腐，咱们泥鳅炖豆腐！” 汤阳猛点头，“嗯嗯嗯，好。”吸溜~ 汤旭已经在盘算着明儿中午那顿饭做啥了，卫东那边两兄弟却是对着一锅的野菜蛋汤犯愁。 “哥……”卫西坐在小木凳上，咬着筷子尖看看锅里的汤，又看看碗里发硬的馒头，“哥，我能不能不喝汤？” 焯水后的野菜再熬汤，时间久了些，野菜熬煮的烂糟糟不说，那两个鸡蛋也煮坏了，汤水的颜色也发黑，咋说呢，跟有毒似的。 卫东沉着脸，自己舀了一碗汤，吹吹，尝了口。 “能喝。” r /> 他闭上眼睛蹙着眉头，用嘴唇小心翼翼的碰了点儿汤，探出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 “嗯？” 不信邪的又尝了一小口，“唉？” 味道居然不苦！ 看他捧着碗喝汤，卫东松了口气，咬了一大口馒头，皱眉，“馒头硬了，泡着吃吧。” 卫西抬眼瞄他，嘟囔，“你每次蒸馒头都硬，都说了我可以蒸，你还不让。” “明天你蒸，我一早进山，晌午不回来吃。”卫东眼神瞄向挂在墙上的两副药，他要进山狩猎，弟弟下一旬的药该买了。 汤家，晚饭在堂屋吃的，难得一家五口都围坐在桌边，汤二虎呼噜噜的喝笋丝蘑菇汤，“香！” 自打旭哥儿病好以后，他家伙食都提高不少，汤二虎满意极了。 刘香香一声不吭吃饭，眼睛时不时的瞄向对面坐着的汤旭。 汤旭也是刚才看见她跟汤二虎从院门外进来才知道刘香香下午出去了，心道怪不得自己剪头发那会儿这人没出来嚷嚷，原来是没在家。 想了下说道：“明儿一早我进山，娘你起来把早饭做了吧。” 刘香香耷拉着眼皮沉着脸，“你一早起做早饭不是正好，个懒货啥活都不想干。” “我天不亮就要走，没时间，”汤旭指了指盆里的馒头，“我早上拿两个馒头走，今天挖笋那片林子还有不少，趁着没人去，我再挖些。” 刘香香还要说什么，汤二虎先发了话。 “让你做顿饭咋了，你见天的跟炕上躺着，还有脸说旭哥儿懒。” 刘香香被自家男人怼了句，不得不应承下来，“……知道了，早饭我会做。” 汤旭笑眯眯捧碗喝汤，好鲜哦~~~ 第30章 吃过晚饭刘香香难得主动伸手帮忙收拾了，汤旭见此，干脆端着盆进屋去擦洗身体。 说真的，来这边以后其他都还好，就是不能随时有热水痛快的洗个澡让他很犯愁。 汤旭自认是个爱干净的精致男孩，可现在，哪怕每天都擦洗身体，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感觉手指头用些力气搓搓，都能在胳膊上搓出泥卷子。 头发更不用说，原先短发的时候都是每天早起洗一次，清爽一整天。 现在长头发，出汗，出油，要是一天不洗捂得有味道不说，头皮那叫个痒。 皂荚洗头发倒是挺好用，这边皂荚树也多，一次能捡回来一大筐留着用。 问题是，他不喜欢皂荚的味道，他喜欢花香。 入夏了，山上野花成片开，他可以搞一搞花香纯露什么的，当个抹脸的爽肤水，滋润皮肤还是很需要的。 心里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手里动作也没停，他把布巾拧干卷在手上，然后开始搓身体。 好想去泡个澡，羡慕那些每天能去河边洗澡的男人们，哪怕是凉水，下河洗澡也方便。 男人们都爱聚堆过去，一来能边洗边闲磕牙，说说自家的地里庄稼涨势，调侃一句谁谁谁家婆娘脾气老大，做事不行还爱指挥人，这种婆娘就是欠打，多打几次就老实听话了。 还有人会聊几句家里孩子到了该娶亲的年岁，想盖间屋，手里银钱不够，愁得慌。 另有人说自家娃打算送村里老秀才那里开蒙，过个两年攒够了银钱，也去县里的私塾读书。 汤二虎最近就喜欢吃过晚饭，趁着太阳没落山的时候去河边洗洗干净，还能顺便挑两桶水把家中大水缸加满。 天气渐渐热了，太阳落山的时间都晚了不少，现在大概晚上七点左右才会黑天，等到了每年最热的那阵子，晚上八点多才会彻底黑天。 汤二虎去了他们这群男人专门洗澡那片区域，已经不少人再往身上撩水，还有几个半大的小子嘻嘻哈哈的互相泼水玩闹。 "二虎!来!"那边招呼了声。 汤二虎往那边看，是邻居王柱子和他弟王栓子。 想起他俩婆娘这两天一直扒自家墙头，汤二虎很不爱搭理他们，干脆无 视掉，转身去另外一边。"啧，还想问问他为啥把婆娘揍了呢!"王柱子撇撇嘴，这中年汉子也有颗八卦的心。"你家婆娘那么爱扒墙角，就没听到点儿啥?" 王柱子心说她要是听见了我能当面问? 他瞪了眼旁边那人， “你家婆娘才爱扒墙角，说的你们不想知道一样。” “我们不想知道，"旁边的年轻汉子眼中闪过鄙夷， “挺大一老爷们就爱听人家屋里事，脸皮真厚。” “你说谁呢!”王柱子岁数没到四十，但是那个性子是又爱聊八卦又冲动，听见他这么说，上手去推了一把， "刘三你以为你是啥好鸟呢!婆娘都跟人跑了，有脸说我。" 被他叫刘三的男人好像早就习惯别人说自己婆娘跟人跑了，听了不痛不痒的，也没计较他推那一下，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点着头： “跑就跑呗，不跑我还得养着她，那我多亏，等攒了银钱，再娶一个，要啥好婆娘没有。" 王柱子好像一拳头砸柴垛子上，别人不痛不痒，自己被扎够呛。 刘三把他给咽的好半天没回一句，旁边的汉子哈哈笑了声，拳头捶在刘三肩膀上，哥俩好的叽咕叽咕眼睛， "你这话里有话啊，咋的，大娘要给你娶新媳妇了?" 刘三摇摇头，笑了声， "哪那么快，娶媳妇不得花银子，我家穷，娶不起。" “娶不起媳妇娶个哥儿回去呗，反正一样生娃，就是生的少。”说话这个自己就是娶的哥儿，才得了一个大胖儿子， "像我那夫郎，家里田里都帮得上忙，不比花银子娶个婆娘强。" “娶哥儿不花钱啊?谁家养大的哥儿都不可能白送你家去，”刘三洗好了，朝他们挥了下手，“走了，回家睡觉去。” 等他走后，凑一起闲聊的汉子也换了话题，多数还是讲地里的种子都发芽了，差场能把地浇透的雨。 “瞧着天估计最近也该下了，我爹说种地就得看天时，要不然收成都保不住。” “你家粪够上不?我那去年攒得没多少，早知道应该多养两头猪。” "多养两头谁喂，你想累死自家婆娘?""一头两头不都是照样养，多割点儿猪草的事，我天天在地里忙 活也挺累。" “说的也是，一头猪养起来卖了能得三两多呢，正好我家婆娘念叨要去抓头猪崽回来养，我让她抓两头。" 汤二虎在那边听见他们聊要抓猪，想着自家那头好像也没多大，就过去问了句： “去哪家抓，我也抓头。" "你家不是养了?"汤泉听见他问，扭脸道： "不是一窝的，一大一小不好养。"汤二虎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也是，那就等这头出栏了再说。”这会儿天已经黑了，男人们加快了洗澡的速度，陆续上岸回家。汤旭把头发用皂荚水洗了一次，又用清水冲了三回，布巾包着长发顶在头上，感觉整个脑袋瓜子 有千斤重。 他把用过的水倒进菜地，汤二虎回来了。 "爹，河边洗澡的人多不?" 汤二虎笑呵呵点头， "多啊，咋的你想去洗?" “对啊，可惜我要是去洗，得被吐沫星子淹死。”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咋想的，哪怕眉心有一点红，那哥儿不也跟男人一个构造，非得把哥儿当成大姑娘看，好像在外男面前袒胸露背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一样。 也幸亏汤旭没去书斋看过，不然那本叫《哥儿德》的书，能让他三观重组。 汤二虎把水桶里的水倒进缸里，汤旭瞧见，突然问了句： “爹，这水不会是你们的洗澡水吧?”汤二虎愣了下，无奈看他， "想啥呢，都是活水，我在上游打的。" “咱家要是能挖口井就方便了。”汤旭朝他笑了下，念念叨叨："爹，咱村谁家有水井?井水肯定比河水干净些。" “挖口井二三十两银子呢，不是富贵人家谁舍得花这钱。”汤二虎把湿衣服往盆里一扔，哪怕是在河边洗了澡，他也没想着换下来的衣服顺手就洗了。 几乎每家的男人都这样，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要带回去给婆娘洗，没有婆娘的就是家里老娘和嫂子洗，要是哪个男人在河边洗衣服，那可热闹了，得被笑话死。 除非家中只剩他一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嫂那种，被逼的不洗也得洗，这种也不会掌出来在河边洗，只会蹲自家后屋躲开别人视线搓衣服。 汤旭视线从盆里的衣服上飘过， “爹 早点儿休息，我先去睡了。”汤二虎点点头， “去吧。” 回到房间汤旭也没直接睡，这会儿估计八点半快九点，天黑了，云层很厚，风不大带来了泥土的潮湿味。 汤旭熟悉这味道，在老家那会儿晚上闻着这种味道，保准没多久就得下雨。 还是大雨。 他赶紧折返去院子，把搭在杆子上晾着的干菜拿去灶屋，又将外边酱缸盖好，免得进了雨水会生蛆的。 汤丽听见院子里的声响，推开窗往外看，乌云遮挡住月光，外边黑乎乎的，隐约能看见个身影在院子里忙活。 “阿哥?”她不确定的喊了声。 汤旭听见喊声回头， "唉，要下雨，我把院子里晒得东西收一收。" "用我帮忙吗?" “不用，马上弄完了，你关好窗睡吧。”汤旭话音落，呼得平地起风，吹的他头上包着的布巾都散了。 一手捂脑袋一手将篮子提起，转身往屋里跑。 进门的一瞬间，身后豆大的雨点扑簌簌的往下砸，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地全湿了。汤旭站在屋内往外看，咧咧嘴。 这雨还真是说下就下，土地被大颗的雨滴砸的冒烟咕咚，灰尘飞起又被雨点盖下去，片刻的工夫院子里一片泥泞。 轰隆雷声从天边炸响，大雨滂沱，风刮得也大，呼呼吹得原本就不结实得窗框幌啷幌啷响。 汤旭想着要是这么大的雨下一整夜，明天别说进山了，连出门都成问题，他家院子那地得下不去脚。 没担忧多久，门外的雨渐渐小了，风也停了。 大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前后也就一刻钟，天上的云层慢慢散了，月光下地面水洼反光，一片一片的瞧着还挺好看。 汤旭站在门口深呼吸两口雨后空气，就是这个味儿! 他换了草鞋出门去后院看了看鸡圈猪圈，猪圈没事，棚顶压的稻草没被大风掀了，鸡窝遭了殃。 家里四只母鸡四个窝，这大雨过去剩下两个，另外两个鸡窝被风吹飞撞在了围栏上，浇了雨编窝的稻草都散开，完全不能用了。 四只母鸡两两挤在剩下的两个窝里，瞧见汤旭还知道咕咕咕的叫。 汤旭一乐，进 去把坏的两个窝拿出来， "等会儿就给你们编个新窝，马上马上，哪能亏了下蛋功臣。" 母鸡：咕咕咕咕。 汤旭：知道知道，要好看的。 母鸡：咕咕。 汤旭：没问题，来个大肚的窝。 他站在那跟母鸡叭叭两句后去了柴房，柴房里放了不少晒干的玉米叶子，这东西是用来引火的，特别好烧。 汤旭拿背篓装了一筐回屋，点了油灯坐小木凳上，开始用玉米叶编鸡窝。他动手能力是真强，编的也顺，没多久就编好。 鸡窝编的比以前那个大，进去两只母鸡完全没问题。 看了眼剩下的玉米叶，他又编了一个稍小些得。 拿着两个鸡窝赶紧送去鸡圈，顺路还去茅房放了个水。 黑泥白石反光水，地上的坑洼没注意就得踩一脚泥。 他走得小心，低着头死死盯着脚前的路。 “旭哥儿，干啥呢?”汤二虎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汤旭一脚踩进水坑。得，别说鞋里全是泥水，裤子都湿了。 汤旭苦恼皱眉，手在胸口拍拍，安抚过快的心跳， "爹!吓死我了。"汤二虎哈哈笑了声， “你去茅房了?” “嗯，我编了两个新鸡窝，旧的吹坏了，爹你咋没睡?”汤旭拎着裤子甩甩脚，蹙着眉头想着以后自己有房子，得给院里铺石板路，免得再遇着这种尴尬事。 汤二虎走过去看看他，说道： “我也去茅房，你赶紧睡去，不早了。” 汤旭点头，舀了清水冲干净脚，回屋了。 躺床上还想，明天山里肯定好多蘑菇，应该叫上弟弟妹妹一起去，摘回来继续晒干菌菇。早上起来天蒙蒙亮，灶屋那边有动静。 汤旭坐着缓缓神，穿好衣服去灶屋。 不是刘香香，是汤丽。 "不是娘做早饭吗?"汤旭纳闷。 汤丽朝他笑了笑，给盛了碗粥， "我睡醒就起来了，想去山里摘蘑菇，阿哥咱俩一起去吧。" > 汤丽应了声好。 兄妹俩就着咸菜喝粥吃馒头，填饱肚子后各自拿了两个馒头，把水囊灌满，背上背篓拿着锄头，上山。 初升的太阳光芒还不刺眼，隐在层叠的云层中，将云朵的颜色都染上了金粉色，汤旭站在半山腰，单手搭在额上眺望远方，不得不承认，里景色很美。 山里空气更是清新，呼吸间都感觉神清气爽，不时有鸟鸣在林间响起，还能看到许多毛色不一的不知名鸟类在树枝间飞跃，蹦跳。 一阵大雨过后整座山都受到了滋养，草地上高矮不一的植物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要掉不掉的 轻轻摇晃。 汤旭手欠，对着趴在大叶片上休息的瓢虫屈指，一下将其弹飞。 “哈!” 汤丽听见他笑，手里摘蘑菇的动作都停了， "阿哥笑啥?" 汤旭摇了下头，指指不远处的草丛， “那些落叶下都有蘑菇，你捡的时候小心别碎了，摘够一筐就回去，我往上走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汤丽没挖过笋子，挺好奇。 “你别去了，下次没蘑菇了再去，我估计一会儿村里人就该结伴上山摘蘑菇，你回去以后要是没事做就叫上阿阳再来一趟，你俩多摘些，咱们晒完还能掌去镇上换钱。" 汤旭说完朝她挥挥手，背着篓子往更深的山林前进。 他上山的路不是昨天走的那条小路，也不知是不是昨晚上那一阵雨给冲的，那条小路不见了。 东倒西歪的草丛遮挡了地面，汤旭怕自己脚滑摔倒，顺手掰了根粗树枝用来当探路拐杖，走的时候先拿棍子在草稞子里甩两下，还真惊走了几只蛇鼠。 看见那条藏在落叶中，与叶子颜色很相似的棕绿色小蛇时，他整个人都麻了。毫不夸张的说，汤旭自个儿都感觉到发根炸了一下，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他僵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呼出口气，脸都憋紫了。 头晕目眩。 在含氧量超高的森林中，因为看到一条小蛇从眼前窜出去，被吓得忘记呼吸导致缺氧.…TAT他鄙视自己。 汤旭找回呼吸后，左右瞅了瞅，把手里的棍子扔了，换另外一根更粗的。 粗木棍沉甸甸，这重量给了他安 全感，还有心思回忆呢，刚才那蛇头是个啥形状来着，尖的圆的，有毒没毒? 边走边想，眼睛顶着前方杂乱的草丛，棍子挥舞，反正从此刻起到他站在昨天挖笋的那片竹林前，有四条蛇被他手中棍子惊走，还吓跑了两只灰色的野兔。 那兔子窜出来的时候汤旭没防备，也不是没防备，他一直专心盯着草棵子怕有蛇，没想到大肥兔子飞奔的速度其快，咻的一下从他腿边跃过去，惊得他脚步一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屁敦。 实话实说，尾椎骨疼得他眼泪都流下来了。 幸亏是没其他人看见，不然真社死。 汤旭坐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过去那股子痛劲儿，手撑地要站起来的时候，又一只兔子咻的从他身 边蹿出去。 然后他就再次摔了个大马趴，是真趴的那种。 趴那半天没动，除了鸟叫虫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没再有其他动静，汤旭才慢悠悠撑着身体坐起 来。 这次没有奔跑跳跃的兔子往他跟前蹿，很顺利的站起来了。 摊开掌心看了看，右手手掌被地上的碎石子蹭破了皮，渗出血珠。 左手没事，就是脏了些。 他又把裤管拉起来看看膝盖，很好，通红一片。 屁股蛋估计也红了，尾椎骨刺痛。 汤旭小心的挪着脚步在原地动了动，身上没有其他疼痛的地方，不幸中的万幸。原地踏步等尾椎骨不疼后，他才拿起背篓继续往前。 嘴里咕哝：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不然给你连窝端了!" 这一路走上去看到不少野菜和蘑菇，汤旭没摘，昨天挖回去的笋子味道很鲜美，哪怕和肉一起炖味道也不错。 按照现在这种天气，往后雨肯定不会少下，蘑菇要多少有多少，野菜倒是快过季了，不过能等着结种子的时候留一些，明年再种到自家院子里。 竹林里，汤旭按照昨天卫东教的那样，一锄头一锄头的刨土，估计因着下过雨，地上的泥土比昨天松软很多，挖的时候不太费力气。 他打算少挖一些，不然背不动。 量力而行才是正确的，没人帮自己的时候，挖再多搬不回去也没用。没有卫东帮忙，哪怕 土地没那么硬，挖出一整根也废了些时间。 不仅如此，可能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抻着胳膊了，小臂用力的时候就会有种酸痛感传来，这就导致他发力不太够。 一根笋子挖出来，坐在土坑旁边呼哧呼哧的大喘气，他得歇会儿。 掌出背篓中的馒头和水囊，先吃两口补充体力。 另一位打算一早上山狩猎的卫东被绊住了脚步。 临出门的时候，卫家族亲那边有人过来找他，说是大叔公身体不是很好，叫他过去一趟，他们要去镇上找大夫，村里的赤脚大夫医术不行，大叔公眼瞅着七十岁的人了，一个没瞧好人再去了，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 这位大叔公跟卫东他爷爷是同辈人，好像是堂兄弟来着。 他跟卫东咋说也隔着两代人，只在他小的时候见过两次，要说有多熟悉还真没有。 但这老爷子人挺好，在卫东兄弟俩最难的时候，最先伸出援手帮忙的也是他，这里的他只老爷子本人。 那会儿卫西眼看着因为没钱治病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卫东跑去求了同族的亲戚，大叔公给拿了五两银子，他那一脉的儿子儿媳特别不满，没少当面说嘴。 后来卫东卖了祖田将银子还给老爷子，过年的时候也会拎着东西去看看，算是答谢他的出手相帮。 上次见面是过年，那时看老爷子还挺精神，不过三个月咋还突然不好了?来人没多说，脚步匆匆先走了，叮嘱他快些过去，老爷子睡醒一睁眼就要找他。 卫东顶着一张冷漠脸去了大叔公那边，进门就见他家儿子媳妇基本都在堂屋坐着，见他进来说话聊天的全都闭了嘴。 这阵仗，卫东心里一咯噔。 "大叔公………呢?" “卫东啊，是不是卫东来了?”大叔公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卫东撩开帘子进屋。 须发皆白的老者靠着炕被，见他进来抬起手招招， “过来坐。” 卫东走过去侧身坐下，上下打量对方，除了发现他脸上褶子好像更多外，没看出来哪不对， "你看着没啥事。" br /> 卫东不明所以，这老爷子找自己要干啥? 他想不明白就问了，大叔公一笑， “我是想多看你几眼，要是我病一直不好，那不是看一眼少一眼么。" “你有啥病?"卫东抬手挠挠头， "老爷子，你是不是找我有啥事啊，你要是有啥事就直说，别咒自己。" 然后他就瞧见那双混黄的眼珠子噌的一下亮了不少。 卫东心里有谱了，自己能让老爷子病中还惦记的，估计就只有娶妻生子这事儿了。 果然，大叔公盯着卫东的脸，给他回忆了一番当年他爹和他娘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婚后没多久就生了卫东，又说他清楚卫东这些年带着弟弟过得跟绝户似的很不容易，他可能是老卫家少数能入了卫东眼的长辈，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见卫东坐在那里脸上没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后，才说回正题： “你堂伯娘的亲侄女，那闺女我见过，长得挺好，性子也体贴，想找个能干得男人过日子，听你堂伯娘说你条件不错，想跟你相看相看。" “不了，我没空。”卫东是那种自己决定了什么谁说都不好使的性子，就目前来看，他没想娶媳妇，或者说，他不敢娶。 他怕相看的人表面对卫西好，背地里磋磨他。 就卫西那身体，三天不给好好吃饭都得躺炕上起不来。 卫东见过一次，那还是自家的亲婶婶，他在的时候，对卫西嘘寒问暖，给吃糖吃蛋，结果他不在家的时候，大冷天的居然让卫西洗衣服打水，那会儿卫西才四岁，路都走不稳当，更别说提着桶去打水了。 那也是卫东最后一次跟他爹一脉的亲戚有联系，后来就和他们彻底断了，老的小的都不搭理，有事也不去求那头，那边有事倒是会找过来，都被他挥舞着棍棒给揍跑了。 几次下来那头也放出话，说是把他逐出族谱，再不往来。 逐没逐不清楚，不来往是真。 他走了会儿神，大叔公说了啥都没听见，猜测应该是关于对方姑娘的事情，卫东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道： “这事儿咋说都没用，我没那个心思。” “你都快二十了!又不是身体有问题，你为啥不娶媳妇!”大叔公气呼呼拍腿，太过激动下被自己口水呛着，咳了两声。 堂屋 的听见动静撩开帘子探头看了眼，见卫东在给他拍背，又把头缩回去。 “我身体没问题，不想娶，没银子。”卫东觉得自己咋也不能背上不行的名声， “大叔公，你该休息了，我要上山抓猎物换银子给卫西抓药，先走了。" 他说完不给老爷子阻拦的机会，转身就走。 等人离开，堂屋的大儿子和儿媳一起进来，问道： "爹，卫东咋"大叔公摇摇头， "我劝过你们别打他主意，你们想的那些成不了。"他大儿媳孙氏皱着眉，嘟囔了句： “咋就那么想不开一心扑在个病秧子身上。” 大叔公眼神一厉， "闭嘴!" 孙氏撇嘴， "爹，我说话是不好听，可这也是事实啊，要是没有卫西，卫东那生活得多好，他进山一趟带回来那些猎物，少说能卖五十两，那可是五十两!" 大叔公抓过炕上放的水碗就朝她砸过去， “我让你闭嘴!你个黑心肠的蠢妇，人家兄弟还没死呢，你就惦记上银子了!再惦记也跟你没关系!你家侄女就算是个天仙，卫东也看不上!" 孙氏气呼呼的一甩手，撩开帘子出去了。 大叔公也气得不行，转脸看他大儿子， “我早说过你媳妇心不正，你还说她是好心，我看你也白活了!" 他大儿子也有五十来岁了，听见这话脸都涨得通红。 “爹，我们也是不想看着卫东二十岁了都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垂着头，眼神飘忽。 大叔公不想听他废话，抬手指向外边， "滚，滚出去，别再我跟前碍眼!" 卫东离开大叔公家直接往山上走，面无表情。 他很清楚那些说关心自己年纪到了该娶妻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哪怕真要娶，也得娶自己看着顺眼的。 至于谁看着顺眼?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汤旭那张灿烂的笑脸，他呼出口气，甩头。别做梦了，人家哪会看上他。 卫东上山目的明确，他顺着自己挖的陷阱走了一圈，十个坑洞陷阱八个是空的，两个里边得了一 头公鹿一头野猪，那野猪还挺肥，得有三百斤。 他昨 天上山的时候坑里还没有收获，这俩估计是昨晚上下大雨的时候慌不择路掉进去的。就地取材砍了棵树做个简易架子，把野猪和公鹿从坑里拖上来绑在上边，直接拖着往山下走。刚走出去没多远，侧方传来满含怒气却又兴奋的声音： “再能跑不也被我拿下了!”卫东脚步一停，朝那边看过去。 背篓甩在草丛里，汤旭手里拿着根木棍正一下一下往地上戳。 出于好奇他走了过去，看到被汤旭戳的东西后，愣了愣： "兔子?" 汤旭戳兔子戳的来劲，没听见脚步声，冷不丁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出声，吓一哆嗦。看清楚是谁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人吓人，吓死人。"卫东看了他一眼， “嗯，好，”他又朝地上的死兔子示意， "你抓的?"汤旭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 "咋样，是不是很厉害?" 卫东点头， “很厉害。” "嘿嘿，我发现了一个兔子洞，然后我把洞口给堵住了，"汤旭笑嘻嘻的指了指远一些的地方，“那里也有一个洞，我又给堵上了。” 他没说完，卫东接口道： "你在这边的洞等着，兔子出来就拿棍子打它了。"汤旭点点头， "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给打死了。" 地上那只兔子是土黄色的毛毛，挺大一只，估计得有个七八斤重。 刚才这兔子从洞里探出头的时候，汤旭那一棍子挥下去并没觉得自己能打中，他挥得挺用力的，一棍子下去直接将兔子打飞了。 “哎呀，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弯腰把死兔子拎起来，这才想起问卫东， "你咋也在山里?"卫东示意身后让他自己看。 汤旭侧过身，看到了被挡在卫东后方。黑色的长毛野猪尸体上是头顶树枝状鹿角的雄鹿。 他瞪圆了眼睛，把手里拎着的死兔子往卫东怀里一塞，跑过去那边围着猎物尸体转了两圈， "这这这，这都是你抓的?" 这么大的野猪是谁都能抓到的吗? 汤旭转头看卫东，这人除了脚上的草鞋裹满了泥巴外，身上都挺干净，并没有受伤，也不像是经过了搏斗。 又低头仔细看了看两只猎物 身上，然后发现了好几个血窟窿，他马上联想到上次看见的那个土坑陷阱。 "你挖了陷阱等着它们踩空掉下去?" 汤旭是真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猎户。 本来么，他和卫东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仅有的见面也没瞧见对方有任何武器，哦，不对，昨天他腰间插了把柴刀，可那柴刀是用来砍竹子的。 在汤旭的认知中，猎物不说腰间挂着个装满各种匕首的武器带，最少也得背个弓箭吧，哪有徒手上山的猎人，要是遇见大野兽咋整，难不成以身做饵跟野兽比谁跑得快，谁耐力更好吗? 把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去，他看向卫东， "你上山来是收猎物的?" 卫东点头，看他是真好奇，就道： “我每天上来看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要是没东西就进深山打猎。" 汤旭瞬间来了兴趣，他搓搓手，眉眼弯弯，一脸讨好的谄媚表情。卫东嘴角抽了下，再他没开口说任何话前，先出声拒绝： “不行，不带，不可以。” 汤旭： "……" 皿)!! 我还啥都没说!直接三连不不不是不是有些没礼貌了! 汤旭舔了舔嘴唇，试图说服对方， "你看我认识那么多野菜，带我进山肯定不亏，我能照顾好自 卫东摇头， “深山和元宝山不一样，那里很危险。” 他怕汤旭不信，直接抬手把合拢的衣襟扯开，指了指腹部上狰狞的疤痕， “老虎咬的。”又拍拍侧腰上的三道抓伤，哪怕只是疤痕也能想到当时伤的多重， "熊爪的。"汤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两处大疤，走过去站在近处看得更清楚。离的近了，卫东蜜色皮肤上的一些细小疤痕看得更清楚。没来由的，汤旭心里一紧。 他抿了抿嘴唇，抬头和卫东对上了视线。 轻声问道： “还疼吗?” 卫东一怔，双手把衣襟拢好腰带系紧，顶着张面无表情的帅脸，耳垂偷偷粉了一丢丢。"不疼。" 汤旭心说咋能不疼，这要是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哪怕已经好了，光是想一想也会疼。神经性疼痛! “你说的深山是后边那 一片山林吗?”汤旭往身后看去，那边郁郁葱葱全都是很高的大树。 卫东点头又摇头，给他解释了句： “你说的那一片是小幽山，大幽山还要往里边走，很远，很危险。" 汤旭哦了声，长见识了。 小幽山大幽山，他第一次听说。 卫东好像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将死兔子还给他，说道： “我自己给取的名字，他们都叫深山，我觉得不好听。" 汤旭朝他竖起拇指， “你起的名字挺好。” 卫东嗯了声，弯腰把他扔到地上的背篓拎起来，见里边一共才五根笋，今天这笋挖的还挺好，至少不是巴掌大就被掰断了。 "你不多挖些?" 汤旭摇头，接过背篓道声谢，把死兔子放进去，背好， "挖太多太重了，我背回去累个半死，还不如少背些，吃了午饭没事我再上来。" 卫东没多问， “那我先回去了。” “唉，你这就下山了?”汤旭拦他， “时辰还早呢。”卫东点点头， “我要去镇上把猎物卖了给弟弟买药。”汤旭一听他要去镇上，心思活了。 自己这只兔子如果拿回去也就是个被吃的命，到时候换两句夸赞也没啥大用，毕竟最近被夸得有些多，他不觉得好感度一直刷会换来更好的待遇，反而有可能因着最近吃肉的次数过多而把胃口养肥。 到时候万一自己没再弄到肉，家里那四口恐怕会有意见。 当然了，也可能是他小人之心。但是吧，他真的很想去镇上! “你不带我进山，那能带我去镇上不?我想把这只兔子卖了。”汤旭仰着脸，双眼水润润。 卫东自问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他也有顾虑。汤旭见他不说话，想了想，说道： "进了镇上我请你吃饭!" 卫东： "?" “我跟福运酒楼的掌柜认识，兔子打算卖他那边。”这么只大兔子，虽然不是活得，应该也值三两银子吧，再怎么说这也是野味。 卫东眼珠一转，问： "你打算卖多少?" "啊?"汤旭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卫东： "兔子，你要卖多少银子?" 汤旭想了想，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确定的出声报价： “三两银子?”卫东一挑眉， "少了。"汤旭眨巴眨巴眼睛。 卫东：“五两，卖给我。” 汤旭： "(°△???)"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第31章 卫东说要花五两银子买死兔子。 汤旭看看背篓中的死兔子，毛色土黄土黄的一点不亮，七八斤的整兔拆了骨头也不剩多少肉，可能唯一值得买的点就是这皮子是完整的，不像被弓箭射死的那样皮子上有个窟窿。 可，完整的兔皮能卖五两?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一只兔子咋可能卖的比整头猪还贵，真要是那样，谁还养猪啊，多逮几只兔子回去抱窝多好，兔子生的多，一年能生六七窝呢，谁养兔子谁发家。 他想不通，说了。 “我开三两银子卖福运酒楼都是想着跟那边熟，人家没准看在我的面子情上就收了，你给五两……不不不，不行，我不能昧着良心赚你银钱。" 卫东略感诧异，没料到居然有人把到手的钱往外推。 视线移到被绑在木架上的两只猎物身上，他平时在地坑陷阱里立的都是削尖的粗树枝，坑挖的大，树枝用的就多，猎物掉进去绝没有能活的。 戳穿的猎物身上最少也有七八个血洞，卖野兽从来不只是卖那一身血肉，更值钱的是皮子。 像那头雄鹿，鹿角能单独卖了药材不算，身上的皮子因着不是完整的，恐怕只能卖个二百两，若是完整的鹿皮，价格会高不少。 他卖猎物都是拉去镇上卖整头，价钱虽然比拆开零卖少一些，但省事不麻烦，真要想多赚，拉去县城更好，就是县城更远，耗费在路上的时间久很多。 汤旭见他站在那里不说话，纳闷的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发啥呆呢?" 卫东回神，视线挪到他脸上。 记得最初见汤旭的时候，他拿着木盆蹲在河边洗衣服，别人都是三四人凑一起，边敲洗边说笑，热热闹闹的。 只汤旭一人，垂着头洗的认真，哪怕身边人跟他搭话，他也好像听不见一样。 身形也是瘦巴巴的，头发倒是黑亮，称不上柔顺，相貌不错但因着太瘦，脸上没啥肉。 洗完衣服也是赶紧抱着盆回家，走路低头弓背，一丁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听其他人说这是汤二虎家的旭哥儿，人哪都好，就是太老实，也不爱说话，瞧着很蠢笨的样子，每天被他娘磋磨。 卫东在前村没熟悉的朋友，那次也是去河 边抓鱼给弟弟熬汤，意外听见些关于汤旭和他娘的闲话。 后来又遇见过两次，都是在河边，远远的看两眼。 本来就是陌生人，按理说他俩没可能有什么过多交际，可那天在镇上肉铺，却意外的遇上了。 不仅如此，他发现这人突然变得跟以前天差地别，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脸还是那张脸，哪怕涂黑了他也一眼就认出对方。 这两次见着更是让卫东发现，汤旭变得越来越漂亮。 咋说呢，就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获得了肥料的滋养，绽放了。 现在的汤旭，可能因着心境不同，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性子也开朗，走路别说含胸驼背，他是腰背挺直大步流星。 吃得好心情好，每天睡得好没烦恼，这人自然越来越有精气神。 胖了些，脸上也长了肉，那漂亮的五官就越来越耀眼。 汤家没镜子，就算平时洗脸的时候会在水盆里照个影儿，那也看不太清楚。 汤旭本人只是洗脸的时候摸着自己脸上好像长肉了，但是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长成了什么样。 以前汤旭上大学的时候，因着那张脸，被好多男同学表白，没错就是男同学，女同学表白的少，都说他长得太好看，跟他处对象容易自卑。 但是那会儿汤旭没心思谈恋爱，一心想拿奖学金，能给他妈减轻很多负担，还想毕业以后找个好工作，多赚些钱将他妈从农村接出来。 可惜后来事与愿违。 说远了，就现在，汤旭只知道旭哥儿跟自己少年期长得挺像，就是瘦，身上哪哪都没肉。 他来了以后这大半个月，每天活干得不算太多，吃的不少，就是想把身上多长些肉，别管其他人看着咋样，他自己擦洗身体的时候摸着皮包骨都觉得不舒坦。 卫东自认见过不少人，他拉着猎物出去卖，不仅会在镇上，县里也去过几次，见的人多了，哥儿女子都有不少。 可他是真的从来没见过其他人有汤旭这相貌，说他是十里八乡一枝花都不为过。眼前的手细白却指节很宽，掌心指腹都有薄茧，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手。或许是他没给个准话，汤旭微微拧着眉心，眼中是掩不住的疑惑。 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分开，能隐约看见白 色的牙齿，还有牙齿后的殷红舌尖。"卫东!"汤旭等得不耐烦，手拍在他胳膊上， "你想啥呢!""没，你说得对，兔子卖不到五两银子。"卫东手指在耳侧挠了挠，解释： “你掌去卖不到。” 汤旭： "……" 卫东瞧着他眼中的不满，莫名心情很好的翘了下嘴角。 “我不是单卖兔子，是当添头。” 见他还是不明白，卫东指了下自己的猎物， “完整的皮子卖三百两，破损的皮子二百两，我搭只好兔子，这些就能卖二百二十两，懂了吗?" 汤旭懂，他当然懂，这家伙一身肌肉很发达，没想到脑子也很好用啊。 "只卖二百二十两?"他觉得这价格有些少。卫东愣了下，笑了。 他那张脸是典型的英廷俊郎的长相，因着瞳仁过黑，又是薄唇，不笑的时候看着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很不好惹的样子。 可他这一笑.… 汤旭抬手捂在胸口，怕自己过快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脸，没忍住使劲咽了下口水。天菜啊!!! 这是他的天菜!!! 知道什么叫梦想照进现实吗? 汤旭初中那会儿知道自己性取向男的，还是下边那个。打从那时起，他脑中就一直有个构思中的男人模型。 对，说白了就是自己给自己幻想个老攻。 最初幻想的时候，他脑中的模型没脸，只有很高的个子，肌肉发达。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见的人多了，模型也被他改了又改，添上了五官。 到最后，他心中最完美的老攻相貌，不说全部，起码有八分，跟卫东这张脸是相似的。而当卫东对他勾唇一笑后。 艾玛，十分，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张脸! 当然了，他虽然是个看脸的颜狗，但是吧内在美也很重要，卫东这人不坏，何止是不坏，他能称得上是个热心肠。 如果不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他怎么可能默默带着自己回村，怎么可能帮自己挖笋，又怎么可能给五两银子买兔子。 是，他把兔子买去肯定会卖的更多，可这兔子放自己手里， 别说五两，三两估计都不行，哪怕是 搭上面子情也没用，人家开门做生意的谁不比他精明。 脑子里想了很多不过就是瞬息的事，汤旭看着已经恢复面无表情的男人，喃喃道： “应该多笑笑。" 他声音虽小，卫东听见了。 然后，他又笑了。 比刚才微微翘唇弧度大，眼睛也弯了一些弧度。 "这样?" 汤旭深吸口气，绷着脸抿着唇，呜呜呜，好帅! 想扑过去，啃一口。 冷静点汤旭! 你现在可是个哥儿! 据说哥儿得矜持! 矜持!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过快，好像那个心啊，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卫东看了眼天色，说道： “我得走了，兔子你卖不卖?”汤旭点头，卖啊，别说兔子了，你要我我都卖! 卫东没注意到他蠢蠢欲动的心思，从挂在腰间的钱袋中摸出五块碎银角， “五两。”汤旭傻呆呆伸手，五个银角放在掌心，沉甸甸。 卫东自己把兔子从背篓中拿出来，放到鹿尸上就打算拖着木架子下山。汤旭抬起胳膊拦他， "等下，你这么拖着下边的皮子都磨坏了。" 野猪毛虽然厚也架不住直接在地上摩擦，而且木架子瞧着就很简陋。 "用树皮把中间缠一缠，再两边绑一下，不用担心掉下去。”汤旭双手比比划划， “我帮你弄?" 卫东想了下， “行，谢谢。” 他没在旁边干看着，按照汤旭说的去砍了两根细树，把树皮扒了，又把木头砍成一样长度的短木。 汤旭坐在鹿尸上，手里用树皮在两根长树枝上缠绕，然后把短木头让卫东中间开个孔，穿过树皮固定。 一个木制担架很快完成，汤旭搓搓手上黏糊糊的树液，抬头看卫东， "这样你拉着走更方便，不怕它们掉下去。" 卫东点点头，他把野猪放到担架上，汤旭用树皮将猪捆好，示意他继续。 雄鹿挨着野猪放，半个身体压在上边，再捆。 兔子直接挂在架子上，绑好不 怕丢。 “你钻过去，树皮卡在肩膀上，两手拉着木头往前走，试试。”汤旭指挥，卫东照做。 他拉着担架往山下走，因为肩膀上挂着树皮，省了胳膊拖拽的力气，猎物被绑的很紧，也不会掉，不像之前他走两步还得回头看看。 "好用。" 汤旭笑眯眯的看他，骄傲道： "这个是最简单的，你回去弄根粗麻绳拴上拉着走更得劲，这些树皮也都能换成麻绳。" 卫东摇头， “我不会绑，筐也编不好。” 他手笨，这些编东西的活计哪怕看过也记不住，他编出来的竹筐都不禁用，经常掉底。汤旭眨眨眼，突然有了个想法。 "那，下次，等你有时间，我可以帮你弄。" 卫东垂眸，见他眼中都是期盼，好似很想看见自己点头一样。“嗯，好。”他点头了。 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搞懂，为啥在刚才，他不想让对方失望。 汤旭笑得眼睛更亮，拍拍他胸口， “那说定了，下次我去你家帮你编筐!”卫东愣住， "去我家?" "对呀，我要是不去你家，咋知道你缺啥，咋能帮你编呢，对吧?"汤旭那表情咋说呢，洋洋得意的，一点儿不认为自己偷换了概念有啥问题。 既然看对方顺眼，那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都得嫁人，肯定要嫁自己看得上的。卫东就很不错。 汤旭想到自己最近两天被催婚，就有了刚刚的打算。 他先去卫东家看看情况，只要不是特别糟糕，那他肯定是要努努力，努力把自己嫁出去。 总比稀里糊涂被嫁个不认识的强，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汤二虎还看自己稀罕，那是因着最近汤 二虎实打实在自己这里得着好处了。 时间久了，外边说闲话的多了，难保对方不会心烦。 趁着双方关系还挺不错的现在，找个自己看着顺眼处着舒心的嫁了，想来他名义上的爹也不会不乐意。 心念电转间，要上卫东家门的想法就成了。 卫东没被他的话绕进去，只沉默了一息便点头， "行，明天吧，我明天在家。 "汤旭惊讶脸，这么快? 卫东道： “明儿我去砍竹子，你来帮我编竹筐，在那片竹林见，之后我去叉鱼当谢礼。”汤旭龇牙一笑， "成交!"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不仅会打猎，还会叉鱼! 他真的好棒棒! 两人分开在已时中(九点四十到十点二十左右),卫东拉着担架下山去镇上卖猎物，他脚程快，又不用总扭过头担心猎物掉地上，只花费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镇。 永安镇认识卫东的人不少，守门的侍卫还跟他打招呼，瞧见担架上托的是啥后，惊了。"这么大只野猪可是少见。"“卫小子好身手。” 卫东对两名守卫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进城。 永安镇和永宁镇大小差不多，这边二四六是集市日，正好跟永宁镇错开了时间。今天赶巧儿，三月二十四。 镇上东西两条大街，这会儿人头攒动，有带着自家孩子来镇上赶集的，也有不少挑着担子来镇上叫卖的，各种东西都有很是热闹。 卫东直接拉着担架去集市，好多人再看见他拉着的野猪和雄鹿时发出惊呼。 距离他上次出大货已经过去几个月，年前最后出的一只鹿，不过是头母鹿，被镇上的乡绅老爷家花了七百两买去，也是人家要在年节办个鹿晏，不然卖不到那么多。 这次的雄鹿不同，光是鹿角拿去药房就能卖个好价钱，不过他想等等，看看哪户有钱人家过来找他问价，能整卖最好。 卫东打猎自己卖已经有几年了，最初也被坑过，后来随着身材越来越壮，身手越来越好，找麻烦的，坑他的，都不敢了。 这人就是个不要命的，他啥都不怕，也没弱点，根本拿捏不了。 话说回来，卫东在集市街尾找了块空地，他也没讲究，把兔子，雄鹿，野猪排列摆开，自己席地而坐。 旁边隔两个位置是卖包子的小贩，篮子里都是拳头大的包子，肉馅，一个三文钱。 卫东早饭野菜汤配硬馒头，这会儿腹中饥饿。 他挥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摸出十五个铜板， "五个包子。" 用油纸包好五个大肉包子，一口咬下去肉馅挺大，味道也香。 卫东吃东西快，三两口解决个包子， 五个包子没一会儿就吃光。 他喝了口水，看向蹲在面前穿长袍的中年男人， “刘管家。” 刘管家手在光滑的鹿皮上摸摸，问他： "你想整卖?" 卫东嗯了声，都是熟人，也不用磨磨唧唧，直接报价， “一千三，整卖。” “一千三?”刘管家收回手，精明的双眼在雄鹿身上扫了又扫，他在寻找可以砍价的地方。 卫东道： “公的比母的贵，这价格很实在了，我也可以跟你要两千，等你还价我再点头。” "……"刘管家被噎住。 卫东不着急，镇上又不是只有刘家一个大户，有钱人多着。 而且这头整鹿如果拉去县里卖，要价更高，但是路远，天气又热，拉过去肉容易变质，折腾一趟不合适。 基本上他每次卖猎物都在镇上，只有在冬季天冷的时候才会去县里，能赚很多。 刘管家不太想买，若是府上老爷知道他买了整鹿回去，肯定不会同意将鹿角割下来转手卖出去，而是会留下自己吃。 当管家的，怎么都有些私心，要是鹿角能转卖，他还能捞些好处，就这么买回去，他估计最多只能拿上十两的奖励。 不划算。 刘管家踌躇的功夫，又有两位穿着长袍得中年男人过来，看他俩那副兴冲冲的架势，刘管家眯了下眼睛。 “小卫兄弟可算来了，我家老爷前阵子就念叨呢，要是你再不进镇，我们都得去村里找你。”宋管家笑容满面，态度可亲切，他看到刘管家，还抬手拱了拱， "刘管家又见面了。" 刘管家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嗯，不如不见。" 永安镇三大乡绅，宋家，刘家，吴家。 三家互看不顺眼多年，又谁也赢不过谁。 宋家做的是米粮生意，他家有个亲戚在府城当官。 刘家开钱庄的，这也是个家族买卖。 吴家做赌坊，据说吴家本家人是在京城开大赌坊的，永安镇只不过是分家人的小打小闹。 话说回来，宋管家和刘管家在大眼瞪小眼，吴管家笑呵呵的上前把两人往身后一挡，朝着卫东恭恭敬敬弯了个腰， "卫公子，老爷有请。" 卫东冷淡脸： "啥事?" “老爷没说，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卫公子来办，”吴管家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下个月老夫人过八十整寿，想来老爷是打算找些野物给老夫人添喜。" 卫东心说年纪大了就得吃的清淡些，野物吃了不怕补得狠了一下厥过去。 当然，他面上丝毫不显，抬抬下巴示意地上的猎物， “等卖完我过去，让吴老爷稍等。”“成，那这野猪我们府要了，三百两。”吴管家就喜欢跟爽快人聊天，那种扭捏拿腔拿调得，他 不喜欢。 卫东点头， "好，兔子给你当个添头，拿回去做个手闷子，这是整皮。"吴管家笑得更真诚，连声道谢。 给了银票，招呼跟来的人把野猪拖走，吴管家自己亲手拎着那只死兔子，又朝卫东微微躬身，“那我就回府等卫公子了。” 卫东起身朝他拱拱手， "好。" 宋管家嗨呀一声，拍大腿， “咋就三百两卖给他了，我们老爷好久没吃着野猪肉了，我还想买呢!" 卫东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句： "想买你不早说，鹿要不要，一千三整卖。"宋管家搓搓手，扯着笑脸往他跟前凑。 卫东抬手一挡， "咱们认识多年，我做买卖从来不要高价，东西也好，这鹿是昨晚上下雨的时候掉进坑里的，早上我拖出来的时候身子还温热，想来也没死太久，你们要是没人买，我费点事拉到县里去也一样卖。" 宋管家一咽，瞄向刘管家， "刘管家，您看呢?"“我看?”刘管家嗤了声，转向卫东， "我……" "这头鹿我们宋家要了。”宋管家抢话朝着卫东笑， "一千五百两，我们老爷说了，卫兄弟是有本事的，多出来的二百两当是辛苦费。" 卫东嗯了声，道了声谢， "可，搬走吧。" 宋管家将银票递过去，给身后的家丁护卫使了个眼色，赶紧搬走。刘管家被他这明抢的作态气得胡子发抖，但他也不可能抢回来。一千三 都觉得贵，一千五更不可能给。刘管家狠狠哼了声，一甩袖子，带人走了。卫东把木头担架拎起来，朝宋管家颔首， "回见。" 见他要走，宋管家赶紧上前阻拦， “卫兄弟请等等，我们老爷有事找。” "你们老爷也有事?"卫东难得起了好奇心，他好像也就两个多月没过来永安镇，咋一个两个全找他有事。 宋管家笑呵呵， "对，要是今天看不见兄弟你，我明儿估计就得进村去了。" 卫东想了想，说道： “我得先去回春堂一趟，不如让你们老爷在家等等，我稍后过去?”“不用不用，老爷在铺子里，那边离回春堂也近，卫兄弟办完事直接过去就成。”宋管家朝他拱 拱手， "那我先去回了老爷。" 卫东点头， "好，慢走。" 他没直接去回春堂，手里银票太多，不可能全都买药材。 拿了一千两去官银号存上，七百两放回春堂抓药用，省得每次都得揣银票他嫌麻烦，手里留了一百两，刚才换了碎银，钱袋里装了大小不一的银角。 今天运气好，两只猎物价格卖的都超出了预期，而且他已经很久没一次得着过两头猎物还不花费他多少力气，心情很不错，盘算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多买些肉，家里肉吃完了。 配药还得等阵子，卫东想着先去趟宋家开的粮行。 老大夫捋着胡子伸手朝他示意， "坐好，给你把脉。" 卫东老实坐下，伸手。 指腹搭在腕上，老大夫半合双眼眼，脑袋微微摇晃。卫东不说话，沉心静气。 半晌，老大夫让他张嘴探舌，看完后一脸嫌弃， "该找媳妇了。" 卫东不解其意，咋的，把个脉看完舌头，不给他说个病情，就说让他找媳妇，啥道理? 老大夫捋着胡子，轻哼，扬声唤配药的药童， "给他拿两副祛热下火的凉茶一并带回去，白送的。" 药童应了声去抓药。 卫东还是没闹明白，问他： “我有啥毛病得喝药?” "没毛病，身体太好，火气太旺，搞些凉茶 拿回去喝喝，不用熬煮，泡热水喝就成，很方便的。”老大夫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劝到： “你这也快二十了，赶紧找个人娶进门传宗接代，别浪费了好身体。" 卫东脸皮一抽，懂了。 这不就是说自己没媳妇憋得狠了身体里火气大，需要喝凉茶败败火么!让老大夫闹了个脸热，卫东起身说要去粮铺找宋老板，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回来拿药。 负责配药材的药童是个年纪不大的哥儿，每次看到卫东过来他都会脸红，可他胆小，不敢主动跟卫东说话。 哪怕刚才卫东跟他打招呼，说他等下来拿药包，他也只是垂着头脸颊红红的点头应了声好，没说出其他。 等人走了，他才懊恼的鼓着脸，满脸不开心。 回春堂是传承了百年的大药铺，大夏各府城都有店，他家座堂大夫都是家族安排学习的，没点儿真本事从来不让到前边来给人看病。 配药的药童也有好几个，基本都是家中奴仆的子子孙孙。 老大夫姓徐，七十来岁身体硬朗，早二十年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王府医师，后来发现王府后宅太多阴私，受不了良心谴责早早退走，免得性命不保。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徐大夫，别看这老大夫平时足不出户的，可他知晓的事情却不少。 这会儿没人来看诊，他溜溜达达的去看药童配药，捋着胡子在那心不在焉的药童头顶拍了一巴掌， "若是心不静，药材拿错了吃出人命，你给赔命不?" 小药童赶紧认错。 “你要是对卫东有心思，不如直接问问，不过他家的情况你应是没少听说，别看他挺能赚银子，留不住也是没用。" 徐大夫说完背着手走了，留下垂头丧气的小药童。 “琦哥儿，你真想嫁给卫东啊?"旁边的药童比他大一些，凑过来肩挨肩，小声道： “卫东看着是不错，可他家那个病秧子弟弟就是拖累，嫁过去事事都需操劳，心累得很。” 王琦咬了咬嘴唇，摇头道： “我这出身哪配得上卫公子。” 他们都是家生子，别看说出去是药铺的药童，听起来好像比农家子厉害，可他是奴籍，世代为奴为婢，除非主家放了身契才能恢复自由身。 /> 另一边，卫东从回春堂出来穿过街道去了永安镇最大的粮行丰满仓，进进出出人不少，他家米粮价格实惠，来买卖的人都很多。 这个节气春耕才刚开始，进出的大多是镇上买粮的人家。卫东进去就被宋管家看见，领着他去了后院。宋老板年近五十，身材胖胖的，一脸弥勒笑，看面相是个慈善的。 卫东跟他打过不少交道，清楚看人不能看外表这点，所以进去后只拱手打了招呼，然后坐下喝茶等他先开口。 宋老板喝了茶，笑着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他面前， “卫兄弟这一单没少赚吧。” “还成，赚得多也留不下，宋老板您有话直说。”卫东没客气，拿了盘中点心往嘴里送， "不用绕弯子。" 宋老板一点头， “我就喜欢跟卫兄弟谈生意，爽快。有这么个事儿，我想在五月初五之前给府城送份礼。" 卫东没闹明白，五月初五?端午节?送礼?送粽子也不用找自己。 “让我帮忙押送过去?”他猜测。 宋老板哈哈笑，摆手， "不不不，我意思是，想要只猛兽。"卫东咀嚼的动作一停，撩着眼皮看他。 宋老板被他盯得心惊，连忙道： “肯定不能让兄弟一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哪是那种黑心肠的家伙。" 卫东拍拍手，倒了杯茶， "你想抓什么?" “虎狼熊都成，只要是猛兽。”宋老板看他， "最好是活得。" 卫东手指在桌上轻敲，发出哒哒声。 片刻后，摇头： "不是我不帮忙，这事儿成不了。" "为啥?”宋老板不解，连声道： “银钱不是问题，成了万金相谢。" 卫东还是摇头， “这么说吧，大幽山不止猛兽多，蛇虫也多，大多数蛇虫都有剧毒，那边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是有毒的，我去过两次，全都差点儿送了命。" 宋老板张嘴想说你能从里边逃出来两次，咋就不能再进去，没准也能逃出来三次。不等他说话，卫东又道： “那会儿是被逼得，没钱只能拼命，现在我很惜命。”这本来就是个两厢情愿的事情，你说了给万金人家不接这活，强求也不可 能。宋老板眼珠一转，说道： "那这样，卫兄弟给指条路，我再找人让他们按照你给的方向进山。" 卫东抿了下嘴唇，考虑后点头， “行，不过我还是要劝一句，大幽山不好进不好出，没个万全的准备，进去就是喂野兽的。" 宋老板颔首， “卫兄弟这话我是信的，但是有些事吧，总要试试。”卫东没问太多，对他来说，宋老板口中的一些事太遥远，跟他没关系。宋老板让人送了笔墨纸砚，卫东年少时读过书，会认会写，不经常练习，字写的不好看。 他也无所谓自己写出来的别人认不认识，反正按照记忆给画了个简略的图，在其中标了几处地方， "这里，这里，我打死老虎和熊的地方，这边有个很大的泥潭，进去出不来，里边有皮很厚的猛兽，特别厉害。" 宋老板点点头， "好，我会提醒他们。" “这里有个蛇窝，非常多的蛇，大的小的都有，毒性很□□东又圈出个位置， “不过现在还是不是 那里我不清楚，大幽山我也很久没进去了。" 宋老板又点点头，对管家道： “记住了。” 宋管家光是听都怕得很，脸有些白， “记住了，都记住了。” 卫东的地图跟简笔画似的，一条线代表路，一个圈代表地点，一个大圈代表树林泥潭，哪怕他在旁边写了字也同样看得眼晕。 宋管家努力记住卫东都说了什么，越听越紧张， "树也会杀人?" 卫东嗯了声， "汁液能把皮肉融化，树枝会把猎物卷住拖进树洞里当肥料。" 那种树不知道叫什么，结的果实很大很红，散发出来的气味很香甜，它用果子诱惑猎物去采摘，然后把其变成肥料滋养本体。 他亲眼见到一只很大的猴子爬到树上去摘果子，结果反被树枝卷住勒死。 “其他好像没啥了，有我也没记住。”卫东将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掌起来，呼呼吹了吹墨迹，“我想最后劝一句，大幽山能不进就不进，太危险。” 宋老板嗯嗯应着，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反正进山的又不是他，总有些人更爱财。他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宋管家上前，递给卫东一张百两银票。 >卫东挑眉，没收。 只道： “刚才的雄鹿已经多收了二百两，够了。” 辞别宋老板后卫东先去回春堂拿了下一旬的药包，然后拖着木头担架去了吴府。进去也没寒暄，得知吴老板想找根百年老身给老娘当八十的寿礼，他点点头应了。“百年老参可遇不可求，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下月初八之前，我会给个准信儿。” 卫东说完，看吴老板。 吴老板的老娘四月二十八过生，初八之前找不到也还有二十天让他准备其他的寿礼。距离下月初八还有十三天，吴老板想了想，点头， "成，劳烦小兄弟了。" 卫东没拿吴老板给的定金，只说要是能找到老参带过来的时候一起给就行。 话说另外一头，跟卫东分开后，汤旭背着篓子往山下走，边走边摘蘑菇，背篓装满了他也走到村0 "旭哥儿又去山上啦!"迎面遇见了上次说话的妇人，汤旭展颜一笑， "对，山里长了不少蘑菇，我去摘些。" “刚还看见你家丽姐儿，她也说去摘蘑菇了，那蘑菇有啥吃头，一股子怪味。”妇人撇嘴，满脸嫌弃。 卫东没多说，喜好问题，有些人是不太能享受蘑菇的味道。 他直接去了卖豆腐的人家，要了五文钱的豆腐。 捧着碗回家，进院子就看到刘香香手里拿着个小棍子在抽汤阳，汤阳哇哇乱叫，边跑边喊： “我又没做错，娘为啥打我!" “你敢偷钱我还不能打你!”刘香香气呼呼的追着他跑，小棍子一下下挥舞，不过准头有限，基本上没打到汤阳。 汤阳一眼瞧见汤旭，朝他冲过来， “阿哥!救命，娘要打死我!”汤旭冷着脸将人挡在身后，刘香香一见他更来气，小棍子往他身上打。汤旭站着没动，抬手抓住对方手腕，微笑， “娘，气大伤身。” 刘香香挣了两下没挣开，怒视，"小畜生你放手!" "为啥每次娘都要连自己一起骂呢?你把我生出来，我是小畜生，小贱人，小兔崽子，那你成啥了?"汤旭放开手，不再看她，侧过身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汤阳，问他， “你偷钱了?" 汤阳使劲摇头，在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又扁着嘴 巴点头， “我，我又不是偷了娘的钱，我只是把阿哥的钱掌回来。” 汤旭一愣， “我的钱?” 汤阳猛点头， “对啊对啊，阿姐说娘拿了阿哥给她买坛子的钱，十个铜板呢!”他说着张开脏兮兮的小手，里边握着十个铜板。 “阿哥，给你。” 汤旭真是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现在对他能这么亲近。 "不管这个铜板是谁的，你都不能随便去拿，你可以跟娘讲道理，找她把钱要回来，你偷偷去拿，这么做不对。”他在汤阳脸上轻轻掐了下， “先跟娘道歉。” 汤阳被捏着脸蛋，不情不愿道： “娘我错了，我不敢了。”刘香香气得眼睛都红了，自己疼爱的小儿子不听她的话，反倒听汤旭这个短命鬼的! 汤旭把铜板拿过来，数了五个留下，另外五个给刘香香，说道： “我刚才买了五文钱的豆腐，中午要用豆腐炖泥鳅，剩下的五文钱娘收起来吧，等下次用的时候再跟娘要。" 说完，拍拍汤阳肩膀，“你去帮丽姐儿把笋壳剥了，一会儿多给你盛两条泥鳅吃。” 汤阳脆生生应好，跑去喊汤丽出来干活。 刘香香看着手里的五文钱，朝着汤旭恨恨道： “你个小畜生别得意!” 汤旭耸肩，捧着豆腐往灶屋走，留下一句： “娘才要爱惜自己，别把事情做绝了，对谁都不好。" 刘香香咬牙，气呼呼的回了屋。 午饭做了一大锅豆腐炖泥鳅，吃完汤旭回屋休息，上床的时候看见墙角堆放的麻绳，想到明天要去卫东家帮他编筐，忍不住嘿嘿嘿笑出声。 空着手去好像不太礼貌，毕竟卫东说要给他叉鱼。 汤旭舔了舔嘴唇，得送个能让对方一瞧见就想起他，还不能太贵重可能被拒收得东西。送啥好呢? 第32章 原本计划着吃完午饭再上山挖笋，没成想回屋躺在床上休息会儿，休息休息眼睛就闭上了。一觉睡醒夕阳西斜，门外是刘香香骂骂咧咧的声音，无外乎懒鬼又不干活，就知道偷懒什么的。汤旭坐在床上打哈气，头昏沉沉的，好像睡多了。 出门看看天色，哦吼，还真睡了挺久，起码两个小时。 "娘，"他撑着门框，揉眼睛，"别嚷了，我起了。"刘香香手中抹布一甩，骂道：“睡睡睡，我以为你睡死了!” 汤旭瞄了眼她手中的抹布，心说这水了咣叽的咋擦灰，玩呢? "娘，你把抹布拧干些，湿乎乎的擦哪都不干净。"汤旭懒得理她，说完出门去灶屋，包好壳的笋子都放在筐里，笋壳也装了一筐留着烧火。 屋前屋后的菜园子都收拾了，鸡圈猪圈也都扫干净了，洗完的衣服晾在院子里的挂绳上，他转悠一圈，没啥活可干了。 刘香香见他无所事事的转来转去，啪的一下把抹布摔进盆里，"你干啥呢!"“瞧瞧有没有可以做的活。”汤旭扭脸看她，问道： “丽姐儿和阿阳呢?”“上山摘蘑菇了。”刘香香见他盯着自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你看啥?" 汤旭抬手一扫，指向四周， "院子里这些活都是娘做的?" "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一天天懒得要死，叫都叫不起来，就知道睡睡睡，懒死你算了!"刘香香继续叨叨叨，拧干抹布进屋去擦桌擦柜。 汤旭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平时啥都不干的人突然开始搞卫生，太勤快总觉得她在算计着啥。 他回忆了下，刘香香最近好像除了在家躺着，跟汤二虎下地，别的没干啥。 想不通，他也没问，回屋去织袜子。 反正没活做，他省点儿力气把袜子织好。 没错，想了半天终于想好给卫东送什么了，其他的拿不出手，主要是他没有，送双自己织的麻线袜子，每天贴身穿着，想到是他亲手做的，卫东肯定很感动! 汤旭心里想东想西，手下动作飞快，几乎将两根细树枝穿插出重影。 另一头刘香香见汤旭回了屋，哼了声把盆里的水泼到菜地，擦干手将正屋门 一关，出门去了。汤旭听见声音，以为她是去地里干活。刘香香没去地里，她径直去了本村的媒婆家。 “吴婆子!在家没!”拍拍门，刘香香扬声朝屋内喊。 吴媒婆四十来岁，妇人打扮，她男人前两年死了，家中有两个闺女也都嫁了人，现在她独自一人守着老屋，她身体不好田也种不成，平时能说会道的，靠着牵线搭桥给人说媒赚些银钱，日子过得挺滋润。 “你上午不是来了，咋又跑过来了。”吴媒婆拉开门，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午睡中被吵醒的。刘香香抬脚进门，一点儿不见外的往里走， “我这不是着急么!你说的那人真能看上旭哥儿?”吴媒婆竖起手指放嘴前嘘嘘两声， "小声点，让别人听见，这好事儿还能让你家捞着!" 刘香香哦哦得点头， "对对对，你说得对，”她转了转眼珠，又觉得不太真实，追问： “那边真能给二十两?" 吴媒婆绷着脸，她这几年说媒赚了不少，吃好喝好的把自己养肥不少，不做啥表情的时候，脸上肉皮松榻榻得，脸蛋子往下耷拉，看着就有些凶相。 "你要是不信就算了，我再找个别人家。" 刘香香赶忙堆起笑脸，讨好的拉着她胳膊， “我这不是担心么，你也知道我家旭哥儿人蠢笨的很，就怕他哄不好贵人。" “又不是娶进门做当家太太，蠢笨不蠢笨的有什么，你家旭哥儿长得好，那边乐意的很。”吴媒婆话是这样说，但是对刘香香这个当娘得，真能把亲生的哥儿送去给有钱人家当小阿叔这事还是很不耻。 不过她只负责牵线拉媒，其他的事情她不管。 人家当亲娘的都愿意将哥儿二十两卖给有钱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万一拦了人家没准还会说她多管闲事耽误赚钱呢。 这事说来话长，因着最近一段时间刘香香在汤旭手里吃了几次亏，还不止这样，眼瞅着人能赚钱马上要立住了，刘香香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了，干脆跑到吴媒婆家来打听打听，有没有那种愿意花钱娶哥儿的人家，二十两把人嫁了。 以前有人看上旭哥儿来家里提亲，刘香香张口就要二十两，被说脑子有问题谁家乐意花二十两娶个哥儿，有二十两能盖两间青砖瓦房了。 她说啥? 她说旭哥儿是她 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又能干脾气又好，没钱的穷鬼少来打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他们那一副穷酸相。 不管是自家人还是外人，都说刘香香是见钱眼开，想银子想疯了。 其实刘香香就没打算把汤旭嫁人，留在自己家当牛做马最好，嫁去别人家当长家阿叔她才不乐意。 现在不这么想了，她盼着赶紧把人嫁出去，给钱就嫁，当然了，这银钱不能少给就是了。 她来找吴媒婆本想问问看碰碰运气，哪想到吴媒婆也正因着接了装买卖而心焦呢。 话说吴媒婆前阵子去镇上看大闺女，她闺女夫家在县城有个亲戚，想娶个长得漂亮的小哥儿进府当小阿叔。 本来大闺女是当八卦跟当娘的念叨念叨，她咋说的? “夫君那个堂三叔，眼看着五十岁的人了，小妾一房房的抬进门，结果生不出一男半女，没在府里住上两年又被卖进楼子里，要我说他那三叔就是个老不羞，自己出问题还怪小妾不能生，要真是小妾的毛病，前前后后娶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咋能一个都怀不上? 这次说是不要小妾了，要娶哥儿，女子都生不出来娃，娶个哥儿就能生了?我看他是做梦呢，还说得好看的，他一把子老骨头，当真是够好色。" 吴媒婆眼珠一转，拉着闺女手压低声音问道： “他三叔是不是住在县里的那个挺有钱的朱三老爷?"说着叽咕叽咕眼睛， “说没说要给多少银子娶哥儿?" “说是五十两吧，娶啥啊，那就是要买个哥儿，进了门被他祸害两年再转手卖去那些脏地方，他又不赔。"大闺女满脸嫌弃，看见她娘眼冒精光，赶紧道： “娘，你打啥坏主意呢!这么缺德的事儿你难不成还想沾?" 吴媒婆瞪她一眼， “五十两呢!谁嫌银子多。你嫁的好手里钱够花，那你老娘还跟泥瓦房住着呢，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嫁出去，咋的，我想赚个银子你还拦?再说了，咱又不是强买强卖，那不得人家愿意才会嫁么!" 吴媒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脑子里已经想到刘香香了，但是她没觉得汤二虎会乐意，家里做主的是男人，汤二虎不是卖哥儿换银子的人。 /> 不过当听说那边要嫁的是个五十岁的老汉，哪怕是进县城去，也没人愿意。 不对，也不是全没人应，有一家生的多，光哥儿就好几个，听说能有二十两银子拿，那家爹娘都挺乐意，哥儿也点头说应了。 但吴媒婆没瞧上，那家的哥儿长得不好，又黑又瘦，她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说县里的老爷，哪能瞧上。 这事进了死胡同，吴媒婆愁啊，那可是五十两，哪怕拿出来二十两买断了哥儿的后路，她还有三十两掐在手里，她舍不得推了。 正闹心，刘香香就找来了。 她俩就跟王八看绿豆一样，看对眼了不说还臭味相投，一个叭叭叭的说嫁去县里当小阿叔，哪怕对方是个老头子，只要把人笼络住，还不是照样吃香喝辣，要是生下个娃，连家产都能争上两分，那可是有钱人家的三老爷，嫁过去不亏，还给二十两聘礼呢! 刘香香一听二十两，当时就点头了，说赶紧给那边回话。 “我家旭哥儿那模样谁瞅见不说声好，性子也柔顺，最适合给有钱人当小阿叔了!” 吴媒婆笑着点头， "对对对，我也觉着你家旭哥儿正合适，就是这事儿吧，你家汤二虎能同意?" 刘香香蹙眉，一摆手， “你只管回了那边，我肯定把他爹说通。” 吴媒婆连声说好， "那你今儿回去就跟汤二虎说清楚，我明天去镇上跟那边说声。"刘香香笑呵呵喜滋滋的一挥手，走了。 然后心情很好的刘香香在家里搞了个大扫除，屋前屋后收拾的干净不说，连家里那几样家具都擦的纤尘不染 为啥这么勤快，是想在汤二虎跟前邀功，说没有汤旭在家她也把这家里里外外收拾了。意思有没有汤旭都行，赶紧把他嫁出去，不能再留，留成老哥儿不好嫁。 她是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做完事闲不住，她就又去找吴媒婆。 吴媒婆叹气，说道： “你咋又问，不是跟你说了么，二十两，人家给二十两就是想娶个好看的哥儿，你还怕我骗你啊?" 她其实最开始想说那边出十两，后来想想十两银子恐怕不能打动人心，想真的买个哥儿不现实，就加到了二十两，这价格是吴媒婆自己定的。 刘香香拉着她往屋里进，坐炕上还顺 手抓了把瓜子，毫不客气的往炕上一盘腿，咔咔磕上了。 吴媒婆拉着脸，被她这副如同进了自家门的作态给气着了。 但是想到即将到手的三十两，又告诫自己忍忍，为了银子忍! 她又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得问了句： “你跟汤二虎说了?” 刘香香噗的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摇摇头说道： “二虎回来吃了饭就歇了，歇好直接下了地，我哪有机会说。" 她咔咔咔把手里的瓜子磕完，眼珠子一转，问道： "嫁去县里，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吴媒婆脸一虎， "你说呢?人家是娶小阿叔的，你当进了府还能随便出来?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二十两给你，这哥儿你就别惦记了，逢年过节要是他能想起你这个当娘的，没准儿还能让人给你捎回来任瓜俩枣的。" 刘香香心里一喜，不回来好，这辈子都别见才最好!吴媒婆看她掩都不掩一下的灿烂笑容，心里嘀咕了声这真是亲娘? 没看出来对这唯一的哥儿有啥疼爱的，跟她这儿说什么想给旭哥儿找个好人家过好日子，还不是打算把哥儿卖出去换银子。 不过她也就是心里腹诽两句，反正这银钱自己也是要赚的。 “你赶紧回去跟汤二虎说清楚，我明儿就进镇去和那边说，成不成的，你今天睡前给我个准 话。”吴媒婆赶人。 刘香香临走的时候还抓了把瓜子，看她出门吴媒婆啐了一口，什么人啊。 汤旭把织好的三片麻线布用针线缝合在一起，想着卫东身高体壮的脚丫子应该也大，他把底片织的很宽长，缝的是活线，要是对方穿着不合适还能拆了重缝。 袜子做好收到背篓里，又去拿了一坛没动过的肉松放篓子里，打算明天一起带去。 看了看天色，该做晚饭了。 去灶屋转了圈，笋子一部分晒干做笋干，切了一些腌酸笋，剩下的是他早上去山上摘的鲜笋。洗干净切片等会儿用荤油炒着吃，又捞了些酸菜切丝配土豆丝炒炒，和面烙薄饼，熬杂粮稀粥。“阿哥!我们回来啦!”汤阳从外边跑进来，风风火火，哪怕一下午在山上疯跑也不嫌累。 汤旭感叹了句小孩子精神头真足，擦擦手笑容满面应道： “哎!摘了多少 ?” “好多好多，我和阿姐还摘了野菜。”他背过身让汤旭看背篓里的收获，汤旭伸手帮他摘下来，拎在手中还挺有分量， "累不累?" "不累!阿哥我饿了，你啥时候做好饭啊?"汤阳擦了把脸上的汗，眼巴巴看他。 汤丽跟着过来将背篓放到地上，边擦汗边问他： “阿哥，娘去吴媒婆家干啥了?” “阿哥我想喝糖水，给我冲碗糖水喝!”汤阳抓着他胳膊嚷嚷。 汤旭拿柜子上的糖罐，舀了两勺饴糖冲水给他俩喝，补充补充体力。 姐弟俩乖乖去洗手，回来捧着碗坐在小木凳上喝糖水，汤丽问道： “阿哥，你听见我说话没?”"啥?"汤旭手上揉着面团，扭头看她， "你说啥了?" 汤丽捧着碗喝糖水，双眼越过碗沿盯他， “我刚才问你，娘为啥去吴媒婆家了。” 汤旭一懵， "啥吴媒婆?我不知道啊。" 他还特意翻了翻记忆，没见过吴媒婆，不认识。 皱眉想了想，脸色沉了， "你在哪看见的?" “我和阿阳下山的时候瞧见的，吴媒婆家就在山下，我俩在山上看见娘进了她家院子，她俩聊的还挺开心。”汤丽观察着阿哥表情，发现他没什么表情，思考了下她娘那性子，主动去找媒婆肯定是要给阿哥说亲， "阿哥，娘没跟你" 汤旭嗯了声， "没说，等吃饭的时候我问问。" 他想着下午刘香香突然来了兴致将家里外都收拾了，还以为是她被汤二虎打怕了，知道干点活在男人面前装装样子，没想到啊，这恐怕是要把他嫁出去才会心情舒畅，所以来了个大扫除。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香香这是打算折腾个大的。 汤旭垂眼揉面，边揉边想，估计是在吴媒婆那边找到了要花二十两娶哥儿的二傻子，不对不对，应该不止。 他脑子里飞快思考，手下动作也很快，揉面切面擀面，热锅刷油烙饼。 二十两不是随便谁家都能掌出来的，用来娶个哥儿回去，估计出钱这家要么是钱多烧的，要么有隐疾。 就刘香香见不得他 有好日子过的架势，能给他找个巨富之家? 开玩笑呢，做梦都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有隐疾。 这个隐疾要么是身体有缺陷，要么是心理有缺陷。 换句话说，要么残疾，要么变态。 残疾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残疾的有钱人花钱娶个哥儿，咋想都不可能啊，娶个姑娘不是更好?毕竟自己残疾了，姑娘还能多生几个，或许后代得个有能耐的继承家业呢，娶个哥儿没准只能生一个，这不是给自己找别扭? 否了这点后，他抿了下嘴唇，给自己倒杯水喝了。 估计是个心理变态，说是花二十两娶哥儿，其实是二十两买个哥儿回去折磨的，折磨死了也没人找。 他冷笑了声，眼中冰冷一片。 可能还不止，能花这么多银子娶哥儿，有钱人家是肯定的，有钱人家会娶个哥儿回去当当家夫人? 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当小阿叔。娶小阿叔的会是个年轻人?不可能的，估计年纪比他爹都大。 毕竟刘香香见不得自己有一点好，越能磋磨他的地方，她越开心。什么仇什么怨呢? 哪怕不是自己生的，旭哥儿也给她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了，养只下蛋鸡都养出了感情，换成人就见不得他好。 汤旭吸了口气，把烙熟的饼子铲起来放到盆里，视线越过开着的窗户看向院里，汤二虎和刘香香一前一后进来，汤二虎在洗脸洗手，刘香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不知道说啥。 难得她声音放低了，可惜，说出来的绝对不会是啥好话。 汤旭没想错，刘香香正拉着自家男人叭叭。 “那可是县里的有钱人，不是当家老爷，是老爷的嫡亲三兄弟，看上咱旭哥儿了，聘礼给二十两呢!" 她说话避重就轻，捡着能听得说。 也清楚自己要是按照原样全说了，估计自家男人不进不会同意，还会狠狠把她收拾一顿。一想到汤二虎那大巴掌打在身上，她皮都紧了紧，真疼。 汤二虎脸色很不好，哪怕刘香香把那户人家吹上天，他仍是紧锁眉心。 “你说那家要出二十两聘礼娶旭哥儿?”他声音很沉，没有丁点儿情绪起伏。 刘香香窥着他脸色，虽然心中有些 许打鼓，但一想到二十两不仅能把汤旭嫁了，还能让他受磋磨，心里的那点不太妙的感觉就被压了下去。 "对啊，要不是真心想娶，哪会给这么多聘礼。" “三老爷?”汤二虎又问。 刘香香一怔，赶忙道： “年纪是大了些，可咱家旭哥儿也不小了，再留下去真成了老哥儿，错过这家可再没有比这好的了!" “大多少?”汤二虎转身正对她，眼中情绪翻涌， "你真当我没脑子不会想?听着你哄骗，我就同意把旭哥儿卖了!" 刘香香大惊， "他爹，你咋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了旭哥儿能过上好日子啊!" “那你说说，那户家的三老爷，多大了?二十?三十?还是四十?”汤二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他双拳紧握，看得出来是气得很了。 刘香香六神无主眼神乱飘，没等她想到怎么回话，身后的汤旭喊了声。 "吃饭了，爹娘有啥话边吃边说吧，我烙了薄饼，爹，给你冲了碗糖水润润嗓子。" 汤二虎狠狠瞪了眼刘香香，迈步走开。 “糖水我不爱喝，下次别给我冲了，你们喝就成。” 汤旭笑眯眯道： “哪有不爱喝的，爹是怕自己喝了我们没得喝，你放心吧，家里糖多着，够用。" 堂屋桌上摆了一叠薄饼，一盘炒酸菜土豆丝，一盘炒笋片，还有一碗腌萝卜干。 “大伯娘腌的萝卜干真好吃，酸酸辣辣开胃的很。”汤旭一手撑着薄饼，夹了些酸菜土豆丝放上，卷卷， "爹，我明儿一早还要上山。" 汤二虎皱了下眉， "老往山上跑啥，咱家这些笋子野菜的够吃了。"汤旭手指在鼻尖上轻轻挠挠，有点儿小害羞的说道： “又不全是为了挖笋子。” 他这副样子实在少见，别说汤二虎纳闷，旁边坐着的刘香香和汤丽都扭脸看他，只汤阳闷头吃，没分心。 汤二虎盯着他仔细看，发现自家哥儿的脸居然红了!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一下坐直了身体，手上抓着的饼子都放下了，问道： "旭哥儿，你不是为了挖笋子是为啥? 4; 汤旭似是被看穿了心里的小秘密般，紧张的抖了下手，原本好好卷着的饼一下散了，酸菜土豆掉了一碗， 他略显慌乱的拿起筷子去夹菜，低着头往嘴里塞，脸更红了。 就这模样，说啥事没有谁信! 刘香香一拍桌子就要开骂，汤二虎冷眼看去，她瞬间萎了。 使劲啃了口饼子，用力嚼。 刘香香没出声，汤丽却追问道： “阿哥，你不会是在山上遇到啥事了吧?”看她阿哥这表情，这举动，应该是好事。 哎呀，早知道她也跟着上山了，好好奇。 汤二虎想得多些，自家哥儿这表情明明是害羞了，能有啥事让他害羞?肯定是在山上遇着看顺眼的男人了! 这可不行啊，私下单独跟外男联系，被旁人看去，还不晓得要说啥闲话呢!这一想，脸色更难看了。 "旭哥儿，你跟爹说，是不是谁家小子跟着你一起上山了。" 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和汤旭说话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慈父样，突然拉下脸，汤旭还不太适应。 想到对方应该是因着担心自己名声才会这样，汤旭又觉得汤二虎这个爹虽然不合格，但也不是没一点可取之处。 沉默片刻，汤旭才说道： "不是特意约好了一起上山的。" “还真有这么个人!”刘香香只要想到汤旭如果跟个野男人钻了树林破了身，她的二十两就没了! 她忍不住嗷了一嗓子，指着汤旭就骂： “好你个小贱人，不要脸的小娼货，都知道勾引野男人了!年纪不大学会偷人!臭不要脸的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她喊完就要上手，汤旭躲都没躲，只双眼冷漠的凝视刘香香，嘴角勾着要笑不笑的弧度，也不反驳。 汤二虎一巴掌甩过去，结结实实打在刘香香嘴巴子上。怒斥： “我让你说话了吗!” 刘香香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汤二虎，这男人又打她! 她做错什么了，她只不过是要教训那个一脸狐媚相的贱人! 可她不敢顶嘴，她怕挨打。只能不甘愿的坐下，气呼呼瞪汤旭，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汤二虎没搭理刘香香那一脸的委屈，只看向汤旭，问他： “到底咋回事?” 汤旭瞟了眼刘香香，卷好饼继续吃，含糊说道： “他人挺好的，长得也好，心也好。”汤二虎听得差点心梗。 这是说的啥?他怀疑自家哥儿被人骗了。 没等他追问，汤旭便道： “爹，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吃亏的。” “咋不会吃亏，你看看你现在，一声声都是帮他说话，他咋想的，对你也有意思?”汤二虎心累，以前没觉得嫁个哥儿多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双方父母谈好了，选个好日子两家办几桌酒，婚事就成了。 可自家哥儿却是个主意大的，不仅私下跟个陌生男人接触了，还是偷偷摸摸的!今天要不是他看出来猫腻，这事儿还不知要被他瞒到什么时候! 汤旭好像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笑弯了眼，被汤二虎瞪了，才摆手道： “爹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是朋友。" “啥朋友?哪有跟男子交朋友的哥儿!你胆子也太大了!”汤二虎语重心长，一脸恨铁不成钢，“他就是唬你呢，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我俩才见了三次。" 听听，听听，三次!刚见了三次就把自家哥儿的心给勾住了，这男人得多会说，肯定是个油嘴滑舌的! 平时懒得说话，不爱说话的卫东：??? “爹，盲婚哑嫁不适合我，你也不想嫁出去个我得着一家子怨种亲戚吧，我要是不跟人家接触接触，哪知道这人适不适合嫁?”汤旭哄他爹， "你瞧着我像是个能轻易被人哄了去的吗?" 汤二虎没话说了，这大半个月他看得明白，自家哥儿死里逃生后，脑子活泛得很。 "他是谁家的你总归是问了吧。" 他想着，河山村就这么大，知道是哪家的好去找人问问，看看人咋样，万一他俩真看对眼了，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汤旭夹了块萝卜干送嘴里，嚼嚼嚼，咽下去才顶着一家子的视线开口： “是后村的，姓卫。” 汤二虎一挑眉。 姓卫啊，那可是个大家族，不比他们姓汤的人少。 刘香香脸色特难看，要是别的人家，她闹上门去还可能将事搅黄，可如果对方真姓卫，她要是过去吵嚷，恐怕会给自家 惹上麻烦。 “阿哥，他叫啥啊?”汤丽好奇追问。 “卫东，"汤旭注意着爹娘的表情， “是个猎户。” 其他人先不说，刘香香那表情变化精彩的，看得汤旭差点笑出声。啊呀，原来真有人能在呼吸间变好几次脸。从愤怒到惊讶，从惊讶到错愕，从错愕到震惊。 表情最后定格在疑惑。 恐怕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个河山村都出了名的卫东会跟汤旭扯上关系。汤二虎跟刘香香差不多想法，惊讶于他俩居然会是认识的。 不对，他家哥儿那意思，是看上卫东了? 卫东是谁，整个河山村估计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跟血脉亲戚断了关系，有个病秧子拖油瓶弟弟，就算能打猎赚银子也存不下钱，全贴他弟弟身上了，谁嫁给他谁被坑。 就这几句评价，满河山村问去，无论是哥儿还是姑娘，都对卫东敬而远之。汤二虎头疼不已。 汤旭吃完一张卷饼，又拿了一张，见他们不动筷，还让了句： “吃啊，边吃边说，一会儿都凉了。" 汤丽回神，偷偷瞄向爹娘的脸色。真难看。 她又看了看正半垂着眼睫认真卷饼的阿哥，心说阿哥眼毛好长啊，还很翘。 “咋了?"汤旭抬眼看她， "噎着了?” 汤丽摇头， "没有，阿哥真好看。" 汤旭对她笑了下，商业互夸， "你也挺好看。"汤二虎筷子头敲了敲碗，拉回汤旭的视线，问他： “他真说自己叫卫东?” “对啊，他应该是猎户吧，他今天才从陷阱里拉走一头野猪一头公鹿，我瞧着最少也能卖个几百两。”汤旭好似不知他这话的冲击力有多大般，说道： “他不会编筐，我说我可以帮忙编，他还说要给我叉鱼当谢礼呢!" 汤二虎和刘香香都睁大眼睛。 卫东这么好说话? 他不是该把人揍到口吐鲜血哭爹喊娘才对?帮他编筐还能得条鱼? 有这好事? “他真的说要给你叉鱼?”汤二虎还是不信，怎么想怎么不信。 汤旭点头， "对，爹 ，他人很好的，上次我去镇上，回来的时候因为卖了干菌菇，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他带着我走回来，估计我就被劫财劫色了!" 话都是自己说，咋有力度咋说。真假掺半，换谁听都听不出问题。汤二虎想到自家哥儿独自一人上镇，转头就狠狠瞪了眼刘香香。"你咋能让旭哥儿自己去镇上!多危险!" 刘香香被他吼得莫名其妙， “他去镇上你不是知道吗?说我干啥，又不是我让他去的，”说完，瞥了眼汤旭，冷哼一声， "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真是小看你了。" 汤旭朝她咧嘴一笑， "娘，我可是你‘亲’儿子，你咋不相信我呢?"他加重了亲字的音调，刘香香听懂了他的暗示，表情变了又变。 "爹，我觉得卫东挺好的，想跟他先处处看，要是我俩哪哪都挺合拍，你找个媒人去帮我说说呗?"汤旭脸皮可厚，见缝插针。 他感觉到汤二虎对这件事的一丝松动，又加了码， “我不想随便嫁个自己不熟悉不认识的陌生人，你说万一我嫁的远了，都没办法逢年过节回来看看你们，那我多惦记家人啊。" 刘香香心里一动，想说你嫁出去就行，不用回来看我们。 可汤二虎比她先开了口。 这男人点点头，赞同道： “没错，不能嫁太远，挨了欺负都没人帮衬。”他叹气，道："行吧，你跟他接触接触，要是真不错这事儿爹同意了。" “那咋行!我不同意!"刘香香抻着脖子叫了声， "人家朱三老爷都说给二十两聘礼了，卫东能给吗!" 汤旭心下冷笑，感情儿真让自己猜对了，刘香香找到了“买主”。 "娘，谁是朱三老爷?"他满眼好奇，看着刘香香，天真询问： “都叫老爷了，是不是年纪比爹还大啊?" 汤二虎瞬间黑脸。 刘香香干巴巴的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 汤丽则是睁大了眼睛，好似被吓着了般，看看她娘，又看看她爹。比爹还老? 汤旭捧着碗喝粥，吸噜噜，吸噜噜。 /> 哪怕是满心满眼只认吃的汤阳也感觉到了饭桌上气氛不对，他左右看了看，乖乖的往汤旭身边挪挪，小声问道： “阿哥，爹和娘咋了?为啥不吃饭?” 汤旭也小小声回他三个字： "饱了吧。"一个气饱了，一个吓饱了。 饭桌上一时静默，谁都没再开口。 汤二虎是真的气饱了，想到刚才刘香香一直敷衍自己说的那些，那位肯花二十两银子当聘礼的朱三老爷，恐怕真的比自己还老。 越想越气，站起身一把钳住刘香香胳膊就将人拉起身，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下直接拽回屋。 该死的臭表子，居然想卖他的娃! 回到正屋，汤二虎话都没让刘香香说，抬手就是一顿打，刘香香哭天喊地的嚎。汤旭带着姐弟俩安心吃饭，吃完收拾桌子。 “爹肯定没吃饱。”汤丽看盆里剩了好多饼，低声道： "不知道娘哪又惹着爹了。" “左右肯定是做错了事情，不然爹也不会打她，”汤阳无所谓的口气，毫不在意他娘是为啥挨了打， “阿哥我去玩了。” 看他跑出去，汤旭才对汤丽道： "你也不小了，没猜到点啥?" 汤丽正刷碗，差点儿拿不住丝瓜瓤，侧头看他， "那个，那个朱三老爷，是不是娘今天去吴媒婆那里知道的?" 她问的小心翼翼，汤旭笑着点头，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挺聪明，脑袋瓜子也转得快。 汤丽抿紧嘴唇，很生气的样子。 汤旭没搞懂她生气的点在哪，问了： “咋了?有话就说。” “娘太过分了，我不明白为啥她就是不想阿哥过得好，是不是等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她也会给我找个老爷嫁了!”汤丽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汤旭吓一跳，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哭了。 赶紧抽了搭在架子上的干净布巾给她擦眼泪，哄道： “不会的，娘不会那么对你的。” “咋不会啊，她都那么对你了，等你嫁了人，家里就剩我要嫁了。”汤丽呜呜哭，可伤心。 汤旭哭笑不得，手指捏住她脸颊软肉晃晃， "当然因为你是她亲闺女啊，放心啦，不会把你卖掉 的。" 如果按照原书剧情，汤丽以后嫁去了镇上，婆家好像开了个小铺面，生意虽然做的不大，起码吃穿不愁。 但是吧，现在这原书剧情早就不知道崩成啥样了，这以后的事情还真不好说。 “行了别哭了，收拾收拾早点睡，跑了两趟山上肯定累了，烧热水泡泡脚。”汤旭打水烧水，泡脚。 正屋那边不知道啥时候哭喊声停了，汤二虎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冲出来，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反正甩得院门哐哐响。 汤二虎去哪了? 去找吴媒婆了。 这老爷们也气猛了，冲到人家寡妇家门口，哐哐哐的砸院门，别说吴媒婆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出来，旁边两户邻居都给吓到了。 汤二虎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出来开门，站在院门外就喊， “吴婆子老子告诉你，老子就算穷死也不会卖自家哥儿，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小心遭了报应!" 听见他骂声的人都懵了，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个男人居然会做出上门骂寡妇的行为。汤二虎气的恨不能一把火烧了吴媒婆房子，好歹还有些理智。 他左右看了看，在地上找了块大石头，顺着围墙就扔了进去，哐一声，不知道砸到了啥。 他啐了口吐沫，也没走，站在那对扒门缝看热闹的几户人家大声道： "这黑心烂肺的寡妇，撺掇我家那蠢婆娘要把旭哥儿二十两卖去县里给人当小阿叔，那家的啥老爷比我岁数都大，她个见钱眼开的毒妇，缺了大德!你们都小心点儿，别被她给说了去，兔得再把你们家孩子勾跑了，是不是嫁去当小阿叔都不一定，没准拐了人送去那些脏地方让人祸害呢!"汤二虎吼完走了，没回家，去了老宅。 他是真气疯了，怕回家见着刘香香再打她一顿，把人打死可就摊上事了!他要休妻!这倒霉婆娘他不要了! 第33章 汤家老宅，罗氏打了热水正打算给正屋二老那边送去，听见院门响声还纳闷了，天都黑了，谁大晚上的来串门? 她过去开门，瞧见汤二虎沉着脸一身怒意，吓一跳，"咋了这是，家里出事了?"汤二虎不吭声，进院就往正屋走。 老两口都打算洗洗睡了，坐在那等热水泡脚，结果门一开不是大儿媳，是二儿子。“二虎?你咋又过来了。”以前也没见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还是大晚上的!吴桂枝一眼看出二儿子心情不好，问他： “咋的了?又跟你婆娘吵架了?”“爹，娘，”汤二虎朝着二老叫了声，腿一曲，跪了，“我要休了那个毒妇!” “啥?”罗平平正好走到门口，差点儿把手里端着的水盆扔了。 吴桂枝和汤光亮也惜了一瞬，咋就突然要休妻了? 汤大虎听见声音过来，就见弟弟跪在爹娘面前，他赶紧把人拉起来，“你这是做啥，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汤二虎一抹脸，顺着力道起身。 他这壮汉眼睛都红了，又气又恼，满心羞耻。哪怕这事不是他做的，他也觉得很没脸。 见他直挺挺的杵在那里不说话，老太太着急了，追问： “你到底咋了，遇着啥事你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娘啊，刘香香那婆娘要把旭哥儿二十两卖去县里，给个比我岁数还大的老头子当小阿叔!"汤二虎声音悲愤，是真气得狠了。 “哐!”罗平平手里的水盆到底还是打翻在地。 她顾不上收拾满地狼藉，瞪圆了眼睛上前两步，喊道： “她咋敢?她咋那么狠心!旭哥儿不是她的娃儿吗!为啥她要这样!她爱银子也不能卖旭哥儿啊!" 汤二虎回答不上来，他也想问问刘香香到底为啥要这样。 “我不想跟她过了，我怕她以后也想着把丽姐儿给卖出去，娘啊，我怕，我咋娶了这么个玩意!" 吴桂枝气得手抖，脸色都涨红了。 眼看着老太太要背过气去，罗平平冲过去给她拍着胸脯顺气， "娘，娘你缓口气，缓口气，别气的狠了，" 吴桂枝呼哧呼哧喘粗气，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好转。 "去，去把 那蠢货给我叫来!" 罗平平应了声，去汤二虎家叫人。 汤光亮看着面红耳赤的二儿子，沉默了半晌才语重心长道："二虎啊，休妻这事，不成。"汤二虎双目圆瞪，不明白为啥他爹会这样说。 汤大虎倒是一下就懂了爹的意思，帮着解释了句： “咋也给你生了四个娃呢，不是说休就休的。" “她生了娃也不能要卖娃啊!”汤二虎拍着胸脯，愤怒道： “她要卖我娃!” 汤大虎眼皮抽动，拦住略暴躁的弟弟，安抚他： "哥知道哥知道，你别吼，再吓着多娘。" “二虎，等那蠢货过来你吓唬吓唬她，就说要把她休出门去，她肯定会被吓住，以后你说一她不敢说二，”吴桂枝板着脸，道："真要休妻你休不成，她给你生养了四个娃，才犯这么一次错就要把人休了，村里人咋看你，咋看咱家。" 老太太说这话有私心，她对刘香香也很不满，咋说呢，这儿媳妇当初就不是她看中挑上的，是二虎自己瞧见说好才给娶了回来。 前几年没分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刘氏脑子有问题，后来分了家，那蠢货就暴露了爱财贪财的本质，好在她挺能生，陆续的给二儿子添了四个娃，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反正他们又不住一起。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啊，刘香香能蠢到让吴媒婆几句话撺掇的卖娃。但是要休妻肯定不行，把人休了简单，要再找个也容易。 可谁知道后来娶得能不能对家里的孩子好?老话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可不能眼看着那四个孩子过得还不如现在好。 吴桂枝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她其实觉得这事儿可能不只是刘氏说的那样。 "二虎啊，刘氏到底咋跟你说的?"汤二虎看他娘， “啥咋说的?” “咋跟你说是吴媒婆撺掇她，让她把旭哥儿卖了的?”吴桂枝眼冒精光，老太太不相信刘香香说的，起码不全信，所以才会这一问。 汤二虎从自己进家门开始回忆，跟老太太细说。 大嫂罗氏脚步匆匆出了自家院门，然后慢吞吞的往汤二虎家走。不是故意耽误时间，而是天黑路不好走，怕走太快崴了脚。主要是，她边走边想，刘香香估计脑子真有病 ，不然哪有当亲娘的会那么积极的卖亲生哥儿。 是，有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会卖娃，可那也得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卖个娃得了银钱，能养活一大家子，为了活命不得不卖娃和为了银子把娃嫁老头子，这能一样吗! 就哪怕是为了活命卖娃换钱的，也要被指指点点一辈子，河山村倒是没有这种人家。 罗平平娘家那边就有一户，卖了闺女得了银钱，虽说是有苦衷，到底被人说了几十年闲话，提起来就是他家卖闺女了，把闺女卖了多少银子，卖了闺女吃饱了饭，还用剩下的钱给儿子娶了媳妇，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碎了。 就这样的，当多娘的不死，就有人叭叭说，啥时候死了估计说嘴得会积点德，说上一句人都死了，身前事便不多说了。 两家离的本来就没多远，罗平平走得再慢，不到一刻钟也到了。伸手轻推院门，开了。 看来是二弟走得时候没叮嘱里边闩门。 她走进院子，月光照在地上，能看到院里东西，两间屋子都有亮光，罗平平想了想，扬声唤道："二弟妹，你睡没?" 刘香香睡没睡不知道，汤旭和汤丽听见声音都从屋里出来了。 见着是大伯娘，兄妹俩赶紧打招呼。 “大伯娘咋来了，快进屋坐。”汤旭笑脸迎上去。 罗平平见着汤旭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刘香香，得多大的怨怼才能做出那种事! 她拉着汤旭的手拍拍，柔声安慰： “委屈你了。” 汤旭莫名，委屈啥?他才用自己拙劣的演技在汤二虎跟前给卫东刷了波存在，一点不觉得委屈，相反甚至觉得演的太生硬，有些小尬。 心里纳闷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他只牵强的扯了抹浅笑，眼睫一垂，软声顺着道："没事的，大伯娘不用担心。" 罗平平那心啊，瞬间被捏住。 “你娘就是个蠢的，别跟她计较那些，以后有事就来找伯娘，伯娘帮不了你还有老太太，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汤旭恍然，哇哦，便宜爹很不错嘛，居然跑去老宅告状了。 懂了，他偏头努力瞪眼，吹吹风，回过头眼眶湿润，睫毛颤了颤，“知道奶奶和大伯娘都疼我，有事我会去麻烦你们的，大伯娘你来是找我 娘的?”他这会儿有些困，不太想跟大伯娘表演亲情，盼着她赶紧走，给自己留个清净。 汤丽在一旁干站着，不知道咋插话，干脆不说了。 罗平平点点头，对兄妹俩摆摆手， “你俩回屋睡去，老太太让我过来叫你娘去那边。” 她说完去了正屋，没一会儿刘香香被她扯着胳膊拽出来，月光下，只能看到刘香香一头乱发，脸上表情看不清楚，想来是不情愿的。 等他俩出门，汤丽才踌躇问道： “奶叫娘去干啥?”汤旭摇了下头， “不知道，回屋睡吧，我明儿还要早起上山。” “阿哥你是不是想嫁给那个卫东?”汤丽八卦脸，“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到那些嫂子婶子说过，他家条件就是看着好，其实不咋地。" 想也知道家里有个常年吃汤药的弟弟，哪怕有再多的银子都攒不下，万一阿哥嫁过去，还要劳心费力照顾个病秧子那多亏，怎么看卫东都不是良配。 汤旭不动声色问道： “你知道他家情况?我倒是不清楚，没接触过他家里人。” 汤丽撇着哺，轻哼了声， "哪来的家里人，他除了有个病秧子弟弟，爹娘早死了。" “其他亲戚呢?” "听说已经分家，断了关系。”汤丽劝道：“阿哥，他家没长辈帮衬的，嫁过去得操劳一家子，没人帮忙多累。" 汤旭敷衍着嗯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没长辈帮衬等于不用应付他爹娘，跟亲戚分家断关系等于不用怕有人拿辈分压人，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等于只要嫁过去就能当家，家中事物他说了算，想咋折腾咋折腾。 原本只是看脸看人想嫁给卫东的心思有五六分，一听说他家中情况，五六分立刻涨到八·九分。 进门自己能当家做主，男人能打猎赚银子，没婆母操磨挑刺，没亲戚三天两头找麻烦，这好亲事，谁不嫁谁傻子! 要说他家因为花销大存不下银子，对汤旭来说那根本不是事儿。 银子从来都不是攒出来的，是赚来的。 有脑子有力气，还怕赚不来银子? br /> 汤旭心下火热，已经等不及要早点去到卫东家里，他要去踩个点，为了自己能嫁过去努力。汤丽没再听见他说话，以为自己说的那些阿哥听进去了。殊不知，他俩想法完全相反，她阿哥那个心啊，早飞了。各自回屋睡觉，两兄妹不知道，汤家老宅那边的热闹才开始。 罗平平一路脚步匆匆拽着刘香香往家走，路上，很不耐烦数落道：“你说你见钱眼开就算了，咋能做出为了银子要卖旭哥儿的事，还说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给人当小阿叔能有啥好日子?他去当人家老爷的小阿叔，你脸上是能有光? 再说了，二十两你能花一辈子?你咋不想想，旭哥儿那么孝顺的孩子，你要是对他好点儿，以后他有能耐赚了银钱，他能不给你花? 你眼皮子浅的就只能瞧见眼前，丁点儿不为后边三个考虑，真把旭哥儿嫁去当小阿叔，你家后边三个想说门好亲事都难!" 刘香香根本听不进去罗平平的话，她自从汤旭病好后，整个人越来越魔怔，非得瞧见对方过得不好，她心里才能舒畅。 可惜事与愿违，她求仁不得仁，汤旭越过越滋润，她越过越闹心。 罗平平见她查拉着脑袋不吭声，啧了声，催她， “快走，二虎过去跟爹娘说要把你休了，你磨蹭啥，你以为走得慢就能躲过去?" 原本还绷得住的刘香香听到汤二虎要休她，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甩开罗平平的拉扯，抬腿就跑。 边跑边哭，嘴里念叨： “不能休了我，他咋能休我!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罗平平在后边翻了个大白眼，呸了声。 “早干啥去了，现在知道怕了。” 她俩一前一后进的门，正屋里汤三虎和他媳妇李秀也在。这俩自己过来的，为啥会大晚上跑过来凑热闹呢? 刚才汤二虎跑去吴媒婆那寡妇门口吵嚷一通，当时听见的人不多，可架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啊，这前后没半个时辰，大半个村子都知道吴媒婆做的那缺德事了。 汤三虎当时分家的时候买的那块地在山下，离着老宅这边不近，离吴媒婆家却不远，当时他俩在屋里隐约听见有个男人在吵吵，没听清喊了些啥。 他媳妇李秀还念叨呢，说不知道是谁家爷们天黑了就开始打婆娘，吼叫的也不怕人看笑话。 结果这话说完没多久，洗 脚水还没倒就有人来敲院门，这才知道刚才呜哇吼叫的是自家亲二哥。李秀嫌弃的说二哥太丢人，再一听原因，她直接哕了。 三弟妹怀着身孕，四个多月。 然后他俩院门一关就来老宅了，美其名曰关心二哥，其实就是想看热闹。 这夫妻俩跟妯娌俩前后脚，比他们早进来半盏茶的功夫。 汤伟和汤祖两兄弟缩在房里，兄弟俩听见声音也没好奇，主要是长辈的事，他们做小辈的过去就是找骂。 哥俩一个屋，一人一张床，这会儿谁也没心情睡觉，都竖着耳朵专心听正屋那边的动静，时不时还对视一眼挤挤眉眼。 正屋里，老爷子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地上站的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哪怕老三媳妇怀着孕，老太太也没给她好脸色。 本来么，这事儿跟她屁关系都没有，怀着娃不老实在家睡觉，跑过来看热闹，还指望谁能给她好脸色? 李秀挪挪脚，往汤三虎身上一靠，瞧见进门的刘香香那一脸纵横交错且红彤彤的手指印，惊呼道：“二嫂你破相啦!” 刘香香红着眼瞪她，瞧见她那副看戏的表情，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李秀从进门就跟她不对付，幸亏他们分家早，要不然她俩得三天两头的吵。吴桂枝瞪了眼幸灾乐祸的三儿媳，斥她： “你闭哺，要不然就滚蛋。”李秀撇撇嘴，搂着自家男人胳膊，小小声嘟囔： “就知道凶我。”汤三虎朝她使眼色，别没事找事。 老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朝着刘香香恨声道： "你个蠢妇，跪下!" 刘香香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了下去。 汤二虎想了想，也跪在一旁，红着脸哑声道： “爹，娘，儿不孝。” 汤光亮叹气，手指虚空点点他， “你啊你，当年分家的时候老头子我就说过，日子要自己过，婆娘得自己管，你看看你，四个娃的爹，人到中年，这日子过成啥样了!" 汤二虎垂着头没说话，一脸羞愧。 刘香香早慌了神，她刚才冲进来就想嚷嚷，可看到一屋子人，到底没敢撒泼。 跟汤二虎在家怎么闹怎么吵都没关系，说白了关起门闹腾是两口子的事，可闹到二老这里，他们要是插手来管，那她真怕自己受教训。 “ 爹，我要休妻。”汤二虎说的清楚，“她主意太大，我管不住，我也不管了，反正她有没有我这个男人都一样，把她休了，我娃没娘正好不怕被二十两卖了。" 刘香香瞳孔一缩，睁大了眼睛扑过去对汤二虎又捶又打，哭嚎道： “汤二虎你没有心!我给你生了四个娃，我照顾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要休了我!我到底做错了啥啊，我不就是想让咱家过得更好吗!" “二十两!咱家用二十两能过多好!”汤二虎猛地挥开她，愤怒地手都再发抖，指着她吼道：“你把旭哥儿卖二十两，等这钱花完了，是不是还要把丽姐儿也卖二十两!你是亲娘吗?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你生的，所以你才这样对他!" 刘香香愕然得看他，哆嗦着嘴唇道：“你胡说啥!我咋不是他亲娘!他就是我生的!” 吴桂枝很大声的插嘴： “他是你生的你要把他卖给个老头子!你心得多黑!休妻，二虎，把她休了，娘同意!" 汤二虎站起身就要去找汤氏族长，被刘香香扑过去抱住腿。 她哭喊道：“他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绝对不敢这样了，我肯定对他好得，呜呜呜，我真的错了，你别休了我，你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别休了我，你想想阿瑞，想想阿阳，还有丽姐儿，他们都还小，不能没有娘啊，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爹我求求你了，我保证以后你说啥我都听你的，肯定听你的，你别休了我。" 刘香香泪流满面，哭得凄惨，可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同情她。 好日子不过非得作，活该。 汤二虎清楚娘刚才同意休妻的话就是说给刘香香听得，他也想通了，在对方没做出真的伤害了家里人的事情前，他根本没办法把人休出门。 见他没挣开自己，刘香香眼睛一亮，继续哭求。 翻来覆去就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你说啥我听啥。 “行了，别嚎了。”老太太拉着脸，嫌弃道：“吵得人头疼。” 刘香香抽抽嗒嗒，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鼻涕，拉着汤二虎裤腿不撒手。 "娘，我真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都听二虎的，我不敢再贪心了。" “你真能说到做到?” 吴桂枝看她， “以后二虎说啥你都听?”刘香香连连点头，忙不迭的答应，“听，娘你信我，我真的都听。” 吴桂枝转头，问道： “老头子咋” 汤光亮看了看老婆子，又看了看二儿子，问他： "二虎啊，日子是你跟她过，你咋原谅她这次不?" 汤二虎低头看刘香香，想到她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折腾，心挺累。但是咋说呢，这婆娘对他也挺好，这次的事是踩了他的底线，怒火攻心。 "行，这次饶了你，要是你敢再有歪心思，我肯定请族长出面见证把你休了!" 刘看香激动地应他：“好好好，我肯定不敢，你放心，我回去就跟旭哥儿道歉，我以后肯定对他好。" 汤二虎冷哼一生，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吴桂枝摆摆手，疲逢道： “走走走，都走，别在这儿碍眼。” 汤二虎一把拽起刘香香， "多娘，大哥大嫂，让你们看笑话了，以后我肯定把她管好。"汤大虎摆摆手，替他兄弟心累的不行， “去吧去吧，早点儿回去歇着。” 罗平平则道： “我刚才过去的时候旭哥儿还没歇着，那眼睛红的，肯定是吓着了。”汤二虎抹把脸， “我知道了大嫂，那我们先回去了。”他瞥了眼老三夫妻俩，也没打招呼，拉着刘香香走了。汤三虎咂咂嘴，这热闹看得，还挺过瘾。李秀推推他， “走走走，咱们也走。” “走啥走，我还没说你呢!”吴桂枝哪个媳妇都不想放过，借着这事好好敲打一下才行，免得都仗着自己男人稀罕就开始作死。 李秀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挎着汤三虎胳膊，捏了下。 汤三虎嬉皮笑脸对老娘道： "娘，秀秀怀着身孕劳累不得，这天色也晚了，我先带她回去。" 吴桂枝目标转移，朝着三儿子开喷： “怕劳累还跑这么远来看热闹，真够辛苦的，都是你一天天给惯的!有那功夫老实在家待着，别出来瞎折腾!" 汤三虎装傻充愣嘿嘿嘿，拉着李秀赶紧走。 罗平平对自家婆婆是真佩服，生了任儿子，对哪个都不偏心，三个儿媳妇在她这里，也没有谁特招她喜欢那一说。 /> 汤二虎和刘香香回去的时候，正屋点着油灯，听见院门声，汤旭从屋里出来，对他们说道：“爹娘回来了，我烧了热水，洗洗再睡吧。" 汤二虎推了刘香香一把，“说话!” 刘香香压下心中所有对汤旭的不满，咧着嘴，那表情咋说呢，要是有一口尖牙利齿，更像是想咬人一样。 汤旭看刘香香，轻声询问： “娘有啥话要跟我” 刘香香磨牙，因着是背对汤二虎，表情很狰狞，可她不得不表态。 "旭哥儿啊，娘错了，娘是让猪油蒙了心才听信了吴婆子那穿妇的鬼话。你原谅娘吧。" 汤旭哦了声，点点头，也没问啥鬼话，微笑着，语气轻飘飘的： “你是娘，我是儿，儿咋能生娘的气，娘不用这样，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所以有些着急了，我不在意的。" 刘香香差点儿被他气吐血，却只能强忍着附和， "对对对，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汤旭转身去灶屋打水，给端去了正屋。 这一晚上睡得都挺晚，汤二虎和刘香香睡起来的时候，灶屋已经做好了早饭，汤旭不在，汤丽正从锅里往外舀粥。 “阿哥去山上了，说是中午不回来吃饭，爹，摆饭吗?”汤阳跑去正屋问道。汤二虎正穿鞋，嗯了声。 汤阳跑去灶屋端饭。 另一头，汤旭天一亮就背上背篓出发，背篓中放了一坛肉松和一双麻线袜子，还有他的早饭馒头夹萝卜干咸菜。 心情好步伐都跟着轻松，边走边吃，等到了竹林，馒头正好啃完。 他以为自己够早了，没想到卫东已经等在那里。 “你不会是天没亮就上来了吧!”汤旭快走两步，看了看地上被砍断的三棵竹子，从背篓中掌出馒头递过去， "请你吃早饭。" 卫东把手往身上蹭蹭，接过馒头，一捏上去就感觉到谩头的宣软，里边还夹了咸菜。他咬了一大口，问： “你蒸的?” “嗯，一早起来新蒸的，咋了?”汤旭拿出水囊喝了两口水，不解他为啥这么一问， "不好吃?" “好吃，"卫东鼓着腮帮，三口一个大馒头，"比我 在外边买那些蒸的还软，我蒸得都是硬的。" 汤旭笑了声， "硬的?面没发起来，要不就是你揉得大用力。"卫东受教般点点头， “回头我试试不揉面。 “不揉面也不行，你得轻轻揉。”汤旭说完，察觉出不对的地方，问他： “你不会一直蒸馒头都是硬的吧?" 卫东： "……偶尔。" “那还好，偶尔硬一次两次的没啥。” “不是，经常是硬的，偶尔软的，也没你这个软。”卫东面无表情，那眼神，可正经。汤旭眨巴眨巴眼睛，咋回事?咋感觉刚才突然被攻击了! 啥叫他软? 他哪软? 身娇体软? 甩头，去去去，别胡思乱想! 轻咳一声，把背签背上， "走吧，去你家。" 卫东一愣，瞥向他的背签，里边放着个坛子，还有形状奇怪的布， “现在就去?”他以为对方会挖几根笋。 汤旭朝他笑得可灿烂，唇红齿白的， "对呀，我原本就打算见着你了直接跟你走的，笋子不挖了，家里的还没吃完。" 卫东哦了声，将竹子捆好扛到肩膀上， “那走吧。” 他俩一路下山的时候汤旭还顺手摘了些野菜放到背签中，想着等会儿可以在卫东家做午饭时用上。 从山上下去没走多久就到了卫东家，院墙很高，很大一片都被围了起来。 汤旭在山坡上就瞅见那边有户青砖大瓦房，房子大院子大，还在想是村里哪户有钱人家，盖了这么气派的宅子。 结果跟着卫东站到门前，看他推开门进去，汤旭惊讶不已。 "这是你家?" 卫东把竹子扔到院子里，转头见他还站在门外，点点头道："对，进来啊。" 汤旭心跳加快，艾玛，这不就是他的梦中情宅么! 又大又宽敞的院子，地面还铺的石板将院子分成两半，一边一块大菜地，里边种了菜，稀稀拉拉的，长得不太好，地垄也不直溜，破坏美感。 房子分了正屋和东西厢房 ，正屋很大，后边还有后置房，说这里是个大号的四合院也不为过。很难想象，这么大的房子里，只住了卫东兄弟两人。 汤旭跟着卫东往里走，脚踩在石板路上感动的差点儿都哭了。脚踏实地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天知道他忍了多久才没吐槽土路，屋里屋外都是土，尤其是雨天的土路，一步一脚泥! “我和弟弟两个人住，家里爹娘去世了。”卫东见他好奇的左右看，出声解释了句。 汤旭点点头，也没给自己立天真无邪的人设，实话实说： “我知道，昨天跟我爹说要来你家，我爹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 卫东脚步一停，侧身看他， “你爹知道你来我家?” 汤旭同样站住脚，两人距离不过半米，他仰着头看卫东这张俊帅得脸，心跳有加速的趋势，"对啊，我总不能瞒着家里人愉愉跟你来往吧，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卫东脸皮好像抽了下， "你说得对。" 汤旭笑眯眯，转移话题， "你弟弟呢?我给他带了礼物。"卫东觉得自己今天愣神的次数格外多。 “他应该在屋里还没起来。” 这会儿辰时末(9点),一般人家的孩子早就起来帮着干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卫东又解释了句： “他身体不好，平时睡的久一些。” “小孩子多吃多睡才能长身体。”汤旭把背篓放下，从里边掌出麻线袜子， “喏，这是给你的。" 卫东诧异，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布， "给我的?为啥给我?" “空手登门不礼貌，而且你不是说要给我叉鱼么，我又不亏，”汤旭脸上的笑容就没落，把袜子直接塞他怀里，"这个是我自己织的袜子，脚上穿的，你试试大小，不合适可以改。" 卫东从来没有过这么无措又惊喜的时候。 他双手捧着怀里那没什么重量的袜子，有点儿傻呆呆的看着汤旭，看得可认真。 汤旭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烧红的耳朵，侧过头将视线定在远处那一群叽叽叫的小鸡仔上。 > “哥!”卫西的声音犹如天籁，不仅把卫东给叫回神，也解救了正使劲蜷脚趾的汤旭。卫西看到汤旭，眼睛慢慢睁大， "啊!你，你，你，你是!"汤旭被他你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后边那句，便笑着问他： “我是谁?” “哥夫!”卫西脆生生接口。 汤旭那脸，轰得一下，瞬间通红通红。 他有些慌乱的转头看卫东，就见这浑身硬邦邦的男人同样呆愣当场，他倒是脸没红，脖子耳朵却 通红通红。 啊哟，不是我一个人燥得慌，那还羞个屁! 马上调整心态，汤旭上扬着嘴角把小坛子抱出来，走到卫西面前，很温柔的开口： “初次见面，这是给你的礼物，我自己做的肉松，平时喝粥吃面吃馒头都可以放，味道还成，希望你能喜欢。" 卫西刚才脱口而出哥夫两个字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吓得心脏怦怦跳，怕他哥发脾气。现在被汤旭这么温柔对待，那双眼中满含善意，还送他亲手做的吃食!卫西又紧张又激动又兴奋，赶紧伸手去接， “我我我，谢谢，我很喜欢!”小坛子沉甸甸，他抱着有些吃力，可他舍不得放下。 卫东走过去把坛子接过，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叫人。"“阿哥，我叫卫西。”卫西听话的对着汤旭说道，笑得眉眼弯弯。 这孩子脸色很不好，身体也瘦巴巴的没二两肉，而且身上能闻着很浓的中药味。这得吃了多少药才能被药味给泡透了。 汤旭有点儿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得常伴汤药，不自觉抬手给他顺了顺干枯的头发，"你好，我叫汤旭，我可不可以叫你小西?" 卫西使劲点头， “当然可以，旭阿哥。”他仰着头，脸上没啥肉就显得眼睛特别大，双眼亮晶晶的很有光彩， "旭阿哥你好好看哦~" 汤旭噗嗤笑出来，转脸看卫东，夸了句： “你弟弟好会说话。” 卫东嗯了声，心说他弟弟说的没错，就是很好看。卫西还想接着说，一口凉气吸进嘴里，开始咳嗽。他有些慌乱的侧过身，捂住嘴巴想把咳嗽的声音堵回去。不能给旭阿哥留下坏印象! 汤旭看他熟练的捂嘴动作还怔了下，反应过来这孩子恐怕没少被说才会只因着咳嗽就反应这么大，赶紧去拉他胳膊 ， “别捂嘴，慢慢咳出来就好了，捂着更容易憋气。” 他蹲下轻轻帮小孩拍背，手下能清楚的感觉到一根根骨头的形状。汤旭心惊，这是瘦的皮包骨了，身上连点儿肉都没有。 他舔了下嘴唇，语气很轻的安抚， “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卫西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从有记忆起就被太多的人说过不好的话，无论他走到哪里，得到的全是嫌弃厌恶，除了自家兄 长外，没有任何人朝他释放过善意。 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的安抚自己。卫西咬着嘴唇，狠狠的把眼泪往回憋。 不能哭! 卫东盯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卫西进屋去，别冻着了。” 卫西满眼不舍的看着汤旭，想说话，可他怕一张嘴又咳嗽。 汤旭边给他轻轻顺着胸口，边对他笑道： “我不走，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先进屋多穿件衣服，听你哥话。" 卫西眼睛咻就亮了，赶紧点头回屋。 他好开心! 如果旭阿哥能给他哥当夫郎，他会特别特别特别开心的! 汤旭见小孩进了屋才站起身，朝卫东笑道： “你弟弟真乖，我喜欢听话乖巧的小孩。”卫东： “……”有种情绪，名叫嫉妒，它席卷了我。 第34章 如果换成本世界任何一个原住民哥儿，都做不出独自跑到外男家里夸赞人家弟弟这种事，还说什么喜欢的，太容易让人误会。 可汤旭不是原住民，哪怕他努力融入现在的生活，很多事做出来也是出格的。 他意识到了，可他不在意。 卫东也发现了，同样没觉得有问题。 这不能怪他们，一个思想开放，一个没接触过其他哥儿，不清楚当下的哥儿都是啥样的。 意外的相遇让他俩在彼此心里都变成持殊存在，所以便有了现在的相处。 卫东清楚对汤旭最初的关注只因为这人突然的转变引起了他的好奇，现在却搞不懂自己心里那点儿不爽来自哪。 “卫兄?卫东!”汤旭叫了他好几声没得到回应，一扭头看到这人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拎着本应该破开的竹子，神色有些茫然的盯着自己，眼中无神。 怎么了? 咋还突然走神了? 他俩刚才不是在说要编竹筐么? “你想啥呢?”汤旭扬起手中的细竹条抽了他一下，轻轻的那种。卫东视线聚焦，看他，“你要不要吃果子?” "啥果子?"汤旭口中刹那分泌口水，他好久没吃到过水果了!卫东摇头表示不知道名字，"山上摘的，我给你拿。"他放下手中细竹，快步进了正屋。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个碗出来，里边放了大半碗红色的小果子。 汤旭定睛一看，小樱桃! 小时候他家院子里就有棵樱桃树，每年五六月份小小的红果子成熟，一串串的挂在树枝上，红的果子绿的叶子，格外好看。 没想到这里也有，就是这个成熟时间比他认知中早了不少。 不过也没差，反正这又不是他知道的世界，很多东西不能按照他脑中的常理来看。道了声谢接过碗放到腿上，捏了两颗红果子放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吃。 □舌生津。 “你啥时候摘的?在元宝山上?”这樱桃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摘下来没多久。 卫东坐到小木凳上，一边用小刀削竹子，一边回道： “昨天去了趟小幽山，那边果树挺多，就这些是红的，你喜欢下次我再摘。" />汤旭美滋滋的晃了下脑袋，可开心。 别看这人不说话时冷冰冰，话也少得可怜，但这事儿做的真戳心窝子，他特喜欢这种话不多特能干的 卫东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按照汤旭的要求把几根竹子破成差不多宽窄的竹条，他拍拍身上的碎屑，对汤旭道： “我去叉鱼。” 他其实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是好像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冷冰冰的给出四个字。 有些懊恼的抿了下薄唇，低头看汤旭等他回应。 汤旭双腿并拢，那碗樱桃放在他双膝间，仰着头，与他对视。 展颜一笑，水润的黑眸弯弯， “好呀，你多叉几条，我先编两个筐，”汤旭抬手指了指后方的屋子，“那边是不是灶屋?午饭吃啥?” 他这话问的特自然， 登堂入室”四个字，他做到了三个字。 “我买了肉，还有排骨，菜也有，你随便做。”卫东手指在裤腿上挠挠挠，显示出本人心中的不平静： 汤旭笑眯眯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卫东哦哦应声，拿着墙边的鱼叉，背篓，迈开大长腿，赶紧走了。卫西在他屋里扒着窗户偷瞄外头，他哥不走他不敢出去，急得心痒痒。 见他哥出了院门，欢喜的下了炕，往外走的时候想到汤旭让自己加件衣服，又折回去从柜子里拽出薄长袄套上，换上厚厚的毛皮靴出去。 他这身打扮咋说呢，好看是挺好看，毕竟虽然人瘦弱了些，相貌是很不错的，可眼瞅着五月份，还捂这么多就有些夸张了。 换成别人瞧见他这样穿，估计都得念叨声“病秧子虚得很”,汤旭看到却觉得穿这样很合适。 春捂秋冻，不生杂病，何况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卫西，在外边待着总要多穿些，不然受了风寒恐会伤身，严重了要影响寿数。 看小孩走过来的速度不快，脸上的表情堪称急切，汤旭眼一转想通，卫西不能剧烈运动，连快走小跑都不行，身体受不住。 他心紧了紧，这孩子身体太差，得补。 招招手，拍拍身边小木算， “来这里坐，背风。”说着背风，一阵风就吹了过来，空气中携着淡淡清香。汤旭使劲吸吸鼻子，随着风吹而过，香气越发香浓。他眼睛噌一下亮了，猛站起身四外看。 原本走 到他旁边要坐下的卫西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一跳，疑惑的看他。 "旭阿哥你找啥呢?" 汤旭边吸鼻子闻花香，边顺着味道挪动脚步，回他： “这边哪有槐树，开一串串白色花的树，圆叶子的。" 卫西抬手一指，"后院那边，从后门出去在山腰上有好几棵你说的槐树，旭阿哥你好厉害，没看见都知道是什么树。" “不是我厉害，是这个香味太熟悉了。”一想到槐花做出来的美食，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卫西， "咱俩去摘槐花吧，中午做槐花饭。" “那个树很高的，爬上去很危险，要不然还是等哥哥回来让他去摘吧。”卫西不安的看他，怕自己拒绝对方会惹他生气。 汤旭视线在院墙边搜寻，还真让他看到一把镰刀。 “没事，咱们做个工具，要是等你哥回来再摘，那得啥时候能吃上饭，你坐那别动。”他过去拿起镰刀看了看，刀刃反光，很利，应该被打磨过不久。 他拿了两根没削的竹子，留了两米多的长度砍断，然后用麻绳将镰刀和竹子缠绕固定，怕不牢固，还多缠了一节。 做完举起来试了试，还成，不是很沉。为了口吃的，他任何困难都能克服! “走，”汤旭回头看惊讶得半张嘴的小孩，“拎上背篓，摘花去!” 卫西不由自主跟上他的脚步，带他绕过后置房，出去。 汤旭也看清楚了后院的情况，很大，很荒。 地里种了菜，不多，跟前院情况类似，有单独盖好的猪圈和鸡圈，还挖了一个不大的水池，里边没多少水，估计应该想养鸭子的，后来没养。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卫西连忙说道： “哥哥不会种地，我想帮忙哥哥不让，他随便撒了种子说是能长出来不用管，反正没菜可以拿铜板去邻居家买……" 话没说完闭了嘴，有些懊丧的挠头，他好像说多了，会不会让旭阿哥觉得哥哥乱花钱败家。 汤旭没想那些，而是赞同卫东的做法，不会种地就别瞎折腾，万一把地种坏了，以后种啥都长不 出来，不如放着，看土地上没多少杂草，应该是被经常清理的，这样就挺好。 “旭阿哥，我哥 抓野兽很厉害的，每次都能卖不少银子，你别嫌弃他败家，”见汤旭没回应自己，卫西着急找补，“他力气很大，能做很多事情的。” 汤旭挑眉，手指戳了戳他没啥肉的脸颊， “你多大了?”这么个小孩就知道为哥哥说话刷好感度了。 卫西： "?" 卫西：“九岁，”他捏了捏手指尖，小声道： “我真的九岁，只是个子小。” 汤旭想到卫东那身高，安慰道： “把身体养好就能长高，你按时喝药，多吃多睡，不要生病，没准以后长得比你哥还高。" 卫西眼睛发光，能长得比他哥还高是绝对动力!“我记住了，旭阿哥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真乖。”汤旭又戳了他脸颊一下，然后两人才穿过院子从后门出去。 卫东家这座大宅子建的时候特意圈了一块山地，后门出去也并不是开放的外围村路，而是一堵半包围的高墙，半座小山坡，还有一片地，跟院墙里对比来看，这边郁郁葱葱，地上好多涨势繁茂的绿色植物，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这些不算，山坡上还有很多树。 视线过去，心中默数，槐树七棵，松树两棵，三棵榆树。 槐树几乎全开了花，一阵风过，花香浓郁。 榆树也长满了榆钱，一簇簇挤挤挨挨，看着贼诱人。 松树的松针很长，根根竖立，树枝间还有松果，不知道里边有没有松子。汤旭万万没想到会见着这样的景象，睁大眼张大嘴，表达着心中震惊。老天爷啊，这是什么宝藏院子，太棒了吧! "旭阿哥?"卫西发现他僵立在地，推推他， "你咋了?" “太惊讶，”汤旭抹把脸，露出灿笑， "走，摘花，再摘把榆钱尝尝味道。""啥是榆钱?"卫西跟着他趟过草丛，不懂就问。 汤旭抬手一指， "那些长在树上的绿色片片就是榆钱，甜的，我记得这玩意好像止咳。"榆树不是太高，踮起脚尖举起手臂，抓住一串使劲一拽， “喏，就是这个。” “这能吃?”卫西看看他掌心的东西，不太相信。 兄长的厨艺从来都跟好吃沾不上边，能做熟入口已经不错，有过几次他哥不知听了谁的话，弄回来不少野草野菜 ，结果那一锅锅出来的东西，味道难以形容。 现在看见这个榆钱，卫西没敢伸手。 汤旭嗯了声，吹了吹榆钱上的浮灰，捏了小把塞嘴里，嚼嚼嚼，微甜的滋味带着些许草木清香，“尝一片看看。” 卫西挑了小小一片放嘴里，用舌尖抵着，没味，用牙齿小心咬上去，丝丝甜意散开。“咦?”他诧异抬头， “真的有点甜。” “嗯，甜也不能多吃，”汤旭给他塞了一些在手里，剩下的一口闷了，边嚼边往槐树边走，举起做好的长柄镰刀，将含苞待放的一串槐花割下。 他揪了一个青白色花苞放嘴里试了下味道，甜的，然后将那串花苞递给卫西， “这个尝尝看喜不喜欢，很香。" 卫西接过，学他先拽一个尝味道，发现不错后，才接连往嘴里送。汤旭没贪嘴，把背篓往地上一放，开始割槐花。 现在没冰箱，想要储存就只能晾晒，这东西晒干还能当花茶泡水喝，不过他力气有限，割了大半筐后胳膊酸软的举起来都费劲。 不再难为自己，擦擦汗，转脸看卫西。 小孩一直帮着捡地上掉落的槐花串，估计是因着做了些运动，他脸色看起来微微泛红，呼吸略有些急促却没听见他咳嗽。 汤旭暗自点头，适当运动对身体有好处，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有益健康。 “小西，别捡了，咱们回去。” 卫西哦了声，拍拍手上的土，还恋恋不舍的抬头看了看大槐树，以前他都没发现这个花的香味那么好闻。 汤旭帮他摘了头上落得槐花，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扑指两下，背上背篓，一手拎长柄镀刀，一手幸着卫西的小手， “还行，不凉。” “我身上可热了，好像出汗了。”出汗对卫西来说都是著望，哪怕是最热的天气，他也很少会出汗。 汤旭微微一笑， "动一动出出汗，排毒。"卫西没听懂，不妨碍他跟着咧开嘴笑。哎呀，这小孩笑得也好看。 回去后把槐花泡进清水里，撒了些盐进去，汤旭出了灶屋把竹筐编完，卫西亦步亦趋跟着，总想伸手帮忙干活，被汤旭拦住几次。 “水太凉，你别碰，这个你编不了，会扎手，”汤旭见小孩噘着嘴一脸不开心，干脆从小坛子里夹了些肉松装碗里，把 碗给他， "喏，捧着吃。" 肉松容易消化，吃些先垫垫肚子，小孩起来到现在也没吃东西，他也没提饿不饿，不清楚对方是已经吃过了回去睡得回笼觉，还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卫西闻着丝丝肉香，低头盯住碗里的丝絮状物，怎么看都没把它跟肉联系在一起。 "这是肉?" 汤旭给竹筐编把手，见状笑说： “你尝一下不就知道是不是肉了。” 卫西今天听见了好几次尝一尝，他用筷子夹了些，凑近闻闻，肉香，酱香，送嘴里，不说是入口即化也是不需费力去嚼。 7O! 好好吃! 汤旭看到这小孩一筷子肉松送进嘴里后，整个身体都定住了，然后居然眼眶泛红。 啥情况? 一口肉松吃感动了? 不至于不至于。 事实证明，很至于! 卫西无声落泪的同时还不忘夹了一筷子肉松往嘴里送，那表情虔诚的，好像吃一口能成仙似的。汤旭没眼看了，只能感叹一声小孩子的感情太过充沛。 卫西此刻边吃肉松边心中悲愤，甚至还有些绝望。想到这一坛肉松吃完后，再也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他就心痛如绞。 夸张了，以后可能食髓知味倒是真。 此刻的小少年还没尝到更美味的饭菜，只觉肉松天下第一好，如果能天天都吃一碗肉松，他肯定能长命百岁。 汤旭没再理会小孩，让他自己感动去，手里的竹筐编好，他双手抓着两端往中间按了按，整理形状。 还有一些竹条编筐不够，抬头看看天时，决定先把饭蒸了，还得把肉炖上，炖肉的功夫再继续编筐。 “咱们去灶屋吧，”刚才他就发现了，那灶屋特别大，好几口大铁锅，他很想大展拳脚，来上十个八个拿手菜，可惜，想的挺美，灶屋里除了一大块五花肉和排骨外，只有一筐土豆和两颗外层蔫巴的大白菜，不对，还得算上他下山时摘得那些野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们平时都吃啥?”汤旭从旁边的大水缸里舀清水刷锅，两个大水缸都是满的，他突然想到刚 才在后院好像看见口井，吃水不用去河边， 省不少力气。 卫西双手捧着碗，闻言想了想，细数他们兄弟俩的食谱。 “土豆白菜萝卜，还有葱，一些绿色叶子的菜，地瓜和玉米，我们没种多少菜，都是哥哥拿铜板去旁边几户人家买的，夏天的时候菜吃的多一些，我叫不出名字，都是哥哥拿回来的。" 他说完，看汤旭， “还有豆腐，我喜欢吃豆腐。” “不吃肉?”汤旭看了眼盆里的一大块肉，比那天他买的一条子都大，起码得有六七斤重。 “吃，经常吃，但是我不喜欢，”卫西皱眉，语气有点儿小嫌弃，“哥哥做的肉不好吃，还不如吃鸡蛋。" 汤旭："……" 明白了，卫东不是个会做饭的，但是为了不把自己和弟弟饿死，只能硬着头皮上，怪不得这娃瘦成这样，真不一定全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更可能是饭菜太难吃，他吃得少当然不会长肉。 有那么一瞬间的哭笑不得，过后就是满满的心疼。 抬手在卫西头顶轻轻按了按，说道： "没事，以后我要是做了好吃的，就让你哥给你带回来。"卫西眼睛一亮，期盼得问他： “你不能嫁给哥哥吗?我哥哥人很好的!” 汤旭再次让他的直接给闹了个脸红，低咳一声，视线飘忽，"那，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他都已经主动了，不得卫东也同样主动主动，这事儿才能成! “你坐那边帮我剥蒜皮，肉松赶紧吃完，米在哪放着知道不?”汤旭问道。 卫西坐在小木凳上，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小门， “那边放了好多种米和豆子，萝卜和地瓜也有。” 汤旭过去看了一眼，地上全是麻布袋子，打开看看，基本上这边市面上的米都有，还有各种颜色的豆子，大的小的花的，品种挺全。 不得不说，卫东这人厨艺不咋地，心气儿挺高，食材准备不少，估计是想换着样给卫西做吃的，想让他多吃些，奈何手艺是真不行，味道更不用说了，做出来的东西多数进了他自己的肚子，卫西能吃上一两分就不错。 轻轻叹了口气，舀了两大碗白米倒进盆里，蒸白米饭，再蒸个槐花饭，主食差不多应该够了。又想到卫东那身材，又舀了一碗米倒盆里。他把袋子口封好，一抬头发现对面墙上还有扇门。 出于好奇，问道： "小西，那边屋子放啥的?" “那边是柴房。”卫西过来站在他旁边，给他解释道：“两个门，后边也能进来。”汤旭点了下头，柴房通着灶屋能方便雨雪天掌柴火，规划挺合理。 “你去那边坐，这里脏，别呛着噪子。”汤旭拿了一捆柴，顺手把装米的盆递给卫西， “走，回去。" 卫西抱着盆转身，穿过放粮的小仓房，回到灶屋， “我会焖饭。” 汤旭点点头， “好呀，那你纲饭，我先把排骨汤和肉炖上。”灶多能施展开，不用担心会一道菜没做好另外一道菜凉了的情况出现。 "旭阿哥，你要做啥?"卫西好奇的看他洗肉，还用猪皮在干烧的铁锅中蹭来蹭去，一股子烧糊的味道飘出来。 “去猪毛的，要不然皮上全是毛没办法吃，”汤旭手上动作快，烧得皮都黑了才拿起来，然后开始刷皮，刷得可用力。 卫西眼睁睁看他把那块猪皮上黑乎乎的一层刷掉，很神奇的，上边原本的毛毛都没了，剩下零星几根直接拽掉就可以。 “你好厉害!”他由衷夸赞，没等汤旭谦虚，就又道：“我哥做的肉最开始皮上都有毛，吃着扎嘴，后来他嫌拔毛费劲，干脆不要皮直接放水里炖，加一些盐和酱油，煮熟就吃了。" 汤旭按照他说的脑补了一下画面，心说这么做出来的肉，哪怕是新鲜的猪肉这么煮估计都有血腥味。 “那你跟我学学怎么做，下次他再做的时候，你就坐在旁边给他说步骤，他要是不听，你就告诉他是我教你的，让他学做了给你吃。" 卫西猛点头， "嗯嗯嗯，那我就坐在这里学!" 汤旭笑了声，见他将洗好的米倒进锅里，加水的时候不太会掌握水量，一点点的往里加，便伸手过去，中指插到锅里，指尖抵住米，水位没过第一个指节纹路， “你人小手指短，要一节半，差不多这里。" 卫西竖着指头试了试，笑开颜，“这个方法好用，旭阿哥你好聪明!” 汤旭呵呵干笑，这是每个国人都知道的指法，但凡焖过一次饭的，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锅，用这个指法加水一定不会出错! 汤旭把手里的那一整块猪五花放到砧板上，从刀架上抽 出把菜刀，刀刃锃亮。不得不说，这个家里所有有刃的，无论大小，都很锋利。 “这些肉都炖了?”他转头看卫西，“都炖了有些多，要不然我做些油腌肉，到时候你们下炖要吃可以直接舀出来用。" 卫西点头， "旭阿哥你看着办，我都行。" 肉这东西，从来对卫西都没啥吸引力，除了那坛子肉松! 汤旭把一大块五花肉切成三条，留了一条等会儿做腌肉，剩下的切块，起锅冷水下锅煮肉块，变色后捞出放到另外一锅热水中洗干净上边的血沫，嘴上说道： “这样肉炖出来基本不会腥。” 卫西睁大眼， "我记住了!" 汤旭轻笑了声，把肉块全都用漏勺捞出来，这灶屋里真的是啥家伙什都有，不像汤二虎那边，做个饭都得自己现做厨具。 调料都放在一个个小陶罐里，掌起来挨个看看，惊喜不已。 除了常用的盐糖醋外，有酱油，干辣椒碎，花椒粒，还有八角，桂皮，干枸杞!草果和香叶也有，很少。 就这么点儿调料，少说百两银子才能买回来。“你哥买的?”汤旭问道。 卫西点点头， “哥说这些都是药材，听别人说可以做肉的时候放，不过他放了一次那味道跟中药差不多，我不喜欢，他就不放了。" “放多了当然味道不好，少放一些才是增香。”汤旭捏了粒花椒送进嘴里，味道还成，又拿了一片香叶闻闻，这个味道很淡，放太久了。 干辣椒碎闻着呛鼻子，尝了一点点，最初还没啥感觉，没一会儿整个舌头开始发麻发烫刺痛，好辣! 把小陶罐放下，又尝了尝那个黑色的酱油，跟后世的黄豆老抽酱油味道差不太多。 “你家吃酱也是跟邻居买?” 卫西点点头，指了指放在墙角那一排坛子， “酱和咸菜都是哥哥买回来的，平时他不让我吃太多咸菜，说对身体不好，”他舔了下哺唇，有些害羞的垂眼， “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愉愉多吃两口。” 汤旭笑着看他，说道： “咸菜腌的时候放了很多盐，吃多了是不好。” 他掌起旁边的一盆排骨，排骨被卫东剁成一段段小块，放水里焯好洗净，排骨上肉不是太多，一般情况这边卖排骨都是 将肉剃干净，卫东估计是去相熟的肉铺买的，和人家说要带肉的排骨，才会留肉。 “一半炖萝卜，一半做糖醋排骨。”汤旭看了看旁边的小灶，用那个大肚的砂锅炖排骨白萝卜，肯定很入味。 “那个是我用的药锅。”卫西见他往小灶看，指了指小砂锅， “每天都用，已经烧碎好几个 了。" 汤旭心中轻叹，捏捏小孩的脸皮， "没事，在家多备几个，不怕碎。" 卫西笑眯眯的点头， “我哥买了好多都放在那边屋里，他还做了木架子，可大了，旭阿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以后有机会在参观，现在先做饭。”汤旭把糖罐拿出来，准备等会儿炒糖色。他忙活的热火朝天，卫西看得目不转睛，还附带连连惊呼，外加猛吸鼻子。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你哥不炒猪油渣?”别的不会，敖荤油肯定会吧。 卫西看他将炒出的油盛到大碗里，边不自觉咽口水，边道： “他敖猪油的时候，油渣都是糊的。" “得小火慢慢熬才行，大火就容易糊。”汤旭倒了开水在锅里开始炖五花肉。 掌了根大白萝卜削皮切块，放到旁边大碗里，等陶罐里的排骨炖的差不多再加进去。 另外一口锅里同样炖着排骨，他调了糖醋汁在碗中，用筷子间沾了些汁让卫西尝尝， “酸甜度可不可以?" 卫西点头说很好，他喜欢。 另外一口锅里的米饭已经快要焖熟，汤旭把盆中泡着的槐花冲洗几遍，摸了水分，舀了一大碗面粉倒进去，少加了些盐，搅拌均匀让所有的槐花都裹上面粉，一碗不够，又加了半碗。 槐花饭熟的快，等肉炖好再做就行。 他擦擦手，出了灶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差不多十一点半了，卫东咋还没回来?汤旭回灶屋把灶膛里的柴火抽出来几根，小火炖煮。 “小西，你要不要进屋休息会儿?等你哥回来再叫你出来吃饭。”汤旭问坐在小木凳上的卫西，这孩子一上午都跟在自己身边，可别给累着了。 卫西摇头，见他要出去，赶紧站起身。 起的有些快，头晕了下，身体晃了晃被汤旭一把扶住，结果没等迈步，双腿开 始发麻。又疼又麻又痒，那滋味，难受。卫西表情都扭曲了，斯哈斯哈的抽气。汤旭失笑，扶着他问道： "是不是腿麻了?帮你捏捏?" “不不不，我缓一下，等会儿自己就好了。”卫西使劲摇头。 汤旭不让他出灶屋，穿这么多在屋里热乎乎的，出去一吹风就得病。 “我把东西掌过来在门口编，你要是不想回屋休息就在灶屋走走，帮我看着点儿火。” 汤旭编竹篮刚打了个底，就听见院墙外有很清晰的说话声。 “卫小子你叉这么多鱼咋吃啊!卖我一条，我拿回去炖豆腐。”“也卖我一条，我教鱼汤给媳妇下奶。” 两个大婶声音很热情，结果卫东直接就回了俩字， "不卖。" 大婶脸上笑都挂不住了，念叨了句： “咋那么小气，又不是让你白送，你上我家买咸菜我都卖你了。" "就是，你还上我家买过地瓜呢!" 卫东： “下次不买了。” 汤旭听的清楚，噗嗤一声。 卫西也听见了，见他笑了，没明白他笑啥，不过给他哥解释了句： “那些鱼是哥哥给你叉的，肯定不能卖给别人，而且她们说的买咸菜和地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咸菜特别咸，地瓜特别小，我哥后来都不跟她们买，说她们卖的东西又贵又不好。" “那他跟谁买?”汤旭盘算着以后院子里的菜地肯定是要利用起来，除了去山上找种子以外，还得去附近邻居家买一些。 卫西想了想，说道： “好像是跟吴爷爷家，还有孙奶奶家，我不太清楚，旭阿哥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哥。" 汤旭应了声好，手上编篮子的速度一点儿没落下。 灶屋飘出来的肉香越来越浓，别说人在里边的卫西闻着馋得咽口水，风吹散的香味勾得远处几家都隐约闻着了味。 “谁家炖肉呢，咋这么香!” > 见他进来，汤旭把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篮放下，去洗了手甩甩水珠， “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洗手喝口水歇歇，饭马上就好。" 卫西倒了碗水，乖乖得送去给他哥。 卫东看了眼弟弟，发现他脸色居然比之前好看不少。“都做啥了?”他接过水一仰头，喝光。 卫西眼睛亮晶晶的看他哥，开始叭叭叭的给他讲旭阿哥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有多么多么能干，还说他吃了槐花，榆钱，肉松，反正就是很开心很开心。 卫东听得也很开心，还很羡慕。 他去后院井边直接将自己冲了个凉，然后回屋换衣服。看到炕上放着的麻线袜子，拿起来捏捏，换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穿着跟布袜子感觉不一样，也挺舒服。他还把放在柜子里的一双新布鞋掌出来，穿上，出门。 站在灶屋门外，看着里边忙碌的身影，卫东又开始走神。 他娘以前也是这样，在灶屋里忙活着饭食，等他爹从田里回来，娘会特别温柔的对他笑，给他冲碗糖水哄他别去捣乱。 那时候他弟还没出生，他爹娘都在身边。 “卫东你咋又发呆?”汤旭拍他一下，打量他，一眼看到他穿着的新鞋和露出来的麻线袜子，心情美哒哒的问他： "舒服吗?" 卫东点点头，没说话。 就，很呆的样子。 汤旭抿着嘴笑，嘿嘿嘿。 "那啥，在哪吃饭?肉炖好了。" 卫东：“在堂屋。 汤旭把红烧肉土豆盛到大瓷碗中，这碗雪白雪白的，瞧着就贵。萝卜排骨汤直接端陶罐锅上桌，谁喝谁盛。凉拌野菜里加了蒜末，用热油一淋，刺啦声响后蒜香味将肉味都盖了过去。 “把这些先端过去，槐花饭马上就好，我把糖醋排骨收个汁。”汤旭指了指旁边呼呼冒白气的锅，“拿碗筷。” 卫东哦了声，跟他弟，一人端锅一人端盆，折回来再拿碗筷。 槐花饭的花香味染的汤旭身上都是，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腌入味了。 他把留下来的那条五花肉切片，用刚才五花肉炒出来的油稍微煽炒，又加了盐进去，然后都盛到坛子里，盖上盖子。 " 好了吗?"卫东进来，看他还在忙活，说道： “别弄了，先吃饭吧。”那肉味太香了，卫西已经坐在桌边忍不住吞口水了。这话他没好意思说。 “好了，”汤旭把盖子掀开，将里边的槐花饭盛到盆里，转头看了眼，"小西没过来吧?"卫东摇头，不解看他， "你找他?" “不是，我要炸一点辣椒油，怕呛到他。”汤旭朝他摆摆手，示意他把灶屋门关上。 干辣椒碎放在大碗里，锅中倒进豆油，烧热后舀出来浇在辣椒碎上，边搅拌边倒油，不然容易将辣椒炸糊， 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汤旭偏头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碗红彤影的辣椒油炸好，他将槐花饭盛出来—小碗递给卫东，说道： “这个给小西吃，我拌点儿辣味的咱俩吃。" 卫东点点头，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三菜一汤两饭，摆了满满一桌。 汤旭坐在椅子上，见两兄弟都眼巴巴的看自己，失笑道： “吃啊，不吃等啥呢?”卫东拿起筷子，碗中是满满的白米饭， “吃饭。”这俩字说的，可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汤旭笑着端起碗，好期待以后能天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他是不是得暗示一下对方，赶紧上门来提亲?恨嫁什么的，说得就是他! 插入书态 第35章 红烧肉炖土豆，五花三层的肉块色泽红亮，肉皮软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香而不柴，味道咸香，土豆吸满了肉汁，味香浓口感粉糯。 因着炒出了肉中的油脂，炖煮后汤汁中并没有很多油。糖醋排骨酸甜适口，轻轻一拽骨头，骨肉分离，越吃越开胃越想吃。 排骨萝卜汤，颜色微微泛些奶白，撒了些葱花在汤中，喝一口又鲜又甜，萝卜软烂，本身的鲜甜中裹着肉味，比排骨还要好吃。 凉拌野菜因着多加了许多蒜泥，蒜泥被热油烫熟颜色变得微黄，没了辛辣的味道，再加上些许醋和盐，咸酸鲜香。 槐花饭闻着香吃着更香，口感软而不烂，原味的香甜中略带微咸，加了辣椒油的口感热辣，一口接一口吃的额头冒汗浑身发热。 汤旭本来看到那一大锅白米饭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米舀多了，哪承想，他小看了卫东那无底洞般的胃。 不仅卫东闷头吃，连卫西也吃得停不下来。 “小西，不许再吃了。”汤旭不得不出声阻止卫西第三次添饭的动作， “你已经吃了两碗米饭一碗槐花饭，吃太多了。" 虽然卫西吃饭的碗比他们的碗小很多，可架不住这孩子连肉带饭还喝汤，平时吃得少，猛一顿吃那么多，胃很容易撑坏。 卫西舔了舔嘴唇，很不舍的放下碗，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吃饱，就是忍不住还想吃。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从来没有! 哪怕他哥从县里酒楼中带回来的那些大厨做的菜，他也没觉得这么好吃! “旭阿哥，我能不能再喝一碗汤?”他捧着碗，眼巴巴看汤旭。 汤旭皱眉，伸手在他胃部轻轻摸了下，摇头， “现在不能喝了，你胃都撑起来了，等晚上再喝。 卫西撅嘴看他哥，嘟囔， “我哥都喝完了，晚上没有我喝的。” 想到晚上饭还得吃他哥做的菜，卫西哇得一下差点儿哭出来。 表情过于生动可怜，汤旭很难不笑出来。 “卫东!”他迎着卫西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头对捧着饭碗专心干饭的年轻男人喊了一声， “汤给小西留着，你别喝了。" 卫东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视线在空中交会 ，劈里啪啦的全是火星子。 卫东看他弟，发现吃完饭后卫西嘴巴上一圈油呼呼的亮光，还时不时打个饱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卫西哪顿饭都是吃一小口，问他就是没胃口，吃饱了。“我做的你不喜欢吃。”他没说给不给卫西留汤，而是陈述了一件事实。卫西低头不敢看他哥，却毅然决然的点点头，没错，你说对了，我不喜欢!呜呜呜，天知道他这么多年都吃了些啥!悲从心中起，小孩扭脸看汤旭，语调恳切， "旭阿哥，求求你嫁给我哥吧!" 汤旭： "……" 卫东： "……" 视线再次空中交会，劈里啪啦蹿火星子。 汤旭捧起碗喝汤，眼睛愉偷瞄卫东的表情，耳朵通红。卫东面无表情，扒饭的速度明显增快，耳朵通红。 他俩谁都不说话，卫西撅撅嘴，哼了声，“好吧，我是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情，我回屋睡觉!" 汤旭： “别马上睡，你去沿着院墙走一圈，慢慢走。”卫西哦了声，乖乖点头。 等他离开，两个同样耳朵通红的人又对上视线，手里都捧了个碗，一碗是饭，一碗是汤。汤旭这会儿人都是麻的，不止头皮麻，手指尖也麻。 他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面上看起来镇定，其实早就魂飞天外了。 哪想得到啊，卫西那小孩看起来乖巧懂事，其实他才是那个直球选手，比自己这种玩迂回的可怕多了! 卫东食量惊人，他坐在那里基本不主动开口，只捧着碗干饭，一碗吃光再来一碗，后来可能是觉得不过瘾，干脆将饭倒进盛着五花肉的大白瓷碗中，筷子搅一搅，单手托起来，吃。 风卷残云，下箸如飞。 汤旭给卫西盛了一碗排骨萝卜汤放到旁边留着，眼睁睁看他陆续将碗底扫空，吃了那么多，那腹部仍是一马平川的，不知道东西都吃哪去了。 最后剩了点槐花饭，是汤旭拦住不给吃了。 "你打算吃一顿顶三顿是不是?" 卫东舌尖舔了下嘴角，一粒白米被卷走。 “好吃。”哪怕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词汇，他的一通狂吃却是最好的回馈。汤旭不赞同的摇头， “好吃也不能吃这么多，想吃下次有机会我再给 你们做。”他直视着对方眼睛，有点儿小期待卫东能听懂自己的暗示。怎么说呢，哪怕恨嫁，目前的汤旭还是要脸的。 所以不敢直愣愣的问对方能不能娶自己，毕竟他俩是真没那么熟。他今天能上门，也是机缘巧合下的各种上赶子操作，总让他主动出击，心里又不太乐意。 这么说吧，谁都有点儿小私心。 汤旭清楚自己对卫东很有感觉，想跟对方这样那样，也想为对方操持家务，但他又不想盲婚哑嫁，稀里糊涂的就结了亲，怎么着也得处一处，互相了解了解。 卫东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哪怕这人帮自己忙，给自己叉鱼，那都可以说成是人好心善，说明对方是讲礼貌有原则的人。 所以，汤旭打算把自己的热情稍微收敛一些，态度也不能过于亲近，毕竟他俩满打满算也没见上几面，总要彼此熟悉熟悉。 撩一下就跑，对方要是不追，那就算了。 如果追了，可以稍微给点儿小回应，然后再跑。跑个三五次就差不多了，追逐撩拨，感情契合，升温。 脑子里想挺多，想的还都是跟卫东之后怎么相处才不会让对方看低，又能让对方惦记自己。卫东不知道汤旭是个啥打算，被对方那一句下次有机会刺激了下，心跳快了几分。他嘴笨，不知道咋回应，木楞楞的点头说好。汤旭轻笑了声，起身去收拾碗筷。 卫东随他动作抬头，想到自己不能干坐着，也伸手帮忙。 汤旭拦了下，说道：“你去看看小西，走完就让他回去休息，别累着了，今天得注意些他状态，吃了太多容易积食发热，晚上最好只给他喝点儿汤就行。" 卫东哦了声，很听话的收回手去院子里找弟弟。 汤旭心说看来他的打算能成，目前为止，卫东的表现和反应都很让他满意。哼着小调去灶屋把碗刷了，再次感叹一声院子里有口井的方便，水能随便用真是太棒了。 甩甩手上的水珠，把最后那一点竹篮顶部编好，又去院子里的大水缸前看了看，里边放着八条手臂长的大鱼。 刚才卫东回来的时候他没瞧见，听那两个大婶说话也猜到估计鱼不少，可真让他看见，啧啧，除了佩服卫东的好身手外，还好奇他是怎么把鱼叉上来还没给叉死的。 虽然看起来都有些没精神沉在缸底不游动，起码没翻肚皮飘 起来。 不错不错，回去留两条晚上酱烧，给老宅那边送两条，也帮卫东在那边刷刷存在感，免得老太太和大伯娘总想着给他介绍男人。剩下四条抹盐晒咸鱼干，到时做成炸咸鱼肯定很香。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问了句： “这些鱼是不是都给我的?” 卫东瞧着弟弟回了屋，听汤旭跟自己说话，点头应了声：“嗯，你都背走。” 汤旭眼珠子一转，说道： “你家后院那几棵槐树长得好，我想摘些槐花回去也给家里人做顿槐花饭，你帮我摘些成不?" 卫东又点头，“成。” 汤旭是背着背篓来的，他俩去后院摘了一大背篓的槐花，还摘了一篮子榆钱。 卫东也不可能看他自己背这么多东西回去，便道：“我送你。” 汤旭笑着说好，瞧见卫东提了背篓把鱼捞出来装进去，说道： "你留两条炖汤吧，活鱼炖汤鲜。" “不会做，”卫东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在今天吃了顿美味后，他很知道自己做那玩意是啥味， “我做鱼苦的，刺也多，还腥味重，卫西吃不习惯。” 汤旭就跟他边往外走边叭叭说鱼苦是因为苦胆破了，收拾的时候得注意，腥味重是葱姜放少了，加些酒进去更好。 他说完就见卫东没啥反应，纳闷看他， "咋，你不爱听我说这些?"“爱听，我听着呢。”卫东赶紧回他，强调道："我爱听你说。" 汤旭心中一动，想问他那你咋不搭理我就只听着，话没问出来，听见从侧方传来脚步声。他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转头看去。 卫东也看过去。 汤旭看一眼就扭回头，继续往前走。结果走出去两步，卫东没跟上。 “嗯?”汤旭回身看他， "咋不走了?" 他俩打算穿过后村往前村走，不用绕路，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卫东朝那边抬抬下巴，“应该是找我的。” 汤旭又转头看，那边过来的人已经抬手打招呼， "东哥!" 他走近，汤旭也把人脸看清楚了。 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厚实，下巴略 方，放在当下是那种很受姑娘欢迎的长相，非常正派的脸。卫东站在前边，汤旭在他后边，他俩错开半个身体。 过来的人年纪不大，既然能叫卫东哥，汤旭猜测可能是亲戚。 卫东朝他点点头， “阿卫。” “东哥你上哪去?我娘说让你上我家一趟，你让她给阿西做的衣服她做好了。”他和卫东是表兄弟，小三岁，从小到大都是玩在一起得伙伴，不过自从卫东家里父母相继去世，卫东跟族中亲戚们断了关系，他们的关系便没有以前那么近面了。 他娘是外嫁女，对家里父母兄嫂的做派很看不惯，私下念叨很多次卫东是个有本事的，哪怕现在看着他过得不顺心，以后也肯定有大出息，老宅那头早晚得后悔。 这话说的次数多了，少年人心中就有些不忿，对着表兄就不太热络了，有那么两年，他见着卫东都躲着走。 后来年纪渐渐长大，家中也发生了些事情，他想法变了，表兄弟的关系才算又恢复了些，却终究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旭哥儿!”吴卫认出站在卫东侧后方的汤旭，声音惊讶眼中惊喜，“你咋在这儿?" 汤旭茫然脸，这谁?认识的? 他搜了一下记忆，确认这是个陌生人。礼貌微笑， “你好，我们……认识?” 他咋不知道自己那么出名，谁都能一眼认出来。再说了，他现在跟旭哥儿在的时候，应该差别还是挺大吧! “你忘啦，”吴卫也没因为他不记得自己而尴尬，反倒爽朗一笑，“之前你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盆不是掉进河里，我给你捞上来的!” 汤旭再搜记忆，哦哦哦，还真有这么回事，只是旭哥儿生性胆小害羞，哪怕对方帮了他大忙，他也只是低着头一直道谢，没敢往人家脸上瞧。 不过这人能记住旭哥儿，还能现在把他认出来，看来是个心细的。 “谢谢。”汤旭再次礼貌道谢。 “我……”吴卫想跟他做自我介绍，刚说了一个字，卫东把他话头打断了。 “阿卫，我一会儿去你家。”卫东说完，直接握住汤旭手腕， "走。"汤旭： “嗯，”他又看吴卫， “再见。” 然后跟着卫东往前走，眼睛瞄了瞄被握住的手腕。 r />卫东的手掌很宽，手指很长，指节宽大，指甲平平很干净。手掌握住大半手腕，手指在前方交叠圈紧。 汤旭觉得自己被他拉着的胳膊都是麻得，根本没心思去想刚才见到的那个叫阿卫的是谁。毕竟后村姓卫的人很多，就像前村姓汤的很多一样。 他更不关心卫东和那个阿卫是什么亲戚关系，现在满脑袋都是被握住手腕了。看来并不是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卫东哪怕不善言辞，动作也还是很积极的。吴卫目送他俩走远才往家走，路上还想着，为啥他表兄跟旭哥儿看起来那么亲近。 他倒是没往两人看对眼上去想，主要是卫东那个脾气，是真不招人喜欢，又硬又冷的，就算看脸想跟他相看的姑娘也都被吓退了，本村倒是有几个哥儿看上了他，可惜在知道卫东有个拖油瓶弟弟后，立马翻脸。 至于说他俩拉手腕的动作，在他看来跟拍肩膀一样，估计是拉手腕更方便些，反正走出去不远卫东就松开了。 但是为啥旭哥儿会在后村?两家离的不算远，他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去了卫东家。这会儿卫东没在，他正好找卫西问问。 心里实在是太痒痒，不得着个回答他闹腾得不行。卫西吃得太多，在炕上躺不住。 听见他哥和旭阿哥出门的声音后，慢吞吞从炕上爬起来，穿了鞋下地，给自己裹紧薄袄又出了门。 慢吞吞的在院子里溜达，谨记汤旭说的，要慢慢走，不能累着。走一阵子累了就停下休息休息，再走。然后院门被敲响，卫西过去开门，有些意外的问道： “阿卫哥你咋过来了?是大姑有事?” 吴卫的娘叫卫忠红，家里排行老二，上边一个哥哥，下边三个弟弟，卫东兄弟俩的父亲排老四，叫卫忠成。 她十五岁嫁人，生了四个孩子，全是儿子，吴卫在家中排行三。 吴卫他爹吴强打小就喜欢卫忠红，娶了她过门后夫妻很是恩爱，给孩子们取名都得加上婆娘名字。 本来吴卫这个名字是要给老大用，结果吴家老爷子不乐意，说大孙子名得他取，叫个吴守业，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守好家业，虽然现在也没啥可守的，但那不是意思在呢。 老大用不了吴卫这个名字，没事，等老二生出来再用。 结果老二生的时候吴强这个当爹的因着外出赚钱被人给坑了，家里人就一通叨叨，说不行，娃名字 还是得取个有意义的，时刻提醒当爹的，做人要讲诚信，不然做啥都成不了。 然后给取了个吴守信，当时吴强就说不是他骗别人，是别人骗了他，老爷子不听不听，就要叫这个。 成，自己的爹，拗不过就只能听着。 到了第三个儿子这里，吴强说什么都要自己取，必须叫吴卫，再不让他取名字他就闹分家!凭啥啊，两个儿子大名你们取了，第三个还想抢去?老爷子一听也是，说叫吴守卫。 吴强不不不，就要叫吴卫，守卫守卫的，一听就很忙的感觉。又说要是以后再生个儿子，叫吴忠。 结果老四生出来以后，不出意外的，是儿子，但是名字叫了吴洪，是卫忠红定的。 吴忠吴忠，别的不说，老吴家这个姓氏，名取不好容易闹笑话，这要是真叫了吴忠，还不得从小被人调侃到大。 话说回来，吴卫站在院门外，看给他开门的卫西，发现这孩子今天好像脸色比以前好看不少，没多想，觉着应该是这段时间养得好没闹毛病，所以精神头不错。 他说道： “东哥之前让我娘给你做衣服，已经做好了，我过来叫他去掌。”他没说为啥不是自己带过来，因为他娘还有话要跟卫东说，这当大姑的是少数姓卫的人里，能跟卫东有些联系的血脉亲戚了。 卫西没多想，哦了声， “那你进来等会儿吧，我哥去送旭阿哥了，他俩刚走没多久。” 吴卫迈步进院门，他每次过来看到这个大宅子都很羡慕，但是嫉妒的心却没有，主要是这个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卫东赚回来了，拼了命赚的。 最初分家的时候卫忠成只得了一块地，盖了一间屋子一个小院子，后来家中遭遇变故，卫东记着他爹对他娘的承诺，说是以后赚多多的银子，给你盖大宅子，要有大院子，很多房间。 哪怕爹娘去世了，卫东也要帮爹完成这个承诺。 前些年盖这座宅子的时候，后村的人都说他疯了，也是很羡慕很嫉妒，还不得不来帮着盖房子，卫东可是给现钱的，一天一结钱。 话扯远了，吴卫没往里走，站在那，打听了一嘴： "那个旭阿哥来你家做啥?" “哦，我哥请他来帮忙编筐，哥哥叉了鱼当谢礼，鱼太多，我哥去送他了。”卫西细节没提，像是汤旭给他们兄弟俩都带了礼物，像是 汤旭给他们做了美味的饭菜，这些他不想说给其他人听，怕他们知道旭阿哥很好后，会有人跟他哥抢。 吴卫哦了声，对他笑笑， "那我去村道上迎一迎，你歇着吧，别被风吹着了。"卫西点头，见他走后把院门一关，从里边闩上。 吴卫直接回了家，进门就瞧见他娘在院子里喂鸡，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手抓了把谷子往地上撒。 沙土的院子瞅着就很埋汰，几只母鸡呼啦啦跑过去啄食吃，又呼啦啦跑过来，尘土都扬了起来。 "娘，咱家也买些石板把地面铺条路吧。" 卫忠红撇他一眼，斥道： “你满村子转转，除了东子舍得把路用石板铺了，谁还有那闲钱?咱家啥日子你不知道，还铺石板呢，想铺石板你给我掏钱啊，就会动嘴。" 吴卫撇撇嘴，拖了个小木凳坐下，把脚抬起来给他娘看鞋底，"你看看，这地上洒点水就有泥巴，带进屋多脏，又不是全铺石板，铺一条路就成，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卫忠红抓了把谷子就往他身上砸，骂他： “你倒是看不上那几两银子，你先去给我赚个几两回来!给你能耐坏了，还花不了几两，我都不用你给我几两，你能赚回来一两，我做梦都得笑醒了。" 吴卫泄气，双手捂脸。 他倒是想赚银子，可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种地还能干啥。 他家人多，地多，吃的也多，每年田里那些粮食交了税留下自家吃的，剩下全都卖出去。可即便是这样，一大家子的花费都要从这里出。他和四弟都没娶妻，他娘平时用钱都是抠抠搜搜的。 吴卫清楚他娘是为了他们好，但是看看自家这泥瓦房，沙土院子，木头栅栏围成的院墙。 再想想人家卫东那边的高门大户，别说砖石砌成的院墙，青砖大瓦房，还有那院子里铺的石板路，就只说他家院子的大门，那可是铁做的，大铁门! 光是人家那大铁门花费的银子，都够盖几座自家这破屋子了。 吴卫沮丧的叹气。 他不光想和他娘说铺石板路的事，还想跟他娘提一嘴自己的亲事。卫忠红了解自己儿子，见他无精打采的坐在那，蹙眉问道："你没去找东子?" “去了，我跟他 说了，他现在有事，一会儿过来。”吴卫想了想，到底没忍住，打算先探探他娘口风。 左右看了看，两个嫂子都没在，估计是跟去地里忙活了，家里就只有他们母子俩。"娘，你见过前村的旭哥儿不?" 卫忠红歪头， "谁?" “旭哥儿，就之前我回来跟你提过的，我帮他捞盆那次，记不记得?”吴卫盯着他娘。 卫忠红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她是记得有这么回事，好像是去年的事了，但是她不记得这个旭哥儿长什么样子，应该是没见过的。 河山村太大，人太多，她又不经常往前村那边去，没见过很正常。 瞧着自家三儿子那急切的表情，卫忠红问他：“你有事直说就得了，咋的，看上人家了?” 吴卫被她问得一个脸红，嘿嘿笑了， “我早就见过他，他人可好了，长得也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听，做事可勤快了。" “你咋就知道他好?”卫忠红觉得自家儿子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样，魔障了。 平时不见他去前村，每天跟家里帮着种地干活，咋就知道人家一个哥儿好不好，还叭叭叭得跟这儿细数上了，就哪怕帮着捞了一次盆，咋，你光看他家盆就知道他这个人好不好? 当然了，这话是心里吐槽，她不可能直接怼过去，毕竟是亲儿子，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些。 “反正就是好，我也到了岁数，也得自己看看有没有好的么。”吴卫顶着张刚毅正经的脸，说着贼不着调的话。 卫忠红抬手就往他头上拍， “我早跟你说让你娶个媳妇回来，你跟我咋说的，你说你还小不急娶妻，结果呢!你跑去盯着人家哥儿，你要不要脸了!老娘咋生出你这么个玩意!" 啪啪啪被拍头，吴卫吡牙咧嘴。 他今年十六岁，正是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候，特别想干一番大事业，赚大钱，然后娶漂亮媳妇。现在赚大钱被他挪到了娶漂亮媳妇之后，漂亮媳妇也换成了漂亮哥儿。 吴卫鸣呜要赖假哭，跟他娘嗷嗷："娘啊，你可怜可怜儿啊，你去看看，去看看肯定能相中!"卫忠红翻白眼，“你连这人哪好都说不出来，我为啥要去看?” /> 卫忠红又要抬手扇他，被他躲了过去。 “娘，娘我求求你了，你去问问，”吴卫眼珠一转，想到了借口，说道：“刚才我看见东哥叉了鱼，我也去叉一条回来，咱们晚上吃鱼，你去前村买块豆腐，这不就能见着了?" “想啥呢?后村也有卖豆腐的，我大老远跑去前村买，我脑子有病?”卫忠红满脸嫌弃，但是看见儿子这一出又怕他嚷嚷得全家都知道，没影儿的事，他要是耍赖嚷嚷了，别的不说，那不是坏人家小哥儿名声么。 “算了，等你表哥过来我问问他见没见过这人。”她意思是自家侄子哪怕是个冷淡性子，但认识的人多，就想问一嘴。 结果吴卫一听这话，更激动了， “不行不行，不能问东哥!” “为啥?你表哥平时在村里来回走，万一他见过呢?”卫忠红狐疑的看着儿子，发现他表情很不自然。 眼睛一眯，抬手又拍他， "你到底咋回事!" 吴卫见瞒不下去，只能把汤旭去他表哥家帮忙编筐的事说了，还说表哥叉鱼是为了给对方回礼。卫忠红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一个哥儿独自跑到男人家里，那还能是个好的?" “咋不能是好的，那是人家心善，看他们兄弟俩可怜伸手帮一把，谁规定哥儿就得猫家里谁也不见的?再说了，卫西都说旭哥儿好，正常帮忙有啥不对的，我觉得没问题。”吴卫哼哼唧唧， “表哥也不是那种有坏心思的人。" “我看你是让猪油糊住脑袋了。”卫忠红叹气，"行了，等你表哥来了我问问他再说。"吴卫急忙叮嘱， "那你别说我看上人家了。"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干活去，别跟这儿碍我眼。”卫忠红赶人。 汤旭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这会儿他跟卫东走在木桥上，他才知道，原来前村后村之间有座桥。 过来的时候他俩被很多人看见，因着卫东那张冷脸，哪怕有好奇的也不敢盯着瞅，他俩走过去以后汤旭回头看了眼，好几个婶子大娘的凑一起嘀嘀咕咕，还指指点点。 > 这里提一嘴，卫东不知道出于啥原因，走远了几步在前边，就像他俩第一次见面那回一样，给他带路。 汤旭一想就知道，这人是在避免有人说他闲话。可惜，现在说闲话的也不少，不过跟卫东没关系。 "旭哥儿，委屈你了。" “吴媒婆做那糟心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她不敢再坏你了。”"对啊，你说说这人咋心那么黑，为了赚银子啥事都干得出来。“村长都知道这事儿了，把她叫过去骂了一通，刚才我瞧见了。” "二虎这次做的没错，就该骂她，一个寡妇的还不知道检点些，坏了咱村风气。" “刘香香也是个蠢得，还真信她那话，要我说肯定是她跟外边那些脏地方有关系，要把村里漂亮的哥儿姑娘骗出去干那事!" "旭哥儿这就是无妄之灾，有个贪财的娘，遇着吴媒婆那三寸舌，可不得人家说啥信啥。"汤旭被迫听了一耳朵自己的八卦，总算明白是咋回事了。感情儿昨天晚上他便宜爹还不止回了老宅，他还跑去那个媒婆家门口骂了一通。 便宜爹，威武! 汤旭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站在那里等他的卫东，朝聊起八卦的婶子们礼貌微笑，“我没事，谢谢婶子们关心了，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聊。" 卫东见他冲出包围圈，转身继续走。他好像清楚汤旭家住在哪里，村路七拐八拐的，他都没走错方向。 “我不过去了，”卫东站在路口，将背篓递给他， "你自己回去。" 汤旭皱了下眉头， "你避嫌啊?" “不是，"卫东摇摇头， "我怕影响你。” 汤旭接过他手中的背篓，扁着哺，垂着眼哼了声， "就你想得多，我要是怕那些还能去你家?"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都气呼呼。 卫东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等他进了门，才转身往回走。 心里空落落的，不舒服，脸上的神色更冷。 被他以为生气的汤旭一转身就变了脸，扁着的嘴角翘得老高，无声大笑。 他就知道，卫东不是个心里没感觉得蠢蛋，他恐怕因着自己家中 的关系，不敢有所期待。这样就很好，汤旭心想，只要不是无动于吏就好。 “阿哥你可算回来了!”汤丽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瞧见是汤旭，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背篓，看见里边全是大鱼，惊讶道： “好多啊，都是那个卫东给哥哥的?” “嗯，我还摘了榆钱和槐花，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汤旭把肩上的背篓摘下，从里边掌出篮子，"你把榆钱倒盆里，然后把篮子和这个装鱼的筐洗一洗晾干，我完了得还给人家。" 汤丽哦了声，好奇篮子里的东西，"这个咋吃?" “蒸玉米面窝窝，”汤旭把鱼倒进盆里，这些鱼已经都死了，得赶紧收拾出来， “你把盆里装水，先把鱼泡了，我给老宅那边送两条鱼过去，这些槐花摊开放在帘子上晒，用咱们晒干菌菇那个帘子。" 汤丽点头， “知道了阿哥。”汤旭用草绳把两条鱼穿上，问她： “娘和阿阳呢?” “娘跟爹刚走，说是一起去地里，阿阳屋里睡觉呢，中午没见着你他不开心闹腾一通，被爹训了，饭都没吃。”汤丽忍不住好奇，问道： “阿哥，那个卫东说没说啥时候来下聘礼?” 汤旭惊讶脸，啥玩意? 他家丽姐儿咋跟小西一样，都开始打直球了。 再说，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咋可能现在就说下聘礼的事! “别乱说，没到那时候呢，”汤旭瞪她一眼，“我俩咋也得再熟悉熟悉。”汤丽不懂，还想问。 汤旭摆摆手， "去去去，干活去，等回来再说，我先去送鱼。"“哦，好吧。”汤丽压下心中八卦的欲/望，看她阿哥提着两条鱼出门。 老宅那边只老太太和大伯娘在，其他人都去地里干活了。 新房已经盖好，晾几天潮气就能住，汤伟和汤祖兄弟俩的亲事定在三个月后的农历六月二十八，那天是双日子，宜嫁娶。 “阿奶!大伯娘!在家没?”汤旭进了院子，扬声喊道。 老太太听见有人喊奶还愣了下，出去一看居然是汤旭。 在她的记忆中，旭哥儿可是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旭哥儿啊?是旭哥儿不?”吴桂枝眯着眼睛，怕自己看认错了人。 汤旭笑 着迎向她， "阿奶，我好久没过来你不认识了?" “是差点儿没认出来，”吴桂枝点头，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瞧见他拎着的两条大鱼，惊呼—声： “哪来的鱼!你钓鱼去了?” “没啊，我现在都不往河边去，怕的慌，”汤旭说话的时候大伯娘过来了，他正好将手里的鱼递过去， "这是朋友叉的，我帮了他一些小忙，他送的回礼。" 大伯娘眼睛一亮，赶紧去灶屋将鱼放盆里，在围裙上擦擦手，出来问他： "哪个朋友?是不是谁家小子?" 老大太撇她一眼，拉着汤旭往屋里走， "去去去，给旭哥儿冲个糖水喝，瞧孩子热得。" 汤旭跟着老太大进正屋，被她一路拉着坐到炕上。“你跟阿奶说，这鱼是不是你看上的那人给送的?” 汤旭： "……" 咋一个两个都是直球选手呢?要不然他干脆承认算了! 第36章 汤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在老宅这边帮着卫东刷刷好感度，结果现在‘自身难保’了! 大伯娘罗氏给冲了碗糖水，端过来放炕桌上，又把瓜子拿出来抓了一把给他塞手里，"旭哥儿喝水，吃瓜子。" 汤旭： “……”倒也不用吃瓜的这么明显。 罗平平自己抓了把瓜子做旁边，看看老太太， "娘，你问没?是哪家的小子?"吴桂枝翻她一眼，没好气道： “我俩才说上两句你就进来了。”罗平平给老太太也抓了把瓜子， "娘你吃，咱边吃边聊。"汤旭嗑瓜子，"谁炒的瓜子，火候掌握的真好，香!" 罗平平朝老太太示意，“你阿奶炒的，几十年手艺能不香么!” “阿奶下次给我也炒点儿，我偷摸藏起来吃，不给他们。”汤旭笑着朝老太太挤眉弄眼， “阿阳鼻子太灵，这么香的瓜子让他逮到一天就能全硅了。" 这话逗得老太太哈哈笑，抬手就在他耳朵上轻揪了下， “看你那小气样儿!等新瓜子下来阿奶就给你炒，炒一大兜子你藏起来吃。" “谢谢阿奶，阿奶真好。”汤旭咔咔磕瓜子，端着碗喝糖水。 罗平平附和了声： “你阿奶对你是不错，天天惦记着让我给你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呢。” 汤旭笑呵呵，心说这茬儿过不去了，那不如大方承认下，免得扭扭捏捏让她们自己乱猜，到时候还不知道脑补出啥剧情。 “也不用劳累大伯娘，”他手指轻轻挠了挠下颌骨， “我有看顺眼的人了。” 吴桂枝和罗平平这对婆媳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瞄汤旭，老太太先开口问："哪家的?多大了?家里几口人?穷不穷?" 四连问，汤旭笑得肩抖。 罗平平轻拍他一下， “你阿奶问你话呢，笑啥。” “一下被问这么详细，我有点儿不知道咋回答，”汤旭笑着解释了句，见她俩有瞪眼的趋势，赶紧道： “大伯娘刚才猜的没错，鱼是他送的，我今儿去他家给他帮了个小忙。” “你跑去人家里了?”大伯娘惊呼。 老太太也不赞同的皱起眉， “你俩关系都没确定下来就去人家，他家里长 辈还不得嫌弃死你。”“他没长辈。”汤旭咕哝了句。 吴桂枝惊讶挑眉，“没长辈?一个都没有?这种独户可不行，没长辈帮衬着，家里那情况能好?" 老太太心想还是不能让旭哥儿他自己折腾，瞧瞧选了个啥人。估计就是个很会花言巧语的穷小子，把她家旭哥儿给哄骗去了。 嘴笨不会说只会做的卫东：... 罗平平也在旁边皱着眉头，一脸不认同的看着汤旭，语调急切， “旭哥儿，你可不能让人三两句给哄了去，现在的小后生嘴甜得很，说话没着没落的。" 汤旭眼皮跳了跳，心说要是卫东真能跟他嘴甜几句，这会儿他估计都扑上去献身了。素了二十多年的大龄剩男遇着天菜老攻，身娇体软易推倒可不光是说说而已! 见他垂着眼并不说话，以为是听进去了，罗平平看了眼婆婆， “娘，旭哥儿还小，被人骗了很正常，咱们做长辈的不就是得帮他看清么。" 吴桂枝点头，手在汤旭头顶顺了下，“你啊，从小就听话，你娘那性子又不会教人，让她帮你相看好人家肯定没指望。 上回你大伯娘说的那个书生我听着还成，家里虽是穷了些，他自己学识听说还不错，下场科举没准能博个功名在身，哪怕考不中举人，秀才也是能吃着皇粮的，这不就有盼头了。" 汤旭嘴角一抽，抬眼看老太太，“阿奶，我不喜欢柔弱的书生，家中事事不操心，就只想着读书读书的，多没乐趣。” “谁家爷们不都这样，能种地不让你饿着就成了!”老太太一绷，没了笑脸。 “书生能种地?”汤旭根本不怕老太太冷脸，捏起瓜子咔咔磕， “再说了，一家人供个读书郎还能穷的人家，估计家里也不是人丁兴旺的。” 他看罗平平，语气带了些调侃问道：“大伯娘我说没说错?他家怕是除了爹娘外就没兄弟姐妹了吧?要么就是下边还有个妹妹，或是几个妹妹，年岁恐怕都不大，如果年纪大了都能去地里帮忙，也不会穷的要娶哥儿了。" 罗平平一愣，想到娘家嫂子的那个侄子家的情况，还真跟旭哥儿说的差不多。 那书生是平田村赵家的大儿子，他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下边四个全是闺女，除了大闺女十六岁了能帮着家中干些农活，其他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 小，最小的那个今年才四岁。 赵家父母看重儿子喜欢儿子，结果一个接一个生，全是闺女。 赵辰辉今年十九了，从十岁开始启蒙读书，十三岁考上童生，家中父母欣喜异常，见人就说自家儿子是文曲星下凡，一定能考上状元。 赵辰辉读书很用功，几乎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 父母因为常年劳作面容苍老，背早早弯了，他根本看不见。家中大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来说亲的不少，父母咋也不放人。 他家拒绝的理由比刘香香这个要二十两的更奇葩，一心认为家中长子能金榜题名，以后是当大官的命，要留着姑娘嫁好人家，指望女婿家高门大户能给儿子未来的青云路多帮衬。 这么说吧，赵家父母做了梦都是儿子中状元，也是这么给家中所有人洗脑的，哪怕外人说三道四，他们也一心如此，别人说啥都没用，劝不听。 罗平平跟那边不熟，只听嫂子说过几嘴，有些事她也不清楚。 她就听嫂子说那边家里一个儿子，剩下全是闺女，家里田地不算少，可惜没有人手种地，哪怕将地租出去让别人种，一年也就得个一两二两的银钱，供着个读书郎，家里富裕不起来。 汤旭见她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轻哼了声，语气不屑道： "父母累死累活供他念书，真有那个条件念就念了，无视家中奢境一心只读圣贤书，那能是啥好性子?读书读傻了还差不多。" 罗平平张张嘴，没法反驳，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他家现在说是穷，想着儿子岁数也大了，先娶个哥儿回去，累死累活的帮着家里将他供养起来，等他真熬出头了，转身把当牛做马的老哥儿一踹，娶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往被窝里一搂，多逍遥自在。 都清楚哥儿不好生养，大户人家的哥儿不用成天干活，一辈子能生俩娃都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是没精心养大的哥儿呢?累坏了身体一儿半女都生不出来，人家找个无所出的由头把人踹了，谁能说他没良心?反过来还要说这哥儿没福气，肚子不争气，自己命不好。 啧啧啧，他当了官娶了美娇娘一路平步青云意气风发的谁不羡慕?谁还能记住那个为他呕心沥血的可怜哥儿?就这种人家谁爱嫁谁嫁，可别来粘我，受不起。”汤旭眼神越发冰冷，说到最后那语气，嘲讽满满。 br />别说罗平平，连吴桂枝都让他说的给惊着了。 不深想不觉得，顺着他的话想一想，还真是有可能最后变成这样。想想那些有钱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养了一后院?当官的同样如此，雨管大官小官，那后院就从来没有少人的时候。 前几年吴桂枝还听说过县里的一户有钱的乡绅老爷，因着要把家里陪他吃苦的原配老哥儿休了娶个漂亮姑娘，那老哥儿疯了拿刀将人给直接捅死了。 吴桂枝越想越心惊，转脸对大儿媳道：“这事儿不成，你快跟你嫂子回了，可别让她们那边以为咱家有意思，真要把旭哥儿嫁过去，那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罗平平用力点头， “对对对，不能嫁，不能嫁，千万不能嫁。” 汤旭目的达到，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婆媳俩转回注意力，就见他端着碗喝了口糖水，嘴唇红艳艳的，那双眉眼好似天生带了抹笑意。 巴掌大的脸蛋皮肤哲白，鼻梁高挺，嘴巴小小的。吴桂枝盯着汤旭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的怪异感袭上心头。 “阿奶，你咋这么看我?”汤旭发现老太太盯着自己失了神，抬手在脸上摸摸，弯着桃花眼笑眯眯看她： “是不是发现我越来越好看了?” 吴桂枝缓缓点头，说道："不止越来越好看了，连脑子也精明不少。" “鬼门关里走一遭，人通透不少。”罗平平在一旁接了句。 汤旭笑笑，轻飘飘的说道： “死过一次再看不透才是傻的，早些年脑子不清楚，总觉得多娘说的话就是对的，就得听，现在想明白了，日子都得自己过，过得舒不舒坦的都是自己，阿奶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总比一直浑浑噩噩的活下去要好得多。” 吴桂枝狠狠叹了口气， “那你自己看上的那个人呢?就那么好?” “我瞧着是不错，人长得挺好，高高大大的身体也壮实，虽说没有爹娘了，但他们那一族人不少，家里有个弟弟，我去他家看了，宅子特别阔，青砖大瓦房，大院子!" 汤旭说的时候观察着婆媳俩的表情，老太太没啥太大变化，大伯娘却是眼睛越睁越大。等他闭上嘴，罗平平已经急着追问：“是不是后村的?姓卫?”汤旭一挑眉，笑问：“大伯娘认识卫东?”“还真是他，”罗平平狠狠叹气， “你挑了半天就挑了这么一个 ?” “他哪不好了，人多稳重能干，是，他兄弟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可人家也没去四处借钱过日子，存不下钱不要紧，能赚就行呗。”汤旭又喝了口糖水， “我俩见了几次面，他哪次都会出手帮我，虽说不是啥大事，人家也没求回报啊，就今天我过去帮着编筐编篮子，中午在他家吃的，他前一天去买了肉买了排骨，还叉了大鱼让我带回来。” 汤旭看老太太，眼睛亮晶晶，“阿奶，凭良心讲，卫东现在的情况，是他自己造成的吗?能把弟弟拉扯大，还能把宅子盖起来，那不就是他有本事。" 吴桂枝皱眉，听着是这么个理儿。看大媳妇， "卫东到底啥情况?" “娘应该是见过的，有两年经常背着些野鸡野兔在村子里卖，那小子长得高高大大的，就是脸上没啥表情，看着有些冷。”罗平平看婆婆，见她点头后继续道："我听后村那些个婆娘说，卫东兄弟俩命硬，克死了多娘，他自己本身没啥问题，就是带着个拖油瓶弟弟，卫家那群亲戚也都不待见他们，闹得挺不愉快，后来卫东干脆就跟那边断了联系，具体发生了啥事不清楚。" “就这些?他多大了?”吴桂枝觉得应该不止这样才对。 “二十?不清楚，我也不咋过去后村，”罗平平有些诧异看婆婆，觉得老太太可能有些心动，她想了想，扭脸看汤旭，劝了句： “那后生脾气大，听说以前经常打人，后村的男人小子的没少被他打，可凶了。" 汤旭哦了声，无所谓道："谁都有脾气，换成有人跟我面前犯贱，我也打他。" 都不需要用脑子想就知道，卫东能动手打人的原因，不外乎是那些人嘴上不积德说了卫西，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卫西就是卫东的雷区，谁踩炸谁。 汤旭认为这样做很对，人善被人欺，一味的忍让只会让那些没皮没脸的家伙得寸进尺，会让他们觉得你懦弱，到时候更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先撩着贱，就要打得他们疼了，怕了，才知道啥叫祸从口出，才不会高高在上的说别人闲话。 /> 老太太莫名打了个寒颤，看他的眼神有些惊疑。 说她疼旭哥儿，老太太都不敢接这话，她总觉得旭哥儿变了太多太多，丁点儿没有她记忆中的样子。 又想到对方在河里走一遭，病好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很敬畏鬼神一说，自己脑补了场大戏。 不得不承认，自家的这个哥儿，好像有点儿邪性。她咽了下口水，点头道："是，阿奶总是盼着你过得好的。" "对呀，阿奶放心好了，我肯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火。”汤旭笑得可真诚，转脸看罗平平， “大伯娘也是，放心吧!" 罗平平叹气，咋说呢，要不是旭哥儿给她拿了铜板，她其实根本想不起来这个哥儿，主要还是人家有自己的爹娘，她不过是大伯娘，说多了招人烦。 现在既然旭哥儿自己都拿了决定，她也不说了。 “你啊，长大了主意也大，别人说啥你都有话反驳。”罗平平面露无奈， “行吧，晚上搁这儿吃，我去把鱼炖上。" 汤旭摆摆手起身，说道：“把鱼拿过来就是想着给你们补补身体，最近大家都累着，家里还留了几条，回去也炖上，给我爹娘吃一口鲜的，大伯娘忙吧，阿奶，等哪天我再得着好东西，还给你拿。" 吴桂枝笑着点头，婆媳俩还把人往外送了两步。 汤旭一走，吴桂枝脸上的笑瞬间落下来，她一把抓住罗平平胳膊，力气大得让罗氏嘶了声。"娘你干啥?" 吴桂枝一双老眼眼珠浑黄，把她往自己跟前拽了拽，压低声音问她：“大媳妇，你瞧着旭哥儿是不是不太对?" “哪不对?”罗平平想了想，以为自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说道：“他是变了挺多，我瞧着挺好，要真还是原来那性子，刘香香早就把人卖去换银子了。" 罗平平今天出门就被人抓着问东问西，哪怕这事儿不是她做的，光是被问都觉得脸上烧的慌。吴桂枝瞪她， “谁跟你说这个了。” “那娘说的是啥?”罗平平没明白。 吴桂枝抿着嘴唇，沉思片刻后凑近她，严厉道：“这事儿，你知道就成，谁也别说。”“我知道，娘你说吧。” “旭哥儿长得太好看了些，”吴 桂枝停了下，想了想，道： "是老汤家最好看的。"罗平平不解，老汤家最好看?这话听着有点儿让人浮想联翩的。 脑中仔细回忆了下，她嫁进汤家二十多年，好像还真没在老汤家的亲戚里看到过有比旭哥儿那张脸更漂亮的。 以前没觉得，被婆婆这么一提，她心里也怪怪的。 “娘……”罗平平不确定的看着老太太，发散思维猜测婆婆话里意思，随后心中一紧，磕巴道：“你意思是，刘香香，她，她，她。……” “她啥?”吴桂枝表情严肃，眼神森冷，厉声打断她的话，“她跟二虎过得好着呢!”罗平平噎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娘，你是说，刘香香偷人了!"她说完自己就给否了，刘香香没那胆子。 但是汤旭那张脸又太过漂亮，和刘香香那个当娘的没有丁点儿像的地方。 她瞳孔一瞬放大，声音都发着抖： "娘，旭哥儿，旭哥儿会不会不是，不是咱家娃儿?"吴桂枝冷着脸，拍她胳膊， "闭嘴，小声点儿!这事儿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提!"罗平平白着脸看她，“娘啊，万一这事儿是真的，二虎不得打死刘香香?” “二虎他俩过了那么久都没发现，只要你不说，这事儿他就不会知道，”吴桂枝死死盯着她，“你就当今天咱俩啥都没说过，要是让二虎知道了，我就让大虎把你休了!” 罗平平无语， "娘，我还能不盼着咱家好吗，你放心，这事儿我绝对不会跟其他人提的。"婆媳俩各怀心思回了屋，老太太靠在炕上，满脑袋想的都是汤旭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她思维发散的有些厉害，不止想了些可能的，也想了些不可能的。 啥是不可能? 河里有个精怪可怜心善的旭哥儿，不忍他淹死，把他附身了!现在活着的不是原来的旭哥儿了，是精怪! 不是都说，山精妖怪个顶个漂亮，又聪明又会说。老太太把自己吓出来一身冷汗，双手合十闭着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大伯娘罗氏那边就简单多了，她只想到恐怕刘香香一早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从小就对这孩子那么坏，反正在她的记忆中，刘香香没对旭哥儿有过丁点儿的母爱。 罗平平叹了口气 ，强迫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万一想得多了晚上睡觉说梦话咋整。汤旭把卫东的名字捅到老太太面前，听着今天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打算管自己的亲事了。本来就不是多熟悉的祖孙关系，管他那么多干啥，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呗。 现在这样，皆大欢喜，他们不给自己添乱，还能在适当的时候帮自己挡住刘香香的唧唧歪歪。汤旭心情很好的回了家，把几条鱼全都收拾好，内脏煮熟切碎让丽姐儿拿去喂鸡。 “阿哥!!!哇啊啊啊，你终于回来了!!!”汤阳从院外跑进门，看到汤旭在刮鱼鳞，嗷嗷叫着往他身上扑， “我快要饿死了!” 汤旭抖了下肩膀， “你看见我就只能想到吃?” 汤阳眨眨眼，可怜兮兮站好， “那我午饭没吃啊，好饿的，而且你不回来咋不跟我说啊，娘说你去野男人家了，是不是啊?阿哥谁是野男人?" 汤丽在旁边嘴角动了动，她觉得弟弟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想知道?”汤旭也没生气，笑眯眯侧头看他， "嗯?" 汤阳一个激灵身体颤了下，猛摇头， "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了，阿哥你别生气。"汤旭挑挑眉，“你几岁了?”汤阳愣了下， “六岁。”他不明白为啥阿哥要这么问自己。 汤旭笑得可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戳汤阳这能孩子的心窝子， “阿阳，阿哥是要嫁人的，到那时候你会有很长时间都见不着我，难道你每天都跟爹娘耍一通?天天哭闹?" 汤阳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可以说是很震惊了。 "我……我……" 见他眼圈都红了，汤旭身体前倾用额头在他额头上顶了顶，“阿阳，你已经六岁了，很多事情你不是不懂，你是不想去懂，咱家你最小，爹娘都疼你，哪怕他们骂你揍你了，那不也是你先招惹的?" 汤阳撅着嘴巴，抽哒哒吸鼻子。 “阿哥，我错了。” “等爹回来要跟他道歉，我们阿阳已经是小男子汉了，可以很勇敢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汤旭又顶了下他额头。 汤阳点头， “我知道了。” “以后也不能这样有事就哭嚎，”汤旭趁机教小患子，“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家里人就不喜欢你了。" r />汤阳又点头，过去搂住他脖子蹭蹭脸，撒娇： “我知道错了阿哥，以后我肯定不这样了，那你能不能别嫁人啊?" “不能哦，”汤旭轻笑，“阿哥和阿姐年纪大了都会嫁人，你大哥年纪到了就会娶媳妇，等你长大了，也会娶媳妇。" 汤阳撇撇嘴，他当然知道这些，可他一想到阿哥要是嫁了人，去了别人家里，以后很少会回来，想到再也不能每天都吃到阿哥做的饭，他就很伤心。 “呜呜呜，好难过啊，阿哥你嫁人的时候把我带上吧，我跟你一起嫁人!”汤阳抹眼泪，喊的真情实感。 “混小子你说啥呢!”汤二虎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喊叫，立刻火冒三丈。 刘香香也变了脸，跑过来一把将汤阳拽过去，使劲晃他肩膀， “你咋能说这种话，让别人听见不得笑话死你!我咋能生出你这样没出息的玩意!" 汤阳被晃得满脸痛苦，挣扎着挥舞胳膊。 汤旭伸手去拦， “娘，阿阳只是开玩笑，你别晃他。” 刘香香总会在各种时候想往汤旭脸上抓，一看他自己凑过来，顺着汤阳挣扎的力道放了手，这次没抓到汤旭脸，直接抓他手背上了。 汤旭手背一疼，脸也沉了。 低头看了看手背，还行，红了一条但是没破皮。"娘，你挠着我了。”他眼微微睁大眼睛，眼圈红了，抬手吹吹，“疼。"汤二虎沉着脸瞪刘香香， “你挠旭哥儿干啥?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香香气得要死，今天一整天在外边，遇上个人都要说自己两句，她被笑话了一天，早就心里不服，可她又不敢跟汤二虎叫嚷，只能憋着。 “我不是故意的，旭哥儿你咋样，娘给你掌药水擦擦。”话是这么说，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汤旭现在看见她就生理厌恶，摇头扯着嘴角假笑， “没事的娘，药水娘留着用吧，”他说完，转头看汤二虎，扬起嘴角笑得灿烂，抬手一指，“爹!你看卫东给我叉了好多条大鱼，刚才我去老宅那边送了两条，阿奶和大伯娘挺开心。" 汤二虎没好气的哼了声， "他把你送回来的?" “对啊，爹你咋知道?”汤旭又坐到小木冀上，继续刮鱼鳞，眼角余光看见刘香香弯腰一把将扑腾的汤阳 抱起来往屋里走，估计是打算给小儿子来个爱的教育。 至于为啥教育，汤旭表示自己不想去猜。 这个家，当家作主的永远是汤二虎。 把便宜爹哄开心了，能给自己减少很多麻烦事。 “我看见了，”汤二虎又哼了声，问他： “跑去老宅那边送鱼，你阿奶没问?” “问了啊，我跟她说了，卫东本来就很好么，又不是我瞎编的。”汤旭说得理直气壮，叭叭叭给汤二虎洗脑，就是之前在老宅那边跟婆媳俩说的那套，重点强调了下如果哥儿被劳累伤了身体，以后可能会影响生孩子。 汤二虎听得眼睛都直了，脑子被忽悠惜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挺好，跟外边传的那些不一样，你不用说了，”他心累的摆摆手，“你现在主意比谁都大，倔得很，我说话你也不听。” “多要是说的对，我肯定不会不听啊，”汤旭嬉皮笑脸去挎他胳膊，汤二虎一脸嫌弃往旁边躲，“去去去，一手的鱼腥味。” “爹，你这样是不对的，鱼好吃也得收拾的好才行，咋能嫌弃鱼腥味呢!”汤旭伸手去抓他。汤二虎一躲，瞪他， "去去去，做饭去。"说完，赶紧走了，那表情是很怕汤旭再往上凑。 一顿晚饭吃的家里人都很开心，这鱼大，身上没有太多小刺，吃着不麻烦。汤二虎边吃边点头，总算夸了句： “卫东身手挺不错。” 汤旭端着碗喝汤，唔唔着附和， “何止是不错，他要是没点儿本事咋可能把家里的房子盖的那么气派，多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好多屋子，院子也特别特别大，对了，我还摘了槐花，明天蒸个槐花包子当早饭。" 汤二虎对做饭的事情一窍不通，槐花包子更是听都没听过，基于对自家哥儿厨艺的信任，对明天的早饭还挺期待的。 收拾了碗筷后，汤丽掌着自己织好的三片麻线布去找汤旭，结果她阿哥居然没在屋里。汤旭从后院过来，看见她站在自己屋门外，叫她一声， “丽姐儿，找我有事?”“阿哥，这个要咋缝?”汤丽给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汤旭让她进屋，把油灯点上。 “你用麻线缝的时候对准一些，针在孔里穿，缝边边的位置，不要留太多，不然穿着会不舒服。" 汤丽点点头，按照他说 的方法自己缝了几针， ”是这样不?" “对，丽姐儿真聪明。”汤旭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杵着桌子，盯着低头缝活的汤丽出了会儿神，“你今年十岁了吧。” 汤丽抬头看他， "阿哥你咋突然开始关心起我和阿阳几岁了。" “你俩差四岁，你比他懂事多了。”汤旭轻笑了声，汤丽成熟的根本不像个十岁的小姑娘，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平时看她不声不响的，心里倒是很有想法。 早熟的小姑娘，还很聪明。 这种心性的孩子，如果教的好以后会很出色，如果教的不好，那真是想都不敢想会熊成什么样。 相处的这小一个月，从最初这姑娘说话做事都得一件件叮嘱，到现在自己眼里有活，干啥都还挺认真的就能看出来，她心态也变了很多。 汤丽抿着哺笑得有些害羞，脸颊粉扑扑的。 “阿哥，我想以后也能过好日子。”汤旭看她。 汤丽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发现阿哥变了很多，这样的阿哥特别好，对我也好，阿哥还会很多东西，我想跟阿哥学。" 汤旭轻笑，伸手过去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 “嗯，阿哥教你。” 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兄妹俩聊了会儿就各自睡了。 卫家两兄弟却没这么快休息，尤其是晚上只被他哥允许喝一碗汤的卫西。他不饿，但是他想吃。 趴在炕上的卫西蒙着被子呜呜假哭，声音不大，能确保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兄长听见就行。 他也不敢太折腾自己，万一折腾病了他哥肯定发脾气。 卫东把衣服洗完搭在晾衣绳上，他耳力好，听到从卫西屋里传出来的哼哼声，想到这孩子吃晚饭时的那个表情，他叹气。 他甩着手过去，开门进屋。 卫西一听见声响赶紧从被子里探头，眼巴巴看他哥，小奶猫似的哼唧，“我饿~饿得睡不着觉了～! “你喝了一碗汤，三块萝卜四块排骨，还吃了一块馒头。”卫东无情拆穿他拙劣的演技， “汤旭说你今天吃太多，晚上少吃点。" 卫西捂着脸呜呜呜，卫东头疼不已。 哄孩子什么的， 他不擅长。 手指在鼻梁上捏捏，卫东道： “你要是不听话，下次汤旭再来，我就告诉他。”卫西睁大眼，不敢相信他哥如此一个冷面的男人居然会告状! 呀呀呀呀呀! 好气，被捏住了命门! 委屈巴巴。 "好吧，那我明天早上能不能吃肉松配粥?旭阿哥做的肉松可香了!" 卫东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他都没吃到肉松。 想到那是汤旭给卫西的礼物，又想到自己脚上也穿着汤旭送的礼物，刚才有些许憋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快睡觉。”他说完转身出屋。 去洗了个冷水澡，卫东回到自己的屋子，拖鞋上炕，盯着放在旁边的麻线袜子出神了一会儿后，突然皱眉。 想起去大姑那边拿衣服时，对方跟自己打听的关于汤旭的那些话，卫东心情又不好了。 时间倒回去。 卫东回后村直接去了吴强家，他没进屋，在院子里把铜板给了卫忠红，拿着衣服打算走。结果卫忠红把他叫住了。 “东子，你先别走，坐会儿，姑给你冲糖水喝。”卫东摇头，"不用，大姑有事找我?"卫忠红拿了两个小木算示意他坐下，他俩面对面坐着。 “你前两年不是经常在村子里走动么，你见过一个叫旭哥儿的人没?”卫东点头，"嗯，咋了?" “他人咋样?”卫忠红知道自家侄子是什么性子，不敢跟他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卫东心里一动，想到刚见着吴卫回来就被问汤旭的事，他猜测应该是大姑听吴卫说了他俩一起的事。 看来大姑是打算关心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 “挺好的。'''' 干巴巴三个字把卫忠红咽得，不知道要咋继续往下问了。 卫东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把话题给聊死了，回忆了下汤旭跟自己相处时的样子，眼中都带了些许暖意，"他很会编东西，也认识很多野菜，很能干，做饭也好吃。" 卫忠红点点头，又问道： “长得咋样?” 卫东： "……" 手指在鼻梁上蹭 蹭，点头， “好看，我见过得人里，最好看的。” 第37章 卫东坐在炕上，回忆着跟他大姑的说话内容，其实也没聊几句，可想了几次就觉得不太对味。 真是因着关心他才那么问的? 可他大姑最后好像也没说让他早点儿娶亲，反倒是眼中带了些满意。 这满意是对汤旭? 卫东苦思许久，想得胸口发闷也没想明白是咋回事。算了，不想了，还要早起进山找老参，他得睡了。吴家，卫忠红也已经洗漱完打算睡觉，结果刚躺下，后窗户被敲了两下。 她家没后院，房子后边就是村道，当初分家盖这房子的时候他们手里银钱不够，地没买那么大，等后来攒下点儿银钱想要将后边那一片地买下来的时候，后边已经被其他人家圈了一半，就算买下来也盖不成房，便往前买了一块。 她从炕上爬起来去窗户边往外看，就见她那糟心的三儿子站在外头朝她勾手指。 吴强已经在炕上打呼噜了，卫忠红低声骂了句： "滚蛋!" 吴卫不滚，扒着窗户小声道： "娘，你出来你出来，咱俩说说话。" 那个贱样看得卫忠红牙痒痒。 她清楚儿子是要说啥，下午他们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这臭小子就跑到灶屋给她捣乱。 家里人多，她啥也没说，吴卫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压下心中的痒痒，等着入夜后全家人各自睡了，才特意绕到屋后去敲窗户。 为啥不在前屋? 因为他娘那个屋挨着大哥和二哥的屋子，要是过去估计会被嫂子们注意到。 “娘，娘，娘，娘，娘。” 卫忠红磨牙，骂了句小免患子，到底还是下炕穿鞋。开门出去的时候跟做贼似的，还左右瞄了一眼。 卫忠红瞄完一便，啧了声。 穿过院子一开门就看见老三在门外，卫忠红二话不说先抬脚， “臭小子我让你敲。”吴卫被踢了下腿，吡牙小声喊痛。 “我看你是魔怔了，觉都不睡要干啥!” "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想干啥你还不知道?”吴卫搓搓被踢的地方，嘟嘟囔嘈， “我心急啊。" 卫忠红被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给气着了，又抬手拍他两下。“我咋生 出你这么个倒毒玩意!” “那我又不能被塞回去，”见他娘又要抬手，赶紧嬉皮笑脸一搂他娘肩膀，讨好的说道： “娘最疼我了，你快告诉我吧，东哥咋说的?" “跟你说的差不多，哪哪都好。”卫忠红撇他一眼，“不过我感觉你表哥应该对那个哥儿也挺有意思，你插一脚是不是不太对?" 吴卫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说道：“东哥又没直说，那我先说的，你就先找媒婆去提亲呗。” “提亲?”卫忠红皱眉， “你对他有意思，他呢?我要是找个媒婆上门说亲，那边不同意给拒了，咱家不得被笑话死。" 吴卫愁眉苦脸往地上一蹲， “那咋办啊，我很喜欢他的!”“你到底喜欢啥?”卫忠红没忍住又踢了踢儿子， "除了脸，你还看上啥了?" 吴卫撇嘴，哼哼唧唧， “脸好就行了呗，你看看之前上门要说给我的那些，一个个吹的天花乱坠，什么能干活，屋里屋外一把抓，还有说脾气性格柔顺的，嫁过来肯定懂事孝顺，结果一问长得咋样，哎嘛，娘不是我说，就长那样再不孝顺不能干，能嫁的出去?” 卫忠红嘴角抽了抽，被他气得额角直跳，挥手就往他脑袋上拍，边拍边骂， “你个混蛋玩意，别人家的好姑娘是让你这么败坏名声的!" “我又没出去乱说，”吴卫抱头躲闪， “我错了我错了，娘别打了，你就帮我去提亲呗，我不怕被拒绝。" “不去，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思，你自己过去问问，只要那边点头，我马上联系媒婆。”卫忠红被他缠的闹心，摆摆手道： “人家要是没意思，你也别强求知不知道!” 吴卫眼睛噌的亮了，这大黑天的都能瞧见反光。 怪疼人的。 卫忠红没眼看，嫌弃的转身进了院子。 吴卫这一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兴奋的睡不着，他想着天一亮就去前村找旭哥儿，他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旭哥儿，他有信心能打动对方，让他答应嫁给自己! 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不知道，等他再一睁眼，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顺着窗户缝照进来，直照他身上。 吴卫一下清醒，坐起身匆忙下地，冲出屋子， “娘!” 卫忠红在院子里拌 鸡食，听见他这一声，手抖了下，盆差点打翻，“你又鬼吼鬼叫啥!”吴洪也在院子里，正给菜地浇水。 看见他三哥急吼吼的从屋里冲出来，朝着手拿盆子的娘扑过去，然后被当娘的抬脚给踹了下。“三哥你咋起来这么晚?” “睡过了。”吴卫挠挠头， “娘你咋不叫我啊，我还有事呢!” 卫忠红现在看见他就头疼，烦躁的赶人， “滚滚滚，爱干啥干啥去，别在我这儿碍眼。”吴卫一听，转身就跑。 吴洪眨眨眼，疑惑脸，"娘，三哥没洗脸就跑出去，是有啥急事?" 卫忠红：“……他急着去找刺激!”糟心的玩意，他那副样子跑去找人，还不得被嫌弃死!人在院中坐，桃花门外来。 说的就是现在。 汤旭头疼的看着站在自己前边眼角黏着眼屎，头发乱如鸡窝，外加应该早起没漱口，口气味道挺重而不自知，一直叭叭个不停导致有唾沫飞溅而出的邋遢男性。 如果他眼睛没瞎的话，这好像是昨儿见过的那个，长得一脸正气的浓眉大眼小帅哥。咋一晚上不见就突然癜狂成这样了? 他在说啥东西? 啥叫对你见过一次就忘不了，吃饭睡觉都在想，总会愉偷去看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请你一定要答应嫁给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 你谁啊! 我认识你吗! 汤旭退了两大步才显显躲开这人哺里喷射而出的唾沫星子，头疼的朝他摆手， “停停停，闭!嘴!" 单手扶额，一手拍了拍胸口，心跳加快，气的。吴卫被他怒吼而出的闭嘴两字震住，半张嘴表情略有些傻愣的站在那里，看汤旭。 两刻钟前，吴卫撒丫子跑出家门，他满心都是要去找旭哥儿表白真心，要让对方嫁给自己，只要他点头就可以请媒人了。 他一路急匆匆顺着村道跑，等跑到汤家院门前才停下。 不仅如此，吴卫站在院门外呼哧呼哧缓了好一会儿，等急促的呼吸平复下后，才拍拍身上的浮土，扬起灿烂笑容，拍门。 啪啪啪，唠唠唠。 “谁啊?” 院里传来声响，在吴卫紧张又 激动的心跳下，不安又局促的挪动脚步的同时，院门被向里拉开。马上就要见到了! 他朝思暮想，他魂幸梦绕……这小矮子是谁?“你谁啊?”开门的是汤阳。 按理说平常这个时间汤阳早就已经出门疯跑，昨天被汤旭说了句六岁该懂事了，这小子吃完早饭就没往外跑，在菜地里拔杂草来着。 他拔的时候汤丽在旁边看了会儿，确定弟弟没把菜当草拔了还挺开心，去灶屋跟正烧水的汤旭小声嘀咕，阿阳做的还不错。 汤旭笑了声， "你们都很聪明，只要好好做，都能做成。" “阿哥你烧水干啥?”碗已经刷了，灶屋也收拾了，她没闹明白汤旭又要忙活啥。 “我想腌点酸笋，烧锅水凉了泡笋用。”汤旭其实不太满意这个大锅，主要是家里就一口锅，哪怕刷了很多次，他仍是觉得锅里有油，当然了，这是心理作用。 总惦记着卫东那边的三口大锅，做啥都方便。汤丽哦了声，没吃过酸笋，阿哥咋说她咋听。 之前挖回来的笋留了四根没剥壳，她过去把背签拎进灶屋，坐小木冀上剥壳。 他俩在灶屋，听见院门被敲响就喊汤阳去开门。 汤阳不认识外边站着的人，仰着脸看对方，满眼好奇， “你谁啊?来我家找谁?” “旭哥儿在吗?能不能帮忙叫他出来。”吴卫原本激烈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朝汤阳咧嘴笑了下。 汤阳被他那笑给吓一跳，赶紧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喊，“阿哥，阿哥!有个男的找你!” 汤旭听见他喊的话，还以为是卫东一大早主动找过来，心中欢喜，在围裙上擦擦手，叮嘱汤丽把开水舀盆里晾着，快步往外走。 结果走到门前看清来人是谁后，茫然了。 吴卫看到汤旭系着个深蓝色布围裙，脸颊桃红步履匆匆朝自己而来，平复的心跳再次加快。 等人到他跟前，一把将人扯到院门外，大声表白： "旭哥儿，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吧!"汤旭条件反射扭头看左右，还成还成，都下地干活去了，没别人。 他甩开对方手往后退了退，疑问道： “咱俩很熟吗?我不认识你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俩除了那次河边帮忙捡盆外，也 就昨天遇着过一次吧，咋在他嘴里说出来以后，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之后汤旭就被迫听了一耳朵的深情表白，并且越发觉得这人没睡醒，脑子里有水!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啥?你咋知道我家在哪住?”越听越不对劲，出声打断他的叭叭，汤旭感着眉头一脸谨慎的盯着对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后村的吧?他家在后村那么出名?谁都能找到? 越想越慌，眼中满满都是防备。 另外他在旭哥儿的记忆中，搜了几遍都没搜到他们有过任何交际，除了那次河边帮忙捞盆，当时旭哥儿特别诚恳的连连道谢，腰弯得都快九十度了。 这人咋就突然跑过来表白呢?难不成真的是变态! 变!态!跟!踪!狂! 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吓到，汤旭瞬间紧绷身体，直勾勾盯着他，万一他要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自己也能第一时间逃跑。 院子里还有弟妹，不能把这个疑似危险的人引进家中! 吴卫这才意识到他的问题出在哪里，赶忙指了指自己，说道： "我叫吴卫，住在后村，我家四个兄弟，我排老三，你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见到过好几次，然后不知不觉就跟你走回来了，你不会生我气吧，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娘说只要我能让你点头同意，她马上去找媒婆过来提亲，你放心我肯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你那么好看，心那么善良……" “等等等等等……”汤旭阻止他那一长串的巴拉巴拉，脑子才转过弯。 他咽了下口水，上下打量这个邋遢的青年，说青年都抬举他了，好像也就是个长相有些老成的少年人? "你说你叫吴卫?你爹姓卫，不对，你娘姓卫，你爹姓吴???" “对啊，你好聪明!”吴卫星星眼。 汤旭双手捂脸，好一会儿才接受了事实。 事实就是，未来威武领兵打胜仗的大将军，此刻还是个中二的，热血的，有跟踪癖的，见色起意发花痴的邋遏少年。 (''''□)上老天爷啊，为啥要这么对我! 我脑中的威武将军形象彻底坍塌了! "旭哥儿你咋了?咋突然脸色这么差?”吴卫见他捂着半 张脸不说话，有些担心的询问， “我扶你进屋休息吗2 他说着伸手去抓汤旭胳膊，汤旭赶紧躲开，疯狂摇手，“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伸出手的吴卫，被这么一连串的不不不砸一脸。他哪怕是个有些恋爱脑得热血中二少年，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 放下手，有些失落，有些犹豫的问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汤旭只想抓着他使劲晃一晃，把他脑子里的潮气给晃出去!大兄弟，咱俩不熟啊，不仅我跟你不熟，旭哥儿跟你同样不熟!!! 他可算明白，原书中为啥从来没写过旭哥儿对这位吴将军的任何回忆，不是旭哥儿没有心，而是旭哥儿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说什么旭哥儿眼瞎拒绝了将军提亲，恐怕是这人邋里邋遢的上门找人的时候被刘香香给骂跑了!汤旭顿感头疼， 这他吗的，好大一口锅啊!猛猛地砸脑袋上，不顶着都不行。吴卫见他不说话，心里滋生出来丁点儿窃喜。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他实然出现没给对方一点准备的时间，让旭哥儿被吓着了，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排斥自己的碰触，没事的，我理解。 汤旭一眼看穿他脑补出来的东西，没办法，表情过于生动，那一脸自我陶醉的样子恨不得让人啪啪扇他巴掌帮助他清醒清醒。 到底是为什么啊? 将军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是具备了，稳重，严肃，镇静，沉着，从容这些词汇为一体的吗? 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浑身充满稚气，莽撞，浮躁，又急躁仓促，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被心中爱慕对象拒绝了亲事，受到严重打击，然后心灰意冷决定离家闯荡，在这过程中艰难成长，克服种种因难最后终于成了名震大夏的威武将军??? 汤旭此刻满脑袋就五个大字。 我!成!就!了!他! 我好伟大! 神经病啊! 汤加快疯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已经在抓狂边缘的汤旭面上很是端的住。 普经跟人谈判练出来的心不慌，气不短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手指在对方眼前轻轻打了个响 指，啪”的一声，将吴卫不知飘到哪去的脑回路拉了回来。 在他开口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汤旭竖起手指比划了下， “请安静下来听我说几句。 吴卫点头，很专注的盯着他的脸。 眼神迷醉，表情甚至有那么点儿痴汗的意思。 汤旭再次无法正视这张很正气的脸，只能将眼神放在对方那睡醒后没有梳理过的乱发上，面无表情开口道：“我和你并不认识，你今天上门来找我说这些，很让我惊讶，实话实说真吓着我了。 你也不用道歉，我要感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没感觉，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我也不会嫁给你，就算你捧着金山银山来求娶，我照样还是这个回答，咱俩不合适，你除了看中我这张脸之外你还看中啥了? 你说我善良，我哪善良了?我杀鱼杀鸡从不手软，这叫善良?真善良的人连地上的蚂蚁都不会踩一下，得绕着走呢!我看见蚂蚊恨不能用脚底板碾死，就怕它爬我脚趾上咬一口。" 汤旭看看他，见他呆愣愣的瞧着自己，心说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狠了些，但是不狠不行啊，这要是不把他刺激得心灰意冷离家出走的话，万一他当不成将军，这世界再给崩了咋整? 心慌慌。 汤旭一狠心，加了句： “你长得不符合我的喜好，我这么漂亮，咋能找个不好看的嫁人!”果然，吴卫的表情一瞬间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他猛地瞪圆眼睛，眼珠都有点儿往外凸的趋势。 汤旭又加了把火，这次是引导： “再说，你啥啥都没有，别说想娶我了，就算娶别人都不一定能成，我要嫁的男人，肯定是非常有能力的，是我的大英雄，你，不行!" “哇呜呜呜!!!!你不要再说了!!!”吴卫嗷了一声，红着眼睛转身就跑，边跑边嗷嗷噭的叫唤，咋说呢，就挺疯的。 汤旭被他吓一激灵，等看他跑没影儿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嘟嘈，我容易么我!我可真是太难了! 叹了口气，转身推开院门。 姐弟俩站在门后，那个动作怎么说呢，就很有偷听后怕被发现马上转身要跑的样子。 汤旭瞪眼，怒道：“你们两个事情做完了吗!学人家听墙角，信不信我揍你们!!!” 难得的，汤旭也暴躁 了。 吴卫一路跑回家，得亏这会儿村里人基本都在田里忙活，他那个狼狈又疯癫的模样没被太多人看到。 哪怕有人瞧见了，可他到底是要脸得，呜哇乱喊发泄心中苦闷的同时，脚下蹈噔的飞快，跑的同时又不忘单手捂脸，被看见了也没人把他认出来。 呜哇呜哇跑了大半个村子，人也稍微冷静下来，放慢了速度走回了家。 卫忠红正在准备午饭，看到他回来都不用问就知道没成。 毕竟出去的时候已经够遭人嫌了，现在更是没眼看。 当娘的没落井下石挤兑他，只瞟了他一眼，啥都没问。 吴卫垂头丧气回了自己那屋，裹着薄被往炕上一躺，装死。 家里人陆续从田间地头回来，卫忠红她大儿媳在院子里没瞧见三兄弟，问了句： “娘，老三呢?" “屋呢。"卫忠红摆手让她们端菜上桌吃饭， “别管他，他没胃口不吃。” “为啥?”大儿媳好奇， "昨晚上娘和老三是不是出去了?" 卫忠红看她一眼， “你咋管那多呢?闲的没事不跟老大赶紧生个娃出来，盯着老三干啥?”大儿媳被怼了，撇撇嘴端起灶台上的菜转身出去了。 吴卫蒙头睡了一觉，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汤旭说的那句要嫁个有能力的男人，要嫁大英雄，他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行! 他一下从炕上坐起，抿着嘴沉着脸， "我决定了!我要闯出个名堂!" 卫忠红推开门进来，站在炕边看他， “又嚷嚷啥，你还要躺到啥时候，你爹他们都下地干活去了，咋的你又不去?" “娘，我有个想法。”吴卫盯着他娘。“想啥法你都得下地干活去，”卫忠红抬手拽他裤腿子，“赶紧下来。” “娘你听我说啊，我真有个想法。”吴卫死死拽着裤子，怕被他娘把裤子拽掉，“我想出去闯闯。” 卫忠红松手，看傻子一样看三儿子， “你十六了，咋还想一出是一出?被拒绝了连家都不想待了?" 吴卫被说中心中所想，撇撇嘴。 “你看看你那熊样!我要是那个旭哥儿我也不稀罕你，挺大小 伙子遇到点儿事不想办法解决，就想要逃跑，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卫忠红真是气得不行，扬手就往他小腿上拍。 吴卫哭丧个脸，“我也想解决，可他不给我机会。” 卫忠红来了点儿性质，侧身坐在炕上，问他：“你俩咋说的?” “我过去就跟他说喜欢他啊，他说跟我不认识，问我叫啥。”吴卫看他娘，本来想得两句安慰，就见他娘那表情咋说呢，好像有点儿咬牙切齿。 “他跟你不认识，那你咋知道人家住哪的?”卫忠红音调升高。 吴卫缩缩脖子，往后挪了挪， “我，我跟着他回过几次他家，我没进去，我就在外边看着的。” “我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卫忠红嗷了一嗓子，扑上去把他往炕上一摁，左右开弓拳头往他身上捶， “你还想进去，我看你是想进去吃牢饭了!你脑子里想啥呢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啥行为?你还敢偷偷摸摸跟踪人家，你不怕被他家人当贼打死啊!" 吴卫被捶打的嗷嗷叫唤，翻滚着躲闪， "娘我错了，娘你别打啦，我要被你打死了!" “打死你我倒是省心了!”卫忠红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坐在炕上胸脯剧烈起伏。 吴卫趴在炕上，哼哼唧唧， “我不想在家待着了，我想做出一番大事!” “滚滚滚，赶紧滚，老娘看见你少活十年!”卫忠红气呼呼的下炕，一摔门出去了。 吴卫不可能没说走就走，毕竟他没银子，身无分文跑出去，别说干一番大事，恐怕他只能去当苦力了， 想了想，他下炕穿鞋，追在他娘身后， "娘，你给我掌几两银子呗，我去县里做买卖。" "娘，那你给我弄点儿干粮，我背着出去找活干赚钱!" 娘，再不行你能不能跟我东哥说声，让他带我进山抓野兽去卖?" "漆!滚!滚!" 吴卫蹲在屋檐下，沮丧的戳路过的蚂蚁。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干一番大事啊? 好烦恼。 一转眼过去十天，汤旭隔三岔五上山去挖几根笋，不只在那一片竹林里，他还往小幽山那边去了 一次，没 越过山岭，只在山上往那边看了看，丛林茂密，能看到一些树上挂着青色果子。 离得太远没看清楚是啥果子，汤旭有些心痒痒。 但他对自己现在的小身板很有自知之明，清楚深山不是随便闯的，没有熟悉山林的人带路，他贸然进去估计会在里边迷路。 迷路不是重点，重点是遇见头野猪自己都得歇菜!他掰着手指头数数，近段时间居然一次都没遇见过卫东。难不成他没进元宝山? 汤旭心里有些堵得慌，想见那男人，可又没什么借口直接上门。愁了好几天，突然一拍脑袋。 视线盯在那天从卫家背回来的那个竹筐上，当时装鱼的背篓和装榆钱的篮子都是卫东家的，他咋就没想起来去还呢!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矜持什么的，上一边去吧，他要去寻找爱情! "娘!”汤旭朝着院子里拔菜的刘香香喊了一声，背好背篓往外走，“我出去一趟，晚饭娘随便做，不用等我回来。" 刘看香近段时间倒是没找麻烦，不过总拿话挤兑他。那意思特别简单，说他已经有了看中的人家就赶紧嫁出去，别在家里浪费口粮。 汤旭只当她放屁，听过就算，照样热情的每天对着刘香香笑得好看，气得对方又心梗了两天。 听见他要出门，刘香香直起身怼道： “你又去哪?一天天的不在家待着，就知道出去浪，这个家装不下你了是吧!" 汤旭懒得理她，却也回了句： “我这不就是在努力把自己嫁出去，减少碍你眼的时间。” 他出门按照上次回来的路线走，路过一片田地的时候看见在一片绿中忙碌的身影，喊了声：“爹!” 汤二虎直起腰回头，看到坝上朝自己招手的哥儿， "咋啦?"汤旭猛挥手， "快来!" 汤二虎把手中的镢头放下，走了过去。 "你咋跑出来了?" “我去给卫东还篓子，”汤旭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夹了肉松的杂粮谩头，还有一个带盖子的竹筒，“爹你歇会儿，竹筒里我灌了绿豆汤，解暑的，最近天气热，喝点儿这个舒坦些。” 汤二虎心里熨帖，接过来放在旁边，直接把油纸包着的馒头吃了，说道：“卫东让你 过去的?” “没啊，我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估计是忙呢，”汤旭笑眯眯看他爹大口咬谡头，问了句： “好吃不?" “嗯，你这个肉松做的好。”汤二虎看他笑得开心，忍不住凶了句： “哪家的哥儿像你似的，总想跑去男人家。" “我这不是去沟通感情么，娘也想着让我早点儿嫁出去，我肯定得努努力啊。”汤旭重新背起背签， "走啦，晚上饭我让娘做了，我估计在那边吃。" 汤二虎： “……”得了，说啥都没用，管不住，又不能把他锁家里。 “去去去，天黑前回来。” “知道啦，爹你干活的时候也注意些，别再锄到腿上。” 前阵子汤二虎干活的时候没站稳，手里锄头一下磕到小腿上，没出血却是青紫了一大片，这段时间走路都有些瘤。 等人走了，旁边田地干活的中年汉子过来歇气，见汤二虎握着竹筒在喝水，顺口问了句： “你家婆娘给送水来了?" “没，我家旭哥儿过来了一趟，怕我热了，特意熬的绿豆汤。”汤二虎乐呵呵的， "给你分点儿?" “那感情好了，我热得很，”中年汉子拿了他放在坝上的碗，汤二虎给他倒了半碗，汉子道："旭哥儿真孝顺，我家那哥儿从来想不起给我送水来。" 汤二虎呵呵点头，没说话。 "旭哥儿相看人家没?我家二小子你看咋样?能干的很，有一把子力气，田里活干得可不错呢。" “他有心上人，再过阵子估计就该订亲了。”"哪家小子这么有福气，能把旭哥儿娶回家。" 汤二虎摆摆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歇着，我那边草还没除完。"汤旭一路往后村走，临近卫东家的时候，在村道上遇着位提着水桶的妇人。水桶挺重，那妇人将桶放下敲了敲肩膀。 汤旭快步过去。 卫忠红近段时间让她三儿子气得病了一场，刚好没几天身体还虚着，因着家中地多，一般农忙的时候儿子媳妇都要去地里，家中只剩她一人。 水缸里的水用完，她就想着去提桶水回来，结果走到半路就胳膊酸痛，头也有些晕。打 算歇会儿再走，就听见后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没在意，结果那脚步声停在自己身旁。 “婶子，用不用帮你把水桶提回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汤旭也不是假好心，日行一善么，顺手能帮的事。 卫忠红被跟她说话这人的相貌惊着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哥儿! 眉心一点殷红，那哥儿痣的颜色比她见过的所有哥儿都要红。眉眼自带风情，说话时眼睛唇角皆是弯弯，给人很温柔的感觉。 她盯着看得有些呆愣，脑中不自觉的冒出一个名：旭哥儿。 "婶子?"汤旭见这妇人眼神都有些恍惚，轻叫了声。 卫忠红回神，哦哦的点头， “那麻烦你了，我家就在前头。”汤旭笑着朝她点头，拎起木桶， “走吧。” 卫忠红边走边打量汤旭，心说就这么一张脸，别说她家老三看了要娶，放到县里那些人见了也得 疯。 太艳了。 “你多大了?我咋没在后村见过你。” “十七，我家是前村的，过来朋友家还筐的。”汤旭拎着满满一桶水，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没乱。最近身体好了，力气都大不少。 “相看人家没?”卫忠红八卦脸。 汤旭想到卫东，笑得腼腆，让人一瞧就知道是有了心上人， “没呢，倒是有个看顺眼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卫忠红心想谁那么好运气，能被这么个极品哥儿给看中，可惜不是她家儿子。“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遇见好几个哥儿，都没人帮忙，就你问了句。”"顺手的事，也不费啥力气，婶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前几天病了一场，才好些。”卫忠红说着就叹气，想到在家颓丧的儿子更闹心。 汤旭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现在这天气时冷时热的，还是要多注意些，不然你要是倒了，家里还不得乱套。" “你可是说对了，这几天儿媳妇当家，也收拾的挺干净，可我就瞧着哪哪都不顺眼。”卫忠红一脸无奈， “我要是能有你这么贴心的娃儿当儿媳妇就好了。” 汤旭笑笑，这话没接。 r /> 汤旭听见身后的声音，惊喜转头。 卫东站在岔路口，看到汤旭旁边的妇人还愣了下，叫人， “大姑。”汤旭扭头看大婶， “大姑?” 卫忠红朝他点点头，一指卫东， “那是我家侄子，你俩认识啊?”汤旭点点头。 卫东走过来，动作自然的接过汤旭手中拎着的木桶，问道：“咋过来了?”“还篓子啊，”汤旭暗搓搓瞪他一眼，"怕你不够用。"工女咽了声 识家巡 而是丢工中红 吃是大妣的火桥? “对，我出来打水走半路累的歇会儿，旭哥儿看到说帮我送回家。”卫忠红笑呵呵点头， “正好你帮着拎回去吧。" 卫东点了下头，看汤旭， “你先去家里。” 汤旭想说可以跟着一起过去，但是卫东那表情太严肃，他立马乖乖点头，“哦，那我先过去，大姑我走了，你多注意身体。" 从婶子到大姑，只需要一个卫东。 汤旭拐个弯直接往卫东家那个大宅子去了，卫东看了他背影一会儿后收回视线，拎着木桶往前走。 卫忠红紧走几步跟上他，笑着问道： “你和旭哥儿关系很亲近呀?” 卫东： "…" 卫忠红又道： “那娃儿人是不错，你要是有心就把人留下，别等到让人娶走了才闹心。” 卫东抿着哺唇，仍是没说话，眼睫微微颤了颤。 卫忠红蹙眉，一想就知道这个侄子是咋回事，劝了句： “他要是对你没意思就不能一趟趟的过来，你要是对他没那个意思，也不可能让他去你家，都快二十的人了，做事利落些。" 卫东终于嗯了声。 汤旭到了大宅子正门，拍了拍大铁门上的门环，大声喊："小西!～~小西~~~快开门~~~"卫西听见声音噌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旭阿哥! 旭阿哥来了! 括入书签 第38章 卫西最近这十来天可谓是又“痛’又‘乐’过来的。 咋说呢? 自从尝过汤旭做的晚饭后，卫西再也没办法直视他哥一锅弄出来那东西。 以前还能勉强吃进哺里，刚吃过红烧肉之后的两天，看到端上桌的那些汤汤水水，他连端起碗闻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实在不能怪他嫌弃当哥的手艺不好，没见他哥自己都是黑着脸吞下去的。 痛苦的吃着他哥做的午饭，晚饭，卫西体会到了啥叫生无可恋。 但是! 他还有旭阿哥给的一坛子肉松! 实在是咽不下去他哥做的菜时，就夹出来一小碗肉松，不舍又虔诚的往嘴里夹一丢丢，那香味那 □感，再次使他生机勃勃! 不夸张的说，这十来天，他就靠着那一小坛肉松吊着命呢! 问：汤旭不是给炒了些油腌五花肉让留着做饭么，咋还能把菜做的难以下咽?答：卫东做菜的时候一勺油腌肉，菜一大把一大把的往里放，水一瓢瓢的倒。总结：再好滋味的肉，也架不住厨房杀手的祸害。 反正卫西是丁点儿肉香没闻出来，菜也不知道是不是炖的时间太长还是火候太大的关系，又软又烂，入口即化…… 并不是什么菜都要做到入口即化的，绿叶菜大白菜入口即化，那口感那味道那视觉冲击。 卫西自告奋勇说他来做，卫东一想也可以，反正自己近段时间基本都在山里，午饭那顿就由弟弟自己把握。 卫西把握的结果比卫东也好不到哪去，兄弟俩别的不说像不像，烹饪黑暗料理的手艺可谓是如出一辙。 吃了两天自己做的菜后卫西果断放弃，不再难为自己。他还有肉松，哪怕午饭哥哥不回来做，他也能靠着肉松苟活。眼看着肉松一天天变少，卫西那个心啊，痛的，快犯病了!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回春堂的新药的关系，还是因为长大了抵抗力强了，卫西虽然仍是动不动就咳嗽，可再没出现发热头晕呼吸困难的情况，比往年都要好太多。 卫东最近忙着进山找老参，找到不少参，挖出来品相不太好，前天才找到一棵很不错的，根须长，主根呈现完美人字形，螺环一层层委压在一起，整棵参挖出来后起码在两米长，地里仍 是埋了些断掉的细根，他也没浪费，全给挖出来了。 挖出来的大坑直接让他废物利用，做了个陷阱。 他频繁进山没关注卫西的身体状况，只清楚弟弟没病，虽然每到吃饭的时候精神头都不咋样，看着人脸色倒是还凑合。 卫西也清楚哥哥的忙碌是为了自己，他每天就做一些简单的活计，能让自己适当锻炼，又不会累着。 他问过兄长什么时候能让旭阿哥再来家里，卫东回说不知道，最近忙。然后卫西就不问了，心里默默数天数。 今天! 卫西听见了旭阿哥的声音! 他坐在炕上怀疑自己因为午饭没吃多少给饿出了幻听。可拍门声不是假的，喊声也不是假的!匆忙下地，快步往外走。 汤旭在门外撅着屁股从门缝往里看，瞧见卫西从屋里出来，赶紧喊道："你别跑，慢点走，我在这里等着你。" 卫西放慢了脚步，刚刚有些喘得呼吸得以平缓。拉开门闩，汤旭听见动静将门推开。卫西激动地往他身上扑，"旭阿哥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汤旭哭笑不得，双手捧着他的小脑袋仔细看看脸色，还行，没之前那么蜡黄，也没瘦。 "咋就这么可怜了，你哥没给你做饭吃?" 卫西扁嘴，拉着他往院里走，院门敞着没关。 汤旭回手将大门带上。 “你看，这是我哥做的午饭。”卫西把人径直拉去灶屋，指着扣在锅中的大碗，里边是白菜炖肉。 说炖都抬举它了，说汤比较好。 汤旭一眼看去呼吸都停了几息。 "……就吃的这个?" 卫西点点头，指了指旁边放在小簸箕里的馒头， “还有谩头。”汤旭扭头一看，又定了定。 这是馒头? 说它是馒头会不会太看得起它了!宣软呢?膨胀呢?圆溜溜呢? 哪怕不是圆的，起码也得是个方形吧! 这奇形怪状，大小不一，还坑坑洼洼的，是馒头?他上手拿了一个，不出意外的，手感扎实。 “小西，”汤旭神色肃穆，低头看他， & #34;你们一直都是吃这种谡头?" “嗯，我哥不会蒸馒头，我蒸的也不好。”卫西点点头，拉住汤旭的手晃了晃， “虽然我哥不太会做饭，可他起码愿意做!旭阿哥你别嫌弃他。" 卫西真是个时刻不忘夸夸哥的贴心小男孩。 汤旭笑着捏他脸颊，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没嫌弃他，给你的肉松这几天都吃完了?" “没有，我吃的很节省的，一次都不敢多吃，”卫西大眼睛渴望的盯着他， “旭阿哥你为啥不早点来啊，我可想你了。" “你哥也没让我来。”汤旭轻哼一声，“要是我今天没过来还背篓，你哥都快把我给忘了。”卫西赶紧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哥可惦记你了!跟我一样!"汤旭不动声色询问： “你哥惦记我?那他为啥不去找我。” 想到刚才卫东看自己那一眼，汤旭身体都有种颤栗感，酥酥麻麻的。好强势，好喜欢。 卫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帮他哥解释， “他找老山参去了，这会儿去镇上给人送参，旭阿哥你别走，等我哥回来让他跟你说。" 卫西以为汤旭是自己过来的，没想到他哥已经见着了人。汤旭挑眉，老山参，好东西。 别说在这里了，哪怕在后世，一棵品相好的野生老山参都很值钱。不过现在不让挖了，受保护的。 想多了，汤旭赶紧把跑偏的思绪拽回来，顺着卫西拉扯的力道跟着走。 去了堂屋，坐下后把背签放一边，汤旭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跟上次见过的一样，没多啥，倒是挺干净。 想来是卫西在收拾，卫东忙着进山能及时赶回来做饭都不容易。 “旭阿哥，你喝蜜水，”卫西拿起旁边的茶杯，又拿了茶壶，“我哥在山里找到了野蜂蜜，可甜可香了。" 汤旭上次见着这一套茶壶茶杯就觉得卫东真是个懂生活的，他本人看着挺糙，可家里用的东西都不错，还种类齐全。 大宅子配的从来不是泥碗，是陶瓷。 外人都说卫东穷，赚多少都给兄弟买药花费了，嫁给他就等着吃苦受累吧。 事实却是，他或许手里没啥闲钱，但他绝对跟穷搭不上干系，哪怕卫西每天喝药耗费 银子，也不会真把卫东拖累上。 打个比方，如果他一个月赚回来五百两，卫西喝药的费用在三百两，可他还剩下二百两。 住在村里，只兄弟两个，又没吃什么龙肝凤髓能胆猴脑的，他俩就算顿顿吃肉，一个月也吃不完一头猪，一头猪才多钱?多说三四两银子! 穿戴那些更是，卫西几乎不出门，卫东出门基本是进山，好料子贵是贵，有个两套过年穿就得了，平常的衣服还不是随便穿穿，就算买好料子，一匹布往高了说十两银子总是够的。 衣食住行用，住有盖好的大宅子，外出全靠腿着走，用呢?锅碗瓢盆这些都是用，可这些东西哪怕是个消耗品，也没听说谁家一天摔任碗的。 所以，村里人都说卫东穷的叮当响，别看家里住着大宅子，其实啥啥都没有，嫁过去肯定吃苦。 这种闲话，到底咋传出来的?能没有卫东故意表现出来让他们误会的结果? 兄弟俩是过了几年青黄不接四处求人借钱的日子，还把田卖了，村里人笑话过，可他们咋不想想，真没银子，大宅子咋盖起来的?当初卫忠成买的那块宅基地可盖没那么大的范围。 买地，盖宅院，挖水井，圈了半个山坡，就这些事情，没银子哪样能做成?卫东做成了，靠他自己。 再者说，这些都干了，以前卖出去的田他能没买回来?这说明啥?说明他有能力，能赚银子! 且，他丁点儿不穷! 大宅子的前后院门每天都闩着，不是认识的人卫西都不给开门，别人也不让进屋，最多就是在院 子里跟卫东说几句话。 这么说吧，灶屋放着的那个大瓷碗，除了卫东卫西兄弟俩外，汤旭是唯一见过它出现在这里的，卫忠红这个跟兄弟俩还能说上两句话的大姑，也没在堂屋喝过一次水。 卫东领地意识特别强，这人还独，简单点形容就是，他瞧不上的人，都莫挨老子。能让他瞧得上并且允许进入他领地内的，目前来看，只汤旭一个。 汤旭不知道这些，他也没去想，只是觉得卫东挺会生活，赚了钱买点喜欢的东西放家里，用着看着心情都会好。 至于说赚了银子不攒着都败光了，以后要是有了子女没钱养咋整。汤旭表示，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能不能活过太阳升起的明天呢? br />说远了，这会儿捧着茶杯的汤旭满脸陶醉的闻着那丝丝缕缕的甜蜜花香，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味，很厚重浓郁，却不熏人。 喝一口蜜水，满口香甜。 "好喝。”汤旭朝卫西笑了，见他期待的看着自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夸道： “你哥真棒，好厉害!" 卫西笑得更开心， "旭阿哥你饿不饿啊?"汤旭眼神瞟向屋外， “这会儿做饭是不是有些早?” “那吃的晚，你也能晚点走吗?” "……”汤旭捏了捏他脸蛋， “行吧，那我去看看有啥能吃的。" 他俩又从堂屋去了灶屋，穿院子过去的时候，卫东正好推开大门，汤旭抬眼看过去，两人视线交汇，一阵电光哪啪。 汤旭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耳根发热，率先挪开视线， “小西，家里有肉吗?” “没有，我哥说天气热了，肉买多了容易放坏，”卫西扭头看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后院走的哥哥，眉头一皱，不满道： “哥，你为啥不和旭阿哥说话!” 卫东停下步伐，转头看汤旭，颔首，然后马上迈步往后院去了。 那样子不像是不想搭理人，倒像是有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隐疾需要快处理掉一样。汤旭脒眯眼，有情况 “我哥肯定是觉着自己在外边回来身上脏，去后院洗洗干净再过来，他一直很爱干净的。” “你可真是个贴心的弟弟。”汤旭只觉有这么个‘夸夸哥’在，哪怕他对卫东没啥感觉，也要被说心动了。 在卫西这个随时随地夸他哥的孩子口中，除了厨艺外，几乎听不到一句他哥不好的话。 "旭阿哥，你来还背签是不是为了见我哥啊?" “我来见你的。”汤旭正经脸。 卫西撇嘴， “不信，你刚才看到我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眼睛不亮那是瞎子，”汤旭才不会跟个小屁孩讨论感情问题，显得自己好像很不行似的， “后村有没有屠户，最好买块肉回来。" /> 汤旭倒是没跟他争抢着谁付钱这事，他想的是等会儿得多和些面，不然烙出来的饼子恐怕不够吃。 "吃馅饼吧，我把面和了咱俩去买肉。" 汤旭挽起袖子去洗手，从架子上拿下大木盆往里边舀面。 这边吃的面粉比汤二虎家吃的更白更细一些，里边几乎看不到麸皮，筛的很干净。 按照上次卫东那个食量来看，今天的馅饼估计得吃进去二三十个。他干脆舀了一大盆面粉，冷热水各一半，少许盐增加面粉筋度，和面。 卫西就站在他旁边看他双手在盆里来来回回揉啊揉，原本黏黏糊糊粘的满手都是的面汤子，在他的动作下居然渐渐成型了，虽然仍然很软很软，可它居然不是那种碰哪粘哪的状态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 卫西发出哇噢的声音。 汤旭拍拍软软的大面团，侧头在肩膀上蹭了下汗， “咋了?”他伸手把挂在墙上的大盖帘拿下来扣盆上， “走吧，面放着醒一会儿。” "旭阿哥你真的好厉害!面团居然可以这么揉!我哥一直都是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加水的，他说太黏了粘手，根本没办法和成团!”卫西满眼崇拜，只因为汤旭会和面团! 实然不好意思。 汤旭咳了声，低头拍拍身上粘到的面粉， “只要不是特别稀，多揉一会儿就好了。”说着他看向站到门外的卫东 卫东冲凉后来灶屋，听见他的话后眼睛在长案板上扫了眼，看到大盆后又收回视线。汤旭觉得他此时浑身散发的气息是满意且平和的。 满意啥? 满意我拿了最大的一个盆和面?他被自己脑子里跳出来的想法梗着了。怎么可能，他看上的人哪会满脑袋都想着吃! “哥，旭阿哥要做馅饼，我拿铜板去买肉。”卫西同样看见卫东，指指大盆，“要多买些肉，好多面。" “也不能光吃肉馅，还要加菜，”汤旭插进一句：“我看院子里的小白菜挺嫩的摘些，再拿个青萝卜，还有大葱，三种馅。" 兄弟俩都看他，眼神热切。 卫东一点头， “我去买肉。”他说完转身就走。卫西茫然抬头看汤旭， “不是说我去买肉吗?” />“没事，你哥想去就去，你帮我摘菜，”汤旭拉着他的手出去，在墙边的一个木头箱子里找到两把铁剪子，做工粗糙，跟后世的剪子长得挺像。 拿着按了按，还挺顺手的。 “小西会用吗?”汤旭把剪子给他看。卫西点点头， “会，我用过两次。” “那你小心一些别戳手上，不用贴根剪，留一些会继续长。”汤旭其实想跟卫东商量商量，把空出来的那些地都种上各种菜籽，天气好两个来月就能吃，到了夏天一院子的各种蔬菜还能摘了储存留着冬天吃。 可问题是，他怕自己说了卫东拒绝，理由是没人伺候。 卫西都说了，不种地是因为不会，难不成他还能天天跑来浇水施肥除虫吗?汤旭边剪菜边叹气，好想快点嫁过来当家作主! 卫东一早去镇上给吴老板送老参，那参拿出来的时候给旁边伺候的人看见了，一惊，随后是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 这么一根老参能得不少银子呢! 吴老板转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两眼放光盯住那棵老参，这品相他还是头一次见着! “辛苦卫兄弟了，快坐快坐。” “不坐了。”卫东这几天一直往山里跑，对卫西照顾有限，今天结了银子早些回去，免得他弟弟在家又不好好吃饭。 他还想下午去山上竹林转一圈，哪怕看不到汤旭也能给对方留个记号。 汤旭那么聪明，如果看到他肯定能看明白自己的意思。 心中想着事，眼睛盯着吴老板，表情就有些寡淡。 吴老板原本还搓着手想跟他套近乎来着，被他这么一盯，身体僵了僵，拿出一万两银票放桌上推过去。 卫东视线向下，看向那一叠银票。 他慢慢挑起一侧眉毛， “吴老板，多了吧。”哪怕老参品相好，也不值万两白银，这银子给的总要有个说法。 吴老板嘿嘿一笑， “那什么，卫兄弟，你看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做过不少次的买卖，我老吴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卫东嗯了声， “你直说。” “你知道我有个很疼宠的闺女，刚及笄，长得也漂亮……”“不了，我高攀不上。”卫东手按在银票上一抓，站起身对吴老板点了下头， “回见。” />吴老板傻了吧唧的看他出去，嘶了声。 吴管家站在一旁全程没说话，这会儿卫东走了，他才凑过来，“老爷，这卫东也太不给老爷面子了!" “你懂个屁!”吴老板哼了声，抚了抚自己胸口， "他要是真答应了做我家赘婿，我天天得提着心睡觉了。" 吴管家在旁边陪笑，想了想还真是这样，那卫东瞧着就不是个会心疼人的，可不能让小姐嫁给他受挫摩，他也配!呸! 吴老板懒得理管家，美滋滋的凑到那棵被卫东绑在板子上的老参前，凑过去使劲闻了闻， “香!鲜!这土味还在!" 吴管家在旁边咧嘴赔笑，是是是，老爷说什么是什么。 卫东离开吴府后直奔官银号，把银票存进去九千五，留了五百两银票在身上，又去回春堂掌下一旬的药包，还跟徐大夫说了说最近卫西的情况。 徐大夫捋着胡须听他说完，慢慢点了点头， “你下次再进镇把他带来，我给他诊个脉好好瞧瞧，也得调一下药方。” “好。”卫东拿出五百两银票放到桌上， “存着。” 徐大夫嘴角抖了抖，看他， “你知不知道，连京城的孙大夫都听说过你。” “嗯?”卫东不明白他的意思，谁是孙大夫? “京城回春堂的坐堂大夫，他家可是世代出神医，你弟弟这次吃得药方就是他帮着看了一眼，我才能把药换了两味。”徐大夫好似能当神医的是自己，说的可自豪。 卫东则冷冰冰道： “有神医就不会有死人，我不在乎谁听说了我，只要能治好我弟弟，让他活着，健康长大，要多少银子都行。" 卫东家的事情徐大夫清楚，听他这么说还狠狠叹了口气，“行行行，老头子说多了，你去吧，下一旬来拿药的时候，别忘了带卫西来。" "好。"卫东起身，刚要走，想起背篓里还有根参，拿出来给老大夫看， "咋样?"徐大夫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道： “品相不错，咋的，你要出?” “多少?”卫东问他。 徐大夫想了想，抬手比划了个八。 “八百?” ".…八十!" 卫东哦了声，“卖你。”这根参是之前挖老参时在旁边看到的，巴掌大，须子也细，瞧着就不值钱。 八十两还成，跟他心里的价格差不多。徐大夫老眼直勾勾盯他，指指点点， "你小子，坑我。" “少了?那一百卖你。”卫东勾了勾嘴角，在老大夫要吼人前，转身往外走， “五百两存了，八十两拿碎银子。" 徐大夫叹气， “去去去，自己去账房拿去。” 他们是真的熟的不能再熟，回春堂管帐房的老先生看见卫东进来都笑了。这可是他们的大客户，优质客户! 听说他存了五百两，银票放在徐大夫那边，等老大夫过来给，又说卖了棵参给徐大夫，八十两，要碎银子。 帐房先生点头，找出卫东独一个的账本，记账，拿银子。 得了八十两碎银，卫东拿着钱袋去药堂，跟药童说道： “花椒，八角，香叶，草果，桂皮，一样一斤。" 王琦惊讶的看他，站在药箱前边没动。卫东蹙眉，又重复一遍， “记住了吗?” 王琦被他的冷脸吓一跳，赶紧点头给他拿药，可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便问道：“这些要那么多干啥?" “吃。”卫东回了一个字，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是听了卫西说，汤旭做肉的时候喜欢放这些，买一些回去放着，也坏不了。要是让汤旭知道他的想法就会告诉他，香料放时间长了味道就淡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能在药店买到这些就不错了，还有好多香料没被发掘出来。王琦手抖了下，小铜称晃了晃，撒出去几粒花椒，他赶紧捡回去。 这下不敢问了，麻利称好药材包进油纸里递过去， “一共四十九两银子。”卫东放下五十两的银锭子， “再给我称一两银子的花椒。”王琦点点头，称完递给他，卫东把所有药包都放进背签，走人。 回去的路上脚步匆匆，想着是不是等下去山上一趟，要不然就明儿一早去山上看看能不能遇到汤旭，他也有礼物要送给对方，是回礼。 然后就在村路上看到汤旭和他大姑并排前行。 卫东去到屠户家，屠户正坐在屋檐下抽烟丝，呼呼的白烟冒着，呛人。 “唉?东子你咋这会儿过来了，”没 看见他手里提着猎物，卫屠户磕了磕烟枪起身朝他迎去，“要啥肉?” 卫东跟他进了屋，瞧了瞧摆在肉案上的肉，颜色红润，表层有些干。 “早上刚杀的一头猪，喏，那大猪头还摆在那呢，”卫屠户抬抬下巴让他看墙角的桌子， “你要哪块我给你切。" “都要。”卫东扫了眼，肉案上的猪肉剩了不少，约摸五十多斤肉，五花肉瘦肉腿肉都有，板油没了，还有几根大骨头，排骨也有，但是上边没多少肉了。 基本上不跟居户提前打招呼，排骨上都是不留肉的。 “都要?”卫屠户惊讶，“你买那么多回去咋吃?放久了要坏的，不然我给你拿副下水吧，你灌些腊肠晾着。" 卫东想了想，腊肠汤旭应该会做，点头，“行，算钱。” 卫屠户虽然姓卫，但是跟卫东的亲缘关系远着，他俩得绕好几圈才能绕出个远亲表叔。也没攀关系，平时就正常处着，卫东很少一次买这么多肉。 卫屠户心里纳闷为啥实然买这么多肉，手上称肉的动作可是一点儿不慢。 “五百一十三文，你给五百就成。”卫屠户把筐里放的下水给他提过来，“喏，拿酱炒了吃还是挺香的，就是收拾的时候埋汰些。" 卫东道了声谢，从钱袋中摸出半两银角子给他， “那几根大骨头也给我装上。” 卫屠户笑呵呵的把大骨头用麻绳绑上，又用麻绳将肉全都串到一起，半两的银角子可比五百个铜板分量足。 卫东一手拎肉一手拎装了下水的小筐，出了屠户家门快步往回走。 灶屋里，汤旭正切菜，青萝卜剁碎放少许盐进去拌一拌杀出水分，青菜洗干净放到篮子里沥水，大葱是冬日的时候卫东去附近邻居家买的，没吃完又给栽到地里，倒是没烂，有很多已经再次发芽生长。 汤旭拽了两根，这葱很粗，葱白也长，正好剁碎了包馅。正想着卫东咋还没回来，就听见院门哐一声关上。 “哥，你咋买这么多肉!”因为盯着汤旭剁大葱，被辣到眼睛，泪水鼻涕喷嚏齐来，卫西被汤旭赶出灶屋，让他上院里去洗洗。 卫西看到拎着那老多肉的兄长，人都惜了。"你这是买了半头猪?" “没，不到五十斤。”卫东示意他拿两个空盆出来，将肉和下水分开放盆里。汤旭听见声音从灶屋出来，边甩手上的水珠边道："你家没围裙，有麻布没，我做个。" “有，我给你拿。” “等下，”汤旭看到放在盆里的肉和一整副下水，心肺肝肠肚，血刺呼啦的一堆，味道很重，“你买这么多咋吃????” 卫东看他，表情完全是对汤旭的信任，"你做，多了你拿回去吃。" “……我做?”汤旭舔了下嘴唇，眼睛在盆里的肉和下水上扫了又扫，一指那几根大骨头， "骨头一剁两半。" “嗯。”卫东点头，双手握着骨头两端，肌肉隆起，咔吧! 汤旭一个激灵，(□°;)。他刚才看见啥玩意了???? 这男人是不是徒手掰大腿骨了????这是骨头吧!!!!这不是木头吧!!!! 卫东没注意到汤旭被他吓得头发都炸了，咔吧咔吧掰得迅速，四根骨头都被他掰成两半，回头对汤旭道： "这样不费刀。" 汤旭猛猛地抖了下身体，怪不得能从虎熊爪下逃生，卫东绝对是个狼人! "小西你别跟这儿转悠，去屋里歇着，我跟你哥收拾。" 那一副下水得赶紧洗出来煮上，不然放一晚绝对臭了。 肉也不少，肥的瘦的都有，汤旭看了看那一堆肠子，想了想后对卫东道： “你从灶膛里铲些灰把这些洗了，多洗几遍，最后再用盐搓一搓，我拿小肠灌腊肠。" “肉肥瘦分出来，那块五花肉做个腌肉放坛子里，平时吃的时候你舀一些，”想起剩下的那盆炖白菜汤，汤旭又多说了句： “你炖菜的时候别放那么多水。” 卫东点点头，让干啥干啥。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半快三点，汤旭和卫东忙活开了。该说还是多亏卫东力气大用刀也顺手，剁馅切肉都是他来。汤旭看他洗干净的下水，大肠都翻过来洗了，留了一点点肠油也洗的很干净。 他心里对这男人竖拇指，干活仔细，真不错。 br /> 卫东按照汤旭的要求在切要灌腊肠的肉馅，闻言头都没抬，“好，我又买了些药材，你炖肉用吧。" 汤旭听他说药材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他说的是香料。 "放哪了?" “屋里，在背签里。 汤旭去堂屋，看到放在门口的背签，里边好多包药，他拿起来挨个闻了闻，有几个是单一的味道，剩下那些味道很杂乱，苦涩味冲鼻子。 卫西这个小可怜啊，这些药熬出来得苦成啥样，真难为他天天都得喝。把挑出来的药包打开，看清里边都放了些什么后一挑眉。 “卫东，你买这些花了不少银子吧?”汤旭清楚，卫东买这些回来估计是给他用的，毕竟他家调料罐子里放的那些香料，基本上都没用过。 卫东嗯了声， “五十两。”汤旭吸了口气， “好贵。” “还行，”卫东转头看他， "你喜欢吗?"“喜欢，”汤旭咧开嘴笑出一排小白牙， “特别喜欢!” 这男人好好啊，虽然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做出来的事情真戳人心。 汤旭暗暗自喜，我看上的男人就是这么棒! 不行不行，今天必须得让他给个准话，实在是忍不住了!拉扯什么，矜持什么，欲擒故纵什么，都见鬼去吧! 我要嫁!!! 卫东也笑了， "喜欢就行，用完我再去买。""嗯嗯，我把这些碾碎，调进馅里。" “那边架子上有小石臼。”卫东给他指了个方向， "很久没用过。"汤旭过去把石臼捧下来，沉甸甸的， "没事，刷一下就行。" 他俩一个哐哐哐砸香料，一个切肉，一口锅里咕嘟嘟的炖着大骨头汤，一口锅里熬猪油。剩下一口锅没动，汤旭等下要用它烙馅饼。 四点半的时候，汤旭和卫东开始灌腊肠，用洗干净的细竹筒和竹签配合，将肉馅灌进小肠里，塞满肉馅后拿麻绳系上扎紧，继续灌。 最初他俩配合的不太好，不是小肠没套紧掉了，就是肉馅灌的太多把小肠撑的特别粗。 渐渐的动作熟练了，配合的好了，灌的速度也快了，没一会儿就将 所有小肠用完。 "这些挂起来，最好是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高点儿挂，别让老鼠偷了去。" 卫东点头，端着盆去挂腊肠。 剩了一点肉馅，正好剁碎了包馅饼。他和的那一大团面已经醒好，软趴趴的拎起来不断，延展性非常好。 三种馅料三个盆，汤旭让卫东把熬煮大骨头汤的那个灶膛里添些柴禾，把敖猪肉的那个灶膛里抽出两根大柴，小火熬。 “你拿勺子翻一下里边的肥肉。”卫东点头，——照做。 汤旭这边烧热了锅后倒进去豆油，然后一边包馅饼一边往锅里贴，边贴边淋油，小火煎熟后盛出来放到竹篮里，一个挨一个竖着放，整齐排列。 卫西在屋里就闻着香味了，实在是忍不住过来扒着灶屋门探头， "旭阿哥，是不是做好了?"汤旭回头， "你过来，夹两个馅饼先吃。" “不不不，我等你们一起。”卫西吸溜着口水，摇头，拒绝的很艰难。 汤旭失笑，拿碗给他夹了两个馅饼，一个小白菜猪肉馅，一个青萝卜猪肉馅，“吃完给你盛汤。" 卫西偷偷看了眼他哥，见他哥没说话，赶紧伸手接了碗，“谢谢旭阿哥。”汤旭点了下头，“去堂屋吃，这边油味重呛着你。” “哦。”卫西乖乖端着碗出了灶屋。 汤旭动作快，一会儿就装满了竹篮，他看了眼教油的大锅，说道：“把里边的那些油渣捞出来，油装罐子里。" 卫东听话的捞油渣，这油渣跟他平时熬油时的油渣颜色都不一样，很大一块，看着焦黄，喷香。 不像他熬油时的油渣勤黑，一小块，糊了吧唧的味道。 “我平时用大火熬。” “我听小西说了，你不止火大了，还把肥肉切的太碎，很容易把油熬的发黑，这个油晾了以后是白色的，下回再熬油你往里边少添些凉水一起熬。" 卫东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 他觉得汤旭真的是太能干了，不仅手工活做的好，灶上活做的更好，好像他啥都会!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哥儿! “留个锅底油，把切好的大肠炒了，多放些辣椒和大葱，加一点点醋。”汤旭这边 手下忙活着烙馅饼，还得口述教卫东爆炒大肠，忙得很。 干辣椒的辛辣刺激味道让两人同时偏头打了个喷嚏，随后相视一笑。 真有趣! 这边烙好了馅饼后，汤旭开始卤下水。这一锅下水想要卤入味，炖熟了还得泡一晚上，今天他是没可能尝到了。 “吃饭吧。”汤旭把锅盖盖好，将灶膛里的火改成小火。 这会儿，已经六点多。 太阳已经西斜，没多久天就要黑了。 辣炒大肠纯粹是卫东操作，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汤旭夹了块切成菱形的大肠送进哺里，嚼嘴嚼，咽下去。 卫东盯着汤旭， "咋样?" “好吃!”汤旭点头， “炒的稍微久了些，也挺好。”起码对卫东来说，这是他做梦都不会炒出来的美味。 卫东很开心，眼中都是笑意， “谢谢你，我第一次炒菜。”他以前只会炖，不是不想做炒菜，而是每次都掌握不好放油的量。算了，不提也罢。 卫西已经吃的头都不抬，他吃了三个馅饼，那馅饼挺大一个，他有点儿饱了，但是还想吃。“我还能再吃半个大葱馅的吗?”他眼巴巴看汤旭。 汤旭挑眉，给他掰了小半个大葱肉馅的递过去， “你吃完出去绕圈走走。” 卫西连连点头， “嗯嗯嗯。” 卫东一声不吭埋头吃，一手馅饼一手端碗和骨头汤，这汤奶白色丁点儿腥味都没有，好喝! “你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每天都熬些骨头汤给小西喝，再放些枸杞红枣，补身体很好。”汤旭端着碗喝汤，夹了块大肠， “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弄那锅卤下水。” 卫东点头，“我送你。”正好把礼物一并送了。 不知道他准备的礼物汤旭会不会喜欢。有点儿小紧张。 第39章 吃完饭收拾的时候，卫东帮忙刷了碗，汤旭看着他那大开大合的动作，心里都不由提了分气，怕他没注意再把碗摔碎。 万幸结果是好的。 灶上的那锅卤下水已经熄了火，汤旭掀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又尝了下汤汁的咸淡。 “泡一晚上，这个就别给小西吃了，他要是太馋明天我过来的时候再给他做些肉松，我抹了盐的瘦肉和那个五花肉都别动。" 卫东就站在旁边，别看他面无表情盯着一锅酱红色下水，好像没啥感觉似的，其实仔细听就能听到，他略微急促的吸气声。 是吸气，不是喘气。 咋理解呢? 频率很快的将浓郁的肉香吸进鼻子，等实在吸不动气了，在缓缓的，慢慢的，用嘴巴给气吐出去。继续，吸吸吸吸气～香～不舍的吐出去，再吸吸吸吸气～香。 汤旭站在离他大概两拳距离，跟他说话没得到回应，扭脸一看，见他眼神发直。 咋说呢，这发直的感觉好像魔怔了，就给人感觉他想跳锅里似的。 “卫东!”汤旭拍他胳膊一下，很明显感觉到手掌下隔着布料的肌肉绷紧了下。 “嗯。”卫东将视线缓慢的从锅里挪到汤旭脸上。 汤旭一眯眼，夹了一块猪心，朝他晃晃。卫东视线随着晃动而移动。汤旭还瞧见他喉结快速滚了两下。破案了，这男人刚才出神是因着一锅卤下水太香。 “张嘴。” 卫东听话张嘴，紧接着立刻发现这样的动作不妥，想闭上，嘴里却已经被塞了一块热乎乎的肉。 他眨了下眼，闭上哺，那块烫口的猪心肉静静地待在舌头上，独特的一股子咸香辣的汁水，顺着舌头滑进食道，他又动了下喉结。 汤旭： "……你倒是嚼啊。"卫东这才开始咀嚼这个动作。 还没忍住舔了下嘴唇。 汤旭看到他刚才露出来的一点点舌尖，眼神飘了飘。 呀呀呀呀，我黄了! 这次轮到卫东拍他肩膀， "你咋了，脸好红。"汤旭用手背贴着热乎乎的脸颊，心说这不是红，是黄! /> 卫东看了眼他额头上的几颗小汗珠， “要蒲扇吗?”汤旭摇头，我这是内火，蒲扇有啥用! “你刚才吃那块是猪心肉，咸淡咋样?” "有一点淡，很好吃。" “泡一晚上汤就不淡了，这个盛出来放盆里，铁锅会下锈。”汤旭回身要去拿架子上的盆，卫东比他动作快一步。 "给。" “谢谢。”汤旭把一大锅卤味都盛出来放盆里，盖上盖子擦擦手，“好了，走吧。”“等下，”卫东拦他， “我有东西给你。” 汤旭微微有点儿激动。 是他想的那样吗?定情信物! “啥玩意?”看着被捧到面前的陶罐，汤旭茫然脸，定情信物呢?不应该是一根发带或者一根簪吗? 卫东眼神示意他打开封盖看看。汤旭伸手把上边的盖子挪开，闻着了，蜜味。 “野蜜?”虽然已经从卫西那里知道卫东找到了蜂蜜，他捧着一坛子同样很高兴。 “崖蜜，"卫东把罐子往他面前凑凑， “小幽山那边有一片花田，这蜜比别的蜜都香，给卫西留了些，这是给你的。”卫东说话的语气轻轻的，观察着垂眸盯着罐子的汤旭。 汤旭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又酸又涨又很甜蜜，比面前的崖蜜还甜的那种，这人也开始惦记自己了。 要不是怕自己在卫东心里的形象崩塌，他都想扑过去搂着男人使劲蹭蹭了。“你不喜欢?”卫东询问。 汤旭把盖子又盖回去，抬头看他。 “我喜欢，但是不能拿回我家。”他语气很坚定，表情很认真，“拿回去我都吃不上几口就没了。" 卫东点了下头，顺势道： "那你来的时候再吃，放囤粮那屋。" 对于他不过多追问的态度，汤旭觉得实在是很好，他俩目前还没到能将彼此事情互相坦露的地步，这样有点距离，又相互尊重，很不错。 外边天色渐暗，汤旭不能再耽误，走回去估计天都要完全黑了。 “我回去了。” 卫东嗯了声，把装在大碗中的十来个馅饼端给他， “这个带回去明天早上吃。”汤旭烙了好多馅饼，哪怕卫东再能吃 ，也还是剩下不少。他没拒绝，把大碗放到竹篮里，卫东又先他一步拎起。 “我送你。” 汤旭点了下头，去卫西那屋看了眼，小孩已经躺床上睡了。 这一下午他跟着转来转去，吃完洗洗就开始犯困，本来还想着，等旭阿哥走的时候他要叮嘱对方明天早点过来，结果就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汤旭从屋里悄声退出去，朝卫东摆摆手， “走吧。” 卫东带着他从后门出去，穿过后院，汤旭看到那几棵槐树，发现上边的花串少了许多。最近没刮大风啊，花呢? “我让人帮忙摘了很多槐花，晒干装袋里放库房了。”没等他问，卫东先开了口。汤旭微微抬头看他， “是因为我说这个能晒干存着?” "嗯，我看你喜欢，”卫东拉开院门，从外边落锁， “小幽山里好多果子都快熟了，最近我进山一趟，你喜欢的话，我多摘些回来。" 汤旭斜眼瞄他，顺手拽了根狗尾巴草塞嘴里。他需要思考，今天的卫东很不一样，他会主动了! 不仅如此，他还不知为啥打通了筋骨，居然会把‘你喜欢，你喜欢”,一次次的提出来，这不就是在向他暗示， “我对你说的话很上心，我对你同样很上心。” 是这个意思吧? 他肯定没理解错。 汤旭走着走着突然站住脚。 卫东跟他并排走，一直用眼角余光看他。 见他停下，自己也跟着站定。 "?" 汤旭抿了抿嘴唇，继续往前走。 卫东莫名其妙，没问，跟上。 汤旭激动又兴奋。 他又有点儿小纠结。 怕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怕被以各种借口拒绝。 咋办? 或许今天不说，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气氛了! 看他又站住脚，卫东侧过身面对他。 "你……" “卫东!你要不要娶了我!” 汤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脱口就问对方娶不娶，反正无论说多少，最后都要问一 句，不如直接点。 本来没得着他回答就有些心里堵堵的卫东，见着他走走停停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心中有些纳闷，便想问问是不是不喜欢他做了那么多，哪成想他才说了一个字，对方就截断他话头。 “……”卫东心中一悸，怔愣的看着面颊泛红，双眼水润而晶亮的汤旭。 “喂!”汤旭自以为他很勇敢，可眼神中却是藏都藏不住的忐忑。 他手心里全是汗，哺角上扬，盯着对方眼睛，红唇开合问他心仪的男人， “你要不要娶我呀～?" 说到最后成了气音，还有些抖。汤旭唾弃自己，紧张什么，既然决定问出来，就早死早超生吧! 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动，周围的声音在一瞬间静默，他发现自己的听力变得特别好，好到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及狂乱的心跳。 他在等待一个审判! 卫东盯着他颤抖的卷翘睫毛出神片刻，眼见他绯红的双颊颜色渐渐褪去，嘴唇也跟着抖了抖，意识到应该是自己没回话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无声拒绝，他赶紧点头： “娶。” 天知道，他能从嗓子里挤出这么一个字有多费劲。 "娶!" 只一个字，让汤旭心中炸开花，原本因为对方一直没回应而失落的心情，咻的一下又飞扬起来。 他眉眼间的情意缝绻，毫不遮掩的向卫东展示自己此刻的欢喜，旖旎的气氛散在两人之间，惹得二人都红了脸。 风吹而过，卫东手抬起，又放下。汤旭不明所以看他， “咋了?” 卫东看着他被风吹动都登边碎发，到底遵循本心探手过去，将其顺到耳后。 手指擦过滚烫艳红的耳骨，动作轻轻的，酥麻之意席卷全身。 他俩身体都僵了下，非常有默契，一个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一个转过身抬手将烧红的耳朵紧紧捂住。 “走，走吧!” “走。” 说走就走，一前一后，谁也没再出声，都不约而同的想着心思。太阳慢慢落下，天渐渐黑了，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四周漆黑一片。 村道上已经见不着人影，偶尔路过谁家屋后的窗户，还能听到一两声催促孩子快去洗脚的吵嚷声。 汤旭走得小心，主要是路上不好走，坑坑洼洼不说还有石头，哪怕那石头不大，踢上去也疼半天。 再第二次踢到石子疼的嘶嘶倒吸凉气后，汤旭的手被握住了。大手握小手。 心跳加速的同时又感觉不太对，汤旭动了动被握住的爪，细长的手指挤进宽大的指节间，从交握变成十指紧扣。 原来手心有汗的不只是自己。 沉默无言的两人十指紧扣在一起，顺着村路从后村往前村走，两人挨得近，时不时会胳膊蹭胳膊。 汤旭只感觉身体温度越来越高，额头脊背都热乎乎出了层细汗。 走到上次卫东停下的那个路口，汤旭先停下脚步。 卫东站定，低头看他，“咋不走了?” “唔?你这是打算把我送到家门口?”汤旭惊讶脸，天太黑看不到表情，只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反着幽幽的光 卫东轻咳了声，"嗯，我去你家。" “去我家?”汤旭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要跟我去家里，见我爹娘?”卫东点头， “提亲。” 汤旭： "……" 啥玩意? 你说啥呢? 你原来是这种行动派的人吗? "等等等等，大晚上的来提亲，合适吗?"握在一起的手向前被拉着，汤旭赶紧把人拽住， “我爹估计得疯。" 卫东拉着他往前走，“没事，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啊，”汤旭哪有他力气大，被他拉着走， “万一我爹一气之下把咱俩都赶出去咋整。" 卫东： “不怕。” 汤旭心里倒是没怕，就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太急了。 可卫东怎么想的他又不清楚，想问，又怕对方不说。 站在家门口，看着紧闭的院门，汤旭终于没忍住，问道： “你到底为啥要这会儿提亲啊?”"总要让你爹娘知道我的态度，"卫东抬手拍拍门， “我答应了娶你，就不会委屈你。"汤旭张张嘴，到底是啥话都没说出来。 他懂了，这人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认为那样是委屈了自己。既然答应了娶， 就要马上提亲。 “我没爹娘，很多规矩不知道，上门提亲总要问一下。”卫东又拍了拍门，里边传来声音。汤丽跑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的高大身影时吓了一跳，往后猛地退了两步，差点儿摔着。汤旭越过卫东将人拉住， “下次出来开门的时候把油灯拿上，你也不问问是谁就给开了。” “我知道肯定是阿哥回来了啊，刚才爹还念叨呢。”汤丽偷瞄卫东，紧张的往汤旭身边挪挪，“阿哥，他是谁啊?” 汤旭一笑， “你未来哥夫。” 汤丽震惊的睁大眼睛，仰着头盯着卫东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这人的长相。 "阿哥，你你你……" “行了，别你你你的，我们去找爹娘，你回屋去。”汤旭打断她的话，把人赶回屋，自己带着卫东去了正屋。 汤二虎和刘香香都听见敲门声了，刘香香原本想叭叭两句，一想到汤二虎不耐烦听这些，说多了容易挨揍，那些将要冲出口的恶毒言语被她生生给咽下去了。 “爹，卫东来了。”汤旭敲了正屋的门， “他来提亲。” 汤二虎原本都要爆发的火气因着这句话，一下就被浇灭了。 他下炕穿鞋去了堂屋，看见自家哥儿身边站着的高个壮汉，那个头比自己高，身材比自己壮，长得是挺俊，就是面相看着有些冷。 他端着脸，凶巴巴的看着两人。 "啥时辰了，不是答应了天黑前回来。" 汤旭吸吸鼻子， “卫东买了不少肉，我帮他弄了下就晚了，爹，我烙了馅饼，明天早上热着吃。" 汤二虎瞪他一眼，没搭理他，看卫东。 卫东也没别的话，直愣愣的一句： “我要娶旭哥儿。” “你拿啥娶?你说要娶就娶啊，想娶旭哥儿你得拿二十两银子!”刘香香在旁边嚷了一声。卫东点头，二话不说从挂在腰带上的钱袋里拿出四个五两的银锭放到桌上，“二十两聘礼。”不说汤二虎和刘香香是啥表情，汤旭都呆了。 那鼓溜溜的钱袋子他一直以为里边装的是啥应急的药瓶啥的，整半天里边是银锭子!带着这么多银子出门，真是不怕被抢啊! 卫东扫了眼刘香香，又看向汤二虎，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他很快收 敛情绪，对汤二虎说道：“我没有爹娘，跟族亲的关系也不好，关于提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今天贸然登门是不想耽误时间，也是想让你们看到我对旭哥儿的真心。" 汤二虎被他刚才霸气掏银子的举动给震住了，这会儿听见他说话，心里倒是很受用。刘香香已经把那四个银锭子搂进怀里，意思很明显，给了就别想收回去。 她脸上的贪婪太明显，汤旭厌恶的别开眼。 “行，等找媒人过礼，在办个酒，你俩就算订亲了。”汤二虎说道。卫东点了下头，看了眼汤旭。 汤旭朝他眨眨眼，咋啦? 卫东道：“我先回去，明天请媒人来。”他说完，看了眼刘香香手里的银锭子。过礼的话，是不是他把银子给早了?汤二虎回头看刘香香，皱着眉伸手把银锭子从她怀里硬生生抢回来，还给了卫东。 “订亲都要选个好日子，你也别着急。” “不用选日子，明天就很好，我着急。”卫东不在乎那些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日子，对他来说，只有自己牢牢抓住想要的，才是最吉利的。 他态度过于强势，把汤二虎都给噎住了。 汤旭也点头，没错，越早订亲他就能越早的随意进出卫东家，不用怕被外人说三道四。虽然他并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卫东更不会在乎，但是汤二虎在乎，说白了他要脸要面子。毕竟是一家之主，把他惹毛了，这亲事估计得黄。 所以，汤旭急切地把自己嫁出去，不想让旁人左右自己。 也幸亏遇见了可心人，不然嫁出自己恐怕还要等很久。想要维系一家人的关系稳步发展，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汤二虎皱眉沉思了会儿，看了看汤旭，又看了看卫东，到底还是点了头。汤旭送卫东出门，两人站在门口说话。卫东先开了口， “除了二十两，你要啥?” “我啥都不要，你除了二十两啥都不用给，我估计也没有嫁妆能带去你家。”汤旭想了想，往前走了一步贴近他，踮起脚。 卫东直觉他有悄悄话要说，弯腰侧头。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卫东喉结滚了两下。 汤旭抓着他胳膊，放下踮起的脚，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不是汤家的孩子。”卫东身体一僵，转脸看他。两人呼吸交融，鼻尖蹭过鼻尖。 汤旭没动，卫东也没起身。 “我不知道亲生爹娘是谁，这个家，只有刘香香知道我的身世。” “我要快点离开，迟则生变!” “我喜欢你，所以让你娶我，不是把你当成救命稻草。” “我不希望你后悔。” 卫东盯着他的眼睛，呼吸着他的气息。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我要你，只有你。”汤旭嘴角上扬，勾起漂亮的弧度，“嗯，我也是。” 送走卫东后汤旭又去了趟正屋，汤二虎坐在炕上，刘香香给他倒了碗水。 见他进来，刘香香难得朝他露出个笑脸，亲热的询问： “旭哥儿你咋知道卫东有银子的?真没想到他那么大方，要二十两就给二十两，你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 汤二虎蹙眉，显然并不喜欢听刘香香说这些。 但是他又觉得刘香香话糙理不糙，卫东是真挺大方的，显然和传言中穷的揭不开锅很不一样。“你俩在他家就商量好了?” 汤旭坐到椅子上，听见这一问还惜了惜，反应汤二虎的意思后，摇头，"没，我回来的路上才问他的。" “问啥?”刘香香坐在另外一边，盯着汤旭。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啊，自己的算盘没打成，银子也能进兜里，这小野种还有点用。 “问他愿不愿意娶我啊，”汤旭笑眯眯的看她， “娘不是盼着我早些嫁出去么，我好不容易遇着个喜欢的，咋也得把握住，你说对不?" 刘香香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汤二虎叹气， “行了，他要是明天找媒人来过礼，还得一早上老宅那边跟你爷奶说声。” “嗯，我明儿一早就去说声，咱家是不是得办个酒席?咋也是家里第一个娃儿嫁人呢。”汤旭瞄了眼脸色开始不好的刘香香，对汤二虎笑着说道： “卫东给了二十两的聘礼，爹可不能小气，咋也置办上十桌八桌得，亲戚们都来热闹热闹。" “十桌八桌?”刘香香尖叫了声， “有钱也不是那么败活得!办个两桌就可以了!” 汤二虎虽然也觉得十桌有些多，但两桌太少，起码得六桌。 拿了二十两聘礼，如果他们太抠搜，让外人看了笑话。 “爹，不 说咱家亲戚有多少，你平时不也去别人家走礼，不打算把那些礼赚回来?虽然办酒花银子，可你不办酒送出去的东西可就拿不回来了。”汤旭可着劲儿忽悠，“再说了，让他们看看你哥儿婿的豪爽不是更长面子?" 汤二虎有些心动。 他心里算了下大概人数，十桌都不一定能打住。家里有多少银钱他大概清楚，哪怕得了这二十两的聘礼，也不能一下子全用在摆酒上。 “我们是嫁哥儿，不用太张扬，就六桌吧，家里走得近的亲戚就差不多了。”言下之意，那些跟他没啥来往的亲戚就不请了，反正嫁哥儿也不是啥值得办的大喜事，如果是儿子娶媳妇，办上十来桌倒是可行。 汤旭算了下六桌酒席的价格，心里嘟嚏了声真抠门，估计三两银子都用不上。他眼珠一转，看刘香香，问："娘，你掌了二十两聘礼，是不是得给我准备些体面的嫁妆?" “明天过礼，我哪来的时间给你准备嫁妆，没有，把你那屋的铺盖衣服都装箱子里带走就得了，谁家哥儿嫁人有嫁妆，你想得倒挺好。”刘香香说完怕汤二虎训她，转头朝自家男人说道： “当家的，要是晚几个月订亲，我还能去扯两块布给做个红袍子，这不是卫东和旭哥儿都着急么，那就按照他们的打算来吧，旭哥儿也不小了，早早嫁过去，没准明年这会儿咱都能抱上外孙了。" 来到这里一个多月，汤旭头一次听见刘香香如此平和的说话，头一次无法反驳对方说的。这感觉，还挺新奇。 “订亲和结亲又不一样，”汤旭咋也想要给自己争取点儿福利，便道：“反正接亲的日子还得挑选，娘你给我做身红袍子的时间肯定够的。" 刘香香张嘴就要喷他做梦。 汤二虎拍板， "对，不能没嫁妆，你拿银子买红布给旭哥儿做两套喜被，再做一套喜服。" 他扭头看瞪着眼睛的婆娘，沉声道： “你不是说以后要对他好，他出嫁你个当娘的啥也不出?你就是这么对他好的?你还是不是他亲娘!" 汤旭在旁边听见这一声质问，好悬给汤二虎鼓掌叫好。 便宜爹真会戳人肺管子! 刘香香深吸口气，不情不愿的点头，“好，我给他做!”五个字，说的那叫个咬牙切齿。 汤旭很开心 ，笑得开怀， “谢谢娘，娘你对我真好。” 汤二虎无奈看他，哪能听不出来这话说出来多得瑟。 摆摆手， “去吧，睡觉去，别跟这儿坐着了。” 汤旭回到屋里趴在床上，哈哈哈的笑出声。 太好了太好了，他距离把自己嫁出去更进一步! 生活要先定一个小目标，找个合心意顺眼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 生活要有第二个小目标，拥有一个能自己支配的院子，要养鸡养鸭养鹅，还要养猪养狗养猫!这两个目标是他穿书前就定下的，前后顺序反一反。 以前，他一个人一个院子，做梦都想找个可心的人一起生活。现在，他找到了找个可心的人，马上就能跟对方在一个院子里一起生活。 这一晚，汤旭兴奋的睡不着，他不知道卫东会什么时候带着媒人上门过礼，想着赶早不赶晚，天一亮就穿上衣服洗漱完，急匆匆出门去了老宅。 在老宅跟二老说自己和卫东已经定下今天过礼下聘，那边的长辈都惜了，一脸没睡醒的迷糊相。 “咋就这么快?”大伯娘头发都没梳顺就跑出来问他，“成亲哪是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的，你俩换名帖找人算日子了吗?" 汤旭摆摆手， “卫东说不用算日子，今天就把聘礼那二十两送过来。”“二十两?”大伯娘很快被转移注意力。汤旭认真脸点头，“二十两。” 老太太看着汤旭，问他："咋就这么急?"汤旭叭叭，“急着生娃儿呢。”老太太： “……”她怕不是耳朵聋了! “我回了，等定下摆酒的日子，我再过来告诉爷奶。”他说完蹦哒着走了，从那轻快的脚步就能看出来，他心情有多好。 汤光亮和汤大虎父子俩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汤旭已经出了院子。 “老婆子，旭哥儿到底啥意思啊?”汤光亮看吴桂枝，“谁家正经娶亲这么随便。” 吴桂枝心里其实有些猜测，但是跟自家老头不好说，便只摇摇头道： “谁知道现在的娃儿都咋想的，别管了，管也没人听。" 罗平平看了眼婆婆，她俩对上视线后都没说话，等吃了早饭，男人们拿着工具下地干活，婆媳俩才凑到一起。 说的还是汤旭这门急匆匆的亲事 。 “娘啊，我咋总感觉不对呢?”罗平平坐在炕上纳鞋底，这是给两个儿子娶亲时穿的，当娘得一人给做一双新布鞋。 吴桂枝也在动针线，她眼睛花得厉害，缝个东西都得眯着眼睛。听见儿媳的问题，老太太摇摇头， “我也瞧着不对。” "娘，你说旭哥儿是不是知道些啥?" “知道就知道吧，”老太太叹了口气，“我是管不了，他能过来说这话不就代表二虎那边是同意的?他们当爹娘的都乐意，咱们还能说啥。" 罗平平点点头，用细针再警边划了两下， “早嫁出去也好，总比留在家让刘香香操磨强。” 吴桂枝抬眼看她，嗤笑道： “他俩还不一定谁操磨谁呢，行了快做活吧，你那俩儿媳妇也快进门了，还有心思管旁的。" 罗平平撇撇嘴，低头仔细纳鞋底。 汤旭回家做了早饭，一家人正吃饭，院门被敲了几下。 汤阳蹭一下站起来，手里抓着个馅饼跑出去开门。 跟他姐看到卫东时的反应差不多，这小子吓一跳转身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阿哥。 汤旭出来一看，卫东身后跟着个中年妇人，没见过，但是那一身打扮挺俏的。 媒人是后村的，人称三婆子。 这三婆子是她外号，也姓卫，跟卫东血缘关系挺近，但是吧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被卫东请出家门，跟著他来下聘礼 卫三婆子直到现在脑子都是木的，给人说媒这么些年，头一回见如此不按照常理来的亲事。 卫东无父无母啥都不懂也就算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汤家的这个咋也是如此。 就哪怕真的着急嫁娶，也不至于连日子都不算就上门吧? 还有卫东肩膀上的那个小木箱，她好奇一路也没想明白里边放的是啥聘礼。 不过等会儿就知道了，聘礼咋也得打开给看看，让人知道知道。没得给了啥聘礼还藏着掖着的。 “你是不是没吃饭?”汤旭迎过去，问卫东的同时朝着三婆子笑了笑，打招呼， “劳累婶子跑一趟了。" 卫三婆子让他那一笑晃了下神，心说我得个乖乖，怪不得卫东急着把人娶回家， 这哥儿长得也太漂亮了! 她是做媒婆的，见过不少哥儿，本村的外村的都有，可汤旭这么出色的相貌当真少见。 而且这一身气质也不像是农家能养出来的，卫三婆子打量了下汤二虎家院子，心说这不过就是个普通农户家，哥儿咋能出色成这样。 未来哥儿婿上门了，汤二虎和刘香香都出来。 站在院子里相对而站，卫东把肩膀上的小木箱拿下来递给刘香香。沉甸甸。 刘香香眼睛放光，小心翼翼打开箱盖。里边全是碎银角子，一个银角子大概半两。不仅如此，里边还有两串铜板。 刘香香心脏砰砰砰跳，拿出银角子挨个上嘴咬，就怕卫东骗她。 数着银角子的时候她心那个痛啊，觉得自己要少了! 既然对方能掌出来那么多银角子和铜板，说明那四个银锭子还握在手里，这哪是穷苦人家，分明很有钱! 汤旭看到那一箱碎银子着实愣了好半晌，看到刘香香脸色变来变去得，他恍然大悟。偏过头深呼吸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压下去，顺便对卫东眨了下眼睛。 真坏! 他喜欢! 好闷骚啊!!! 这人一定是故意把银锭子换成碎银子的，就是想让刘香香又后悔又没办法反悔，想到把汤旭嫁给了有钱人，他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恐怕刘香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吃不好睡不香。 汤旭觉得自己和卫东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看看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了刘香香个半致命打击。 绝了! 说是过礼，其实就是让有个外人在场，把礼送到，他俩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至于后边啥时候办喜酒成亲，说实话，卫东和汤旭根本就没想过。 卫三婆子从汤二虎家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今天啥都没干还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这钱拿着都觉得烫手。 回头看了眼跟着卫东出来的汤旭，见他俩毫不避讳的手拉手慢悠悠走着，卫三婆子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啥，东子啊，你俩还是注意些，毕竟没成亲呢。”成了亲的也没有谁家男人会拉着哥儿的手满村子溜达的! 不知羞! r />汤旭红着脸把手抽回来，卫东不满的抬眼看向卫三婆子。卫三婆子啧了声，嫌弃的快步走了。 不过她这一路过去遇着人就说卫东订亲了，订的是前村汤二虎家的旭哥儿，说旭哥儿长得那叫个漂亮，身段也好，哥儿痣红的很，肯定成亲以后很快就能怀。 反正啥好听吹啥，那话说的汤旭自己听着都不信。 不过无所谓，只要全村人都知道他和卫东订亲了就行，他可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进出卫东家大宅子了! “去哪?”汤旭心里正激动，发现方向不对。 “去县里。”卫东拿出手里的两张契书，“登记一下。”汤旭歪头，蠢兮兮的看他， "登记啥?"卫东被他那个表情可爱道，实在没忍住，手指在他细腻的脸皮上轻轻捏了下。 "婚契。" 汤旭仍然蠢兮兮， “啥东西?” “去衙门里登记写个婚契，你就是我正经的夫郎了。”卫东把写着汤旭户籍证明的那张纸给他看了看， “这个是你的。” 汤旭拿过看了看，繁体字看着费劲，大概能认识，意思简单来说就是生辰，在哪生的，父母是谁。 他把这张纸还给卫东，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抬头看过去，尴尬的扯了下哺角， “我不认字。” 卫东一挑眉，笑着点头，啥都没说。 汤旭：.… 总感觉，自己的马甲快被扒了。 第40章 说是去县里，可从河山村去县里赶马车都得六七个时辰，走路过去脚程快的也得一天多。 让汤旭走一两个时辰去镇上都是煎熬，更何况去县里。 “卫东，现在走去县里，我能累死，”汤旭把人扯回来，“走不动。”卫东睨着他，见他可怜巴巴看自己，突然笑了。 汤旭只被这笑容蛊惑一瞬，马上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故意逗自己的!去县里签婚契这事可能会有，但绝不是今天!好啊，这家伙成长很快啊，都会拿自己开玩笑了!他气呼呼瞪眼，双臂交叉抱胸，头一偏，哼了一声。 我生气了! 不哄不好的那种。 卫东站在旁边看他一系列动作，思考两息后明白了，他不高兴了。为啥不高兴? 他又想了想，哦，看出来自己是骗他说要去县里签婚契。 卫东盯着汤旭不说话，脑子里组织语言，要怎么把人给哄开心了，他嘴笨，不太会说。 汤旭斜着眼睛偷瞄卫东，发现角度不太好，看不全乎人，把刚才偏过的脑袋往回转了些，看到人后，发现他未来老攻在发呆。 什么情况?咋还呆住了? 汤旭想了想，觉得卫东可能不太明白自己这一出是为啥，便扭身面对他，说道：“你骗我!”卫东回神，毫不犹豫一点头，又摇头。 汤旭看得眼晕，什么意思? 是骗了，又不是全骗? 不行不行，还没成亲呢，不能给他养成这种凡事靠猜，靠脑补来沟通的习惯，必须有话直说。 “你不说我猜不到你的意思，”他指指自己， “我在生气，又不是特别生气，可我还是不开心。" 卫东嗯了声， “我看出来了。” 汤旭歪头，"然后呢?" “我在想咋哄你。”卫东陈述事实，又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不是骗你，婚契要签，去县里太远，先去镇上找镇长写婚书，有了婚书亲事成了一半，”他回忆刚才卫三婆子说的那些，给汤旭解释，“村里人结亲很少会写婚书，都是找村长做见证办酒席，让村里人知道这两人结亲了，也就成了。" 汤旭仰脸看他，眼中满是飞扬神采。 卫东是真的很少这 么仔细的跟人解释一件事，他少年时失去双亲，哪怕以前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也因着后来发生的种种被逼迫成长。 他受到过许许多多的恶意对待，见过形形色色的态度，难得有人一片真心对待自己，他便不想让这人有丝毫的委屈。 卫三婆子跟着过来的时候说了很多，最初并没有提到婚书婚契这些，还是卫东问了句有没有要签的契书，她才想起有婚契这事。 还说那些都是大户人家才搞得花哨玩意，咱们这种乡下泥腿子没那么麻烦。 卫东仔细问了，卫三婆子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这会儿，汤旭听了卫东的解释后满脑袋都是， “差点无证驾驶”。 “我想给你写婚书，签了婚契，写上我能给你的东西，还有，”卫东顿了下，好似有些羞意的撇开看着汤旭的视线， “我只娶一人。 汤旭消化着他话中意思，慢慢睁大了眼睛。 “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别说在现在一夫多妻的时代，连一夫一妻的现代都保证不了。 汤旭不是怀疑卫东，他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嗯，”卫东主动将他的手拉住，慢慢往前走。他俩一前一后，沉稳的声音传进耳中。 "遇着你之前，我没想过要娶亲，也不觉得有啥人是非娶不可的。"汤旭视线盯在他没被头发遮住的耳骨上，盯着盯着，听着听着，耳骨红了!像卫东这种肤色能看出来红! 说明什么? 说明他非常害羞! 汤旭快走几步与他平行，转头看，发现这男人脸上没啥表情，眼神却是飘飘忽忽，好像又陷入了某种想象中，连自己走到他旁边都没发现。 汤旭大方瞄他，见他不说话，轻声问道： “那你啥时候想娶我的?” 毕竟昨天之前，除了能感觉到这男人是个面冷心善的，其他是丁点儿没看出来。突然好似开窍了一般，总会有些事情给了他刺激才能如此。卫东跟他牵着手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回了句， “前两天。”"嗯?”汤旭不解，晃晃交握的手， “展开说说。"啥叫展开说说卫东没听懂，也清楚他是想听自己多说些。 说啥呢? 最近天天进山，早上天不亮就走，哪怕在山里待的没多久 ，一来一回天也黑了。 他回来做了晚饭兄弟俩吃完，卫东也没闲着，会出门捡些柴火。 那次被他大姑问了汤旭的事后，卫东总觉得哪说不出的怪，所以捡柴禾的时候，特意绕一段路从吴家房后走。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天天都能听见卫忠红在骂吴卫，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卫东哪怕没听全，拼吧拼吧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吴卫跑去找汤旭，说要娶人家，结果被拒绝了。回家以后就每天颓丧着，地里活不好好干，一天天就想往外跑，要去挣银子。卫忠红被气的胸闷头疼，喝了三四天药才好些。 卫东当时就一个想法，谁想娶汤旭都不行!他不同意! 然后就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把汤旭娶到手，没想到啊，最后还是汤旭先开的口。 这些话肯定不能跟汤旭直辣辣的说，委婉些总可以。 卫东就道：“你很好，我每天总在想你，想到你就很开心，想一直见到你，想娶你回家。” 汤旭抬手捧脸，呀呀呀呀，他好会啊! “你不要再说了!”汤旭朝他摆摆手， “我不听了，不听了。” 他已经腿软，再听两句，怕是连路都走不了。 卫东没看懂他的窘境，倒是听话，不让说就不说。 两人走了一段后，汤旭突然想起来，问他：“下水呢?还泡着卤汤?” 卫东抬头看看天色， “我让卫西睡醒把它捞出来，这会儿他应该起了。” “你就不怕他偷吃!”身体不好的小孩子还是少吃些重口味的下水，对他没好处。 卫东嗯了声，“我告诉他，如果偷吃，你来了以后就不给他做肉松了。” 汤旭无亲抬眼，"不要总是威胁小孩子，会让他们产生逆反心理的。" 卫东点头，有听没有懂，那也不妨碍他配合。 汤旭说的都对，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听着就让人开心。 “我腌的那些肉呢?” “穿了根绳子挂起来了。”卫东见他看自己，多说了句： “跟腊肠挂一起了。”汤旭想了想，也行，晾个咸肉也不错。 “瘦肉也晾上了? "嗯，坏不了，等 回来再做。”卫东低头看他，见他额头上有了层细汗，关心的问了声： “是不是热了?" “还行，”汤旭摇头，朝他一笑， “咱们快去快回。”“快不了，要买东西。” 汤旭他俩出来的时候连个背篓都没带，除了卫东跟汤二虎要的汤旭那张户籍纸外，就只有一个水囊是挂在卫东腰间的，其他啥都没有。 要买东西不得自己背回去，拿啥背? 事实证明，是汤旭想法简单了。自己不能背，可以找牛车拉回去。 他俩到镇上差不多巳时中(十点左右),第二次来这边，赶上集市了。大街上热热闹闹，挑担的，摆摊的，很多人卖东西，他还看到个眼熟的身影。 “三叔?”汤旭和汤三虎对上视线，不打招呼不是那么回事，他走过去，先是看了眼汤三虎地上放着的竹筐，里边的蛋青绿色，比鸡蛋大一些，这是鸭蛋，"三叔你自己过来的?" 汤三虎其实最初没认出汤旭，他只是看见有个好看的哥儿在瞅自己，下意识就咧嘴笑了。 毕竟自己是出来卖蛋做生意的，见人三分笑准没错。 直到汤旭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二哥家的旭哥儿。 旭哥儿现在可真好看，怪不得他那个二嫂起了坏心思。 汤三虎笑呵呵的看着汤旭，眼睛瞄了好几次旁边的男人，这人他知道，后村的卫东。 “你三婶怀娃了，我把家里攒的蛋拿出来卖一些。”汤家三兄弟长得挺像的，尤其是咧嘴一笑，神态像极了。 汤旭想着卫东家那个干涸的池子，转头问道：“家里鸡惠子是小西养呢?” “嗯，他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咋了，你也喜欢?”卫东看他，大有他一点头就买买买的架势。 汤旭抿着嘴笑弯眼， “我更喜欢吃，买些蛋回去做咸鸭蛋。”他说完，转头看汤三虎，指了指卫东介绍， “三叔，这是我未来夫婿，已经过了礼的。” 汤三虎睁圆了双目， "啥?你俩订亲了?" “订亲酒还没喝，只是他把聘礼给到我娘手上了，先把事定了呀，免得我娘在反悔。”汤旭蹲在篮子前边，指头点点点，“二十六个，三叔你鸭蛋咋卖的?” r />汤三虎惜惜看他，反应过来道：“你拿去吃就是，订亲三叔也没啥能给你的。” “不不不，那不一样，攒这么一筐蛋不容易，”汤旭摆手，“要是三叔不收钱，我就不在你这里买了。” “你这娃儿，”汤三虎瞪他一眼，却并没有被拒绝的伤心，反而还松了口气，他要是没拿回去铜板，估计婆娘得闹了，“你三婶定得三文钱一个蛋，这些你给六十文就成。” 汤旭转头看卫东，眼神示意他掏钱，"我占三叔一个蛋的便宜就成，七十五文。" 卫东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铜板递到汤旭面前，他手大，一把抓出来许多颜色深浅不一的铜板。 汤旭心说铜板可真脏，数了七十五个给汤三虎， “三叔别跟我客气，等我们摆酒的时候，三叔三婶带着弟弟妹妹都来。" 汤三虎笑着连连道好，把篮子拎起来给汤旭， “拿着篮子挎着走方便些。” “唉，谢谢三叔。”他挎上篮子，跟卫东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汤三虎已经不在原地，他对卫东道： “要是占他便宜，让我那三婶知道，啧啧，能跑我家追着要钱去。” 卫东点头，集市上很多人拿了攒的蛋来卖，鸡蛋鸭蛋鹅蛋都有。 汤旭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买了两篮鸡蛋三篮鸭蛋一篮鹅蛋，卫东只默默掏铜板，不多问一句。 蛋太多吃不完容易坏，不存在的，煮鸡蛋他连吃五个都不嫌噎得慌，而且用腌盐能放很久不会坏。 别看他不会做，但是他吃过咸鸭蛋，腌得恰到好处，蛋黄流油! “我打算自己孵些蛋，把后院的那个池子用上。”汤旭看他，“你当时为啥要挖那个池子，挖了又不用。" 卫东听他说池子还反映了下，道：“那不是池子。” “那是啥?”汤旭心说那么大一片地都被挖了，不是池子是啥? “我挖陷阱的时候要找个地方练手，不然直接在山上挖怕挖不好，”卫东解释道： “就挖后院了，那边离井近，当初打井的那人说地下有暗河，坑下边的地就比较湿，你要是想在那边养鸭子我就找人过来收拾一下，得把坑再挖深一些。” 汤旭一脸难言的看他。 有哪个好老爷们没事在 自家院子里挖坑的?挖坑就算了，你倒是把土填回去啊，留个泥呼呼的大坑不是让人误会。 卫东没发现他的无语，自顾自道： “养些鸭子也挺好，家里能热闹些，等池子弄好直接买鸭惠回去养，你自己孵蛋没有大鸭子哪能孵出来。" 汤旭神秘一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俩挎着好几个竹篮去了镇长家，进去还被认为是来送礼的，听说他俩是要写婚书，镇长还念叨了两句村里人成亲少有来镇上跟他写婚书的，他这边婚书写完基本都是要去到县里签婚契，这就相当于一道手续。 镇长多说了两句，汤旭留了二十个鸭蛋给他当谢礼，拿着新出炉的婚书离开时还挺开心。 这玩意就是结婚证了吧! 他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上边的繁体字哪怕不全都认识也差不多能猜出来意思，心里喜滋滋的。卫东在旁边看他笑得开心，问道： “看得懂?” “看不懂，”汤旭抬眼看他， “你是不是认字?” 卫东点头，说道： “我小时候跟村里的老秀才认了字，爹想让我考童生，我坐不住，字认识了就想往外跑，被他打了两回也改不了，娘说也别拘着我了，干脆想干啥干啥。” 汤旭心道卫东的娘肯定是个温婉的女人，他爹估计也不是那种很霸道的男人。 “那小西呢?'''' “他那身体，之前多走两步都咳嗽，也就最近才好些。”卫东说完，看他一脸不认可的样子，便问他， “咋的，你有啥想法?” “小西九岁了，让他天天在家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学习，考不考功名倒是无所谓，起码让他有个事情做。" 就卫西那身体状态，哪怕以后身体好了，恐怕也做不了重活。他现在还小不会觉得被哥哥养着有什么，大一些想的多了，难免心里没疙磨。 卫东想了想觉得这提议挺好，便点头道： “是我忽略了。” “你已经做的很不错。”很少有当哥的能为了给弟弟治病去以自身生命冒险，在这个风调雨顺种地就能过活的年代，哪有人愿意去当猎户? 猎户听着挺厉害，可这厉害都是用命拼的。 真当谁进了山都能抓着野鸡野兔?不尝试过多次 失败，哪会练成技术!更别说遇着野猪野狼那些凶猛的野兽，不受伤都是万幸。 想到这儿，汤旭问道： “你那天把野猪卖了多少银子?”他能想到那头公鹿应该卖的贵，野猪的话就不好猜了，难不成真能得二百两? 卫东见他好奇，也没瞒着，告诉他了。 汤旭听得哺巴张大，问他： “咋那么贵?野猪很少有?”实话实说，他对野猪的认识是动物园中圈养的，野生的只在电视上见过。 “还行，山里吃得多野猪不会出来，那玩意是一群一群在一起，能有只掉进陷阱里也是我运气好，真进山遇着野猪赶紧跑，打不死它就得被它给磨死。" 卫东说的时候笑了声，“早几年我把猎到的野兽拉到镇上卖，他们见我脸生年纪小，价格压的特别低，被坑了一阵子，后来我被逼急了把猎物拉去县里，赚了不少也知道该卖啥价格，再来镇上卖就要价贵，他们不买我就拉去县里。" 他说的简单，汤旭脑补了下心疼的不行。 哪可能那么容易赚银子，真要是把镇上的那些大户给惹急了，家里养的仆人找个没人的地界把人劫了打一顿都有可能。 他这么想就直接问了， “没人找麻烦?”卫东笑了，那笑容很是张扬自信。 “我手里有刀，来找麻烦的都打回去了，打一次不服就多打几次，反正我贱命一条，他们可不敢真拿命拼。" 开赌坊的吴老板为啥见着他那么客气，还不就是养的那些打手都被卫东揍过，见了血就知道怕了，怕了怂了自然就客客气气的。 现在他也不是经常能弄到大野兽来卖，每次拉了过来一口价，爱买不买。 卖的贵怎么了，嫌贵可以不买。 卫东就那态度，想还价不可能，想谈事可以先把货买了。这就是为啥他敢一张嘴要高价的原因，你可以不买，你买了，面子我当然也会给。 吴老板宋老板他们都清楚这点，所以基本上如果有事找卫东，他开的价哪怕很高，也不太会拒绝。 本事在那摆着呢，这十里八村挨着去问，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卫东这样身手好又信誉好的。 他只要接了生意，基本上都会做成。哪怕做不成，他也不会用各种理由要银子，卫东的规矩，事成收银子，不成我哪怕伤了死了，也 不用你管。 别说镇上，县里一些大老板也爱找他进山，多数都是找些珍奇药材，要大野兽的都不多，这个说是随缘，有就买，没有就算。 汤旭狠狠抽了下嘴角，这家伙的，他算看明白了，卫东是个睚眦必报的霸道性子。 对他好的他记着，对他不好的，他不仅记着，还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估计都不止报一次那么简单，非得把人整服帖才算。 汤旭舔了下嘴唇，心说这性格他喜欢，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能把这么个处处合他心意的男人拿下! "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先把东西放到牛车上，”卫东带他去街口，找到相熟的赶车人，把几篮子蛋放到车上， “等下还有东西。" 赶车那汉子笑呵呵点头，“成，你们买完咱们再走。”他说话的时候瞄了汤旭好几眼，被卫东横了一眼赶紧转过头不敢看了。 汤旭没感觉到被偷看，或许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视线，毕竟自己这张脸长啥样他还是清楚的，太漂亮也是一种罪啊。 嘱瑟嘚瑟。 “去福运酒楼吧。”他提议。 卫东无所谓去哪，拉着他的手毫不在意其他人或惊奇或讶异或嫉妒的视线，两人去了福运酒楼。 正是午饭的时候，酒楼生意不错，里边吵吵嚷嚷的吆喝声，几个跑堂小二脚步匆匆，端菜上菜点菜，一个个都额头见汗。 小木头眼尖，看到汤旭咧开嘴就笑，迎过来问道： "您二位里边请，要吃点啥?"汤旭看看他，恍然，这是没认出自己，只当是客人招呼。吴掌柜在柜台后边啪啦啪啦打算盘，听见声音抬头瞅了眼，一愣。 "汤旭!" 汤旭转头看过去，朝他笑着点头， “掌柜的生意红火。” 吴掌柜略惊喜的从柜台后边绕出来，亲自领他往二楼去，“多亏了你的方子，酒楼买卖好得很，刘大厨还跟我念叨你好几次，说是当时没问问你家在哪，他应该登门道谢的。” 这话一听就懂了，看来雪绵豆沙也卖的很不错，刘大厨该是赚了不少。 吴掌柜看到跟着汤旭一起上来的卫东，他瞧见人眼熟还想了会儿，想起来这位是谁 后惊了下，问道： “您二位这是……?” 汤旭也没瞒着，说道： “我未来夫婿，刚定了亲事，过阵子摆酒，这不是来镇上转转看买些东西回去。" “恭喜恭喜，您二位瞧着就是有本事的，这凑一起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借掌柜吉言了，给我俩安排几道招牌菜就成。” 吴掌柜点点头，也没多打扰他俩，下楼去让后厨给做菜，还特意跟刘大厨说了声汤旭来了。刘大厨太忙，想过来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汤旭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卫东。 卫东回看，眼中带了些许疑惑。 “你咋不问我为啥认识他?” “你想说就说。” 汤旭点了下头，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下自己来酒楼卖了两个方子的事。 卫东听完，给了个结论， "卖少了，福运酒楼几个县城都有店，府城也有，这方子给他们，不光一家赚。” “我知道，但是卖的价在我这不少了，毕竟再多估计人家就不收了。”汤旭没给多解释，他知道卫东能懂这个道理。 卫东当然懂，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他俩卖的东西不一样。 在他看来，汤旭很神秘，但是他没问那些，这样就挺好。 他俩相对而坐，汤旭觉得这是个互相了解的好时候。 没道理都定亲了还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他先开了口。 “我以前就在家闷头干活，后来掉河里被捞上来，病了一场，人就通透了许多。”卫东看着他，听他说。 “你要是之前见过我肯定能发现，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个性格。”卫东点点头，没错，变了很多。 “你就当是死过一次，脑子被阎王爷给拍醒了。” 卫东一挑眉，这话他不信，但他不想多问。 “我卖了两个方子赚了一千两，让我存官银号了。”“我也存官银号不少银子。” 汤旭来了点儿兴趣，问他： "不少是多少?"卫东脑子里算了下，语气轻飘飘的， “万两应该有了。” "!!!" “你咋那么多银子，不是说你很穷吗?”汤旭实在没忍住，他想过卫东可 能有点儿家底，可他没想到对方家底这么厚! 卫东耸耸肩，正好小二来上菜，等人走了，他才继续道：“卫西吃药花的多些，其他的没啥花钱地方，这几年攒了些，我想在县里买两套房，租出去的房租比存官银号利钱多。" 汤旭不得不给他竖起大拇指。 人才，这就开始想着买房赚钱了。 “想买就买，反正我手里那一千两足够咱们花一段时间了。”哪怕算上卫西的药钱，一千两也能花一阵子。 卫东没想到他说的这么自然，不由问了句： “你不怕花完了没银子?” “没银子再赚呗，”汤旭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筷子往鱼香肉丝上夹，这肉丝看着就很嫩，送嘴里嚼嚼，味道不错，比他炒的更好吃，还得是专门做菜的大厨，手艺真不错， “这个好吃，等会儿回去给小西打包一份。" 卫东点头，也端碗夹菜，"我以为你是喜欢银子的。" “我是喜欢啊，谁不喜欢银子，问题是喜欢银子也不能把银子攥手里不花吧，我赚再多不花出去，那我累死累活赚银子干啥，”汤旭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跟他分析了下自己的想法， “银子赚了就是要花，给自己添用得上的，提高生活质量的同时心情也好，留下些急用的就够了，你不也是这样?" 卫东笑着点头，没错，非常对。 他俩这想法要是放在村里其他人身上估计都得被说成有毛病。 银子攒下来还不是为了给后人更好的生活，自己宁可省着些，也得为后人把银钱攒得足足得，就怕后人没能耐，吃不好穿不暖。 汤旭觉得那就是屁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错，但是要他苛待白己只为存银子，那还是算了，他没那么伟大。 “我是觉得，能赚一笔大得就能赚两笔小的，一千两我不嫌多，一两银子我同样不嫌少。”他捧着碗吃饭，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有道："再说，你也不可能让我饿着。" 卫东轻笑出声，给他夹了炸肉条， “你想去县里住吗?” “不想，我喜欢你那个大宅子，很符合我对住宅的要求，后院那片荒地是不是能开出来，我打算把院子里多种些菜，不能那么荒着。”汤旭盛汤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小口喝， “小西说你们不会种菜，都 是随便撒菜种任由它们自己长，长得不好没菜吃就去邻居家买。" 卫东嗯了声， “我没空管菜地，基本上每天都往山上去一趟，陷阱得时常收拾，有些时候还会接一些县里镇上有钱人家的生意。" 汤旭眼睛一亮， “那你下次进山能不能带上我?上次我在元宝山往小幽山那边看，有好多果树，咱们多摘些果子回来做果脯，还能做果酱。" 卫东想了想小幽山的情况，不太想带他去。 “你要果子我给你摘回来，小幽山野兽挺多，你进去估计会被吓着。” “我没那么胆小，你就带我去一次，要是遇到危险我还能爬树!”汤旭可劲儿吹嘘自己， “我认识的植物多，要是能找到一些能吃的菜种就带回来种上，到时候腌菜晒菜干都行。" 他双手合十朝卫东， “求求你了，就带我去吧!我肯定不给你拖后腿!”卫东被他看得心都颤了下，绷着脸皮点头，“行，等天气好带你进山看看。”汤旭笑得眼睛眯起，开心。 他俩吃完饭汤旭跑去后厨跟刘大厨说了几句话，知道雪绵豆沙卖的好，连县里那边都有人过来尝这一口，汤旭放心了，起码没让人觉着自己当时是胡吹忽悠。 从酒楼出来后又去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两坛子酒和糖块，卫东又带他去了趟木匠铺，打算做几样新家具。 定完要做的家具，这俩又跑了趟裁缝铺，那边卖布做衣服，汤旭说他自己会做衣服不用裁缝动手，买布就行。 然后就买了两匹布，一深一浅的颜色。 “还要买啥?”卫东夹着两匹布，转头问他。 汤旭摇头，"没啥了，你那边做菜用的调料都有，要说少啥好像没那么多腌菜的坛子。" “那些在村里就能买到，吃不吃糕点?” “不吃，我会做。”吃的这一口自己能做就不用买，糕点铺卖的那些不便宜，味道还不一定合 "你为啥会做那么多吃的，我在酒楼里都没吃到过你做的那些。" “做梦学的。”汤旭脸热， “就像你力气大打猎厉害，我可能比较有做菜的天啮吧，反正好不好吃一试就知道了。" 他其实挺喜欢做菜，以前在家里跟他妈他奶学了不 少，农村么，都是这些家常菜色，后来网上能 看到很多菜谱，他也跟着学，大差不差的，做出来味道还不错。 卫东点头，好像信了他的谎话。 坐着牛车回了村里，村道上人很多，看到他俩时还挺惊讶，进村后听见不少人都在说关于两人定下亲事，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看见他俩买不少东西让牛车拉回来，这是为订亲酒做准备啊。”“卫三婆子说卫东给了刘香香二十两聘礼，还真让那婆娘得着了。”“估计这一通折腾下来，卫东手里也没啥钱了，还是不能太要面子。”“你咋知道人家没钱，他没钱能买那么多东西?”"装相呢呗，有个病秧子在家天天喝药，能有啥银子。" 卫东到底有没有银子是后村人经常谈论的话题，主要是实在太好奇，哪怕她们知道卫东做了猎户，可他除了早些时候在村里卖些野鸡野兔外就没见他打到过其他的猎物。 那野鸡野兔能值多钱?还有个成天喝药的拖累，他能有存银才怪。 这次能拿出二十两当聘礼，又买了东西要办酒席，恐怕已经将家底掏干净了。 好多人凑一起叭叭，叭叭完撇撇嘴，念叨句汤旭真是想不开，光看那大宅子气派，咋不看看里边啥都没有呢。 就是太年轻，不知道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汤旭料想村里人知道他俩结亲得笑话一通，爱笑就笑呗，日子是自己过得，那么在意别人说的还活着干啥，闹不死心。 牛车直接停在卫东家大宅门口，汤旭从车板上跳下来，在地上跺跺脚。盘腿坐硬板上，腿有些麻了。他俩卸了货，卫东给汉子结了铜板。大铁门关着，卫东拿着钥匙从里边把锁捅开。 "旭哥儿!" 汤旭弯腰抱起一匹布，刚想迈步进门，身后传来一声喊。他侧身看去，吓一跳。 这谁啊? 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瘦得颧骨都凸起来了，两个贼大的青黑色眼圈。 跟个鬼似的。 汤旭仔细看了两眼，头疼不已。 老天爷啊，咋就不能让这位未来的将军离他远点儿呢!吴卫红着眼圈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汤旭。他听说了，汤旭和卫东订了亲。 他在家里好一通疯，被他 娘拿棍子揍了一顿，那也没把他打清醒，跑出来到卫东家门口等着，他原意是想问问卫东为啥要娶汤旭，可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汤旭本人。 卫东看到吴卫那样子也皱了皱眉。 他没说话，看汤旭。 汤旭心累的叹了口气，把布匹给卫东， “你先把这些拿进去，我跟他说两句。” 卫东嗯了声，走的时候又看了眼吴卫。 吴卫紧紧抿着嘴唇，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定。 汤旭抬手，阻止他要说的所有话。他怕啊，这家伙现在看有点儿冲动的恋爱脑那状态，真听他叭叭叭一顿输出，自己估计会心梗。 作为未来的大将军，你咋就不能想开点去奔向军营的怀抱呢! 看来还是刺激的不够狠! 那就对不起了! “我只说一次，你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喜欢我，我感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不接受，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要强求我接受你，我跟卫东订亲是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明白吗?" 吴卫想说他不明白，但他咋可能不明白。 他心里有些委屈，是他先遇到汤旭的! 汤旭道： “人呢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只是看我漂亮就说喜欢我，那你的喜欢太肤浅了，如果以后遇到个比我更漂亮的，那你恐怕也会立马变心，你别说你不会，我不信，没发生的事情你咋知道不会?" 吴卫急道：“卫东也会变心!” “他会不会变心用不着你管，我就想说你能不能有点儿人样，你爹娘养你这么大是把你给惯得狠了吧?你这样你娘得多伤心?她恐怕不仅伤心，还会把我骂个千百遍，说我是搅家精狐狸精，把她好好的儿子给勾引了，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吴卫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汤旭冷哼一声， “我说对了吧，我冤不冤?我都不认识你就让你给我弄得坏了名声，我找谁哭去?" 吴卫抿着哺看他， “你要是嫁给我，我娘肯定喜欢你。” “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嫁给你，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自说自话!”汤旭最讨厌这种恋爱脑，别人说啥根本听不进去! “我说我喜欢成熟稳重有能力的大英雄，我找到了 我的大英雄，我也很欢喜能嫁给他，请你祝福，如果不能祝福，请你远离，别给我们添麻烦，谢谢你。”汤旭口气很冲说完转身进了院子，关大门。 吴卫站在门口待了会儿，转身回了家。 卫忠红见他回来就当没看见，这几天让他闹得心累憔悴，听见卫东和汤旭订了亲，她才算舒坦些。 自家这儿子，可算能死心了。 吴卫径直走到她面前，噗通一下跪那了。卫忠红一皱眉，垂眼看他， "你又要干啥!" “娘，我错了，我再不这样了。”吴卫这次是真死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他表哥。 就哪怕以后他真的做出了什么成就，可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汤旭现在拒绝自己，以后同样也会拒绝自己。 "娘，我想出去做事。""行，去吧，想去哪去哪，别死外边就行。"卫忠红直接点头。 她也看明白了，让儿子待在村里估计没好结果，不如出去找个事情做，去帮人扛包都比在家闷着强。 吴卫起身，进屋去收拾包袱。 说走就走，不闯出个名堂他不会再回来! 他要让汤旭后悔! 如果汤旭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拍手连声说好，可算走了，不走咋当将军! 成长第一步，迈出脚步! 第41章 对着吴卫放完话后，汤旭其实还有点心虚。 那毕竟是未来的大将军，万一以后找他麻烦怎么办! 又一想，那本书写完也没写到将军想起来老阿叔，他又把略悬起来的心放下去。反正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多愁善感不适合他。这么一安慰自己，心情就通泰了，该咋咋，活的自在最重要。再说了，不敲打不成才，要成才就得迈出第一步，满心满眼儿女情长哪能下定决心去参军! "旭哥儿?"卫东看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动弹，走过来叫他， “想啥呢?” 汤旭呼出口气，看他，“我记得上次他还叫你哥来着，你俩关系很好?”毕竟是被撬的墙角，人物关系最好搞清楚。 “表弟，”卫东点了下头，静了一瞬又道： “我大姑家三儿子。”汤旭听见表弟的时候还想着，看来自己猜对了，真是亲戚。一听是大姑家孩子，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帮忙拎水桶时，那个妇人的脸。 啊，怪不得她问自己那么多，敢情儿是帮她儿子问的? “你跟你大姑关系是不是还成?”关系要是说不过去，卫东就不会帮忙拎水桶了。卫东点点头，拉着他往院里走， “平时我会请她帮忙做些衣服鞋子，她手艺挺好的。” 汤旭懂了，这个请帮忙肯定是给报酬的。 他俩一路进了正屋，汤旭被他拉去自己那屋，第一次进来，咋说呢，里边是真简单，没啥多余的东西，屋子也挺大，显得空荡荡的。 “你上炕躺会儿，”卫东把他往炕上推， “买回来那些我放东厢房了。”“躺啥啊，一躺肯定睡过去，”汤旭摇头， “带回来那个鱼香肉丝给卫西热热再吃，他人呢?” “屋里睡呢，”卫东手指在汤旭脸颊上轻戳了戳，被瞪一眼后才收回手道： “我昨天跟他说要到你家过礼，他挺高兴，估计晚上没睡好。" 汤旭打了个哈气，是呢，他也高兴得几乎一晚都没睡。刚才没觉得疲乏，这会儿坐在炕上，眼皮子开始打架。 去镇上这一趟哪怕回来坐的是牛车也挺熬人，兴奋劲儿过去大脑开始困倦。卫东没说话，把炕被铺好，又推他一下。 汤旭顺势躺倒，懒得鞋子都没脱。 卫东看见他那双露了脚趾的破布鞋皱眉，又看到他穿 着与自己一样的麻线袜子后勾了下嘴角。汤旭躺下以后就闭上了眼，几个呼吸间便睡着了。 卫东帮他将鞋拽下来扔地上，又把袜子拽下来放炕边，那双白皙的脚出现在眼中，他呼吸停了一瞬后，赶紧拉过边上的薄被给他盖上腿。 盯着舒展身体睡姿毫无防备的人，卫东眼底有暗色涌动。不急，用不了多久，他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把他吓跑了。 卫东转身找了根草绳，量了汤旭鞋子大小，又放了一点距离后，掌着绳子出门去找他大姑，给汤旭做双新鞋。 卫忠红在灶屋烙饼，这饼是给吴卫带走的，她以为三儿子是要去镇上找活干，一来一回费些时间，带上饼子可以饿的时候吃，在镇上找个卖体力的活也不难，那么多商铺总有要劳工的，早上去晚上回，忙起来就没功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只想着可以让儿子出去散散心吃个苦，咋也没想到对方这次一走好几年都没回来。 卫东来的时候吴卫正好收拾完包袱出来，俩人在院子里撞见了。 看他拎着个布包，卫东一挑眉。 吴卫看见他就想到汤旭说的那些扎心的话，眼圈又红了。 可他不敢跟卫东耍横，是真怕这个表哥的。 他憋屈的站在那里没动，只瞪着眼握着拳。 卫东率先问他了， “你想娶旭哥儿，拿啥娶?” 吴卫没想到汤旭会把自己求娶的事告诉卫东，他有些心堵的想，他们居然啥都说，关系真亲近。 他撇着嘴皱着眉，很横的回了句， “关你啥事，我肯定不会让他饿着!” 卫东点了下头，语气毫无波澜的开始打击人， “你没大宅子给他住，我有，你没银子给他花，我有，你没能力去赚银子，我有，你长得没我好，身体没我壮，你和他说过的话也没我多，除了知道他长得好看你还知道啥? 知道他喜欢吃啥不?知道他喜欢干啥不?知道他过得开心不? 你啥也不知道就找上门去，那天只要有一个外人瞧见你那作为，他的名声就不用要了，你从来没考虑过他的处境，你还有脸说喜欢他想娶他，你脸皮咋那厚呢?"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没见他语调有多激昂，却一字字砸的吴卫面红耳赤。 卫忠红在灶屋出来就见她三儿子垂着个头站在那，她现在是真的懒得搭理他，便招呼卫东道：“东子你咋过来了?我听三婆子说你去汤家过礼了?咋这么急，也不选个好日子。” “今天这日子挺好，”卫东把手里那段麻绳递过去， “大姑帮着给旭哥儿做两双布鞋，底子纳的厚实些，他穿的那鞋子前边全坏了，估计他娘平时也想不起来给做鞋子。" 卫忠红一脸欣慰拍他肩膀， “你啊你啊，动作还真快，昨天刚说让你利落些，你转身就把聘礼给送了，是不是早就有这心思没敢提?" 卫东侧身站着，听见他大姑的调侃，难得耳热的笑着点头， "嗯，总怕耽误了他。" “你俩合适的很，这话可不能跟旭哥儿说，让他听见还不得跟你闹。”卫忠红不赞同的皱眉。卫东好脾气的应了声是， "大姑麻烦你快些先给做好一双，晚上让他穿回去。" “在你家呢?”卫忠红其实觉得他俩进展太快，但又一想聘礼已经给了，这亲事算成了一半，上门了也没啥，便点点头， "底子有现成的，我剪个大小就成，做鞋子快着，你等会儿过来拿。" 卫东道了声谢，给留了一个小碎银角， “劳累大姑了，我先回，等晚些再来。” 卫忠红没拒绝这块碎银角子，她清楚卫东的性子，这银子今天退回去，以后卫东肯定再不上自家门。 等卫东走后，她把银角子收起来，手上是那段草绳。看了眼，嘀咕道： "脚还真小。" 转身打算回屋去给做鞋，一眼看到仍是杵在原地的儿子，卫忠红朝他翻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到底还是心疼他，说道： “你去灶屋把饼装上，吃了饭睡觉去，睡醒再走。” 这会儿都下午了，睡醒肯定得天黑，天都黑了还走什么，要么说娘就是娘，被气的跳脚也还是惦记儿子。 吴卫一声不吭去灶屋啃饼子，啃着啃着居然泪流满面。 被戳的心窝子全是洞，他要是不作出些成绩，真就是让人看低了! 汤旭要是知道压死昊卫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卫东放的，估计能乐死。 这叫啥? 来自情敌的碾压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男人么，别管多大岁数 ，都特要脸面。 吴卫的事基本算是告一段落，汤旭在卫东的屋里睡得昏天暗地，直到被压低的说话声扰醒，他躺在炕上半睁着眼，恍恍惚惚的还没睡醒。 这一觉睡得好舒服，他好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坐起身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晚。 难不成没睡多久? 不对啊，他现在可是一身轻松。 爬下炕出屋，就见卫西和卫东坐在堂屋的桌前，一人面前一碗稀饭，桌上还有两个盘子一个碗，一盘里边三个硬馒头，另一盘是切成块的卤下水，碗里是肉松。 汤旭站在那看了眼，又往外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旭阿哥你终于睡醒了!”卫西朝他招手， “快来吃早饭!" 早饭? 这是早饭? 晚饭呢? 他不是昨天下午睡的觉吗，难不成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他惜逼脸坐下，嘴里一阵发苦。 又站起身， “我先洗漱。”不洗脸刷牙吃早饭他不习惯。 卫东起身，给他拿了一个竹筒和一个小盒子，里边是绿色的粉末， “这是牙粉，可以刷牙的，这个是牙刷，你用用看习不习惯。" 汤旭拿着简易版的牙刷，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终于不用拿树枝和盐蹭牙了，天知道他的牙床多可怜： 他刷牙洗脸，卫东就在边上给交代了下昨天的情况。 “你睡得太沉，我叫你两次都没听见回应，就拿了一包糖和一坛酒去了你家，跟你爹娘说你太劳累，在这边睡一晚，你娘挺开心，你爹没说话，东西都收了。鞋是我让大姑给做的，穿着得劲不?" 点点头，汤旭将嘴里的水吐出去，感受着清凉清新的口气，捧着水洗脸， “挺得劲，你大姑手艺不错，咱俩快把喜事办了，不然我下次再借住，我爹估计能发飙，那糖和酒的银子等下次过来拿给你。" “不用，”卫东皱了下眉，明显是不满意他要给钱的行为， “咱们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两码事，”汤旭抽了他手里拿着的布巾擦脸，闷声道：“昨儿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东西，咋也不能让你全出了，再说我拿了 银子过来给你，你以后再给我花不是一样的，也没分的那么清楚。" 卫东说不过他，只能认下。 坐下吃早饭，汤旭拿了个硬馒头在手里捏捏，又看了眼稀汤寡水的粥，干脆把馒头掰碎了扔碗里，泡一泡总是软乎些。 卫西低头偷笑，也学他的动作掰谩头。 卫东牙口好，一口馒头一口下水一口稀粥，那吃相还挺豪爽。 “吃完饭先把拿回来那些蛋腌上，再把肉松炒出来。”汤旭捧着碗喝粥，自己也夹了块卤下水，这味道还挺香，凉着吃也不腻， "午饭想吃啥?" "旭阿哥你能吃了午饭再回去?"卫西挺惊喜。 汤旭点了下头，他借口都找好了，就说这边家里啥都没有，得自己收拾收拾，免得成亲后手忙脚乱。 他想着，扭脸看卫东， “你是不是得找个人算算日子，把成亲的时间定下来，也不能太快，我娘说要给缝套喜被，还要给我做喜服。" 卫东本来想说随时能接亲，一听这话，想到自己下聘礼就着急忙慌的，反正他俩已经写了婚书，这人跑不掉了，便安心许多，说道：“我也找人把喜服做了，眼看着天也要热起来，要是等家具打好送过来，那得等秋收才能进门了。" 汤旭想着哪怕自己顶着‘未婚妻’的头衔也不太好每天来这边，村里人估计得天天说嘴，摇头道： “不成，还是早些吧，做个喜被喜服也用不了四个月，最迟一个月，就五月十五吧，看看那天黄历咋样，没啥忌讳就定了。" 卫东点头，他巴不得明天就把人接进门。 这俩人三言两语就把日子给定了，旁边卫西听得直呼好家伙，结亲这么草率的?不过他倒是很希望旭阿哥早早进门，这样他每天就能看见对方了! 汤旭看向一直瞅着自己的卫西，笑道： “小西也要好好养身体，别我还没进门你又把自己折腾病了，最近我应该不会经常过来，你要是想吃点啥就让你哥过去跟我说。" 卫西猛点头， “那午饭能不能做鱼香肉丝?昨天那个肉丝我晚饭吃的，真好吃。” "行，那个好做。" 午饭后汤旭没再待下去，跟怀抱又被装满了一坛子肉松的卫西摆摆手后， 他捧了那一匹藏青色的布跟卫东一起出门。 这布他原本说给卫东做衣服，结果对方摇头，说让他拿回去给自己和汤二虎和家里的两个兄弟都做一件短衫，浅色的那匹扯了一半也装在背篓中，拿回去让娘和妹子也各自做一件。 汤旭说不需要，卫东坚持。 “你那个娘给点儿甜头能消停一阵子，喜被喜服也得她出银子买布，要是啥都不给她，这被估计是做不出来，”卫东把他怀里的一匹布拿过去自己夹着， “等成亲以后你不在那边过日子了，她想再要好处都没地要去。" 汤旭略一思索，觉得卫东说的没毛病，这是标准的花钱买安生，不然刘香香能天天找麻烦。 他能让汤二虎偏袒一次两次，但是马上要嫁出去，难说这便宜爹心里是啥想法，还是保险点儿， 一匹布大家都开心着，不给他出幺蛾子，早点嫁出去才是头等要事。 “菜地的事你不用管，我这几天就找人把地种了。”他俩一路往回走，说道： “旁边的那几家都种了不少菜，菜种我找他们买。" 汤旭想了想，说道： “也行，花钱请人种地给多少银子合适?这钱我出。”本来就是他要种地，没道理钱让卫东给。 “十个铜板就够了，都是老庄稼把式，咱家院子那点儿地，两天就能弄完，”卫东好笑的看他，“你以为给多少?” ……我以为会很贵。”实话实说，他以为最少也得半两银子。 “庄户人家，除了平时攒点蛋拿去换铜板，再就是卖整猪给屠户，要么就只剩下每年交完粮税以后卖粮，其他时候很少能见着现钱，我给二十个铜板让他们来两个人帮忙，菜种都得白送我，他们还高兴的很，这活都要抢着做。" 卫东发现，这两天他说的话明显增多，还没有半点不耐烦。 以前跟别人说话，三两句就不想再开口，跟汤旭一起，说多少话都很开心。汤旭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新鞋，觉得他说的话没错。 “那铜板也得我出。” "行，你要种成啥样跟我说说。" “一垄一垄种吧，茄子豆角丝瓜黄瓜柿子辣椒那些，咋也得都种上，再有土豆地瓜大白菜，各种绿叶菜也多种些，葱姜蒜的，反正村里人有的菜种都种上，我不嫌多。&# 34; 他嘚吧嘚吧的开心，一扭头发现卫东看自己的眼神如同在看个傻子。他眨眼，“咋了?” “柿子是啥?土豆地瓜旱地种了些够吃了，还有黄豆花生，旱地水田我租出去了，不收银子，每年拿粮食。" 汤旭点头， "多种些大白菜黄瓜丝瓜，萝卜长豆角辣椒，这些都能腌咸菜，到时候买上二三十个坛子，我全都给装满!" 脑补了下库房里各种腌菜坛子堆起来的壮观景象，汤旭吸溜了一下口水， “我先给你提个醒。”卫东看他， “提啥醒?” “我呢喜欢囤东西，也喜欢做吃的，嫁过来以后，这园子里的事你得听我的，想要吃好的也得给我帮忙，不然啥都不给你吃。”汤旭笑眯眯看他， "好不好?" "好啊，我又不用种地，就每天进山看看有没有猎物，时间还是很多的，能给你帮忙。" 汤旭开心的转了个圈，身体一歪撞了他一下，这个男人说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卫东单手把他揽住。 他俩这旁若无人的状态，惹得许多瞧见的大叔大婶都皱眉，不过没人当面说什么，背后咋嘀咕就不知道了。 汤旭和卫东都不是在乎别人说闲话的，爱说说呗，反正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也没人敢叭叭到他俩跟前。 谁敢凑上去，不怕挨揍么?卫东那大拳头可不是看着玩的。 “阿哥!"汤阳从村道那头冲过来，一头撞到汤旭怀里，把人搂住后委屈巴巴抬头， “阿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汤旭： “……”这哀怨的小眼神还挺传神。没等他回应，汤阳就被卫东拎着衣领给提开。 附赠一声，“脏。” 汤阳哇的一声，哭了。 汤旭：.… 预见了未来一段时间的热闹。 汤家，汤二虎歇了个午觉，心里一直惦记夜不归家的哥儿，哪怕听了卫东的说辞，到底见不着人就担心，这一上午在地里干活都不舒坦。 /> 汤二虎黑着脸哼了声，昨晚上要不是这婆娘拿东西拿的快，他肯定是要把卫东骂一通的，可东西都接了，他再骂就显得不近人情。 刘香香了解汤二虎，知道汤旭没回来让他这个当爹的不好受了，眼珠一转，难得的帮汤旭说了句话， “旭哥儿和卫东婚书都写了，按理说他俩都已经算是成了亲的，住一起也没啥事。” "酒席还没办呢!”汤二虎拍了下大腿， “让外边人看见咋说呢!" “爱咋说咋说呗，他们说再多能给你拿坛子酒，能给你买二斤糖?”刘香香自己是个脸皮厚的，已经练就了别人拿她八卦也不痛不痒的心态，咋说呢，自从前阵子被汤二虎狠狠收拾一顿之后，她也算看明白了，只要把最大的秘密瞒住，只要汤旭赶紧嫁出去，她在这个家就还是当家的女主人。 刘香香是个认准一门的人，她脑子里装不了太多算计。 打个比方，以前就一心一意不想让旭哥儿过得好，要操磨他，那她就针对旭哥儿，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现在呢，被旭哥儿明里暗里阴了两次，借着汤二虎的手把她揍了两顿后，刘香香学乖了，她还是 看旭哥儿不顺眼，可她不像从前那样针对旭哥儿，她就想让旭哥儿赶紧嫁出去，再也不见的那种。 卫东拿了二十两银子给她要娶旭哥儿，说真的，刘香香是没想到的，她那会儿其实都想着哪怕不要钱，也得把这野种打发了，没想到还能天降好事砸她脑袋上。 不过刘香香也有些后悔，她认为卫东还是有钱，二十两要少了。 要是这二十两没到她手里，还有机会反口多要，钱已经到手再加价，不用其他人有啥反应，汤二虎就能打死她。 刘香香只能难受的把这二十两收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摸摸，还在心里对卫东骂骂咧咧，不知他是存了啥心，弄这么碎的银角子，看着挺多，可散的银角子根本没有一整个银锭子来的更让人稀罕。 真是没多娘教养的混子，一点都不懂讨丈母娘的欢心! 刘香香劝了汤二虎两句，反正现在她是想早早把汤旭嫁出去，免得在家看着心里堵得慌。想到汤旭那张越发艳丽的脸，她恨得直磨牙。 贱人! 骚狐狸! br /> 汤二虎看得皱眉，叫了她一声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又喊她一声，“刘香香!”刘香香吓一跳，身体一抖， “咋，咋啦?” “你想啥呢?”汤二虎盯着她，声音跟冰锥子似的，恨不能直接戳她脑门上。 刘香香睁眼胡诌， “还能想啥，想旭哥儿啥时候回来呢!” 娘真是关心我，你看我这不就回来了!"汤旭推开门进屋，朝着瞪眼的刘香香灿烂咧嘴，“娘你是不是想我啦!" 刘香香差点儿被口水噎死。 她瞪着眼睛刚想骂人，就瞧见后边进门的卫东手里那匹布，噌的一下站起身迎过去， “都是自家人，来就来了，咋又给拿东西，这多见外。" 卫东看了眼汤旭，见他翻着白眼撇着嘴，那嫌弃的模样溢于言表。 “娘，那是给多和两个弟弟还有我做衣服的料子，”汤旭把背篓放到炕上，从里边掏出浅色的布， "喏，这个是给你和丽姐儿的。" 刘香香那心情啊，忽上忽下的，手里掌着那滑溜溜的布料时，还以为是在做梦。 汤丽是跟着两人进屋的，她和汤阳都盯着布，俩小孩已经两年没做过新衣服，现在一听说有布做新衣服，当下是乐开了花。 "娘，娘你给我做个裙子，我想要裙子!" “去去去，谁家下地干活穿裙子，这料子那么好给你穿浪费了，给你大哥做两身袍子，到时候他穿着去了学堂，肯定让人高看一眼。”刘香香说着就要把布全都接进怀里收起来。 汤旭抬手直接将她怀里的布抢回来往汤丽怀里一塞，动作那叫个顺畅自然。刘香香怀里一空，心里一惊，扭头看他， “小兔惠子你干啥抢老娘的布!” “我看娘也不想要新衣服，那就算了，”他转头对汤丽道： “丽姐儿这布你掌去大伯娘那边，让她帮忙做一身，要是有剩下的，看看是给老大太和她……" “我做!我自己做!”刘香香一听他这话，连忙把布抢回来搂紧，“我和丽姐儿做新衣服。”汤旭微笑脸，眼中一片嘲讽， "娘，你还得给我做喜服喜被呢，再做两身能忙得过来?"“能，咋不能呢，我做衣服可快了。”白得的布，要是不好好做衣服，这布就不是她的了!想到大嫂得着布后得笑 成什么样，她就心痛。 不行，这布必须是她得! 汤旭没再理她，而是拍拍卫东放下的那匹布， "这个也要做，娘啊，反正你平时也没啥事，不如最近这一个来月就在家做衣服吧，我和卫东商量好了，五月十五办酒接亲。" “啥?这么快?”汤二虎惊讶脸， "你俩找人看了?" “没啊，我这不是想赶着天气闷热前把事赶紧办了么，要不然拖下去就得年底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刘香香，问她： “娘你说我啥时候嫁好?” 刘香香瞄了眼汤二虎，想了想，说道：“五月十五挺好的，刚过完节，也没开始收成，真要再往后延时间，赶上秋收冬种，可不就得到年底，他们着急就赶紧办了，自己能还能安心过日子。" 汤旭点点头， "没错，娘说得对。" 他发现，只要刘香香正常说话，那说出来的东西还挺中听。汤二虎看了他俩一眼，又看卫东，“你那边都准备啥了?” “看旭哥儿喜欢，他喜欢啥就准备啥。”卫东对未来老丈人也没啥热情的意思，问就答，不问就不吭声。 汤二虎让他一句话给说的不知道该咋接了，干脆哼了声下炕，穿鞋往外走。 “爹你下地干活啊?”汤旭明知故问。 汤二虎瞪他一眼，“不干活干啥!”他走出去又折回来，对汤旭道： “老实的在家备嫁!别成天想着往外跑!" 汤旭哦了声， “知道啦。 他又不跑，他用走的。 不过最近他是没打算往那边去，得在家把衣服做了，等着刘香香给他做喜服，听听就行了，她能磨蹭到出嫁那天去。 得天天催她把喜被用的背面布和棉花买了，省得她装傻充楞说忘了。 “走吧，我给你掌东西。”汤旭拉了下卫东的手，把人拉去他那屋。 屋子小，里边还潮乎乎得，卫东一进去就皱了下眉头，不过他啥都没说，只暗自打量。 汤旭过去把埋在地里用油纸包着的契书和碎银子拿出来， “喏，拿回你那边，放这儿不安全了。" 卫东点了下头， “行，我给你放起来。” “ 你快走吧，要是哪天进山你提前来告诉我一声。”汤旭盘算着要多摘些果子回来，做一些留在这边给丽姐儿和汤阳，就算相处时间不久，这俩孩子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奖励还是要给一些。 卫东拉他手捏捏， “小幽山温度比外边湿热，果子熟的早，估计也就最近这几天，我先去看看，要是熟了就来叫你。" “好呀，那我这两天多编几个大背篓，到时候多装些。”他俩说话的时候就往屋外走，汤旭笑眯眯的仰着头看他， "是不是还得带把柴刀?" “不用，我带就行。”卫东心说就汤旭这小身板，整把柴刀挂身上，没等上山就得把他自己刮着。 汤旭眯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眼中的意思，不就是嫌我笨么! 不过想想算了，他不带柴刀，他可以带把剪子。 “我回了，”卫东站在院门外，手在他脸上摸摸，粗糙的手掌摸在滑溜溜的皮肤上，惹得汤旭缩了下脖子，他轻笑了声，"你也回吧，估计你娘还有话说。" 汤旭撇嘴，“说就说呗，我又不听她的。” “嗯，你开心就行。”卫东把他脸都蹭红了才收回手，捻了捻指尖， “回去吧。”汤旭点头，推推他， “你走，我看你拐上村道再回。”他俩跟这儿依依惜别好像是要分别多久似的，磨蹭了好半天才真正分开。 看不见卫东的身影后汤旭转身，一眼瞧见正站在院子里叉腰的刘香香。 他走过去，问道： “娘你打算啥时候去买被面?我也没啥要求，不用娘给绣花，弄个红被面就行。" 刘香香阴沉着脸，眼珠子转了转， “我还得做衣服，哪有时间去买，你自己买去。” “我买?行啊，娘你把银子给我，我把喜被用的被面和棉花都买回来，有个二两银子应该够了。" “二两银子?你抢钱啊。”刘香香瞪眼， “张嘴就要二两银子，你想干啥。” “你不给银子我就跟爹去要，反正我没银子。”汤旭不想跟她多废话，这人就是学不乖， “要不然娘你就自己去买，我要的多吗?卫东可是给了二十两，掌二两出来给我置办嫁妆娘都不乐意。" 刘香香深吸气，一咬牙点头道：“行，我去买!” 汤旭 轻哼了声，左右看了眼，两个弟妹都不在，他往前走了一步，刘香香不知道他要干啥，退了两步，一脸防备看他。 哪怕是个哥儿，汤旭虽然瘦，身高也有一米七八左右，最近因着吃得多锻炼的多，身上也有薄薄的肌肉，他往一米五多点的刘香香身前站，身高压制这不就来了。 汤旭弯腰，凑到刘香香眼前，让她看清楚自己这张脸。刘香香死死抿着嘴唇，眼中满满都是恨意。汤旭粲然一笑，"娘，我漂亮吗?" 刘香香抬手就要挠他，汤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几乎是脸贴脸， “娘，我叫你娘，你就受着，有一天我不叫了，你也得受着。" "你!" “咋，又想骂我?骂呗，我又不痛不痒的，到时候爹回来，我就问问他，为啥我长得跟你们都不像，反正我已经订了亲事，哪怕真出了啥事，爹要把我逐出家门，我也有地方去，娘可就说不准了，听说偷汉子要被关在竹笼里扔到河里去呢!" “你个小畜生乱说啥!我啥时候偷汉子了!”哪怕刘香香心里哆嗦，嘴上也在逞强，她倒是清楚这话不能大声嚷嚷，压低了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汤旭歪了下头， "那娘给我解释解释呗，为啥咱俩长得一点儿不像?" 刘香香把嘴一闭，不说话了。 汤旭嗤了声，把她胳膊甩开， "娘，我希望在我出嫁前，你能配合我，把我的嫁妆准备好，把我们几个的衣服都做好，家里其他事就不劳累娘了，我带着丽姐儿和阿阳就能干了，正好我结亲的时候阿瑞也该回来了，一家人正好热闹热闹。" 刘香香气得身体都发抖了。 汤旭还没说完， “要是娘不让我舒舒服服的出嫁，我就能让娘下半辈子没家。”他说完迈步往自己那屋去，留下刘香香站在那里气得要死。汤丽扒在窗户那边看到他回屋，直接跑过去找他。 只是这两天没咋跟阿哥在一起做事，她就觉得好像离阿哥持别远，想到刚才听到说还有一个月办酒席，小姑娘心里很不舒服。 “阿哥，你要是嫁人了，我能经常去找你吗?”汤丽站在桌子边，看汤旭拿着抹布擦灰。汤旭转身，见她红着眼圈一脸不舍，笑着招招手。 小姑娘扑过去 把人死死搂住，闷声道： “阿哥，你别不管我。” 能分辨是非的年纪，一个没引导好就容易走上歪路，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孩都给拉回来些，汤旭也不可能真正放手 说他假好心也罢，圣母心也好，反正他是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是错的。 “丽姐儿，”汤旭在她头顶发丝上顺了顺， “你是个好姑娘，得有自己的认知，知道啥事是对的，啥是错的，我嫁人以后娘要是不做活都让你做，你就跟多说。” “我不能去找你吗?”汤丽抬头看他。 “你能来找我，但是你能一直找我吗?”汤旭拍拍她的胳膊，等小姑娘把手松开，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倒了碗水给她，“我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你，做人的道理还是要你自己去理解，啥是好的啥是坏的，你肯定知道，那你要做好的不能做坏的，你也能明白，对不对?" 汤丽点头，"对。" “那就行了，娘要是骂你打你，你就去找爹，不要每次都自己忍着，你看我现在不忍着她，她反而拿我没办法了。” 汤丽又点头，懂了。 “还有一个来月才我才出嫁呢，不急。” 指入书签 第42章 卫东是个行动派，汤旭说要多买些坛子放到家里腌菜用，他第二天一早就去村里的泥匠家，定了三十个大小不一的坛子，还有三口大缸。 等烧好那边会找车给送去家里，卫东给付了铜板后就不再管。 他回家后把后置房的几个空房间收拾出来，等汤旭来了以后再让他看看这边要怎么安排。至于东西厢房，卫东打算让卫西搬到东厢房去住。 “为啥?我住这里挺好的。”卫西不解他哥为啥要折腾，他自己的小屋子住的挺舒服。卫东一板一眼的说道：“你大了，住远些方便。” 啥意思? 这跟我大不大有啥关系? 卫西没听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同意搬家。反正就只是从正屋这边搬去东厢房，一个院子走两步道的事。 “东厢房那边给你单独布置个书房，我过阵子去找老秀才，问问他能不能来家里教你。” 卫西茫然眨眼，这次是真没听懂。 “让老秀才来家里干啥?” “教你认字。”卫东难得给弟弟解释了几句，最后总结：“我俩觉得你身体不好别的事也没办法做，不如学习，考不考功名无所谓，找个事做能心情好些，你想学吗?" 卫西激动地抓住他哥手腕，猛点头，“我学!我肯定好好学!”他太急切，吸了口凉气，嗓子一痒忍不住开始咳嗽。 卫东无奈的帮他拍背， “这事儿等明年再说，明年你十岁，开蒙也不算晚。”卫西点头，“我不急，我好好养身体。” 这事儿说完兄弟俩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下，卫西东西不多，除了换洗的衣服和几床被子外没其他东西，要说还有哪个是一定要搬的，就剩下汤旭给做的肉松。 看他宝贝的抱着装了肉松的坛子，卫东没说哈，爱抱就抱吧，也没多沉。 搬屋子没花多长时间，东厢房那边本来就经常收拾，里边家具都有，而且屋子比卫西原本住那屋要宽敞些。 “旁边那屋给你当书房用，等明天我把以前爹在时给我买的那些书拿出来晒晒，都给你放屋里。”卫东抬手蹭掉他脸上的灰尘，说道： “卫西，以后咱家就有三个人了。” 卫西抬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兄长，他能感觉到哥哥的开心。 要娶旭阿哥进 门了，他哥和他都很开心。 用力点了下头，卫西咧嘴笑开， “嗯，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的。”旭阿哥肯定会给哥哥生个娃，到时候他就有小侄子了!家里一定会越来越热闹的! 汤旭说要把院子里种满菜，卫东直接拿了铜板去找邻居帮忙，正如他说的，二十个铜板给出去，家里的前后院两天时间完全收拾出来，一垄一垄的种了各种菜，他还特意问了有没有柿子，结果都摇头说没听过。 原本院子里种的那些绿叶菜干脆让他全给拔了，卫西还挺舍不得。 “长得又不好，这些种下去没几天就发芽了。”吴阿爷乐呵呵的坐在小木凳上，看卫西皱巴着脸，安慰了句，又好奇问他： “你哥咋突然想起来拾掇这院子了?我之前跟他提说帮着把菜种上，他还不用。" “旭阿哥喜欢家里种满菜，我哥就给他种了。”卫西也坐在旁边，他手里捧着碗，小口小口喝蜜水。 吴阿爷吸吸鼻子，闻着蜜水的香甜，心说这卫东可真舍得给弟弟花钱，蜂蜜卖得可贵了。 “旭阿哥?哦对对，这两天他们都说东子跟人订亲了，真定了啊，哪家得?”吴阿爷恍然脸，想起来了，他听儿媳妇念叨过，说是卫东跟前村的一个哥儿说亲了。 "前村的汤家，旭阿哥可好了，给我和我哥做了好多好吃的。”卫西舔舔嘴角，笑眯眯的， “我哥可喜欢他了。" 吴阿爷点头，心说要是不稀罕也不能没进门就被指巴着做事，没看出来卫东那性子居然还挺会疼人。 吴阿爷他大儿子三十来岁，把菜地浇了遍水后过来歇气，听见他俩说的后，问了句： "汤家的旭哥儿?那就是前阵子让吴婆子闹笑话那家吧，爹你忘了，我婆娘不是说前村有个长得可好看的小哥儿差点儿被亲娘二十两给卖了，就叫旭哥儿。" 吴大叔说完看卫西，问： "是他不?"卫西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不知道。” 吴阿爷瞪了眼儿子，“去去去，干活去，干完活咱们回家。”吴大叔啧了声，心说他不就是想听些八卦，不说算了。 等这父子俩走后没多久，卫东回来了，看到地里板板正正的样子，满意点头，他把手里拎着的竹筐放下，扭头看跟在自己旁边撅着嘴一脸不开心的弟弟， “咋的了?” />卫西闻着从竹篮里散出来的香味，气呼呼的说道： “哥，你知道旭阿哥差点儿被他娘卖了不?”卫东打开竹篮里扣的两个大海碗，正往外拿碗，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下，“你听谁说的?”“吴大叔啊，他说前阵子旭阿哥差点儿被他娘二十两给卖了，还说是吴婆子闹得笑话，哥你不知道啊?旭阿哥没跟你”卫西忍不住瞪眼，"旭阿哥那么好，他娘咋那么坏!" 这事儿卫东还真不知道，他平时不咋在村里转悠，也就最近总去找汤旭才经常走村道。 不过那些人因着卫东那一身煞气基本上不敢往他跟前凑，更不用说是和他八卦汤旭的事了。 阴差阳错的，本村前两天最大的八卦就被卫东给错过了。 这两天最大的八卦是卫东要娶汤旭，还给了刘香香二十两。 他们都说，刘香香还是命好，被汤二虎因着二十两揍了一顿，结果转头就又从卫东那里得了二十两。 这几天刘香香出门都是乐呵呵的，别人问她是不是哥儿要出嫁了她这个当娘的开心，她说啥?她说旭哥儿嫁的好，她这个当娘的能不开心么!反正半句没有以前的嫌弃，还说要拿钱给旭哥儿买布做喜被喜服，反正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高兴是真高兴，因着啥高兴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卫东听了卫西的话后沉默片刻，最后只道： "旭哥儿没说这事儿你就别去问，本就不是啥值得宣扬的好事。" “我就是替旭阿哥生气，幸亏他马上就要嫁到咱家了，哥你可得对他好!”卫西跟个小大人似的抱胸站在旁边，板着小脸，可严肃。 卫东笑了声，“还用你说，拿碗筷去，你旭阿哥给做的炒兔肉和蒸鱼干。” “我刚才就闻着香味了，我蒸了杂粮饭，蒸的可好了。”卫西欢喜的去盛饭端碗，开心。他俩吃着香喷喷的晚饭，卫西多问了句： “哥你咋想起来去找旭阿哥了?” “抓了两只兔子给他送过去，顺便告诉他明天进山的事。”卫东夹了块蒸鱼干咬一口，鱼肉因着晒干了肉质很有嚼劲，韧性十足，滋味鲜香，配饭吃正好， “明天一早我俩就进山里，我早起把馒头蒸上，你起来以后自己整点儿咸菜凑合吃一口。" “午饭回来吃不?”卫西对于吃咸菜配馒头没啥挑剔，只要不是他哥做的菜，他吃着都挺香。 “不回，我带他去小幽山摘果子，明天上午有人来送坛子和缸，你让他们放在门口，别把人放进院子。”家里只有卫西一个人，卫东基本上不让他给外人开门。 卫西乖乖点头， “我知道的，我不给开门。” 兄弟俩没再聊，专心吃饭，这炖的兔肉蘑菇真是太香了!另一边汤家饭桌上也是这两道大菜，还有两个咸菜。 大伯娘给的那一小坛萝卜干已经吃完，汤旭自己腌的笋干补上了，还炒了一碗酸菜干辣椒，那味道贼刺激味蕾，开胃神器。 杂面馒头颜色发暗，宣腾腾的一股子麦香味。 “这兔子还挺肥实。”汤二虎倒了杯酒，夹了块兔肉送进嘴里，满足的眯眼嚼嚼嚼， “卫东送了两只过来?" 汤旭咬了口馒头，嗯了声， “爹明天我俩去小幽山转一圈，他说山上果子有熟的，我想摘些吃。" 汤二虎撇他一眼，点点头， “行，早点回来，进山你多听卫东的，注意安全知道不?”“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我可听话了。”汤旭笑着回道。 刘香香在旁边撇嘴，一脸不屑。 汤旭看她吃着卫东抓的兔子，他做的兔肉，那表情却好像很瞧不上他俩似的，差点儿笑出来。 这是不是合了那句“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咋的，吃着人家的东西还想挑剔两句，怕不是这两天好脸给多了。 他夹了块蒸鱼干放碗里，说道： "娘，你啥时候给我做被面?" 刘香香啃肉的动作一顿，恶狠狠瞪他一眼，却不得不顶着汤二虎的视线回道：“马上就做，我这不是给你爹和你弟弟们做衣服呢么!" “我衣服呢?没做?”汤旭追问。汤二虎端着酒吸了一口。 刘香香心里骂了声兔惠子就知道给老娘找麻烦，嘴上却扯着干笑回道："做呢做呢，你别着急，肯定在办喜事那天让你穿上。" 汤旭笑眯眯给她夹了一块肋排放碗里， (挺大一块，没啥肉),亲昵的朝她甜笑： “谢谢娘，娘你多吃点儿，补补身体别累坏了。" 刘香香看着碗里那块没啥肉全是骨头的地方，差点儿气的摔碗。 汤阳在旁边捧着碗，朝汤旭道： “阿哥 你也给我夹一块。” 汤旭给他夹了块腿肉，摸摸他的脸蛋，问道： “好不好吃?” "好吃!阿哥你做的肉肉特别香!" “这阵子雨水多，经常半夜下场小雨，你出去玩的时候把背篓背上，看见蘑菇就摘回来，到时候多晒些干菌菇拿去卖铜板。”汤旭觉得让这姐弟俩自己攒点儿小钱也挺好，起码如果他不在这边，刘香香也不能真把他俩给欺负狠了。 不过想到人家到底是亲生的，他又觉得自己这做法有些多余。“阿哥我不要铜板，我想吃你做的肉肉。”汤阳吃得满嘴油，看汤旭的时候满眼渴望。 汤旭笑着点头， “行啊，那用卖干菌菇的铜板去买肉，回来阿哥给你做些肉干，让你没事的时候磨牙。" 汤阳连连点头，很有干劲， “我肯定摘特别多的蘑菇!” “阿哥我和阿阳一起去山里摘。”汤丽想到自己藏起来的那三个铜板，心里也一片火热。 “成，不过别往深山走，路上也注意些别滑倒摔了。”汤旭对他俩主动帮忙干活求之不得，反正家里就那些活，干完了不是外边跑就是在屋里歇着，不如出去摘蘑菇。 姐弟俩点头，都可开心了。 吃完饭汤丽去刷碗，汤旭想着明天估计得走一天，早上做了饭带着，中午就在山上凑合吃口。 “阿哥你是不是打算做啥吃的明天带着?”汤丽蹲在旁边刷碗，见他在灶屋这瞅瞅那看看，便问了句。 汤旭点点头，他想着要方便携带还不怕凉的，馒头夹咸菜倒是可以，但是晚上这顿吃了馒头他就不想明天再吃两顿。 “你有啥好提议?” 汤丽把手里的碗放到灶台上，仰头看他， “吃卷饼吧，阿哥做的卷饼香。” “卷饼啊，倒也可以。”汤旭想了想，决定就做卷饼，炒些土豆丝和酸菜卷在饼里，凉了也不腻。 “我明儿一早烙饼，丽姐儿你收拾好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屋睡了。”“好。”汤丽点头，很是乖巧。 汤旭朝她笑笑，在她头顶按了下后离开灶屋回了自己那屋，他也不打算擦洗了，今天没咋出汗，明天从山里回来再洗。 墙边放着两个大背篓，是他刚编好的，为了进山摘果子而准备。早早躺在床上，原以 为会睡不着，没想到放空脑子，没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鸡叫一声就醒了，天都还蒙蒙亮。 汤旭洗漱好去灶屋和面切土豆丝酸菜丝，然后开始烙薄饼。把饼都烙好以后放在盆里扣上盖子，能让饼更加软乎。他又开始炒菜。 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汤丽揉着眼睛过来了。 “这么早你咋起来了。”汤旭看到她还挺意外的。 汤丽明显没睡醒，站在灶屋门口，见他已经差不多把早饭做完了，红着脸道：“我本来想着起来给你帮忙的。" “不用，你再去躺会儿，等天亮了再起来，等会儿我把稀粥煮上，”汤旭看她，想了想说道：“等会儿吃了饭你跟阿阳就去山上摘蘑菇，让娘把院里的活干了。” 最近刘香香躲懒的借口都不用找，只说自己忙着给家里几口人做衣服，整个院子里的活都往外推。 汤旭不想跟她计较，反正也没几天了，没得跟她墨迹让自己闹心，反正也没啥活，他带着汤丽和汤阳一会会儿就做完。 但今天不同，他们都要进山，院里的活不干就得留着，猪和鸡都得喂，鸡匿猪圈也得打扫，菜地要浇水，衣服要洗，院子也要大概扫一扫，还得去挑水，琐碎的活不少，都留着他们回来干天黑都干不完。 汤丽听了点头， “我知道的阿哥，娘要是不干我也不干，等爹回来告诉爹。”汤旭笑着应道： "没错，让爹做主。" 想着卫东吃得多，汤旭卷了十张饼，自己吃两张就差不多饱了，剩下八张给卫东。 他拿油纸将卷饼都包上，放在背签里。 又把水囊灌了两个，还有剪子，全带上。 “我出门了，你要是不睡就看着火。” 汤丽点头，送他到门口，站在那里瞧见已经等在村道上的高壮男人，她撇撇嘴，朝回头的汤旭摆摆手。 她看到卫东把阿哥拎着的大背篓接了过去，还给阿哥哺里塞了个不知道啥东西，她阿哥笑得可好看了。 她想，其实阿哥嫁给卫东也挺好的，起码比在家的时候更开心。 小幽山环境更加潮湿闷热，从元宝山进小幽山有条捷径，卫东每次都走这边，只是路在山崖边，那崖壁很陡峭，只一条小路，能通行一人。 />汤旭站在那里看着山崖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嘴角抽了好几下。 “就没个正常的路?”他上次就是站在这里往那边望的，没想到居然真要从这里走。卫东站在旁边，说道：“这条路近，要是绕路咱俩晚上都不一定能从山里出来。”汤旭深呼吸，告诉自己不怕不怕，这路虽然不宽但也没特别窄，正常走就可以。他给自己打气加油，就是迈不出去前进的脚步。 才发现，自己恐高。 好像也不是恐高，就是不敢走这条天险之路。 看出他害怕，卫东把背着的背篓转到胸前背着，然后在他面前蹲下，“来，背你。”汤旭看了看卫东宽厚的脊背，又看了看那山崖的高度，咽了下口水，趴上去。 双手紧紧搂住他未来老攻脖子，双腿夹腰， “我沉不沉!” 卫东耳边被他呼出的热气熏红，拖着他的双腿往上颠了颠，“你还没一袋粮食重。” 汤旭鼓起脸，生气! 卫东背着他稳稳的往前走，没听见他说话，故意晃了下身体。 汤旭吓得将他夹紧，叫道： "咋了咋了，你别晃啊!" “你不说话。”“我再生气!” "为啥? “你拿我跟一袋粮食比重量，我当然不开心。” 卫东莫名其妙，为自己辩了句： “不是你问我沉不沉?” "对啊，你应该说不沉，再沉也能背得动!" 卫东：“……你不沉，我背得动。” 汤旭轻哼了声，又嘿嘿笑，"原谅你了。" 他往左边看去，入目一片高矮不一的树木，能看到绿色叶片间的橙红的青绿的各色果子。 “那是杏啊，好多!” 卫东嗯了声， “红的挺甜，绿的特别酸。” “这个色应该还没完全熟透，也挺好了，多摘些回去腌杏脯，能放很久不坏，那边是不是桑葚树，我看到有小果子，哇!那个是樱桃树，好多小樱桃!" 卫东脚步快，走过这段陡峭的山崖小路后视线更加开阔，汤旭一眼望见许多果树。 > 新鲜果子拿去镇上的集市卖都能卖不少钱，村里人居然没有来摘果子的。 “元宝山过来就那一条近路，要是绕路的话得走很远才能到，果树都集中在这头，还有另外一边，估计是没人发现吧，”卫东背着他往前走，给他解惑，“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这条路，穿小幽山走不熟悉的容易迷路。" 汤旭点点头，这种树林茂密的山林，一个没注意就走岔了，卫东能在山里进出自由，不得不说他是真厉害，各个方面的厉害。 “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他蹬蹬腿。 卫东没理他， "我走的快，马上就到了。" 也就不到一刻钟，汤旭被卫东放在地上。地上湿乎乎黏糊糊，踩在上边感觉一抬脚都拉丝了。 他低头看了看，厚厚的落叶泥土混在一起，味道倒是没啥难闻，就是这个鞋底踩着的感觉挺让人无语的。 "摘红的，剩下的过阵子再摘。"他俩站在杏树下，五六棵高大的杏树长在一起，果子长得多，枝头都压弯了。 汤旭踮着脚去够，还行，能够到最下边一层的树枝。卫东示意他往后站，抬起脚照着树干轻轻踹了下，哗啦啦!! 哗啦啦!! 树枝摇晃，枝头的杏子劈里啪啦往下掉。 汤旭被砸了好几下，赶紧拦他， “别别别，摔坏了不好存放!”"没事，捡好的。"卫东又踹了一脚，然后换到旁边那棵。 汤旭赶紧弯腰捡杏子，发现基本没摔坏，主要是地上那层厚厚的落叶枯枝什么的起到了缓冲，“应该拿一大块布铺地上，掉下来以后直接篓走。” “下次拿。”卫东过来帮他捡杏，他俩挑挑拣拣，绿的不要，坏的不要，没一会儿直接捡了一大筐。 “比我想的要多得多啊，”他拿了一个红杏擦擦，咬一口，味道酸甜，口感软中带硬，好吃，“拿回去晒杏干做杏脯。” 卫东也吃了一个，见他喜欢就想着过段时间再来摘。 “那边的桑葚树也能摘了，”汤旭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大树木， "太高了，我爬上去摘。" br /> 汤旭点点头， “桑葚就是这样，不过这个没全熟透，熟透了是紫黑色的，一般都会很甜。”他搓搓手，看了看树干，爬树。 卫东发现他手脚灵活，三两下就上了树。 惊讶! “唔，”汤旭坐在树干上摘了一颗紫红色的桑葚塞嘴里，酸得脸都皱在一起， “好酸。”他摘了两颗扔给卫东， "你尝尝。" 卫东接住放哺里，面无表情一摇头， "不摘，过阵子再摘。"汤旭想了想，又摘了两颗送嘴里，这回从酸中吃出来甜了。他想起来了，刚才吃了两个红透的杏，特别甜，再吃没熟透的桑葚就觉得酸了。 “少摘些拿回去给家里给小孩子们吃，他们肯定喜欢。”汤旭顺手拽了几根树枝，坐在树上快手编小筐，然后摘了一小筐的桑葚，爬下树。 卫东全程仰着头看他，等人下来了，才说道： “你跟平常人家的哥儿一点也不像。” 谁家哥儿说上树就上树，动作也太利索了。 汤旭朝他嘿嘿笑，抬头看看被树枝遮挡的太阳，岔开话题道："吃饭吧，我带了卷饼。" 卫东看他一眼，没再问，点头道： “那次你就给我吃的卷饼。” 那次? 哪次? 汤旭想了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自己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那天对他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人，被他那一身腱子肉给吸引了! “爱吃不?”汤旭把背篓中的油纸包掌出来递给他， “爱吃我以后经常做。”卫东嗯了声， "你做啥我都喜欢。"最朴实无华的话才是最打动人心的，汤旭发现这话用来形容卫东实在是大贴切了。 他俩找了处坡地坐下，边吃卷饼边观察周围有哪些果子熟了能摘，除了杏和樱桃之外，其他的像是桑葚也能摘了，还有两棵桃树，桃子不大，已经青中带红。 "桃子甜吗?" “还行，那边有红枣，这会儿刚结果，等过阵子熟了再摘。”"还有啥?"“有草莓吗?” “草莓是啥样?”卫东看他。 “地上长得，红的，一小颗，上边好多小小的籽。”汤旭给他形容了下。 卫东想了想，点头， "好像有，不过没在这头，也不是现在熟的果子，等熟了再来看吧。"“嗯。”汤旭决定就摘两大筐杏回去，然后摘些樱桃和桑葚，这就够了。就地取材，汤旭吃完卷饼又编了几个小筐，摘了熟透的樱桃装进去。 回去的时候汤旭提出绕路，背这么两大筐的果子，哪怕卫东有力气，他也不想让对方冒险。反正天色还早，没准能在下山路上发现其他可以吃的东西。 一路上他眼睛就在地上瞄，还真让他找到了。 “这就是柿子，西红柿!”他蹲下闻了闻那株深绿色秧苗，熟悉的味道! “快快快，挖出来，种院子里，"汤旭让卫东挖秧子，他在旁边找了找，又找到三棵， “太好了，这要是种出来我们就能吃西红柿炒鸡蛋了!" 卫东吭哧吭哧挖秧苗，还特别仔细的没伤到主根。汤旭再次拽树枝编篮子，用来放秧苗。 一路下山，西红柿苗从四棵变成八棵，可把他高兴坏了。脸蛋红扑扑，一头汗。 卫东心疼他，要帮他背筐。 汤旭拒绝了， "我就背了一个筐，剩下的全在你那里，咱俩快走，回去把这些处理了。" 内心火热不觉得累，到卫东家大宅子门外看见摞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坛子后，他激动的扑过去抱住男人的胳膊，双眸灿若星辰， "你真是我的大英雄!" 卫东被他实然的夸赞闹了个脸红，轻咳了声， "嗯，你开心就好。" 他俩忙活了一通，把西红柿秧苗栽到地里，看见收拾好的前后院，汤旭更加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大院子! 他分出一小部分杏装在背签里，又各装了一小筐桑葚和樱桃， “这些我拿回去，剩下的都留在这边，桑葚和樱桃可以用糖水煮了晾凉放坛子里，能存几天，杏一会儿煮好了泡糖水里，我明天过来晒上。" 汤旭一边切杏一边对卫东说道。卫西在旁边捧着一小碗樱桃，吃的美滋滋。 卫东听他说的点头， "行，坏了也不要紧，反正山上果子多没人摘。" 汤旭心说没人摘才好，等熟了我要全摘下来，到时候做了果脯还能掌出去卖，自己也能吃个过痛! br />想的挺好，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之后的一旬一直阴雨连连，没个好天气不说，眼看着也快要到成亲的日子，他和卫东都没有再次进山摘果子。 而那个自从他来这边就没见过的大弟，回来了。那可真是，回来的匆忙，走的同样匆忙。 汤瑞是五月初四到家的，听说家中阿哥跟同村的人订了亲事，接亲就在十天后，这位少年人表示自己恐怕没办法参加喜宴，他初十就得回学堂。 别说汤旭了，连旭哥儿都对这个大弟没啥印象，咋说呢，好像汤瑞一直都是离家状态，他很早就走上了求学路，至于学的咋样不清楚，反正穿着书生长袍走路说话还挺有样子的。 当时汤二虎听到他这话那脸色别提了，要不是刘香香在旁边拦着，那大巴掌能扇汤瑞脑袋上。 “我在学堂还要跟先生做学问，真没有时间在家参加阿哥的喜宾，”汤瑞看了眼汤旭，抿了抿嘴唇，起身朝他拱手， "请阿哥见谅。" 汤旭点点头，朝他笑着摆摆手， “学习最重要，你好好学，娘还盼着你考上进士当大官，能给咱家改换门庭。" 汤瑞不赞同的皱了下眉头，说道： “读书又不是光为了当官，娘别总想着这些。” 汤旭在旁边看得咂舌，心说这孩子可真是一板一眼，脸上表情都少得可怜。 他没再开口，手里掌着刘香香终于给做好的喜服摸摸。 汤阳和汤丽跟汤瑞这个当哥的也没话，四个兄弟坐在那里，居然气氛尴尬的沉默下来。 刘香香有了大儿子就谁也看不进眼了，拉着人问了好几句。 汤旭雎见汤瑞不耐烦的皱眉，也懒得在这儿看他俩母慈子孝，干脆起身道： “我回屋试试喜服，你们聊吧。" 把新衣服拿去屋里试了试，别的不说，刘香香做衣服这手艺还凑合，起码缝得挺整齐。 喜服做的是长袍样子，简单的红布上边绣了几朵花，他也分不清楚是啥布，反正摸着没有卫东买的那两匹布料子滑，想也知道刘香香不可能给自己买啥好的。 不过有件喜服穿着就行，起码是那个意思。 衣服和被面是一样的红布，棉花也不多，薄薄一层。他叹气，行吧，反正也没指望这便宜娘能给啥好东西。 时 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十五那天一早，大伯娘还有两个本家的婶子过来帮忙张罗做菜，汤旭穿着喜服坐在屋里，撑着下巴无聊的打哈气。 他才知道，原来这里结婚接亲是在下午黄昏时，白天都是忙着吃喝，接亲过去继续吃喝。这一天就是吃吃喝喝，他出去跟来的亲戚打了招呼，被人夸了又夸。 说实话，又累又无聊笑的脸都发偃。 他跟这儿闲出屁了，刘香香却是忙得脚不沾地，收了一份又一份的礼。哪怕不是银钱也让她乐开了花，这让外人看见就是她很开心这门亲事能成，对哥婿很满意。 “能不满意么，人家给了二十两呢!” “你看她抠搜的，给旭哥儿做的喜服也不给买些好料子。”"这亲事能成就不错了，她不在今天闹腾就谢天谢地。" 黄昏时分，卫东来接亲了，不知道他在哪弄回来一匹高头大马，那马头上顶了个大红花，后边是好几个大小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抬了顶大花轿。 汤旭出门的时候看见这一出差点儿惜了。大男人上花轿，头一遭啊! 谁告诉他要咋做? 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接个亲，大哥你整这么多东西出来不事先跟我说声真的好吗!!! 硬着头皮上吧! 汤旭坐进花轿，吹拉弹唱开始了，那叫个热闹。 这一路过去都迷迷糊糊的，咋说呢，这花轿坐着有点儿硬，并不舒服。到了卫家大宅，红灯笼，红喜字，院里摆了四张桌子。卫东拉着汤旭的手进门，拜天地。 送入洞房喊出来的时候，汤旭惜惜的被拉进门，屋内点着红蜡烛，屋外开始了新一轮的吃吃喝喝。 汤旭坐在炕上，拽了拽领口，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饿了。他扒在窗口往外看，卫东被人拉着喝酒，一杯接一杯的，看他都不眨眼的往自己酒杯里倒酒。 好几个年轻男人跟他勾肩搭背的说笑，难得的，卫东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听着他们叭叭也没觉得烦。 天黑了，喜宴快散了。 汤旭吃着卫西给他送进来的饭菜，问道： “那些人都是卫家的?” 卫西看了看，摇头， "不认识，我哥说办酒席得热闹，好像把他不是太烦的人都请了。"汤旭正嚼着哺里的肉，闻言 差点儿笑出来。 啥叫不太烦? 这小孩说话挺艺术。 “旭阿哥，我是不是以后都要改口叫你哥夫了?”卫西捧着脸看他吃饭，眼睛亮晶晶的， “好开心啊，我天天盼着你嫁过来。”他说完，想想不太对，又加了句： “我哥也盼着。” 汤旭笑着看他， "院子里那些桌子都是跟邻居借的?" “对啊，明天一早他们过来自己收拾，我哥给了铜板，你不用早起。”卫西这话没别的意思，却听得汤旭脸红。 啥叫不用早起? 小孩子说话这么直接呢! 他才多大，咋知道这么多! “旭阿哥你咋脸红了?是不是热了?”卫西站起身把窗户推开，晚风徐徐，屋里一下子凉快了。汤旭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光， "你去告诉你哥让他别喝那么多。" “我哥喝的是水酒。”卫西捂嘴偷笑， "他那壶酒加了好多水，就有点儿酒味。" 汤旭： “………”怪不得刚才有人从桌上拿酒壶给卫东倒酒被他躲过去了，自己倒的，居然酒壶里装的不是同一种啊。 酒席过后卫东和卫西两兄弟一起去送客，等人全都走了，卫东才问道：“你哥夫吃了吗?”卫西点头，"吃了，我给送的，哥你快进屋吧，我也回屋睡觉了。"卫东嗯了声却没进屋，而是去灶屋舀了盆热水去后院，把自己给洗干净。汤旭一早就在屋里擦洗过，他洗完又穿上喜服坐在炕上，有些紧张。卫东进门，两人视线相交，噼噼啪啪。 还说啥，干就完了! 这一干，红烛都燃尽了才消停下来。汤旭昏睡过去，被摆弄着擦洗了身体都不知道。 括入书态 第43章 什么叫下不了炕??? 汤旭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摁在炕上翻来覆去摆弄得起不来，不仅如此，他的新晋老攻好似释放出了心中猛兽般，一连三天都没让他从炕上下去过。 没错，就是一连三天!日升日落整三天! 第四天中午，刺目的光线从窗户缝间射入屋内，直照在炕上熟睡之人的脸上。 屋外，卫西有些担忧的看着兄长，他已经三天没见到旭阿哥了，不对，现在应该称为哥夫，他已经三天没见哥夫了，每次询问兄长，他哥都会眉眼含笑的回他一句： "你哥夫累了，需要休息。" 卫西迷茫脸，干啥了累成这样三天不出门?不仅不出门，他哥也不让他进屋! 三天，已经是卫西忍耐的极限，眼看着他哥往灶屋去，他推门就要进正屋。衣领被拽住，勒得脖子紧紧的，卫西呼吸不畅，干哕了声，身体被提到一旁。 他摸着脖子，恼怒的瞪向使坏的哥哥，“你干啥啊!哥夫到底咋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找草药大夫来看看啊!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你都说会对哥夫好了，他病了你咋能不给他请大夫!” 卫东被软乎乎的弟弟凶一脸，无奈道： "他没病，就是累了。" 这让他怎么给还没到十岁的幼弟解释关于夫夫房事上的后遗症? 好吧，他也清楚这三天自己有些闹腾的过了，但是不得不说，真爽。 身体娇软的汤旭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进了屋就再不想出来! “为啥累了?办喜酒那天哥夫也没做啥啊。”卫西仍然好奇追问，脑中隐约好像闪过些什么，可惜太小了，不懂。 卫东摆摆手让他自己要去，别跟这儿杵着， “等你成亲就知道了。” 卫西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得鼓起腮帮子，又闯不进屋，只能气呼呼的哼了声，转身倔哒倔哒回屋了。 坏哥哥，他决定跟对方生气一下午!屋内，汤旭被阳光晒得终于睁开眼。 单手搭在额头上，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单独在屋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迸射出狂喜。 嗷嗷嗷，终于不用睁眼就被压了!天知道他这三天过得是什么日子! 每天都分 不清白天黑夜，睁眼就只能瞧见自家男人的帅脸，吃喝拉撒全在炕上!他就算是亩肥沃的田，也要被如此频繁的耕种播种给伤着了! 不能去回忆，他害怕! 自己嫁的到底是个啥! 那是正常人该有的体力吗! 那是正常人该有的强度吗! 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兽类! 呜呜呜，我好可怜。 他费力翻身趴在炕上，脸埋在枕头里，吭哧一声。 难为我这柔弱的身体，被摆弄的像个破布娃娃。 他就没想过，自己能配合着卫东折腾这么三天，也是个抗造的。 嗓子发干发痒，双腿合不拢，使用过度的地方火辣辣的灼烧感，腰酸疼的好像快断了。不仅如此，他连抬胳膊，连翻身，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 翻个身一身汗是啥体验? 汤旭现身说法，生不如死的体验。爽是真爽，爽完也是真废。 他在炕上挪蹭的声响很轻，可屋外的男人却好似有顺风耳似的，听得清楚。 卫东推开门进屋，瞧见趴在炕上奋力想要胳膊撑炕坐起来的汤旭，大步过去将人给抱了起来。抄腰一提，软绵的身体就进了怀里。 汤旭一哆嗦，颤抖着嘴唇扭头看他，满眼惊恐， "你你你，你不会还想吧!" 卫东看着他红肿的唇，红肿的眼，泛红的双颊，还有那露在薄被外的白皙肌肤上一块块的紫红，眼神深了些许，喉结滚动数下。 汤旭脑中警铃呜哇呜哇响起，可惜身体发软，无法挣脱，只能被搂在怀里，眼睁睁开着那作恶的打手探进被子里，这揉揉，那捏捏。 "呜……"汤旭又要哭了。 身体太敏感什么的，真不是他想要的! 卫东亲亲他泛红的鼻尖，哑声道： “不做了，给你按按腰。” 汤旭惊喜的睁大眼睛，泪汪汪瞅他那如同禽狩的老攻， "真的么?你发誓!" “嗯，”卫东又在他唇上咬了下，没忍住，使劲允了下，“真的，好好休息几天。”汤旭又抖了下，颤巍巍抬头，对上那双黑勘勤的眼睛，狠狠咽了下口水。 " 那个，咱俩打个商量成不?"他语调太可怜，卫东挑眉， “嗯?” "不管是啥都不能过于频繁使用，会用坏的!" “……”形容的好贴切，他有画面了。 "还有我得干好多活，你这样把我累得下不了炕，我活都没法干了!" ……”活他可以干。 “我都没回门!不是说要三朝回门?你自己回得了?” “……”这个真忘了。 卫东绷着脸，没吭声，就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汤旭被他盯得身体发热，不安的努力动了下屁股。 呜呜呜，他真不想再继续了，哪怕过程真的很爽，爽的灵魂出窍，他现在也不想要了，他要休养生息，回回血。 他表情太真实，卫东叹了口气，把他按住。 “别动了，不然发生了啥都不怪我。”语气特强势，汤旭瞬间软了腰。 闭着眼往他怀里一扎，额头顶着那厚实的胸肌，呜咽一声， "你要弄死我了!"“不许乱说。”卫东把人抱起来放炕上，拿了衣服给他穿。久违了三天的衣服终于重新回到身上，汤旭呜哇一声哭出来。 好感动! 被摆弄着穿好衣服，汤旭庆幸，这短衫宽大，裤子做的也肥肥大大的，裤腰带一系就成。 “我要穿内裤。”挂空裆什么的，真心接受不了。 卫东嗯了声，把洗干净的四角裤给他套上才又穿外裤。 “你扶我下地走走，我腿软。”半身不遂做康复练习估计跟他现在情况差不多，真心连迈步都艰难。 胯骨，尾椎骨，腰肌，大腿肌肉，没有一处不酸疼的地方。酸疼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疼，那滋味，谁试过谁知道。恨不能跪地上再不起来。 呜呜呜，他太难了。 走两步就要扭头瞪一眼扶着自己的男人，眼睛水润润的，说一眼风情万种都不为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诱人。 卫东深吸气，告诫自己，必须忍住，不然真得把人给惹毛了。 到时候不让他上炕什么得，他得难受死。 不能吃起码能摸摸，连摸都不给摸，那不是他想要的。 />幸亏正屋连着堂屋和侧屋，穿过门一路慢慢走，来回走了三圈，出了身薄汗，腿脚也利索了。虽然还酸软着走动的很慢，但起码能把旁边这人的大手给推开了。 实话实说，都不用卫东伸手，光是瞅过来那一眼都让他上头。 “我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三天没晒太阳，他整个人都要萎靡了。 人是需要光合作用的! 他还年轻，需要补钙! 卫东嗯了声，在旁边伸手，被他啪的一下拍开。凶巴巴得朝他吡牙，“不用你扶!”卫东一挑眉， "哦?" 汤旭哆嗦了下，吸吸鼻子， "你给我煮粥去，我要吃小米粥，还要吃个咸鸭蛋。"他之前腌咸鸭蛋的时候用的是沾酒裹盐的方法，缩短了腌制的时间，也不容易坏。昨天吃了一个，味道很不错，就是鸭蛋黄没流油，略微有些遗憾。卫东点头。 “米多一些水少一些，别给我弄成稀汤汤，也别弄成干饭!”汤旭不得不多加了句叮嘱，天知道 这三天吃卫东做的饭是多让他抓狂。 真的，要不是怕饿死在炕上，他宁可不吃! 卫东一脸为难，思索片刻后说道：“要不然我抱你去灶屋，你自己加水?” 汤旭： "……" 行吧，看来他家男人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所了解的。呜呜呜，他真的太难了。抬胳膊，“抱吧。” 然后就被拖着屁股抱起来了。 这姿势，还不如公主抱!!!汤旭把脸埋在卫东脖颈上，装死。 “哥夫咋了?”卫西出来上茅房，一眼看到被抱着出门的汤旭，赶紧过来问他， “哥夫你是不是不舒服?" 汤旭恨恨的张嘴，使劲咬了一口面前的颈侧。 他的脸! 没啦! 卫东被咬的一瞬间肌肉紧绷，硬邦邦的肌肉咬着都废牙。汤旭气呼呼拍他肩膀一下，小声嘟囔： "放我下去!" 卫东这次听话了，把他放下。 双脚落地的同时，汤旭转头看身后走过来的卫西，扯出个笑容， “小西咋没睡午觉呢?” 你睡了午觉不就看不见我这么窘迫的 时刻了! “正要睡，我去趟茅房。”卫西打量汤旭，从他绯红的眼尾，粉红的脸庞，艳红的嘴唇看到脖颈处的红色痕迹，他突然脸红了。 懂了，他懂了! 啊啊啊啊，他知道为啥旭阿哥一直没出来了! 卫西红着脸噌噌噌就从他俩身边快步走了，如果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很想用跑的!汤旭迷茫脸，咋了?憋尿憋的这么急? 卫东扫了眼自家弟弟急匆匆的背影，鼻腔中发出轻轻一声笑。 汤旭抬头看他， “你笑啥?” “小西长大了。”卫东莫名其妙的回了句，汤旭没听懂。 算了，这会儿肚子正饿着，脑子不太好使，他不想动脑子。 酒席那天剩了几个菜也早就吃完，兄弟俩的午饭凑合对付一口，这会儿锅台已经收拾好，碗筷都摆在柜子里。 “你舀米去，我去拿鸭蛋。”汤旭推推卫东。 卫东去放米的屋子舀了一碗小米，金黄的小米颜色鲜亮，拿过来的时候汤旭看到还纳闷问了句：“今年的新小米?” “嗯，昨天送来的。”卫东虽然不会种地，但是因着把田地租出去，每年几茬粮食的播种收获时间大概还是知道的。 汤旭点点头，让他去淘米，自己往陶罐锅里舀水，又把灶膛火点着。裹着盐的鸭蛋清洗干净，直接扔到锅中和小米一起煮，省事了。 “明天回趙我爹那边，咋也得回门啊。”汤旭看着火，扭脸看卫东，“你看呢?”卫东点头，"好，我去买东西。" “买啥?” “回门礼。 “回门礼送啥?”原谅他不懂这些，毕竟只嫁过这么一次。卫东也不太清楚，想了想，说道：“我等会儿去问问大姑，家里要是没有我就去镇上买回来。” 陶罐锅中的小米粥已经开始咕嘟嘟冒泡，汤旭拿着勺子搅了搅，闻言嗯了声： “是不是还得去你大姑家给送分谢礼?酒席那天她帮着忙活不少。" 卫东： “已经谢过了，你吃完饭回屋歇着，晚饭，”他本想说晚饭等他回来做，就见汤旭紧紧盯 着自己，改口道： "晚饭你睡醒再做，做啥我先给收拾出来。" 汤旭想了想，好久没吃饺子了，包顿饺子吃， “你买些肉回来，要有肥有瘦的那种，拿回来剁馅儿，别买多了，够吃一顿就成，我晚上包些白菜猪肉馅的水饺。" “嗯，”卫东点头，又问： "水饺是啥?" “……饺子，没吃过吗?”汤旭不太确定的看他， “用水煮的。”卫东点点头又摇摇头，“吃过蒸的很大一个那种，没吃过煮的。” 汤旭歪头过去跟他蹭蹭脸，语气怜悯道： “小可怜儿，啥都没吃过，等晚上我给你做。”卫东好笑的搂住他，在人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把。 汤旭瞬间犹如过电般身体一弹，羞恼的瞪他。 坏蛋!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浓稠小米粥，胃里终于舒服了，汤旭打着哈气把卫东赶出家门，自己回屋睡觉去。 不是他懒，实在是这几天没睡好，睡这个字，已经被卫东变成了动词，耗费体力的那种。 卫东提着背篓出门前去东厢房看了眼卫西，见他蒙着头趴在炕上，伸手过去把被子拉下来， “想憋死自己?" 卫西闷的双颊发红，哼唧着说不是，他在酝酿睡衣。 “哥你要出去啊?” "嗯，去趟大姑家，还要去趟镇里，你别去朝旭哥儿，等他起来你再过去。"卫西哦了声，乖乖点头。 卫东这才转身出门，把大门从外边锁上。 家中只有体弱的弟弟和被迫体弱的夫郎，不锁门不放心。 卫忠红见着上门的卫东还挺惊讶，主要是近段时间卫东和她相处的次数实在是太多，让她恍惚觉得她们的关系很亲近。 卫东看到卫忠红那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叹了口气，问她：“阿卫还没消息?” “昨儿有个人过来送口信，说是人要去溧水县，我是管不了他了，爱咋样咋样吧。”对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儿子，卫忠红是真的很心累。 卫东没再继续这个让她闹心的话题，说明自己的来意。 “回门?你俩昨天没回去?”卫忠红诧异， "咱们这边的习俗都是出嫁后第二天回去。" br /> 卫忠红作为过来人，哪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抬手拍了他胳膊一下，不赞同道： "你可别贪乐子，这事儿得节制!" 卫东唔唔着点头，听了，有没有听进去不清楚。 卫忠红叹气，想了想说道：“你俩这都晚了，拿礼得重些，平常就是拿二斤肉一块糖，我听说你已经给那边买过布了?那就多拿些肉就成。" 卫东觉得不行，就汤旭那个娘，只多拿了肉，那边肯定不会有啥好脸色。他不想让汤旭回去为难，不过也没多说，道了声谢后就走了。 卫东脚程快，哪怕出门时已经过了未时(13点),镇上买了酒，肉，糖，盐，折返回来到家也不过酉时初(17点)。 开了院门就见汤旭和卫西都在院子里，汤旭给菜地洒水，卫西给已经长成半大的鸡喂食。听见院门哐哪啷响的声音，两人都停了手下的活计看过去。 卫东对上两人的视线，眉眼间的冷意瞬间消散，扬起嘴角道： “我回来了。”汤旭朝他笑着招手，卫西喊了声：“哥你买啥了?” “买了不少肉和糖，还有酒和盐。”卫东走过去把背篓放下，示意他自己看。汤旭回屋给他倒了水，等他喝完才道： "又买这么多肉。" “回门时间晚了，咋也不能再拿少了礼，切一半我剁成肉馅儿，剩下的给你爹拿去。”卫东去洗手洗脸，这会儿已经阳历六月中旬，农历五月十九，天气越来越热。 得亏他们住在山脚下，晚上睡觉不觉闷热，反倒还有些阴凉。 汤旭清楚他送重礼是为了自己，不堵上刘香香那张嘴，他估计名声都能让对方坏了。 “包饺子用不了那么多肉馅，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豆腐卖，要是有就买两块豆腐，没有就算了。”卫东摇头，说道： “豆腐估计没了，一般到午后就不卖了。” “那算了，我炸萝卜肉丸，能放两天。”汤旭见他弯腰拿肉要去剁肉，赶紧伸手拦了下， “不急，我去和面，你歇会儿再剁。" “不用，我不累。” 卫西在旁边抱着鸡食碗，一脸笑意看他俩姿态亲昵的说话，嘿嘿嘿笑了好半天。“我好幸福哦~~” 汤旭扭脸看小孩，问道：“咋幸福了?” “就是很幸福很 开心，我哥难得说话这么温柔，我都很少见呢!跟哥夫说话的时候，他都是笑的。”卫西怕汤旭不信，抬手指指卫东， "你看。" 汤旭扭头看，对上卫东含笑的眼。 他笑着嗯了声， "你哥那是开心的。" 卫西连胜赞同，"没错没错，我哥可太开心了。"卫东瞥了眼弟弟，没搭理他，拿着肉进灶屋剁肉馅去了。 汤旭和面醒面，这期间又拿了棵大白菜，扒了外层剁碎了拿出去喂鸡。“放那我剁。”卫东见他洗了白菜，出声道。 汤旭哦了声，捧着脸坐在旁边看他剁肉馅，卫西把鸡食碗放地上让那一群鸡自己围过来啄食，搬了个小木凳坐在汤旭旁边，学他捧脸，看哥哥剁肉馅。 卫东一抬眼就看到他俩那副样子，好笑的问道： “看啥呢?” "认真干活的男人特别帅气!""认真干活的哥哥特别帅气!" 汤旭侧头看了眼卫西，他俩一对视，嘎嘎笑出来。 卫东满脸无奈，眼中却是浓浓的暖意。 等卫东把肉和白菜都剁碎放到盆里后，汤旭过去开始调味。 因着白菜水分大，得用盐杀水摸水才能跟肉馅混合，他便趁着这个等候的空挡将面团再次揉了揉。 “哥夫你教我包饺子吧。”卫西在旁边看得手痒，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光滑柔软的面团团，想捏。 汤旭看出他的意图，揪了块面递给他， “喏，感受感受这个手感，等会儿捏饺子的时候别太用力。" 他把葱姜花椒水倒进肉馅里，又加了盐和酱油，然后开始搅拌。 这回换成卫家两兄弟坐在小木凳上捧着脸看他忙活，说实话，卫西做这个动作很可爱，卫东这样就…… 没眼看了。 汤旭笑着摇头，把白菜攥水放到肉馅里，继续搅拌。他低头闻了闻味道，舔了下筷子尖，偏头呸呸两下。咸淡适中。 拉伸面团，揪面擀面，一个个圆溜溜的面片被扔到盖帘上，很快堆香起一座小山。 卫东和卫西坐在那里看他麻利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半张着嘴，惊的。 /> "嗯!" 汤旭擀了一会儿后转身去包饺子，一个个元宝一样独大圆溜溜的饺子放在盖帘上整齐排列。“卫东烧水去，大半锅水。” 卫东哦了声，起身去给灶膛添柴火，卫西眼巴巴凑过去， “哥夫教我教我。”他手里那块面团已经被揉捏成了灰黑色，脏兮兮。 汤旭嫌弃的看他那双爪子，一抬下巴， "去去去，洗手去，拿皂角多搓两下，洗干净些。" 等卫西自己上手学着包饺子才知道有多难，一个没注意馅料放多了面皮合不拢，哪怕合拢了双手用力直接把馅料挤出来，要么馅料放少了，捏在一起后扁扁的那叫个难看。 他包了十来个放在一边，自己嫌弃的直撇嘴。 那边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汤旭端起盖帘，倾斜，将饺子都倒进滚水中。他对看火的卫东道： “等下稍微用勺子在里边轻轻搅两下。”卫东深情郑重点头。 面和馅都多，汤旭包了不少饺子，一次根本吃不完，他想着都煮出来明天早上可以蒸一下吃，不能放久了会变质。 想得挺好，结果看到端着碗埋头吃饺子话都顾不上说的两兄弟，他深深怀疑这些饺子恐怕留不下太多当早饭了。 饺子包的大，煮出来一个饺子快赶上卫西小拳头大小了，就这，别说卫东那如同无底洞似的胃吃了多少，卫西都连造二十来个。 要不是汤旭拦着，估计这小孩能把自己撑吐了。 “好吃也不能这么吃。”汤旭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卫西。 这小孩每次吃他做的饭都死命往肚子里撑，好像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 卫西端着碗喝饺子汤，乖乖点头， “知道了哥夫，下次我控制控制。” 汤旭转脸看卫东，见他端着碗吃得面不改色，嘴角抽了抽， “你听见没?” 卫东一本正经点点头，伸出去的筷子夹了个白胖的饺子放到碗里，蘸了下醋，整个送嘴里，“嗯。” “……”我就是白说! 等最后卫东放下碗，包的饺子只剩下三分之一。 汤旭粗略算了下，估计卫东能吃进去五十来个饺子。 这家伙真是对得起那一身腱子肉，也对得起他赚银子的速度，不然都喂不饱他 自己的肚子。 把剩下的煮饺子放到盆里扣着，将盆放到存粮那屋的架子上，这屋更凉一些，放一晚上不会变质。 “后院那口井是找谁挖的?”汤旭想到储存食物的方法可以用地窖，冬暖夏凉在这种没有冰箱的年代很合适。 "镇上一个专门给人打井的汉子，咋了?"卫东以为他想再给前院打口井，便道： “前院我让他看过，他说挖不出水，那边地下没河道。" “不是，我想找他问问会不会挖地窖。”汤旭给他比划了下， “到时候很多东西能放在地窖里存着。" 卫东没说话，眼睛往外院那半个小山坡看去， “挖地窖没听过，能找人挖，你说咱们把那边的山挖一下咋样?" 汤旭抬手拍他一下， “什么呢，挖山容易在雨天造成山体滑坡，要是把土挖松了，连着下几场大雨这大宅子就别想要了。" 卫东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 不过为啥他家夫郎知道? 汤旭没看到他眼底的疑惑，拉着他去了后院，那边的杂草已经被清理掉，卫东特意让吴阿爷把能吃的几种野菜留下了，虽说现在野菜已经长老开花，但打了籽后就能种了。 因着汤旭没说要把后院弄成什么样子，地虽然开了却没种。 这里提一嘴，那个被卫东挖出来的大坑又被往下深挖了大概半米，都不用往里边灌水，地下水直接就一点点的从土层里渗出来了，不过三四天的功夫，那坑里已经存了半池子水，只不过水有些浑浊，养鸭子养鹅肯定是没问题的。 汤旭围着那个又深又大的池子转了一圈，满脸欣喜，拉着卫东的手晃了晃， “哪天去集市上转转，买些鸭惠鹅惠回来一起养。"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空着的猪圈， “我还想抓两头猪回来，一头公一头母，公猪养个种猪。”卫东挑眉，“你打算以后生猪惠卖钱?” 一只小猪惠卖三百个铜板，真要是把家里的老母猪伺候好了一窝生上十多个，那可发了，不过母猪能生多少都是运气，跟开盲盒似的。 “卖钱也行，自己养着吃肉也行啊，”汤旭看他，两人慢慢在后院转悠，消消食散散步， “其实吧我想做个小买卖，但是我又不太想出去，就很纠结。" />汤旭知道自己哪怕想咸鱼也不是现在，起码得奋斗个小十年，在自己花销舒畅的基础上攒下一笔财富，甭管以后有没有娃要养，他还是很想老年享受着过的。 卫东也不是懒人，哪怕最近没往山上去也是因着刚成亲的关系。但是汤旭不想让他以后就靠着打猎为生。 咋说呢，太危险了，他不想让对方冒险，提心吊胆惦记这人早些下山什么的，那日子肯定不是他想过的。 卫东低头看他，等他继续说。 汤旭瞄了眼他脸色，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有些太笼统，自家男人没听懂。那就直白点说。 “我不想你总进山去冒险打猎。”卫东诧异，“为啥?” "多危险啊，平时进去摘果子摘野菜就行了，打猎啊，谁知道是不是会遇到猛虎黑熊的，你又不是没遇见过!"说着，往卫东身上瞄了好几眼。 除了那两道疤痕外，卫东身上腿上深浅不一的伤疤有好多，不过看样子应该都是早些年留下的，新得倒是没有。 没有也不能说明进山没危险! “大野兽都在大幽山里，基本上不会往小幽山来，偶尔有一两只狼，小幽山野猪野鹿野山羊那些多些。”卫东抬起胳膊搭在汤旭肩膀上，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笑着问他： “担心我啊?” “废话，”汤旭白他一眼， “我是想着以后弄点儿别的营生赚钱，肯定不如你进山猎头鹿赚的多，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来钱买卖呀，你说对不?" 卫东点点头，"对。" “我不是说不让你一直不进山，你平时就在山里转悠转悠看看陷阱，早去早回，有猎物就拉去卖了，没猎物也别去主动抓，成不?”他睁大眼睛，搓搓手， “我可受不住成天提心吊胆，要不然你就带我进山，咱俩一起去一起回。" 卫东失笑，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下， "行，听你的，我在家陪你。" “嘿!那也不用，”汤旭咧着嘴傻笑，踮着脚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我到时候看看能做个啥营生，你要帮着我一起做。" 卫东嗯了声。 他俩在后院溜达好几圈，汤旭仰头看着松树上新结出来的小松果，微微眯起眼，突然问道：“以前那些松塔都哪去了，你摘 了吗?" “烧火了。”卫东看向山坡上的几棵树， “我本来买这块地的时候想把山推了，后来村里老人说 推了影响风水，让我不懂就别乱动。" 汤旭越听越玄乎，啥风水? 不过想到卫东和卫西日子过得也算可以，不显山不露水就挣下一份家业，没准还真跟风水有关系。 "不对，你说把松塔烧火了?里边的松子呢?没压出来吃?" 卫东摇头， “没注意，好像没有吧。”反正他没见过汤旭盯着尖尖的松针想了半天，抬手啪的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 动作太快，声音太响，卫东吓一跳。 “干啥啊?打自己干啥?疼不疼?”看他额头红了一块，卫东心疼的不行，赶紧对着拍红的地方呼呼吹了好几下。 他跟吹仙气似的，以为吹吹就不疼了。 汤旭查拉着眼皮让他摆弄，嘴一撅，“这个不是产松子的松树!” “嗯啊，不是就不是，咋的你想吃松子?那我去山里给你摘，山里有这种树，还挺多的。”卫东把他额头揉得越来越红，心虚的放下手拉着人离开这里，哄他，“我见着过你说的那东西，有一种大尾巴长得像老鼠的小兽会去摘那个果子，整个抱走那种。" “那就是能压出来松子的松塔果，你哪天带我去看看，我感觉山上应该还有很多树结果是能吃的!" 板栗核桃这些，他不信小幽山里没有!这要是都弄回来，他就知道要卖些什么了! 这边的人平时吃的干果只有花生瓜子，虽说味道有煮的有炒的，可种类就这么两样。这要是让他找到核桃和松子，到时候做个坚果糖一卖，他不信不赚钱! 感谢原书作者对吃不讲究，呜呜呜，这是给我开了一个挂啊!!! 汤旭在心里双手合十拜了拜，感谢感谢，非常感谢! 他跟那儿一脸荡漾的笑，笑得卫东满脑袋问号。 伸手将他下巴往上推了下，免得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汤旭嘿嘿笑着回神，问他： "山里有核桃树和板栗树没?" “有，挺多的，元宝山就有，小幽山更多，没人摘 ，说吃不惯，县城里倒是有些大户人家会买一些，咋的，想卖核桃?" “板栗树没有?” “板栗树长啥样?” “我咋给你形容呢，那个果子是刺刺的，然后会裂开口子，里边是一个一个带黑色壳子的小玩意。”汤旭连说带比划，然后发现卫东仍然没听懂。 他尽力了。 算了，“等哪天咱俩进山我找找看!”卫东点点头，行吧，反正不管说啥，这人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进山的。 那就进呗，现在进山也不用赶着时辰下山了，给卫西留下足够的饭食，他俩准备妥当能去山里过夜。 想到过夜，卫东眼睛亮了。 汤旭满脑袋是要进山挖宝，各种山珍野货在他脑袋里刷屏，丝毫不知道他男人已经满脑袋黄色废料，还是野外废料的那种! 有些事啊，有些人啊，真的是，又敢想，又敢做! 第44章 挖地客的事被提上日程，当天晚上躺在炕上睡觉的时候，汤旭迷迷糊糊还跟卫东确认呢，是不是能挖，得到肯定回答后，美滋滋的一翻身，睡了。 留下卫东顶着大帐篷，好一会儿才消停。 话说另一头。 刘香香在汤旭出嫁那天可是炫耀了一把，之后两天就盼着汤旭回门。母子情是不可能的，她惦记着回门礼。 想着卫东能找来高头大马，又弄来了花轿，这明显是不差钱啊。那回门礼咋也得给她多带几样。 结果等啊等，盼啊盼，愣是没人回来。 出嫁第二天没回来，第三天还是没回来。 刘香香气着了，心说汤旭这个白眼狼真是泼出去的水，居然连娘家都不回了!汤二虎也挺上火，这两天话都少了。 汤丽和汤阳姐弟俩也挺郁闷，他们想阿哥了。 不说别的，起码阿哥在家的时候他们吃的好，阿哥不在家了，第一天还有前一天剩的酒席的菜，吃 着倒是不错，可从第二天开始，家里的饭菜味道直线下降，娘根本不好好做饭! 哪怕阿哥刚出嫁，他俩已经开始想念阿哥在家的日子了。 汤家因为汤旭出嫁，气压低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汤二虎看到那一锅稀粥还有饼子，外加随便炒的一碗酸菜，怒了。他筷子一摔，啪的拍在桌子上，朝着刘香香就吼上了。 "连饭都做不好，你还天天抱怨这抱怨那的，你就是这么管家的!"刘香香吓了一跳，咽下嘴里的饼子才小声嘀咕了句： “我做饭一直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吃。” 不是她做得不好，是汤旭做的太好，人啊，由俭入著易，由著入俭难，汤旭这小两个月给他们胃口都养叼了。 别说汤二虎嫌弃，刘香香其实也不太满意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可不满意又能咋样，汤旭回不来了! 汤二虎哼了声，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走。 汤旭从外边推门，汤二虎从里边拉门。一个手里挎着个篮子，一个手里拎着锄头。 “爹!”汤旭笑眯眯喊人。 “哼!你还知道回来!”汤二虎黑着脸瞪人。 汤旭想到孟浪的三天，脸一红朝他嘿嘿笑 ， “那不是忘了么，我出嫁的时候也没人提醒，爹你咋这么早就出门，没吃饭啊?" 汤二虎沉着脸嗯了声。 汤旭惊讶，“娘没做饭?” “做了。”汤二虎没多说，转身往回走。汤旭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卫东，眼神示意跟上。 “阿哥!是不是阿哥回来了!”汤阳从堂屋跑出来，一眼看到汤旭，冲!!!卫东伸手把他拦住，汤阳不满的瞪他。 卫东一个眼神，小患子老实了。 孩怕： 他委屈巴巴往汤旭身边挪，结果被卫东捏住后脖颈，不敢动了。 呜呜呜，这个哥夫要不起，他欺负人! 汤阳朝汤旭伸手，阿哥救命! 刘香香和汤丽也从堂屋出来，汤丽一脸惊喜快步迎过来，刘香香则是站在门口没动。眼睛盯在汤旭手里挎着的篮子，就等着人过来把篮子给她。 结果呢? 汤旭瞧见汤二虎放下了锄头后，转身就把篮子给他了。还说呢：“爹，卫东昨儿特意去镇上给你买的酒，贼香，你闻闻。” 那么大一块肉被他忽略了，那么大一块糖也被他忽略了，重点是那一小坛酒! 当时他俩出门的时候是背着个竹篓，后来汤旭说不行，看起来东西不多，又没办法让别人瞧见，所以才换了个菜篮子。 直接被装满的菜篮子是卫东提着的，到门口了才让汤旭挎着。 这一路走过来，但凡瞧见他俩的都要问一句是不是回门，还说回门的时间晚了。 汤旭没多说，一路笑着往汤家走，然后那些人就看到了卫东手里的那些东西。那老大一块猪肉啊，肥瘦相间，咋也有个三四斤! 还有那么大两块糖! 还有酒!那可是酒!乡下人家要是不办席，谁家买酒! 他俩一路招摇着回来，哪怕都知道回门时间晚了，也没人多说啥，毕竟他拿的回门礼重!这会儿，汤旭能看不出来刘香香想要篮子? 他看出来了，就是不想给! 汤二虎单手捧着篮子，另外一手将小酒坛拿起来闻了闻，堵着塞子呢也能闻着浓烈的酒香。他陶醉的深吸几口气，刚刚那黑沉沉的脸色已经没了，还双颊有些泛红，这是没喝就醉了? 汤阳找了个机会扑到汤旭身上，伸手抱腿。 卫东撇他一眼，到底没当着人家爹娘的面把孩子拽走。 汤丽过来伸手把汤二虎手中的篮子接过去，问汤旭， “阿哥你咋才回来啊，我们可想你了。”“嗯……忘了。”汤旭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下，笑眯眯问她： "吃早饭没?" 汤丽偷偷撇嘴，给他使眼色。 汤阳就比较直接，仰着脸嚷嚷， “娘做饭不好吃，爹都生气了!”汤旭看了眼抱着酒坛的汤二虎，中年汉子脸一红， “你娘那手艺是不咋好。” 刘香香气得磨牙，走过来把汤丽手里的篮子抢过去，哼了声，念叨了句：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是泼出去的水，不打算回娘家了。" 汤旭委屈脸， "娘也没告诉我要回门啊，我第一次嫁人哪知道这些。"刘香香深吸气，拎着篮子往灶屋去， “不知道还不会问啊。”汤旭没理她，拉着卫东去了堂屋。 卫东跟个哑巴似的，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主要是也没机会跟岳父岳母打招呼，他俩好像都不太能顾上自己。 堂屋放着桌子，看到上面的早饭，汤旭心说怪不得他便宜爹放筷子，就这饭比卫东做的也没好到哪去。 好像自从他过来这边以后，刘香香基本就不做饭了，哪怕她做了，自己也没吃到过。 并不想尝试。 他们回来的时辰早，原本是没打算在这边用饭的。 汤二虎听说俩人坐坐就走，沉着脸道： "不行，哪有回门不吃了饭就走的，正好你去灶上做几个下酒菜，我跟卫东喝两杯。" 一家之主发话了，汤旭扭头看卫东，询问他意思。卫东点头，“办酒那天也没陪爹喝过，这顿补上。” 他都这么说了，汤旭便也不去扫兴，看了眼桌上没吃完的稀粥和烙饼，想了想道："娘这饼子我中午给炒了吧，把我前阵子晾的鱼干拿出来两条蒸一下，再炖个肉菜炒个青菜，调个凉菜，打个汤就够了。" 四菜一汤，可以的。 刘香香一听要做肉菜，眼神一变，不过她忍住了啥也没说。 汤旭拿了这么多肉回门，她要是拦着不让吃，汤二虎肯定又得接人。刘香香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直 接转身回屋了，留下他们在堂屋坐着。汤二虎很看不上她那样子，但也不能当着哥婿的面训斥婆娘，便也忍了下去。 “爹你不去地里了?”汤旭想着他要去灶屋做饭，如果便宜爹不出门，可以让卫东跟他聊聊。汤二虎想了想，一点头， "不去了，今儿你们回来我高兴，歇一天不碍事。" “那让夫君陪爹说话，我去准备饭菜。”汤旭给卫东使了个眼色。 卫东被他叫了声夫君，那滋味，通体舒畅。 见他看自己，点点头表示他可以。 汤旭带着妹妹弟弟去灶屋，先给倒了两碗水， “阿阳把水端去给爹和你哥夫，回来的时候去地里摘两根黄瓜，再摘些地瓜叶子。" “哦，阿哥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吧，我都好几天没吃饱了。”汤阳搂腿撒娇。 汤旭笑着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和捏卫西完全两种手感。 “没吃饱也不见你瘦了。” 汤阳呜哇一声，可怜巴巴。 "行了，上次给你们做的肉干都吃完了?" “早就吃没了，阿哥你再给我做一次吧，多做些。”汤丽在旁边也盯着汤旭，眼神热切。 看来肉干很合口味， 汤旭想了想，说道： “现在干菌菇也卖不上价，等入秋后山里菌子少了，这些干货价格就贵了，你俩趁着最近下雨天多，经常去山里转转，把干菌菇都攒着，到时一起掌去卖，卖回来的钱给娘分个一小半，剩下你俩分，想买肉或者买别的都看你们自己。" 他们想全把钱摸手里根本不可能，刘香香又不是瞎的，天天看他俩忙活，到时背干菌菇出去了，回来没拿着钱，以刘香香那性格还不得闹起来。 “阿阳平时去河边泥塘那些地方玩的时候，多捡些小螺，攒一攒那个炒了吃滋味也不错。”汤旭其实想说让他去抓小龙虾，不过一想到那玩意不一定有，这话就没说出来。 汤阳用力点头，满眼放光。 他不怕累，跑得也远，等捡了很多很多的螺以后，可以全都拿去卫家的大宅子去!汤旭此刻还没意识到，美食能俘虏一切到底是个什么盛景。 汤阳得了阿哥的话，兴奋的忙前忙后，又是去堂屋送水，又是去地里摘菜，这两个忙完了 又跑回灶屋主动拿了盆坐那洗菜，动作可认真，表情略严肃。 汤旭在边上观察片刻，发现他没把地瓜叶揉碎了，才转头看安静站在边上的汤丽，“丽姐儿呢?有没有想吃的，别的阿哥做不出来，简单的小零食还是没问题的。” 汤丽还真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结果摇摇头， “阿哥啥是零食?是吃的糕点吗?我就吃过一次大哥带回来的枣糕，娘给了我一小块。" “枣糕?”汤旭想了下自己吃过的枣糕，说实话，他不喜欢。“你喜欢?那我给你做。” “不是，”汤丽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他旁边凑凑，小小声道：“阿哥你能不能给我做别的啊?我没吃过的。" 汤旭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配合她，也歪着头小小声问： “那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汤丽脸上笑意暖暖，仰脸看他， “我喜欢甜的。” “行，那等我回去做好了给你掌过来。”他说完以为小姑娘会点头，哪想到她猛摇头。 "咋了?" 汤丽捏了捏指尖，看了眼灶屋外边，刘香香没突然出现，她稍微放了些心，说道：“要是拿回来，娘看见了肯定收起来，我和阿阳只能吃到一小点，她都留着给大哥吃。" 汤旭叹气。 汤瑞前阵子回来的时候，他是看到过刘香香把人单独拉去屋里，捣鼓半天他俩才出来，不知道是干啥呢。 还想着刘香香是避开他们给汤瑞银钱，没想到还可能是藏了好吃得单独给对方吃。 问题是，再好吃的东西，放久了味道也都变了。 汤瑞在县里读书，能差这一口吃得? 一家子四个孩子，不说他自己，就汤丽和汤阳两个咋都是刘香香亲生的，跟大儿子汤瑞来比，那同样是半点比不上。 汤阳作为小儿子估计在刘香香心里排行还高些，汤丽也就比自己强一些。 叹了口气，戳戳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 “那你……”他想说明天，想到什么突然改口， “后天吧，后天过来一趟，你就说带着阿阳去摘蘑菇，你俩去后村，知道我家在哪不?" 汤丽听他说“我家”还愣了下，随后点头， “知道的，那天送阿哥出嫁的时候，我和阿阳也去了。" />“你俩也去了?”汤旭是真没瞧见这俩人，主要是那天从坐进花轿后，他脑子都飞出天外了，拜天地的时候人都是惜的。 汤丽点点头，汤阳坐在小木凳上仰着脸，脆生生道：“村里人都去看热闹了，不过他们都没进去院子，我和阿姐进去了，吃了酒席才走的。" 他说完，还吸溜了下口水， “阿哥，那天的酒席真好吃，咱家的席也好吃。” “你能吃着肉就开心。”汤旭伸手把他洗完的一小盆地瓜叶拿过去， “那你后天跟丽姐儿一起过去，别说漏嘴知道不?" 汤阳点头，别看他年纪小，心眼却不少，为了口吃让他跑出去老远也乐意，更别说让他瞒着偏心的娘。 屋里，卫东和汤二虎面对面坐在桌前，相对无言。 这翁婿两人都不是个热情的性子，没有汤旭在中间调和，就显得有些冷。 卫东深吸口气，决定自己发挥了。 很生硬的找话题， “爹一个人种着那么多田地，没想着找人帮忙?” 汤二虎想了下自家那些地，端着碗喝水， “哪用得着人帮忙，自己慢慢弄就成了。”“我不会种地，伺候不好田地也是糟蹋了。” 卫东这话说完，汤二虎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那地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种的，要是种坏了收成就少了，我听说你那边的地都租出去了?" “嗯，我也不会种，不如给会种的人去种，每年收了够吃的粮食豆子就成了。”卫东也没瞒着，很大方的承认。 早先因为没银子给卫西治病，他把祖田卖了，后来手里银钱多了，他陆续又买回来不少田产，卖出去的祖田也从别人手里补回来了，还有跟衙门那边买的田地，旱田水田都有，全租出去了。 为啥没收银子只收粮? 卫东表示看不上那任瓜俩枣的租金，拿粮更好。吃不完的粮食他还能卖出去，省了他拿银子买粮了。 看汤二虎一脸可惜，好像觉得不能自己种田是个大损失一样。他明白对于庄稼汉来说，田越多心越安，也就没多说。 他俩聊了两句，又相对无言了。 “夫君~~~”汤旭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卫东耳朵一动，蹭的站起身， "爹我出去看看。" 汤二虎 点头，快出去吧，他俩跟这儿对坐实在是太尬了。 等卫东出门，他回屋转了圈，想了想，到底扛着锄头又下地去了。临走的时候去灶屋嘱咐，“做好饭让阿阳去地里喊我一声。” 汤旭答应道： “知道了爹!” 汤家的小木凳比他家木算矮，卫东坐着很憋屈，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他只能叉开腿伸出去，把装着土豆的盆子放到□口。 “你跟我爹说啥了?” “……”卫东盯他。 汤旭纳闷，“说话啊?” 卫东叹气，很无奈，“就这样，开始互相看，后来说了两句田里的事，我问爹种那么多田有没有想过找人帮忙，他说自己种挺好，又问我是不是把田租出去了，我说是，然后就没了。" 汤旭低头笑得咯咯咯停不下来，额头顶着男人脊背， “我喊你出来是拯救了你对不?”卫东心累， “嗯，还不如让我干活。” 汤丽在旁边也听得好笑，将手下切好的鱼干块放旁边大碗里， “阿哥，你还要弄啥?我帮你准备。" “要蒜泥，还要切葱叶，你去院里拽些葱叶回来，阿阳!”汤旭朝在院子里追着母鸡跑的汤阳喊道： “你跟娘要三文钱，去买块豆腐回来。” 汤阳应了声，跑去正屋。 刘香香听到汤旭的声音，这次居然提前拿出来三个铜板，没等汤阳要钱，就把铜板递过去，"给，切块大一点的。" “大一点的三个铜板根本不够。”汤阳伸手， “娘你再给我一文钱。” 刘香香推着他往外撵，“走走走，就知道要钱!你当赚铜板轻松啊!” 汤阳顶嘴， “本来娘手里的铜板就是我跟阿姐赚的，上回卖的干菌菇是我俩去山里摘得，阿哥说卖的铜板也应该分给我们，这叫劳动所得!" 刘香香气得要死，扬手就要打他。 汤阳转身就跑。 汤旭在出嫁前去镇上买了些酒席上吃的瓜子花生，顺便把姐弟俩晒的干菌菇拿去卖，大半筐卖了半两银子。 br /> 汤旭清楚吴掌柜这话没错，道了谢掌着五百个铜板就要走，然后被拦住了。 拦住他还是因着菜单，一个来月的热卖着实让酒楼因着两个方子赚了不少银子，但是吧，这东西咋也有吃够的时候，因着天气越来越热，刘大厨的雪绵豆沙卖的就不太好了，油炸的东西在热天吃总是会腻，不仅是雪绵豆沙，酒楼的生意也因着最近天气的原因而受到了影响。 吴掌柜的意思是问问汤旭，有没有爽口的菜品，起码能让炎淡夏日里也让酒楼的生意红火。 汤旭当时听完就觉得他怕不是在做梦，这年头没空调没电风扇的，谁乐意坐在酒楼里吃饭，有那闲心不如在家让仆人打扇凉快些。 他没直接回了吴掌柜，只说让他等等，等想到了就进镇告诉他。送上门的生意，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至于夏天能吃点儿啥，菜品还是挺多的。 这事儿因着自己成亲耽误下来，汤旭还没来得及做出成品试吃。至于适不适合放在酒楼卖，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事儿先不提。 “黄瓜鸡蛋汤，猪肉炖土豆，蒸鱼干，蒜泥炒地瓜叶，小葱拌豆腐，早上的饼用野芹菜干炒—炒，够了。”汤旭嘀咕完，拍拍卫东肩膀， “我再焖锅杂粮饭，你等下吃饭的时候收着些，不然我娘得心疼到晕过去。" 他家男人的胃口是真的很大，不管这顿饭味道如何，他都吃的喷香，能吃，对得起那一身肌肉。 卫东点头，"好。" 因着就一口锅，汤旭先把杂粮饭焖上，等饭熟了盛出来再把鱼干蒸上，鱼干凉了也照样味道好。肉块切的小些，和土豆一起炖，大火炖起来熟的也快。 等炖肉熟了，汤旭喊了声汤阳， “去田里把爹叫回来，吃饭了。” 汤阳闻着肉香挪不动脚，汤旭好笑的给他嘴里塞了块肉，捏他脸蛋， “快去，等你们回来咱们就开饭。" 汤阳点头，跑了。 汤丽把饭菜端到桌上，锅里烧着热水，汤旭端着碗打鸡蛋，夸夸夸的声响，水开后将蛋液倒进去，又把黄瓜丝倒进去，加盐，出锅。 “黄瓜还能煮汤?”卫东在旁边看得咂舌，他平时吃黄瓜都是洗一洗直接啃，想要有滋味就蘸些大酱。 汤旭扭头看他，那眼神咋说 呢，关爱智障。 卫东脸皮抽了抽，他看懂汤旭的眼神了。 “你跟小西以前过得都是啥日子。”汤旭把盛了汤的盆递给他， “你能把他养大真不容易。”卫东接过汤，低头在他脸上咬了下， “嗯，感谢上天。” 汤丽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小姑娘轰的下满脸通红。 这这这，都不避着点儿人吗!!! 卫东脸上没有任何羞耻的意思，端着盆出去，汤旭脸上多了个浅浅的红痕，还有亮晶晶的口水印 子。 汤旭也顶着张红彤影的脸，干咳了声。 擦擦脸。 “阿哥……”汤丽脸蛋红红，眼睛都不敢往他脸上看， "我我我，我我我………"“不用说了，我懂。”汤旭摆手，心累。 他转身去用热水烫了下豆腐，将豆腐切成小块和葱叶一起放碗里，舀了勺大酱进去拌了拌，"端走。" 汤丽端着碗出去，汤旭刷锅，挖了一块荤油放锅里，炒蒜泥，地瓜叶稍微一烫就熟，蒜泥的香味充斥满屋。 “阿哥我们回来啦!”汤阳跑着进院，直冲灶屋。“爹呢?"汤旭把蒜泥地瓜叶盛到碗里，随口问了句， “洗手去。” 汤阳转身去洗手，说道： "我跑回来的，爹也马上就回来。" 汤旭嗯了声， "把碗筷端进去。 堂屋饭桌已经擦干净摆好了饭菜，满满一桌。 “你爹要喝酒，旭哥儿你把酒壶掌过来。”刘香香坐在小木凳上，指挥汤旭。汤旭把碗放下，转身去拿酒。 他把刚才带来的好酒拿过来放桌上，刘香香直接瞪眼， “让你拿酒壶，谁让你拿酒坛了，这么大一坛酒喝不完。" “啥喝不完，就喝这个，”汤二虎从外边进来，甩着手上的水珠，“我得跟哥婿多喝几碗。”卫东： “好，我陪爹喝。” 汤旭心说你办喜事那天都喝假酒，今天喝真酒会不会醉?卫东朝他眨眨眼，放心，酒量好。 汤旭也清楚这种陪老丈人喝酒的事不能拦着，他没多说，给众人盛饭。 刘香香一顿饭吃的那叫个憋屈，她不吭声吃吃吃，吃饱了也不下桌， 看汤二虎和卫东一碗一碗的喝酒，那架势好像要把这一小坛给喝完。 “当家的你少喝点儿，多吃饭。 “你这婆娘咋回事，老爷们喝酒你拦啥!”汤二虎不满看她，喷她一脸酒气。刘香香被熏得皱眉，忍下来了。 汤旭给汤二虎和卫东各盛了碗汤， "爹，喝点儿汤顺一顺，别喝太急，小心等下胃疼。" 汤二虎点着头，听话的端着碗喝了一大口蛋汤，顶着张醉红的脸拍卫东肩膀， “你小子有福气啊，把我家旭哥儿娶了回去，你看看我家旭哥儿多好，长得好做饭也好，还孝顺，性子也贴心!你有福啊!" 卫东脸也红，闻言点点头，很是赞同道： “对，爹说的对，我能把旭哥儿娶回去是我的福气，他特别特别特别好!" 汤旭扶额，得，一醉醉俩。 汤丽捧着碗，筷子上夹得肉都忘了往嘴里送，哥夫喝醉的样子好有趣。汤阳往汤旭身边挪挪，小声问他： “阿哥，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就回去了吗?”汤旭点头，给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咋了?"“我能不能去你家玩?”汤阳粘着汤旭， “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阿哥在家的时候不觉得，他不在，汤阳想得不行。 汤旭让小孩儿眼中的期待看得心里软的不行，点点头道：“行啊，我那边有个小哥哥，身体不太好，你要是过去不能闹他，可以跟他玩。" “嗯嗯!”汤阳眼睛亮亮得，开心! 汤丽羡慕的看着汤阳，她也想去。 "娘，”她转头问道： “我能不能也去阿哥家，晚上我和阿阳不回来吃，这样娘就不用多做一顿了。" 刘香香本来不想让这姐弟俩去，但是想到自己晚上不用做饭，点头同意了。 “行，早点回来。 汤阳惊喜脸，娘居然同意了!他本来还想偷偷去呢! “阿哥行不行?我们在你家吃晚饭!” 汤旭胳膊肘撞了下卫东，笑着问他： "行不行?"卫东点头， "行。" 汤二虎喝上酒话就多，叭叭叭说个没完，还喜欢翻来覆去的说，汤旭听得犯困，卫东陪的倒是挺开心。 />一坛酒都喝了，汤二虎已经醉倒，还是卫东把他架回炕上，他自己走得倒是挺稳当。刘香香进屋去给汤二虎擦身体，一身臭汗难闻死了。汤旭给卫东倒了碗热水让他润噪子，带着汤丽把桌子收了，碗刷了。 “走，回家。” 这会儿正是午休完下地的时辰，卫东搭着汤旭肩膀，走两步就往他身上靠。汤旭抬头看他， "头晕了?" “嗯，还成。”卫东半睁着眼睛懒洋洋的回了声。汤阳跑去了前边，冲出去好远站住，又往回跑。 汤丽走在汤旭旁边，看见他跑来跑去的，有些羡慕他的精力充沛。不过想到能在阿哥家待一下午，吃了晚饭再回来，她也很兴奋，想跑，却不敢跑。 "哟!旭哥儿你们这是去哪啊?" “回家，带丽姐儿和阿阳过去我那边玩玩。” “你家哥婿是喝酒了?” “嗯，陪着我爹喝了几碗。” “你爹呢?喝多了?” “是，我娘照顾着他睡一觉，明儿再跟大叔搭伴下地。” 汤旭跟和他说话的大叔笑得热情，等人走过去才转头对卫东道： “快走快走，我都因了。”卫东轻笑了声，接紧他肩膀， "回去一起睡。" 汤旭瞪他一眼，总觉得他这话说得不怀好意。 卫家，卫西中午仍是吃得饺子，让他顿顿吃他都吃不够! 本来汤旭出门的时候是叫他一起去的，卫西说他走不动，太远了走过去估计得犯病，还是不去添乱了。 然后汤旭就给他留了几个饺子，让他中午自己蒸一下热热吃。 吃完午饭眯了会儿，卫西去前后院的菜园里把杂草拔了，这草也没浪费，直接扔鸡圈里喂鸡吃。他看着十几只半大的公鸡母鸡，咧嘴笑得可开心。再过阵子等母鸡长大了，他就可以每天捡鸡蛋给旭阿哥补身体! 卫西看它们啄草叶子，翘着腿晃了晃， “等会儿给你们吃谷子，我还在土里挖到了虫子，也给你们吃，多吃点儿快快长大。 他嘟嘟噻噻的说了好半天，院子里传来喊声，"小西!!!"卫西一愣，转身快步往前院走，“我在这里!”汤旭听见他回应，回身把大门关上，闩好。“卫东你回屋睡觉去， 我……”"不许叫卫东!" 卫东严肃脸打断他的话，汤旭吓一跳， "啊?" “叫我夫君!” 汤旭： “……”你能不能看看旁边那任孩子是啥眼神?你怕不是脸皮有石板那么厚! 卫东眯眼，单手捏住他脸，把他的嘴捏的嘟了起来，凶狠道：“快叫!”汤旭心说我他吗叫什么叫，你捏着我嘴呢! 卫西吓死了，还以为他俩闹脾气，过来就想往上冲去拽他哥，汤丽把他拦住，顺手将汤阳也给拽住， "别去，别去，别去。" 三声别去，说的是铿锵有力。 卫西不解看她，"为啥?我哥欺负哥夫呢!你俩咋不去帮忙!" 汤阳心里怕怕，想上去帮忙，又不太敢， "我，我，我，我打不过啊。"汤旭听见他任说话声，手背在身后使劲摆摆。 汤丽看懂了，一手拉一个， "走，咱们先去，”她转头看卫西， “去你屋行不行?"卫西点头，行倒是行，可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汤丽瞄了眼汤旭猛摆的手，毅然决然把俩弟弟拽走。 汤旭被捏着脸，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卫东捏的太用力，疼了。 卫东盯着他，凑过去吧唧在他哺上亲了下， "叫夫君就放过你。" 汤旭气的抬手往他胸口捶了一拳，“鱼!松!鼠啊!”你松手啊! 卫东松手， “嗯?” “疼了!”汤旭揉脸，瞪他， “你发啥疯!”卫东双手往他腰上一抓，一提。 "啊!”汤旭被他来了个倒挂金钟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你放我下来!"卫东抬手啪的一下拍他屁股上，扛着人穿过院子直接回了正屋。门一关： 东厢房的房门里扒着三个脑袋，见到卫东一系列的操作后，都默了。 卫西咂咂嘴，直起腰看姐弟俩，问道：“你俩过来是打算在这边吃晚饭吗?”毕竟他家好像也没啥吸引人的东西，除了他哥夫的做饭手艺。 汤丽被点破了想法，脸有些红。 汤阳就直接的多，点点头道： “我跟阿姐想吃完晚饭再回去，你叫啥，我们能跟你一起玩 吗?”卫西挺高兴，他还没有交过朋友。 “我叫卫西，今年九岁，你们叫啥?我身体不好，要是玩的话不能跑，不过我能带你们去后院玩。" 汤丽和汤阳自我介绍了下年龄和名字，然后三个孩子往后院去了。 至于被卫东扛回屋的汤旭，被摁在炕上使劲亲了好一会儿，差点儿给他来个白日干干。 汤旭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起身，把人推开还踹了一脚。 卫东躺在炕上呼呼喘粗气，汤旭赶紧去给他舀了盆凉水，擦，擦，擦! 让你借酒要琉氓! 我给你降降温! 插入书态 第45章 汤旭从房里出来，院子空无一人。 他身心疲累，跟卫东拼力气折腾出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烧水，擦身。 后置房安排了一间房用来放大浴桶，闲着的时候可以过去泡澡，不过这会儿三个孩子都在，他也没心思去泡。 其实可以去找大夫问问，卫西那个身体能不能泡药浴调理，配合上吃汤药应该效果更好。 如果那姐弟俩能跟卫西相处的不错就好了，到时俩小孩能经常跑过来玩，卫西也会很开心。脑子里七想八想，擦身的动作挺快，没一会儿就擦完，凉爽通透许多。汤旭把布巾洗干净，将盆里的水倒进桶里，等完全凉了再提去浇地。收拾完自己回屋看了眼，卫东已经躺着睡着了，他鼾声不响，只呼吸略粗些。汤旭扯了张被单给他盖上，免得袒胸露腹的再着凉。想到刚才这人强硬的姿态，汤旭又有点脸热。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清醒些! 这屋里雄性荷尔蒙味道太重，他闻着都上头!转身逃也似的跑了，没瞧见炕上那人勾起的嘴角。 卫东翻身，睡。 汤旭去东厢房看了看三个小孩相处情况，结果站在外边敲门里边没人应，他有些纳闷，推门探头看了眼，屋里没人。 他看了眼闩着的大门，想了想，抬脚往后院去。 卫西带着汤家姐弟俩去了外院，那边的半个小山坡让姐弟俩大开眼界。 “你家居然把山都圈了!” "不怕有人从那边下来进了你家院子?""好大啊，我家要是也这么大就好了。" 卫西听着汤阳羡慕的惊呼，很温和的笑着解释， “山上有围墙，我哥说要是有人进来就抓住打一顿。 “你哥好厉害!”汤阳眼睛冒光，丝毫不记得卫西口中的厉害哥哥，就是那个让他孩怕的哥夫。 卫西就喜欢听人夸他哥，汤阳算是正中靶心，一瞬间，他对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孩有了超高好感度。 然后，他开启了夸夸哥模式。 汤丽全程在旁边听得眼冒金星，她连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看着面前俩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你一句他一句的说说说。 r /> 这难道就是玩耍? 男孩子的玩要原来是这样的? 正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天籁之音。 “原来你们跑到这边来了。”汤旭看到站在半山坡下边的三小只，笑眯眯的问了句： “不热吗?" “阿哥!” “阿哥。” “哥夫!” 汤旭招手， “过来，别站那晒着。” 三小只朝他那边跑去，卫西跑了两步马上停下，换成快走。“是不是不舒服了?” 卫西摇摇头，有些惊喜的捂着胸口，仰着被阳光晒红的小脸，说道： “我以前快走几步都会胸口发闷想咳嗽，刚才跑了两步居然没事!" 他眼睛黑亮，满满都是喜悦。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总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再喝那些苦兮兮的汤药! 汤旭揉了揉他头顶的软发，发丝还是有些干枯，不过比第一次见的时候好像看着没那么黄了。“阿哥，你能不能陪我们玩?”汤阳拉着他阿哥的手，撒娇的晃晃晃。 汤丽也很期待的看过去，没办法，两个弟弟玩的她参与不进去，阿哥肯定和她一样。卫西却一歪头，帮汤旭答道： “哥夫很忙的!我带你们去山坡上摘草珠子。” “草珠子?那有啥好摘的，又不能吃，没意思。”汤阳撇着嘴，显然不满意他的提议。卫西拧眉，看他： “你想玩啥?” 汤阳被问住了，眼珠一转，想到刚才他们路过的那片泥塘，眼睛亮亮的说道： “我想玩泥巴大战!" 汤旭： "……" 汤丽： "……" 卫西： "……" 三脸嫌弃 脏死了，泥巴大战什么的，光是想想都拒绝。汤阳恼怒，“你们为啥这样看我!那你们说玩啥!” “我想摘草珠子，那个能用线串起来，挂着挺好看的。”卫西看汤旭。汤丽想了想，说道： “我想跟阿哥学编筐，我编的不结实，底总是掉，也不好看。” 汤旭想了想，道， “这样，后院泥塘不能玩，阿阳跟小西去山坡摘草 珠子，我和丽姐儿去灶屋给你们做好吃的，丽姐儿还能学编筐。" 汤阳马上点头， "好!我肯定给阿哥摘很多很多草珠子!"妥妥的小馋货一个。 汤旭给他俩一人分了个小竹篮挎着，叮嘱道： “别往太远走，自家山坡也有可能发生危险，阿阳你小西哥哥身体不好，你别跑太远，看着他些好吗?" 汤阳用力点头，可乖巧，“我照顾小西哥哥!阿哥放心吧。”卫西也道：“我看着阿阳弟弟，不让他跑太远，哥夫你放心。”他俩那表情可萌可萌，汤旭挨个捏脸，真乖。 看着俩小孩顺着小路上山坡，见他们没走多远就站住了，知道那里应该就有草珠子，汤旭放了心。 “走吧，咱俩去灶屋。”汤旭转头看汤丽，问她： "晚上吃包子?"汤丽点头，“好呀，阿哥做啥都好吃。” “等下给你们炒点儿糖花生，你帮我剥壳。”家里花生不少，卫东爱吃这个，听说他最常吃的是油炸花生米，放点盐拌一拌，能当盘菜吃，配四个馒头那种。 “阿哥我剥花生壳你告诉我咋给筐打底呗，我编的太松了总掉底，家里用的筐还是你之前编的。”汤丽跟着他进了灶屋，一抬眼，看到宽敞明亮灶挨灶的设计，惊呼一声，“好大啊，能一起做菜!" 以前汤家三餐都是对付着吃，反正没滋没味的，后来汤旭突然觉醒变着花样满足口舌之欲，一口锅明显不太够用。 现在看到有三个大灶膛，汤丽羡慕了。 “嗯，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很激动，这是我的梦中情灶。”毕竟就算是在现代，他家也就只有一个土灶做菜，电磁炉不算。 汤丽被他那一脸梦幻的表情给迷着了，阿哥说啥呢? “跳过这个话题，我编个筐底你看着，”汤旭用小盆装了花生过来，又去拿了些麻绳，“家里没竹条了，用麻绳编也一样。" 汤丽点头，坐到小木冀上，她还低头看了看，笑道：“怪不得哥夫刚才在家里削土豆皮的时候那么坐，这凳子跟咱家凳子不一样，高了许多。" “还有个小桌子，不用弯腰，等我搬过来。”汤旭去旁边放杂物的房间把小木桌搬出来，这桌子也是他才发现的，上边积了一层灰，估计闲置很久了。 盆 放到桌上，汤丽一边剥花生壳一边看汤旭用麻绳打底，发现他打了三圈才开始编，一脸恍然大悟， “我平时编的时候就打一圈底，怪不得不结实。” “想结实就用麻线再缝一下，不过一般三圈就够了，你也背不了太重的东西。”汤旭编筐速度特别快，没一会儿就编完，他收口的时候将麻线又扫了一圈，“这样收口不会散。” 汤丽手下动作不停，眼睛盯着汤旭的手，惊叹道： “阿哥你编的好快，而且好好看啊，跟我编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跟织麻线一样，熟练了你就能弄点儿花纹，反针正针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编筐也一样，打底的时候多绕了一圈，出来的样子就不同。”汤旭耐心好，指着编出来的地方给她解释。 汤丽很聪明，给她指点一下就看会了。 “阿哥，你说我要是编一些筐出去卖，会不会有人买?”她很想自己攒一些银钱，哪怕只有百十个铜板也行。 汤旭把手上的筐放旁边，伸手过去一起剥花生壳， “你要是卖平时咱们用的这种大筐，不一定有人买，想做这种小生意你得玩点儿花样。" 手工小筐哪怕后世也很招人喜欢，农家人平时为了用着方便，做出来的都是很大的筐和篮子，但是吧总觉得这生意可能不太好做。 单卖小筐小花篮不一定有人买，还得配上点儿其他的。 汤丽看他，等着他给自己出主意。 汤旭在脑子里过了便镇上集市里卖得东西，发现并没有合适搭配的。 他摇头， “目前不太行，大筐拿出去估计能卖两文钱，小的卖不出去，要是光卖大筐也不一定有人买。"这东西基本上村里人都会编，要卖……咦?有了! “别编筐了，编其他的小东西。” 草编的各种小动物他会啊，这玩意从小就看他爷编，耳濡目染的学了不少。 汤丽没明白编啥小东西，看他起身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抓了一把绿油油的草叶子。“阿哥你干啥?” 汤旭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草： "用这个编小玩意，你看着。"他跟变戏法似的，三两下就编出来一个绿色的蝴蝶。说蝴蝶有些过了，说蛾子正好。 “阿哥你好厉害!”汤丽眼睛都放光了，小姑娘压抑不住伸手去拿， 翻来翻去的看，"这个好好看啊。" “草编这个好学，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不过我会的样子也不多，你得自己再琢磨其他的。”汤旭说道。 汤丽用力点头， "我学，阿哥我要是真能靠卖这个赚了铜板，我给你买肉吃!" 汤旭笑着戳她脸一下， “乖啊，阿哥不用你孝敬，赚了铜板自己攒着，以后出嫁的时候还能给自己留个后手。" 汤丽红着眼圈点头，她肯定记着阿哥对她的好。 “趁着最近草叶子疯涨，你编出来让阿阳掌出去跑一圈，又能招来不少村里的小惠子过来买，也别卖的贵，一文钱一个，谁家都买得起。”汤旭想着之前卖糖画的时候勾了一次小患子，现在再勾一次。 糖画其实也能卖，但是这玩意得有投资，不像草编小玩意，满山遍地都是，菜园子里除一圈草都能抓一大把。 没成本的东西，卖不出去也不怕赔，也就是耗费些时间。对汤丽来说，她时间多着。 “等会儿我把糖花生炒出来就教你编。”汤旭把花生粒拿起来，起锅倒水。他说的糖花生是反沙花生，就是花生外边裹着一层糖粒子。炒的时候动作得匀，保证每一粒花生都能裹着糖粒子。汤丽坐在旁边捧着脸看他忙活，眼睛都直了。阿哥真好看，心也好，哥夫能娶到阿哥当夫郎，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想啥呢?”汤旭在她眼前晃晃手，塞了粒糖花生到她微张的嘴里，“炒好了，你去把他俩叫回来。" 汤丽动动哺，甜甜得糖粒包裹着脆脆的花生仁，特别香甜。 "好吃!" 汤旭笑着点点头， “去吧，顺便拽把草回来，要这种宽叶子的。” “好。” 等他任回来，汤旭已经把锅刷了，秉承着不浪费，他还把锅里的糖加水熬会儿，往里边卧了四个鸡蛋。 这不就是糖水蛋。一人一碗糖水蛋，边吃边喝，美滋滋。 “阿哥我摘了好多草珠子，白的黑的都有。”汤阳捧着碗喝糖水，满足的直舔嘴唇， "小西哥哥也摘了好多，不过他摘得没我的大!" 卫西点点头，“嗯，能穿好多串串。” “你穿串串为啥不挂 起来当门帘?”汤旭在旁边看他。 卫西一愣，"门帘?对啊，能挂起来!" “……”这孩子，好可爱。 汤旭道：“等你哥起来让他去山上砍两根竹子拖回来，你没事就在屋里穿草珠子，绑到竹子上做个门帘，省得一开门苍蝇蚊子都往屋里跑。" 卫西兴致勃勃，“我终于有事情做了!山上好多草珠子，我到时候全摘回来做门帘!”汤旭好笑，心说也行，当锻炼身体了。这会儿已经申时末(17点),该准备晚饭了。 汤旭进灶屋去发面，汤阳和卫西坐在小木凳上看那个形似蛾子的蝴蝶。 "这个好看，是阿哥编的?”汤阳拿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阿哥会不会编大虫子!"卫西听到咧嘴，"大虫子不好看，要小鸡仔，可爱。"汤丽想了下刚才汤旭说的，估计小鸡仔编不出来。大虫子有可能，等会儿问问阿哥。 汤阳手欠，两三下就把蛾子拆了，得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还稀碎。他傻眼，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卫西和汤丽都被他吓一跳，汤旭满手面粉出来看， “咋的了?哭啥?” 汤阳捧着一堆杂草，哭的满脸泪痕，可伤心。“阿哥，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呜，我，我错了。” “没事没事，等会儿阿哥再编一个。”汤旭用手背给他蹭蹭脸上的泪水，哄他： “你是不是要大虫子，阿哥给你编大虫子。" 汤阳哭得伤心，扁着嘴巴看他， “不要大虫子，还要蛾子。” ………那是蝴蝶!" 家里有肉不用去买，汤旭剁肉馅，拿了青萝卜切丝焯水，摸水，切碎。 等面发起来的功夫，他带着三小只在院子里小桌边围坐，一步一步教他们编蛾子。好吧，蛾子就蛾子吧，能编出来就成。 做这个草编明显能看出来汤丽手巧，而且心思灵，学的很快，汤旭教了两个步骤她就会举一反三，除了最后收尾的地方，其他自己都能编上。 卫西相对来说虽然手笨，但他耐心好，一点一点的也能编上。 汤阳就不行，这小子开始还挺有兴趣，扭了两下草叶子就受不了了，手也重，底没打出来草就被他拽坏了。 br /> 汤旭看在眼里，点点头，觉得这种心态也挺好。正屋传来声响，汤旭回头，就见卫东从屋里出来。他俩对视一眼，卫东转身往后院去。 懂了，这是去茅房放水去了。 等卫东洗了手回来，汤丽的蛾子已经编好，也不知道为啥，看着就比汤旭编出来的那个秀气很多。 汤旭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又看了看汤丽手里的，拿起来转身，朝走过来的卫东问道：“夫君，你来看，这是啥?" 他一手举一个，笑颜如花。 卫东前进的脚步停下，盯着那两个草编，发动脑子，抬手一指， “蛾子?”又一指， "蝴蝶?" 汤旭嘴角一抽，把蝴蝶还给汤丽， "很不错丽姐儿，照着这种编，你出师了。" 汤丽捂着哺咯咯咯笑个不停，难得看见阿哥吃瘪，好有趣。 卫西恨铁不成钢的瞅他哥一眼，不会说话! 汤阳却点头， “哥夫说的对，阿哥编的那个是比较像娥子，阿姐编的好看，是蝴蝶。” 汤旭今天被他这个便宜弟弟扎了两次心了! 好心痛啊! 我编的不好看吗! 他又瞄了眼自己的蛾子，好吧，是不太一样，好像是拽的紧了，看着一板一眼的。 “丽姐儿你把这个用细竹枝穿上，然后下边给固定住，能拎着，一动一动的。”汤旭找回理智，举着蛾子给她说要怎么穿竹枝。 卫东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把汤旭惹毛了，不过他还觉得挺有趣，难得看到他家夫郎变脸，可爱。汤丽点头，明白了。 “阿哥还有别的吗?你再教我编个别的。” “还有蚂蚱，青蛙，公鸡，都能编，”汤旭抽了几根草，开始编蚂蚱， “你编蝴蝶是平着编，这里是反着编，然后拐过去。" 汤丽看得认真，直到蚂蚱编完，她开始自己尝试。汤旭扭头瞪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卫东。 卫东捏捏他脸，问道：“要做这个生意?” “丽姐儿想赚些铜板存着以后用，你有啥好想法?”汤旭看他。 > 不过， “我在镇上买了个小铺子，要是你编的多，可以拿过去试试，反正那店空着还没租出去。" 话音落，四双大眼睛都瞅向他。 “哥夫，你好有钱!”这是汤阳，发自肺腑的。“哥，你好有钱!”这是卫西，感叹的。“我咋不知道你买铺子了?”这是汤旭，很惊讶。 汤丽没说话，就盯着卫东，满眼都是崇拜。 原来阿哥嫁的真很不错!村里那些人这两天总是说闲话，汤丽听到好多回，也被影响了。可现在看来，哥夫才是真的不声不响发财的!他有没有钱他自己知道，别人不用知道! 汤丽表示，学到了! 卫东看汤旭，又捏他一下， "我不是跟你说要买房子?" “你说要买，我没想到你已经买了。”汤旭心说这人真不愧是行动派，干啥都嗖嗖的。卫东笑道： “牙行那边有合适的就定了，丽姐儿要是想做这个，就放那边卖。”汤旭回头看汤丽，小姑娘红着脸看他俩，摇头拒绝了。 “我先在村里试试，要是真能卖出去再麻烦哥夫。”汤丽看卫东，又看汤旭， “阿哥，谢谢你。" 汤旭欣慰的看着她， “行，那你编的时候别一下子编很多，一天编上五六个。” 汤丽点点头， "好，我听阿哥的。" 这事儿就定了，汤丽开始了每天赚五六文钱的无本小生意。 晚饭的大包子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萝卜肉馅鲜甜油润，包子皮宣软，一口咬下去馅还有汤。汤旭还熬了小米粥。 包子有拳头大小，两个下肚再喝一碗稀粥，汤旭就饱了。他撑着下巴看其他人吃，感叹了句： "你们真是好胃口!" 四人动作都是统一的，筷子都没用直接用手，一手包子一手端碗，咬两口包子咽下去喝一口粥，吃得那叫个香。 “丽姐儿，第四个了，别吃了，撑着。”汤旭不得不开口提醒。汤丽红着脸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小小声： “我还没吃饱。”“咋能没饱，听话，吃那么多等会儿难受了。”汤旭担心的劝她。汤丽看他，看他，看他。 汤旭叹气， "等会儿给你俩拿回去几个，明天当早饭吃。"他说完转 头看伸手拿包子的汤阳， “你也不能吃了，比你姐还多吃了一个。” 汤阳哦了声，收回手。 他捧着碗把小米粥喝完，一抹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卫西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吃了，没想到汤阳比他还能吃! 怪不得自己长大又瘦又矮，汤阳才六岁就跟他一样高比他还壮!以后他也要使劲吃! 然后，他也被汤旭给压制了。 “小西，吃完这个不许吃了，他俩吃多了一会儿走回去就消耗了，你吃那么多晚上连觉都没法睡。" 卫西捧着粥碗，听话了。 然后三小只加汤旭，看着卫东胃口大开，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哥夫，好能吃!”汤阳大张着嘴，震惊了。 汤丽点头，是的，真能吃，穷人家都养不起的那种。卫西微微笑，一脸与有荣焉。 “我哥自己能吃三只烤鸡加五个大馒头!” 汤旭捂脸，这是啥值得炫耀的事情嘛!汤丽和汤阳姐弟俩哇喔一声，好厉害! 卫东朝他们挑眉，动作没见多粗犷，吃得很快，大包子三口一个。 “你悠着点儿。”他算是明白为啥卫东不跟那些佃户收银子光收粮了，这家伙太能吃，拿着银子去粮行买粮得亏死。 卫东嗯了声，最后吃了一个包子，端着碗喝粥。 等他放下碗表示吃饱了，汤旭心里默默算了下，十三个大包子，三碗粥。行的，可以的，一个人造了一家子的量。 就他包的这个大包子，放汤家，十三个五口人都够吃一顿了，可能还会剩下一个两个的。姐弟俩是因着怕吃了这顿吃不到下顿才猛吃，超常发挥了，平时他俩吃两个就差不多饱了。 “幸亏我蒸的多。”汤旭拿了篮子，上边铺了层油纸，装了十个大包子到篮子里，“丽姐儿，娘要是问你就说我让你带回去给爹娘吃的。" 汤丽点点头， “知道了阿哥。” 她想帮着把灶屋收拾了再走，汤旭没让， “你俩趁着亮赶紧回去，天黑了我不放心。” “知道了阿哥，那我们后天再过来帮你干活。”汤阳跑过来抱腿，乖乖的说道。 “行，你明天去捞些小鱼小虾，回去用水养在桶里，后天早上拎过 来。”汤旭捏他鼻子， “记着没?" “嗯!我肯定捞特别多给阿哥带来。”汤阳点头，脸蛋红扑扑的。汤旭把两人送出门，看他俩拐上村道才回家，大门一锁去灶屋。卫东已经把碗筷都刷了，正在刷锅。 “我让他们过来你不会生气吧?”汤旭过去站在他旁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抹布。 “不会，他俩过来卫西都跟着开心。”卫东躲开他的手，温声道：“我知道你咋想的，那姐弟俩挺好的。" 汤旭叹气，他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要不是刘香香太过极端，他也不会一直跟人对着干。他自认脾气是个很好的人，可惜总有人蹬鼻子上脸过来惹他，那就别怪他反击了。 “你是不知道以前他俩啥样，家里活不说一点不干也得三催四催，没个笑模样，说话也冲，还是现在可爱。" 卫东扭头看他，见他一脸嫌弃，突然问道：“以前都是你干活?” “嗯，都是旭哥儿……我啊，”汤旭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对，紧急拐弯，差点儿咬着舌头，心虚的不敢和卫东对上视线，伸手抓了两颗花生塞嘴里， “都是我干。” 卫东眼神幽深， “都是旭哥儿你干的。” “嗯，是的，没错，”汤旭又抓了两颗花生塞他嘴里， “好吃不?”卫东嗯了声， "好吃，不过我不喜欢甜的，你咋没给他俩拿些回去。" “带太多不好，”汤旭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我那个娘啊，太贪，让她知道每次过来都能带回去好东西，那她得天天催着阿阳过来，我想让阿阳偶尔来陪小西玩，但是不想是有目的性的，虽然他现在也是奔着吃来的。" 孩子嘴馋想吃和让当娘的安排着上门要东西，那是俩概念。 卫东： “你开心就好，不要管其他的。” “嗯，我一项随心。”汤旭靠着灶台吃花生，嘎巴嘎巴吃的香。 卫东瞄他一眼，把锅擦干后洗干净手，过来拉他。 “干啥?”汤旭一瞬间全身紧绷，警觉地看着他男人。 不是他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实在是下午那会儿这人就被自己用凉水降温法给硬憋回去了，现在这样，不想歪都难。 "泡澡。"卫东强硬的拉人 出门。 澡房的大浴桶中已经添了热水，屋子里雾蒙蒙的。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汤旭记得自己没烧水。 卫东让他看旁边，有个灶台，正呼呼冒着热气。 “啊，你把浴桶位置挪了，之前过来我都没看见这个灶台。”汤旭过去看了眼，这锅比灶屋的那口还大，专门用来烧热水洗澡的。 卫东嗯了声，慢条斯理脱衣服。 等汤旭一转头，就见到雾蒙蒙的视线下，他男人那胸肌，腹肌，大腿肌…… 呜…… 忍不住啊! 扑(//! 驾毒浴什么的，他可以! 可以的结果就是怎么回的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再睁眼又是太阳当空照。昨天…… 好像天还没黑，现在，太阳高高挂了。 汤旭翻了个身趴着，自暴自弃的想着，算了，反正很爽。早饭有昨天的包子，他不担心兄弟俩没饭吃，便打着哈气又睡了个回笼觉。 卫东吃完饭要去山上看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卫西把他叫住，跟他说自己要做门帘的事，让他扛回来四棵竹子， "哥你早些回来，哥夫要是睡醒了肯定要找你。" 卫东嗯了声， "你上炕去穿珠子，累了就休息会儿。" 汤旭再睁眼已经快到做午饭的时候，他洗漱完去东厢房看了眼卫西，小孩坐在炕上穿草珠子，已经穿了好多串，昨天摘得那些草珠子快用完了。 “哥夫你起来啦，我哥去山上了。”卫西听见声音抬头，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汤旭打了个哈气点点头， "出来待会儿，别总在屋里闷着，现在天气好你多晒晒太阳。""嗯，”卫西放下手里的麻绳和草珠子，下炕穿鞋， “哥夫，咱俩一会儿干啥?" 汤旭一愣，“干啥?” "对啊，你做啥，我帮你做。”卫西跃跃欲试，很有力量的样子，“我精神可好了，想帮你干 活。" 汤旭拉着他的手去了院子，放眼望去，都收拾的妥妥当当，主要是院子里扑了石板，清晨应该下过一阵小雨，石板被冲的干干净净，菜地也不用浇了 。 鸡圈他刚才去看过，食都喂了，鸡屎也扫了。 除了衣服没洗，真没啥活可干。 突然就闲下来了呢? 汤旭看看卫西，卫西仰头回看他。 一大一小对视。 “你想干啥?”汤旭决定先听听他的想法。“我哥说你要养猪惠，咱俩去抓猪吧!”卫西那双眼睛放了光，他还没见过小猪惠! 他只见过两次他哥从山上扛回来的野猪，很大一只长着粗硬的黑毛长长的尖牙，特别吓人，一点都不好看。 汤旭狐疑看他，点点他额头， “你好像很兴奋。” “对啊，吴阿爷说，张婶子家的老母猪生了六个猪崽，粉呼呼的可好看了。”卫西搓搓手，那表情咋形容呢，跟看到大老鼠得猫似的。 “你知道张婶子家在哪?”汤旭好笑的看他，也不想扫了他难得的兴致。卫西嗯嗯着点头，回屋去拿他的钱袋，“哥夫我有钱，咱俩去买猪患!” “行吧，听你的，去买猪崽。”汤旭把家里那最大的背签提上，跟卫西一起出门。他把院门从外边锁上，这样卫东回来就知道家里没人，他和卫西出去了。一般家里有两个人的时候都是从里边闩住不会锁，只卫西在家会从里边锁上。张婶子家在吴阿爷家旁边，离的不远，汤旭走过去得一刻钟左右。跟着卫西一起走就得放慢些步速，他俩一路溜达着，惹来好多人打量。 还没到该做午饭的时候，忙活完家里活计的妇人都难得的闲下来一会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最近讨论最多的就是卫东和汤旭那急匆匆办完的喜事。 当时汤旭是坐着轿子被抬进院子里的，后来院门直接关了，哪怕外边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他们也没看到汤旭到底长啥样。 前村倒是有人跟过来，说是特别好看，全村再找不出来比他好看的人了。 可没看到人，抓心挠肝的就想看。 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倒是有人瞧见，可都是下地干活的男人们，妇人还没几个瞧见的。这会儿远远看见和卫西走在一起的瘦高身影，大婶们都激动了。 八卦之火熊能燃烧，眼睛锃亮。 卫西被她们看得脚都不太会迈步了，往汤旭旁边挪了挪， “哥夫，她们看谁呢?”汤旭不咸不淡回了声： “看我呢。”卫西抬头看他， "为啥看你?" 汤旭抬手往自己滑溜溜的脸蛋上摸摸，陶醉道：“都怪你哥夫我太美，她们没见过。”卫西： “……”我哥夫怕是没睡醒。 汤旭逗他呢，笑道： “看就看呗，又不怕看，咱俩赶紧买完回去，你哥没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就前边那家。”卫西抬手一指。 张婶子这会儿正跟上门来看猪惠的年轻妇人说话，她笑呵呵的问道：“你是前村刘三刚娶回来的?我瞧着你岁数不大啊，咋还想不开给个跑了婆娘的鳏夫当续弦啊?" 被问话的年轻妇人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并不想多说，却在张婶子热切的视线下，只能找个理由想把人先打发了， “我也是个寡妇，娘家……”她话没说完，定住了。 汤旭和卫西见院门开着直接进门， “张婶子，我和哥夫来买猪崽。”张婶子回头，看到汤旭时眼睛噌就亮了。年轻妇人眼中满是惊愕，看着汤旭好半天，张开的嘴都没闭上。 第46章 刘三本名刘猛，家中排行第三，村里人习惯叫他刘老三，刘三，大名倒是没啥人叫。 他今年二十八，早些年娶过媳妇，因着家中穷苦，他媳妇去镇上卖鸡蛋补贴家用的时候，被外地来的商队中的管事给瞧上了，两人眉来眼去一段时间，商队离开后那婆娘就跟着跑了。 当时刘三也才二十出头，村里人拿这事笑话他好久，都说他没能耐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他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丢人，后来也无所谓了，反正家里的条件渐渐好起来，手里攒了些银钱，又没有娃，想娶个婆娘回来还不容易。 娶续弦也挑选了一段时间，后来才选了刘家村的刘巧娘。刘巧娘年二十七，丧夫，无子。 不是她不能生，是她亡夫生前伤了根子，没办法生。她本身是个能干的，家里家外事务一把抓，婆家对她是很满意的。 不过去年年初男人意外死了，她娘家人说啥也不让闺女在那边耗着，又没给他家生孩子，凭啥非得伺候着那头一家子，让那边爹娘给写了休书，把人给接回去了。 之后在家住了一年多，她爹娘没说啥，家中嫂子们不乐意了。正好刘三他娘托了媒人给相看个好的，就把刘巧娘给说上了。 他俩见了一面，刘三高高大大一脸老实相，刘巧娘虽然岁数不年轻瞧着却是很年轻，人也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他俩互相看上了。 都没孩子，这事儿就定了。 娶续弦，又不是大姑娘进门，刘三家就没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几户来吃了顿酒，他俩日子就过上了。 前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比汤旭嫁人早了十来个。刘家早几年就要分家，是家中老娘说三儿子还没个着落，不让分。 现在他也成家了，娶回来的婆娘瞧着也勤快能干，还很体贴自家男人，刘家老娘一看放心不少，这家就顺势分了。 刘巧娘这么多年头一次自己当家，干啥都有劲儿，跟刘三商量了下，说是想养两头猪，养到来年也能卖给屠户换些银子，杀一头卖一头，银子有了，家里吃的肉也有了。 刘三还怕她累，说养一头就得。 刘巧娘心里因着男人关心而甜蜜，口头上答应说去看看，想着得却是有好猪惠就抓两只，她揣上银钱出了门。 村里养猪的人家不少，正在卖猪崽的就有三家，她在前村那两 家看了，都不太满意。 母猪养的就瘦，猪崽奶吃得不好，打小就长得不圆呼，瞧着不喜。 又听人说后村的张婶子家也养了老母猪，她家猪喂得向来不错，猪惠应该长得也好，让她可以去瞅瞅，要是实在没好的就只能瘦子里边挑胖子了。 刘巧娘一听这话觉得也成，回去跟刘三说了一句，转天忙活完家里的琐事就来后村，一路打听到了张婶子家，说明来意，张婶子很是热情，把人带去了猪圈。 猪圈收拾的很干净，小猪崽拱在母猪肚皮吃奶，各个肥嘟嘟。 张婶子满脸喜意，自夸道： “我家这头母猪是头一胎，只下了六头，奶水足得很，你瞅瞅它们吃的，一个个噶肥，等下一窝生的多，还不一定能吃得这么肥溜。" 刘巧娘盯着那几头小猪惠点头，是不错。 "能断奶了?" “能了能了，这是母猪奶水多，让它们多吃两天。”张婶子进了猪圈，抓了只旁边躺着睡觉的猪患举起来，猪惠睡得沉都没给反应，她抱给刘巧娘近看，“咋样，肥不?” 刘巧娘瞅着那鼓溜溜的肚子，又看了看猪嘴，这一窝猪配得实在不错，猪嘴都短，吃食积极，吃完跑两圈就睡，腿也短粗。 好猪。 "咋卖的?" 张婶子把怀里的猪崽一放，笑呵呵道： "咱家这猪崽品相好，能吃能睡膘长得可快了，买回去养绝对上食好养活。" 刘巧娘心里一咯噔，这话说的没错，人家猪惠放那呢，是挑不出啥问题。可是吧…… 她心里清楚，张婶子家的猪崽卖的肯定比旁人家的贵。 “婶子你说个价。”刘巧娘拿了五百个铜板，她在刘家村的时候抓猪惠一只是两百七十文，跟人讲讲价格，五百文能买两只。 张婶子家的猪崽长得好，估计能卖到三百文。谁知道张婶子伸手，竖起四个手指头朝她晃了晃。 “四百个铜板?”刘巧娘惊着了， “也太贵了吧。” /> 刘巧娘心里不太愿意，这猪带回去还不一定能长到三百斤，二百多斤的猪才能卖个二两银子，不合适。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就带出来些，张婶子也是常年卖猪惠的，哪能看不出她嫌贵，便道： “要不你回去跟你家男人商量商量，要是你家男人同意就再来买，左右一个村住着，也不远，不过我可把话说前头，我这猪惠不还价，四百个铜板。" 刘巧娘应了声好，却已经打消了在这家买猪惠的念头。太贵了，要是抓两头猪崽回去就得八百文，将将一两银子了!"婶子我回去跟当家的商量商量，”她笑着开口，往外走， “要是当家的同意我再来。" 张婶子说成，又起了八卦的心思，问她：“你当家的是刘三不?他娘前阵子找了卫三婆子说亲呢，我瞧着你年岁也不大吧，咋还想着给个鳏夫当续弦呢?" 刘巧娘干笑着往外走，“我也二十七了，婶子真会说话。” “你二十七?那你长得还挺小，生过娃没?我跟你说给人当续弦可没那么容易，要是有自己的娃带过来……" “张婶子!我和哥夫来买猪崽!”卫西脆生生的站在院外喊了一嗓子。汤旭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拍， "别扯着嗓子喊，小心呛风。"卫西嘿嘿笑， “哥夫快进去，我瞧着好像有别人也要买猪惠。” "买就买呗，这家卖完了再去别家看看。"汤旭跟着他进院子，迎面走过来俩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嗯?他微微眯眼，看向那个目瞪口呆定在原地的女人，目测对方也有二十多岁，长得还挺好看，就是看他的眼神太明显，好似受了啥大惊吓，又带了些许激动的惊喜。 什么情况，认识的? 汤旭翻了翻记忆，没见过。 “婶子好。”卫西乖巧的跟张婶子打招呼， “我听吴阿爷说婶子家的母猪生的猪崽持别好，就拉着哥夫过来看看，想买两只。" 汤旭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满心无奈叹气，这傻孩子一副我就要买你家的猪惠的模样，送上门让人宰啊。 他微笑着朝张婶子打了声招呼， “婶子好，我是卫东的夫郎，你叫我旭哥儿就成。”张婶子咽了下口水，可算回过神。 她生了五个孩子，最小的是个哥儿，她家哥儿养的也不错 ，可哪哪都不如汤旭瞧着顺眼。心道这哥儿也太好看了些，身上的精气神都跟别家的哥儿也不一样，一眼就能把人勾去。怪不得卫东那性子的都急着把人娶回家，换成哪个男人瞧见了不心动啊。 她迎上去笑着夸道： “难怪东子急着娶亲，原是要娶这么个美人，换我我也急啊，旭哥儿是不是，名字也好，婶子瞧你就稀罕。" 汤旭心说不愧是开门做买卖的生意人，说话就是好听，可惜再好听也没用，砍价的时候我不会嘴软的。 “我瞧着婶子也是亲近的很，小西说你平常没少给家里帮衬，这不是听说婶子猪养的好，拉着我就过来了，换个旁的不熟悉的人家，我哪敢做主带他出门，夫君知道要生气的。" 卫西在旁边让他哥夫说话的语调给惊得打了个寒颤，颤巍巍转头，哥夫你咋了?为啥说话声音都变了。 汤旭温柔一笑，手在他肩膀轻轻拍拍。 不要说，听着就行。 不就是掐着噪子互相恭维么，他会! 他还能更嗲更柔! 那娇滴滴的音调听得张婶子都麻了，再被那双桃花眼一瞅，哎呦喂，心花怒放的。漂亮嘴甜的哥儿别说男人喜欢，老婶子也稀罕。 “婶子，你也知道我家这情况，要不是想给小西多补补身体，说啥我也养不起两头猪的，”汤旭往前走了两步，挨得近了些， “婶子你带我们去瞧瞧猪患呗，若是小西瞧上了，我们先抓一只回去养养看，养的好了下次再来你家买。" 张婶子赶紧点头，眼睛都笑眯缝了，"走走，婶子带你们去猪圈看看，看上哪头抱哪头。" 她说完一转身看到刘巧娘，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不过她也没多说，毕竟刘巧娘那样看着不像是要买的。 “刘三婆娘你自己走啊，我就不送你了，”她招呼了一声，扭身朝汤旭和卫西笑得热情， “旭哥儿你拉着小西，过去路坑洼的不好走，别摔着你们。” “婶子你真贴心，我都没瞧见，”汤旭拉着卫西的手，轻轻握了下小孩没啥肉的手掌，跟在张婶子旁边，边走边眼睛很夸张的四下打量，“婶子家院子真干净，我要是能有婶子一半勤快就好了，刚当家我做啥事都有些忙乱，还是婶子你有本事，把家收拾的妥妥当当，大叔能娶了婶子可 是有福了。" 张婶子从来没因为家里院子干净就被这么夸过，听得她脸都有些燥意。 咋说呢，这都是农妇们平时惯常干的，就哪怕真的是那种家里家外一把抓的，特别勤劳能干，别人估计夸句能干就完了，绝不会说这么多，只会觉得那是她该做的。 不仅这样，三人绕过屋子就到了猪圈，汤旭又开始了， “天啊!婶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猪惠儿可真肥实，看那圆鼓鼓的肚子，眼看着就知道很能上食!" 他叫完也不管是不是把卫西给惊得一哆嗦，直接捏捏小孩的手，在卫西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珠膘向呱呱吃奶的猪惠身上，那意思很明显，就这只，能吃这只最大最肥。 婶子你咋养的猪能教教我不?我没嫁人的时候家里养的猪都瘦巴巴的，咋也养不肥，婶子你太厉害了!" 张婶子快被他夸得怀疑人生了，她都不禁反问自己，我真这么厉害? "没，也没那么厉害。" “这咋还不厉害，婶子把猪匿收拾的这么利索，味道都没那么重，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干净爽利的人呢。”汤旭笑着说完，又捏了下卫西的手，朝他一撇眼。 卫西收到信号，半懂不懂的却也知道这会儿要帮衬哥夫，便道： “哥夫说的对，婶子每次卖给咱家的萝卜都是用水洗过的，可干净了，一点泥都没有。" 汤旭差点笑出来，心说可以的小惠子，你这话说出来她脸上那笑都挂不住。 水洗过的萝卜能保存的时间短，买的少没啥，买的多那才是真坑人。 看张婶子那表情，估计是卖的多，想着要是萝卜坏了烂了，卫东又能过来找她买。 汤旭觉得依着他家男人那性子，恐怕再没上门找她买过菜。 不过想是这么想，嘴上附和道： “那就难怪了，婶子真是个心细的人。” 张婶子那心情忽高忽低的，她瞄了眼这一大一小的表情，见他们笑的还是很亲切，知晓这两人没往旁的上想，便重拾热情，"旭哥儿真会说话，这猪多喂几顿就胖了，能吃能睡自然长肉，猪圈得收拾得勤快些，不能让它长了病。" 汤旭一脸受教的看她，边听边连连点头，做出“哇塞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一句话没说，光那眼神 都让张婶子飘飘然了。“你们看上哪头直接抱走，婶子给你们算便宜些!” 这话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下，她咋就把话说出来了呢?人家连价都还没问。卫西闻言立马伸手，指着刚才汤旭示意自己问的那只， “婶子那只我喜欢!”张婶子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只猪崽正躺着睡觉，其他猪崽已经睡醒了开始拱奶吃。 汤旭瞥了眼，微微蹙着弯眉，有些踌躇道： “小西，要不然咱们看看别的吧，那只猪患瞧着不太行的样子。" 卫西惜逼脸，啥意思，不是哥夫让他挑那只的?难道自己理解错了意思?他指尖挪了挪，指向正吃奶的， “那这只?” “哎呀，尾巴太直了。” "这只?" “嘴巴有些长。” "这只?" "瞧着倒是挺好，就是比别的稍微瘦些，吃食肯定慢，抓回去不爱长肉咋整。" “那只呢?” “屁股上毛是不是掉了一块，我咋瞅着那边毛秃了?” "这只，这只行!" "嘴短，尾巴卷，四条腿短粗，吃食也行，倒是……唉?是公的啊，公猪还得找人割蛋，咱家本就不富裕，不能再额外花铜板的。" 卫西： “……”六只猪惠，挨个被他哥夫挑了一遍，没个瞧上的。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大，看着就是随意讨论讨论，可旁边的张婶子越听脸上笑就越僵，最后听见汤旭那抠搜的连制猪的铜板都不想花，心里那叫个滋味莫明。 “哥夫……”卫西不确定了，他要咋继续。 汤旭给他使眼色，就第一只，睡觉那个。 卫西眨眨眼，拉着汤旭的衣摆晃晃晃， “哥夫，我就想要那只，真的，你看它挺好看的。”汤旭叹气，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 他走过去些，拿了旁边立在地上的竹竿过去在熟睡的猪患身上戳戳，根本没反应。 ……这也，”他侧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张婶子，微微朝她尴尬的笑， “这只怕不是病了?咋还不动弹呢。 “没病没病，都好着呢!它不动是睡着了，睡醒了特能吃，属它吃得多，你瞧它那一 身膘。”张婶子赶紧走到他旁边，自己拿了竹竿戳戳戳，仍然没得到回应。 她心里急，干脆拉开木门进去，把睡着的猪惠抱起来使劲拍拍，可惜，猪患吃太多，早沉入鼾甜梦境，丝毫不知它主人快急死了。 顶着一大一小越来越怀疑的视线，就连张婶子也纳闷了。 刚才好像抱起来给刘巧娘看得就是这只，那会儿它就再睡，现在还在睡，难不成真有啥问题?她心里没底，想去找人问问， “你俩等会儿啊，等会儿，我去把吴阿爷叫过来，让他瞧瞧。”索性他们两家离得近，站院里抻着脖子喊一嗓子，等那边应声了，她在把话说明白了。吴阿爷过来看到汤旭和卫西还挺惊讶，他属于有幸进卫家大宅吃了顿喜酒的，见过汤旭。那天光线不好，吴阿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隐约瞧见汤旭样子，知道是个很俊俏的哥儿。今天一瞧见，吴阿爷着实怔了片刻，居然有人能长得如此漂亮!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总算把脑中狐狸精这词儿跟人脸对上了。 虽然狐狸精不是啥好说法，可是这人是太好看了。 他们河山村啥时候有这么个哥儿居然没人传出来，难不成以前是家门不出的?老爷子脑补半天，人走到了汤旭跟前儿。 汤旭听卫西说过，自家大院子里那些活都是吴阿爷带着他儿子给干的，对老头绽放真诚的笑容。吴阿爷手抖了下，遭不住遭不住，这笑得太勾人了。 “叫老头子过来干啥?”他朝汤旭颔首，转头问张婶子。 张婶子急忙带他去看那只叫不醒的猪崽，伸手在那肥圆的身体上拍拍，“老爷子快来瞧瞧，这猪崽咋回事，一动不动的。" 吴阿爷过去看了眼，纳闷道： “我哪知道咋回事，这不是挺肥的，不动就是睡着了呗。” “不是啊，我以前养的那些猪惠，睡着了拍拍就叫醒了，这只咋都叫不醒。”张婶子自己也挺惜 逼，主要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咋叫不醒的。 汤旭心说叫不醒才好，合他心意。 吴阿爷瞅瞅旁边躺着睡觉的猪惠，伸手挨个推了下，得到此起彼伏的哼哼声。换成那只，还真是咋推都没反应，啪啪拍也没动一下，跟死了似的。 "这，真有啥毛病?吃食咋样?" 汤旭道： “刚才吃的挺好，吃完就躺下不动了，难不成是 醉奶?” "啥?" "啊?" "????"哥夫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个啥，醉奶是啥?醉酒就有，咋还能醉奶呢?汤旭抿着哺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我胡说的。” 他刚才真是顺嘴秃噜了。 张婶子眼珠一转，说道： “旭哥儿啊，婶子瞧你和小西还挺中意它得，要不然你抱回去喂着试试?" 吴阿爷在旁边皱眉，不赞同道：“这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呢，抱回去咋喂?它要是一睡睡一天，不起来吃食咋整?不吃食都长不起来肉。" 他手指向那只唯一的小公猪， “那只好，剿猪匠都不用找，让东子轧一刀就行。”汤旭噗了声，赶紧捂嘴，把冲口而出的笑给憋了回去。 他男人居然还会给猪惠嘎蛋呢? 真没看出来，以为他就会玩蛋呢! 不不不，想多了! 走开走开，不能想! 张婶子一听，赶紧道： “那只贵，这只便宜!” 卫西张嘴就要说话，汤旭一把按住他肩膀，朝张婶子笑得可温柔， “我知道婶子是为了我们能省几个铜板，可这猪……”他叹了口气，“算了，不然就买了那只吧。” 张婶子想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当初她因着想多卖几次萝卜给卫东，就把萝卜上的泥巴给洗了，哪想到卫东买回去一次就再也没来过自己家，没再买萝卜也没找她麻烦，这要是换成村里其他人，肯定会因着那几个铜板找上门闹一通的。 所以，哪怕这只猪能在吃食的时候卖给其他人，可要是真的一睡不起了，那还不得找她来闹啊? 卖卫家，虽说可能下次他们就不来找她买猪崽了，她也不是太亏，咋都能把这猪惠卖出去，起码不担心被找上门， 但是这话还是得说清楚。 "旭哥儿呀，这猪惠你们要是买，给婶子二百文就成，你拿回去养肯定能养好的。"汤旭的表情有些小心动，却又看了看旁边那只，“那这只呢?” “四百文，婶子肯定不骗你，刚才走得那个小媳妇我都跟她说卖四百文的，不还价。”张婶子看他纠结，一咬牙道：“要不然这样，婶 子给你再少二十文，你把它抱回去，也算帮婶子一把。” 吴阿爷在旁边听得皱眉，瞪视她道： "你这婆娘咋回事，那猪患有毛病你还要卖!" “哪有毛病，有毛病能长得那么肥?老爷子你别乱说。”张婶子翻脸不认人了。 汤旭本来还对自己要的小心思有点儿愧疚，一瞧张婶子这样，啥愧疚都没了。 “一百八十文?”他问道。 张婶子心疼啊，却也咬牙点头， "对，一百八十文，不过婶子还得和你说明白，这猪思抱回去是你自己养的，要是养不好婶子可不管的。" “行!”汤旭也同样一咬牙， "我信婶子的，总不会坑我们铜板。"卫西张张嘴，被汤旭又拍了下肩膀。 “小西数铜板，咱就要这头!” 卫西哦了声，撅着嘴巴数铜板。 一百八十文，掏钱的不开心，卖的不开心，看热闹的不开心。只有汤旭心里乐开花了。 唉哟，好猪好猪，回家绝对给你吃好的，把你养得肥肥壮壮，以后给你找个帅气老公，绝对不把你宰了吃肉，功臣啊，省了二百多文! 那猪患是真能睡，把它放背篓里还呼呼睡呢，沉甸甸的得有小二十斤了。 出了张婶子的院门，汤旭朝吴阿爷道了声谢，看老爷子还一脸担忧的看了眼猪患，想了想说道：“吴阿爷你放心吧，这猪惠肯定能养活，我一天喂它八遍。” 吴阿爷老脸一抽，劝道：“也不用喂那么多回，撑着也不好。” “没事，怕它吃不饱就多喂几次，我家地里种那么多菜呢。”汤旭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站着个人，转脸去看，发现是刚才那位妇人。 刘巧娘红着眼眶瞪视着汤旭，那表情咋说呢，好像对方欠了她银子没还，她找上门去要钱被无情赶出来后，那叫个一脸委屈。 汤旭朝她疏离笑笑，拉着卫西转身就走。 快走快走，这人不知道是啥情况，可别沾上。 刘巧娘站在那里看他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嘴唇，脚步匆匆的往家赶。 汤旭和卫西回到家见大门已经开了，知道卫东已经回来，他俩赶紧进门。 卫西忍了一路，进了院子才 不解的问道： “哥夫，为啥要买这只猪思?它不是有病吗?” 汤旭一脸不赞同， “能吃能睡咋能算病?它只是睡得比较沉，肚子饿自然就会醒了，咱们把它先放猪圈里，等我做完午饭给它准备一顿好吃的，它闻着香味就该醒了。" 卫西哇了声， "真的吗?那你刚才还那么说。" “我不那么说能一百八十文买回来?这猪患人家要四百文虽然贵也没贵太多，养得是真挺好。” 汤旭拎着背篓去后院，那大猪圈新新得根本没用过，里边都扑了大石板，最边上有块石板能推动，下边离地很深的地方挖了大坑，用来存猪屎猪尿的，不止猪圈是这么设计，鸡圈那边也如此，能直接把屎尿用水冲下去，两边是相通的一个大坑，把板子盖起来能隔味道，下边大坑用来发酵粪便能省不少事。 “哥夫，是不是要给它铺些干草在地上?”卫西踮着脚尖从栅栏往里边看，见那粉色的肥猪被放到地上也还在呼呼睡，有点儿担心它着凉。 毕竟石板比土地要冷许多呀。 “要啥干草?”卫东从另外一边过来，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看到圈里的熟睡猪，问道： “你俩从哪买的猪惠，挺肥的。" “张婶子家，”卫西抬头看他哥，双眼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哥夫可厉害了，这猪思一百八十文买的!" 卫东挑眉，“那是挺便宜，猪惠有啥毛病?” “要说有毛病，估计就是睡得太沉了，咋拍都没反应。”汤旭笑眯眯看他， “有干草抱回来些给它铺里边，铺得厚实些，毕竟刚离开母猪，怕它不习惯。" 卫东嗯了声，"柴房里有，一会儿我抱过来一捆子，你俩去洗洗换身衣服。" 汤旭嗯了声，从圈里出去往回走，突然想到刚才吴阿爷说的，侧头看身边的卫东，问他： “你还会制猪啊?" “啥玩意?”卫东没听清。 汤旭眼神咻的一下瞄向男人口，挤眉弄眼， “吴阿爷说，你会剿猪。”卫东还反映了下剿猪跟他看自己有啥关系，然后明白了。 不得不说，他的夫郎脸皮是真厚，这种事是大白天拿出来说的吗! “我会不会你晚上就知道了。 ” 汤旭瞬间炸毛。 啥? 你说的是个啥?你信不信我咬你! 卫东被他那生动的表情逗笑，弯腰在他额头吧唧亲了一口。汤旭瞪他。 哼! 午饭按兄弟俩的要求吃的手擀面，面是卫东揉好汤旭擀得，卤子配的肉末炒大酱，还有黄瓜丝。 “天热了，吃点儿过水面条还能凉快些。” 汤旭一身汗，吃饭的时候没啥胃口。 卫东同样一身汗，捧着大海硫吃得很是开心。 “晚上吃啥?”中午饭还没放碗，他就想晚饭了。 没办法，他家夫郎手艺太好，顿顿吃都吃不够。 卫西因为体质原因丝毫不受暑气干扰，嗦面条嗦得开心，听他哥问，抬头看汤旭，他也想知道晚上吃啥。 “院子里种的韭菜发了，剪些烙素盒子吧。”汤旭早就瞄上那一片小绿苗了，虽然种的晚，长得却很快。 “咱家好像没几个鸡蛋了，去谁家买?”没办法，家里那十来只小母鸡还没到下蛋的时候。 卫东道：“去大姑那边，她养了不少鸡，你要是想吃鸡肉也跟她买。” “呃……你去吧。”汤旭一想到吴卫就退缩了。 毕竟恋爱脑又中二的少年他惹不起。 卫东轻笑，边给自己添面条边道：“吴卫没在，听说是离家出走了。”“啊?”汤旭愣了下， “已经走了?”“嗯，”卫东看他，“你好像挺惊讶。” 汤旭点头，又摇头，他都把人刺激成那样了，咋也能出去闯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地才是。转念一想，问道： “那我过去，你大姑看见我不会说啥吧?” “说啥?大姑是很通透的性子，她说吴卫不死在外头就成，孩子大了不由娘，管不了，再说那边的嫂子刚怀了，她正高兴呢。”卫东看他表情还有些纠结便说道， "你要是不想去就我去。" 汤旭想了想，点头： “你去吧，我等下去山上割猪草，回来素猪食，对了，你能去卖豆腐那边要些卤水不?咱们自己磨豆子做豆花吃。" “你还会做豆花?那豆腐不也会做?”卫东真想问问他还有啥不会的。汤旭点头， "有工具都能 做，你想吃豆腐得打个槽子，还要有纱布。 “成，我一会儿去买。”卫东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虚，他家没工具不要紧，卖豆腐的家里肯定都有备用的，买一套回来就成。 “那我把豆子泡上，石磨你得帮忙推，我推不动。”汤旭对自己认知还是很准确的，哪怕能推动也不推，他可是娇软型。 卫东嗯了声，又添了碗面条。 吃了午饭稍微休息了会儿，汤旭背上背篓上山，他也没往远走，就在近前割了猪草，等磨完豆子得了豆渣，人也能吃猪也能吃，还有营养。 他回来的时候卫东已经把石磨洗刷干净，看见男人直接将上面厚重的大石头搬起来放到旁边，那隆起的手臂肌肉，充满力量。 “你也不怕抻着腰。”他走过去在男人胳膊上捏捏，硬邦邦。卫东昵他一眼，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你在说啥胡话?我能闪着腰?汤旭翻他一眼，力气大了不起啊!好吧，力气大是很了不起。 “村里是不是有榨油坊?能不能问问那边豆渣豆饼卖不卖?”汤旭决定换个话题聊，不然他家男人会向他展示啥叫有力量。 卫东把大石头搬回去，问他： “要这些干啥?” “喂猪啊，还能发酵了当肥料用。”院子面积大，种了那么多菜要是不上肥，不说地会不会贫，晚种的菜也长不太大。 卫东从没听过能用豆渣饼当肥料用。 “猪吃能长膘，地吃能肥田，人吃也对身体好，黄豆是个好东西，下次多种些。”汤旭叭叭。卫东点头，行，你说啥是啥。 他俩一边说话一边推磨磨豆子，周身都冒粉红泡泡，卫西则在用他哥从山上摘的青果子喂小猪，那猪睡醒了没找到母猪和它兄弟姐妹，哼唧哼唧叫了半天，卫西就把手里的自己啃了一口嫌酸的果子扔圈里了，没成想，那猪惠吭哧吭哧嚼得可开心。 “哥夫!它吃果子!”卫西喊了声。“那你也别喂太多，等会儿给它教猪食。”汤旭也喊了声。 他们一家气氛和谐，有说有笑，刘巧娘回去一直心神不宁，做午饭切菜的时候还把手指给切破了。 简单的弄了一顿，等刘三回来看见她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还吓一跳。 /> 吃饭的时候她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实在是太糟心，刘三紧着吃了两口，问她： “到底咋了，你遇着啥事了你说啊。" 刘巧娘叹了口气，想了想就把一早上去抓猪的事说了，然后问他： “你知道村里有个叫旭哥儿的哥儿不?" 刘三脑子里出现了一张特别精致漂亮的脸，他多问了句：“村里好几个叫旭哥儿的，你说的哪个?" “长得可好看了，说是刚嫁给后村的，叫，叫……”“卫东。” “对对对，他嫁给卫东了，你知道他吗?”刘巧娘语调激动，迫切的想从刘三哺里听到些什么。刘三一摇头， “不知道，人家一个小哥儿，我又不想娶哥儿，能知道啥。” 刘巧娘： "……" 她就多余问! 指入书签 第47章 汤旭丝毫不知自己被惦记上了，他过滤豆渣的功夫，卫东出去了一趟，去榨油作坊买了不少豆渣饼回来，装在麻袋里，油香油香的味道隐约散发出来。 开榨油作坊的那家姓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带着她三个儿媳妇干这活，卫东过来的时候她们还以为对方要榨油，结果听他说是要买豆渣饼，马上喜笑颜开。 这玩意太多了，自家人哪怕最初闻着香吃过，也吃得够够的。 她家有个专门堆豆渣的库房，摞了好几大袋子，平时也就喂鸡喂猪用，不过这东西家畜家龛吃好倒是好，也不敢喂太多怕它们拉稀。 哪怕村里人知道可以用豆渣饼喂牲畜，也不会有人花钱买这个，让她们免费送，她们还舍不得。现在听卫东说是特意来买豆渣饼的，老大一袋子只要三文钱，还怕人家嫌贵。卫东都没还价，一次买了三大袋。汤旭开了袋子看看里边的豆渣饼，拿出来闻了闻，都是新鲜的，没有那种油哈喇味。 “质量还挺好的，几个铜板?” “三个，村里就这么一家榨油坊，攒得豆渣饼还挺多。”卫东看他，问道： "这些直接喂?" 汤旭摇头，他家以前养猪的时候都是直接用发酵剂发酵豆渣再喂，但是这里没发酵剂，说实话他不知道发酵剂里都有啥，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找个大坛子，先把豆渣饼放进去，加些麸皮稻草碎，先试试发酵。”他说完，看卫东， “行不?" “行吧……”卫东不确定的回道。 他俩对视半晌，一致认为，行不行的试了才知道，反正东西都有，不成也不过就是浪费些时间。最大的坛子也装不下三大袋豆渣饼，剩了一袋，汤旭就说留下这两天煮了喂猪。 “后院重新搭个灶台，专门煮猪食。” 卫东嗯了声，"一会儿我去挖些黄泥回来，灶台很好搭。" “锅呢?是不是还得去镇里铁匠铺打口铁锅?”汤旭其实对河山村里都有些啥营生不太清楚，村子太大，他都没全部逛过。 “不用，村里有铁匠。”卫东手指在他登角处把汗珠蹭掉， “休息会儿。”汤旭一头热汗，往男人身上一靠，须软道： “好热好热，想吃冰淇淋。”“吃啥东西?”卫东没听懂。 汤旭叹 气，摇摇头， “我说想吃冰，唉?我想起来了!”他一下站直，看卫东，“你总去药堂给小西买药，他们是不是也卖硝石?” “不清楚，卫西吃得药包都是提前配好的，没听说有硝石，你想要?”卫东把人拉走， “猪食我煮，你歇会儿。" 汤旭略兴奋： "硝石能制冰!要是多弄些咱们可以夏天卖冰!" "镇上有专门卖冰的，不贵。"一句话，打消了汤旭暴富的想法。汤旭叹气，想赚钱其实还挺难的。 他不放心卫东煮猪食，这玩意听起来简单其实也有些技术在里边，主要是卫东那手艺别到时候真应了那句猪都不吃。 他觉得应该给男人留些面子。 “我去煮，你去给我买些盐卤水回来。”汤旭推他，想了想道： “木箱子等我找到合适的木板自己做个，纱布咱们去裁缝铺买，再买些粗盐，拿回来提纯我自己留点儿盐卤子。" 卫东算了算日子，说道：“正好去镇上找打井的问问能不能挖你说的地窖，把卫西带去让老大夫号个脉，你还要买啥?" "没啥了，等到镇上想起来再买，”汤旭把割的猪草用铡刀切碎，抬头问卫东，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 卫东看他。 汤旭指了指墙角处放着的各种工具，问他： “你是出于啥心理，把这些有用的没用的都给买回来的?" 卫东看了一眼，沉思片刻， "有几种是爹以前种田时用的。""剩下的呢?"“看见铁匠铺打出来，问了价格不贵，就买了。” 汤旭叹气，懂了，他家男人还是个隐藏购物狂，得亏这些农具限购数量，买铁制品需要登记，不然他恐怕能把院子给占满。 这么想又觉不对。 嫁过来几天，他活动范围只在主屋灶屋和后置房的其中两间，西厢房与另外几间屋子没进去过。实话实说，他有点儿不敢想里面都装了啥。可能是他怀疑的视线太明显，卫东看懂了。 “我没买那么多农具。” 汤旭点头，放下心。 嗯? 不对，啥叫没买那么多农具，那你买了那么多啥? />卫东眨眨眼，很无辜。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刀具爱好者，收藏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刀，开刃的那种。汤旭没再问，想着早晚自己也会看到，这会儿忙着喂猪呢。 他将碎草都收进盆中，又切了几个土豆和半颗白菜，配上鲜磨豆渣，一股脑都扔到漆水锅里。想了想，又给撒了些盐。 卫东本来都打算走了，一看见他这动作，问道："猪能吃盐?" “能啊，少吃点对猪本身也有好处。”汤旭往锅里少添了些水，用勺子搅了搅，闻闻，没啥怪味，草木加豆子的混合味道。 熬煮一会儿咕嘟嘟冒泡了，汤旭又把猪食捞出来放盆里，一边搅拌散热，一边口中念叨： “你明天赶紧在后院架口锅，端来端去太麻烦了。” 卫东点头，“好。” 猪圈里有食槽，直接将煮好的食物倒在槽里就行，那小猪崽早就哼唧哼唧叫个不停，卫西拿青果子嘿都不管用， 直到食槽里被倒满食物，猪崽闻着味道就冲了过来，一头扎进去，整个鼻子都杵在食物里边，吭哧吭哧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倒进去的全部食物都被吃下肚，那猪患的肚子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鼓了起来。 卫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发出啊的长音。 “好能吃啊~” “是挺能吃，”汤旭看它那吃相很满意的点头，“小西一会儿给食槽里加些水，我做饭去，”他转身，看到卫东还站在那里，一抬手，“赶紧买卤水去，回来就熬豆浆。” 卫东很享受被他指挥的感觉，看他那颐指气使的小眼神就喜欢。 晚饭韭菜鸡蛋素盒子配豆花，汤旭连豆花卤子都没做，直接倒了些酱油和辣椒油进去，味道就很鲜美。 "小西吃的甜味，咋样?" 卫西点头，捧着碗一勺一勺吃的欢，豆花嫩滑的口感，配着甜甜的汤水，热乎乎的，一勺下去那滋味，美得嘞! 卫东面前两个大海碗，一碗咸辣，一碗甜，左一口右一口，看得汤旭没忍住提醒他， “你这样掺 着吃肚子会不舒服。" “不会，我很少生病。”难为他吃得头都不抬的同时，还能给汤旭回句话。 汤旭摆手，算了算了，你吃吧 ，你开心就好。 猪崽正如汤旭意料中那样，睡醒就要吃，发现食槽里只有水就哼哼唧唧叫个不停，等吃饱了，不叫也不撞，往干草堆上一躺，没一会儿就睡了。 卫西可喜欢去看它，还问了汤旭能不能给它起名字。 汤旭点头，要是按照一般的肉猪养，取名字就算了，毕竟取了名字再杀掉吃肉怎么都感觉别扭。这头猪是当种猪来养，起个名字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俩站在猪圈前，看着睡得很惬意的猪惠，陷入了起名难。 叫啥好呢? “卫西!” “哪能给猪惠起名叫卫西，叫个西西倒是可以。”汤旭嘟嚏完发现不对，转头见自己男人站在两米外朝这边招手。 卫西转身走过去，站定，“干啥呀?” 汤旭：“-_一”好吧，我空耳了。 “早点睡，明天带你去镇上。”卫东说完，看汤旭。汤旭： “???” 看我干啥? 卫东眼神沉沉，没说话，转身往水井去了。 井边放了两个大木桶，打满水后桶很重，汤旭之前试过，使出全身力气也没拎起来。他眼睁睁看着卫东将盛满水的两个大木桶一手拎一个，表情无比轻松自然的走了。怪不得能把他举起放下，举起，放下.. 啊啊啊啊，不许想! 汤旭双手轻拍燥热的脸颊，突然就反应过来刚才卫东盯自己那一眼是啥意思了。 就，好期待呀! 睡觉，在卫东这里是个动词，差点儿让他搞成永动词。要不是汤旭哭闹喊叫说他要谋杀亲夫，估计他这能把人戳吐了。 咳，说错了，脑补一下。 第二天，汤家姐弟俩早早就跑过来了，一人背个大背签，汤阳还提着小水桶，里边养了不少小鱼小虾，估计是密度太大，有不少都已经翻肚皮了。 卫西因着睡得早醒的就早，听见敲门声去开了大门，很惊讶他们来的好早。 “我和阿姐来送这个，”汤阳把手里的水桶递给卫西，又侧过身让他看下背着的背篓， “我们还要去山上摘些蘑菇，你去不去?” 卫西想去，但是想到他哥说今天要带着自己去镇上，他很遗憾的摇头， "我哥说要 带我去镇上回春堂看病，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那一会儿我们再过来找阿哥。”汤丽拉着汤阳的手，说完就要走。 “等会儿，”卫西突然想到，如果他跟他哥去镇上，哥夫难道要一个人留在家里陪他妹妹弟弟玩?“我去问问，要不然你俩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姐弟俩睁大眼睛，惊喜看他， “真的吗?” 汤阳根本没去过镇上，汤丽也只去过一次，还是两年前的事，她娘要给大哥做新衣，去镇上买布料，顺便卖鸡蛋，她缠着娘才跟着去的，一来一回啥都没吃，到家饿得肚子疼。 从那时起汤丽就发现了，她娘心偏得厉害，除了大哥以外，娘的眼里看不见其他人。 这么说也不太对，小弟和爹在她心里或许还有些位置，她跟阿哥得往后排。 卫西嗯了声，招手让他们进门。 他去主屋那边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他哥沉着张脸，冷飕飕的垂眼看他。卫西激灵灵打了个颤，有点儿怕的抬眼看他哥。 “那个，丽阿姐和阿阳弟弟来了，”他使劲咽了下口水，“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镇上。" 卫东这才想起来，今天那姐弟俩要过来。一起带去镇上也不是不行，但是吧…… 想到一副虚软无力还沉睡着的自家夫郎，卫东看了眼卫西，沉声道：“明天再去，今天你哥夫累了，走不成。" 卫西： "……啊?" 卫东点头，转身回屋把门一关，哐当一声。卫西茫然脸，啥意思，不去了? 汤丽和汤阳在他身后，听见了卫东说的话，虽然对于不能去镇上有些可惜，两姐弟也没啥不开心 的。 “那你跟我们去摘蘑菇吧?”汤阳跑过来拉着卫西的手往外走， “你是不是要吃点饭再出门?”卫西点点头，去灶屋找了找，翻出两个扣在大海碗里的韭菜盒子。 他拿起来就要往嘴里塞，被汤丽拦住。 “你不能吃凉的吧，热一下再吃。”她记得阿哥说的，这个弟弟身体不好，要照顾他。卫西哦了声，乖乖去生火热早饭。 “你吃得好少。”汤阳撑着下巴坐在小木凳上，看卫西慢条斯理的咬韭菜盒子，他吸吸鼻子 ，咽了下口水， “这个是阿哥做的吧，好香。” 卫西看了看碗里的另外一个完好的，又看了看馋兮兮的汤阳，把碗推给他， “你吃吧。”要照顾弟弟。 汤阳猛咽口水，在汤丽要伸手推他的时候，他自己先摇头了。 “我不吃，你吃吧小西哥哥，你吃饱了咱们去摘蘑菇，等回来中午让阿哥做饭给我们吃。”他记得阿哥说的，要照顾这个身体不好的哥哥。 卫西点点头，说道：“家里没肉了，等会儿我拿上铜板，咱们去大姑家买只鸡，中午让哥夫顿鸡吃。" “对，阿哥炖鸡可香了!”汤阳用力点头，吸溜口水。 等卫西吃完，三小只一起出门，临走的时候卫西去主屋窗外轻轻敲了下，说了声他们去摘蘑菇。卫东嗯了一声，隔着窗户，声音听得不真切。 卫西从来没去过山上，哪怕是家里后院的半个小山坡，他也是第一次上去。一来他从前身体不好，走两步就喘，爬山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二来自己一个人也没啥探索欲，不想爬山。 哪像现在，看着蹦蹦跳跳往前冲出好一段距离又折返回来的汤阳，羡慕的同时又很开心。 没准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自由自在的奔跑呢! 他们任没走太远，山脚的地方就有许多被枯枝落叶盖住的蘑菇，各种颜色样子都有。 卫西不知道哪种能摘，汤丽贴心的挨个指给他看。 三人摘蘑菇的时候，汤旭终于醒了。 不是睡饱了自然醒，是尿憋醒的。 不得不说他这副身体是真抗造，折腾一晚上已经不是事儿了，除了下炕的时候有些腿软外，哪哪 都没不舒服的地方。 屋里有尿桶，汤旭不喜欢用，哪怕有盖子也会觉得留下味道。 虽然.. 不能想，一想就虚。 “丽姐儿和阿阳是不是来了?”他穿鞋的时候，哑着噪子问了声。卫东伸手扶他一把，“嗯，还睡不睡了?他们三个上山摘蘑菇去了。” “小西也去了?”汤旭把鞋穿好，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布鞋，“你大姑这手艺真不赖，鞋底踩着可舒服了。" “喜欢就再去买几块布让大姑给你做。”卫东收了枕头被子 ，又将炕上铺着的炕被叠起来。 “别了吧，怪麻烦人家的，我自己就会做。”汤旭往外走，回头看他， “你不一起?” 上个茅房给都要搭个伴，夫夫俩黏黏糊糊的。 后院的猪惠瞧见有人过来，哼唧哼唧开始叫。 汤旭意外它的聪明，不过是喂了它一顿，居然记住人了。 "你去割猪草，我弄早饭，给它多喂些，咱们从镇上回来再喂一顿。" 卫东看他慢悠悠走路的姿态，有些担心， “你能走?” “有啥不能，小西也不能快走，咱们慢慢溜达。”汤旭说道。卫东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 “我去问问有没有往镇上去的牛车，咱们搭牛车去。” “也行，对了，你那天在哪借的马?”别怪他才想起来问，主要是村里连驴都少见，几乎都是帮着耕田用的牛。 卫东看他好奇，就解释了句： “我给找老参的吴老板，他家的，花轿也是。” “买匹马是不是挺贵的，咱买头驴吧，”汤旭想着其实他家能买个代步工具，平时拉人拉东西都方便， “你要是再抓着啥猎物还能赶车拉去镇上，去县里也方便。” 卫东点点头， “马不知道多少银子，要买得去县里，驴倒是能买着，估计十几两银子。” “那咱们去瞧瞧，”汤旭有些心动，十几两花得起， “快去割猪草，咱俩贴几张饼子简单吃一口。” 卫东嗯了声，拿着镰刀和背篓出门。 他顺着山坡没走多远，看到弯着腰扒草丛摘蘑菇的三小只，视线扫了一圈，割了猪草放背签里，他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割了满满一篓子。 三小只也瞧见他了，朝他招手。 卫东喊他们一起下山，回家时汤旭已经把猪食煮上，卫东将猪草轧碎放敖猪食的锅里。汤旭熬了锅杂粮粥，弄了些玉米面饼子沿着锅边贴了一圈，粥好了饼子也熟了。又快手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和酸菜，切了一碗腌萝ト。 "洗手吃饭，吃完去镇上。" 他抬手一招呼。 三小只听见还能去镇上，欢呼一声，乖乖去洗手。 汤旭把汤阳提过来的小水桶换了水，把死鱼死虾捡出来扔鸡窝里，猪食煮好给 鸡分了一大勺，剩下全倒进了猪食槽。 猪崽再次上演它疯狂的进食能力，吭哧吭哧吃的贼香。 汤阳听说养了猪还拉着他阿姐跑去看了下，指着再吃食的猪说了声，真能吃，比娘养的那只能吃好多。 汤丽赞同道： “阿哥肯定比娘养的肥。” "对!阿哥的肥!" 一旁站着的汤旭莫明膝盖痛，咋说话呢，阿哥可柔弱可瘦了，一点都不肥! 吃完饭三小只收拾灶屋，卫东去找牛车，汤旭去把鸡圈和猪圈给清洗一下，养得小动物多了就这点不好，要是不及时清理屎尿，那味道实在太难闻，尤其现在已经入夏，高温下滋生蚊虫，配上那骚臭味，想想都恶心。 得去山上割些蒿子艾草回来烧，防蚊虫还能去味道。 “阿哥!”汤阳跑过来，脸蛋红扑扑，很健康很阳光。 这小子最近长个子了，身强体壮吃嘛嘛香，能跑能跳还睡得好，是非常健康的小壮惠儿。“阿哥，我刚才忘了跟你说，爹让你初六回去一趟，大伯娘家的两个哥哥要成亲。” 这消息在汤旭的意料之外，他以为那兄弟俩的婚事会定在秋收之后农闲时。 “知道了，一会儿去镇上买些礼。”汤旭想到大伯娘也为自己操心过，他办酒席的时候对方帮了不少忙，一份薄礼还是要给的。 汤阳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阿哥你要是没出嫁多好，家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娘总骂我和阿姐，嫌我们做事慢，还说我们懒，我看她才懒呢。" 汤旭皱眉，捏捏汤阳的小肉爪，教他： “娘虽然平时严厉了些，脾气急了些，说话可能没那么中听，但你是做儿子的，不能那么说她，有句话叫‘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你可能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但你要记着，娘把你生出来，给你了生命，你对她要有起码的尊敬。" 他摸摸汤阳的额头， “你想想，娘平时对你也还是好的，可能因着我出嫁了，她心情不太好，最近才比较暴躁。" 刘香香平时根本不教孩子，而且当着孩子面说话做事从来不讲究，小孩子懂什么是非曲直，他肯定有样学样，不然也不会跑来找他抱怨。 汤阳默默听着，被阿哥温柔的摸头还有些害羞，拉着汤旭的手晃了 晃，乖巧点头： “阿哥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这么说她了。" “这两天在家和姐姐都受委屈了是不是?”他都能想到刘香香骂了什么，那人是真管不住嘴，好像骂人的话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每天不骂上几句浑身不自在似的。 汤阳扁着嘴嗯了声， “阿姐昨儿卖了五文钱，娘看到把铜板全掌走了，还说让阿姐多编些去卖，阿姐说是阿哥说的不能编那么多，娘把阿哥也骂了一通。" 别看他小，脑袋瓜精着，他发现自从阿哥病好之后娘就开始没办法能阿哥了，后来好像还有些怕阿哥，所以他才会找上阿哥把话说了。 要不然这些事肯定都憋在心里，汤阳仰脸看汤旭，观察他表情。见他没表情，汤阳有些怕怕。 "爹知道这事儿不?"汤旭低头问道。 汤阳点点头，“娘骂的时候，爹正好回来，然后把娘骂了一顿，还说是阿姐自己赚的铜板就让她留着，娘不干，说阿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还说她也是赔钱货，阿哥，我真不想在家待着，我以后能不能每天都来你家啊，我帮你干活不白吃饭!你别嫌弃我。" 汤旭失笑，捏捏他的脸，"我和你哥夫倒是不嫌弃你，就怕爹和娘不让。"汤阳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很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这样子把汤旭逗笑了，拍拍他肩膀， “等你再长大些就让娘也送你去读书，要是娘说家里供不起两个读书人，你就跟爹说。" “我不想读书，”汤阳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想帮爹下地干活，爹说地里活可累人了，他总盼着我能长大帮他种地。" “你让娘去买头牛，那牛比你能干。”汤旭真是觉得这儿子便宜爹没白养，好歹还记着当多的种地累，能说出想帮忙种地这话就挺有孝心了。 汤阳嘴扁得更深， "娘才不买呢，说是银钱留着给大哥读书用。" “那你也不用这么早决定以后要干啥，别想那些了，走，阿哥带你去镇上转转。”汤旭拉着他的 手去了前院。 “阿哥，哥夫找了牛车已经停在院子外了，小西弟弟回屋换衣服去了，”汤丽走过来，看汤阳，见他明显情绪不太好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跟阿哥说啥了?” >汤阳撅嘴哼了声， “我跟阿哥告状了!谁让娘欺负人。汤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是告诉你别说嘛。"汤阳扭头，不理她。 汤旭揉了把汤阳的脑袋，看着汤丽道： “跟娘说清楚，她想要铜板可以，让她对你们态度好些，也不能全给她，你赚了五个给她两个，花钱买个消停。" 汤丽撇撇哺，虽然不太愿意，可也知道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得着铜板，不然娘肯定要天天骂人的，骂人到不算啥，就怕她闹腾起来，搅合得啥都做不成了。 “那我回去跟她说，就怕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就去找爹，你要记着，家里是爹做主的，哪怕娘现在当着家，一家之主还是爹。”汤旭很认真的看着汤丽，他语气很重，汤丽恍惚了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汤旭问她："懂了吗?" 汤丽嗯了声，"懂了，阿哥我知道了。"小姑娘再次成长，明白了什么是找靠山。 卫东叫来的牛车等在院门外，汤旭去东厢房看了眼，卫西已经换好衣服，把他那个小钱袋也拿上了，挂在腰间。 “你这个要是被小愉撞一下就被拽走了，"汤旭过去帮他重新系了下，"别往人多的地方挤。”卫西点点头， “知道了哥夫。” 坐牛车去镇上这一路，汤阳那哺就没停止过叭叭，他看什么都好奇，连路边的一株野花也能让他喊一声比村里的好看。 到镇上已经中午，赶上集市，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卫东跟赶车的汉子结了铜板，告诉他不用等他们。“那你们咋回去?”一次十个铜板呢，这钱不赚白不赚。卫东道：“我们要买头毛驴，回去自己套车。”那汉子惊讶的张大嘴，到底没说出什么。 真有钱啊，原来卫东这么有钱，村里人都看走眼了!先带卫西去回春堂给徐老大夫把脉，得出的结论几人都很开心。 卫西喜得一直咧嘴笑。 徐老大夫看了眼汤旭，又看了眼卫东，虽然知道卫东成亲了，可是他没想到啊，卫东居然喜欢这样艳丽容貌的。 汤旭被老大夫看得莫名其妙，歪歪头，问道：“老爷子我咋了?”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伸手示意他坐过来也把个脉。 汤旭看看卫东，卫东朝他挑眉。 />行吧，把脉也没啥。 他坐下，盯着老大夫的表情，发现这老头可稳了，眉头都没动一下。“那只手。”徐老大夫看他，示意换手。 汤旭换手。 “嗯……”徐老大夫拉长音，这次皱眉了。 围在旁边的四人紧张的提起了心，都盯着老大夫，大气不敢喘。“要是想要娃儿，你得调理调理身体了。” 一句话，闹得汤旭轰一下红了脸。卫东盛眉，问道： “他咋了?” “是不是前阵子受过寒?体内寒气很重啊，会影响这方面，”徐老大夫说完，抬头瞪了眼卫东，“他本就体虚，你俩刚成亲，悠着点儿!” 这话，两个成年人都听懂了。 汤旭那脸红的，自己都能感觉到烧的慌。 卫东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正经的说道：“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不是让你注意，是让你节制!知道啥叫节制不!”徐老大夫就差拍桌子了。卫东脸一拉，他不傻，听懂了! 不用一直重复了! 不就是让他最近不能干了吗! “那多久能?你也不能让我抱着夫郎憋坏了吧!”汤旭一手捂脸一手捶他， “你给我闭哺!” 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说这些，你脸皮是有多厚! 卫东抓住他捶打自己的手握住，一脸严肃看他，”为啥让我闭嘴，那我不得问清楚?"汤旭深呼吸，偷偷从指缝中看了一眼三个娃。除了汤阳一脸惜没听懂，另外两个都是脸红红。 他呼出口气，摆摆手，“去，你们三个去药堂那边掌药，别跟这儿杵着。”三小只乖乖听话，手拉手出去了。卫东叮嘱了句： “不许出大堂，一会儿我们就过去。” “知道啦!”三重奏。 卫东自己拉来张椅子坐到汤旭旁边，伸手出去，"给我也把个脉。"徐老大夫翻他一眼，到底上手给他诊了。这强劲的脉搏震的老爷子手指都动了下。 “你……伸舌头我看看。” 卫东伸舌头。 徐老大夫叹气，收回手， "回去多吃清淡的，你火气重，别吃的太补。"汤旭突然想起来昨天的韭菜，低咳了声。 " 没了?"卫东问道。“没了，你身体好，能有啥。”徐老大夫不解的看他。 卫东蹙眉， "不给我开些药喝喝?" “你银子多是吧?当我这药堂是啥地方，没病买药喝，我看你是脑子病了。”徐老大夫喷他一句。 汤旭噗嗤笑出来，他家男人居然乖乖认嘲，真不容易，看来他和老大夫的关系还挺好的。卫东啧了声，不说话了。 老大夫给汤旭开了养身体的汤药，叮嘱他一天喝一包，还打趣了句： “跟卫西一起对饮。”汤旭笑得很假，道了谢。 老大夫见他俩站起来要走，又说了句： “你俩要是不着急，就等一等再要娃。” 汤旭不解，问道： “不是说哥儿不好怀么，为啥到我俩这里就等一等?难不成我很容易怀?” 这话问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儿发毛，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哪怕眉心有一点红，他真没想过自己会有怀娃的一天。 不是说不能接受，而是觉得离自己很遥远。毕竟所有人都说哥儿不好受孕，能得一子都是福气。 所以，汤旭的想法是，顺其自然，没准成婚几年都不一定能怀，几年后怀一个，他心态也调整好了。 现在，这老大夫居然说让他俩等一等，为啥要等?那不就说明他俩可能会很快有娃! 为啥很快? 自己是个容易怀的体质! 汤旭感觉到了眩晕。 他一把抓住卫东胳膊，看着老大夫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徐老大夫又捋了捋胡子，点头道： “你的哥儿痣颜色很红，颜色越深越容易怀，不过你现在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怀了也不一定能保住，你把调理的药喝上一旬，喝完再来看看。" 汤旭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他看了眼卫东，男人眼中全是对自己的担忧，没有一点现在不能要娃的失望。 汤旭突然就觉得，好像怀个孕也没那么让他抵触了。 不过老爷子的话还是要听的，他郑重点头，道了谢。 他俩去大堂找拿药的三小只，又把老大夫给写的调理房子递给药童，让帮忙抓药。 王琦看到卫东旁边那个漂亮得像话本中的狐狸精似的汤旭，一时愣 住了。 "?"汤旭不解，递过去的药方为啥不接? 卫东眼神一冷，把药方往柜台上一放，冷声道： "抓药。"王琦被吓得抖了下，赶紧把药方拿过去，照着抓药。汤旭扭头看卫东，微微眯眼。 卫东挺胸抬头，可正直。 插入书态 第48章 适当的小作一下可以给婚后感情升温，这叫夫夫小情趣。 王琦看着手中的药方，拿药的时候丝毫不敢多拿一分一两，用小铜称称分量，一小撮一小撮的堆在桑皮纸上，看动作挺专业。 如果他不是每次回身去药柜抽屉抓药的时候，都要偷偷瞄一眼卫东就更好了。 汤旭站在侧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对方，王琦好像注意到了他不友善的视线，转身的时候朝他看来一眼。 这要是换成别人，跟自己观察对上视线估计就挪开眼神了，汤旭就不，他属于那种特别能稳得住的。 就盯着，盯着，盯着。 盯得王琦脸都红了，慌慌张张垂头包药。汤旭收回视线。 这次换成一边的卫东眯眼了。 伸手捏住汤旭下巴，很强硬的动作，把他脸扭向自己。汤旭眨巴眨巴眼，朝他娇羞一笑，软绵绵问他： “夫君~~咋啦?” “……”卫东抿嘴垂眸，盯着他微微嘟起的红唇，想咬一下。 汤旭撩他一眼，哼! 卫东松手，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了拽，胳膊环腰，禁锢住。明确的表示，这我的。 汤旭腰那个细啊，卫东一条胳膊几乎把他全圈住。 王琦递药包的时候抬眼看到了，脸上得表情一下特别精彩。卫东另一只手去拿药包，临走的时候还瞪了眼王琦。给小哥儿委屈坏了，他啥都没做啊! 一片痴心喂了狗! 汤旭道了声谢，反手在卫东腰间拧了一把，没礼貌!卫东表情都不带变的，搂着人就往外走。 “没给钱呢!”汤旭被他拖得蹦了两下，不给钱拿药就走，你是个土匪啊! 卫东冷声道： "直接扣。" 汤旭哦了声，想起来了，他是充值办会员的。 走到门口已经有药童把卫西之后一旬吃的药包，和他们又买的一堆各种药材香料装在背篓里，直接提着走就行。 “吃饭去吧，我饿了。”汤旭看卫东，问他：“去福运酒楼?”“不去，吃不饱。”卫东直接拒了。汤旭差点儿笑出来， “那去哪吃?” “有个小摊位卖馄饨加饼，还挺好吃。”卫东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 "碗 大。" 汤旭实在没忍住，低头笑得肩膀抖。 卫东清楚知道自己是个大胃口，他笑就认他笑。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去吃午饭。 老两口开的馄饨小摊，年岁估计有个五十了，满头花白，这小摊位收拾的很干净，路边搭的灶，现吃现煮。 三张桌子配长凳，擦的也干净，不是那种油腻腻包了浆的。 汤旭扫了眼很满意，那老妇人看见卫东还很惊喜的喊了他一声， “东子过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她一转眼看到旁边的卫西，更惊喜： “这是小西?长大不少，高了，胖了!” 汤旭一挑眉，哦哟，熟人? 卫东朝老妇人颔首，把汤旭往长凳上一按， “这是我夫郎旭哥儿，那边是夫郎的妹妹和弟弟。”汤旭被按着肩膀坐在长冀上，看向朝他好奇打量的老妇人，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婶子好。" “啥婶子啊，得叫阿奶。”身后煮汤的老爷子笑着说道： “叫我刘阿爷，叫她刘阿奶，跟着东子叫。" “刘阿爷，刘阿奶。”汤旭顺势改口，叫的可甜。汤丽和汤阳也跟着叫，惹得老两口都笑了。 他们坐下后也不用点餐，馄饨摊没别的，就一种猪肉大葱馅儿得馄饨，外加烤饼子。那饼子烤的香脆，很大一张。 汤旭看到的时候觉得这个跟后世的烤慷挺像，不过这里没馕坑，是灶膛烤出来的，这个灶膛也不一样，挺高的。 他盯着看了会儿，老妇人笑呵呵的端了煮好的馄饨放桌上，说道： “那是东子帮忙给搭得，我们 这小摊子全是他帮忙搭的。" 卫西嗯嗯一声，吹吹勺子里的大馄饨，帮着解释了句：“我小的时候哥哥背我来看病，在阿爷阿奶的摊子吃馄饨，然后有人来找他们收钱………把摊子给砸了。" 他诡异的停顿了下，汤旭瞬间领会。 卫东帮忙把人赶走的同时，摊子也被他给砸了，这才有了后来帮忙搭灶台一说。行吧，是他家男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以为你们应该常去永安镇，这边离后村远些。”汤旭转头看卫东。 男人摇头，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眼神瞬间冰冷，看到汤旭瞅着自己，耐心解释了句， “永安镇药堂 的座堂大夫医术不好，我最初带小西去过，他直接说不用浪费银子喝药，让我家去。" 汤旭嘴角抽了抽，问他： "你没把人家咋样吧?" “没有，我又不能打死他，”卫东捧着碗呼噜噜喝热汤，喝完放下碗见夫郎还看着自己，眼中满满的怀疑，他轻嗤一声， “我每次过去卖猎物的时候都去那药堂门前转一圈。” 懂了，不用说了，他猜也能猜到这人都做了啥。 他去卖猎物，次数多了人家肯定要问一句，那他就能说是要攒钱给弟弟治病。人家一听，再一想，那不就知道这个病不是在自己这里治的。不在这里治病，在这里卖东西，为啥? 还能为啥，故意气人呗! 汤旭默默竖起拇指，厉害了。 卫东朝他含蓄一笑，还好还好，一般般的小心眼罢了。烤饼很香，很干，有些许咸味，配着馄饨汤正好。 馄饨汤用大骨棒熬煮的，汤色有些乳白，单独用清水煮的馄饨熟后盛到汤里，撒些葱花，很香。 “骨头汤熬的真不错。”汤旭捧着碗喝汤，一脑门的汗。 在座五人，只卫西喝热汤不出汗，其他人都是脸颊发红，额头汗津津。 “这么热的天开个馄饨摊不好赚银钱。”吃完饭结账，汤旭拉了下卫东， “你跟刘阿爷他们关系很好?" “还行，我要是进镇就在这边吃饭。”卫东转头看他， “咋了?”汤旭摇头，又问了句： “他们在这边卖挺多年了吧。” “嗯，老两口一儿一女，家就是镇上的。”卫东难得对谁家的情况了解，多说了两句，“他儿子也生了一儿一女，光靠着在镇上打零工赚得银钱不够一家子开销，他俩就一直在这边摆摊，做的年头长了生意也挺好。" 汤旭点点头， “夏天卖馄饨好像有些热。” “嗯，一直都这样，天不热生意就好，热了差些，总归一年到头热天没多久。”卫东拉着他的手，捏捏， “去买驴子?” "嗯，”汤旭想到福运酒楼那边还等着自己回话，便道：“买了驴子去趟福运酒楼，我得跟吴掌柜见个面，有点儿事。" 他说完转头看走在身后的三小只，估计是吃得太饱，居然全都在揉肚子。 “是不是不舒服?” “馄饨好好吃呀阿哥~”汤阳砸吧砸吧嘴，脸蛋红扑扑，热的。汤丽也点头，脸也红，又热又羞。 卫西比他俩强些，不过也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每次跟我哥来镇上都去吃一顿，味道一直没变。" “走慢些，等回去给你们编个草帽带，晒得脸都红了。”汤旭转回头看身边的卫东，这人肤色深，看不出来晒没晒红，油光满面倒是真的。 买牲口去街尾处有专门扩出来的位置，是牲口市场，赶上集市日这边卖牛的很多，也有卖羊和猪惠，他们过去看到了很多卖鸡鸭鹅的，只有一家卖驴的，不过驴的数量有五头。 “这玩意咋挑?”汤旭根本不懂这个，瞧着里边三种颜色的驴子，高矮不一，精神头倒是都不错，眼睛上也没脏东西，尾巴一甩一甩的赶蝇虫。 卫东直接上手掀开驴子嘴唇看了看牙，又拍拍四肢，汤旭没看懂他看啥呢，就带着弟弟妹妹们站在旁边，有些担忧的看着。 主要是怕他把驴给拍上火，再地蹶子。 “咋卖?”卫东转头看卖驴的汉子。 汉子一听他问价，原本昏昏欲睡半闭的双眼咻的睁开，一双眼炯炯看向卫东。 汤旭在旁边看的好笑，咋突然就激动了，难不成来买驴的人很少? "你瞧中哪头了?"汉子搓着手上前，笑呵呵的询问。 他俩个头差不多高，但是汉子没卫东壮。 “这个。”卫东拍拍身边的驴子，它是最高最壮的那头。汉子嘿嘿笑了。 汤旭心说一眼看去就那头驴长得最好看，高高俊俊的那种，眼神还有点说不出的酷。 这是驴? 汤旭看了看旁边几头矮一些的，又看了看那头眼神明显不一样的高大驴子，脑中灯泡叮一下亮了。 这不是驴吧，这是骡子! 骡子! 汤旭眼睛也咻的一下亮了。 “你看它这么大这么壮，比高头大马也不差啥，价格就贵些。”汉子眼睛都笑弯了，对卫东报价，“只要二十五两。” 汤旭一挑眉，插嘴道： “那这几头呢?”他指着驴子问。 汉子好像才注意 到他，一眼看到那张脸愣了下才道： “十三两。” “夫君，”汤旭朝卫东开口， “不要那头，要这头。”卫东看了眼他指的那头驴，眼中有点儿嫌弃。汉子一听这话，吹嘘道： "我这头驴子可能干活了，别看价贵些，买回去不亏的。" “咋不亏，你又不是卖马，二十五两买头驴，我拉回去得被村里人笑话死。”汤旭一脸嫌弃，他看了眼那头骡子，好像在骡子眼中同样看到了对他不识货的嫌弃。 哦哟，还挺灵。 他眼珠一转，过去拉了拉卫东的胳膊，撒娇， “夫君，咱们不买它，太贵了。”“嗯。”卫东感觉自己被捏了好几下胳膊，马上明白了汤旭的意思，配合着点头。 汉子心里急啊，这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到了配种的时候却不能生惠子，白长了那么大个玩意。 能吃不说脾气还特别大，因着是要卖钱的，又不敢打得狠了，又不敢给饿瘦了，不是没人问过价，听见价格贵人家就不买了，而且它因着气性大，好几次有人看牙口蹄子的时候，它差点儿把人咬了踢了。 闹了几次事后，这驴眼看砸手里了，突然有人问价，问价不说上手对它又是扒嘴看牙又是抬腿看蹄子的，它居然老老实实不动弹，咋摆弄都行。 不说别的，就这一点，汉子决定必须把它卖出去! 二十五两也是乱喊的价，想糊弄对方一下，没成想这漂亮夫郎连价都不还，直接说不买了。“这驴你们要是真看上了，我给你们便宜些!”汉子心想咋也得卖出去，这驴他伺候得够够的。汤旭转身面对他，又瞄了眼斜眼看自己的骡子，一挑眉， "多少银子?你给个实在价。" “二十两!”汉子一咬牙。 “你自己留着吧，”汤旭拍拍旁边的驴头， “这个，十两，卖就卖，不卖就算。” “不行不行，这头是母驴，能生惠子的，十两太少了，我这里卖出去的母驴给免费配种呢!”汉子使劲摇头。 卫东在汤旭手背上点了下。 汤旭哦了声，顺着他的话反问， “那这公驴长得这么好，你咋不留着当种驴?别是它不能生吧!" 汉子脸皮抽了抽，这小夫郎咋啥都说，也不脸红! 汤旭追问， “真不能生?那你还敢卖二十 两，心真黑!”他一拉卫东胳膊，“夫君咱们走，不在他这里买了，买头牛照样用。" 他拽着人作势要走，汉子赶紧伸手拦， "等等，等等，十八两!不能再少了。" 汤旭竖起四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十四两，不能生还不算啥，这要是憋得脾气不好买回去我们还得担风险。" 汉子咬牙： ".……十七两!" "十四两!" “十六两!” “十四两!'''' “十五两!” “成交，”汤旭一拍手， “十五两，夫君，给银子。” 卫东从钱袋拿银子，站在旁边听汤旭讲价的三个小朋友都惊呆了。 咋就突然十五两了? 不是卖二十五两吗? 三小只看向捶胸顿足，一个劲儿念叨亏了亏了的汉子，莫名同情他。 跟谁叭叭不好，非得跟阿哥(哥夫)叭叭，自找的。 你咋就那么不坚定呢?你跟我哥(哥夫)叭叭啊，没准二十两就卖了! 可怜啊，真可怜。 不过! 这驴好好看呀!跟那天看到的大马好像! 汤旭看卫东把三个五两的银锭子往汉子怀里一拍，对方双手接住后，马上变脸。 “夫君它长得真不错，拉车跑得肯定也快!”他伸手往骡子身上摸，结果这倔玩意居然身体一歪，躲开了! 躲开不说，还用尾巴甩了下汤旭胳膊。 "啊呀，脾气好大，我喜欢!”汤旭又抬手往骡子耳朵抓，边抓边笑嘻嘻说： “再躲回去就把你炖了!驴之大一锅炖不下，三锅全炖啦!" 骡子： “………”你怕不是有病!到底是没躲，满眼嫌弃的被抓了大耳朵。 毛茸茸的手感，温热的。 汤旭嘿嘿笑得可开心，哄它， “你乖乖给我们拉车，回去给你吃豆饼!还有大果子!”骡子甩了甩尾巴，唾唾咳呋叫了两声。 那声音咋说呢，似驴似马，又非驴非马，还挺清脆。 “它多大?”汤旭扭头 看汉子。 汉子把银子收起来，虽然卖得便宜了，但能卖出去不砸手里也认了。听见汤旭问，就道：“快四岁了。”汤旭点点头，看卫东， "是不是得给它套车?在哪有卖车的?" "套板车我这里就行，"汉子赶紧说道： “半个时辰就好。" 汤旭看他，问："套板车多少银子?" 汉子也算见识过他讲价的厉害，也没给报虚价，直说：“二两半。” 汤旭转头看卫东， “贵吗?” “不贵。”卫东摇头。 汤旭盯他， "真的?" 卫东怂了下肩膀， “贵不到哪去，让他弄吧，咱们去酒楼，等会儿我回来赶车。”汤旭想想也行， “那走吧。”卫东手在骡子屁股上拍拍，啪啪响。 骡子甩甩尾巴，怕怕。 从牲口市场出来直接去福运酒楼，路过街边的小摊位，三个小孩好奇的挨个看，不过谁也没要买东西。 汤旭也在边上瞅了眼，有捏糖人的。 他以为汤阳会要，结果这小子只是瞄了一眼就兴致缺缺的转开头，去瞄旁边卖布老虎的。“阿阳，你要不要吃糖人?”汤阳摇头， “阿哥我不吃。” “你不是爱吃糖吗?”汤旭惊了，他以为这孩子是不好意思开口要东西。 结果汤阳居然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 “好脏啊，他都没洗手直接捏的，我刚才看见他擦汗了!" 汤旭： “……”他的讲卫生教育挺成功。 本来看见糖人挺漂亮想买一个的卫西，马上把放在钱袋上的手拿开。他也不吃。 汤丽点点头附和弟弟的话， "对，太脏了。" “那你们想吃点啥?”汤旭问道。 结果他任一致摇头，表示刚吃饱，小摊位上的东西都不想吃。汤旭没再问，街上是没啥好吃的小零嘴，天太热好像啥都不太好卖。 到了福运酒楼门前，里边没客人，几个小二昏昏欲睡的倚着柱子愉懒，柜台那边没人，吴掌柜估计去后院休息了。 /> "……你瞧着我不眼熟吗?"汤旭抬手指指自己。 小木头视线对焦，看到这张容貌精致漂亮的脸，马上喜笑颜开的说道：“眼熟眼熟，是旭哥儿，我们掌柜的还念叨你呢，说你咋还不来。" “我这不是来了，吴掌柜和刘大厨呢?都在后院休息?”汤旭带着三个小的坐到桌边，对小木头道： "凉茶有没?来一壶。" “有，稍等，”他扭头看了声上壶凉茶，又对汤旭道：“我去把掌柜的叫来。” “行。”汤旭点头。 卫东抬眼瞄向挂着的菜牌，一眼扫过去还是原先那些，没啥变化。 吴掌柜正打盹儿呢，被小木头敲门吵醒还很不爽，一听说汤旭过来了，马上来了精神。“走走走，他自己过来的?” “不是。” 吴掌柜想到上次见面时汤旭说的他和卫东的亲事，想着估计是两人一起过来的。到大堂一瞧，拖家带口。 “旭哥儿，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吴掌柜满脸堆笑过去。 眼睛看到桌上就一壶凉茶，扭头瞪了眼小木头， "咋那么没眼力见呢，去端两盘糕点过来。"小木头赶紧往后厨跑。 三个小孩走累了，坐这儿喝了杯凉茶就有些没精神。 汤旭看了他们一眼，对掌柜的说道： “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不整那些虚的，我今儿过来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掌柜的听了有没有想法。" "啥主意?"吴掌柜满眼好奇。 “你整些冰饮卖。” 吴掌柜："?" “你们酒楼应该买冰吧，不然那些肉不得放坏了?把冰敲碎了放杯子里，加上各种口味的果汁，这就是简单的冰饮，不过这玩意没啥技术，同行喝一次就知道咋弄了。”汤旭其实有些适合凉着吃的爽口菜品，但是吧，这个不能他自己提，自己提价格就喊不高了。 吴掌柜边听边点头，听完叹气， “方法倒是好，可这玩意你也说了，防不住别人，”他一脸笑意往前凑了凑，被卫东一抬胳膊拦住，还被瞪了眼，他赶紧往后撤了撤，保持距离说道： "有没有菜品?咋也得给我来两个方子。" />“有，麻辣口的冷锅串串，配上冰饮，绝对风靡大夏。”汤旭可劲儿吹。吴掌柜笑脸都快挂不住了，这也太能吹了，还风靡大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过看汤旭这么自信的样子，他又有点儿心动。 之前在汤旭这里买的做肉滑嫩的方法，他给府城那边的主家说了，所有福运酒楼的分店都用上 了，实话实说，没少赚银子。 刘大厨那个雪绵豆沙更不用说了，他也是个精明的，在酒楼里赚了不少，转手把方法卖给他们主家，又赚了不少银子。 “麻辣口的，这麻和辣我都尝过，大热天的谁吃啊?” 汤旭摆摆手，给他拆开细说： “不是说麻辣口的没人吃，这玩意是冷吃的，入口凉，味道麻辣，你想想，如果你吃了辣的再喝口冰的，是不是会浑身舒爽，想再来一口。 而且这个串串是用竹签把所有食物穿起来，你卖素的一根签一文钱，肉的两文，价格不贵，又能尝到新鲜的口味，不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连普通的人家也舍得花几个铜板来过过嘴瘾，受众人多了，你卖的是不是就多了，卖得多赚的自然也就多了。" 他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凉茶，又看了眼小木头端过来的两盘点心，一个酥皮的里边应该有馅料，另一个是绿豆糕。 光看就觉得噎得慌，他没吃。 三个小朋友倒是盯着点心，馋兮兮的。 汤旭伸手推了盘子过去， “吃吧，不用跟吴掌柜客气。”三个小朋友齐刷刷看吴掌柜，异口同声道谢。 吴掌柜笑着点点头，没因为他们是村里来的就低看，心里还夸了句教养得好，很懂事。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的多瞄了瞄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瞧着瘦弱些，眉眼长得跟卫东挺像，应该是兄弟。 另外两个……他小心的看了眼汤旭，没敢猜是啥关系，毕竟长得是真不像。 “掌柜的?”汤旭轻叫一声。 吴掌柜回神，朝他笑道： "你说的倒是不错，就是这个味道……"汤旭一挑眉， "我把料汁调出来掌柜的尝口?" "好好好，咱们去后厨。" 汤旭看了眼卫东，卫东朝他点点头， "你去吧。"“一会儿就好。”汤旭 跟着吴掌柜去了后厨。 上次做菜的时候他知道都有些什么香料，直接上手抓，抓完全放在一起用石臼捣得碎碎的，将碎渣倒在碗里，加凉水，加调料，他用筷子尖蘸了一点尝味道，以他的口味来说香料还是少了，要是换成在他家灶屋，味道肯定比这个更香。 他用纱布将里边的香料碎渣滤掉，抽了张旁边架子上的油纸，把料包包进去带走，然后端着碗出去，给吴掌柜和问讯过来的刘大厨一人递了一把小勺。 “尝尝。” 吴掌柜和刘大厨接过勺子，舀了一点点尝味道。 能吃出香料的味道，入口凉，舌头感受到了丝丝刺痛，麻中添了些许辣，而辣后却有些回甘。 刘大厨砸吧砸吧嘴，又舀了一勺尝尝，没品出那些香料都放了什么，哪怕他能尝出其中几种，掌握不好比例也白扯。 他掀起眼皮看汤旭，之前还没觉得，这小哥儿咋短短一段时间就变得更好看了，不仅是脸好看，还从骨子里透出了一种吸引人的东西。 也是真聪明，在做菜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 汤旭要是知道刘大厨对他评价这么高估计得脸红，毕竟他所知道的东西都是后世很普通的，站在巨人肩膀上没啥可炫耀的。 “有炒熟的芝麻可以撒些到汤底里，煮好的各种串串放在凉汤中泡着，这个滋味越泡越好，不过也不能弄太多，先试几天，看看客人们的口味，也不止是麻辣口味，可以做成酸甜口。”汤旭说完看他俩神情，知道这事儿差不多能成一半。 吴掌柜侧身看刘大厨，两人对视一眼，眉来眼去的。 汤旭也不急，反正这买卖做不做都行，毕竟目前来说他们不缺银子。这么想，他就直说了。 “两位应该也知道我嫁了人，我家夫君打猎的本事很不错，手里银钱虽然不像那些豪绅似的富裕，也算小有家底，这方子我是不想直接卖的，如果你们瞧得上我这手艺，那就一旬来掌一次配料包，拿回来扔清水中熬煮就是，其他像是糖啊醋啊那些我就告诉你放多少，甜了酸了辣了刘大厨自己就能调。" 两人一听这话，都不约而同皱眉。买配料包这事，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些香料价格可不便宜，要是每天都得换新料包去熬汤底，这成本钱可就高了。 汤旭看出来他俩 的纠结，把手中的小碗递给刘大厨，说道： “要不然这样，你们先考虑着，我家在河山村后村，如果你们有想法做这个买卖，就来村里找我，进村找个人问句卫东家大宅子在哪就有人给指路了。" 吴掌柜想了想，一点头，"成!旭哥儿你也别怪我谨慎，这事儿我得跟主家商量下，恐怕没办法最近就给你信儿。" “没事，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吴掌柜和刘大厨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汤旭朝两人笑笑，拱拱手道： “那我就先回了，还要去置办些其他东西。” 两人将他往外送，大堂内，吃完糕点的三个小孩都困了，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汤旭快步过去，看了眼，没发现卫东。 “你哥夫呢?”他问汤丽。 汤丽掩着哺打了个哈气，蔫蔫道： "“哥夫去幸驴子了，说是让咱们等等。" “那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去买其他东西。”汤旭出门的时候把官银号那张银票揣怀里了，他想把银子取出来，然后留下一部分平时花用，剩下的给自家男人，让他去买房投资。 他算发现了，别看卫东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那脑子也是真精明，起码比他想得远，而且这人在周边的镇子县里还都能有几个认识的人，不怕被人坑了。 毕竟他已经被坑过，还报复回去了，现在那些人都知道卫东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硬茬子，没人会主动来招惹他。 他跟吴掌柜打了声招呼，让妹妹弟弟们先打扰下，他去买东西一会儿会儿就回来。出了酒楼直奔官银号，因着存的时间不长，利息没多少。 他取了九张一百两的银票，剩下一百两换成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五十两碎银子。 钱庄那边的管事看他一个年轻的哥儿一下拿这么多银子，还关心的问了句用不用帮他送一趟。汤旭感动，心说不愧是官家开的银号，服务就是周到。 “谢谢谢谢，不用了，我夫郎马上就过来。”他朝对方笑笑，转身脚步匆匆离开。 银票用油纸包好贴身放着，银子装在钱袋里，他直接去了裁缝铺，买了块枣红色的布，这个给大伯娘，让她赶着做一身新衣，到时候迎两位新媳妇进门时穿。 又特意买了一匹纱布，他有预感，哪怕时间可能拖得久些，吴掌 柜终归会来找自己买调料包的。不买也无所谓，反正纱布不怕放，只要不被老鼠磕了就成，自己家也能用上。 又去买了糖块和粗盐还有醋，酱油，一番大采购后，背签装满了。 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勒得他不住吸气。 累得满身汗可算是回到酒楼，门前停了辆骡子板车。骡子发出呋噜噜的声音，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嚼啥东西。汤旭盯着它那大长脸看了会儿，突然展开手掌往它鼻子下边凑。骡子嚼嚼嚼的动作停下，耸动着大鼻孔就往他手心蹭。 好香的味道! 舌头一卷将手心里的那小块糖卷进嘴里。 "喱唾唾~~~呋呋噜噜~~~" 骡子兴奋了! 它低头去拱汤旭的手，意思很明显了，还要吃。汤旭擦擦手，嫌弃的不行。 "没了，这是奖励，以后活干得好就给你块糖当奖励。" 他把背签放到车板上，酒楼里卫东将三个小孩领出来，吴掌柜也送出了门。汤旭朝他摆摆手，说道： “谢谢掌柜的，咱们下回见。” 三个小孩都上了板车，汤旭和卫东坐在前边，卫东手里拿着根小树枝，轻轻往骡子屁股上敲了几下。 骡子甩了下尾巴，迈开腿哒哒哒的往前小跑。汤旭回头看了眼，三个孩子坐车上昏昏欲睡。等板车出了镇子，汤旭又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已经躺倒睡着了。 “幸亏这车有围栏，不然都得掉下去。”他嘀咕了句，转头用手肘撞了下卫东侧腰，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把怀里的银票拿出来， "给你七百，剩下的我放家里留着急用，你把这个拿去买房。" 卫东一挑眉， “刚才取得?” “嗯，你说的对，那边利钱太少了，不如去买房租出去，”汤旭说完，问他：“你是不是县里也买了铺子?" “买了两个院子，都挨着私塾，已经租出去了，”卫东没瞒他，之前没说是他没问， “铺子也买了两间。" "你在两边县城买的?" “嗯，分开买，价格差不多。”卫东前阵子总往外跑，基本上都是为这事儿奔走，哪怕有牙行的人，他也得过去瞅一眼才行。 />汤旭点点头没再问这个，而是盯着骡子那健壮的后腿说道： “它不是驴，是骡子，马骡，不能生惠子的。" 卫东诧异，这个他还真没听说过。 “你看它长得更像马一些，耐力体力都比驴强很多，十五两买的咱们赚了，好好养着能帮上不少忙，推磨拉碾子都成 回去我做个箱子，咱们可以做豆腐了，对了，我还买了很多粗盐，回去熬些盐卤水试试。"卫东点点头听他念叨。 汤旭歪头靠在男人肩膀上，低声跟他说话， “阿阳说大伯娘家两个哥哥马上娶媳妇进门，爹让咱 们别忘了去吃席，我给大伯娘买了块布，那天咱俩办喜酒的时候她也帮着忙活不少，糖我也买了不少，明儿做些点心给小西当下午零嘴，我瞧他这两天晚饭吃得有些多，估计下午就饿了。 徐大夫说小西身体养得不错，慢慢得肯定会更好的。 还有哦，我最近药喝调理身体，你不能折腾我。" 一直默默听的卫东终于给了反应，他不情愿的嗯了声，脸色黑沉黑沉的。汤旭咯咯咯的低笑，眼珠一转，撑起身体挨着男人的耳朵嘀嘀咕咕，咕咕嘀嘀。然后就见，卫东不仅耳朵骤然变红，脸脖颈都红了。随后这男人胳膊一展一把将他的细腰搂住紧紧箍进怀里。 狠狠呼出口气。 压抑着某种要出笼的猛兽一般，冲口而出： “你是想憋死我!” 第49章 骡子脚程快，哪怕拉着板车也不耽误它的速度，哒哒哒一路跑回村里都没歇气儿。 院门外，汤旭从板车上蹦下来，从背篓中抓了块糖喂给它，轻轻抚了抚它脖颈，“真棒!给你起个名字吧!" 卫东把大门打开，闻言回头问了句： "那只猪呢?不也说给取名字?"汤旭看了眼睡醒了揉眼睛的卫西，问他： “小西，猪患给起啥名了?”卫西眨着眼，茫然脸， “不知道啊。”汤阳靠着卫西喊了声： “叫小胖!”“小胖?”汤旭嫌弃脸，"以后长大了难不成改成大胖?" “那就叫胖胖!反正它那么能吃，以后肯定很胖!”卫西对阿阳弟弟的提议还是觉得很不错的。 汤旭摆摆手，你们高兴就好。 “它呢?”指指骡子， “叫啥?”卫西转头看汤阳，汤阳拧着小眉毛苦思，“大驴驴?” "……"汤旭额角抽动。 “丽姐儿呢?你觉得给起个啥名字好?”弟弟不靠谱，听听妹妹的意见。 汤丽看向那比大马也不差啥的驴子，想到他们没用多久就回来了，便说道： “要不然叫快快?”“……”汤旭扶额，这可真是，一家姐弟起不出两种名。 他又看卫西， "小西呢?叫啥?" 卫西摇头， “不知道哦。” 突然觉得起名字好难! 汤旭转头想问问卫东的意见，结果就见他男人早就提着背篓进院子了。 “……”算了，指望不上。 他盯着骡子，说道：“我放弃，就叫大骡子算了。”“大罗子是啥?是大萝卜吗?”“哥夫你为啥给它起这个名字?”“阿哥也不会起名字。” “夫君~~~教救我~~~”汤旭被问的头大，快步往院子里走。 卫东拍板， "就叫大骡子，你们进屋歌会儿，我把骡子拉去后院。" 前院大门进不来板车，只能去后门，而且后院还有一小片荒地没开，能让它自己跑，反正不怕跑出去，往山上跑都行。 自由自在的小范围溜达总比被局限着舒坦。 把车套拆了后，骡子直接往院子里冲，顺着围墙溜溜达达 跑一圈，又站在山坡下边往上看，尾巴悠哉游哉的甩来甩去。 显然，这地方它挺满意。 三个小孩去了东厢房，汤旭给他们冲了蜂蜜水喝，然后拎着桶去后院打水，骡子得喂水。 路过猪圈的时候看了眼，走时倒的猪食全吃了，这会儿猪崽躺在草垫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嗯，看来还没到饿的时候。 他打了桶水穿过二道门，过去就看到小院子里低头啃青草的骡子，还有正往这边走的卫东。“得给它弄个食槽水槽。”汤旭把桶放在地上，对着看自己的骡子招招手。骡子甩甩尾巴哒哒跑过来，喝水。 "还得搭个棚子，不然刮风下雨的没地方避着。"卫东点头，“嗯，等会儿我去山上找两块合适的石头。”找石头干啥? "挖食槽。" “……不用这么费劲吧，你去砍棵树，粗一点的，用木头挖就成。”汤旭抬手给他比划， “一整根大木头挖两个长的坑，中间不挖开那种。" 卫东点点头，"行，正好把黄泥也挖回来，你去把铁锅拿过来，我等会儿搭灶台。" “我先把猪食煮了吧，感觉那胖猪崽快睡醒了。”汤旭估算了下时间，卫东忙活这些的时候他把带回来的东西规整好，鸡和猪都得喂，还得把骡子喂了，也不能光让它自己啃草。" 从榨油坊买的豆饼是生的，不能直接给牲口吃，汤旭干脆一锅出。大锅里煮猪食，锅边一圈贴豆渣饼，正好猪骡子鸡一起喂。 豆渣煮的时候持别容易飞溅出来，崩的哪哪都是，灶台一圈要是不及时擦干净，等干了就不好擦了。 他坐在小木冀上，一边看火一边搅拌防止糊锅底一边擦迸溅出来的渣渣，忙得很。 “阿哥，我帮你弄。”汤丽从外边进来，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抹布。 “马上好了，”汤旭避开她的手， “你把买回来的药包分下，包装纸颜色深得是我喝的，浅的是小西喝的，都拿麻绳穿上挂起来。" 汤丽点点头，把背签中的药包都拿出来，按照颜色分开穿挂。 “阿哥……” “咋了?”汤旭眼睛盯着锅里咕嘟嘟冒泡的豆渣，将切碎的土豆地瓜丁 都扔进去，没听见汤丽说话，转头看了眼，就见这小姑娘居然眼圈红红，流着泪水看自己，那眼神可伤心，他吓一跳赶紧问：“你咋了?哭啥?” 汤丽抬手抹脸，把眼泪抹掉， “阿哥你是不是因为下河救了阿阳不能生孩子了?” 汤旭表情裂开了。 被个十岁的小姑娘问这种问题，他尴尬的脚趾都蜷缩了。 眼看她有听不见自己回答就一直哭的架势，汤旭忙道：“别乱想，我那个药是调理身体喝的，不是不能生娃。 “真的?你别骗我。”汤丽不信。 汤旭哭笑不得，心里倒是挺暖， “我骗你干啥，真的，老大夫还说让我跟你哥夫别那么早就要娃，怕身体没调理好怀了也生不下来。" 说真的，跟汤丽说这话是真让他脸热。 勺子在锅里搅搅，又把已经熟了的豆渣饼铲出来放盆里晾着，他安抚道： “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去问你哥夫，他总不会骗你。" 汤丽想了想，觉得阿哥应该不是在骗自己，不过这小姑娘还真打算去找卫东问问，毕竟在她心里，哥夫是个有话直说的。 猪食盛到盆里，汤丽伸手去端，汤旭提醒她， "沉!" 汤丽抿着哺双手端盆快步往后院猪圈去，用行动表示她端的动!汤旭失笑，把豆渣饼放篮子里，喊了声： “阿阳!” 在院子里看水桶中小鱼的汤阳听见喊声跑去灶屋，见他阿哥递来的篮子，伸手就往豆渣饼上抓。“不是让你吃，是让你拿去喂大骡子。”汤旭戳他额头一下， "饿了?" “饿倒是没饿，”他摇头，拿着豆渣饼闻了闻又放回去，嘿嘿笑道： “小西哥哥说要去他大姑家买鸡，要吃炖鸡。" “那等小西回来阿哥就准备做饭，你先去喂骡子，别靠太近，把筐放地上就行。”汤旭见他点头 答应了才转身继续忙活，把锅刷了，将买回来的香料都放好。 卫东上山本来打算是砍树，结果挖黄泥的山坡边有一段枯木，那木头挺粗，树心被虫蛀了，看着是糟烂烂的，他用柴刀挖了挖了，把糟烂的位置挖掉后，又在旁边没糟烂的地方抠出来个大洞，瞧着居然还挺不错， 省力了。 背 着一筐黄土，拖着一大段枯树，他往山下走，还顺手抓了只野兔，毛色黄乎乎，还是活得!手里提着兔子耳朵拎起来看了看，一挑眉。 怀患子了。 本来打算顺手放了，不过看着毛茸茸的兔子，觉得家里的一大一小应该会喜欢。又想到汤旭那个性子，他盯着手里的母兔子笑了声，“你估计也要有名字了。”母兔子垂着四肢一动不动，只有三瓣嘴抖抖抖得能看出来它被吓着了。等他到家的时候，正巧在门前遇到一手抓着鸡一手幸着卫西的卫忠红。三人站在院门外，对上视线都笑了下。 卫忠红对最近一段时间这兄弟俩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哪怕卫东大宅的铁门还是经常关着，可这兄弟俩却愿意从门那边出来了。 不仅卫东这一个月上自家门的次数增多，今天卫西居然也自己过来了。 她当时正给院子里的菜地浇水，哪想到一个转身就看到卫西从外边进了院子。 天知道当时惊得她手里的葫芦瓢都掉回桶里了，溅出不少水珠子到身上。 “小西?”卫忠红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快步迎了过去。 卫西扬着最近长了些肉的小脸蛋朝她笑，那笑容软乎乎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捏捏。 惊喜于这个体弱的小侄子脸色如此好，精神头如此足，卫忠红问道：“你咋突然自己过来了?你哥呢?" “我哥好像去山上了，大姑我想跟你买只母鸡。”卫西往前走了两步，朝她说道： “阿阳弟弟说哥夫炖的鸡肉很好吃，我也想吃，但是我养得那些鸡还没长大，杀了也没肉，大姑你能不能卖给我一只母鸡?肥一点的。" 他说完自己先害羞了，脸蛋红扑扑。 卫忠红笑出来，伸手在他脸蛋上摸摸，“买啥啊，大姑给你抓一只直接掌走。” “不行，我哥说了，不能占便宜，”卫西摇头，满脸严肃，“而且大姑对我们很好，我不想被其他人说我不懂事。" 卫忠红心疼的摸摸他脸蛋，点点头： "行，都听你的，走，跟大姑抓鸡去。"抓了只最肥的母鸡拎在手里，卫忠红说要送卫西回去。 卫西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卫忠红坚持，他便没再说，让她牵着自己慢慢往家走。路上，卫忠红问他： “你哥夫对你好不?” & #34;好啊，哥夫可好了，特别能干，我们今天去镇上了，买了头特别好看的驴子，哥夫说给驴子起名叫大骡子，我们还养了猪惠，特别能吃!我哥夫做饭可好吃了，他还会包饺子，蒸大包子!我每次都吃可多了，不过哥夫不让我吃那么多，怕我撑着不舒服。" 卫忠红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眼中全是满意。 “去镇上看大夫了?咋说的?” “说我最近身体养得很好，要保持住，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卫西抬头看她，“大夫说哥夫身体不太好，也要喝药调理，以后我俩一起喝药!" 卫忠红皱眉， “旭哥儿身体咋了?” 卫西摇摇头，"不知道，没跟我们仔细说。"然后他俩就看见从另外一边拐过来的卫东。被他一手拎兔子一手拖树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卫西伸手去摸兔子，卫东直接将兔子塞他怀里，抬手摆摆， “去给你哥夫。” “我们要吃兔子吗?"卫西抱着兔子，感受它的体温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难得活着，就不杀了吧?" “不杀，这兔子怀惠子了，让你哥夫找个地方先养起来，等兔子多了再吃。”卫东可无情。卫西哦了声，抱着兔子和卫忠红说再见，然后进了院子。 卫东看卫忠红，"大姑是不是有啥事找我?" 卫忠红点头，想问问他旭哥儿身体的事。 结果就听卫东说： “那进屋坐会儿吧，别在这站着。” 卫忠红眼中闪过诧异。 "不是进院子聊，是进屋聊?" 卫东点头： "嗯，旭哥儿要是看见我不让你进屋，估计会掐我，他下手挺狠的。"卫忠红一下就笑了，亲昵的拍拍他胳膊，“可算有人能收拾你了。”卫东挑眉，示意她先进。 汤旭从灶屋出来正好看到卫西抱着兔子进来，正想问一句你不是去大姑家买鸡，就瞧见随后进院子的卫忠红和卫东。 他有些紧张的迎过去，笑着打招呼， "大姑。" "旭哥儿，你看起来很不错。"卫忠红上下打量他，着重看了看他的脸色，白皙红润，很健康。汤旭愣了下，扭头看卫西。 卫西仰脸看他，一歪头。 “小西哥哥!”汤阳从后院转过来，看见卫西后跑过来， "好大的兔子!"卫西把怀里的兔子向他展示， “我哥说这是个有患子的兔子，不吃。”汤阳点点头，眼睛亮晶晶， "那把它养着吗?" “嗯，等生了更多兔子再吃!”卫西同样眼睛亮晶晶。汤旭抽了下嘴角，转头看汤阳， “阿阳，打招呼。” 汤阳这才注意到被汤旭挡住的妇人，朝他阳光一笑， "婶婶好!"卫忠红惊讶于这小家伙的壮实，笑着点头回他： "你也好。" 汤阳转头看汤旭，问他： "阿哥，我和小西哥哥去把兔子放到大骡子那边好吗?""好。"汤旭点头，摸摸他俩头顶， "去吧，别晒着，找处阴凉的地方玩。"等他俩离开后，汤旭才转身朝卫忠红抱歉一笑， "大姑屋里坐吧，外边怪热的。"卫忠红点点头说好，然后跟着他进屋。 路过灶屋的时候，他朝里边喊了声： "丽姐儿，过来打声招呼。" 汤丽放下手上正削皮的土豆，洗洗手从灶屋出去，看见卫忠红的时候还愣了下，不过很快展颜朝她一笑，"婶婶好。" “小姑娘长得真好，”卫忠红也很友善的朝她笑着点点头，夸了句。 汤丽抿着嘴笑，一脸娇羞。 汤旭对卫忠红道： “大姑进屋坐，丽姐儿去倒两杯水。”汤丽点点头，一点儿没觉得被汤旭吩咐做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卫忠红看在眼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表现出来。进了堂屋，看见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东西放的很整齐。 她坐到椅子上，等汤旭也坐下后，才关切的问道： “小西说你们去镇上看了大夫，你咋也开始喝 药了?身体哪不舒服?" 汤旭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略微不好意思的挠头， “也不是啥大毛病，大姑别担心。” “你这孩子，不是大毛病你倒是说清楚啊，咋回事?”卫忠红不满的瞪他， “不说还不是大毛病?" “就，嗯，喝药调理一下身体。”汤旭是真觉得跟不太熟悉的长辈说怀孕的事情有些尴尬。卫忠红脾气急，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急，起身就要往外走，去找卫东。汤旭赶紧拦她， “大姑大姑，你别急，我告诉你。” 他能感觉到卫忠红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状态，无论是处于什么原因，他很感激对方这种态度。这时汤丽端着两杯温水进来，看了看他俩，放下杯子朝卫忠红笑了下后转身又出去了。气氛不对，她可不在这里杵着找刺激。 等她出去，堂屋又只剩下汤旭和卫忠红。 大姑坐回去喝了口水，一挑眉， “你妹妹很贴心。”水温正合适入口，一般人倒杯水除了凉的就是热的，反正她从来没注意过这种细节上的事情。 汤旭同样端杯喝水，笑着点点头， “她是个聪明的好姑娘。” “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咋了。”卫忠红话锋一转，追问。汤旭头疼，捂脸。 "之前受过寒，老大夫说不让我那么早怀孩子，怕会保不住。" 他说完，就见卫忠红眼圈刷一下红了。 汤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朝她摆手， “大姑我没事，老大夫说喝一阵子药就行，不是不能生娃。" 卫忠红抿着嘴唇平复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她抓着汤旭的手使劲搓了搓， “别怕，旭哥儿不要怕。 汤旭有种被人迎面重击面门的感觉，盯着卫忠红开开合合的嘴唇，好半天都没反应。 "哪怕不能怀娃也没啥，你跟东子好好过口子就成，小西是个好孩子，以后他长大了，会很孝敬你们的。" 汤旭终于回神，哭笑不得。 感动是真感动，无语也是真的无语。 “不是，大姑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不是不能怀娃，是不让我没调理好身体前怀娃。” 卫忠红迷茫脸。 汤旭叹气，咂咂嘴，小声嘟囔： “我比较容易怀娃。”卫忠红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容易怀娃?真的?不是说哥儿不好怀吗???” 汤旭只能把老大夫说给他听得再说给卫忠红听一遍，最后一摊手， “就是这样，大姑你放心我真没啥事，喝完药就好了。" 卫忠红总算消化了他的话，盯着汤旭眉心的红痣，低声喃喃了句： “老天保佑。” “行了，知道你们都没事我就 放心了，”卫忠红起身，朝他笑道：“以后有啥事别想着瞒着长辈，不能跟东子学知道不?" 汤旭点点头，“知道知道，大姑放心，肯定不瞒着。”卫忠红叹气， “我走了，你忙吧。” “好，我送你。”汤旭将人送出院门外，看着卫忠红从村道拐弯才回去。 “阿哥!”汤丽指了指盆里已经被拔毛的母鸡，“我把鸡毛都留下了，哥夫和小西阿阳都在后院。" “你歇会儿，”汤旭过去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又不是让你过来干活的。" 汤丽笑眯眯看他， “我喜欢帮阿哥干活。” “好吧，那你去把蘑菇洗一些，等会儿放炖鸡里边，”汤旭进了灶屋，嘴里念叨着： "焖白米饭，小鸡炖蘑菇土豆，炸小鱼小虾，你想吃啥?" 汤丽本想客气一句说这些就够了，但是一下想到她哥夫那个饭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转头看了眼院子，里边的菜都很鲜嫩， “阿哥做啥我吃啥。” “行吧，那就拌个蜂蜜萝卜丝，去去火气，黄瓜片炒鸡蛋，菠菜汤，丽姐儿去院子里薅一把菠菜，架子上的黄瓜拿四根，青萝卜两根，一起洗。" “阿哥，鸡蛋呢，拿几个?” “五个，”汤旭手里拿着空盆，眼神很无奈的看她：“你哥夫不用补充营养了。” 汤丽噗嗤笑出来。 后院，汤阳看着悠闲吃草的兔子，拍拍卫西肩膀，问他： “小西哥哥，你猜它能生几只小兔子?" 他俩蹲在离兔子一米远的地方，卫西盯着兔子，思考片刻后摇头，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能生很多吧，它肚子那么大!" 卫东把那段木头放到地上，提了两桶水刷洗，听见他俩说话，转头看了眼，提醒道："兔子会挖洞，要是养在这边，估计你们看不到它能生多少小兔子了。" 卫西和汤阳同时扭头，睁大了眼睛看他。哪怕卫东铁石心肠，此刻也心软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视线扫过一圈，指指院墙， "挨着鸡圈再给它盖个窝，你们两个帮忙捆稻草做窝棚盖。" 小哥俩激动点头， “我们会帮忙 的!”在汤旭带着汤丽做饭期间，卫东负责带着孩子们做手工。 说实话，他有点儿崩溃。 对两个完全不会的小家伙来说，教他们怎么捆绑稻草，简直是件比让他徒手捶死野猪，还困难的事情! 卫西小心翼翼瞄他哥，又瞄了眼他跟汤阳身上乱糟糟的稻草。 咽了下口水。 孩怕。 汤阳动作小心翼翼的绕着手里的麻绳，绕啊绕，绕啊绕，一拿起来，稻草全散了。他抬眼看卫东，狠狠咽了下口水。 孩也怕 呜呜呜，阿哥(哥夫),救救我们~~~ 汤旭把锅盖盖上，转头问坐在小木算上撑着下巴看自己的汤丽，“小西和阿阳呢?”汤丽摇头，眼睛越过汤旭盯着呼呼冒热气的锅， "不知道。" “你去后院看看，估计还跟兔子玩呢。” "哦，好的。" 汤丽在后院鸡圈旁边看见了一大两小。她迈出去的脚步停下，然后转身往回跑。 “阿哥!阿哥!"她冲到灶屋，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阿哥你快去看看!” 汤旭正切黄瓜片，让她两句话叫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刃险险擦过指甲切下去，"咋了?小西犯病了?" “不是，”汤丽使劲摇头， "哥夫好像在生气!"汤旭呼出口气，吓死他了。 不对，谁生气了? “你哥夫生气了?”汤旭蹙眉， “你注意锅里的汤别烧干了，他们在哪呢?” “鸡圈旁边。” 汤旭急忙跑出去，在拐弯处看到了让汤丽受惊吓的一幕。 卫东沉着脸，面无表情看着两个低头忙活的男孩子。听见动静男人扭头看过来，那眼神冷的哟。 汤旭咧嘴，是挺吓人。 他笑着走过去，手掌在卫东后颈处轻轻抚摸了几下，问道： "咋的了?" 卫东呼出口气，紧绷的身体往他那边一倒，侧头顶在他腹部，有气无力的发出声音， "我以为自己在编东西这方面已经很笨了，没想到啊，这俩还不如我。" />小哥俩可怜巴巴抬头看汤旭，泪眼汪汪。 是他俩笨吗? 明明是哥(哥夫)不会教! 汤旭扫了眼地上散乱的稻草杆，笑着说道：“他俩还小呢，以前又没做过，慢慢教就行了，你俩去洗手，把身上草屑拍干净，马上吃饭了。" 小哥俩欢呼一声蹦起来，赶紧溜了。 卫东伸手在地上划拉两下，把散了一地的稻草收敛倒一起，然后抓起来塞进背签。汤旭看着他那粗鲁的动作，失笑道： “也不用被气成这样吧。” “我没生气，”卫东抬头看他，想了想，觉得不够， “我没生他们的气，只是件小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耐心不太够。" 汤旭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来，边笑边拽着他往水井那边走， “行了行了，别跟那儿自我否定了，你有心陪他们已经很不错。" 卫东哦了声，洗完手转头看汤旭，问道： “你要不要看看骡子的食槽?” “吃完饭再看，”汤旭捧着水把脸洗了，井水冰凉冰凉的， “要是有颗大西瓜就好了。”"啥样的?"卫东甩甩手， "小幽山的桃子熟了，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去摘。" 汤旭点点头，朝他笑道： “想吃，不过我也要去!西瓜基本都是绿色的有黑条纹，形状跟大冬瓜有些像，这边应该没有。" 卫东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没见过。 问题来了，他在山里几进几出都没见过，汤旭从哪见到的? 他知道自己的夫郎很神秘，但是他尊重对方，很多疑问都留在心里，等他哪一天想说了，自己就做个倾听者。 “快走快走，我都饿了，还有个鸡蛋黄瓜片没炒呢!”结果等他到了灶屋，汤丽已经把鸡蛋黄瓜片炒好了。 “丽姐儿你真能干!"汤旭朝她竖起拇指，夸赞道： “我的小妹妹真是人美心善还特别有能力，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想想就闹心。" 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半点不掺假。 卫西在旁边点头，一手扶着碗一手掌着筷子，正在搅拌里边的萝卜丝和蜂蜜，说道：“丽阿姐就是很能干，笑起来也好看，都不会大声骂人的。" >汤阳张着哺巴朝卫西啊啊两声，卫西给他加了两丝萝卜送哺里， “甜不甜?” "甜!蜂蜜好好吃啊，香香的!"汤阳捧脸，幸福得嘴嘴嚼。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尝到蜜得味道，第一次是在这边喝得蜂蜜水，也好好喝。 卫西笑眯眯，对汤旭晃晃小脑袋，一脸自豪： "哥夫，这个萝卜丝是我拌的!" “你也好棒，端堂屋去，我把鸡肉盛了，阿阳帮忙摆碗筷。”汤旭扬声一唤，“夫君~~~帮我把放在粮库那屋木架最上层的小坛子抱下来!" 卫东去抱坛子，他站在架子前边仰头看，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段，这间原本充作粮库的小屋已经被大大小小各种坛子堆满，不仅如此，坛子上边还用黑色的炭笔写了各种他看不太懂的东西。 12345是啥意思? 汤旭没等他问，又喊了声提醒道：“你面对架子掌右手边第一个。” 卫东抬手将他说的那个小坛子掌下来，上边写着‘1’。 “里边是啥?咋还有水声?”他双手捧着小坛子走到汤旭面前，问完话被塞了块鸡肉到哺里，他享受的嚼嚼，美味! “桑葚酒，”汤旭示意他把灶台上的一大盆鸡肉炖土豆蘑菇端走，自己抱着小坛子将盖子打开闻了闻，他把那天掌回家的桑葚全泡酒里了，酒用的就是汤二虎平时喝得最便宜那种， “应该没坏。” 他当时也是一时脑热才泡的，还往里边放了糖! 倒了一小碗出来，紫红色的酒水散发出淡羰的果者，他拿起碗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 这味道，果酒没跑了! “咋样?”卫东把大盆端去堂屋后大步回来，见他拿着小碗，好奇的凑过去喝了一口，咂咂嘴，“咋这么甜?酒味也很淡。” 汤旭给他解释了下自己怎么泡的酒，卫东听了之后问他： "那樱桃不也能泡?" “啊，对啊，我泡了。”汤旭笑眯眯， “旁边那坛就是，跟泡药酒差不多，味道不一样而已，端过去吧，咱俩可以喝一杯。" 卫东朝他一笑，说的没错，小酌一杯。 汤丽和汤阳姐弟俩吃完饭就要回去了，一整天都跟阿哥待在一起，让他俩产生 了他们是住在一起的错觉。 不想离开，在这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汤旭哪能看不出他们两个的不舍，可惜再不舍也没用。 想了想，他转头对卫西道：“小西去洗澡先睡，我跟你哥去送他俩一趟。” 卫西点头，朝着汤丽和汤阳摆手说再见，眼中也是满满的不舍。 “走吧，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汤旭催促， "再不走一会儿天都黑了。” 到了汤家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姐弟俩进去后，刘香香的骂声就传了出来。 还问他们为啥没带东西回来，骂汤旭是白眼狼。 姐弟俩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刘香香骂骂咧咧的声音。 汤旭蹙眉，转头看卫东， "走吧。" "她以前也这么骂你?"卫东搭着他的肩膀，将人半搂在怀里， “你爹不管?" 汤旭想了想，给他大概讲了下以前旭哥儿生活的环境，又说了下看透生死的自己是咋把便宜娘怼回去，咋把便宜爹给维护好的。 卫东听得连连点头， “你很聪明，做的不错。” “我爹其实挺好的，起码后来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都很开心，”汤旭这是实话，他对汤二虎真是没有一点不满，你不能要求一个每天都要干农活的汉子去更多的关心家中琐事，他满脑袋是怎么能把田地种好，能多收粮食多卖钱，他对家庭子女的忽略真不是他的错， “我娘那人咋说呢，好像对长得越来越漂亮的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敌意。" 汤旭说完站住不动了，抬头看卫东，"我总觉得，哪怕我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应该用那种眼神 看我，难不成还怀疑我会跟她抢男人?" 卫东眼皮一跳，低头在他脸上咬了下，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那你说她为啥这样?”汤旭笑着戳他侧腰， ”咱们来猜一猜。" 卫东挑眉，揽着他往前走。 “猜不到，你可以直接问她。” “我要是能问出来就好了，这事儿要是真捅出来，估计她就是个被休出家门的结果，”汤旭狠狠叹气，放松身体往男人胸 前一靠，顺着他的力度迈步， “她被休出去我也不一定高兴。” 卫东大手在他腰上轻轻拍拍， “你太心软。” “咋说也把我养这么大了，”汤旭撇撇嘴， “我估计当时她怀的那个孩子没了，然后把我从别人那里抱了回去充当她的孩子……或者是她把我跟那个孩子调换了，因为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 “不太对，”他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 "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啥。" 卫东也帮他猜，"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她不可能那么对你，不怕你跟她翻脸以后找到亲生父母?那她的孩子就有被换回来的风险，别的不说，那个孩子会同意?不恨她?我估计那孩子出生就死了。" 汤旭一愣，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 “对，你说的没错，她不怕自己的孩子会恨她，哪怕我威肋她了，她也只是怕我把事情告诉我多，不是怕我跟她断绝关系以后找到亲生父母，为啥她不怕?" 卫东心情复杂的回答他： “因为你没有亲生父母可以找。”汤旭心里咯喧一声。 没错，因为旭哥儿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 第50章 不过是夫夫夜晚散步在乡间小路上的随意闲聊，谁能想到聊的内容突然就沉重了。汤旭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没说话，胸口堵得呼吸都有闷痛感。天空中乌云渐渐聚拢，空气中的湿润度上升，泥土潮湿的味道散发出来。 要下雨了，看样子雨势不小。 卫东弯腰，将一声不吭的汤旭双臂一掐，往上一拖， “抱紧，我要开始跑了。”汤旭条件反射听话的双臂搂住他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 “你，你，你就不能背我!”他把脸埋在男人颈侧，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让他羞耻了!“都一样。”卫东双手托在他大腿下边，迈开结实的双腿，奔跑。 哪怕已经很用力的让自己稳住身形，汤旭仍然被他的动作影响，身体一颠一颠的。 豆大的雨滴落在侧脸上也无法让他烧热的脸颊降温，汤旭吸吸鼻子，哑声道： “快到家了吧?” “嗯。”卫东跑的很快，从小路拐到后门，开门进去朝着站在屋脊下试图避雨的大骡子吹了声口哨，"走。" 大骡子迈开大长腿冲向他，跟着他往前院冲。 路过鸡圈猪圈的时候看了眼，还行，家畜们都知道躲起来避雨。 汤旭在闪电的亮光下看到那只母兔子，它缩在一群年轻的母鸡中间，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骡子咋整?”狂风暴雨的，这么大只能往哪放。 “去西厢房偏屋，那屋空着能放下它。”卫东将汤旭放下，拍拍骡子脖颈处，“你先回屋，院子里这些我收拾。" 汤旭哦了声，没听他的，把墙角的各种工具全收进大背签中，又把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几件衣服从晾衣绳上拽下来。 院子里其他东西都不怕被浇，他拎着背篓回屋。 放好东西后又跑去东厢房，看到那边的卫西已经躺到炕上，屋里窗户缝不漏雨后，放心不少，"怕不怕打雷? 卫西摇头， “我不怕，哥夫你快回去洗澡吧，头发湿了很容易生病的。”汤旭看他， “你汤药还没喝。”卫西把头缩在被子里，露出大眼睛， “你也没喝。” 汤旭看他。 卫西看他。 好吧，他俩都没喝今天的药。 “你确定一天不喝你 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汤旭清楚自己的药和卫西的药功效不一样，他不喝都没事，但卫西不行。 卫西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小小声道： “我，我小的时候嫌药汤苦，趁我哥没看见的时候倒过几次骗他喝了，他后来发现把我打了一顿，我就再也不敢了。" 汤旭无奈看他， "你可真是个小坏蛋，行吧，那今天就不喝了，明天早起吃了饭再喝。"卫西猛点头， “哥夫你真好!” 等汤旭跑回主屋，卫东已经在屋里，正用布巾擦头发。 “好大的雨。”他呼出口气，擦了把脸上的雨水， "这么大雨不会出现山体滑坡吧?"卫东蹙眉， "你害怕住在山脚下?" “我怕到时候被埋了。”汤旭翻他一眼，“不过看起来应该不需要担心。” 卫东嗯了声， "比这大的雨我都见过，没事的，不用怕，你洗澡吗?我给你烧水。"汤旭摆摆手，脱衣服， “不了，我下午回来的时候擦洗过，睡觉吧，今天也累了。” 他俩洗漱后往炕上一躺，卫东翻身把人搂住，声音冷漠的问道：“你和卫西今天都没喝药。”汤旭惊讶脸， “你咋知道?” “没闻到药味。”卫东在他鼻尖轻轻咬了下，“老头子的话你得听。”“你咋不说小西呢!”汤旭扁嘴，“他提议今天不喝的。” “他不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卫东轻哼了声，把怀里的人搂紧，半个身体压过去， “你不喝是不想要娃?" 汤旭身体偃了僵。 被一语说中了心思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卫东叹气，又往上压了压。 汤旭推他， “你想压死我啊，快下去，我喘不过气了。”卫东往后挪挪身体，但还是把他搂在怀里，“回答我。” "啥?"汤旭装傻。 卫东在他腰间痒痒肉上捏捏，惹得汤旭笑着往后躲，“我说我说，你别捏我。” “说吧。” “我就是觉得咱俩才成亲，不想那么早有娃妨碍我们的二人世界，就咱俩的相处，”汤旭朝身侧拍拍， “到时候娃躺在这里，你觉得咱俩还有啥是能做的。” 卫东抿着嘴唇不吭声了。 />"小西算是你一手给养大的，你觉得咱俩的娃会比他老实吗?"汤旭问道。 卫东皱眉，不吭声。 汤旭手指在他脸颊上戳戳， “再过两年，等小西身体更好些，我们也开始老夫老夫生活的时候，再生娃。" “好。”只要不是不想跟他生娃就行，卫东心里松了口气。雨下了三天，断断续续的。 等雨停了后，汤旭拿上买的那块枣红色的布去了汤家老宅。 卫东带着卫西去了山上，这兄弟俩还不是自己去的，把骡子也牵上了。汤旭只听说过牵狗上山打猎的，没听说过谁牵着头骡子上山打猎的。卫东咋说的? “下了三天雨，陷阱里一定有收获，带着骡子能帮忙驮下来。”汤旭眼含怀疑。 卫东看了眼旁边知道要跟着自己上山而兴奋的弟弟，朝汤旭无奈挑眉。汤旭懂了，骡子驮下山的估计不是猎物，是卫西。因着是吃了早饭喝完药才出门的，这会儿已经巳时，他过去再回来就得一个半时辰。 “要是能有辆自行车多好。”他挎着个竹篮，溜溜达达的走，边走边想， “天天这么走谁受得了!腿都走粗了!" "旭哥儿!" 闷头往前走呢，旁边田里传来喊声。一扭头，看到他便宜爹了。 啊呀，汤旭满脸高兴的朝他挥手，大声回应： “爹!” “爹!你快来!”汤旭还蹦趾两下，可欢快。 汤二虎笑呵呵的从地里上了坝， “你咋过来了?别没事总往娘家跑。”他话是这么说，那表情可是见着自家哥儿的喜悦，显然，当爹的想孩子。 汤旭朝他嘿嘿笑，从挎篮里拿出油纸包递过去，“这两天没出门，我就做了些小点心，爹你掌回去给丽姐儿和阿阳吃，”等汤二虎接了，他又递过去两个油纸包， “这个是香辣豆干，爹尝尝味道咋样，另外一包是五香的。" 辣条是汤旭这两天折腾出来的，主要是出不了门也没事做，干脆让他家大力士帮忙推磨，做豆腐炸豆腐干。 香辣豆干做出来以后，获得了卫家兄弟俩的一致好评，不过卫西只吃了一口辣的，剩下吃得都是五香的。 汤二虎看了眼怀里的三个油纸包，满脸无亲。 “我 现在又回不去，你不是要回去家里，直接带过去就得了。” “我不回家，”汤旭把筐里用油纸包的布给他看，“我给大伯娘送布去，要是让娘知道我没给她买布，又得骂我。” 汤二虎知道他说的没错， "行了，你快去吧。" "爹，”汤旭又给他递了个竹筒过去， “绿豆水。" 汤二虎笑了，坐在坝上打开竹筒上的盖子，喝了口绿豆水，似感叹般说道： “你跟卫东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嗯，爹不用担心我，”汤旭朝他笑得暖洋洋的，“我先走了，爹也注意身体，天气热了别在地里忙那么久。" 汤二虎笑着点头，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汤旭也朝他摆摆手。汤家老宅，罗平平正在为午饭做准备。 她刚从新房那边回来，因着两个儿媳妇马上就要进门，最近几天她都在给那边添置家具，还要打扫。 汤祖和汤伟两兄弟本来是想帮忙一起收拾，结果被当娘的骂了一顿，说他们有那力气不如多在地里干点儿活。 “大伯娘在没在家??”汤旭站在院墙外喊了声。罗平平放下手里正扒叶子的大白菜，直起腰往外看。院培不高，能看到汤旭半张脸，她惊喜道： "旭哥儿你咋过来了?快进来。" 汤旭绕过院墙进门，从篮子里拿出那块用油纸包的布递过去，“大伯娘，这个是给你买的礼物。 罗平平没明白他的意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颜色虽然不是大红色，但这个枣红正合适她穿。 她欢喜的用手在布上摸了又摸，布面滑溜溜的，入手温凉。 “这布肯定贵吧?”就这手感，比她平时买回来做衣服的布料好太多了。 汤旭不太懂这些，当时买布得时候枣红色的有两种，他摸着这块手感更好更舒服，就买了。那个卖布的小伙计说了好多，他没太记住。 听罗平平问自己是不是贵，他只笑道： “大伯娘喜欢就成，能贵多少，再说了，我成亲那天要不是大伯娘忙前忙后的，我都得被人看笑话。" 罗平平朝他摆摆手， “屋里坐会儿，我炒了南瓜子，要不要吃?” “不吃了，我持意过来给大伯娘送布的，赶着堂哥堂弟成亲 前大伯娘做身漂亮的衣裙，到时候穿上亮瞎他们的眼睛!”汤旭说完这话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罗平平也笑，却拉着他不让走， “咋也得进屋喝口水，走那么远你不累啊，”她往汤旭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扫了眼，里边啥都没有， “咋也没带个水囊?” “我带了绿豆水，刚才在田里遇见我多了，他脸都热红了，我就把绿豆水留给他了，”被热情挽留，汤旭也没非要现在就走，干脆去了屋檐下的阴凉处拉了个小木凳坐下， “不进屋了，热得慌，我坐这里就行啦。" 大伯娘嗔怪地瞪他一眼，转身去给他倒了碗水，又把炒南瓜子给他装了一大包放到篮子里，顺手抓了把塞他手中， “尝尝香不香。” 汤旭道了声谢，喝水磕南瓜子。 “香的，大伯娘你真能干。”炒南瓜子是好吃，就是处理起来太麻烦，又得洗又得晒，要是洗不干净表皮上看着就脏乎乎的。 罗平平就喜欢听汤旭说话，她也拽了小木凳坐下，一边给大白菜扒皮一边问他： “成婚感觉咋样?" “挺好的，卫东跟村里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汤旭见她眼中满是八卦之色，也想炫耀下自家男人多能干，便开始了夸夸夫郎的技能释放，“天天帮我做好多事情，我衣服都是他洗，他说井水凉，怕我冻手，还带我去镇上的药堂看了大夫，买了很多药给我调理身体，家里的活也都帮我做，大伯娘我跟你说哦，我现在每天可悠闲了，除了做饭以外，干啥他都陪我。" 汤旭对卫东是真的特别满意，不是故意夸耀对方。 罗平平听得整个人都迷茫了。 一个男人怎么能帮着把家里的琐事全都做了?他都不会觉得丢脸吗?可看到侄子那满脸的幸福之色，罗平平又觉得卫东做的很对。 一个男人能为了你分担家中所有琐事，说明他是在乎你的，是爱你的。罗平平听汤旭说的自己都羡慕了。 “能有个心疼你的相公很好。” 汤旭点点头，眸子亮晶晶的看她： “卫东只是看着有些冷，其实内心火热!” 罗平平失笑，“行了行了，知道你对他很满意了。” 汤旭嘿嘿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脸皮可厚。 他左右看了看，新盖的房子紧挨着老宅，院墙上开了个侧门 ，“我以为会把这边院墙拆了。”反正只是用黄泥垒的，拆了重新再垒也花费不了多久时间。 罗平平说到这个就叹气，一脸的倾诉欲。 汤旭作证身体，双腿并拢直起腰， “大伯娘你看起来有点儿闹心，咋了?跟我说说。” 罗平平见他一脸八卦的样子笑出来，没好气道： “还不是你大伯，说什么他俩大了娶媳妇了就该分家了，我连孙子都没抱上，分啥家分家!再说了两个年轻的小媳妇刚进门，她们能干啥，还分家自己过呢，两天半就得连饭都吃不上。" 汤旭噗嗤笑出来，看他大伯娘实在过于激动，给她倒了碗水， “大伯娘我也是自己过呀。” “那能一样么，她们要真是跟你一样能干，我还巴不得分家呢!”罗平平轻哼了声，她马上就是当婆婆的人，给自家儿子挑媳妇当然会想要能干又懂事孝顺还体贴的。 在她眼中，自家侄子就是个很完美的儿媳妇，几乎挑不出错。 他以前不太会说话哄人开心的时候，也是个很能干很孝顺的，脾气也软，哪怕现在他性子转变不少，可这个人本质丁点儿没变，甚至更好了。 罗平平羡慕啊，不过羡慕的不是刘香香，是卫东。 “也是，我跟卫东能过得没那么累，还是因着家里没种田，只有院子里那些菜地要收拾。”汤旭想了下如果分家两个兄弟能分到的田地，现在有老爷子和老爹带他们种，要是让他们自己上手，恐怕一年收成真不一定有多少。 罗平平点头，一脸欣慰， “就知道你同意我的说法，你大伯那个死脑筋非要说他们兄弟就是娶媳妇以后分的家，过得都挺好，好啥好，他能知道个屁，为啥分的他个大老粗根本不知道。” 汤旭捧着碗喝水， “为啥分的?” 罗平平其实不该跟小辈聊这些家中八卦，但是汤旭这个好奇的小表情太勾人了，就想跟他多聊会儿。 “你娘啥性子你知道，你三婶跟她也差不多。”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脸上表情很一言难尽。汤旭眼睛看天，脑中把三婶的性格跟刘香香划了个约等号后，身体一哆嗦。 “啧，那家里肯定很热闹。” 何止是热闹，恐怕比集市也差不到哪去。 “呵，”罗平平冷笑，想到当初没分家时住在一起的那一年，她觉得自己 差点儿被那两人给气死， “你娘抠搜搜的一个鸡蛋都要占便宜，你三婶看见她有的自己就要有，不给就吵，她俩不是跟我比有的没的，是跟你阿姐比。" 汤旭睁大眼睛， "哈?" 两个成年人跟个小小孩比，孩子有的她俩也要有，这得多大脸。 “一个死要钱，一个占便宜没够。”罗平平说完，哼了声， “也不知道她俩家里咋养得，人都给养歪了，你爹那人性子粗，对你娘也没那么顺着，刘香香那会儿倒是没折腾出啥花来，你三婶不一样，她把你三叔哄得，天天去你奶跟前儿要东西，今天一颗糖明天一颗蛋得。” 汤旭捂脸，憋笑。 “你阿奶对三个儿子从来一样，不是那种偏心小儿子的，要说偏心估计也就你阿姐三岁之前她偏一些，”罗平平语气轻快，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你三婶明着跟你阿姐比，把你阿奶给惹毛了，老太太年轻时那叫个厉害，你阿爷可说不过她，她非要分家，老爷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汤旭点点头，“阿奶真威武!她人呢?” “一早就出门跟老姐妹上山了，说是要去摘蘑菇。”罗平平看了眼天色， "估计快回来了。"“大伯娘，我娘不是咱们村的对不?”汤旭突然出声询问。罗平平点点头，“对啊，她是刘家村的，那个村基本上全姓刘。”“我这些年都没见她回过娘家，也没见过外公外婆。”汤旭磕着南瓜子，闲聊的语气。 罗平平还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皱眉道： “好像是没见你爹陪她回去，按理说她跟娘家关系应该不错吧，当初怀着你都快生了还往娘家跑，结果就把你生在那边的，你爹还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他第一个孩子已经出生了，结果跑过去要把你们接回来，她娘拦着，你娘也不回来，说你太小身体不好，怕折腾得养不活。" 一股子凉意从脊椎往头顶蹿，汤旭深吸了口气，“大伯娘，我问你个事儿成不?”罗平平看他突然就沉下来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说多了。按照汤旭那聪明的脑袋，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的放下手中切白菜的刀，坐正身体搓搓手，“你想问啥?” “我娘把我抱回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都瞧见过?”汤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端起碗将里边的水喝光， “当时我是啥样的?” 罗平平都不用特意去回想，汤旭那会 儿小小的一团，白白净净大眼睛，眉心一点红，睫毛特别长，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哥儿。 “你特别好看，养得也好。”她说完，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 “不过你娘把你抱回来的时候好像没奶，你是吃米汤长大的，越来越度，你阿奶还骂过她，让她吃点好的补补身体给你喂奶，她说家 里没钱吃不起，反正饿不死你。" 汤旭深吸了一口凉气，站起身，很严肃的对罗平平道： “大伯母，我先走了。” “啊?”罗平平一愣，见他说完就走，赶紧起身追上去，“旭哥儿?旭哥儿你咋了?篮子，把篮子拿上。" 汤旭回身接过篮子，抿着嘴一句话没说就走。 他路过田地的时候汤二虎看见了，还纳闷为啥自家哥儿脚步匆匆都没跟自己打招呼。 罗平平这会儿慌了神，等婆婆回来后拉着老太太就去了屋里，门一关。 “热死个人了，关门干啥，想憋死我啊。”吴桂枝不满的坐到炕上，裤腿鞋子都是泥，“你咋的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就歇着，再不济拿钱去大夫那看看病，也不年轻了咋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罗平平回身给老太太倒了碗水塞手里，见她喝了一口后，才道： “娘，刚才旭哥儿过来了。” 吴桂枝一抬眼，惊讶的问道：“他咋过来了?”这老太太算了下日子，差个七八天到初六办喜事的日子，依着旭哥儿那性子，估计是来给送啥东西的。 "给你送礼的?那不是好事儿么，你咋一脸见鬼的样子。" 罗平平唉了声，把汤旭给她买了块布，他俩聊了几句，然后她聊的有点儿多的事一说， “他问我，我顺嘴就说了，娘，咋办啊?他走的时候那脸色可不好了。" “咋办，能咋办，”吴桂枝抄起炕上放的痒痒挠就要抽她， “你咋那么爱说嘴去!” 罗平平委屈巴巴，那谁知道话赶话就说道那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旭哥儿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找过去吧，我看他对家里那两姐弟挺有感情的，前两天阿阳还说去那边吃饭了，还有丽姐儿那个编出来卖钱的小玩意，不也是他给教的。" 吴桂枝却没她想的那么理所当然。 " 唉!" 汤旭阴沉着脸回到家，院里没人，卫东和卫西还没回来。他这一路往回走的时候，满脑袋都在想旭哥儿的身世。抱回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看着很健康。 为啥? 足月的孩子被好好养着，那估计能养的白胖。既然能把孩子好好养着，为啥又给送人了? 还有刘香香也挺让人纳闷的。 她说孩子身体不好不跟汤二虎回家，那不就是说这孩子并不是生出来就死了。 中间发生啥了? 农村里医疗条件不行，剩下的孩子体弱早天的太多了，哪怕真夭折了，汤二虎知道恐怕不仅不会埋怨她，还会心疼她。 那她为啥非得从外边抱回来个孩子，抱回来还不好好照顾? 说明啥? 她跟这孩子有仇? 恐怕不是跟孩子有仇，是跟这孩子爹娘有仇。又想到刘香香时不时用防狐狸精的眼神看自己，汤旭微微眯起眼睛。 最好不是他猜的那样，不然刘香香恐怕就不是被休出家门，而是要被沉河了! 后院那边传来声响，汤旭过去，看到牵着骡子进院的卫东，骡子身上放了头死鹿，年前的公鹿，鹿角刚长出来。 “唉?又一头?”汤旭甩走脑子里那些糟心事，惊讶的迎过去，过去才看到，骡子身上另外一边挂着四只灰毛野兔，还有一只狐狸，不过毛有些杂乱。 它看了眼那四只死兔子身上的咬痕，又看了眼狐狸身上的血窟窿，又看了看那只年轻雄鹿。脑补出来一场大戏。卫东不等他问，自己说了。 “鹿是我杀的，狐狸咬死两只兔子，另外两只我享弹弓打死的，”卫东从腰间把两把柴刀和弹弓放下，拍拍腰间的两个水囊， "新鲜鹿血，你喝不?" 汤旭摇头，不了不了，他虚不受补。 卫西在旁边拉着汤旭的手，给他讲他哥身手多好，边比划边叭叭。“阿旭，我得去把这些卖了，你留两只兔子?”卫东把板车给骡子套上。 汤旭嗯了声，接过两只兔子， “你等下，我给你拿些吃的路上吃。” /> 骡子在山上跑了一圈也没见累，喝水的时候还惬意的甩甩尾巴，肚子鼓鼓的，应该是没少在山里加餐。 汤旭领着卫西去了前院，让小孩自己洗手换衣服去。灶台上扣着六个大馒头，是早饭留下的，他本来打算中午热一热再吃，现在正好给卫东带上。 因着男人太能炫饭，汤旭现在馒头蒸的老大一个，去院子里拽几片生菜叶洗干净，馒头切开，煎了鸡蛋，妙好放在坛子里的豆干，组合一起就是中式素汉堡。 油纸一包，吃的时候撕开纸就成，方便还不脏手。 拿出布袋子给骡子装了大半袋豆渣饼，全放背篓里，还掌大竹简装了两筒绿豆汤。 六个素汉堡估计卫东吃不大饱，也没办法，他走得急，现在准备也不赶趟了。 "给，"拎着背篓去后院，板车已经套好，骡子也喝完了水，汤旭将背签放板车上，对卫东叮嘱， "你把草帽戴上，晒得多不舒服，还有我做的那个麦秆扇子也掌着，热了自己扇扇风。" 卫东嗯了声，弯腰在他额头亲了两下， "我去县里，晚上不回来，你早点睡。" 汤旭一愣， “去县里?”他以为卫东是要去镇上。 “嗯，去牙行一趟，上回让他们帮忙看房子的事。”卫东在他脸上摸摸， “按时喝药知道不，我大概三天左右回来。" “哦，好，"汤旭点点头，算了下日子，“那你别拖太久，大伯娘那边迎新媳妇进门在初六，你回不来我就带小西过去。" “我又不往远走，最久五六天也回来了。”卫东失笑，把人往怀里一按狠狠搂着亲了一通。汤旭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乖顺张嘴。 这俩亲得分不开的时候，旁边骡子等着急了，发出喱唾的声音，还哒哒过去甩了他俩一尾巴。汤旭被吓一跳，推了下卫东，转头就跟旁边的大长脸对上了。 汤旭：“……”好想炖一锅骡肉汤—_一。 卫东抬脚踹它，大骡子哼哈哼哈的跑了。 动作可欢快。 汤旭看着被它拽跑的板车，扶额叹气， "它的沉稳哪去了?咋感觉特别欢快。" “憋得，"卫东面无表情扫了眼拉着板车 自己冲出院门的骡子，磨了磨牙， “我走了，你和卫西这两天别走太远。" 汤旭点头， “知道的，等你回来咱俩上山摘桃子，我还想摘些板栗回来。”“行。”卫东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下，才不舍转身。 卫西知道他哥要去县里还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午饭没见着人不觉得有啥，晚饭还没见到人就有些纳闷了。 “我哥说要去县里?”卫西捧着碗，碗里是肉粥。 "嗯，有点儿其他事，"汤旭也捧着碗，舀了一勺肉粥吹吹， “你慢点喝别烫着了。"卫西唔了声，一口一口吃的香， “哥夫明儿早饭还吃这个吧!” “你哥不在，咱俩其实不用起来那么早，”汤旭好久没睡过懒觉了，平时鸡一叫就起床是为了给卫东做早饭，免得他男人凑合一顿进山，他俩起来洗漱总会有声音，卫西听见了哪怕他困不想起床，也会挣扎着爬起来，主要是不想错过这顿饭， “你明天睡醒了再起来，要是起来晚了就两顿饭。” 卫西一想，同意了。 洗了澡回屋睡觉，汤旭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却是躺在那里翻了两次身就睡了。一觉到天亮，都没起来撒尿的那种熟睡。 估计睡多了，坐在炕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地穿鞋。卫西也刚起来，他俩出了屋子看到彼此，全都咧嘴笑了。展开双臂抻懒腰，汤旭回屋去掌盆，然后跟卫西一起去后屋水井边刷牙洗脸。 “我不喜欢这个牙粉的味道，不香，”卫西撅着嘴巴看汤旭， “哥夫，我和哥哥昨天在山上摘了一种草叶子，特别好闻，我哥吃了说嘴里凉凉的，我没吃。" 汤旭挑眉， "薄荷叶吧，是好东西，你俩昨天就在元宝山?" “没啊，哥哥带我去小幽山了，我俩按照他挖的陷阱一路探过去的，”卫西洗了把脸，神秘兮兮得凑道汤旭身边， “我哥今天生气了，他说应该是狼群冒雨下山，把陷阱里的猎物给拖走了，反正好几个陷阱里边的木刺都倒了，但是没东西。" 汤旭哦哟一声， “那你哥估计炸了。” “啥叫炸了?” “他是不是打算去把山里的狼群给全弄死。”汤旭笑了声。 卫西点头，“他说找个机会就把狼群全弄死。” >“当他做梦呢，”汤旭垂下眼，打算过后跟他男人谈谈这个危险的话题，“走吧，咱们去想想这顿饭吃点儿啥。" “哥夫，我能不能去找阿阳弟弟玩啊，我一个人好没意思。”卫西跟着他往灶屋去，边走边念叨： “阿阳弟弟喜欢来咱家玩，我也想让丽阿姐看看我做的草珠子门帘，她上次还说我串的草珠子好看。" 汤旭叹了口气， "估计最近他俩过不来，不过等到初六你们就能见面了。"“初六?"卫西不解， “为啥?到初六还要好几天。” “初六带你去吃喜酒，我大伯娘的两个儿子一起娶媳妇，带你去沾沾喜气，”汤旭捏捏他小鼻子， "等会儿吃完饭打扫了猪圈鸡圈，咱俩把地里的草拔了。" 卫西点点头， "好呀!" 卫东说是走个三四天就差不多能回来，结果这人走了整整九天，转天就是办喜宴的日子。 晚上听见院门响，汤旭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听见屋门被轻轻推开的吱呀声，他才一下从炕上坐起来，匆匆下地连鞋子都没穿。 “老天啊，你可算回来了!”看到站在堂屋背对着自己正喝水的高大身影，汤旭激动的扑过去。卫东转身单手将他搂住，另一手拿着小茶壶牛饮。 他渴得厉害，一整壶水都喝了才转身把汤旭搂住，紧紧搂住。 “你下次要是这么久不回来，能不能在那边找个人告诉我一声?”汤旭抱怨了句，抬眼看他，“我和小西都很担心。” 卫东嗯了声，低头亲亲他， “好，我保证。” 汤旭蹙眉，抬手在他脸上摸摸，问道： “你咋了?遇着事儿了?”卫东唔了声，腰一弯把人给抱了起来， "想你。"汤旭呼吸都停了一瞬，搂脖子，“我也想你。”“明天要去吃喜酒，不能大晚过去………” "嗯，我尽量……" 插入书态 第51章 六月初六一早，汤家老宅那边就忙活起来，汤大虎他们在村里关系好的人不少，因着是给两个儿子同时娶亲，他们把亲戚朋友都请来了，从午饭开始流水席，吃过一场回去休息休息，等下午接亲的队伍回来再喝顿夜酒。 卫东比汤旭醒得早，不过他一动汤旭也醒了。 八天没见，他俩昨晚上可是狠狠疯了一场。腰酸腿软的汤旭趴在炕上哼哼唧唧，不想下炕。 “要不然晚点儿去?”卫东穿好衣服扭头看他，“我去煮粥?” “嗯，”汤旭撑着坐起身，揉了揉酸软的腰， “也不能太晚，得过去帮着忙活忙活。”毕竟是一家人，真要光是去吃顿酒席什么都不管就走，估计明天他就得被全村人笑话。虽说不太在意脸面上的事情，但说到底他也还是要脸的。早饭是汤旭指挥卫东做的，非常简单的粥配饼，外加从咸菜坛子里夹出来两种口味的腌菜。 “我喜欢酸萝卜。”卫西捧着碗，喝了口米是米，汤是汤的粥。 他很好奇，为啥哥夫熬的粥是米汤黏糊糊米粒胖乎乎开花的，而他哥熬出来的粥每次都能米和汤分开。 饼子倒是没硬，和面的时候汤旭想自己来，被卫东很强硬的拒绝了。这男人说让他坐在板凳上恢复体力，能别动就别动。 然后汤旭就见识到他男人大刀阔斧往盆里舀面粉，倒凉水，吟一瓢水，又噗一碗面，再吟一瓢水。 汤旭差点儿扑过去，嗷了一嗓子阻止他。 “卫东!你要干啥!” “和面。” “和面你也不能一下子把水全倒进去啊，你咋直到用多少水!”“面多加水，水多加面。” 汤旭扶额，无力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那样会把面粉弄得越来越多，你这么一盆要做多少饼?" 卫东看着盆里面与水的混合物，面无表情，“现在咋办?” “拿双筷子搅一搅，看看是缺面还是缺水，一次少加，少加!”汤旭指了指葫芦瓢， "你下回别 拿找个大瓢，你控制不好量就换小碗舀水。" 卫东嗯了声，可听话。 饼烙了一大盆，不过剩了还能放，晚上回来饿了可以吃炒饼。 “发点儿豆芽吃，”汤 旭示意卫东去舀一碗黄豆用水泡上，“等晚上回来发豆芽，我还想做些麦芽糖，咱家有麦种没?" “有，”卫东点头， “也泡上?” “不用，放盖帘里洒水盖纱布，”汤旭从墙上把挂着的大竹帘拿下来，“做一帘子试试够不够甜，明天是不是得去趟镇上，我调理身体的药喝完了，小西的药也没剩两包。" 卫东嗯了声。 他俩边聊边弄豆子和麦种的时候，卫西从外边进来，声音激动的说道："兔子生了!"卫东抬头，汤旭转身， “生了几只?” “六只，”卫西欢喜的不行，抬手给他比划， “我刚才给它喂草的时候，才看见有小兔子!特别小，粉呼呼的。" “我放在兔子窝外边的那个小篮子，里边有菜叶，你都给放窝里，把水也给换成干净的，咱们差不多天黑了才会回来。”汤旭叮嘱道。 卫西嗯嗯着点头，能见到阿阳弟弟和丽阿姐了!他开心得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你昨天回来还没说去县里为啥耽误了那么久，出啥事了?”汤旭把手里用水浸泡过的麦种平铺在竹帘上，又往上边盖了一层纱布，然后在纱布上淋水， “咋不说话?” 卫东摸摸下巴，眼珠瞄另外一边， “嗯，在想咋跟你说。” “啊?”汤旭不解，心都提了起来，“你从头” 卫东感眉，从头说什么的，太麻烦了。 他跟那儿静默着组织语言，就这态度，汤旭头发根都炸了， “快说!你不会是被人拉去那些楼子里去赌去嫖了吧!" 卫东一愣，看他。 他眼中的惊讶太明显，汤旭心下一紧。 咋的? 猜中了? 真去嫖去赌了? "你!" “嘘嘘嘘，不是不是，宝儿你误会了!”赶紧把他往怀里搂，免得他一气之下拿竹帘往自己头上砸，卫东连床事时的爱称都叫出来了， “我没去嫖。” “你没嫖?那你就是去赌了!”汤旭仍是炸毛状态。 “你再有家底也不能去赌啊!你知不知道啥叫十赌九输!知不知道啥叫赌博赌博，越赌越薄!!!”他激动的 眼睛都是红的，眼看着如果卫东不给他解释清楚，他能扑过去咬一口。 卫东把他按在自己腿上，搂腰，“你听我说，别叫。”汤旭气呼呼，抱臂瞪视， "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四五六来! “我没去溪泉县，去的祁阳县，”卫东感觉到汤旭要转身，他松了松力度，让他侧坐，接着道：“祁阳县以前我只去过一次，那里原来的县令年纪大了，新来的这个刚上任三年。” 汤旭嗯了声，"然后呢?" “我三年前去过一次，就是新县令刚来的时候。”卫东说这话的时候手在汤旭肚子上摸来摸去的不老实，被拍了一下。 汤旭啪啪拍他手背， “能不能说重点!” 磨磨唧唧干啥，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把话题岔开吗! “这个县令为人还凑合，做生意的都挺喜欢他，”卫东啧了声， “我不太喜欢。”"为啥?" “他要把闺女嫁我。”卫东眼看汤旭脸色一变，赶紧哄道：“三年前我就拒了，真的，你看我都三年没去了，这次要不是想在那边买房子铺子，我也不过去。" 汤旭垂着眼看他，可冷酷："然后呢?" “然后他就因为我拒绝了他闺女，把我买铺子的事给卡住了。”卫东眼神一冷。 汤旭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他抬手打断了卫东的话，问他：“县令可是一方父母官，他为啥会选你当女婿????" 卫东闭嘴不言。 汤旭眯眼，手指戳在男人下巴上， “你说三年前他刚上任的时候，就要把闺女嫁给你，他闺女那会儿多大?你一个啥也没有的农村猎户，他为啥要把闺女下嫁给你?" 巨大的疑问在心中盘旋，汤旭咋也想不明白。难不成看出了猎户有钱途? 可能当一个县的父母官，能少了别人的孝敬?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说说玩的，他不相信能有那么多‘包青天’,这县令哪怕不是个贪官，也绝对不是个两袖清风的。 那为啥他会想让女儿嫁给猎户? 哪怕不是家中嫡女，那也是官家小姐，嫁个农村猎户，说出去他自己脸上有光? 或许 是猎户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不得不笼络对方! 满脑袋的阴谋论，汤旭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东在他越来越差的脸色下赶紧把人搂住，手在他胳膊上搓搓， “你想啥呢，脸都白了。” “你快说!到底咋回事!”汤旭抓着他肩膀猛摇，"是不是你看到了别人给他行贿送礼，他杀不死你就打算用女儿把你笼络住!" "等你成了他的女婿，他就能拿捏你了，到时候再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死!" "啊啊啊啊，卫东!你到底干啥了!" "没有没有，不是你说的这样，我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卫东他把搂在怀里亲亲脸蛋， "冷静点听我说。" 汤旭查拉着眼皮看他，满脸不爽。 “你不墨迹我就不会乱想了!快说到底咋回事!” “他上任来的时候自己先带着一部分人去的祁阳县，府中其他人是后一波出发，比他晚了三个多月，带路的那个家丁走错路把他们带进了大幽山的山脚森林，又遇到雪天，他们那一行人就困在山里了。" 卫东说完，看汤旭，一挑眉， “我在大幽山里挖草药来着，看到他们以后把人带出去送回祁阳县了。" “过程呢?”汤旭怀疑地看他，这么简单? “啥过程?”卫东笑着问了声。 见他还笑，汤旭气恼的扑过去在他脸上使劲咬了一口， “你咋救人的?你不是说你是那个姑娘的救命恩人?" “嗯……”卫东叹气，"你自己想，一群女眷跟着几个强壮的家丁，在山林深处，吃喝不够的情况下，能有啥好事发生?" “他家没护卫?”汤旭茫然脸。 “应该是有，走散了吧，我没问，问也没用，反正我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家丁正抓着一个小姑娘，我就把他们给打了一顿。”卫东怂了下肩膀，“然后带他们从林子里出去又把他们送回祁阳县了。” 汤旭睁大眼， "怪不得人家想以身相许，你看过她身子了，不许给你许给谁!" “我哪看了，我没看，真的，她当时身上还有个肚兜呢，”卫 东挺委屈， “我把那几个家丁打晕 以后就扒了件一副扔给那个姑娘了，一眼都没多看!" 他可正直! 汤旭斜眼看他， “后来呢?” "啥后来?他当时问我要啥谢礼，我说要银子，他说要把闺女嫁给我，我说不用，我就要银子，给我一千两就行。" 汤旭嘴角抽了抽，“那他给了?” "给了，拿上银票我就走了，然后再也没去过祁阳县。”卫东说完，狠狠叹气， “哪知道这次过去正好被他夫人瞧见，回去跟他一说，衙役就把我从牙行带去县衙了。" 卫东也挺心累， “你说那么大的官，自家闺女都管不住，三年了，他居然说三年了他闺女对我念念不忘，就想嫁给我当我媳妇，那我肯定不干，我说我娶了夫郎，不能再娶他闺女，他就生气了，让人把我关牢房里了。" 汤旭一懵， “啥玩意?他居然……” “嘘嘘嘘，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卫东安抚的亲亲他， “不跟你说就是怕你着急。" 汤旭阴沉着脸，这就是他不愿意搬出村的主要原因。 你不知道外边的人哪个是官老爷家的便宜亲戚，更不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他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有权有势的人碾死他们如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在村里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有银钱不差粮食吃，他们能过得很滋润。 山高皇帝远，远离京城的这些小县城，不说县城，就是一个镇子的镇长，也有可能因为私心被养成了土皇帝。 当然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反正没影响到他。可卫东却因为拒绝了被安排婚姻而让一个当官的关进了牢房!还有没有王法了! 汤旭一股子火气堵在胸口，狠狠咬着后槽牙。“你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卫东啧了声，“他闺女找他闹了一通，然后他把我放出来了。” “你刚才说他卡你买铺子的事，是骗我的对不?”汤旭呲牙，凶巴巴道： “你咋没一巴掌把他拍死。" 卫东无奈苦笑，"说啥呢，你男人再能打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带刀的衙役侍卫。"汤旭撇撇嘴， “以后别瞎好心， 好心不一定办好事，看看现在给自己惹麻烦了吧。” 卫东啧了声，“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那还是个小姑娘，比丽姐儿没大多少。” 汤旭轻哼了声， “我知道，总要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他用额头顶了下卫东额头， “救回来得是人是鬼就不知道了，那他咋把你放回来了，不把你扣在那边让你当他女婿了?" “嗯，那小姑娘今年好像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再不嫁人就错过太多，她找到我问为啥不能娶她，说她当平妻也行。" 汤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啥叫平妻，想了会儿才明白，抬手就往卫东肩膀上捶， “你咋说的!” “我说你没我夫郎漂亮，没我夫郎能干，没我夫郎会赚银子，我为啥要娶你。”卫东揉了揉被捶痛的肩膀，沉声回答： “然后她就哭了，我说你哭也没用，反正说啥我都不会娶她进门，也让她转告她爹，下次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关牢里，我拼着一条命不要了也弄死他陪葬。" 汤旭眼皮跳了下， “她没被你吓死?” “吓哭了，反正我出县衙的时候，那位县老爷脸色挺难看。”卫东冷冷嗤了声，“他眼看着再熬几年就能回家养老了，肯定也想自己平平安安的。" “他会不会找麻烦?”汤旭担忧不已，毕竟他家三口人，除了卫东外只有两个毫无战斗力的渣渣。 卫东摇头，“不会，他是祁阳县的县太爷，又不是溪泉县的，而且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不算丢人，反倒是不少祁阳县的当地百姓知道我是他家眷的救命恩人，我也跟他说了，要是有人找我麻烦，弄不死我，我就去弄死他。" 汤旭狠狠呼出口气， “行吧，以后别去祁阳县了，反正离咱们也挺远的。”卫东笑着嗯了声， “那你想搬到县里住吗?那边做啥也方便。” “你不是问过我一次，我不想去，住在村子里多好，无拘无束的，不用担心被欺负，不用担心做事畏手畏脚，而且我这种长相，不是我自夸，真要是遇见那些色鬼，万一哪个看上我了要把我抢走咋整。” 汤旭摸摸自己滑溜溜的脸蛋，摇头叹息，“美貌也是一种罪。” “哥夫，我们啥时候走?”卫西探头进来，看见他俩的坐姿，小脸羞红，眼神乱飘，“我给兔子窝里放了好多菜叶子，肯定够它吃。" “嗯，”被小孩看见他坐在卫东腿上，汤旭也有些脸红，“你去换件衣服，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赶车过去。”卫东手在汤旭腰上捏捏，暗示意味很明显。 汤旭腰背一便，扭头横他一眼。 他们出门的时辰虽然不早，但是家里大骡子实在给力，脚程快，两刻钟不到就从后村到了前村，路上遇着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没等多说两句，板车就被骡子拉走了。 “那是驴?咋长得不太像。” “是马吧，驴哪有那么高，卫东还是有银子，你瞧没瞧见他娶亲那天，又是高头大马又是花轿的，可都是花银子的玩意。" “瞧见了，咋能没瞧见，一路从我家门前过得，喜乐都比以前听过得那些吹的好，而且我听说，那天酒席全是荤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一样不缺!" "真的假的，谁说的?" “卫忠红大儿媳妇，她跟着当婆婆的去给卫东帮忙了，说是酒席都是请外边厨子来做的，做的菜那叫个好吃，反正光是听她说我都流口水了。" “这算啥，我家离着卫东那个大宅子近，天天能闻着他家往外飘肉味，前两天不知道做啥呢，那味道香的，比炖肉味还香，要是没银子哪会顿顿吃肉。” “精还是那小哥儿精，一点儿都不害臊!仗着自己长了张好脸就往前凑合，把那卫东勾得五迷三道的，那么些银子也不知娶了个啥玩意回去。" “说这酸话有啥用，你家哥儿要是能把人勾住，现在天天吃肉的就是你家的了，还不是没那能耐!" “你咋说话呢，我家哥儿可是很规矩的，能跟那骚狐狸似的，没成亲就往个男人家跑，脸都不要了!" "人家要不要脸跟你也没关系，反正嫁进了大宅子吃香喝辣，你啊，就酸去吧!" 这俩说嘴的妇人平常就互相看不顺眼，三两句话就怼起来了。 不过很多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大概从知道卫东出二十两聘礼开始，村里人原本顶看不上卫东两兄弟的想法就变了。 尤其是那些以前被卫忠红打听过的人家，都后悔当时因着听说卫东穷不想自家闺女，哥儿跟他结亲的，听说汤家得了二 十两聘礼，还得了不少搞东西后，那叫个后悔。 不仅如此，好几个曾经对卫东有点意思，因着他家有个拖油瓶而打了退堂鼓的小哥儿，再看到汤旭嫁过去后日子过得红火，不缺吃喝不说，连家里杂事卫东都帮着干，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后悔啊，后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就有不少没嫁人的小哥儿心思活泛了，也想学学汤旭那个心机哥儿。 学啥? 学他上山跟卫东偶遇，再对卫东嘘寒问暖，想把人给拿下! 结果这如意算盘还没扒拉出声，就让卫东那家伙的态度吓回去了。 这事是前阵子发生的，卫东起初只觉得上山的各家哥儿有些多，平常也没见他们往山里跑，不过雨后山里菌子多，他们摘菌子回去加菜还是卖铜板都跟他没关系。 他照例一早吃了饭进山，挨着几个陷阱瞅一圈，有猎物就拽上来，没猎物就把盖在上边过于厚实的落叶树枝往旁边扒拉扒拉，免得猎物踩上去掉不进坑里。 就有那么一次，卫东眼睁睁看着原本好好走路的小哥儿，走到他跟前一下就脚崴了，那动作太快，歪得太狠，倒下的方向太寸，他要是不伸手拉人，估计就得掉陷进里。 所以他拉了一把，那小哥儿顺势就要往他怀里靠，卫东条件反射又把人往另外一边给推出去了。摔地上的时候，那小哥儿都恍惚了，一脸惜逼。 卫东还皱着眉头肃着脸，冷声训斥一句， “想死别往我挖的陷阱跳!” 小哥儿吓得脸色惨白，眼圈唰就红了。 卫东嫌弃的不行，暗道还是他夫郎好，虽然同样身娇体软，可人家走路稳稳当当，力气也不小，从来不会因着摔一下就哭。 哭啥啊，他还救了他一命呢。掉陷阱里，给你戳好几个血窟窿，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后来他直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又说那小哥儿一次，还是那句，想死换地方死，别往他的陷阱里跳! 那小哥儿忍着痛从山上下去后，在他爹娘面前哭的那叫个惨。 反正后来卫东身边就再没有人敢献殷勤了，主要是这人脾气太硬，根本不给人机会。或许他有软的时候，可惜，他不给外人看。 就这事儿，卫东都没跟自己夫郎提过，汤旭自然也不知道有一些妖 艳贱货惦记他男人。说远了，此时，因着夫夫俩带着卫西坐板车哒哒去了前村，好多人都好奇他们要去干啥。"还能干啥，吃席去了呗，汤大虎家今天娶儿媳妇，一下娶两个。" "一个儿子娶俩媳妇!?!" “做啥梦呢，俩儿子一天娶，他家才盖了两间新屋，说是喜事一起办，少折腾一回。”“倒是省事了，我家那两个要是也能一起说亲，我也给这么办。” “你家那两个岁数就差的多，人家兄弟俩差两岁。” “你咋知道这么多?” “我跟汤三虎他婆娘是亲戚!当然知道的多了。” “汤大虎家的事，汤三虎婆娘咋知道这么清楚?还跟你说了，我咋那不信呢，你是不是跟他婆娘有啥秘密啊。" "混说啥呢!小心我打你!" 汤家老宅门前已经有很多人，他们面脸笑意跟相熟的人说话，看到哒哒哒跑过来的高头大骡子，还愣了下。 “旭哥儿啊，你可算来了，刚才你大伯娘还念叨你呢。” “阿奶，”汤旭笑眯眯伸手娶扶老太太胳膊，转头给卫东和卫西使了个眼色， “叫人。”卫东和卫西一起开口看， "阿奶好。" 不仅如此，卫西还把手里掌着的小篮子递了过去， "汤阿奶，这个是我哥夫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吴桂枝接过篮子，还满眼慈爱的摸了下他的头顶，"你是卫西对不对?""对呀，我叫卫西。" 汤旭看老太太还挺喜欢卫西，稍稍放心了些，毕竟汤家人跟卫西真的就只见过一面，把他带来参加喜宴，怕他们会不乐意。 “旭哥儿!快来快来，”大伯娘罗平平瞧见汤旭进门，看到院墙外的高大骏马，不对，骏驴，赶紧抬手招招，她自己也迎过去，抓住汤旭的手说道： “能让你夫婿帮大伯娘去镇上买些酒水不?你三婶刚才手抖，打碎了一坛酒，酒不够喝了!" 她说话的时候手都是抖得，显然气得不轻。 > 这钱带汤旭看着贼眼熟，就听罗平平道： “这是你上回给我那个钱袋，你给卫东，让他去买两坛酒，要便宜的那种，别是最便宜的就行。" 汤旭点点头，拿着小钱袋去卫东那里，跟他说了下大伯娘的需求。“照着钱袋里的铜板买，估计多不了几个。” 卫东挑起一边眉头， "行，还要啥，你去问问，一起都买了，别一趟趟的折腾。"汤旭觉得他这话说的没错，又过去找大伯娘，问他还要不要买别的。罗平平天没亮就起来了，跟过来帮忙的几个邻居家妇人一起在灶上忙活，可她要做的却不止这 些。 说实话，她忙得有些头晕了。 看哪都觉得不太顺眼，哪怕她已经在脑中过了好几遍今天要干的事情，可真上手去做的时候，仍是手忙脚乱。 她那个三弟妹还要给她添乱! 听见汤旭的话后，罗平平先是惜了会儿，然后才说道： “好像，好像没有了。” 汤旭点点头，看出她的慌乱烦躁后，安抚道：“行，那我让卫东现在就去，大伯娘你别着急，没事的，新媳妇今天会很顺利进门。" 罗平平呼出口气， "好，好，谢谢你了旭哥儿。"“没事，我们过来就是帮忙的。”汤旭朝她笑笑，转身去找卫东。 卫东赶车去镇上一来一回也没用多久时间，他回来没多久汤大虎开始张罗上菜，正午的酒席开始举办。 汤旭也在灶上帮忙切菜，忙得一头汗。 真热。 擦了把额头的汗珠，汤旭甩甩有些酸软的手，从灶屋出去。一阵风吹过，风同样热乎乎的，都感觉不到凉爽。 “阿哥!"汤阳冲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脸笑眯眯撒娇： “阿哥~～我好想你!”“看见你小西哥哥没?”汤旭在他额头上抹了把汗， “你去哪疯跑了?” “我刚跟小西哥哥分开，”汤阳咧着嘴朝他笑出小白牙， "阿哥，那边有个婶婶找你。"他回手一指，汤旭抬眼看去，院门外站着名年轻妇人。 瞅着眼熟。 他低头看汤阳， "是那个婶婶?" “嗯嗯，她让我叫阿哥出去 ，好像有事情要跟你说。” 汤旭捏他脸蛋， “行，我知道了，你去找小西哥哥吃饭吧，吃完你俩再去玩，别带他去河边知道不?" “嗯嗯，知道的，我不带他去。”汤阳一脸乖巧的点头，然后转身跑了。 刘巧娘紧张的站在院门外，面带尴尬微笑朝从身边路过的人颌首，她手足无措的看着朝她走来的汤旭，深吸气。 “你好，”汤旭朝她友好一笑，看她很紧张的样子，就问道： "你不是来参加喜宴的?" “不是，我是，不是……”刘巧娘语无伦次。 汤旭眨巴眨巴眼，啥情况? "你不是来参加喜宴的，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刘巧娘点头又摇头。汤旭让她整不会了。 他盯着对方，等她说话。 刘巧娘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过于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左右看了看，人太多了，不适合说话。 可她又找不到能跟汤旭单独聊聊的地方。 "我……" "汤旭!"刘香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转身看过去，就见刘香香怒气冲冲的朝他俩吼了一声： "你都嫁人了，不知道检点些!" 汤旭这次是很没给面子的翻了个超级大白眼给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娘，你眼神不好就在家待着别出来，免得看不见路掉沟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检点了?" 刘香香被他怼一脸，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气得双眼泛红。 汤旭懒得理他，对刘巧娘道： “你找我有啥事?” 刘巧娘站在旁边，好像被吓到了一般。 她看着刘香香，跟见了鬼似的。 刘香香这才注意到跟汤旭站在一起的人长什么样子，她被对方盯着的同时，也盯向对方，然后也露出一脸恍惚又错愕还紧张惊吓的表情。 “刘香香! "刘巧娘!" “你为啥会在这里!”刘香香一把抓住刘巧娘的手腕，激动的问她： “你咋在这儿!你不是嫁人了吗!" 刘巧娘冷笑，一 把甩开她的手，“我当然嫁人了，我嫁给刘三了!” 刘香香脸色一变，转头看汤旭，猛然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对刘巧娘吼道： “你离我儿子远点儿!" “你儿子?你确定是你儿子?他明明是个哥儿!”刘巧娘在知道汤旭是刘香香的孩子后，她浑身颤抖，"你敢跟我去找我爹娘对峙吗!你说旭哥儿是你生的，你咋那么好意思!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哥儿吗!" 汤旭站在刘香香身后，越过刘香香的肩头看到怒火满面得刘巧娘，盯着她得脸仔细打量，越看嘴角翘得越高。 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位妇人下半张脸和自己长得持别像。 看来是旭哥儿的血缘亲戚，估计还是直系亲属。 “你胡说啥!我咋不能生出漂亮哥儿，他就是我儿子，我养大的!”刘香香吼的一声比一声高，哪怕其他人都在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喝酒吃菜，也被她俩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汤旭不得不开口提醒， “如果你们想把某些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就继续对喊。”刘香香气得要死，不得不闭嘴。 刘巧娘也闭上了嘴。 汤旭转身朝看着自己的卫东打了个手势，然后对她俩道：“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聊聊。" “聊啥聊，有啥好聊得，你认识她嘛你就跟她聊!”刘香香怒气冲冲得瞪视汤旭， “你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畜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都不跟我亲近，她一来你就要跟她走，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不怕她把你卖了!" 汤旭抬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拍拍，免得大过火大会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娘，你不想聊可以不去，我其实也不想让你听见我们都说了啥。”汤旭朝她冷淡一瞥，然后对刘巧娘微笑， “去那边吧，那边没啥人经过。” 他俩去了村路拐弯的地方，这会儿基本上都回家吃饭了，没吃饭得也在做饭，所以村道上没啥人，偶尔跑过一两个小孩，也是跑回家吃饭的。 刘巧娘不安的抿着嘴唇，看汤旭，小声问道：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啥?”汤旭挑眉，好笑的看她： "你别说你是我亲娘，我觉得咱俩这岁数应该不太搭。"“不不不，不是，我不是你娘。”刘巧娘赶紧摆手， “她也不是 !” “嗯，我知道，那又咋了，她哪怕没生了我，也把我养大了，生恩养恩都是恩。”汤旭一副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 "她……" “我有个问题，你回答我以后，再跟我说她的事。”汤旭抬手阻止她的话，问她：“我亲生爹娘是不是死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刘巧娘眼圈一下就红了，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得了，不用她说，汤旭也知道是怎样的回答。“我，呜呜呜呜，我……” 汤旭： "…" 说话这个费劲! 着急! 插入书态 第52章 刘香香眼看着汤旭跟刘巧娘离开去了人少的村道拐弯处，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迈步。 “二嫂你干啥呢!”汤三虎婆娘李秀手里抓着把瓜子，边磕边往她面前走，满眼好奇， “你瞅啥呢?咋不进屋吃饭。” 刘香香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假笑着朝她扯了扯脸皮，扫一眼她顶起来的肚子，“三弟妹才是，怀着娃就别乱走，人这么多再把你碰着，万一有个啥意外多不好。" 李秀嗤了声，挺着肚子往她跟前凑， “我这儿子长得可好了，大夫都说我这胎养得很不错，二嫂跟二哥关系不是挺好，咋没再怀个，趁着还能生就多生些，再生个儿子多分些地。” 刘香香冷笑道：“我生了四个，我家地够种了，三弟妹倒是真该多生几个，毕竟你就一个儿子，俩赔钱货早晚都得嫁出去成了人家的。" 李秀让她的话气得不行，可她也真的是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在汤家的三个妯娌中，她只有一个儿子，其他两人都是两个儿子!哪怕大嫂只生了三个孩子，可她大闺女是汤家第一个孙辈，哪怕是个女孩也很受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喜欢，后来出生的这些个孙女都没法跟她比。 刘香香见她气得直瞪眼，讽刺道：“管好你自己得了，天天瞅着别人家的事儿，咋的，大嫂今天花银子娶媳妇，又让你惦记上啥了?还敢跟我这儿哔哔叭叭的，脸咋那大?少在我面前骚愣骚愣得，当我是汤三虎呢?你以为谁看你都是香饽饽，自己啥死德性没数。" "你!" “你啥?咋的?我说错了?”刘香香叉腰，朝她喷得可起劲，这是要把在汤旭那里受到的气都撒出去， "还笑话我呢，我好歹没像你似的盯着别人家的东西，咋的，嫌你男人没本事赚不到钱你换个男人去，别脸皮厚得总往别人家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膈应呢!" 如果汤旭在这里听到刘香香此刻爆发出来的口才，绝对会给她鼓掌。 原来他便宜娘也有说话不骂人的时候!而且喷的还挺到位。 李秀快要让她气死了，却一时间找不到要回嘴的点。 只能捂着肚子哎呀哎呀的吸气，旁边原本看热闹的一见她那脸色不太好，赶紧过来劝。 “大喜的日子你们妯娌俩别跟大门口吵 吵，让人看笑话。” “吵吵啥啊，天天吵，你俩见着就吵，旭哥儿他娘你少说两句，她大个肚子再气着了。”"就是，你那脾气咋这么炸，刚才我还看见你跟刘三新娶得媳妇嚷嚷，你俩嚷嚷啥呢?" “我也瞅见了，你俩还认识啊?哦，对，他那媳妇也是刘家村的，跟你娘家是一个村，你俩这肯定是认识啊。" 刘香香一听他们话里话外打听刘巧娘和自己的关系，脸色更差了， “跟你们有啥关系，吃饱了?吃饱了赶紧走，给别人腾位置。” 她一甩手，朝着瞧热闹的人哼了声，转身进了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去找汤旭和刘巧娘根本不可能，她过去怕是后边会跟了一串儿听墙角的。想到刘巧娘可能会将事情都跟汤旭说了，刘香香手脚冰凉。 此刻，汤旭抱臂站在刘巧娘一米外，看着她伤心哭泣。 咋说呢，挺烦的。 他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亲生爹娘是不是都去世了，这人就开始哭，哭，哭。话都不会说了，就是个哭。 “那个，你能不能别哭了?我其实还没吃饭，你要是控制不好情绪可以等你哭完了，哭够了，再来找我说你想说的，关于我身世的真相。" 刘巧娘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得哭都停了，傻愣愣的看着汤旭。 “你，你，你。” 汤旭彻底落下脸，不耐烦道： “除了你你你，我我我，呜呜呜，你还会说啥?抱歉我真没那么多闲心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其实我对我自己的身世也没那么想知道，我知道刘香香不是我亲娘，我也知道我亲娘亲爹都死了，你跟刘香香认识，你俩关系可能还不那么好。 我再猜一下，估计当时我娘在我没出月子的时候就死了，你家里人不想养我，正好刘香香儿子死了，她娘找到你娘，她俩合计合计觉得花个一二两银子买个哥儿回去也不亏，所以把我从你家买到她家。" 汤旭边说，边观察刘巧娘的表情，见她一边满脸震惊，一边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 哪不是? 没花钱买孩子? 那更让人无语了，自家的亲孙子就直接给送人了，真无语。“我娘是被骗了!”刘巧娘捂着嘴呜呜哭，边哭边哽咽道： "“刘香香骗了她!& #34; “这话你信啊?咋就被骗了?她要是不同意，刘香香还能上你家抢孩子去?”汤旭从来都认为，无论买家还是卖家，或者是抛弃孩子的，不管是出于啥原因，都不可原谅。 他讽刺的反问： “孩子是她抱出去交给对方的不?咋，现在看我长大了过得不错，你们就想着把我认回去?" 刘巧娘被他给问得整个人都慌了。 "不是，不是，我娘不知道你的事，是我，我想跟你说……" “你娘不知道?我马上十八岁，十七年多，你娘从来没想过问问我?那估计她对我本来也没感情，或许不仅没感情，恐怕还挺恨我的，咋得，我爹我娘是我害死的?我在她眼里恐怕是个命硬的丧门星吧，出生就克死爹娘，所以她才巴不得赶紧把我送走，对不?”汤旭笑眯眯询问，表情是满满得嘲讽， "你呢?在这里是个啥角色?看你年纪估计是我爹的妹妹?" 刘巧娘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接汤旭的话，这人语速太快，说得基本上还全都中了。“我，我那时候太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送走。”她垂着眼，泪珠子啪啪掉。汤旭冷漠点头， “哦，然后呢?” “刘香香是故意的!她跟我大哥以前关系很好很好，她以为我大哥会娶她!”刘巧娘伸手去拉他胳膊， "刘香香是故意的!她故意跟我娘说会好好养你，其实就是要把你带回去虐待你!她恨我哥夫!恨他抢走了我大哥!" 汤旭嘴角抽了好几下，眼皮也一个劲儿的跳。 啥玩意? 信息量有些大啊! 他抬手，阻止刘巧娘过于激动的喊叫， "冷静冷静，你的意思是，刘香香故意把自己的儿子弄死，只是为了跑去你家把还是婴儿的我给抱回去养大了虐待我?" “不是，我没那么说。”刘巧娘摇头。 汤旭也摇头， “嗯，你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她没那么狠。”为了报复人把自己孩子弄死，刘香香肯定不敢做。 他说完，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刘香香。 刘香香刚才回到饭桌上是一口都吃不下，她实在是害怕刘巧娘会说什么对她不好的话，到底是跟过来了。 "娘，”汤旭笑容 满面朝她招手， “你站在那里干啥，过来一起聊聊呀!"刘香香又看到了恶鬼!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两人旁边，脸色惨白。 双拳紧握，身体颤抖，好似再给她一点刺激，就能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偏偏，汤旭就是那个刺激的源头。 且，他并不想让刘香香装傻。 只听他语调悠悠中带着懒散，说道： "娘，她说我不是你亲生的哥儿，是你从别人那里抱来的，意图是打算把我养大了以后虐待我，虽然你对我一直不太好，但是好像也没咋虐待我，起码没让我真的饿死，也没把我打成重伤，多说在我生病的时候没给我买药而已。" 刘看香在他一句一句的话语中，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还说，你跟她大哥的关系很好，以为她大哥会娶你，可你发现她大哥没那么做，所以怀恨在 心。”汤旭脸上的笑一直没落下，看着刘香香的眼中满满都是冷意， “娘，她说的对吗?” 刘香香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刘巧娘恨恨的看着刘香香， “你咋不说话!你说啊!你不是很能喊吗!”汤旭看了眼刘巧娘，又看刘香香，问道：“娘，这事儿你打算跟我爹说吗?” 刘香香一愣，猛地睁大眼，扑过去抓住汤旭的胳膊，急促恳求道： “不不不，不能告诉你爹，他会打死我的!他会休了我的!旭哥儿娘错了，娘真的错了，你原谅娘好不好?” 汤旭叹了口气，把她往下滑倒的身体扶住，无亲抬眼， “娘，我一直也没想告诉爹，不过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刘香香身体一便，抬眼看汤旭。 汤旭看着她身后。 刘香香转身，看到了面无表情得汤二虎。 汤二虎是发现自家哥儿和婆娘前后出门，好一会儿都没回来，他有些纳闷，找人问了下说是看到他俩刚才在门口好像吵架了，后来旭哥儿跟刘三婆娘走了，刘香香又跟过去，他怕刘香香大吵大闹毁了大哥家喜宾，这才过来找人。 他其实没听到他们说话，只听见刘香香好像很害怕的在求旭哥儿什么事情。 沉着脸走过去，先是扫了眼三人，目光落到刘香香那毫无血色的脸上。 " 啥事不能告诉我?你又干啥了!" 汤旭叹气，这结果真不是他想要的。 刘香香被汤二虎吓得身体抖个不停，摇着头连连后退。刘巧娘站在旁边，说道： "她肯定不会说的，我告诉你!"汤旭蹙眉，却没开口。不管咋样，有些事情是应该说清楚才行。 “爹，”汤旭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说吧。”汤二虎沉着脸点点头，一把扯过刘香香手腕将人拽走。 汤旭看了眼刘巧娘，没什么表情道： "我去跟夫君说声，你要不要也找你相公说一声?"刘巧娘摇摇头， "不用，他没来吃喜宴。" 汤旭哦了声，回了举办喜宴的老宅院子，找到正吃饭喝酒的卫东。“咋了?”卫东抬眼看他，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好。 汤旭叹了口气，弯腰在他耳边道： “我爹马上就要知道我不是他亲生哥儿了，我过去一趟，就在我家，你看着点儿三个小的，别让他们跑回去。" “不用我过去?”卫东担心。汤旭摇摇头，看了眼偷瞄他俩的其他人。 压低声音道：“等会儿要是吃完饭没事的话，你就把他们三个带去咱家，给丽姐儿收拾间屋子，让他俩晚上在咱家住，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让他们回去。" 卫东点点头，"行，不管发生啥你还有我，有咱们家，知道不?" “嗯，没事的。”汤旭笑着点点头。 汤二虎把刘香香拽回家，直接进了正屋，把人往地上一甩。刘香香腿软的跪坐在地上，白着脸看他， “二虎你听我解释!” 刘巧娘紧跟着进门，站在旁边道：“你别骗人了!你都骗了他十七年了!”汤二虎皱眉，转头看刘巧娘，问她： "你是刘三娶回来的续弦?"刘巧娘点头， “我跟刘香香是一个村的。” 汤二虎冷着脸问她：“你刚才要说啥?” 刘巧娘回头看了眼屋外，汤旭正巧进院，她等了会儿，等人进了屋子，把门关上后，才指着汤旭道： “他不是刘香香和你的孩子，是我大哥和哥夫的孩子!” > 他又把刘香香从地上扶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将她扶到炕边坐下，然后去搬了个椅子过来，让刘巧娘坐下。 等三人都坐好，他自己站到一边，微笑示意， “好了，咱们心平气和的聊一下这个我到底是谁的问题。" 汤二虎手里的碗差点儿砸桌子上。 汤旭看过去，不赞成道： "爹，冷静点儿，听完再发脾气。"汤二虎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憋闷的厉害。汤旭看向刘巧娘，微笑示意， “请继续。” 说实话，就他这个态度，刘巧娘刚才冲头的怒意直接散了。 她垂眼，喝了口水后平静道： “旭哥儿是我大哥和哥夫生的哥儿，我大哥叫刘大柱，我哥夫叫玉哥儿，都是刘家村本村人。" 汤旭心里跟着念了声，爹叫刘大柱这名字是他没想到的，好淳朴。阿爹的名字倒是挺好听，人长得应该也很漂亮。 刘香香垂着头坐在炕边，听到刘大柱这个名字的时候，条件反射抖了抖手。汤二虎没说话，喘着粗气等着听更劲爆的话。 刘巧娘看了眼汤旭，说道： “他跟我哥夫长得很像。”汤二虎转头看了眼汤旭，汤旭朝他眨眨眼，笑笑。汤二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笑什么笑，是笑的时候吗! 他突然就不是那么愤怒了。 “刘香香，你说，我不想听她说。”汤二虎看向刘香香，“你要是还不想说，那我就让你回娘家去，以后也不用说了。" 刘香香晃了下身体，抬头看汤二虎。 这个男人哪怕不是最初自己喜欢的，可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知道，汤二虎此刻是认真的。 他没发火吼她，没动手打她，他说话的语调也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她心里更发慌。 刘香香沉默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是，旭哥儿不是我生的，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可他生出来就是死的，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把旭哥儿抱了回来。" “二虎，我当时很伤心，我不知道为啥那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娘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抱养一个，我就听了她的话。"刘香香流着眼泪，很伤心的样子。 汤旭一挑眉，哦哟，避重就轻，刘香香也不是个傻 的。汤二虎皱着眉头，没说话。 刘巧娘在旁边冷哼一声，“你死了孩子让人同情，可你为啥非要找我娘说要领养旭哥儿?你说会对他很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你是咋对他好的?你对他又打又骂!你差点儿把他二十两卖给个老头子当小阿叔! 刘香香你别骗人了，你能骗得了谁?你要真想把孩子抱回去好好养大，你就不会那么对他!" 刘巧娘自从见过汤旭以后就开始打听一切关于他的事情，这些年刘香香对汤旭的态度有眼睛的人都瞧见了，不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让他做特别多的活，还要把他卖了! 刘巧娘听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跟她大哥的关系最好，她大哥比她大了十岁，当时大哥出事的时候，她是家里除了哥夫外最难过那个。 所以当听说汤旭过得不好，她就想把人认回来! 汤旭站累了，坐到桌边，看了眼汤二虎的脸色。想了想，问道：“能从头说一下吗?你知道的。”刘巧娘一愣，看他。 刘香香也抬眼看他，眼中有恨意。汤旭挑眉， “咋，不能” “我知道的不多，”刘巧娘看刘香香，恨声说道：“我大哥娶哥夫的时候，我记得刘香香来我家闹过，把我哥夫给骂了一顿，说他是狐狸精，抢了她的男人。" 汤旭哦哟了声，这还叫知道的不多?汤二虎也阴着脸看刘香香， "然后呢?" 刘巧娘嗤笑道： "然后没多久我就听说刘香香嫁人了，嫁得还不是本村的，说是嫁给了河山村的大姓人家，那会儿我还跟我娘说过，说她真好命，把人家喜宴闹了一通，转身就嫁了，还以为她对我哥有多真心呢!" 汤二虎攥紧拳头，狠狠瞪视着刘香香，怒声问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 刘香香抿着嘴唇没说话。 刘巧娘接着道： “你问她，她敢说吗?” 刘香香深吸口气，看汤二虎，“我娘听说有媒婆进村，就问了是哪家的要说亲，问了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愿意，我不想待在那里看他们，我错了吗?我一直以为刘大柱是要娶我的，他帮我干活，还给我送了花布!可他转身就娶了个哥儿!我除了没有那个哥儿长得好看，还哪比不上他!" />最初的两句还是在解释，可后来越说越激动，一边哭一边喊： “那就是个灾星!他怀孕的时候还不消停，跟刘大柱说想吃山枣，刘大柱那个傻子居然真跑去给他摘了，结果咋样?掉下山摔死了!哈哈，他活该!那个玉哥儿也是活该!男人死了他惊了胎，生下个赔钱货还没出月子就死了，他活该!短命鬼!都死了才好呢!" 汤旭蹙眉，刘香香这是要疯啊。 他看了眼汤二虎，这位中年汉子脸色也是贼难看。刘巧娘没想到刘香香会突然廉狂，吓了一跳。可听到她喊的话后，整个人就炸了。 “你胡说!我哥和哥夫才不是短命鬼!” “不是短命鬼咋那么早就死了?”刘香香得意洋洋的看她，越说越激动， “你以为要不是你娘嫌弃他生的是个哥儿，我能那么简单的就把孩子抱走?你该感谢我，如果我没把他抱回来养，他早就被你那个狠心的娘给扔到山里喂狼了!我抱孩子的时候，可没人拦着，你们一家也不是啥好东西!" 汤旭心里叹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事儿说到底，两边都有错。 可是... 他看向汤二虎，起身去给对方又倒了碗水。 “爹，”他轻声唤了声， "深呼吸，你要把自己憋死了。"汤二虎一口气吐出来，无奈看他， “你还能笑得出来!” “有啥笑不出来的，”汤旭坐下，看了看刘香香，又看刘巧娘，对她道：“我能冒昧的问一句吗?你来找我，是想让我跟你认祖归宗?姓回刘?" 刘巧娘睁大眼睛，激动点头， “对，你本来就不是汤家的孩子!” “可刘家把我扔了，显然当初他们也不稀罕我这么个小哥儿。”汤旭一摊手，“我不会跟你家里人相认的，你要是觉得可以跟我相处，那让我叫你一声小姑也可以，其他的就别想了。”他说完，笑了下。 又看刘香香，“娘，爹以前问过我会不会恨你，我说不恨，别的不说起码你把我养大了，但是咱俩母子情真没有，你指望我看到你痛哭流涕心疼你不可能，如果不是看在爹和弟弟妹妹的面子，我肯定跟你把关系断的干干净净，咱俩本来也是两看相厌。" 刘香香阴沉着脸看他，可她不敢说什么，毕竟汤旭的话没错。 她厌恶他 ，他也同样如此。 汤旭又看向刘巧娘，冷漠道：“我这人可能本身就是个冷心冷情的，谁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谁对我不好，无论怎么想修复关系，我都不会接受。" 汤二虎叹了口气，他心很乱。 哪怕以前对旭哥儿的关心不够，但这小半年的相处，他是真的能感觉到，他们父子间是有亲情在的。 让他不认这个孩子，他做不到。 "旭哥儿，”中年汉子红着眼睛，哑声道： “你打算咋做?你跟爹说说行不?" “爹，我觉得之前的相处挺好的，我已经出嫁了，跟夫君关系也很好，家中弟弟妹妹也很好，你也很关心惦记我，这就可以了，”汤旭叹了口气，拍拍他便宜爹的肩膀，安慰他： “真的，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别自责。" 汤二虎捂住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汤旭心里不好受，扭脸看刘香香，“娘，你说呢?” “我……”刘香香无措的看着汤二虎， "二虎，我当初被鬼迷了心了，真的，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你打我，怕你把我休了，我真的没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汤二虎放下手，眼中有泪水，他看向刘香香，问道：“你把旭哥儿抱回来，是为了报复那个玉哥儿?" 刘香香愣了下，眼神闪躲，"没有，我没有。" “你有!”刘巧娘尖叫了一声，“你就是要报复我哥夫!”“你滚出我家!”刘香香扑过去拽她，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刘巧娘跟她撕扯，骂道： “你就是个坏心眼的臭表子!你用一个孩子来报复他们!你嫉妒他们!你嫉妒我哥夫!" 汤二虎一拍桌子， “够了!”两人吓了一跳，不自觉松手。 汤二虎对刘巧娘道： “这事儿我们会处理，请你离开。”刘巧娘蹙眉，看了眼汤旭。汤旭朝她一笑， “我送你。” 他送刘巧娘出门，说道： “你稍微整理一下吧，不然被外人看见你头发乱糟糟的肯定会说闲话。" 刘巧娘慌忙抬手，把头发顺了顺，紧张的看汤旭， “你真的不想跟我回刘家吗?他们虽然做错了，可，可也不能全怪他们。" “我没怪任何人，”汤旭眉眼冷淡，朝她扯了下嘴角， “我也不会跟你回刘家。”刘巧娘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独自离开。 汤旭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听八卦后，转身回了院子，关门。屋内，汤二虎坐在桌边，刘香香跪在他腿边正在抽抽嗒嗒的哭。汤旭走过去，看了眼汤二虎。中年汉子看他，说道： “我要休了她。” 汤旭张了张嘴，长叹一声。 "爹……" “你不用说了，她做错了事就应该承担后果，没道理她哭一哭闹一闹这事就算了，她还照样过日子。"汤二虎抬手阻止了汤旭的话。 刘香香哭得整个人都抽抽得，抓着汤二虎的裤子一遍遍说她知道错了。 可这一次，汤二虎铁了心要休妻。 “你不能休我，我还有三个孩子，你把我休了他们咋办!你不嫌丢人吗!全村人都知道旭哥儿不是你的孩子!你会没脸的!" “我不要脸了!”汤二虎啪啪拍自己嘴巴子， “我的脸早就让你丢尽了!你哪怕当时就跟我说，告诉我那个孩子死了，告诉我你不忍心一个小哥儿被扔才把他抱回来养，我会不同意吗!可你呢?你咋做的?你根本就是要报复人家的爹娘才把他抱回来的!旭哥儿没被你养死真是老天爷厚爱!" 汤旭在旁边听得点头，很赞同他的话。 汤二虎虽然是个很糙得汉子，但他心挺好，而且不得不说，他对刘香香是喜欢的，如果当年刘香香真的告诉对方是因为没了孩子才领养了别人家的，估计汤二虎真会同意。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爹，我让卫东把丽姐儿和阿阳带去我们家了，你这边处理完我再送他们回来，这两天就让她俩在我家住。”汤旭轻声道。 汤二虎嗯了声， “行。” 父子俩对上视线，汤二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汤旭则是朝他笑了笑，语气很轻松的开口： “不管咋样，你都是我爹，我的态度不会变得。”汤二虎起身，揽着他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拍拍他的脊背， "嗯，爹知道。"汤旭离开了，刘香香之后会怎么样不是他能管的。 这事儿也没办法瞒着姐弟俩，所以回到家 后，他把两人叫到身边，跟他俩说了。全程，姐弟俩都是惊讶的张着哺巴，听得一脸惜通。再听说娘会被休后，汤丽张了下嘴，却没发出声音。汤阳问道： “我以后没有娘了?” 虽然娘平时经常骂他，对他也没有对大哥好，可以后都没有娘，他不要! “阿哥，你求求多，别让爹把娘休了行吗?”汤阳扑到汤旭怀里，鸣呜哭， “我不要娘走，我不能没有娘。" 汤旭把他搂住，安抚道： “这事儿阿哥也没办法，娘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后果，你不会没有娘的，哪怕她跟爹分开，也还是你娘。" 汤阳哭得肩膀直抖。 汤旭拍拍他的肩膀， "哭吧，哭出来还是要面对的。" 汤阳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汤丽也红着眼圈流泪，汤旭抬手，小姑娘扑了过去。 搂着弟弟妹妹，汤旭看向门口站着的卫东，表情无奈。 卫东抬了抬手里拿着的竹筒，问道： “蜂蜜水，有没有人要喝?” 汤阳抬起头，一脸的泪水，打出个鼻涕泡， “我要喝。” “……”汤旭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咋也不能亏了嘴。卫东走过来把竹筒给他，问汤旭， “爹确定要休妻?” “嗯，这事肯定过不去，我爹说不用我管，”汤旭搓搓脸，站起身“饿没饿，我去做饭。”“阿哥，我帮你一起做。”汤丽看他。 汤旭嗯了声，在她头顶轻轻顺了两下， "好姑娘，以后你就要开始当家了。" 汤丽抿着哺唇，很紧张地看他， “爹不会娶后娘吗?” “会吧，"汤旭想着汤二虎也才四十岁，身强体壮的，不可能不娶续弦， "这些你不要管，如果以后爹娶了续弦对你们不好，你就来找阿哥，阿哥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你们的。" 汤丽再也憋不住，扑过去脸埋在他胸前，呜鸣的哭出声。 汤阳看着他阿姐哭的伤心，喝完蜂蜜水后也接着哭，他哭的声音还挺大。 汤旭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刻，他不想让汤二虎休妻了。 吃完晚饭，汤旭看着汤阳跟卫西回了东厢房，又看着汤丽去卫西以前那个屋子后，才跟卫东去 泡澡。 回了屋子后，汤旭擦头发，对卫东道： “明儿去镇上，得补货了。” “补啥?”卫东头发比汤旭的长，但是他不喜欢一点点擦，直接用布巾一卷就不管了。 “香料，总在药堂买不太合适，贵。”汤旭其实想去山里自己摘，毕竟这些东西山里找找都有，但是自己摘好像也没那么多种， "你知道药堂从哪进的香料不?" “应该是跟别人收的，你想买我去问问。” "嗯……会不会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卫东伸手掌过他手里的布巾，帮他慢慢擦头发， “回春堂是大药堂，很多药材都是他们自己种的。" 汤旭点头， "行吧，那你问问，要是大批量买，他们那边能不能便宜。" “买那么多干啥?”卫东茫然脸。 汤旭勾起嘴角， “我要做生意!” “哦，对，跟酒楼的生意，他们不是没来找你吗?”卫东想起来了。 汤旭竖起手指对他摇摇， "他们来不来无所谓，我要自己做，天气热了，做点儿冷锅串串，在村里卖。" "村里卖?能行吗?"卫东表示怀疑。汤旭耸肩，“试试才知道，我觉得可以。” 其实汤旭想在村里卖冷锅串串就是突发奇想，主要还是想让两个孩子忙活一下，别去想那些让他们心烦的事情，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他们能操心的。 第二天去镇上只汤旭和卫东两人，三个孩子留在家里按照汤旭的要求削竹签，顺便把家里的动物们都喂了。 他俩赶着骡车来回速度也快，没到中午饭点儿就进了院子。听到动静的三个孩子跑去后院，看见他俩从板车上搬下来两个大背篓，跑过去看。 然后发现，居然基本上全是各种药材，不对，是香料。 “买这么多干啥?”汤丽不解， “放久了会坏吧!” “有一部分是小西的药，还有一部分是我的药，剩下才是香料，”汤旭有气无力道： “吃完饭我把料配好，咱们晚上就试试煮一锅尝味道。" 冷锅串串呀，他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他俩 这次进镇还找到了那个总算有时间的挖井人，已经订好了他过来挖地窖的时间。 “等地窖挖好以后，就能往里边储存冰块了!” “你现在想要冰块我也能买回来。”卫东把人搂住， “用吗?” “不了，”汤旭摇头，从镇上买冰块拉回来，这一路估计就差不多的化一半，浪费， “走，我去做丸子和豆腐，晚上咱们吃串串!" 一下午的忙碌准备终于在晚上让他们吃了顿美味的串串，不过不是冷锅，他们无法抗拒那香辣的味道，汤底还没敖好的时候，包括汤旭本人在内，都忍不住对着呼呼冒热气的锅吞口水。 香，太香了，这香味谁能拒绝! 他盛了一半汤底放到陶罐锅里，又把陶罐锅放到装了井水的盆里，降温。剩下的直接将串好的各种串放到锅里去煮。 看了眼身边围坐得一大四小，汤旭无奈道：“你们不热吗?”守着锅台，呼呼冒热气的大铁锅，能不热吗?结果他就看到，他们整齐摇头，眼珠子都没挪动一下的盯着锅。 "行了行了，去摆碗筷，这边马上就好。" “呜呜，阿哥你给我吃一口，就一口，我要馋死了!这也太香了!”汤阳不走，伸手拽他胳膊，“求求你了。” “没熟呢!”汤旭捏他鼻尖， "快出去，热的脸都红了。" 汤阳不走，眼巴巴看他。 汤旭叹了口气，挑了根穿着豆腐的签子掌出来递给他， “吹吹，别烫着。”汤阳嗯嗯着点头，呼呼吹了两下后，迫不及待的塞嘴里。 "唔唔!" 汤旭一惊， "烫着了?吐出来吐出来!"他伸手去接。汤阳吸了好几口气，到底是嚼嚼咽下去了， “阿哥!好好吃!” “张嘴!”汤旭吓死了，捏着他下巴让他张嘴，仔细看了看后发现口腔没有烫破的地方， “怪我，不该给你掌豆腐，你下次也不许这样!烫了就吐出来知道不?” 汤阳点点头， “知道啦阿哥，真的好好吃!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汤旭笑了声，捏他脸蛋， "知道了，去帮你阿姐摆碗，咱们马上开饭!" 热辣的串串得到一致好评，后来串好的吃完了，汤旭见他们没 吃够，干脆直接把准备的肉菜都放进汤里直接煮了。 从串串变成麻辣烫，照样吃的很爽。一身热汗也没人嫌弃，各个辣红了嘴。“咋样?能不能卖?”汤旭撑着下巴看他们。 “能!” "对，肯定能!" "必须能!" 卫东也点头： “你卖的时候把旁边架口锅，这汤底煮出来的味道，估计能把半个村的人引过 来。" 汤旭咧嘴一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明儿一早，咱们就准备上，中午开始卖，试试水。一大三小同时点头，干劲满满。 插入书态 第53章 汤旭总说卫东是个行动派，他自己也差不多。 前一天打算做冷锅串串的生意，后一天就把摊子支起来。 没在前门，而是在后门，找了处宽敞空地，搭个小土灶，一张小木桌。大宅的后门距离村道更近，平时往来的人也多。 昨晚上吃了饭，因着串串太美味，一大三小都撑着了，卫东最夸张，他用汤汁泡饭，连炫四碗饭还泡了三个大馒头。 等吃完，难得的跟汤旭说他要溜达溜达，撑了。汤旭当时那表情，挺无语的。 “干活吧，把肉馅剁了，我要搓丸子，芝麻花生磨碎做酱，还有黄瓜萝ト,切薄片片，要长条的薄片，泡汤里明天直接穿串。" 卫东点头，他剁肉馅，汤家姐弟推小石磨，磨芝麻花生酱，卫西则是用小刀削土豆皮，汤旭在洗面筋，一大团面被他泡进水盆里反复揉洗。 “阿哥，水都混了还能要啊?”汤丽边推着小磨边转头看，"这个要咋做?" “洗出来的水能做凉皮，明天给你们做了尝尝。”汤旭反复洗了四次，水清了，面筋也出来一小团，他把软趴趴的面筋团放到盆里扣住，又继续洗另外一块。 汤阳舔着哺巴，一脸馋相， “阿哥做的肯定好吃!”汤旭轻笑，看了眼已经磨出来的一些芝麻花生酱，吸吸鼻子，这味道可真香。 “丽姐儿，熟芝麻还有多少。” “没了，我把所有的都倒出来了，熟花生也没了。”汤丽停下动作，从架子上把装熟芝麻的小罐子拿下来给他看，“阿哥是不是得收点芝麻?” 汤旭看了眼磨出来的酱，点头道： “是得收些。” “那，那阿哥能收我种的芝麻不?”汤丽脸红红，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我在房后种的一小片芝麻能收了。" 汤旭挺意外，看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 “当然可以啊，你回去收了给我送来就成，不过我不知道收的价格，这个得问你哥夫。" 他转头看卫东， "芝麻啥价?" “跟花生差不多，我每次都是一起买，没注意。”卫东属于买东西不问价不还价的，听着合适就买，懒得费口舌说半天便宜几文钱。 汤旭又转头看汤丽，“等你把芝 麻全收了，到时看看有多少，拿过来再算。” 汤丽开心点头，她种芝麻本来就是种着玩的，能得个几文钱也很开心。将老肥掰下来一块用水化开掺进面筋里揉了揉，盖盖子发一下。“行了，丽姐儿带着阿阳和小西去洗洗，洗完回去睡觉，我跟你哥夫忙其他的。” 汤丽答应一声，带走俩弟弟去洗漱，等他俩回屋以后，她自己又回了灶屋。 卫东正帮汤旭看着灶堂里的火，汤旭在攥丸子煮丸子，听见脚步声，两人扭头看，见汤丽又回来了，谁也没多问， 小姑娘心思多，睡不着也正常。 “丽姐儿不睡就把刚才磨的芝麻花生酱用小勺子盛罐子里，最后磨上剩的加些热水，再磨一磨给冲下来流碗里。”汤旭这会儿可省了，丁点儿不想浪费，芝麻花生酱汤也能用，倒进冷锅汤里提味道更好。 “明儿你给我抓几条大鱼去，再做些鱼肉丸，要是卖的好，再上鸡肉丸和鸡肉条，猪肉你别忘了一早就去买，要瘦的，还有下水，也买一副回来。”他叮嘱卫东。 卫东点点头，“行，中午也不用做饭，蒸锅馒头配着汤汁煮串，挺好。” “村里卖价格便宜点，素的两根签一文，荤的一根一文，行不?”汤旭其实不太会定价，总觉得可能卖不出去 卫东点头，汤丽却摇头。 夫夫俩看她，小姑娘紧张道： “阿哥，荤的你要是切的块太小，卖一文钱没人买，十文钱能买一斤肉了。” 汤旭唔了声， "手指头长的一串肉，应该不算小了，明天先弄一些试试。"他不怕卖不出去，大不了自家吃呗。 把肉丸子煮好后直接两个一串，穿好就放冷汤里泡着，等会儿把冷汤锅放井水里镇着也不怕坏。 卫东用刀削竹签，汤旭带着汤丽穿串，肉丸穿好后穿面筋块，这个不能泡太久，怕泡浮囊了影响 □感。 “黄瓜和萝卜片横着穿，三片串两根签子，”汤旭示范了下， “这样穿好以后折过来塞汤里泡着。" 汤丽点点头，她穿的是青萝卜，薄薄一片几乎透明， “哥夫切的好薄。”汤旭嗯了声， "这样入味。" 他嘴馋，拿了片萝卜在汤里沾了沾，尝尝味道，麻辣咸香的汤汁配上脆爽清甜的萝 卜，那滋味好的，吃了还想吃? “萝卜黄瓜分开泡，不然该串味了。” “明天起来煮些土豆片，味道也不错，还有豆腐，豆角也都能泡，先这些，看看卖的情况，要是买的人多，咱们再多准备。" 河山村是个大村子，全村人口加起来估计得有两千多人，这要是放人口少得地方，估计能顶得上一个镇了。 汤旭也没贪多，前一晚熬煮的汤料分了两锅，三分之一他们自己当晚饭吃了，剩下的三分之二又舀出来一些用来煮肉片散香味吸引客人，另外的就当冷锅用来泡丸子肉串萝卜黄瓜那些，他还串了豆角和土豆片，面筋豆腐。 酱红色的汤汁上是一层清亮的红油，红油上撒了一大把熟芝麻，串串泡在里边，盖了层纱布挡灰。 汤阳手里拿着几串刚煮熟的肉，乐颠颠得开始了去小伙伴面前炫耀的任务。 这任务他熟，当初卖糖画也是这操作! 他跑出去了，汤丽和卫西在搭好得小灶台旁边烧火熬汤汁，香味刚飘出来就有人过来，还是熟人。 吴阿爷被他家两个孙子拉着手，闻着味道找过来了。 “你家这是做啥呢，昨晚上就香的人睡不着觉。”吴阿爷笑着问卫西，眼睛往那个盖着的大盆上看，“这是啥啊?要做买卖的?” 卫西跟他熟，也没怯场，笑容大方的点点头，“吴阿爷好，这个是我哥夫做的冷汤串串，天热了吃东西没胃口，咱家卖这个特别下饭，昨晚上我们吃了一大锅饭还有谩头，就是配的这个，”他掀起纱布一角，让老爷子能看到里边是啥东西，“一文钱两根签子，荤素一个价。” 这价格是汤旭早上订的，虽然没有一文钱一串赚，但是在村里卖，还是要走量才好，反正一锅料熬出来没用多少香料，菜都是自家地里薅的，除了猪肉外，几乎没花啥本钱。 吴阿爷看见那签子上的一块肉，也就指头粗细长短，这居然两块就一文钱，他嫌贵，不想买。又看了眼旁边的丸子，圆溜溜倒是瞧着挺喜人，就问道：“这是啥丸子?”“豆腐渣丸子。”汤丽在旁边回道。 吴阿爷哦了声，指指旁边颜色更深的丸子，“那这个呢?肉的?” br /> 说是肉的，其实里边加了淀粉和面粉，不放做出来的丸子弹性不好，没嚼劲。 “阿爷，我要吃肉丸子!” “阿爷，我要吃鱼肉丸!” 他两个孙子年纪跟汤阳差不多大，闻着香味早就开始咽口水了，见阿爷问这问那也不掏钱买，开始耍脾气。 吴阿爷心想反正两串肉丸才一文钱，不贵，买了尝尝也行。 一串上两个丸子，那丸子个头不大，小孩子一口塞两个完全没问题。他两个孙子掌着丸子直接一嘴吃了，嘴角流下了红汤汁。 "唔!" "好好吃!有点辣，还有点甜!" 吴阿爷闻着味道咽了两次口水，可他孙子嘴快，根本没留一口让他尝尝。“阿爷我还要吃!” “阿爷我也要，一文钱又不贵，再给我们买几个。”吴阿爷被闹得没办法，又说再来两串肉丸，可孙子们不干，要吃别的。 土豆四片一串一根签，萝卜三大片两根签，豆席三块一根签，还有没见过的不知道是啥东西，看着像面又像豆腐，也是两块一根签，又挑了一串肉。 六根签三文钱，装在大碗里瞧着分量也不少。 汤旭实在人，只要不是革的，量给的都挺多。 两个孙子吃得头都不抬，吴阿爷在旁边看着，没忍住伸手把他俩吃完的签子拿过去嗦了下，结果就这一嗦嘞，又掏了五文钱买别的。 到最后碗里剩的汤底都喝了，丁点没浪费。 “这味道可真好，”吴阿爷砸吧嘴回味，虽然辣辣得却一点不呛嗓子，凉丝丝的吃着可真得劲，要是再配上碗酒水，那别提多美了。 他吃的时候旁边就过来好几个人，有妇人有孩子，都是闻着香味来的，起初问了价钱都觉得贵，但是见着吴阿爷和他两个孙子那吃相，都没忍住先花一文钱来两串肉，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这么说吧，买卖做起来了，哪怕你一文我三文的瞧着赚的不多，可架不住来吃得人多，后来汤旭从院里出来，端了个大竹帘，帘子上边放了好多张圆得半透明的像面饼的东西。 "这啥?咋卖的?" “这是凉皮，一张三文钱，拌着 吃。”汤旭直接在桌上给现场做了一碗，凉皮切成手指宽的条，加了半勺冷汤一浇一拌，给在场的几人分着尝了口。 啥也别说了，掏钱买! 就一个中午的功夫，大宅院后门那块空地排起长队。 汤旭负责切拌凉皮，汤丽负责给要串的人拿串，卫西负责数签子收铜板，卫东负责在屋里大灶上烧水煮串，煮熟的串让汤阳给送去外边。 到后来汤锅里的汤都卖完，汤旭那边厚厚的凉皮也卖光。 "好啦没啦，要吃明天赶早，”汤旭擦干净手，朝着还排队的人笑着说道： “今儿准备的少，明天多准备些，对不住各位了，散了吧。" 卫东过来帮忙把小桌子搬回院子里，灶上的铁锅也拎走，汤丽拉着卫西和汤阳跟在他俩身后回家。 留下的放着签子的大木桶在外头，就有人喊说这个忘了拿。 汤旭笑着说道： “用过的就不要了，放那晒干了烧火，明儿想吃凉皮的最好拿自家碗过来，我家就不提供碗了。" 买串串吃的几乎所有人都把签子给嗦了一遍，说实话，汤旭真嫌脏，所以宁可累一些削竹签子，也不想二次回收利用。 咣当一声，院门关上了。 村里好多听见他家卖吃食味道好来凑热闹的人，走半路就被人给截住了。 “别去了，卖完了，想吃明天再去。” "味道咋样啊?我听说是麻麻辣辣的，那吃着不得热死。" “热啥啊，人家那是凉得，可好吃了，我就抢着一串鱼丸一串土豆片，也不知道那汤底咋做的，味道真香，鱼肉丸子一点腥味都没有，可细嫩了，真好吃。" “自家土豆也没见你说好吃，地里土豆那么多，这土豆片还收钱呢。” “你懂个屁，要是你有那手艺，别说土豆了，啥你卖不上钱，人家那土豆片脆脆的，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你们两口子满嘴都是油，吵吵啥啊，也没见你俩少吃，我都没抢着凉皮，那玩意好吃不?""好吃，凉津津还可有咬头了，这卫东算是娶了门好亲，旭哥儿可真能干。""谁说不是呢!长得也好看，他坐那一直都笑呵呵的，我瞅了好几眼。"“要 死了你，老娘打死你!”“打我干啥，我就是看看!” 这俩人吵嚷着跑了，还有几个没吃够的小孩子往家跑，说啥明天也多要两文钱，要买好吃的!大宅里，卫西抱着装铜板的小竹签，满头大汗的往屋里冲。 “丽阿姐，阿阳，快来，咱们数钱!”三个小财迷一人上手抓一把，一个个数。 汤旭去洗手刷帘子，然后将留在灶上的凉皮都切了，放黄瓜丝和芝麻花生酱，再加了些料水后，翻拌。 “你们任过来洗手吃饭，吃完再数。”他扬声喊到。屋里三个小财迷答应一声却谁都没动，数完了全部铜板才兴冲冲去灶屋。 “哥夫，我数了八十九个铜板!” “我数了一百零七个!” “阿哥，我数了七十个。” 汤旭挑眉，把自己这边收铜板的小篓子也递过去， “喏，这是九十个，数数看少不少。”“哥夫你咋知道是九十个?”卫西问他。 “三文钱一张凉皮，我卖了三十张，那不就是九十个，你们去把手好好洗洗赶紧吃饭。” “阿哥，是九十个。”汤丽数的快，抬头双眼放光， “今天赚了好多铜板!” 汤旭笑着嗯了声， “还没扣除本钱，今天凉皮用的是白面，四斤白面要是买得四十文，净赚五十文，也不错。" “串串也赚好多!三文钱一筐萝卜，能买七八个呢!”这话是卫西说的。村里家家都在院子里种菜，蔬菜是真不值钱。 汤旭点点头，又催他们去洗手。 刚才忙着卖串串收铜板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儿捧着碗看到里边拌了芝麻花生酱的凉皮，三小只吃得头都不抬。 卫东也大刀阔斧得坐在板凳上，吃得啼哩吐噜。 "这么吃味道好，还是放汤汁拌着味道好?" 汤旭自己比较喜欢麻酱口味的，但是他想听听其他人意见。 “都好吃，”汤阳吃得满嘴都是酱料，“要是有点儿辣椒油就好了!”“小小孩吃啥辣椒油，吃那么多辣的小心上火。”汤旭瞪他一眼。 他说完这话后想了想，又道：“明天做个适合小孩子吃的酸甜口味，另外一个做成麻辣的。”卫东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汤旭叹气， “就 不能分我点儿眼神吗?” “吃完饭在说话。”卫东抬头看他，示意他也赶紧吃饭。行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说啥，吃吧。 之后几天，卫东家卖冷锅串串和拌凉皮这消息传遍全村，每天他们只卖午饭前一段时间，不多卖，大概六百串加五十张凉皮，卖完就收了小桌回去。 但凡吃过的人就没有不怙记的，还有人说太贵不想花那个钱，可人家做吃食买卖的口味好，你不买别人总会去买，六百串真的不多，吃个十串才五文钱，加张凉皮一共八文，胃口小的八文钱午饭都解决了。 有那种杠精，说去镇上吃碗面也才四文钱，这八文钱也没吃的多好。 可一个村子那么多人，总有人嘴馋，这玩意又不是天天吃，隔三岔五吃一顿过过痛，谁也不会在意那一两文。 早就说了，河山村的村民手里有银子，平时握着银子攒着不花，只是因着没有东西能勾得他们花钱，现在这不就有了? 汤旭也没让三个孩子跟着白忙活，给开工资的。不过给的不多，按天算，干一天给一天的钱。汤丽给十文，因为小姑娘做事多，卫西和汤阳每人五文。 “阿哥，我不能要。”汤丽推脱，她和弟弟在卫家吃喝，哪能再拿钱。 汤旭却道： "给你你就拿着，我和你哥夫都说过了，这钱是你跟阿阳劳动得来的，别有心理负担。”他说完看看最近明显心情开朗不少的小姑娘，手在她额头轻轻拍拍，“估计你也赚不上几天了，爹那边应该已经完事了。" 汤丽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完事是什么意思。脸上的表情又失落了。 汤旭转头看了眼跟卫西一起在菜地里拔草抓虫子的汤阳，推着汤丽去了屋檐下阴凉处，拿了扇子忽忽扇风， “昨儿我让你哥夫去给爹送了趟拌凉皮和串串，他俩聊了会儿。” 汤丽抬头看他。 汤旭摆摆手， "没聊啥，都是听爹说来着，你哥夫那人你也应该大致有个了解，基本上不咋说话，他说娘已经回她娘家了，家里存的银子娘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阿瑞拿走了。" 汤丽一愣，“大哥回来了?” 汤旭点点头，脸上没啥大表情可当时听见卫东这话的时候，他直接撇嘴了。 汤瑞是刘香香娘家人去县里学堂给 叫回来的，她也清楚自己的闺女和小儿子肯定是不会帮她说话的，在她心里，那就是两个被汤旭笼络过去的小白眼狼。 所以她跑回了娘家，跟她娘哭诉了一通后，让娘家兄弟把在县里读书的汤瑞给喊回来了。刘香香想得挺好，以为她从小宠着爱着的大儿子会帮她在汤二虎那里说话，结果却大失所望。那天汤瑞被舅舅叫回家的时候就很不满，不过他跟这个舅舅不熟，哪怕满心郁闷也只是表现得态度疏离，没多说什么。 到家后，汤瑞看到很开心迎过来的娘，不高兴的问她： “娘你叫我回来干啥?有啥事不能等我放了假回来再说。" 刘香香看了眼已经走了得兄长，知道他兄长不想掺和进他们家的事，心里有些不喜。只能拉着汤瑞的胳膊，急切道：“阿瑞，你爹要休了我!你快帮娘跟你爹说说话!”汤瑞一愣，惊讶道：“休了你?为啥?你做啥对不起爹的事了?”刘香香怎么也没想到，她大儿子听说自己要被休后，首先想到的居然事她做错了事情! 汤二虎在她要拽着汤瑞喊叫前出现，站在正屋门前的男人看着院里的妻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神色有些憔悴，只抬手道："进屋说，你不要脸，阿瑞也要脸。" 汤瑞回神，赶紧扶着他娘进屋。 进屋后，他没看见妹妹和弟弟，有些纳闷的问道： "丽姐儿和阿阳呢?咋不在家?" “你阿哥把他俩带去那边住了，等咱家事情解决了再让他们回来，”汤二虎坐到桌边，倒了碗水给大儿子， “你回来是因为我要休了你娘的事?” “大舅说我娘有急事找我，让我赶紧回家看看，不然娘就活不下去了，然后我就被他拉回来了，”汤瑞说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些气恼，显然很不喜欢被从学堂强硬拉走这事儿， “爹，到底咋了，你为啥要休了娘?娘犯了七出里的哪条?" 汤二虎根本不知道啥是七出，也没跟他废话，只道： “你想知道我为啥休她，你问她了没?” 汤瑞摇摇头，看刘香香， "娘，到底咋了?" 刘香香抿紧嘴唇没说话。 汤二虎冷笑一声，“你不说那就我说，阿瑞，你这个娘啊，我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都没把她看清楚，我以为她只是小心眼还贪财，可她却是个疯子! " 刘香香转身朝着汤二虎吼叫： “我不是疯子!我要是不把他抱回来养，他早就死了!” “你抱他回来是要好好养吗!你敢说你不是想着要报复他的父母?刘香香，当着你大儿子的面，你说说你对旭哥儿都做过啥!”汤二虎同样朝她怒吼。 汤瑞已经被吓傻了，他呆愣愣的看向刘香香，不敢置信的问道： “娘，你，阿哥，阿哥不是你生的?是你抱回来的?为啥?你为啥要这么做?" “为啥?她没嫁给我之前，对个男人有好感想嫁给人家，结果那人没看上她，转头娶了个漂亮的哥儿，你娘把人家夫夫俩给记恨上了，知道他俩都死了留了个小哥儿，她就去把孩子给抱回来了，还说是怕我生气，怕我伤心，刘香香，你要脸吗?你有心吗?死了的那个孩子到底咋死的，你能说得清吗?"汤二虎这两天觉都睡不着，满眼的红血丝。 他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无缘见面的大儿子为啥会生下来就是死胎，当时他俩对这一胎很重视，不说三天两头往镇上跑去看大夫，也是一个来月就去一次。 最近他想起来一些事情。 这位中年汉子搓了搓脸，对刘香香怒目而视，“你那天突然说要回娘家，我前一天才陪你去过镇上看大夫，回春堂的徐大夫给你号脉，说你养得好，肚子里的娃也长得好，让你回去多休息别生气，保持好心情，一个月后绝对能生出来个大胖小子! 可第二天你娘家小妹来了一趟，你就见鬼的要回娘家，我咋拦你都不行，为啥?你小妹来是不是告诉你那男的要死了，你才急着回去见最后一面的?结果那男的你没见上，还把自己折腾的受不住，孩子早早就生出来，结果生下来没养活! 你生了娃，你娘家兄弟都没说过来给我报个喜，还是我去吃酒的时候从别人那知道自己婆娘生了，你说你是不是心虚! 你是不是那会儿就想把事情给捂住了?我过去接你的时候，你才把旭哥儿抱回去吧，那孩子当时我看见就说了养的真好，白白胖胖的，那是你养的好吗?那是人家阿爹喂养的好!" 汤二虎喝了口水，冷笑一声： “刘香香，你好好编，看你能编出啥花花来糊弄我，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吗!" 刘香香整个人都在颜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汤瑞眉头紧皱，不敢置信 的看着刘香香："娘，爹说的是对的吗?你真是为了见个外男把娃折腾没了??" “阿瑞你别管!”刘香香推他，“回你屋里去。” “你把我叫回来又不让我管，那你让我回来干啥?娘你咋这么不讲道理，怪不得芗要休了你!”汤瑞一把挥开她的手，满脸不耐道：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 他说完，转身朝汤二虎说道： “爹，我对你俩的事没啥要说的，反正别耽误我上学就行，你要是真跟娘过不下去就和离吧，也算看在她给你生了三个孩子得份上，给她个体面，而且以后我是要考功名的，我不能有个被休的娘。" 汤二虎看了眼大儿子，又看了眼满眼惊愕得刘香香，沉思片刻后点头， "行，和离就和离，不过你们兄妹三个不能跟她走。" 汤瑞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刘香香疯了，她根本不想和离，更不想被休! 虽然和离听起来好像比被休要好，可结果都事一样的!她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我不和离!汤二虎，我不和离!你咋能因为一个不是你亲生的哥儿就不和我过了!再说他都嫁人了，他还嫁的那么好!我把他养这么大，我哪对不起他了!" “你不和离就等着被休，反正没别的结果。”汤二虎也不再跟她废话，语气强硬道： “这事儿我还没跟爹娘说，要是让他们知道，恐怕都不会给你在这儿和我喊叫的机会。" “还有，别把你的错误都推给别人，阿阳都知道做错了事要承认错误，你呢?你跟旭哥儿说过一句对不起吗?你从小对他又打又骂，他病的时候你不给他买药，他咋病的?他救了你小儿子!你对他有一点点的感激吗?”汤二虎拍桌而起，怒道： “既然你不想和离，那我会让爹娘去请族老，休妻!" 他说完就往外走，被惊醒的刘香香一把抓住， “不不不，二虎，不能休妻，我同意，我同意和离!" 汤二虎冷着脸转头看她，"你同意和离。" "对，我同意，但是你不能就让我这么走了!"刘香香狠狠瞪视着汤二虎，白眼仁一片血红，“我，我咋说也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我要银子，我要这些年我攒下来的银 子!” 汤二虎对她真的是失望透顶，却也不想跟她再纠缠下去，点点头： “行，都给你，你把银子都带走。" “不行!"汤瑞在一旁插嘴， "娘你把银子都拿走我咋办，我还要读书!”有一说一，刘香香从来没想过她大儿子会这么冷心，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根本不在意他娘的死活，他只想着自己! 汤二虎想了想，直接转身走去衣柜前，把刘香香装银子的那个小木箱抱出来，在刘香香的撕扯下将小木箱打开，把里边的碎银子和铜板全都倒出来。 “来，分吧，你俩自己分，分完都给老子滚!”他说完直接起身走了，不想看见这娘俩的哺脸。 汤瑞可没跟他娘客气，一板一眼的开始分，你一个银角子，我一个银角子，你一个铜板，我一个铜板。 刘香香气得浑身哆嗦，却也知道不能跟他争抢，毕竟抢了也没用。 “娘，你拿着银子回了娘家赶紧把自己嫁了，不然这银子都留不住，”汤瑞将属于他的那些碎银子放到钱袋里，板着脸看刘香香，说出的话虽然是关心之语，可听着却让人浑身发凉，“我拿银子也是要留着在县里学习用，等我考上秀才，我就能从衙门领粮钱了，到时就不用跟你和爹要银子了。" “我都跟你爹要和离了，你居然还要管我要银子?汤瑞你想啥呢?”刘香香差点儿被他一句话给气得厥过去。 汤瑞愣愣地看她，一脸不解， “你跟爹和离了也是我娘啊，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爱的儿子吗?我要是银子不够用了，那我不得找你和爹要吗?而且爹也不会管钱，你离开家以后家里的银钱肯定是丽姐儿管，她和阿阳用银钱的地方也多，给我用的肯定不像以前那么多了，那我肯定会不够用的，我还没能从衙门领银子，就只能找你要啊，难道你不盼着我好好学将来能当大官?” 他说的振振有词，把刘香香都给听愣了。 别说刘香香，站在屋外的汤二虎都听的一脸惜。 他家大儿子出去上学，难不成就学了这些?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这些都没学会，只学到咋自私自利，咋吸父母的血了! 汤二虎干脆不听了，爱咋咋地吧，他现在只想让刘香香离开这个家! 卫东去给汤二虎送凉皮和冷锅串串的时候，汤瑞已经走了，掌着他分到的银子，走得 时候跟汤二虎说农耕假会回来，汤二虎说家里用不着你，不用回来。 结果汤瑞说啥?他说回来是要拿银子的，农耕假时间久，正好是秋收，他回来能帮着当爹的把卖粮得的银钱收好，可以让他来年学习用。 当时汤二虎就说了，家里有钱你就读，没钱就别读，卖粮的银子不可能给你，别做梦了。然后汤瑞气呼呼跑了。 汤旭听完卫东跟他说的这些后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会儿跟汤丽说的时候，就不能说的那么详细。 只道： “以后家里估计是你当家，爹除了种地啥都不管，家中方方面面就要你来操心，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最开始可能会很忙乱，但是你能行，丽姐儿你要立起来，不管别人说啥，你自己先得立起来。” “可要是爹娶了后娘进门，那不就是后娘当家了吗。”汤丽还是心中不安。不管咋早熟，她也还是个小姑娘。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要是你不想当家，那你就跟爹说，让他自己管钱，”汤旭说完，手指在鼻尖上轻轻挠了两下，否定了，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好，爹不适合管钱。" 汤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阿哥我很害怕。 “不怕，”汤旭展开手臂搂住她，轻轻拍拍她脊背， “日子不就是要一步步过得，向前看往前走，总会越来越好。” 汤丽将脸埋在他怀里，使劲点点头。 之后没两天，汤二虎自己过来了大宅子，他头一次来，还跟人打听了下路咋走。 “你去卫东家啊，那你闻着香味过去就行了，他家这会儿正卖串串呢，你是不是也要去买些尝尝?" 汤二虎心说我不用买，我家哥儿会给我送! 他是真的很少来后村，看哪都新鲜，尤其是在闻着香味看到排着长队得那些人后，差点儿没敢继续往前迈步。 “爹?!”从后门出来的汤旭一眼看到站在几米外的汤二虎，惊喜的朝他跑过去，“爹你咋来啦!你吃饭了吗?" 汤二虎朝他笑了下，看到那么多人等着，便道： “你先去做生意，忙完再说。” “你就是旭哥儿他爹啊!你把旭哥儿养得可真好!” 汤二虎看了眼跟自己说话的妇人，不认识， 不过仍是笑着嗯了声， "我家旭哥儿就是很好。" 插入书态 第54章 大宅子里的两大三小谁都没想到汤二虎会突然过来，这会儿正是开门做生意的时辰，当爹得一来，忙活着搬东西的几人见到他还都挺高兴。 “忙你们的，忙完再说。”汤二虎朝几人摆摆手，自己进了院子，看到后院的样子还有些诧异，顺着石板路往前院走，瞧见养的牲畜后，还站在圈外看了会儿， “这猪养得肥。” 胖猪崽每天被汤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因着天气热，汤旭还给它每天都冲个凉水澡，这会儿吃饱喝足正躺在阴凉下呼呼睡，随着呼吸圆鼓鼓的肚皮一起一伏。 汤二虎又看看旁边鸡圈，里边十几只鸡已经长大开始下蛋了，最近经常能吃到汤阳和卫西抓的蚂蚱，营养好不说溜达的地方也大，羽毛油亮，最大的那只公鸡瞧见陌生的汤二虎还朝他抖了抖冠子，扇扇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 旁边的兔子窝里几只小兔子也已经睁眼，因为汤旭给铺了不少干草做窝，母兔子没薅多少毛，喂得也不错，瞧着也同样胖乎乎的。 汤二虎点点头，心里嘀咕了句不错，养得好。 大骡子原本在后院转悠，看到汤二虎这瞅瞅那看看，这家伙哒哒哒就跑到墙边，它高，大长脸架在院墙上，盯着汤二虎。 汤二虎转身就看到那张大长脸，居然诡异的看懂了那双眼中的防备。 “爹，”卫东走过来，同样看到大骡子的样子，撇它一眼收回视线，领着汤二虎往前边走， “前院搭了个棚子，平时闲屋里热就坐外边，多过去坐会儿，我给你泡个蜜水喝。” 汤二虎乐呵呵的点头跟他走，嘴上说道：“不喝蜜水，甜兮兮的不解渴，直接来瓢井水就成，凉快，蜜水给旭哥儿留着喝，他多喝点好的补补，这几天忙坏了吧。" “还成，弟弟妹妹都帮了不少忙，”卫东自己也不爱喝蜜水，听汤二虎的话后，直接去到井边，将镇在里边的桶拉上来，拿了两个大竹筒， “喝这个，旭哥儿说生水不能直接喝，容易闹肚子，这个是煮熟又放凉的，凉开水，喝着放心。" 汤二虎满脸都是‘你们真不嫌费事’的无语，到底也没说啥，反正不是他折腾，人家爱咋弄就咋弄吧。 井水镇过冰冰凉凉，拿上来的竹筒外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水珠，汤二虎喝了几口，凉凉的水顺着喉咙划过食道，整个人都通透了。 >连喝几口，一路走过来的混身燥热就这么散了。 卫东又去灶屋拿了些桃子洗干净放盘里端出来，这桃子是他昨天下午去山上摘的，还带回来一只野鸡。 最近天气热，山上果子基本都熟了，他跟汤旭商量过，趁着没下雨赶紧去摘一趟，不然都得被山里动物给祸害了，而且他昨天去的时候发现了脚印，应该是有村里人也进山摘果子了。 “你别管我了，赶紧去帮旭哥儿忙活，我自己坐着歇会儿。”汤二虎见他进进出出的，赶紧出 声，“我又不是奶娃娃要人照看着。” 卫东哦了声，想了下又去灶屋把汤旭炒的五香花生和桑葚酒给拿出来往桌上一放，“爹，你边吃边喝，我们先忙了。" 汤二虎把小酒坛盖子掀开，闻了闻，眉开眼笑道： “行，这桑葚酒喝过，旭哥儿在家也留了一小坛，你快忙去。" 小酒配着花生米，汤二虎翘着二郎腿，光是盯着天上的白云看它们缓慢的变换着各种形状都惬意的不得了。 微风吹过夹着微微凉气，耳边是蝉鸣虫叫，偶尔还能听到院外人群的叫喊声。 汤二虎迷迷糊糊靠着椅背，身心放松下，渐渐睡着了。 等忙完今天生意的几人回来前院，就瞧见当爹的靠在椅子上，睡得直打呼噜，桌上放着的酒坛少了小半的酒水，花生米也都吃了。 “多唔!”汤阳出口的叫声被汤旭一把捂了回去。 “嘘~让爹眯会儿，你们去洗洗手，把盆碗都刷了，我做饭去。”汤旭朝几人抬抬手指向后院，自己拉着卫东去灶屋， “打个饭包吃，我捞些二米饭，你把火升了，”他去舀了些大米和小米，淘洗后倒进锅中， “中火就成，水别烧的太开。” “嗯，”卫东点点头，坐小木冀上看火， “你爹这几天估计挺不好过的。” “那也没办法，”汤旭叹了口气，从筐里拿了土豆茄子洗了洗放帘子上，又拿了几穗苞米扒皮放进去， “你再让那边送些嫩得回来，这苞米还挺好吃的。” “行，”卫东以前很少这样吃嫩苞米，基本上都是等苞米长得老了后才会收了，晾晒干了后放仓里，等吃得时候脱粒磨面， “还要毛豆不?” “要，弄回来一麻袋，还有花生，我煮点五香毛豆花生，平时当个零嘴吃，还 能卖钱。”汤旭想到地里的各种作物都陆续开始成熟，连他家前后院种的菜也可以开始采摘，心情就格外好。 “一会儿你陪爹喝两杯，吃了饭我带他任把地里菜摘一波，得开始晒菜干做腌菜了。”汤旭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没停，把五花肉切成小碎丁，又从一旁的坛子里拿了六个鸡蛋，“咱家小母鸡下蛋还挺勤，我一早上过去捡了八个，留了三个在窝里，看看能不能孵出来鸡仔。” “能孵出来，你不是要养鸭养鹅，后院那个坑里水都漫上来了，我明儿去捞些鱼虾蟹放进去养。" 汤旭嗯嗯着点头，在脑子里描绘画面，眼睛弯弯的笑出来， “养两只鹅六只鸭，公母对半分。” “行，我找村里人去买，要大鹅还是小鹅。”卫东其实更趋向买成年种，买回来就能生蛋，比从小养更保险. “随便吧，你去看看，合适的大小都行，我无所谓。”汤旭觉得买鸭苗鹅苗可能好买些，成鹅应该没啥人卖，村里养鹅的人家挺多，基本都是卖蛋卖鹅苗，没听说谁家卖大鹅的。 刺啦一声，汤旭将肉丁铲进锅里，翻炒， “给我盛碗大酱，把大酱缸搅搅，上边黑沫子撇出去， 封缸口的时候注意些别进生水。” 卫东不会做酱块，平时家里吃的酱都是直接从卫忠红家买的，汤旭穿书的时候正好赶上家家户户做酱块，他做了不少，成亲前搬过来了七八块。 现在酱缸里的是从卫忠红那边直接买的酱块，他自己发，别人家发的酱总感觉不太干净。“阿哥我去吧。”汤丽从外边进来，听见他的话伸手拿了个大海碗，“我去摘些菜，蘸酱吃。”“行，”汤旭把炒熟的肉丁盛出来，转头对她道：“丽姐儿你给我薅把葱，我要点儿葱叶子。”“哎，马上。”汤丽去院子里薅大葱，葱叶又长又绿，葱白捏着很硬实。 “宝儿～” 汤旭正端着碗用筷子打鸡蛋，耳边突然传来性感低沉男音，他手一抖，蛋液差点泼地上。“你干啥玩意?”偏头，看鬼似的看凑过来的男人， “好好说话。” 卫东啧了声， “咋了，叫你宝儿不行?” “不是，行啊，那也不能大白天的叫呀，让人听见多害羞，再说，”汤旭白他一眼，“咱俩不是正说话呢，你突然发啥神经。" “你这两天都没搂着我睡觉，我不开心了 。”汤旭一_一，你怕不是脑抽筋了。 “去去去，看看那锅水饭好没好，大米撑腰就捞出来，米汤单独放盆里，谁想喝就盛一碗，没人喝端后院喂牲口去。" 卫东磨磨唧唧不干活，往他身上搂。 汤旭感觉到了他的激动，一愣，费劲的在男人双臂接抱下转身， “你啥情况，咋突然精神起来了?" 卫东也不想这样。 刚才汤旭弯腰炒肉的时候，对着自己。然后，最近这段时间在事上一直就没尽兴过的大东东，咻得一下，特别精神。 “你别蹭我啊!”汤旭让他闹了个大红脸，推人，急躁道："你去后院冲个凉，别闹，憋回去，一会儿丽姐儿回来让她瞧见，你还要不要脸了!" 卫东深呼吸，手在他肉感十足的地方狠狠捏了两下，然后才一声不吭的转身出去，脚步匆匆。汤旭股肉又疼又麻，腿都有点软。 赶紧拍拍脸扇扇风，顶着张番茄红的脸把水饭捞出来，再把米汤盛出来。 “阿哥，葱叶切碎不?”汤丽甩着葱叶上的水，手里还端着个盆，里边放了几根黄瓜，还有紫红 色的水萝ト,大葱和几个红色的西红柿，五个绿色长尖椒，还有一把生菜。 西红柿最初他们都没吃过，第一次吃就被那丰富的汁水和酸甜的口感正服，以为是水果，可阿哥马上就给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那滋味更美，生熟完全两种味道口感。 “切，不用切太碎，西红柿又有红的了?”那几株从山上挖的柿子秧长得还行，结果情况也可以，味道就不太一样，有一棵结的果哪怕红了味道也酸，其他的是酸甜。 汤丽点点头把盆给他看，说道： “红得我都摘了，还有不少绿的，阿哥这个是不是得留种。” “留，过阵子留，现在有些早，”汤旭把鸡蛋液倒锅里炒了炒，又把那一碗大酱倒进去，然后是肉丁，炒出酱香味后把葱叶碎倒进去继续炒了几下，鸡蛋肉酱这就好了。 “阿哥!爹醒了!”灶屋外，汤阳喊了一嗓子。 "摆桌子，马上能吃饭了，”汤旭又转头对汤丽道： “那锅蒸得土豆茄子都好了，装盆里别烫着，直接端出去。" 他说完把锅刷了，然后炒花生米。等花生米炒好， 他把灶膛火熄了，端着出去。 “摆碗筷，爹去洗把脸精神精神，我摘白菜叶去。” 地里大白菜长得不错叶子又绿又宽，汤旭直接转了一颗抱去井边，把外边一层叶子拽下来顺手扔到鸡圈里。 汤二虎过来洗脸，看他打水冲洗菜叶，说了句： “院子里有口井就是方便。” “嗯，”汤旭往盆里倒水，示意他在这边洗脸，“我俩还叫人过来挖地窖，等秋天还能多存点新鲜菜，等冬天就不用天天吃菜干咸菜了。" “挺好的，挺好的。”汤二虎看着他，笑着点头，念叨了两句。 汤旭听他声音有些低落，抬眼看过去，中年汉子常年劳作的双手满是硬茧，手纹很深，不少地方都起皮裂口了。 汤旭从井边的架子上拽了布巾给他， “爹，日子得往前过，没啥过不去的坎儿，这不是还有我跟丽姐儿和阿阳呢!阿瑞那孩子估计是学傻了，别太跟他计较。" 汤二虎狠狠叹气，擦擦脸闷声闷气道： “那不是学傻了，是让你娘………让刘香香给宠坏了性子!" 汤旭朝他安抚的笑了笑，“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尽力供养他学习，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成不成得他心里总归有数。" “我怕现在供着他，以后还不知道要供出个啥玩意来，你是没看见他那天跟他娘分银钱的样子，我心寒啊!”汤二虎最近是真得不好过，不止刘香香伤了他的心，他亲生儿子同样如此。 家里一共有多少银子他不清楚，大概的数他还是知道的，汤瑞最少拿了也得有二十两银子走。 汤瑞和刘香香离开后，汤二虎持意去看了眼那个装钱的小箱子，里边空荡荡的，连个铜板都没剩。 汤二虎当时心态都差点崩了。 现在听见汤旭安慰自己，他终于坚持不住，粗糙的大手捂住脸，哽咽道： "旭哥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啊!" 汤旭狠狠叹了口气，往前两步抱了抱此刻脆弱的便宜爹，轻声轻语道： “爹，钱没了再攒就是，你得振作起来，我不怪爹，丽姐儿和阿阳肯定也不会怪你的。" r /> 汤旭退后一步，笑道： "好啦，爹再洗洗脸，咱们吃饭了。"蒸熟的茄子土豆，炒熟的花生米，鸡蛋肉酱，全放到一个盆里怼碎，再加上捞饭，搅拌。 尝了口咸淡，又加了半勺酱拌匀，然后将洗干净的大白菜叶子铺好，将拌在一起的茄子捞饭舀一大勺直接扣在叶子上，包。 旁边两大三小看着他操作，都产生了浓浓的怀疑。这样，能好吃? 汤一抬眼就对上五双满是怀疑的眼睛，他一挑眉，将手里的大饭包递给卫东，抬抬下巴，“咬一口试试。" 卫东很纠结 他吃过生的白菜叶子，说实话，他不喜欢。 但是他又很相信他夫郎的手艺，所以犹豫了一下后，张哺咬了一口。嚼嚼嚼，眼睛唰一下，睁大不少。汤旭笑问："好吃不?" 卫东满嘴食物，点点头，“嗯!” 汤旭快速包了第二个递给便直爹， "爹，你看你哥婿都说好吃，你也试试。"这话说的跟有人试毒似的。 汤二虎接过后，双手捧着，低头咬。 不需要过多言语，只看他一口口吃得香就知道，手里的饭包是他喜欢的。 本来汤二虎还打算跟哥婿喝两杯，结果一个大饭包下肚，他直接撑的靠坐在椅子上，喘气都粗了不少。 "好几天没吃顿像样的饭了。" 汤丽正低头咬手里的饭包，听见他低声喃喃的话，手抖了下，眼圈一下就红了。汤旭盛了碗米汤放到汤二虎面前，说道： “爹，你今天过来是要接他俩回家?” “嗯，再不回去家里猪都得饿死，”汤二虎半闭着眼睛，身体是个很放松的状态， “你娘，她走了以后，我不太会喂猪，鸡已经两天没下蛋了。" 汤丽急了， "爹你没喂鸡?" “喂了，抓了把草喂得。”汤二虎挠头，他从来只关心地里粮食，别说喂鸡喂猪，连家里种的菜地都没拔过草，这两天让他来管这些，太难为他了。 汤丽更急了，“那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回去吧，阿哥你能给我几个豆渣饼不，我回去先把猪喂了。" “行，你掌个筐多装点儿，”汤旭劝道 ： “你先好好吃饭，别着急，等会儿让你哥夫赶车送你们回去。” 他想到这，又转头看汤二虎，问他：“爹，旱地里麦子是不是该收了?” “嗯，趁着最近不下雨，得赶紧收了，你大伯家前两天已经开始割了，”汤二虎说起这事儿就愁得慌，每年收麦子的时候刘香香还能下地帮忙，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那么多亩地，就怕连着下雨把麦穗给糟踢了， “今年不好干啊。” 汤旭转头看卫东，卫东茫然回视，"?" “把骡子让爹牵去帮着干活吧，”他说道： “来回拉拉麦子，总比自己挑担子来回走强。” 汤二虎摆摆手：“不用，我都挑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你一个人抢收那么多地就够累得，再来回挑担子，身体还要不要了，”汤旭不会说让卫东去帮忙割麦子这话，但是借出骡车是可行的，他们最近也不去镇上，在家做小买卖也用不上骡车，这阵子感觉骡子都憋坏了，它需要出去跑跑， “你把骡车拉回去，平时阿阳就能喂，正好也能让它跑跑，免得在家憋得满院子折腾。" “没地方养它。”汤二虎想到那高大的驴子，其实挺想答应，可家里院子没有栓它的地方，晚上没地方给它休息。 “爹，”汤旭沉着脸看他， "我是你儿子不?" 汤二虎一愣，很认真的看着他，用力点点头， “是，你一直都是。” “那不就得了，你把它拉回去，一早一晚不用给它套板车，直接撒开让它跑回来就行。”汤旭这话一出，除了卫东外的其他人都抬头看他，一脸震惊。 “那不跑丢了?”这是卫西问的。 汤丽点点头：“对啊，让它自己跑，肯定会跑丢的。” “我觉得不会丢，”汤阳放下手里还剩下一小半的饭包，端着碗喝米汤， “那个大骡子拉车去镇 上的时候，都是自己跑回家的，哥夫就坐在那里睡觉，根本没看路。" 汤旭看他，惊讶问道：“你咋知道的?” “我看见过啊，大骡子跑得可开心了，哥夫用小棍子敲它屁股让它慢点跑，它还甩尾巴抽哥夫了。”汤阳喝完米汤舔舔嘴唇，继续捧着饭包吃， “爹你就放心吧，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每天赶车，但是晚上我就得在 阿哥家住了!" 汤二虎瞪他一眼，“别想着总给你阿哥添麻烦!”汤阳撇撇哺，乖乖吃饭不说话了。 卫东这时终于结束一阶段进食，掌着布巾擦擦嘴擦擦手，咕咚咕咚灌进去半碗米汤后，对汤二虎道： “爹，这骡子能找到家，别人也偷不去，它跑得快，力气大，想套它都得好几个人上手，闹出动静被人看见，我不得找上门去收拾人，你放心没事，早上鸡叫我就把它放出去，晚上忙完了你把它再放开就成，它自己知道跑回来。" 骡子的这个认路的属性还是他先发现的，有两次赶车的时候他打了个盹，结果发现骡子拉车跑的路没错，之后又试了几次，发现它是每次都能听懂要去哪里，自己就跑得很欢快。 “前后村这条路它跑过好几次了，爹你要是不放心等会儿就试试，”汤旭笑眯眯捧脸， “你躺板车上让它拉你回去，到家门前你拍拍它屁股，再让他把你拉回来。" 汤二虎失笑摇头， “胡闹!” 胡闹的结果就是他真躺在了板车上，被大骤子拉着在村里跑了一圈。 前村好多认识他的人看见后满眼疑惑，想问却架不住骡子跑得太快，一阵尘土飞扬后，车已经跑出去十多米远。 哪怕有些颠簸，汤二虎仍然在板车上眯了一觉。他这阵子是真的没休息好。 “行，那我就带他们回去了。”汤二虎朝姐弟俩招手，“走吧。” 姐弟俩很舍不得离开，但是他们知道，不得不回去。 汤旭拿了两个小钱袋递过去，摸摸他们的头顶， "喏，一人一个，回去以后要是遇到啥难事记得过来跟我说。" 姐弟俩抱着他蹭蹭脸，红着眼圈朝他摆摆手。 等他们离开，卫西才撅着嘴，问了句： "为啥我们不能住在一起?"汤旭一愣，笑道： “不可能啊，你哥又不是入赘的。”卫西不开心了， “那我哥可以入赘啊。” “别想了，你哥愿意我也不同意。”汤旭笑着在他脸上戳戳，意外发现手感非常不错， “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r /> “好是肯定比以前好，不过你想不喝药是不可能的，”汤旭无情打碎他的幻想，在他胳膊上捏捏，又摸摸他前胸后背， “还真是长了不少肉，都摸不着你肋骨的凸起了。” “我也长高了!”卫西抬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下，“以前我跟阿阳差不多高，现在我比他高了一点，不过阿阳比我壮好多，我刚才还听见二虎伯伯说他胖了。" 汤旭失笑，“你俩都长了不少，能吃能蹦，不长才是浪费我每天那么努力的给你们做好吃的，去吧，洗个澡睡觉了。" "好吧，那我先去洗澡。" 天还没完全黑，汤旭去后院看了看家里的牲畜，胖猪惠真的秉承着能吃能睡能拉的原则，吃完就睡，睡起来就拉，拉完饿了叫唤着要吃，每天都在循环。 汤旭打开栅栏进去，从水桶里舀水冲洗地面铺的石板，又用大刷子将地面刷了一遍，再冲清水。胖猪崽睡醒瞧见了汤旭，马上哼唧哼唧的跑过去用身体往他小腿上撞了下。汤旭低头看它， "睡你的觉去，晚饭都吃完了你还想吃?"胖猪崽哼唧哼唧，撞得可开心。 汤旭差点儿被它撞倒，回手拍它一巴掌， “行了行了，等会儿给你拿两个豆渣饼当夜宵，一边儿去。" 收拾完猪圈又去收拾鸡圈，还从草窝里摸出来两个热乎的鸡蛋。 年轻的公鸡见着汤旭掌走了蛋还追在后边扇了扇翅膀，被汤旭抬脚赶跑， “去去去，守着你老婆们，别跟着我跑。" 公鸡抻着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听着好像还挺生气。汤旭哼了声，把地上乱糟糟的草用脚扫了扫，堆放在一边。他得提醒一下卫西，平时喂鸡的时候别扔那么多草进去。兔子窝那边倒是挺好清理，起码没把粪便粘在石板上需要刷洗，扫一扫就可以了。 轰隆! 打雷了。 汤旭把旁边放着的几张草席铺到窝棚上头，加厚一下顶子以防漏雨。 “宝儿!”卫东听见打雷声，从前院找了过来，“我需要你。” 汤旭听见他这一声，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之前这人在灶屋时的情况，吸吸鼻子，脸热了。啥也不说了，都需要他了，那当然要帮帮忙啦! 汤家姐弟俩回去以后，中午的小食摊忙了不少 ，汤旭想着不如减少些串串数量，不过遘到了卫西坚決反对。 “哥夫我又不累，早上吃了饭我就能穿串，坐着穿。” “六百串呢，你今天不累，明天不累，后天呢?”汤旭蹙眉，虽然是个小本买卖，可他真没打算因着这个把卫西给累着，他和卫东都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穿串的活真不能一直帮忙。 “要不然我去请大姑来帮忙?”卫东在旁边问道。 汤旭看卫西，小少年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们要相信我，真的，如果我忙不过来再让大姑来帮我，再说大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都开始收麦子了，谁家也不清闲。" “我们小西真是长大了，行，那你先自己干着，忙不过来一定要说，”汤旭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卫东把削好的竹签放到筐里递给他， “不舒服得说话。” 卫西嗯嗯着答应，抱着筐去穿串。 中午的小食摊开业了，不仅迎来了客人，还迎来了吴掌柜。吴掌柜过来的时候和汤二虎差不多，一路闻着香味找来的。 他没想到，汤旭已经把这个冷锅串串的生意做起来了，光是看那些排队的人就知道，这东西吃着多香! 他让人把马车停在旁边，自己过去排队，买了十串，荤素搭配，尝尝味道。 赶车的正是小木头，他闻着香味早就咽了好几次口水，见吴掌柜花了五文钱就得到十串，自己也掏钱买了十串。 汤旭忙着切凉皮拌凉皮，还真没注意他俩。 等面前站着的人开口说要一份凉皮芝麻花生酱拌凉皮的时候，他才听出声音熟悉，一抬头就见是吴掌柜笑呵呵的掌着五个铜板， “吴掌柜!” "旭哥儿，现在应该叫你一声汤老板了。" 汤旭手上动作很快，舀了一勺芝麻花生酱，还有旁边调好的料水，问道： “掌柜的吃不吃豆芽?" “吃，我都吃，你就按照正常的拌。” “加辣吗?我这里有香辣和麻辣两种辣。” “要香辣的，你这个串串我刚才吃的是麻辣的，真好吃。”吴掌柜看了眼旁边人都是自己捧着大海碗，而且他们碗里的是用冷汤拌的，只配了黄瓜丝，哪像他这碗，配料非常丰富，豆芽黄瓜丝还有花生碎和香菜末! />他捧着大海碗用筷子拌了拌凉皮和配料，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低头一大口， “唔!” 这口感，这味道，香! 这东西居然才卖五文钱一碗，放酒楼里，他能卖五十文!当然了，五十文有些贵了，可这个绝对不止值五文钱! 吴掌柜捧着碗呼噜呼噜吃得可香，小木头瞧见忍不住吞口水，凑过来笑嘻嘻的问汤旭， “旭哥儿能不能给我也拌一碗?" “成，”汤旭笑着点头，"反正你们给钱想吃啥都行，酱料的五文，汤汁的三文，你想吃那种?" 小木头搓搓手，看他： “我两种都想吃，太香了旭哥儿，这个汤料太香了!” “行，那我给你一半一半，你给四文。”汤旭这边有大海碗，预备着有人没掌碗过来的时候盛凉皮用。 小木头开心的咧嘴笑，可高兴。 等小摊位上的食物卖光，汤旭请两人进家门。 吴掌柜进了院子后先是表示了对大宅院的恭维，又表示没见过养得这么精神的家畜家禽。 “吴掌柜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有话直说就行。”汤旭从竹筒中给他倒了碗冰凉凉的绿豆汤， “坐下说。" 卫东从正门进来，看到吴掌柜后点了下头。吴掌柜被他拖进院子的那只野山羊给吸引了注意力。 “噢噢噢!这可是好东西!”“不卖。”卫东一脸冷漠。 吴掌柜嘴角抽了下， "我没想买。"卫东撇他一眼，那一眼中明显带着不信。他单手拎起野山羊往后院走。 “夫君~羊血也接一碗。”汤旭出声提醒。 卫东绷着脸皮点头。 吴掌柜转头看汤旭，可惜道： “我以为能做成另外一笔买卖。” 汤旭轻笑， “看来掌柜的已经想好要跟我买调料包了，我可是已经预备好了不少。” “你卖的这个汤料比上次在后厨调的更好。”吴掌柜咂咂嘴，他意犹未尽，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辣味也能吃着爽口，不会让人燥热。" “嗯，我这个汤料基本上每天晚上熬一锅，用井水镇着，你那边可以直接用冰块，也不能太凉，会有油腻感。”汤旭说完，见他点头，就道： “一包五十文，差不多能熬一锅。 ” “一锅不够，”吴掌柜听到五十文没觉得贵，但是他肯定要的多，所以便道： “一旬我让人来—趟，一次拉走最少一百包。” 汤旭想了想，给他建议："你其实可以少拿几包回去试试，卖的好再多拿。"“我相信你的手艺。”吴掌柜笑呵呵看他， “能不能便宜点?”“一次一百包给你便宜两百文。”汤旭摊手，"小本买卖，你也知道香料价格贵。" 吴掌柜考虑片刻后点头答应了， “行，那我今天就先带回去一百包，这个煮的时候有啥需要注意的吗?" 汤旭道： “我熬一次你看了就知道了。” 反正没啥不能看的，他带着人去了灶屋，当着他的面扔到锅里一个小料包，真的就是小，半个巴掌大小，用纱布裹了好几层。 吴掌柜看得值咧嘴，忍不住问他： “里边都是磨碎的香料?” "嗯，为了能让香料完全发挥，我还磨了两遍，保证里全是细渣渣。"汤旭微笑，朝他颔首。吴掌柜哭笑不得， “你这是绝了别人学你配料的路啊。” “当然，靠着这个赚钱呢，”汤旭往锅里加其他调料， “这个酱油别放太多，汤底会变黑，要保证熬出来的汤汁是深红色的，油也不用太多，最后撒的芝麻要熟芝麻。" 吴掌柜闻着越来越香浓的味道，使劲吸气， “这个不是荤油吧?” “豆油，荤油虽然更香，但是这玩意凉着吃，荤油会特别腻。”汤旭侧头看他， “串是啥样的你已经吃过了，大小价钱你们自己把我，我这边卖的便宜，主要是村里人吃，贵了估计没啥人买。” 吴掌柜点头，又问他： “刚才我们吃的那个凉皮，你要不要也卖一些?或者把制作方法卖给我。" “方法……”汤旭有点儿纠结， “方法我不太想卖，起码现在不想。” “那你每天做一些凉皮我让他们来掌?”吴掌柜对凉皮是真的特别想要，卖的便宜还好吃，配着串串，再加杯凉爽的果汁饮料，他已经能想到酒楼的生意再次火爆的情景了。 汤旭叹了口气， "这玩意真卖不上啥价格，你吃了也知道大概是啥做出来的对吧，你看我一碗才卖三文钱，你觉得我卖给你多少合适?" >吴掌柜被他问住了。 汤旭心说做这个虽然不费事，但是教人啊，他可不想每天弄那么多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还赚不到多少钱。 “掌柜的先回去试试串串卖的咋样，凉皮这个事儿我跟夫君商量下，过段时间我进镇补货的时候再告诉你决定。" 吴掌柜只能答应。 等他们离开后，汤旭去了后院，搓着手看卫东拆那只野山羊， “我才知道咱家有这么多刀具!”拆一只羊而已，地上放了大大小小十把刀，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卫东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他抬头看汤旭，一耸肩， "我只是把它们掌出来见见阳光。" 汤旭抬手扶额，行吧，他男人的刀具需要晒太阳。 “把爹和丽姐儿阿阳接过来吃顿羊肉?”卫东抬头看汤旭，"还是你打算给他们送去半只?" “送过去谁做，”汤旭眼睛在那只不大大的羊身上瞄了一圈，"叫他们过来吃吧，我家那个小灶屋炖羊肉都怕调料不够。" 卫东点头，"好，等会儿我去叫他们。" 此刻汤二虎家，看着面前哭闹的亲娘，姐弟俩都是一脸得惜通。 括入书签 第55章 说是汤二虎和刘香香和离了，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几天，村里的人都还对此时抱有无限八卦之心，可他们找人问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俩悄无声息的在族长那里签了契书，连汤家人都不知道。 还是刘香香收拾东西哭着离开家，这些人才听到一点风声。 找汤二虎打听不可能，这人就是个据嘴的葫芦，平时都不太喜欢聊八卦，现在被聊的那个成了他自己，他更不可能说任何东西。 以往刘香香还能聊，结果这次事件人物就是她自己，她没脸聊，直接回了娘家。 汤二虎去老宅那边跟爹娘说了关于汤旭身世的问题，还有刘香香做的龌龊事，又说不休妻是因为怕影响到汤瑞。 他被老娘怒骂一通，查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汤光亮这个当爹的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最初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惊讶了一阵子，后来就一句话没说。 他的沉默让吴桂枝更生气，又很心疼汤旭。 "旭哥儿咋说的?他知道不?" “知道，他没说啥，就说以后还这样，我还是他爹。”汤二虎跪在地上抹了把脸，“我对不起旭哥儿。" “二虎啊，你咋能这么忽视家里的事?你还让刘氏把银子都拿走，她配吗!”吴桂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可再重的话却也说不出口，“行了你起来吧，人都走了你才过来跟我们说，你现在倒是硬气了!" 从老宅离开后汤二虎就去接了姐弟俩回家，家中虽然有些凌乱但没到无法下脚的程度。 汤丽带着汤阳把屋里屋外收拾，又拿豆饼喂了家里的牲畜，那只猪吭哧吭哧吃食的样子一看就是饿得狠了。 第二天一早汤丽又带着汤阳在家里忙活一通，才算是彻底将整个家都收拾好。骡子大早上就自己跑在他家门前等着，汤二虎哪怕知道它认路，看见了还是很稀奇。吃上了闺女做的早饭，终于没饿着肚子出门干活，当然了，他是赶着骡车去田里的。 当那些想要八卦的男人们看到汤二虎赶着驴车都一脸惊讶，连问他为啥跟婆娘和离的心思都没了，只盯着那高壮的驴子瞧个不停。 汤二虎看到他们眼中明晃晃的羡慕，心里那叫个舒坦。 这两天他哪可能不知道这些 人的背后嘀咕，但因着这件事说出来肯定会影响到已经出嫁的汤旭， 所以汤二虎根本不可能掌出来说。 他听到邻居家的那两个总爱扒墙得婆娘说他心狠，说他是个连给他生儿育女的婆娘都能赶出家门的狠心人，还说他估计看上了哪个年轻小娘们，跟刘香香和离没准就是要给后来人腾地方。 反正啥猜测都有，估计村里那些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无所谓，爱说啥说啥吧。 他在自家哥儿那里学到了一点，别人咋说闲话都不用搭理，日子都是自己过。“二虎!问你话呢!咋还愣住了。”旁边的中年汉子推他一下。汤二虎回神，转脸看他： "问啥?" “这驴车是你家哥婿的吧?咋还让你给赶过来了。” “他俩怕我一个人收麦子担麦子累着，让我把车赶过来用用。”汤二虎咧嘴，拍拍骡子的脖颈，大骡子唾唾两声，甩了下尾巴。 “这驴子长得可真好，比那高头大马也不差啥，这不是驴吧?” “不知道，没跟我说。"汤二虎把板车上的背签拽过来，从里边拿出镰刀， “行了行了，干活去，别跟这儿杵着。" “别走啊，说两句，又不耽误啥事。” "就是，你说说你婆娘咋回事，你俩咋就和离了?她咋没跟你闹?"汤二虎当作没听到，转身就走。 家中，汤丽将碗筷刷了，去猪和鸡喂了，又去屋前屋后的菜地看了看，最近半夜经常下雨，土地湿度够，不用额外浇水。 “阿姐。”汤阳手里端着木盆，里边放了几件脏衣服，“我去洗衣服吧!”“你去啥，我去，”汤丽把盆拿过去，很认真的看他：“阿阳，以后家里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汤阳愣了下，随后板着小脸点点头， “阿姐我知道的，阿哥已经告诉我了，娘以后都不在家了，我要帮着阿姐和爹做事情，我可以的!" 他小大人一样的拍拍胸口，稚气的脸蛋上是少有的严肃。 汤丽鼻子一酸，红着眼睛嗯了声， “我也会把你和爹照顾好的，阿阳我肯定努力攒钱，给你娶个好媳妇!" 汤阳一撇嘴， "没有阿哥那么好的媳妇，我才不娶呢!"汤丽呼吸猛 地一顿，单手拍他脑袋， “你小子想得还挺美!”汤阳嘿嘿笑， “阿姐你去洗衣服，我去割猪草，你把阿哥给我做的那个捞鱼网拿上吧，正好多捞 些小鱼小虾养着给阿哥送去。” “我哪能顾得上捞这些，你割完猪草去捞，不过你别跑太远，阿哥说不让去水深的地方。”“我不去远，我就在水沟捞。”汤阳撅撅嘴，去拿了背篓和镀刀，“走吧，咱俩一起走。”汤丽点点头，一手抱着盆，一手拎了个小木桶， "走。" 河边有不少猪能吃的草，长得挺丰茂，但是不能光给猪吃草，平时也得喂些其他的配着吃，汤丽跟汤旭要了不少豆渣饼，她打算学习阿哥平时那么煮猪食，肯定能把家里的猪喂得肥肥的。 河边洗衣服的人很多，大娘小婶的三五成群，瞧见汤丽端着盆过来，眼睛全都亮了。 汤阳那边也围了不少平时一起玩要的小伙伴，不过他们不关心汤阳爹娘和离的八卦，他们关心的是其他的! "汤阳你不帮你阿哥卖串串啦!" "那个串串真是太好吃了，我娘特别抠门，只给我买过一次，才买了四串。" “就是，我娘也抠，说啥东西太贵不让买，我看她自己偷愉给我大哥拿了铜板，大哥回来的时候满嘴的油，我都闻着味了，她就是偏心!" “你娘也这样啊?我以为就我娘这样呢，给我大哥和小弟买，就不给我买，说贵叭叭的一个哥儿吃啥吃，还把我骂了顿。" “我阿爹最好，不偏心，给我和家里的哥哥姐姐都买了，我喜欢吃凉皮!那个芝麻酱特别香!” “那不是芝麻酱，是芝麻花生酱，”汤阳把背篓放下，看那个说话的小哥儿，“是我和阿姐一起磨的。" “哇!汤阳你好厉害呀，你能推动石磨!”小哥儿眼睛亮亮的捧脸，石磨那么大，汤阳居然能推动，力气好大! 汤阳脸红红嗯了声，心里说了句，我推的是小石磨，不过我也很厉害! “汤阳你是回家住了吗?那你阿哥那个串串摊还开不?” “肯定开呢，那么赚钱咋能不开。”“我没问你，我问汤阳呢!” 汤阳挠挠头，也不太确定开不开，不过他没听阿哥说不开，所以道： “开呢 ，不过只有小西哥哥一个人穿串的话，可能没那么多串串了，你们要是想吃得早点过去排队，后村去买的也可多了。" “太远了，要是你们能在这边开一个就好了，天气这么热走过去一身汗。”"对呀，我上次走过去差点晕倒了，不过能吃到串串就很开心。" 汤阳听他们念叨，也认同的点头， “我也想阿哥在这边开，不过肯定不行，我家没那么多东西，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割猪草，还要去捞小鱼小虾。" 他拎着背篓往高草丛走，手里拿着镰刀，不太熟练的割草，割的可仔细。汤丽那边就不像这边那么和谐，几个大娘婶子瞧见她，互相看看挤挤眼睛。“丽姐儿咋自己来洗衣服，你娘咋没来?” “哎呀，你不知道吗，刘香香跟汤二虎和离了!” “和离?真的假的，为啥呀!” “哎呦，我哪知道为啥，你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刘香香又不在，我问谁去，还能去问汤二虎啊!"“问丽姐儿，丽姐儿肯定知道的。” 汤丽听她们几个在那边你一句我一句，觉得特好笑。 也不用她们问，转脸就道： “我也不知道为啥，婶子们想知道问我爹去，问我干啥?我阿哥说了，当小辈的别操心长辈，多操心操心自己。" 她说完端着盆往旁边去了，找一处阴凉地把盆放下，开始洗衣服。 那几个妇人被她两句话说得都愣了，反应过来这是怼她们呢，一个两个都惊了。这还是那个内向的丽姐儿? 咋突然变了呢! “丽姐儿你看你说的，我们不也是关心你娘么!这女人年纪大了没了夫家倚靠，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哟!" “就是，你这丫头咋能不管，你娘白把你养这么大了!” “我们关心关心而已，看你说得是啥呢!” 汤丽冷笑，手上捶打衣服的动作没停，只道：“哦，那就谢谢婶子们的关心了，我还小，管不了那些。" 几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跟汤丽这儿打听不到啥消息，便有人想问问别的。 "丽姐儿你不知道你娘咋回事，那你阿哥那边你肯定知道吧?这事儿你阿哥就没说啥?" “不知 道，没听说。”汤丽烦死她们了，只想赶紧洗完衣服回家，下次再也不来河边洗衣服，打了水就走，宁可来来回回多打几次水。 "旭哥儿那个买卖挺赚钱吧，我瞧着可多人去吃了。" "那肯定的，不赚钱谁还干，这么热得天呢!" “可不是么，我都瞧见了，一筐一筐收铜板呢!” 汤丽翻了个白眼，哪就一筐一筐收铜板了，一筐得多少铜板，他阿哥要是能赚一天就赚一筐铜板，她都得替阿哥乐死! “真的嘛，那得多赚钱!” “哎哟，也是没看出来旭哥儿有这手艺，以前还真没听说。” “可不是咋的，你们去吃过没?我家小子馋的不行，非要吃，天天都跟我要铜板，我是没吃出来有啥好吃的。" “我吃了，挺好吃，就是贵。” “丽姐儿，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婶子还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去跟旭哥儿说一声，给算便宜点，我也多买点。" 汤丽呵了声笑出来，把手里捶洗好的衣服扔到盆里，换了一件继续捶打，边砰砰砰，边道： “婶子这话说得我可没法接，价格都是我阿哥定的，你要是嫌贵就别去买，你少买了别人还能多买几串。" “你这小丫头咋说话这么冲呢!那我多买点你阿哥不就能早点卖完了。” 汤丽撇她一眼，满是嘲讽道： “你不买，他卖得也挺快，你嫌贵别人可不嫌，再说我阿哥手艺好，串串不愁卖，守着家门口的摊子，晚点收摊也累不着。" 她说完，捶打衣服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赚了铜板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呢!" “算啦算啦，人家看不起咱，咱不去买就得了呗。”“那么热的天，我还懒得走远路呢!” “娘!娘!快给我铜板!汤阳说他阿哥那个串串摊可能没那么多串串卖，要吃得赶早去排队呢，你给我十个铜板，我要多买点串串，再买碗凉皮!" "娘，我也要铜板!我也去买!" "娘你赶紧回家，我爹说中午要吃酒，让你去买凉皮，要芝麻花生酱的!" 突然跑过来嚷嚷着 要铜板的孩子都是半大小子，刚才跟汤阳说了两句后，他们眼珠一转就跑过来找洗衣服的娘要钱了，他们不怕路远不怕天热，就怕吃不到串串和凉皮! 汤丽在旁边蹲着，就见那几个刚才嘴上说不买串串的妇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表情那叫个精彩。她噗嗤笑出来，捶打衣服更有劲儿了。 该，谁嘴贱，谁嘴馋，谁知道。 那几个妇人骂骂咧咧把自己小子轰跑，再没脸往汤丽跟前凑。 汤丽洗好衣服端着盆，左右看了看，发现弟弟在不远的小河沟，扬声喊道：“阿阳～回吧!” 汤阳抬头朝她挥挥手，应了声，“来啦!” 姐弟俩往家走，到家汤丽准备午饭，汤阳去晾衣服，还去把猪圈扫了，又去鸡窝里摸了三个蛋。 “阿姐，咱家母鸡昨天就没下蛋，今天才下了三个，肯定是饿着了。” "没事，喂两天缓缓应该就好了，咱家还有蛋，等会儿我炒一盘，你去帮我拽两根黄瓜，再砍颗白菜，炖个白菜土豆汤。”汤丽说完，看弟弟，有些局促的问他， "行不?" “行啊，阿姐你刚才那个样子好像阿哥。”汤阳笑眯眯看她。汤丽抿了下嘴唇也笑了， “我没有阿哥做饭好吃。” “没事，咋也比娘弄的强。” 汤二虎赶着骡车回家，板车上推着一捆一捆的麦秆，这要是放以前，这些麦秆他得担六趟才能全运回家， "二虎，有板车就是方便啊!" “也帮我拉一趟啊!” 汤二虎一摆手， "自己挑担子去，我哥婿这驴子可不能给累着了。" 他说完拿手轻轻拍拍骡子屁股，吆喝一声， “回家!” 大骡子迈开腿，哒哒哒往村道跑，汤二虎一看方向不对，赶紧再拍它， “错了错了，去我家，不是回你家。" 大骡子打了个鼻响，转方向往回跑。 汤二虎抓着麦穗点点头，这畜生正经挺聪明。 板车到家门前，院门敞着，汤二虎进门一看，汤阳正在菜地里拔草，听见动静一抬头，父子俩对上眼了。 “爹!”汤阳把手里的草一扔，跑过去，“阿姐马上就做好饭了，爹我 帮你卸车。”汤二虎拍拍儿子肩膀，啥都没说，心里酸的不行。 汤丽听见动静从灶屋出来，擦擦手也过来帮忙， “卸了车就能吃饭了，阿阳你把割的猪草和豆渣饼给大骡子喂了，再给它两根萝卜，阿哥说它爱啃萝卜。" “知道了阿姐。”汤阳摸摸骡子肌肉健壮的大腿，笑眯眯道： “辛苦你啦大骡子!” 汤二虎带着两个孩子把板车上的麦子杆都搬到大平地，这边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留了晒粮的地方，一捆捆麦秆堆在地上，等吃了饭就开始晒。 午饭后汤二虎都没休息，又赶着车出门，汤丽带着汤阳把麦子铺在地上晾晒，他俩正忙活，就听见有人推开院门进来。 姐弟俩回头，一愣。 刘香香看到他俩在家，扑过来搂住汤阳就开始哭嚎。 "阿阳你爹不要娘了啊，你可算回家了，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爹把娘赶出家门了，你以后就没有娘了啊!”汤阳都傻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没回神。 汤丽也被吓一跳，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把弟弟用力拽出了娘得怀抱，还将他挡在了身后。"娘你把阿阳吓到了。" 刘香香眼神一戾，抬手就往汤丽脸上扇， “你个白眼狼赔钱货，我是你娘，你咋跟我说话呢!”这一巴掌打的实实在在，汤丽被打惜了一瞬。 汤阳也惜了下，不过他反应快，一把就推开刘香香，“你别打我阿姐!” 刘香香没想到小儿子会推自己，脚步踉跄地退了两步，尖声叫嚷：“小兔患子你造反啊!你居然敢推我!你这是不孝!" “我不孝咋了!”汤阳扯着脖子喊了回去，别看他身高不够，气势却不矮。“你推我就是不孝!我是你娘!”刘香香上手就要打他。 汤丽赶紧把弟弟往怀里搂，背过身去， “你是娘你也不能随便打人!你就是趁着爹不在家才跑回来的!" 刘香香被说中心事，手下力气更狠，"让你胡说，跟那个搅家精都学坏了!那个白眼狼我白养他这么多年!" “阿哥不是白眼狼!” “阿哥不是搅家精!” 姐弟俩同时朝她吼了一嗓子。 刘香香愣了下，捂脸就哭。汤 丽和汤阳看着她哭，谁都没动。 “他咋不是搅家精，要不是他，我跟你爹就不会和离!” “他都出嫁了还不想我好过，当初我就该把他掐死!我有一口饭倒了也不该喂给他!” “这回他开心了，他满意了!” "咱家都因为他散了!你俩个白眼狼，给你们两口吃的就对他掏心掏肺，小心他把你们给卖了!" “他就是个野种!是白眼狼!是短命鬼!” 汤阳气得不行，呼哧呼哧喘粗气，朝她吼道： “我阿哥最好!我阿哥才不会把我卖了!我的命都是阿哥救得!你不许这么说他!" "好啊，你个小兔惠子，你还为了那个野种吼我!你个不孝子，我打死你算了!"刘香香抬手就往汤阳身上打，不过这一巴掌还没挥下去就被卫东握住。 她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汤阳和汤丽看到高大的卫东，没忍住都红着眼圈喊了声哥夫。 汤阳更是扑过去，抱大腿哇哇哭， “哥夫，你要是不来我跟阿姐都得被打死!娘疯了!哇哇嗷呜呜呜!" 卫东眼皮一跳，垂眸扫他一眼。汤阳立马哭的小声了，不过抱大腿的胳膊没松开。 刘香香挣扎两下没挣开，恼羞成怒连卫东也骂，不过她刚张嘴，却发现卫东扭脸朝向自己，眼神异常冰冷。 她瞬间就怂了，所有的言语都憋了回去。 卫东一甩手，刘香香身体就像块破布似的，一下被甩到地上。 “唉哟!”刘香香吃痛叫了一声。 “你，你翻了天了!”她一手扶腰一手指着卫东，抖了半天手， “我教训我儿子，你谁啊你插手!你还敢打我!真是没王法了!谁来管管啊!" 她扯着嗓子喊，可喊了半天，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卫东冷眼看着她嚎，态度漠然。 刘香香转头往外看，就见院门外露出一双脚和半截腿，不过那姿势应该是躺倒的。 她吓得一惊，顾不上跟卫东叫嚣，转身往外跑， “大哥!大哥!大哥你咋啦!你快醒醒!”她嚎丧似的推人， “杀人啦!杀人啦!”汤丽和汤阳也跑出去，看到了几乎没见过面的，刘家大舅。 br />刘铁树被他亲妹子嚎醒了，挣扎着坐起身，一手撑地一手抚上后脖颈，吡牙咧嘴道： “疼疼疼，谁打我!" 其实刚才不少人都听见刘香香的吵骂声，各家各院都有出来看热闹的，有人看见倒地的刘铁树还想上来帮忙，却被拦住了。 “要死啊你，没看见那站着的是谁啊!” “谁啊?” "旭哥儿他相公，卫东!" 想去帮忙的人马上收回脚，又不是认识的人，死不死得也没死他家门前，卫东可不是他能惹得，看热闹也得不怕被揍才行。 所以刘香香喊了半天嚎的嗓子都干了，愣是没人出面来帮衬一嘴。 卫东实在没啥心情听她嚎，扫了眼刘铁树，冷声道： “这人鬼鬼祟崇扒我岳父家大门，我还以为是个贼愉，没一刀砍了已经不错，咋得，你跟他认识?那你俩就是一伙的呗?" 他扭头，对汤阳道：“去，把爹从地里喊回来，让他看看家里丢没丢啥值钱东西，丽姐儿，把村长和汤家族长也找来，让他们做个见证，万一人家说我们冤枉他可不好了。" 汤阳和汤丽点点头就要往外跑，刘香香吓得脸色惨白，赶紧伸手去拦， “要死了你们，这是你们大舅，是我亲大哥!咋可能是贼!误会，这是误会!他跟我一起过来的!" 卫东抱臂斜靠着大门框，懒散的嗤笑一声，嘲讽道： “哦，特意挑着我多下地干活不在家的功夫，带着你大哥，背着空竹篓，上门对着他们姐弟俩又打又骂，咋，你俩不是来偷，是想明抢的? 是觉得和离给你留了脸，你还能支棱一下呗?我夫郎是个好性儿的，我可不是。"他伸手将刘香香一把推开，朝明显吓呆的姐弟俩瞥了眼， “去，叫，人。”一身煞气，显然刘香香在院中对汤旭的咒骂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汤阳一个激灵，拉着姐姐就跑了。 刘铁树心里后悔的要死，如果不是贪那头半大的猪和那几只母鸡，他也不会被刘香香说动跟着过来走一趟。 结果现在倒好，事没办成不说，自己惹了一身骚!“我们马上走，马上走。”刘铁树拉着刘香香往身边扯。卫东冷声道：“我让你走了?你以为这还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刘香香身体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卫东， “你想干啥 !”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卫东看向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热闹的众人，那些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后马上缩回脑袋。 “老天啊，卫东也太勇了，都不给刘香香一点儿面子的!”“她活该，一看这次回来就没安好心。”“咋说也是旭哥儿他娘，这么下面子旭哥儿咋整。” “这事儿还真不一定，我刚才好像听见刘香香骂谁是短命鬼，你想想她那性子，估计这话就是骂旭哥儿呢。" “怪不得卫东生气，你说刘香香咋就逮着旭哥儿骂呢，人家对她够孝顺了，还想咋。” "嘘嘘嘘，别说话，汤二虎回来了。" 汤二虎赶着骡车回来的，板车上还有三捆麦子。 还不是汤阳过去喊得，是有人看到刘香香带着她哥往这边走，好心跑去地里叫的汤二虎。 汤阳坐在板车上，已经跟汤二虎把事情说了。 这会儿，中年汉子脸色难看得不行，过来一把拽住刘香香，怒道： “你有完没完!家里银子都让你拿走了，你还想干啥!" “猪和鸡都是我喂得!都得给我!”刘香香伸手去抓他， “我没跟你分家，我只拿了二十两银子，我伺候了你二十年，难道只值二十两银子!" 汤二虎气得胸疼，抬手就往她脸上扇，怒火冲头， “和离?我真是后悔听了阿瑞的鬼话，我就应该把你休出门去!" “你是真不要脸，我难以想象这二十年到底是跟个啥玩意睡在一起，你这个疯子!” 刘香香尖叫着冲向他，再次被汤二虎一巴掌打倒。 族长来的比村长更快，因为住的近，瞧见汤二虎在院门外打刘香香，赶紧过来拦， “二虎，二虎你冷静些，你想打死她吗!" “对!我就该打死她!”汤二虎双眼赤红，气喘如牛。 汤氏族长今年七十高寿，或许是因为常年下地干活的关系，老爷子身体很硬朗，只是脸上皱纹印子比较深。 他在汤二虎夫妻俩和离的时候已经知道原因，此刻看到刘香香真的是满心嫌弃。 > 卫村长今年六十七，家住村里最中心的位置，过来的时候是坐他儿子赶的牛车，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着不少跑过来看热闹的。 "丽姐儿咋回事?谁打你了?""出啥大事了，咋还把村长叫去?"“丽姐儿你说话啊，这孩子咋又不出声。”汤丽垂着头坐在牛车上，一声不吭。 卫村长坐在她旁边，叹了口气，对那些打听的人道： “你们都挺闲啊，赶紧下地干活去，别跟这儿凑热闹!" 没人离开，反正现在大太阳怪热得，他们下地也要再晚些才去，不耽误。 卫村长看汤丽，轻声问她： “好闺女，你爹娘和离的事儿我听说了，不是已经都分完家了，你娘咋又来闹了?" 汤丽摇摇头， “我不知道。” 卫村长到的时候，汤二虎家门前已经围了很多人，不过主角不在。他跟着汤丽进了院子，屋里的哭喊声很响，不用站在正屋门前就能听见。刘香香真像疯了一样，又叫又骂，吵得族长头疼。 听见开门声，屋里几人都扭头看过去，见是村长过来了，族长松了口气。“村长来了，刘氏你闭嘴!” 刘香香现在已经啥也不在乎了，她就是要把她的东西都带走! “谁来了也没用!”她顶着一脸红肿，朝汤二虎喊道：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让我把猪和鸡都带走，我就吊死在这!" 汤二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着指着刘香香，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香香洋洋得意的看他，一转身就对上卫东阴狠的视线。 她愣了下，强撑着朝卫东挺起胸脯，咒骂道： “你和那个短命鬼一样!都不是啥好东西!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把他养大这是有养恩在的!以后我老了，他得给我养老!不然我就去告他，告他不孝!让县太爷打他板子，打死他!" 卫东挑眉，突然笑着问她， "你刚才说，不给你猪和鸡，你咋的?"“不给我就吊死在这里!”刘香香朝他梗着脖子尖叫，满脸狰狞如同疯魔。 卫东点了下头，转头看了看，没在屋里找到绳子，他开门出去，把晾衣绳一把拽下来。 站在门边的族长和村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都没来得及问，就见卫东进屋直接将晾衣绳往刘香香脖子上绕 了一圈，双手交叉用力一勒。 “呃!!!呃呃呃呃!!!”刘香香瞬间呼吸困难，脸色胀红。 村长吓得要死，扑过去抓着卫东的胳膊怒声道： “卫东你干啥!你这是杀人!你把她杀死要给她偿命的!" 卫东充耳不闻，问刘香香， “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啊，我给你偿命也没问题，反正我不在乎。" 刘香香蹬腿，眼睛翻得厉害。 汤二虎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拍卫东肩膀，“东子别这样，你给她偿命旭哥儿咋整，他得伤心死!" 卫东唔了声，"也是。" 他松了手。 刘香香身体一下就软倒在地，捂着脖子坑坑咳嗽阵阵干呕。 卫东弯腰，凑近她笑问："舒服不?还想拿死威肋谁?本来你老老实实的跟爹和离，旭哥儿还说这样挺好，起码保住名声了，以后想再嫁人不难，看来你是不想要名声，猪和鸡也不会给你，喏，"他把手里的晾衣绳扔到刘香香面前， “吊死吧，赶紧的，你吊死了我们还能赶回家吃炖羊肉。” 刘香香都被他吓傻了，除了咳嗽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见她半天不动，卫东又把晾衣绳捡起来，朝她晃晃，抬手往头顶指，”用帮忙不?你挑挑哪屋的横梁招你喜欢，我帮你把绳子挂上去。 刘香香啊啊啊的尖叫，刘铁树已经被双腿打颤，动都不敢动，他怕一动，下个被勒住脖子的就是自己。 村长和族长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叹气。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跟卫东面前威胁耍狠，那是他几年前都玩过的，你狠不过他就得被他拿捏。 卫东从腰间挂的钱袋里掏出三两碎银子扔到刘香香面前，顺便把晾衣绳再次扔了过去。 “这些银子就当你养了汤旭这些年的补偿，以后只要你和你家里的任何人敢进村，你再敢找这个家里其中一个人的麻烦，让我知道了，我就去你家找你们，听懂了吗?" 刘香香和刘铁树连连点头，他们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抖若筛糠，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漆。”卫东冷冰冰转身，将汤阳和汤丽招呼到跟前，指了指抓着地上碎银子站起来就跑的刘香香，说道： “记着，你们的娘死了，你们没有娘了，以后只有爹和阿哥，还有哥夫，明白了吗?” 姐弟俩白着脸狠狠点头。 呜呜呜，明白了，阿哥救救，哥夫好可怕!!!!! 第56章 一场闹剧在刘香香和刘铁树一身狼狈跑出汤家门后告终。 围在外边看热闹的人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屋里发生啥了，不过有眼尖的，瞧见了刘香香脖子上的红痕。 就有人猜了。 “是不是刘香香刚才在屋里闹上吊了?” "她有那个胆子?估计就是说说吓唬汤二虎呢!"她脖子都红了，眼睛也红的，头发乱糟糟，这肯定出啥事了，谁知道咋的了?" “谁知道咋回事，赶紧走吧，没瞅见刚才卫东那脸色难看成啥样了，跟这儿站着小心等下被他看见，又得找人麻烦。" 哪怕卫东在前村并不经常出现，但关于他的传说依然被众人熟知。 比如这人特别暴躁，动不动就跟人动手打架。 比如这人力气极大，跟人打架的时候从来没输过。 比如这人打架不怕事，往死里打，他宁可陪银子也得把人揍服了。 比如这人最不喜欢有人看他家的热闹说他家的闲话。 以前卫东的家里人只有卫西，现在多了汤旭，顺带的，汤二虎这个小家也被他纳入羽下一起护着。看热闹的赶紧散了，没人有那胆子往卫东跟前凑去给自己找别扭。 他们散了，可听到消息过来的吴桂枝和罗平平却没走，而是进了院子。 屋内，卫村长正在训卫东，“你再这样由着性子来早晚闯下大祸!你现在都是成亲的人了，还当自己独一个想咋就咋呢!你啊你，你让我说你啥好!" 卫东一副你说吧，你说啥我听啥的表情，贼配合的点头。 “嗯嗯，我知道，我错了。”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卫村长气得胡子都抖了抖。 汤二虎过来对卫村长道歉，顺手拍了拍卫东脊背， “东子刚才是冲动了，村长你别生气，他也是怕我这当岳父的吃亏，你原谅他一次。" 族长也点点头， “是，情有可原，要不是他这一吓，刘香香还得闹呢，你是没瞧见刚才她那样子，恨不能把二虎气死。" “二虎啊，二虎!”吴桂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汤二虎愣了下赶紧出去，就见他老娘迈过门坎进 /> “咋回事?刘香香咋跑来了?”吴桂枝抓着汤二虎的手，焦急询问。 汤二虎将老娘扶到椅子上做好，罗平平一见村长和族长都在，赶紧打了声招呼。卫村长摆摆手，又瞪了眼卫东，“你注意点儿!” 族长对昊桂枝颔首，说道： "这事儿今天全靠卫东才能解决，刘香香那样子真和疯了没啥区别，你们平时也注意她些，再闹上门……"他看了眼卫东，想到他说的话，便道： “再看见她，就去找卫东，那人你们解决不了。" 说完，他拍拍卫东肩膀，“虽然你这事儿做的挺吓人，不过我倒是看得挺解气的，好小子是真狠。" 卫东朝他勾了下嘴角，这夸奖他接了。 他送族长和村长出门，卫村长上牛车前还拍他胸口一下，再次叮嘱他， “下次注意知道不!”“知道了。”卫东点头，敷衍。 屋内，汤二虎和汤丽把今天的事情跟吴桂枝和罗平平说了，两人表情变来变去，光是听他们描述都气得不行，真不敢想如果是她们当时面对那样的刘香香会不会被她直接气死。 汤二虎沉着脸坐在炕边，双手互相搓了搓， “亏了卫东突然过来，不然这个家恐怕得让她全都给搬空了。" 卫东这时正好进来，汤二虎抬手朝他招招，“过来坐。” 卫东走到他旁边坐下，朝吴桂枝和罗平平点点头， "阿奶，大伯娘。" “卫东啊，你咋突然过来了?”吴桂枝好奇的看他。 卫东道：“我抓了只野山羊，旭哥儿在家炖羊肉呢，让我过来把爹和丽姐儿阿阳都接过去吃肉。" 罗平平吞了下口水，羊肉啊，她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次。 吴桂枝搂着汤阳轻轻拍他脊背，听见卫东这话，心里对汤旭两口子特别满意，又低头看了看，发现汤阳没啥太大反应，便问了句： “被吓着了?” 汤阳摇摇头，瞄了眼卫东。 卫东看到他的眼神，抬抬下巴，“咋了，有话就说。”汤阳抿了下嘴唇，又看了眼汤二虎。汤丽也看汤二虎。 姐弟俩看过来后，汤二虎有些疑惑的回视，问道： "咋了，想说啥?" 汤阳又看了眼卫东，小声嘟嚏了 句： “我不想要后娘。”“啥?”除了搂着他的老太太，谁也没听清楚他说了啥。 吴桂枝拍拍他肩膀，“这是你想不想要的吗，难不成还让你爹一直单着过。”汤阳撇撇嘴，闷闷不乐。 汤丽也道： “我问过阿哥，要是爹娶了后娘进门咋办，阿哥说让我别管那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我觉得阿哥说的对，爹，你要是想娶新媳妇就娶，不用管我们。" 汤二虎着实被闺女的话给震住了，好一会儿没给回应。 卫东在旁边坐着没出声，半晌后，才听汤二虎道： “我现在不想娶续弦，以后再说吧。”吴桂枝皱眉，想说什么，但看到二儿子那个脸色后，到底没开口。“爹，咱俩去再割一阵麦子吧，割完直接回我那边。”卫东突然开口。 汤二虎点点头，从炕上下来， “成，你会吗?”“我可以学。”卫东站起身， “阿奶，大伯娘，你们坐。” “娘，我这儿没事，你别惦记，大嫂你带娘回去吧，真没事。”汤二虎说道。 罗平平看了眼婆婆，老太太点点头道： "走吧，咱俩跟这儿也帮不上啥忙了。" 汤丽和汤阳跟着出门，等老太太和大伯娘走后，姐弟俩才看向当爹的。 汤二虎在他俩头上挨个揉了一把， “行了，收拾收拾家里，等会儿我们回来就去你阿哥那边，炖羊肉啊，肯定特别香!" 汤阳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嗯嗯，我帮阿姐收拾，爹你和哥夫努力干活!" 汤旭在家忙着处理卫东拆分的羊肉，肋排骨一根根分开，他打算吃一半，另外一半抹盐腌上风干，两条后腿也这么处理。 羊下水放盆里等晚些时候处理，切了大半盆的肉，剩下一块肉让卫西给卫忠红送过去。 卫西不太明白为啥要给大姑白送肉，汤旭一边用盐往羊腿上抹，一边教他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咱们不是独户，亲缘关系不能断，而且大姑平时没少关照咱们，就算她收了你哥给的铜板，那也是应当给的，人家花费时间帮你做事，不给酬劳的情况下一次两次好说，三次四次，次数多了，谁乐意? 咱们最近做小食摊，大姑过来买串串照样是给了铜板的，人家没跟你套近乎让你给便宜几文，更没有白吃一口，这就是好性子的人。 />想要维系关系，不说掏心掏肺，起码也得知道礼尚往来，你哥把这山羊抓回来肯定不少人都瞧见了，等肉炖好香味飘出去，外人闻着肯定说咱家生活好，赚了银钱还能天天吃肉。 总有一些人心是坏的，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就是看不上你，就是不想让你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看见你倒霉他就乐呵，看见你家里吵闹的鸡飞狗跳他就激动。 所以，咱家生活好了，就会有这种坏人跑到大姑那边挑拨关系，大姑可能不会觉得咱们做的不好，可她家里人呢?那一家子好几个姓氏，她不说，其他人万一嘀咕呢?那她听了能不闹心么。 时间久了，咱们这关系早晚被坏了。” 他说完，把手里的羊腿放盆里，又拿起另外一条抹盐，看卫西坐在旁边巴巴看自己，笑道：“你们以前关起门过日子，别人爱咋说闲话都无所谓，反正不痛不痒的，是不?" 卫西点头， “嗯嗯，我哥说让他们说去，敢当面说坏话被他听见，就打上门去!”他说话的时候还皱着鼻子挥了挥小拳头，可凶了。 “但是咱们现在开门做生意，你想想，有两个摊子卖同样的东西，一家老板名声好，传言他对长辈恭敬孝顺，对小辈疼爱，做人有礼貌。 另一家老板名声差，传言他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跟人打架，说话也冷冰冰没啥好语气，跟家里亲戚都断了关系只独自一个赚钱不管其他。 这么两个摊子，你去买东西，你找谁去买?"卫西张大了嘴，一脸怀疑人生状看汤旭。 "咋了?" “哥夫你好厉害!你咋知道外边那些人咋说我哥的!”卫西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唇，捏捏指尖说道， “以前他们都说我和我哥命硬，说我是拖油瓶短命鬼，我哥就把他们都打了，打一次不够有的人打好几次，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敢说坏话就打他们，然后他们就说我哥坏话，还说我哥活该跟亲人断了关系。" “现在呢?”汤旭垂眼看他。 现在? 卫西歪头，双眼噌一下神采飞扬。 “哥夫自从你嫁给我哥，村里人都改口了，夸我哥有福气能娶了你进门，还说你是福星，进门没多久我身体瞧着都好了不少，还说你种菜养牲口都是好手，哪怕菜地种得晚了，菜也噌噌长，比那些早早种下的 长得都好，还说咱家猪和鸡都长得肥，一看就是喂得好!" 卫西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接着道： “还有还有，丽阿姐和阿阳弟弟来咱家，最开始有人说闲话的，不过他们后来都不说了，还夸丽阿姐能干，夸阿阳弟弟懂事!" 汤旭一挑眉， "还说啥了?" 卫西想了想，道： “说你孝顺，还说你脾气好，跟谁都是三分笑，瞧见你笑就觉得舒心，还夸你漂亮能干!反正他们都说我哥走了狗屎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把你娶进门。” 汤旭哈哈大笑， "对吧，我也觉得我挺有福气。" “所以啊，名声也是需要经营得。” 卫西似懂非懂点点头，看了眼放在案板上的羊肉，大概两斤的样子。 “那我把羊肉送去，是不是就能有好名声了?” “也不是这么理解，对一些人，要发自内心的与她们相处，我有些好东西，就想给对方分，你看这只羊今天咱们能自己吃，不把丽姐儿阿阳叫过来，那你吃的肉更多，你开心吗?" 卫西一听这话，急了，猛摇头，“不行不行，要叫他们来吃，我想让他们来吃!” “这就是人与人相处的感情，你对他们有感情，想对他们好，就像阿阳来给你带他抓的小鱼小虾，来了以后陪你玩帮你干活一样。 并不是非得互相送东西，谁对你好对你不好，你自己有感觉，对吧?"卫西点头，当然有感觉，他可聪明了。 “我让你过去送羊肉，就是我对大姑的一种感情，她对我表达善意，我也想回报善意。”汤旭把两条羊腿用草绳穿好挂在竹竿上，又开始处理肋排骨，“去吧，要是大姑不收，你就告诉她，不收以后咱们两家就不来往了。" 卫西睁大眼睛， "啊?" 汤旭笑道：“骗你的，送过去就是，放下就回来。”“好!”卫西拿起肉放到大海碗里，转身往外走。 他现在走得快些都不会咳嗽，小跑两步也没问题，只要不快跑就行。卫忠红没在，她家也下地抢收麦子呢，因着人多地多，她去地里帮忙了。院子里是她大儿媳魏氏。 魏氏怀孕三个多月，嫁进门来第一胎，平时很是仔细。她最近就爱吃汤旭卖的麻 辣串串，那汤汁拌了杂粮饭能灶两碗。 不过每次去买都要被婆婆念叨，魏氏就挺不开心，跟她男人嘀咕过几次，说是汤旭不会做人，婆婆是当长辈的，平时没少帮着那边做活，跟他要碗汤都不给，吃几根串串还收铜板。 吴家大郎没觉得他娘哪不好，也没觉得汤旭做的不对，反倒是他媳妇自从怀孕后就有些飘了。 “人家开门做生意，你去白吃白掌是那么回事?咋就你特别，姓卫的跟卫东有亲戚关系的人多了，也没见其他人张嘴。再有，那边请娘做活都是给铜板的，你当你为啥能有铜板去买串串吃，还不是娘从人家手里赚的!" 魏氏被落了脸面，也不敢再哔哔。 这会儿家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只她一人在院子里慢悠悠溜达。 “大姑在家吗?”卫西从村道拐过来，站在院门外喊了声。 吴家没有白天关院门的习惯，魏氏看到卫西，一眼看到他端在手里的大海碗，赶紧迎过去，笑容满面的问他： “这大热天的小西你咋来了?拿的啥啊?” 定睛一瞅，红彤彤一块肉! 这肉咋这么瘦。 魏氏往前一步，就闻着了一股子腥膻味，胃里瞬间一阵翻腾，她忙捂住嘴往旁边退了一步，呕了声。 卫西吓一跳，忙问： “嫂子你没事吧?我哥打了只山羊回来，哥夫说自家吃不卖了，最近都挺忙活，正好给大姑送块肉让你们跟着吃吃补补身体。" 这话不是汤旭教的，是他平常听汤旭说话多了，自己学的。 魏氏虽然胃里翻腾不舒服，架不住听到是山羊肉而两眼放光。 怪不得瞧着跟猪肉不一样，怪不得瘦肉多。 “小西，这咋好意思，你拿回去吃吧。”她眼睛死死盯着大海碗，哺上还要客气客气。 卫西谨记汤旭叮嘱，把大海碗往她怀里一推，摆手就走， “嫂子你拿着，等大姑回来和她说声，碗明天送摊子上就成，嫂子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走了。” 魏氏往前意思意思追了两步，一低头，那股子腥膻味又往鼻孔里蹿。 “呕～” 等卫忠红提前从地里回来，进门就见大儿媳魏氏在院里摆了张椅子，脸色有些发白，无精打采 的。 她吓了一跳，拍拍身上的灰就过去急问道： “你咋了，脸色咋这难看。”她记得出门前魏氏还双颊红润呢， “是肚子不舒服了?” “呕~没，”魏氏有气无力摆摆手，指向旁边放着的大海碗， “小西送过来的山羊肉，味太大了，我闻着就干哕，没敢往灶屋放，娘快看看咋收拾吧，呕～" 卫忠红被她三句话哕两声给吓了一跳，不过她自己生了四个，知道孕妇怀了以后基本都有这种呕吐反应，便也没太担心，只道：“实在难受就去找村里的采药郎中瞧瞧，让他给你拿些止吐的药喝。" 魏氏胃里翻腾，想吐又吐不出，看见婆婆拿着大海碗进了灶屋，心里那叫个苦。 那可是山羊肉，多补身体，可那味道她也是真闻不成，也不知肉做好了自己能不能吃，要是不能吃，得多亏啊。 就因着这事，她还把好心给送肉的汤旭念叨上了，心里腹诽他会装相，羊肉不留着自家吃，还往外送! 卫忠红要是知道她想啥，恐怕会不顾她怀着娃抽她大嘴巴子，真是够不要脸的，人家给你送肉吃还送出错了。 她一边切洗羊肉，一边朝屋外的大儿媳问道：“小西过来说啥没?”"啥也没说，放下碗就走了，让明天把碗送去摊子就行。" “你上菜地里拽两根青萝ト,羊肉炖萝卜最补身体。”卫忠红手上动作利索，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吃完饭得去一趟大宅子那边，人家给送来这么大一块肉，不当面道谢不合适。 她这边忙活，汤旭在家更忙。 那些羊下水不处理放到明天都得臭了，锅里羊排肉炖上后，他便坐在小木冀上，铲了些草木灰搓洗羊下水，羊头也用灶坑火将毛都燎了，泡在水盆里等会儿的刷一下。 “哥夫我回来啦!”卫西乐颠颠的进了灶屋，结果味道有些冲，他喊完又退了出去。汤旭回头看了眼，说道： “你别进来了，去菜地里拔两个青萝卜，还有大葱和香菜。” "好!" 汤旭洗羊肠得时候想着可以留一些灌腊肠，明儿让卫东去买些肉回来。养肝单独拿出来等下直接炒着吃，他又朝外喊了声：“小西，再拔两根胡萝卜!” “知道啦!” 汤旭用草木灰水洗了几次盆里的羊下水， 边洗边闻，然后用清水再洗。直到那种冲鼻子的味道几乎没有了，他点点头，满意道：“可以煮了。” 灶屋的两扇窗户都被打开，汤旭烧火煮下水，烫一下捞出来洗洗继续煮。 “哥夫，我去喂猪。”卫西把洗好的萝卜香菜放到盆里，探头进灶屋闻了闻，没那么臭了，他放心的迈步进去，"给胖胖吃啥?" “豆渣饼加地瓜土豆，你切碎一点煮煮就熟了，猪草也给它切一些，煮的时候注意点别烫到。”汤旭这会儿忙着做饭，没空煮猪食。 卫西点头，"好，那鸡和兔子呢?" “鸡跟猪吃一样的就行，兔子那边有菜叶子，抓一把给它。”汤旭掀开炖着羊排的锅看了眼，确认汤够了不用中途添加后将锅盖盖好，灶膛里燃着的柴火抽出一根怼进旁边灶膛。 他其实想烤羊腿。 前腿不大，烤熟也用不了多久。 想做就做，汤旭直接去到后院把堆放在角落的石板搬了一块过来，然后又跑到半山坡上找了几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削了根粗树枝把羊腿穿上，架在燃烧的柴火上。 “阿哥!!!!”汤阳的声音从高高的院墙外传进来，汤旭高声回道： "在后边!"然后就见汤阳从屋后绕过来，直奔他。 “阿哥!” 汤旭看他，笑道： “咋就你自己，爹和丽姐儿呢?”“在后边，阿哥你干啥呢?”汤阳蹲到他旁边，盯着在火上炙烤的羊腿， “我们就吃这个吗?” “还有炖肉，这个是烤羊腿，刚开始烤。”汤旭在他头上抹了把，“去洗洗手洗洗脸，热得脸都红了，我熬了绿豆水在井里镇着，拎上来给大家都倒一碗喝。" 汤阳点头，左右看看没瞧见卫西，问道： “小西哥哥呢?我从后院过来没看见他。” “喂完猪有些累，回屋歇着了，你等会儿再去叫他。” 汤阳嗯嗯应了，又跑去后院。 卫东过来看汤旭在烤羊腿，挑了眉， "你还会烤肉?" “我想弄个那种可以转的架子，没找到合适的树枝，你会烤吧?”汤旭抬头看他，见他头发生有好多草屑，惊讶的问道： “你帮爹下地干活了?” “嗯，我还割了不少，爹夸我是干活的好手。”卫东抬手在头上抚过， “我会烤，你忙别的去，我烤。" 汤旭嗯了声，站起身让开位置， “我还说你们能早点儿回来，结果天都快黑了，干啥了?我饼子都没烙，幸亏面早早发上了。" “嗯，耽误了会儿，你去烙饼，我烤肉就行，把你要放的调料拿来。”卫东避过他问的话题，上手翻羊腿。 汤旭没多想，进灶屋把盐水和辣椒粉拿出来，还拿了一小碗豆油。"一会儿先刷盐水，烤得快干了再刷油，拿刀划口子，你别给烤糊了!"“知道，我会烤肉。”卫东手握小刀，两下划出口子，“这样行吧?” “行。”汤旭满意点头，在他脸上戳戳，“咱们能不能吃到香喷喷的烤肉就看你了!”卫东突然就特别有压力了， “好吧，我尽量。” 汤旭跟他男人说完话也没见便宜爹带着丽姐儿从后院过来，心中有些纳闷，便过去看了眼。汤丽脸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这会儿正用冰凉了井水往脸上拍。汤二虎给大骡子刷毛呢，跑这么一趟骡子也热了。 “爹!”汤旭走过去，拍拍大骡子的脖颈，热乎乎， “卫东帮你割麦子去了?”汤二虎笑呵呵的点头， "东子干活利索，割得比我快多了。"汤旭诧异， "他不是不会吗?" “不会可以学，他那一身肉下地干活也不耽误，”汤二虎用葫芦瓢舀水浇在大骡子身上，再拿刷子给它刷毛， "旭哥儿啊，你能嫁给东子，真是享福了，东子不错，很不错。" 汤旭有些疑惑，咋突然开始夸人了? "爹……刚才是不是出啥事了?" 汤二虎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不说话了。 汤旭蹙眉，没追问，只道： "刷刷就行了，爹等下进屋歇歇喝点水，我烙饼去。" 汤二虎赶紧点头，不追问好，他都不知道咋跟旭哥儿说。 汤旭往回走，就见汤丽还在井边洗脸，他沉着脸过去，一把将小姑娘拉起来，看到她半张脸上的红肿痕迹，眼神一下就冷了，”是不是娘去家里了?" 汤丽抿着嘴唇垂着头，不敢看他。 汤旭拉着她往回走，进了正 屋拿了自己的布巾给她擦脸，"不说话我就看不出来?你要是不说我就问汤阳去。" 汤丽用布巾捂着脸，眼圈红红的抽泣， "娘带着大舅去家里抢猪和鸡，还打我和阿阳，还骂我们都是白眼狼，说阿哥是短命鬼，爹回来打她也没用，她，她……" 汤丽哭了出来，一声一声抽泣。 汤旭心里堵得慌，伸手把小姑娘揽进怀里轻轻拍抚安慰，"行了，没事，那她咋走的?把猪和鸡都拉走了?" 他其实并不太满意这种做法，一次让刘香香得逞，下回她还会跑回来要东西，这种不要脸的疯子就得给她个狠得，让她怕了就不敢再上门了。 老话不是说了么，横的怕不要命的，刘香香是疯疯癞癫的横，碰着个不要命的她就怂了。结果让他没想到，汤丽听了他的话后居然摇头了。 “没给?没给她，她能走?”汤旭语气中满满都是惊讶，"难不成爹威肋她了?"汤丽又摇头。 “说话，别摇头。”汤旭把布巾掌回去挂好，“到底咋回事。” 然后汤丽就把刘香香的所作所为，卫东是怎么动手把人吓跑的事给说了。 汤旭听完以后好半天没回神，汤丽叫了他好几声，最后只能推推他，"阿哥，你咋了，说话啊。" 汤旭回神，问她： “你哥夫真说了那么多话?” 别的不提，卫东居然能耐下心来跟刘香香叭叭，这一点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汤丽也挺纳闷，说道：“哥夫就跟阿哥似的，特别能说!”汤旭抽了下嘴角，瞪她一眼， "我很能说吗?"汤丽点点头，非常确定的告诉他，"是的，阿哥现在特别能说，还说的特别好。" 行吧，破案了，这是被他给影响了。 “你回屋歇会儿，这事儿既然已经解决就别再多想知道不?”汤旭在小姑娘头顶轻轻按按，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汤丽红着眼睛点点头，咬着嘴唇应了声。 汤旭去灶屋，路过专心烤羊腿的卫东，手在他肩膀上拍拍，语气带着些许赞叹的来了句： “没看出来，你挺葬啊。" 卫东咳了声，微微仰头，对上汤旭的视线后笑了下， "还行，方法好用就成。" “你要是一个失手没控制好力气，把她给勒死咋办?"汤旭啪啪往他肩膀上拍，力气可大， “下次不能这样了!" 卫东叹气，伸手把他拉过去搂住， "知道了，肯定不再这样。"汤旭眯眼，一脸怀疑，"真的?" “……”卫东没吭声。 “你又哄我!”汤旭捶他一下， "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方法把她吓走?" 卫东仰脸看他，眼中带了些许疑惑，"啥方法?当时她再吼叫几声，估计你爹都得被气死。"汤旭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方法了。 "那你以后也不能这么吓人。" 卫东点头， "行行行，都听你的，以后不这样了。"汤旭满意了，推他肩膀， "放手，我看看肉炖的咋样了。"卫东看了眼快烤熟的羊腿，往上又刷了便盐水，“辣椒粉是不是等下再撒上去?” “嗯，撒完以后得稍微烤一下香味就出来了。”汤旭进了灶屋，满屋都是羊肉的香味。锅里炖煮的下水也都好了，捞出来切成小块放进乳白色的羊汤中继续煮。汤旭把发好的面揉了揉，烙发面饼。 “阿哥!好香好香，太香了!” “哥夫，给我俩吃一口吧，忍不住拉!”两个小少年探头进来，一边吸鼻子闻香味一边咽口水。 连汤二虎也被香味勾过来，不过他没往灶屋进，而是站在卫东旁边低头看着那被火实烤得滋滋冒油的烤羊腿。 “熟了吧?”中年汉子搓搓手，一脸期待。 卫东用小刀在已经烤得略微有些焦硬得羊肉表面轻轻划了下，浓香的肉味立马窜了出来，他撒了些辣椒粉在上边，又翻了下羊腿撒另外一边， “马上就熟了，爹喝点儿酒?” “喝!今天喝个痛快!”汤二虎心里的郁气在此刻终于消散，拍拍卫东的肩膀道： “你是个好样的，不过以后别那么冲动，再吓着旭哥儿。" 卫东点点头， “知道了爹，刚才旭哥儿已经说过我了。” 灶屋里，汤旭给汤阳和卫西一人一块羊排让他俩先啃着，夹了块萝卜尝尝，已经熟透 ，另外—锅的羊杂汤咸淡也正合适。 “摆桌子，先把饼端过去。”他掌勺子往盆里盛肉盛羊杂汤，然后又热锅爆炒一道羊肝胡萝ト。 堂屋的桌上摆了好几个小盆，一道炖羊排萝卜，一道羊杂汤，一道炒羊肝，一道烤羊腿，还有一大盆烙的发面饼。 太丰盛了。 羊肉大餐! “开饭!”汤旭把碗中的香菜末和葱花倒进羊杂汤里，笑着一挥手， “吃吧!” 这一顿饭吃得一家人头都不抬，本来汤二虎还想跟哥婿边喝边聊，结果羊肉羊汤的滋味大鲜美了，连萝卜都是鲜甜的，他一口接一口，连酒都没顾上喝。 发面饼子单吃有些干，掰碎了泡在羊杂汤里，小块的饼子洗满乳色汤汁，一口下去又鲜又软。 汤阳和卫西他俩挨着坐在一起，捧着碗呼噜呼噜喝汤吃肉，眼皮都不抬一下，特专注。 “你俩别吃太多烤羊肉，那个辣吃多了上火。”汤旭提醒道。 两个小的点头，手里抓着羊排啃肉肉。 汤丽也吃得很香，她看汤旭，问道： "阿哥，这个汤也可以煮面条吃吧?" “下面片最好，等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一盆羊汤走，明儿早上你揪点儿面片单独煮，熟了再倒汤里。”汤旭给她舀了一勺肉， "喏，多吃点。" 卫东啃肉啃得满嘴都是油，闻言问道： "咱们也吃一顿。" “行，还有个羊头正煮呢，煮熟了把肉拆下来也能炒个羊头肉吃。”汤旭脑子里想的是羊杂还有不少，明天应该能卖一次，"你说我要是明天卖羊杂汤泡饼，多少铜板一碗合适?" “十文钱!”汤阳抬头朝他阿哥喊道："少了十文钱不卖!" “十文钱有点儿多，估计没人买。”汤二虎摇头，觉得贵，要是他肯定不买。汤旭却觉得十文钱挺合适的，两个饼子一碗汤。“明天试试，没人买就自己吃，反正不会浪费。”卫西赞同点头， “哥夫做的啥都能卖出去!” 汤旭笑着看他， "快吃吧，吃完跟阿阳在院子里走走，别积食了。" 晚饭吃完天都黑了，汤二虎赶着板车载儿女 回家，还带了一大盆羊汤，里边不少羊肉。他本来不掌，结果卫东说不拿就不让他们走，汤二虎拍了哥婿胳膊两下，到底把盆放板车上了。 回去路上，汤二虎沉默了一阵后，对姐弟俩说道： "今天这事儿你俩也看见了，以后你们就当你娘死了，没有这个娘了，你阿哥哪怕不是我亲生的，对我，对你们，对这个家都已经很不错，你俩长大以后不管是嫁人了还是娶了媳妇，都不能忘了对你们阿哥好，知道不?" 姐弟俩齐声答应， “知道!我们肯定对阿哥好!” 汤二虎叹了口气，盘算着今年的新粮要不然少卖些，给哥婿那边分一些，他们吃得多，自己又没种地，就算收租子也不一定能收回来多少粮食。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松快不少。 另外一边，汤旭在灶屋里拆羊头上的肉，香味一缕一缕的往鼻子里蹿，虽然已经吃的很饱，也没忍住揪了块皮塞嘴里尝尝滋味。 "香!" “是香，"卫忠红笑呵呵的进来，"你这肉炖的比我炖的香多了!”汤旭回头，惊喜道：“大姑快来尝尝，刚煮好还热乎的!”卫西走在卫忠红身后，听见他哥夫的话后，点点头。学到了，要热情，真诚的热情。 括入书查 第57章 卫忠红不是空手过来的，她给汤旭带了几颗自己腌的酸菜。 “你可别嫌我手艺不好，这酸菜味道还行，我想着你们这边那点酸菜估计早吃完了，给你拿几颗尝尝。” 汤旭洗了手上的油，笑眯眯结果篮子，直接掐了一小块腌得变色略微透亮的菜帮送嘴里，酸得一眯眼， “大姑酸菜腌得够味，我前两天还想着让卫东去买几口大缸，今年多腌些酸菜。” “是得多腌些，你们家地方大，能放下，等天冷了没啥菜吃，家家都靠着腌菜过日子呢。”卫忠红就喜欢跟汤旭聊天，不仅因为他长得好说话柔声细语的，还因着他总能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心里不是没有过遗憾，要是当初老三真能把汤旭娶进门就好了，这完全就是照着自己心中儿媳妇长得呀! 可惜，人家没看上她儿子，不过当了她侄媳妇也照样好，她稀罕人也可以常来说说话。以前还怕总过来会被嫌弃，现在看汤旭对她的态度也很亲热，卫忠红算是放下了心。 “我还想做些辣白菜，酸黄瓜油黄瓜，家里摘的黄瓜估计不够，大姑你那边多吗，要是多分我些。”汤旭其实最开始没想做太多，这东西虽说能存放住，腌的时间久了也怕变味道。 可他家男人那胃口太大，一顿饭如果单吃腌菜配粥饼，他自己能炫进去满满一大海碗。 现在吃饭家家桌上都会摆个咸菜，无论是腌萝卜还是腌酸菜，或者是别的，这是地方口味问题，汤旭本身也是如此，吃饭没叼几口小咸菜都觉得少了些味道。 卫忠红点头说自己那边黄瓜挺多，再过阵子就能摘。 “油黄瓜咋腌?是用豆油?” “酱油和料油，我腌了一小坛，给大姑夹一碗尝尝。”汤旭转身就去抱了他的宝贝坛子，随着他用的坛子越来越多，原本放粮那屋的架子已经被堆满，等过两天收了粮租，那屋都没地方放粮食。 卫东说把后置房那边单独收拾出来一间空房当仓库，放粮放腌菜坛子都行，汤旭说收拾两间，粮食和其他的分开放比较好。 用酱油料油泡制的黄瓜条颜色发黑，带了层油光，泡黄瓜之前就已经攥过水分，一条条黄瓜瞧着蔫巴巴软乎乎的。 可咬一口，嘎吱一声，嚼在嘴里口感也是脆的。卫忠红仔细品了品味道，比只用盐和葱姜水腌出来的酸黄瓜味 道更好，也更脆。 “你这个好吃。”她又咬了一口，嘎吱嘎吱嘴得还挺过痛。 汤旭眼中含笑，对她喜欢这个口味表示满意， “大姑你也腌一些，腌这个第二天就能吃，不用腌那么久。" 卫忠红连连点头，“成啊，你教教我。” 汤旭给她简单说了下步骤，着重强调了把黄瓜水分用盐杀一下，再用重物压在上边压出水分，基本上压一晚上就行，然后再摸水，不用晾晒放到调好的料汁里就行了。 卫忠红听完说道： “我看你都把黄瓜切开了。” “也不是必须切，切开了泡得时间短，不切就泡得久些，这个腌出来放阴凉地方能放挺久。” “回去我也泡些，酱油也有，家里酱已经发了，能撇出来不少酱油。”卫忠红捧着手里的大海碗，笑道： “我还说把碗给你送回来，结果又带回去了。” "没事，我家碗多。”汤旭见她要走，赶紧往外送， “大姑家麦地收得咋样了?今年收成好不?" "还成，跟往年差不多，前段时间雨水还挺足的，我家下地干活的人多，紧着这几天收，快完事了。" 汤旭点点头， “那挺好，过几天估计雨水就多了，拉回来还得晒。” “是呢，不过家里人多收得也快，你爹那边是不是不太好干?” 卫忠红也听说汤二虎和离的事，河山村虽然大但是也没啥秘密可言，闲话家常的事早传遍了，不过她没听说刘香香又回去闹这事，只听说汤二虎和离了。 汤旭想到刚才吃饭那会儿汤二虎说的话，好像还得干几天，便道： “是，就我多一个人收，慢些，他说能赶得及。" "还是得紧着收才行，谁知道啥时候就开始变天了。"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卫忠红跨出大门门栏，扭身朝汤旭摆手，“别送了，别送了，回去忙吧。" 汤旭顺势站住脚，朝她挥挥手， “大姑慢走，没事儿常来转转，咱俩还能一起做活。”“好好好，等忙完这阵我就来。”卫忠红满脸欢喜的应下。 等看人拐上村道，汤旭才进院关门，闩门落锁。 在屋里的卫西听见声音，撩开门帘出来 ，问道：“哥夫，你和我大姑相处的真好，就好像你们认识好久了一样。" 汤旭笑着摸摸他头顶， “大姑性格爽朗好相处。 天越来越热，晚上睡觉前把炕上多放几个艾草包，蚊子太多了。"卫西点点头，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点点， “我抹了药，已经不痒了。” 汤旭想着应该用纱布做个大一点的蚊帐，反正家里纱布多，用艾草熏一熏屋子虽然也能把蚊子熏跑熏晕，可架不住那味道也挺呛人，反正他不太喜欢。 “去洗澡吧，早点睡，明天你还要早起穿串呢。” “好，哥夫你也早点休息。” 汤旭回了灶屋，看到卫东正坐在小木冀上拆羊头肉，还挺惊讶， “你不是洗澡去了，洗完了?” 他走近些，感觉到了男人身上冰冷的水汽，一皱眉，温热的手掌贴在男人隆起的手臂肌肉块上，“你洗的冷水澡?” 卫东也没瞒着，点点头， "燥得慌，在井边冲的凉水。"燥得慌?”汤旭愣了下，手掌下男人的肌肤温度渐渐升高，他突然反应过来。 啊! 羊肉! 壮阳! 虽说是温补肾阳，那是对体虚的人来说。 可他家男人平常就已经火力够旺了，晚上又吃了那么多的羊肉，这再一补.... 汤旭双腿不自觉夹紧，慢慢收回手，脸上热意上涌，连眼神都不敢往卫东身上看，就觉得这男人周身温度也在升高。 他咽了下口水，叮嘱了句， “拆完骨头别扔，放锅里加满水小火继续熬，肉放井水里镇着，我明儿一早炒出来，那啥，我洗澡去了。" 卫东嗯了声，见他脚步匆匆往外走，眯了下眼睛。 怎么感觉刚才他夫郎说话语气不太对呢?好像有点儿轻飘飘的。这一晚上，卫东真对得起汤旭做的羊肉，闹腾到公鸡打鸣才放过汤旭。 "我……" 汤旭嗓子又干又哑，声音发出来的时候，他都感觉到噪子有些瑟瑟的疼。……污污污，变态! 汤旭狠狠瞪人，眼角的泪珠子都没干。 卫东低头在他眼角亲亲，舌尖一卷，把他那颗泪珠子卷走，又使劲在脸 上亲了下，发出啵的一声。 这不是亲，是吸，你霸王乌贼转世成精吧，吸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汤旭用了浑身力气将他推开，怒道： "我，我还没做凉皮和面筋!" “你不是要卖羊杂汤和饼子，正好阴天，有点儿凉，卖的肯定好。”卫东下炕给他倒了一大碗温水，回来把人往怀里一搂，一手环腰一手拖碗， “喝吧，喝完睡会儿，等快出摊再起来，或者你可以啥时候睡醒啥时候起来，我和小西摆摊就行。" 汤旭赶紧摆手，嘲讽他一句， “就你俩那手艺，别毁了我的羊汤!”卫东啧了声，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下，又在他胸前X捏了捏， "惩罚你!"“……滚~~~!”吼得有气无力，颤颤巍巍。卫东随手将碗放旁边，又把人往炕上一摁，抬腿。汤旭： “呜呜呜!!!你!!!” 等睁眼，天光大亮，能听到外边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汤旭已经不想去想他那锅羊汤会是啥待遇了，趴在炕上装死。结果趴着趴着居然又睡了过去，还是被卫东给叫醒的。 “睡一天了，起来吃饭，”卫东把人从炕上抱起来，汤旭浑身软绵绵的任由他摆弄，一身狼藉早就被男人清理干净，不过屋里那股子雄性味道却还有存留， “你那锅羊杂汤都卖了，饼子也卖没了。" 汤旭唔了声，半闭着眼睛无精打采。 真是被弄得有点儿狠了，哪怕睡了一天，他仍然腿软腰酸，头晕眼花。饿的。 饿也没吃进去多少，总觉得有东西顶着肚子，不太舒服。“哥夫，是不是我哥熬的粥不好吃?”卫西嘴上一层油，凑过来能闻着一股子肉香。 汤旭扭头凑近了些，吸吸鼻子， “你哪来的肉吃?” “我哥把你昨天挂起来的一块羊肉给烤了，嘿嘿，还挺好吃的，他做菜不行，烤肉味道还挺好。”卫西说着还伸舌头在嘴角舔了舔，咸津津辣嗖嗖，他捧着碗喝了口稀粥， “我哥说不能让你看见我俩吃肉，你不能吃，看见了怕你难过。" 汤旭眼皮一查拉，我是挺难过的。 呜呜，我也想吃辣辣的烤肉，可我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嘴一扁，抬手将卫西的小脑袋往后推推，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肉味太香了。" 卫西 捂着嘴咯咯咯的笑。 卫东从外边进来，手里端着个盘子，里边是洗干净的粉色桃子，一个个有汤旭拳头那么大，看着就很水灵。 “你去小幽山了?”汤旭惊讶， “啥时候去的。” “中午收摊以后，”他说完把腰间的钱袋拽下来递给汤旭，哗啦一声， "里边是今天卖羊杂汤和串串的铜板，羊杂汤加两个饼子卖十文，单独的一碗羊杂汤九文。" 汤旭喝了口粥，听到他说这话后一挑眉， “他们买了?” “买啊，最开始他们嫌贵，我哥说不买就离开，后边走有人会买，然后就把炉子点着，香味飘出去后他们就忍不住了，”卫西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 “我卖串串的时候还有人问为啥你没出来，我哥说你累了，那些人就笑得可怪了。" 汤旭顿时觉得碗里的稀粥更难喝了。 “不想喝粥吃个桃子，挺甜的。”旁边坐下的卫东给他递了个大桃。汤旭面无表情接过，没感情得道了声谢。 啃了口桃子，水多，甜，他眼睛一亮， "好甜!" “我明天再去摘，好多都熟了。”卫东见他喜欢，心里松了口气，就怕他还对自己冷脸，虽然是他一时做得很了，自找的。 汤旭点头，多摘些做成桃干放到坛子里密封存着，能保存很久。 "对了，挖地窖的师傅这两天就该来了吧，是不是得准备啥东西?" "不用，他自己会带人来挖，你想在前院还是后院挖，告诉他地方就行，他们挖的很快。"汤旭想了下家里的布局，说道：“挖在后罩房那边吧，看看哪合适，挖的深一些大一些。” “行。”卫东点头，想着抽时间去趟镇上，跟人定好确切的时间再开工。 时间一晃过去五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晒麦子碾麦子，汤二虎因着有大骡子帮忙，连拽着大石碳碾压麦穗的力气都省了。 他只需拉着套绳在前方引导方向，大骡子不费力的拉石碳，一圈圈在铺满了麦穗杆的晒地上哒哒走。 “爹～”汤阳欢快的跑过去，手里举着大竹筒，"爹，喝水!" 汤二虎满脸欣慰，粗糙的大手在小儿子脸上摸摸，打开竹筒盖子喝了口水，问 他： “你阿姐呢?" “阿姐缝衣服呢，她说趁着太阳好把家里衣服都拿出来晒晒，天越来越热该换些轻薄的料子穿。" 汤阳看他多拉着大骡子一圈圈的走，觉得挺有趣，就说自己也要试试。 "试吧，等攒了银子咱家买头牛，能帮着干不少活。”汤二虎把手里的套绳给他， “拉住了，你要是没力气它就不跟你走了。" 汤阳点头，乐呵呵的拉着大骡子走，嘴里还嘀咕道： “你好好干活，等下我给你吃果子!我去给阿哥送小鱼小虾的时候，阿哥给我的果子，我吃了半个，剩下半个给你吃!" 大骡子唾唾两声，甩了下大尾巴。 汤阳美滋滋的拉骡子干活，汤二虎在后边喝水，然后开始筛麦粒。 汤丽在屋檐下做针线活，她缝的针脚细密，将旧衣服拆拆补补，给汤阳凑出来一件五颜六色的背心。 “阿阳，你一会儿试试大小。”“知道啦!” 汤丽把针线筐收起来，又去后院喂鸡喂猪，喂完洗了手在菜地里砍了棵白菜， “爹，天太热了，我拌个白菜吃捞饭吧!" “行，再拽些菜蘸酱吃。”汤二虎点点头应了声。 汤丽手中一共捏着百十来个铜板，她和汤阳帮阿哥卖串串得的，她现在每天忙得事情多，不过会抽空编七八个草编的小玩意让汤阳拿出去卖，也算是有个进项。 从存着鸡蛋的坛子里摸出两个蛋，一会儿炸酱的时候放里，如果单独给爹和阿阳煮蛋吃，他俩肯定不乐意。 之前就有一次，她看爹在地里干活累得不行就想着每天给煮个蛋，弟弟也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明显饭量都大了不少，可因为家中银钱都被娘拿走，哪怕手里捏着百十个铜板也不敢花，所以家中吃的就比较素，她就想给弟弟也煮个蛋。 结果两个蛋煮出来，爹分给她一半，弟弟也分给她一半，最后两个蛋三个人吃，她成了吃的最多的那个。 就那天，汤丽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捂着脸哭了好久，她必须把家支撑起来，不能再让爹担心，也不能让弟弟过得不好。 “阿姐!你想啥呢，锅都烧冒烟了!”汤阳伸手推她一下。 /> “帮我盛碗酱过来。”汤丽转头对他说道：“再拽两根大葱。”汤阳哦了声，拿碗盛酱，又跑去拽大葱。 汤丽大葱炒蛋加大酱，切萝卜片用水烫一下，萝卜更甜不会那么呛辣。 "爹，我明儿一早去买块肉，”她看汤二虎， “这两天你和阿阳干那么多活，一点儿荤腥不吃不行。" 汤二虎点头， “行，那你拿把钱垫上，等粮食卖出去我再给你。”汤丽夹白菜丝的手一顿，扭头问他： "爹你不打算让我管钱啊?" 汤二虎叹了口气，咬了口手里的大馒头，配上一口萝卜蘸鸡蛋酱，无奈道：“我是想让你管，可你大哥上学堂也得用钱，这些粮留下自家吃的，给你阿哥那边送去些，卖出去的也没多少，到时候拿到了银子，给你一半留着家里平常花销，剩下一半给你大哥存着，多了少了就这些，他爱要不要吧。" 汤丽听完没说话。 汤阳撇撇哺嘀咕了句： “他哪会不要，他跟娘一样最喜欢银子。”汤二虎撇他一眼，倒是没训他。 汤阳说完突然想起来阿哥普经让他也念书的事，以前没觉得这事儿能行，但是现在却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爹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爹，你觉得我聪明补?”汤丽不解的看他。 汤二虎也抬头， "啥意思?你挺聪明的，干活也有劲儿，咋，想跟我学种地?" 汤阳吞了下口水，斟酌着说道： “阿哥说，等过完年会给小西哥哥找个老秀才教他读书，问我想不想跟着学。" 他说完，又看了下当爹的脸色，“嗯，就，我还挺想学一下的。”汤二虎沉默了。 中年汉子掌着馒头默不作声啃了好几口，才在小儿子忐忑的目光下点了头， “行，那你到时候也过去跟着学学，要是学的好，你……”他吐出口气， "你也去县里的学堂念书。" 汤丽张了张嘴，想说去县里念书花的钱太多了，可又想到如果弟弟能读书，也是件很好的事情，她便没说话。 汤阳却又犹豫了。 “爹，你真想我读书?” r /> “可咱家没那么多银子。”汤阳清楚，如果他和大哥都读书，家里一年卖粮食得的银子恐怕都不够，供一个读书人都费劲，别说供两个了。 汤二虎沉声道： “你别管那么多，你要是真的能学好，能考个童生，我砸锅卖铁也供你读书。”汤阳感动的泪眼汪汪，到底摇摇头， "不了，我不读了，跟爹学种地。" 汤丽抿了下嘴唇，说道： “阿阳，你要是想读书就试试，认了字也挺好，以后如果不想种地可以去镇上或者县里找活干，会认字的总比干苦力活的赚得多。" 汤阳想了想后点头， “阿姐你说得对!” 就因着这事儿，汤二虎后来两天都基本没咋说话，汤阳挺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让爹有压力的。这天一早，汤二虎赶着骡车，板车上放了六个鼓溜溜的大麻袋。 "二虎去哪啊?这就要去卖粮了?" “你今年卖的有些少啊!” “你家地不是收了不少，咋才卖这么点儿?”汤二虎笑着朝他们摆摆手，并没多说什么。 大宅子后门，骡车停下，看到院门关着，汤二虎拍了两下。大骡子叫了两声，甩了甩尾巴。汤二虎转到前门，拍了拍门环。“谁呀!”卫西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我，你汤伯伯!” “来啦!”卫西开了门，见到他和大骡子都在门外，还挺惊讶， “汤伯伯你咋来了?”“你哥和你哥夫呢?”汤二虎问了声， "我过来给你们送些新麦，吃的时候让你哥磨了。"卫西被他说的一愣，眼睛往板车上看，六个大麻袋! “这不好吧，我哥和哥夫去山里摘桃子了，要不你等他们回来再” 汤二虎道：“家里还有活呢，等他俩回来还不知道要啥时候，粮仓在哪我给搬过去。”卫西没办法，哦了声给他带路。 等卫东和汤旭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俩满载而归。 最近天气太热，汤旭不想天天在灶屋忙活，所以把小食摊的生意给停了，等入了秋天气转凉，再卖热乎乎的麻辣烫，也能勾一勾村里人们的胃口。 所以他俩一早起来就进了山，又是背篓又是麻袋的，摘了好多果子，还摘了板栗核桃，下山的时候卫东是挑着扁担的。 “ 哥夫!你们可算回来了。”卫西看见他俩后一脸激动，拉着汤旭的手往灶屋去， "刚才汤伯伯过来了，还拉来六个大麻袋，说是新麦子，等吃的时候让我哥磨了。" 汤旭一愣，进了放粮的小仓房看了眼，六个麻袋整齐的摞在墙角，下边还用石头和木板架起来了。 卫东跟他进去看了眼，说道： “你多没少给送。” 按照汤二虎那些地来算，如果刨除缴税的，剩下收了也就二十来袋，给他们送了六袋，他家自己吃留下六袋，剩下的拿去卖钱，一斤新麦粮商收九文，一个麻袋大概一百八十多斤，就按照两百斤算，一袋粮食差不多卖一千八百文。 他剩下的那些新麦，全卖了能得十五两都算多了。等水稻下来，恐怕还能卖十两。 麦子地收完紧着翻出来再种其他作物，反正这地不能空着，还得上肥好好养养地，等收了这些再继续种。 一年年的就这么倒着种，不然哪来的粮食吃。 汤旭心里满涨涨的，深吸好几口气才把鼻子里酸意压下去。 "嗯，等会儿我过去一趟。" “我去吧，”卫东道： “你别去，你去了他肯定不好意思。” 汤旭一愣，抬眼看他男人， “你知道我要干啥?” "给他送银子呗，你不想白收，不过我觉得你多肯定不会收银子，”卫东把人拉出粮仓， “反正你直接给他送银子过去肯定不行，他估计还会伤心。" 汤旭皱着眉头被他拉回屋，往炕上一坐，问他： “我过去给银子他不收，你去送他能收?现在他看你比看我还顺眼呢!" 最后这一句说的还带了点儿小情绪，他便宜爹现在看卫东是真的哪哪都舒坦，逢人就夸他哥婿好，就差改口喊儿子了。 “我不给他银子，我跟他买粮食。”卫东手在他腿上轻轻捏捏， “他把这些麦子拉去镇上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他卖外边九文钱，我七文钱收。" 汤旭眼睛一瞪，抬手就往他肩膀上拍， "你咋还给的便宜了!"卫东把他的手握住，亲了亲， "全收来，他剩下打算卖的，加上给咱们送来的，七文钱收。" 汤旭眨眨眼， 随后点头， "你这方法好!那你快去，对了，给他们送一篮子果子去，多了吃不完该坏了，告诉阿阳吃完了再来这边掌，咱家地窖现在能派上用场了，我多晒点儿果干存着。" 地窖两天前已经能正常使用，花了多少银子汤旭不知道，一切都是卫东办的，不过地窖里都用石板扑了，收拾好以后挺干净的，而且汤旭还特别让人把梯子换成了楼梯凳，台阶上下走动方便。 汤旭这两天把之前放在架子上的小坛子还有堆在墙角的大坛子都给搬到地窖去了，等过段时间里边的坛子会更多，他还规划了一部分位置用存冬菜。 地窖冬暖夏凉，里边除了稍微有点儿潮湿的泥土味外，别的没有任何毛病。“行。”卫东点点头，把他往炕里推，“歇会儿，我做饭。”汤旭一激灵， “可得了吧，还是我做。”他又从炕上窜下去。卫东笑了声，没拦着。 等吃完了晚饭，天黑以后，卫东溜溜达达去了汤二虎家。 院门关了，汤阳和汤丽的屋子都没点油灯，黑乎乎的，汤二虎的正屋倒是有些亮光。卫东拍拍门，等了会儿听见脚步声，汤二虎问了声： “谁啊?” “爹，我是东子。” 汤二虎紧走了两步把门闩拉开， “你咋这么晚过来了?”卫东进门，问了声： “爹打算睡了?” “没呢，睡不着。”汤二虎把他往里让，看见卫东过来大概也猜到他的来意，进了正屋都没等卫东坐下，就道：“你要是过来给我送银子，我可不收。” 卫东摆摆手，说道： “爹，我跟你直说，旭哥儿是打算给你送银子的，家里现在啥情况咱们都清楚，让我俩白拿你粮食肯定不行。" 汤二虎不乐意了，恼道： “我给自家哥儿和哥婿送粮食吃咋了，你们不把我当爹啊，还跟我客气!" “爹，我俩要是不把你当爹就不会这样了，直接把粮食拉回来就得了，”卫东给自己倒了碗水，又给汤二虎也倒了碗， "我七文钱买你所有的粮，除了你留下自己吃的，所有粮。" 汤二虎愣了下，眼睛睁园了看他，"你收?你收那么多粮干啥?" r /> 便给他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汤二虎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最后却摇头， "不行，那你亏了。 “我亏啥，我要是出去买粮也得十一二文，跟你这儿买我还赚了，再说我转手卖了不也是赚，多你别管了，要是不同意我明儿就给你拉回来。"卫东说完，汤二虎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拍。 "混小子跟旭哥儿一样!还学会威胁我了!"卫东吡牙，这汉子手劲是真大。 “爹你歇着吧。”卫东把挂在腰间的钱袋放到炕桌上，推过去给他， “家里没碎银子，都是铜板，爹你慢慢数，我装车去。" 汤二虎： "……" 他合理怀疑，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这事儿不知咋得让村里人知道了，转天就有人跟汤二虎打听，问他是不是把家里的新收的麦子都卖给了自家哥婿。 汤二虎也没想瞒着，乐呵呵的点头道： "对，他昨晚上拉走的。" “你多钱卖的啊?”问话的妇人想着要是价格合适，她家的也问问卫东收不收，比镇上便宜些也行，一百斤便宜个两三文吧。 汤二虎抬手比划了个七。 那妇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声嚷嚷道： “你疯啦!镇上粮行和官府收粮都是九文，你咋七文就卖了!" 粮官来统计的时候已经把要缴税的部分粮食拉走，汤二虎剩下的粮食跟他们家差不多，妇人心里一算，这也就卖了十七八两。 亏了亏了。 汤二虎可不觉得亏，他根本是赚了，如果按照他之前的做法，剩下的粮哪能卖十七两。 就这，他还挺不舒服的。 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坚持不收银子，恐怕旭哥儿会生气，到时候连自己找个爹都不认了。他把铜板一分为二，也没仔细数，自己收了一半，另外一半让汤丽拿起来收好。 当时他闺女那惊讶的表请，现在想想汤二虎都觉得好笑。 “你家旱地再打算种点儿啥?”另外一位跟他相熟的汉子问道。 汤二虎扛着锄头，笑呵呵道： “种些苞米，土豆地瓜的，还有黄豆，我家旭哥儿喜欢吃苞米，黄米小米那些我这边不种了，哥婿那头说是有种 的，让我多种些黄豆肥肥地。" 问话的汉子听得直咧嘴，笑着怼他一句： “你现在连种个地都得听你家旭哥儿的，你还真是好芗啊。" 汤二虎呵呵笑，不管他说啥，下地去烧麦秸秆去，等烧完缓缓就翻地。不过他想着有时间得去镇上买头牛，自己一个人干实在是太累，效率还底。 以前家里银子都是刘香香攥着一分不给，现在手里有钱了肯定得先把牛买了，不然总麻烦大骡子他会不好意思。 这么想着，当天中午吃了饭，汤二虎就跟汤丽说了要买牛的事。 汤丽和汤阳当然连连点头赞同他的决定，不过汤阳提议， “爹，你要是去镇上买牛，你把我阿哥带上!" 汤二虎不解， "为啥?" 汤丽道： “阿哥特别会砍价格，当时买大骡子的时候，那个卖的人要二十五两!”汤二虎惊讶道："二十五两?也太贵了吧!"“是吧，你猜最后阿哥花多少两买回来的。”汤阳神秘兮兮。 汤二虎猜了下， “二十二?” "不对。" "二十?" "不对。" 汤二虎： "……总不可能是十七两吧!" "多了，"汤丽摆摆手，笑道： “阿哥花了十五两。" 汤二虎双手一拍， “吃完饭我就去找你阿哥，让他俩跟着我进镇买牛去。”“爹!”姐弟俩星星眼， "我们也想去!" 汤二虎想了想，点点头， "行，去吧，丽姐儿你把铜板都拿上，我手里的估计不太够。"汤丽点头应了声好。 大宅子内，汤旭正跟卫西一起挖山楂籽，山楂红红一颗，挺大个，味道酸中带甜，他打算晒些山楂干，再放到坛子里保存一些新鲜的，他记得新鲜山楂密封好存到阴凉处能保存好几个月不坏。 挑没虫眼完整的放坛里，其他的一部分挖籽晒干，一部分做其他的小零食。 "哥夫，我哥呢?又进山了?" “嗯，让他把核桃板栗多摘些，最近一批批的果子都熟了 ，进山摘果子的人挺多，我打算多做些果干果脯，留着冬天吃，咱家现在有地窖，能存挺久的。”他跟卫东说好了，过两天进镇去买些冰块，上次进镇去药堂的时候，已经让那边给准备硝石了，他也打算买一些回来，简易小冰箱什么的，可以有。 卫西塞了颗山楂道嘴里，酸得脸上表请都扭曲了。 "好酸!" 汤旭笑道：“等会儿炒个山楂雪球就不酸了。” “阿哥!!!”围墙外，汤□□有穿透力的声音传进来， “开门呀!”汤旭愣了下，赶紧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一家三口，很是惊喜。“你们咋这会儿过来了?” 汤阳扑过来抱大腿，仰脸道： “阿哥，买牛去!” 汤旭：???? 买牛??? 括入书签 第58章 买啥? 汤旭低头看抱着他腿的汤阳，后知后觉将小少年推开， “阿阳，下次不能再抱阿哥腿了，知道不?你长大了。” 汤阳笑脸一挎，不甘不愿噘嘴哦了声。 他也没长多大呀，阿哥香香软软的，不让抱不开心。 汤二虎见他好像没听见，便重复了声，"买牛，我想买头牛回来帮着干农活。" 汤旭哦了声， "够吗?"他记得上次去镇上买驴的时候，牛的价格好像比驴还贵了一二两。“阿哥!”汤阳喊他，“你跟我们一起去镇里吧，帮爹买牛!” 汤旭眼皮一跳。 说实话，那天能花十五两把大骡子买回来，完全就是他占了人家不懂骡子的便宜，去买牛恐怕真帮不上啥忙。 但是当爹的来了就说明也是想让自己去试试的，汤旭便点点头，"行，那咱们赶骡车去，爹想买水牛还是黄牛?" “黄牛，咱家水田没有旱田多，”汤二虎笑呵呵的跟他往后院走， “我去赶车，你收拾收拾，东子呢?又上山了?" 汤旭点点头， "估计也快回来了，要不然等他回来咱们再去。" 汤二虎看了眼天色，摆摆手道： “他要是回来得晚，牲口市场都得关了。” “晚就晚呗，今天去不成就明天去，晚了就在这边吃，我瞧着几天没见爹你咋还瘦了，”他说完回头看看妹妹和弟弟，蹙眉， "你俩也是，都瘦了。" 汤阳已经跑到卫西那边坐着帮忙挖山楂籽了，刚才吃了个山楂，酸的眼睛都闭了起来。 汤丽抿了下嘴唇，绞着手指垂头不敢看他，嗫嚅了句， "阿哥我错了，是我没照顾好爹和弟弟。" 汤阳睁大眼睛，想反驳，但被卫西拉了下胳膊示意他别说话。 汤旭声音有些冷，认同道： “你是错了，我告诉过你如果日子过得难了就来找阿哥，你咋不来?" 汤丽眼圈一红，没吭声。汤旭叹了口气，扭头看汤二虎。 汤二虎一跟他对上视线，也不自觉的有些心虚，赶紧往后院去。"爹，"汤旭出声， "是你不让丽姐儿跟我说的? 4; 其实在知道家里没银子后，汤旭也想过那边日子会过得紧吧，所以他用帮忙干活给劳务费的理由，在两个孩子回去的时候给了些铜板。 虽然不多，但是用在平时买块肉改善下伙食上绝对够了。 再说那边还养了鸡，鸡能下蛋，也可以杀了吃肉。 不过现在看来，肉和蛋肯定吃了，就是吃的少。 平时不忙的时候吃的差些不要紧，忙的累的时候，不吃点儿好的身体状态肯定跟不上，汤二虎那么壮实的汉子瞅着都瘦了不少，一下就憔悴了。 不过一瞬，脑子里就乱七八糟想了不少。 汤二虎挠挠头，说道： “家里本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再说你不是给他俩铜板了，我们够吃够喝，丽姐儿刚开始当家做事，有些时候没顾得上也正常，你别说她。" 他最近心态也算调整回来不少，但到底是真很很难受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主要瘦就是那会儿开始瘦的，加上又每天忙活晒麦子收麦子筛麦子，他虽然瘦了些也精壮不少。 说白了，还是累的。 “阿哥，我下次就知道了，肯定不省着。”汤丽见她阿哥不是真的生气，赶紧过去， “我想好了，平时做完家里活还能帮别人缝补衣服，也能赚上个一两文，我缝的多了，钱就攒起来了。" 汤旭皱眉，心里不好受。 他看向便宜爹，又看向帮着卫西挖山楂籽的汤阳，最后看汤丽， "这样吧，最近天热，我懒得做冷汤串串，你和阿阳也会弄，不如就在家门前支个小摊子。" 汤丽一愣。 还不等她开口拒绝，汤二虎便出声道： “那咋成，那是你们的买卖营生，给丽姐儿做了，你们还咋赚钱，不成不成，旭哥儿，爹知道你心善，可咱家也不能这么占你便宜啊!" 汤旭过去把汤二虎胳膊一挎，将他往前院拉，边走边说： “明儿再去镇上买牛，爹你坐那喝点儿水，你听我给你说。" 汤二虎直觉不能让他说，自家哥儿那张嘴他是领教过的，叭叭叭说出来的话，他从来都觉得有道理。 可他也不能将对方甩开，他家哥儿小身板那么瘦弱，万一他动作大些把他甩倒在地咋整。 这位中年汉子绷着 脸，可严肃的不情愿的被拽了过去。 卫西有眼力见儿，看见他哥夫把人拉过来，赶紧去拿了小木凳，又把茶壶茶杯拿出来放小木桌 上。 "汤伯伯喝水。" 汤二虎朝他笑了笑，被汤旭拉着坐到小木凳上。汤丽过来看到筐里还有不少山楂，转身去洗手，然后帮忙挖籽。 "爹，"汤旭把水杯推过去， "我让丽姐儿和阿阳卖串串，也不是白让她卖的。" 汤丽闻言朝他看去， "阿哥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干?" “不是，”汤旭摆摆手，实话实说， “你看我们那会儿每天准备六百串，卖出去也没多久，还有很多人过来都没吃上，你俩也不用多准备，总要让他们吃不到吊着胃口，才会想来吃，我不想做是因为天太热，累倒是不太累，但是灶屋太闷，我就有些犯懒。" 汤二虎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下，训了句： “你那是被东子养得，看不上那几百个铜板了!” 汤旭嬉皮笑脸的嘿嘿嘿， “还是爹了解我，主要还是我懒么，丽姐儿比我勤快多了，这个买卖让她做，我拿分红就成，也不是白让她赚钱的。" "汤伯伯你别打我哥夫，其实哥夫是怕我天热了做活累着，他一点儿不懒的。"卫西见哥夫挨揍了一下，赶紧出声去拦。汤二虎： "你们啊，感情倒是不错。" 卫西嘿嘿笑，看汤旭。 汤旭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对汤丽道： “调料我出，卖的铜板咱们平分，凉皮你也会做，每天做二三十张，像咱们之前那样搭配卖。 还有个事，你如果能吃苦受累，我让福运酒楼的吴掌柜去你那边买凉皮，他那边冷汤串串卖起来了生意很好，想让我把凉皮多做些卖给他，我是实在懒得弄就拒了。" 汤丽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都按耐不住心中激动，双手交握在一起用力掐住，告诫自己不能往阿哥身上扑，得好好听阿哥说话。 汤二虎听得也是心中动容，这可是好买卖，不说村里串串能不能卖出多少，光是那个凉皮的买卖，要是做的多了，每天在酒楼那边都能得了不少铜板。 汤阳也转转眼珠，率先道： “阿哥，我肯定会帮阿姐做事情的，我不怕吃苦!” “嗯，你最乖了，"汤旭朝他笑着，夸道：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男子汉了，可以帮家中赚钱，真棒!" 汤阳得意又害羞，难得红了脸。 卫西点着头也夸他， "阿阳弟弟做事可快了，每次帮我干活都特别认真。"汤阳脸更红，低着头不吭声的挖山楂籽，他能做的更好!"爹，你觉得这个提议咋样?"汤旭看当爹的。汤二虎点点头，叹气道： "当然好，可我们做了，你不就赚的少了?" “爹啊，你咋没明白呢，”汤旭无奈摊手， “我是赚的少了，可我一点累也没受啊，我只出了调料包，剩下的那些都要你们自己弄，串串不可能全卖素的，少说也得弄肉丸和肉串，这本钱也是你们出的，我安安心心坐家里，你们每天卖三百文，有一百五十文得分给我，你说我有啥不合适的。" 汤二虎听明白了，连连点头， "你可真是聪明。" 汤旭笑笑，心说我这叫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点不觉得自己聪明。 “还有卖凉皮这个事儿，你单独卖给酒楼那边的凉皮，不用跟我对半分，你卖一张我收一文钱就行了。" 汤丽摆手， "不行，全是对半分，阿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想让我多存些银钱，可我不能那么占你便宜，我也不多给那边卖，要是他们生意好，我打算固定个数卖过去。" “这个凉皮等天气凉了就不太好卖，到时候可以做粉汤粉坨这些能热吃的，你也得按照气温来变换吃食口感口味，热天卖冷锅，冷天卖热锅，这个冷热锅你自己把握就行。”汤旭把能想到的都给她说了，连带着汤二虎也听得明白。 当爹的心里念念叨叨，他何德何能啊，能有个这么好的孩子给他当儿子。 汤丽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看自己，才挺直腰背，很认真且专注的看向汤旭， “阿哥，我肯定好好做，我每天都让阿阳给你送铜板来。" “那倒不用，”汤旭失笑， “你每次过来拿料包的时候把铜板给我就行。” 他想了想，又到： “做这个小食摊别贪多，宁可不够卖，也不能每天准备特别多一点点卖，天热食物容易变质，但凡有一个吃坏了 肚子，你们这生意就塌了，记住这一点，还有，卖的时候自己尝尝汤料味道，哪怕用水镇着，一晚上也怕放坏，坏了就倒，宁可不做这个生意，也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赚黑心钱，记住了吗?" 起初说得时候语气还提点居多，到后来就重了， "丽姐儿，能做到吗?"“能!”汤丽使劲点头， “阿哥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还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找个你觉得不错的人来帮忙，这事儿你自己考虑我不多说。” 汤丽又点头，她懂，就像阿哥让她帮忙做事一样，不过她要是找人来帮忙，肯定不会给那么多铜板的。 这事初步就算说好了，汤丽那边要做这买卖还得准备准备，不说别的，竹签就得多削一些，竹筒也多准备些，到时用来装凉皮，她家碗没那么多，拿出去用又不太舍得，干脆就用粗竹筒，这些还得当爹的上山去砍竹子才行。 等卫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自家也没觉得有啥奇怪，听了汤旭说让他们做冷汤串串的生意，卫东直接来了句， "之前我就想提了，不过没找到机会。" 汤二虎听他这话，心中五味成杂。 “爹也别去山里砍竹子了，等会儿我去砍两根拉回去就是，这边上去有片竹林，长得比前村那边的竹子粗。”卫东将扁担上的麻袋拆下来，对汤旭道： “晚上想吃卷饼和稀粥，热的没胃口，这里边是你要的那个板栗，弄的时候注意些，扎手呢。" “我砍竹子去，爹跟我去溜达一圈不?” 汤二虎来了兴致，拍拍腿站起身， “走走走，我还没咋进过山呢，都说山里宝贝多，我也去见识见识。” 卫东笑着点头， "走，咱俩把柴刀带上。" “你俩把背篓也背上，看见新鲜蘑菇都摘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也摘回来，我到时候挑捡，丽姐儿去把水囊灌满放背篓里，让爹和你哥夫都带着。" “哎，知道了阿哥。”汤丽起身去灶屋拿水囊灌水。 等他俩一走，汤阳和卫西马上蹭到汤旭旁边，眼中含着期待看汤旭，也不说话，就两双乌溜溜大眼睛，盯着。 汤旭挑眉，笑问， "咋，想说啥?" br /> 汤阳前两天才掉了颗牙，小豁牙漏出来瞧着可有喜感。“是不是想吃糖葫芦?”汤旭问。 他俩嗯嗯点头，以为阿哥会满足他们，结果看到阿哥摇头了。汤旭道： “大热天的糖都凝不住，咱们吃山楂雪球。” “哇!”两个小孩惊喜捧脸， "雪球山楂是啥?" 汤旭失笑，捏捏他俩脸蛋， "不知道是啥你俩哇什么，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是用糖炒的。"汤丽在旁边很不合时宜的对汤旭道： “阿哥，阿阳掉牙了，不能给他吃太多甜的。” “阿姐我不多吃!”汤阳着急的伸手抓住汤丽的衣服下摆，急声道： “我牙不疼的，真的!” 汤旭挑眉， “张嘴。” 汤阳张嘴，汤旭仔细看了看，掉了乳牙的那个小豁口处已经冒出了白尖尖，估计过两天就能完全长出来，不过牙龈是有些微的肿。 汤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阿哥，就怕阿哥说一句不让他吃。 汤旭捏捏他少了些肉感的脸蛋，说道： “吃两个，等牙长出来阿哥再给你做。”汤阳猛点头， "嗯嗯。" 卫西把挑出来最好的那一批山楂都放进坛子里，用油纸在坛口封住，又盖了盖子。“哥夫，搬地窖去吧。” “你别动，我搬。”汤旭抱着坛子直接去地窖那边，顺着楼梯下去，酱坛子靠墙角放。旁边各种坛子都贴了名字，卫东写的。 汤旭其实最开始没想起来往坛子上贴标记，还是卫东提醒了他，坛子太多容易搞混。然后他男人手贼快，直接刷刷刷就给写了一堆，还挨个贴坛子上了。 汤丽跟着他进了地窖，越往下走心越虚，里边黑乎乎的，哪怕有一盏小油灯也并不能照亮多大地方，而目测，地窖面积还挺大。 “阿哥，这下边太凉了。”她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汤旭嗯了声， "等冬天这里边就暖和了。" 汤丽不懂也没多问，但是觉得地窖真挺好，不过挖这么大的地窖估计得花不少银子，她就算也想在家里挖一个都没银子。 “走吧，咱们去做雪球山楂，你在旁边学一学，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用找个方法做别的东西。”汤旭转头看小姑娘，笑道： “你马上要自己做买卖 了，脑子活泛些，一些小东西可以出现在小摊位上，大人不喜欢，小孩子总是会有兴趣的，不用多，勾—勾他们的心就行。" 汤丽受教的连连点头，感叹了句， “阿哥，你脑袋咋长的，太聪明了。” 去灶台炒了小半锅的雪球山楂，一颗颗山楂背糖霜包裹，白白的，圆滚滚的，只看着都很想咬一大口。 汤阳盯着盘子里摞起来的雪球山楂使劲咽口水，卫西用筷子戳了一个递给他， “阿阳先吃。” “谢谢小西哥哥!”汤阳一张嘴，嗷呜一口把整个山楂吃进嘴里，咬开外层微硬的糖霜，甜津津的味道后咬下去的是酸甜酸甜的山楂，因为被略微的翻炒过，外层的山楂肉有些软，里层的却是微硬。 口感丰富滋味酸甜，口舌生津。 汤阳边吃边点头，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还戳了一颗塞给卫西， “吃!” 卫西不像他吃的那么狂野，咬了一口后，山楂少了三分之一，酸甜的味道让他又抿嘴又眯眼，然后快速咽下去又咬了一口，美滋滋的晃了下脑袋。 汤丽也戳了一个啃，边啃边点头， "阿哥你这个做的好好吃。" 汤旭上手捏了一个，咬一口，味道是真不错， "拿回去一些，这个放到阴凉的地方能放几天。"汤丽点点头，没跟他客气。 晚饭因着卫东点餐，大饼卷一切，炒酸菜土豆丝配上点儿大葱丝，味道简直一绝。 他还炒了京酱肉丝，虽然没有甜面酱，自家的黄豆酱炒出来也照样很香。 汤阳和卫西比着吃，别看他少了颗小牙，嚼东西的速度一点儿不慢，一张饼铺开后往上放各种菜肉，然后卷起来很粗一个，捧着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闷热的原因，汤旭最近胃口不太好，尤其是做完饭之后，吃的都少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卫东见他捧着碗喝粥，卷饼才吃了一个，有些担心的询问。 汤旭摇头，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太热了燥得慌，要是再不下一场透透的大雨，我感觉自己能被闷死。" 他这话不是夸张，最近天也下雨，可基本都是凌晨下一阵，地皮都没湿雨就停了。结果白天热度高声，大太阳晒的不行，空气闷热闷热的，喘口气都觉得费劲。 汤旭从前 就苦夏，旭哥儿同样如此，到了这种闷热的夏天就胃口不好，现在一个魂一个身结合后，得了，苦夏的程度翻倍增长。 汤二虎盯着汤旭眉心的一点红痣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 “明儿去镇上，你上药堂让那个老大夫给你号个脉。” 汤旭茫然脸， “我上次拿回来的调理汤药还没喝完呢，去药堂干啥?” “你说干啥，”汤二虎瞪了他一眼，哪怕自己没娶哥儿，但是平时村里一起干活的男人有娶了哥儿的，男人们凑一起谈论的话题从来离不开那么几个，他听人说过，哥儿怀了孩子的时候眉心的痣就越红， "你去看看总没坏处。" 汤旭眼珠一转就明白他爹说的是啥意思，笑得肩膀抖， "爹，我没怀娃，老大夫说我现在身体不适合早早要娃，让我把药喝一阵子以后再跟卫东要孩子，不然容易留不住。" 汤二虎筷子上夹了一块油黄瓜，本来想往嘴里送的，结果听见他这话，手一抖，油黄瓜直接掉碗里了。 “他说啥?”他转头看卫东， "旭哥儿说啥?" 卫东正事不关己的低头卷饼，眼角余光看到他岳父对自己发问，便说道： “徐老大夫说旭哥儿身体之前养得不好，又受过凉，不太适合现在就怀孕，容易保不住。" 汤二虎嘴唇抖了又抖，却终究一句话抖没说出来。直到吃完饭他们要离开，汤二虎都一言不发。 汤旭皱眉，给卫东使了个眼色，男人转身去后院牵骡子，汤旭则挎住汤二虎胳膊把人往后院带，"爹，咱俩溜达溜达。" 汤二虎叹了口气，揽着他肩膀拍拍，沉声道： “爹对不起你。” "爹，咱家以前所有花销，吃喝，哪一样不是你在地里刨出来的?"汤旭仰头看他，虽然天黑了，可汤二虎那张脸却看的狠清楚，这位中年汉子此刻的表情真是说不上好。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内疚，可他并不需要。 要内疚，也是对旭哥儿的。可旭哥儿是真正的不在了。而他跟汤二虎的关系，说真的，还不错。 起码在他睁开眼后，这个便宜爹对自己都是维护的。 “爹，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老大夫说我哥儿痣红，是容易怀孕的体质，我和卫东年纪也不大， 晚两年要孩子也没啥不好的。" 汤旭说着说着笑出来，之前跟卫忠红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对着便宜爹说，他居然还挺自然的把话就说出来了， "爹，你也得好好把身体保养好，以后还得抱外孙呢是不?" 汤二虎被他说的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行!爹听你的，等着抱孙子!" 第二天一早，汤旭让卫东赶着骡车绕过去接了汤二虎他们三个，一起去镇上。板车直奔牲口市场，因为时间早，里边赶着早来买牲口的人不少，问价的多，谈成的却少。 汤二虎第一次来这里，看啥都新鲜，看哪个摊位卖的牛和驴都觉得好，汤阳和他一起转，卫东带着汤旭先去买鸭苗，有个老大娘拿着大竹篮，里边十五只黄绒绒的小鸭子嘎嘎嘎叫的欢，光是瞧着就让人喜欢。 汤丽和卫西直奔那里，蹲在大竹篮前边，很规矩的没有伸手去乱摸。老大娘笑眯眯的看着俩人，问道： “你们是要买鸭子吗?” 卫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扭脸看一旁正跟人讲价买大鹅的两人，他看汤丽，小小声问道： “丽阿姐，你听我哥夫说要买多少小鸭子没?" 汤丽摇头，她虽然听阿哥提过要养鸭子，可她不知道要养多少，不过想到大宅子后院那边挖的那个大水池，她眼睛瞄了瞄竹篮中的十几只小鸭子，觉得都买回去应该也能养下。 “阿奶，你这个小鸭子咋卖?”汤丽问道。 老大娘指了指小鸭子， “母的八文钱，公的六文钱。”母的会下蛋，卖的比公的贵些，但是这个价格有点儿高。汤丽想了想，问她： "能便宜些吗?" “哎呀，小姑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鸭苗长得多壮实，拿回去肯定全都能养活，这鸭子好养，每天放出去到水沟里就能自己找吃的，不用费心去喂的，你要是全买，我给你便宜三文钱。" 老大娘一看汤丽想买，叭叭叭的朝她一通说。 另外一边，汤旭已经买了三只大鹅，两母一公，还有六个大鹅蛋，不过这鹅蛋用那老汉的话来说，已经快要孵出来了。 付了钱卫东把大鹅拎到板车上，汤旭则去看那十五只小鸭子。听到汤丽跟老太太讲价，他站在旁边没说话，满面微笑。汤丽被老太太说的有些 心动，但是还觉得有些贵。 正好看到汤旭过来，赶紧道： “阿哥，这个阿奶说要是全买能便宜三文钱。” “三文?”汤旭惊讶， “我刚才在那边的摊子问了，要是一次买十只能便宜五文，这些十五只便宜三文?不买了不买了。" 老太太一看他把两个孩子叫起来，赶紧拦他， "我也给你便宜五文!" “人家十只便宜五文，你这十五只便宜五文，那我多不合适，”汤旭挑挑拣拣，挑了八只母两只公， "这十只，你要是卖我就买。" 老大娘想了想，点头道： "行!" 付了铜板后把小鸭子放到背篓中，卫西抬手抱着背篓， "哥夫，我来背吧!"汤旭颠颠重量，点头同意了。 汤二虎那边也看中了一头牛，不过要价二十两，这价格实在是贵了些。他转头，对汤旭招招手。 汤旭赶紧过去，问他：“爹，你看中了?” 汤二虎点点头， "这牛两岁，还是头公牛，力气大呢，你看它腿都挺壮实的。"汤旭瞅了瞅，说实话，他没看出来有啥不一样的。 卫东站在旁边，低声道： “瞧着是挺好，二十两有些贵了。” "爹，"汤旭把汤二虎拉到旁边，问他： “你打算多少买?” “手里一共十七两，多了没有了。”汤二虎叹气，想了想道：“要不然就先不买了，再攒攒。” 卖牛那汉子也瞧出来汤二虎手里银钱估计不够，眼珠一转，说道： “我这边有头老牛，说是老牛其实也才七岁，卖十五两。" 汤二虎一听十五两，眼睛亮了下就要说话。 汤旭捏了下他胳膊，自己问道： “在哪呢?我们能看看不?” “就后边棚里那头，刚才你爹看过了，说有些瘦没瞧上。”汉子指了指身后的棚子，有头棕黄色的牛，瞧着比刚才那头瘦些，但是没看出来其他毛病。 汤旭转头看卫东，“这头咋样?” 卫东上手在牛身上这捏捏那抓抓，黄牛脾气很温顺，只慢悠悠的甩着尾巴赶苍蝇。 他收回手看了眼汤旭。 啥话没说，汤旭懂了，这牛比刚才那头应该不差什么。他笑着看向汉子，问道： “这牛有啥毛病，为啥这么大了都没卖出去?” “唉，它也是个命苦的，原来那家买回去以后对它也挺好，后来那家出了点儿事急用银子，家里田地都卖了，没田种了，牛自然也不会留着，就找我把牛给卖了，我收了它有一个多月了，它不好好吃东西啊，硬生生给自己饿瘦了，真的，这绝对是头好牛，你们买回去一点儿不亏。" 汤二虎看汤旭，卫东看汤旭，三个小的同样看汤旭。汤旭看着汉子，勾唇一笑。 别的不说，就这张脸，在某些时候，是真吸引人。 那汉子咽了下口水，问道： “那个，你们要是想买，那啥，能再便宜半两!”汤旭一挑眉，问他： “那能给搭个板车吗?”"板车?”汉子不解， “我这边不给安板车。" “我拉回去也得套车，这套车费还得一两银子，你留着老牛让它自己饿的越来越瘦，早晚砸手里，不如再便宜些，咱们个退一步，十三两半，你留个我们套车的钱，我们也帮你解决这个棘手的家伙，成不?"他说完，还朝那汉子笑了下， "大哥你一看就是敞亮人，我们下次家里亲戚再有要买牛的，绝对还来找你。" 那汉子被他笑的头晕眼花，傻愣愣的点了头。 等头点完了，他才回过神。 汤旭双手合十朝他笑着道谢，心说原来美人计也可以这么用。十三两半买头七岁的牛，汤二虎心里开心，牵着牛走的时候还对那汉子连连道谢。 汉子当初花十二两把牛收回来的，结果才赚了一两半，心疼的滴血。 可汤旭有句话没说错，这牛再卖不出去，估计过不了一个月就得把自己饿死，真饿死了，想卖肉都卖不上几两银子，那才是真亏手里了。 汤二虎牵着牛走在前边，汤旭跟在后头，看这老牛咋看咋顺眼，伸手在它甩来甩去的尾巴上抓了一把。 老牛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温和。 “真是头善良的牛牛，”汤旭紧走两步搓搓它的头， "回去就让你干活，肯定不会让你闲着的，有活干了就爱吃饭了!" 汤阳听得直笑，问道： “阿哥你咋知道它想干活?” “牛很聪明的， 它直到一直在地里干活才不会背拉出去卖掉，或者被杀了吃肉，没有活干了，它当然会害怕了，你看它跟咱们走的多开心，尾巴甩得都比刚才快了。” 汤旭说完，几人全都盯着甩动的尾巴，好像是比刚才甩的快了不少。 “哈哈哈哈，居然是真的!”汤阳开心拍手，“牛牛，牛牛，等到回了家，我天天带你去吃青草，可好吃了!" “你又没吃过，你咋直到好吃?”卫西问道。 汤阳神秘兮兮凑到他跟前，说道： “我吃过!有好几种都是甜的!” 卫西惊讶脸，“不能乱吃，你要是中毒了咋办!” 汤旭也拍了他一下， “不能乱吃知不知道，尤其是山里的野草，不认识的绝对不能往嘴里放!你当你是神农啊，还尝百草!" “阿哥神农是谁?”汤阳仰脸问道。 汤旭：“……”我就多余说这一句。 汤二虎说要去买个板车，汤旭直接拉他去那个上次买骡子的汉子那里。 等装好了板车，汤旭又被汤二虎催着去药堂，反正也要去那边买硝石，汤旭也没反对。结果徐老大夫不在，硝石倒是给准备了一筐，价格比汤旭想的便宜些。 卫东带着三个小的去买冰，因着有两辆板车能拉回去，冰块买挺多。 “这么回去不得化一大半?”汤二虎看着哪怕盖了厚厚的稻草也仍然化了不少，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 “没事，能留下三分之二就行。”汤旭看卫东，问他：“我要是把地窖里放这些冰，是不是会让里边结霜?" 卫东摇头， “不知道，你试试呗，反正地方大，你要是想弄就隔出来一块，就算真的结霜也没事，到时还能多存点儿鲜肉。" 汤旭想着地窖现在是个冰箱的冷藏室，他要弄个冷冻室出来! 到时候他就能存更多的东西! 此刻，仓鼠旭上线，并且干劲满满! 回去后汤旭带着卫东在地窖里搞事情，干的热火朝天，卫西则是把大鹅和小鸭子全都放到后院，那群小鸭子一见到大池子，嘎嘎嘎的跳下去，游得可欢，里边的小鱼小虾正好能让它们饱餐一顿。“东子在家没?”院墙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喊声。卫西疑惑抬头， “谁啊?” 第59章 "东子在家吗?" 墙外的妇人声音听得还算真切，卫西却有些疑惑，天都黑了，谁闲的没事跑来找他哥? 虽说因着娶了哥夫之后，他哥脾气性子都好了些，可也还是对外人横眉冷眼的，白天都没啥人找上门，更别说现在还是黑天。 卫西直觉有问题，便回道： "不在!" 门外的声音好像没想到一样带了些许惊讶疑惑，又问： “那你是不是小西?”卫西更懵，这人是谁啊。 他平时都不咋出门，活动范围也不过就是院里院外，多说去趟大姑家，这谁?声音挺陌生，不熟悉的。 卫西更加警惕。 他可是听哥夫给自己讲过拐小孩的故事，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把小孩子骗出去，然后一棒子打晕，直接扛着就跑。 当时哥夫说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能，毕竟村里人都基本相熟，没人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可现在! 卫西第一反应是跑去后院看了眼大门是不是被闩上了，发现不仅闩上还落了锁，安心不少。 至少外边那人进不来，他家院墙还是挺高的，墙头上他哥还特意竖了一圈长着长刺的荆棘，爬墙都要冒着被扎出血的风险。 外边喊话的妇人没听见他应声，拍了两下后门。 "小西?我是你二伯娘!你给我开下门!" 卫西愣了下，朝着外边喊道： “我不认识你!” 喊完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赶紧停下脚步，捂着因心跳过快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缓了缓，随后快步往前院去。 门外自称是卫西二伯娘的妇人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人来开门，又喊了两声，结果这次连回话的都没了。 她皱着眉头啧了声，不耐的转身回了家。 她其实今天一早就来过，结果门上挂着大锁头，哪想到晚上这院子里人回来了，可也照样没人给她开门。 气呼呼回了家，看到卫忠义躺在炕上翘着腿，很惬意的样子，张氏没忍住过去拍了他一下， “你那侄子咋回事，我过去两趟了，都不让我进门!" 卫忠义懵了下，不解道： “哪个侄子?”他侄子可多了。 “卫东和卫西!”张 氏冲他一句， "我还能去找你哪个侄子!让你去你又不去!"卫忠义听清楚她说的是啥后，一骨碌坐起来，恼道： “谁让你去找卫东的!” “我不找他找谁!要不是他当初把阿宇打了一顿，阿宇也不能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张氏朝卫忠义抡起拳头砸过去， "你个没用的玩意，你儿子都那样了你还不着急!" 卫忠义烦躁的挥开她，怒道： “当初是你收了卫东十两银子，说这事儿就算了的，镇上大夫都看过多少次了，说他没事没事，你偏不信，每次都跟他念叨他不行，我看他到现在都娶不着媳妇也是你造的孽!" 张氏嗷一声哭了出来，干嚎，没眼泪那种。 在偏屋的卫宇听到他娘的嚎哭声，烦躁的将门狠狠摔上，哐的一声响。张氏被吓得身体抖了下，嚎叫声憋回去了。 卫忠义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啊你啊，要不是你从小把他给惯坏了，他也不会去招惹卫西，被卫东打那一顿够他受教训了，结果呢?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把他教盛啥样子了!" 张氏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她的宝贝儿子她咋说咋嫌弃都行，别人一句不能说，哪怕这人是她男人也不可以! 又是一顿吵吵。 另一边，汤旭和卫东从地窖里出来就见到等在上方的卫西，小孩那脸色哪怕已经天黑了也能看出他不舒服。 汤旭心里一紧，伸手往他额头摸。 结果他手太凉，贴上去一瞬间卫西就打了个哆嗦。 “咋的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汤旭更急，伸手就去揽他。 卫东把人拉住， "你身上太凉，把他冰着了。" 汤旭恍然，朝卫西道歉， "对不起小西，我忘了，那什么，你到底哪不舒服，我看你脸色都白了。" 卫西一秒变脸，凶巴巴抬手指向墙外，说道： “刚才有个女的在外边喊我哥，又喊我，让我开门，还说她是二伯娘，我没给开门，她拍了半天门，可吓人了，哥夫你说她是不是来拐孩子的!" 汤旭张张嘴，呃了一声，没说出话来。 卫东纳闷的看了他俩一眼，问： “啥拐孩子的?” 卫西凑到他哥旁边，叭叭 叭的给他哥说了关于拐孩子的故事，着重强调将孩子骗出门，一棒子打晕。 卫东听得脑子嗡嗡响，颇为无语的看汤旭， "你给他讲的故事?" 汤旭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手指在鼻尖蹭蹭， “那不是，给他提高点儿安全意识么，咱俩总把他自己留家里，万一有人瞧着咱家条件好把小西给骗出去咋整，咱家小西长得这么好看，被拐了肯定能卖好多两!" 他越说越不正经，卫西听得心跳都快了两倍。卫东无奈，抬手把汤旭还要叭叭的嘴给捂住。 "好了，可以了，他知道了，你去洗澡，我跟卫西有话说。" 汤旭斜他一眼，把他大手扒拉开，这会儿手不凉了，他又摸摸卫西额头，温度正常。松了口气，叮嘱道： "等会儿把药喝了，你昨天就没喝，不能总这样知道不?"卫西乖乖点头， “我跟哥夫一起喝。”要苦一起苦，谁也别耽误。汤旭想到他自己那副调理身体汤药的滋味，舌根隐隐有种苦麻感涌上来。 也不知道徐老大夫都往里边加了些啥草药，虽说效果好像不错，可味道是真难喝，甜不甜酸不酸苦不苦麻不麻的，一口下肚品出人生百味。 他不是没找老大夫抗议过，其结果是老大夫给他号了脉，并表示效果挺好，不用换药。 心酸。 汤旭朝卫西干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成，我熬药去，咱俩一起喝。”他离开的背影都有点儿英勇就义的悲愤，卫西捂嘴偷笑，被他哥拍了下后脑勺。轻轻一下，卫西马上收了笑，抬头挺胸站好。 "哥，那个人真是二伯娘吗?她来找你干啥?" 卫东不置可否， “没见到不清楚，下次还有这种事也别开门，”说完听了一下，又补充， “别被拐了。” 卫西： "……"听我说谢谢你一_-! 洗漱完躺炕上，汤旭脑袋里盘算着之后要做的事，地窖里的“简易版冰箱”明天就能看出来行不行，天热以后前后院的菜园子里各种蔬菜疯长，几乎每天一个样。 明天把豆角摘一批晒干，再给地里施遍肥，到时候能结好几茬。 明儿中午吃个豆角焖面好了，想吃排骨，得一早去买，省得屠户那边把骨头上的肉都剃光了。“ 明天一早你起来去买些排骨，我想吃了。” “嗯，好。”卫东闭着眼睛，一条胳膊给他枕着，回答的语调带着些许鼻音。汤旭听见他男人回应后转了个身，侧躺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卫东下巴的轮廓。 脑子里继续盘算，得把蚊帐赶紧缝出来，明天就挂上，今天在镇上又买了两批纱布，缝两个肯定够，剩下的用来包碾碎成渣的调料。 过两天吴掌柜那边来人拉调料包的时候，他得提一句凉皮的事，价格订五文一张不亏，一天卖一百张给那头，这就是半两银子，不过得给多那边送回去几袋麦子，不然那头白面不够。 哦对，还得跟爹说一声，磨麦子的时候得多过几次筛，要精细些的面粉才行。 还要晒点儿鱼干，磨豆子做腐乳，红曲米好像镇上有卖的，下次让卫东带回来，再买点江米，想吃麻团了。 买回来的小鸭子和大鹅也得赶紧给搭个窝，不然淋了雨估计会生病，严重些演变成禽流感就遭了。 光想这个一下就把他给想精神了，汤旭噌的一下坐起身。 卫东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被他突然起身的行为给吓了一跳，伸手把他搂住， “咋了?做噩梦了?" 汤旭一巴掌拍他胸肌上，急道： “做什么噩梦，我还没睡呢!” “那你干啥?"卫东搂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拽， "太热睡不着?” "你离我远点儿我就不热了。"汤旭推推他，这人身体温度贼高，贴上来就跟贴了个火炉子似的，他本身体温低，夏天睡觉的时候其实不觉得有多热，但是冬天就不行，被窝里咋也捂不热乎。 现在贴着他，汤旭感觉这人就是故意把自己搂住是为了给他自己降温，搂的死紧，推都推不开。 卫东舒服的贴着他，还不要脸的侧头将脸皮往他背上贴。 衣服挡着他贴的不舒服，还把衣服给撩起来了。 汤旭忍无可忍，翻身一下坐他肚子上，贼用力。卫东没防备让他来了个泰山压顶，唔了声，伸手扶他腰， "不睡了?" “是你不老实!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汤旭又往他胸肌上拍了一下，还没忍住捏捏，那手感，硬中有软，软中有韧，贼好捏。 卫东把他作怪的手 按住， "你想好好说话就别乱摸。" 汤旭砸吧了一下嘴，天色已晚，不折腾了。 他又翻身下去躺好，说道： “明天得赶紧给鸭和鹅搭棚子编窝，那片位置好像不太够，把白菜起出来一块给腾出来一块空地。" “不用，把鸡和兔子一起养，鸭鹅一起养，圈够大，多做几个草编窝给它们住，有地方孵蛋就不会打架。" 汤旭不信， "“你咋知道?" “咱家院子大，你就想着给它们都整个窝，那些院子小的也没见一起养给养死了，要我说全都放一起散养着，让鸡鸭鹅自己去山坡上找吃的，饿不死，多走走没准肉更好吃，咱家那群鸡天天窝圈里，养得是真肥，你啥时候杀只鸡咱们炖着吃了呗。" 汤旭想了想溜达鸡的味道是比普通圈养起来的好，便道： “那行，明天就把它们都放出来，不过 山上的围栏你得加固一下，不然它们肯定飞出去。" “飞啥啊，畜生也都有脑子，它再蠢也知道你天天给喂好吃的，出去溜达那是撒欢去了，要是不回来它上哪填饱肚子去。"卫东说的像模像样，就好像他以前养过很多溜达鸡似的。 汤旭问了，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我小时候，我娘就是这么养鸡，那会儿家里没院墙，鸡就自己漫山遍野的跑，不过我娘会在早晚喂一次，每天我还上山找鸡蛋，可累了。”卫东说完，沉默片刻， "算了，别放出去养了，没人找鸡蛋。” 汤旭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低落，伸手把人搂住， "好吧，那等以后咱们有了小崽崽，再让他去满山捡鸡蛋。" 卫东身体僵了下， "小崽崽?" "啊，咱俩的小崽崽。"汤旭声音轻轻的。 卫东翻身一下压住他，亲了口， "那你给我多生几个。"汤旭： "……"得寸进尺! 运动一下有助睡眠，汤旭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卫东给顶出去了，直接昏睡过去可真爽。 两天后，汤阳自己跑到大宅这边，告诉汤旭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打算明天开始上午摆摊卖串串，凉 皮，不过不打算多做，先少卖一些看看情况。 汤旭听后觉得不错，把准备好的一个小背篓交给他， “里边是料包，回去告诉丽姐儿每次用一小包能熬一锅汤，别多放，放多了味道就变了。" 汤阳坐在旁边，手里抱着小背篓认真听他说。 “串串就按照之前咱们做的那么大，你哥夫一会儿去河边叉鱼，你也跟他去，拿两条鱼回家让丽姐儿炖一条，剩下做鱼丸。" "不用麻烦哥夫，爹给我编了个大网，说让我去河里捞鱼。”汤阳有点儿小兴奋的看他， “我昨天捞了一条大黑鱼，阿姐炖了，不过没有阿哥炖的好吃，但是又比娘炖的好吃。" 他说完，撅了下嘴， “阿哥，以前跟我玩的那些小孩，有好几个说我是没娘的野孩子，我跟他们打架了。" "打赢了吗?"汤旭把他拉到跟前，仔细看了看他露在外边的胳膊，有几条青紫的痕迹，但是没有破的地方。 汤阳绷着小脸可严肃的点头， “赢了，说我的都让我打了，不过爹回家也揍我了。”他撇嘴，一脸不服气。 汤旭失笑，拍拍他肩膀， "爹揍你的时候咋说的?" 汤阳回忆了下，泄气， "爹说我拿石头往人家脑袋上砸，幸亏没砸到，要是砸到了赔钱还不算啥，给人打死就摊上大事了。" "爹说的没错，不能那么莽知道不?"汤旭又拍拍他，这次拍的是屁股。 汤阳呲牙咧嘴，侧身躲开， "阿哥你轻点儿拍，爹把我屁股都打肿了。" 汤旭一挑眉， "行，我不拍，以后注意不能再这样，打架可以，不能手那么黑，而且不论如何首先要保护好自己，那些说你的人不要跟他们玩了。" “我才没空搭理他们，我还要跟阿姐一起赚钱呢。”汤阳说完，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卫西，便问道： “小西哥哥又睡觉呢?” “没，跟你哥夫去山上了，一会儿就回来。”汤旭用来熏蚊虫的艾蒿没有了，卫西说他去摘，卫东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山，干脆跟着去了，反正他也得去陷阱转转。 汤阳哦了声， “那我先回去了，阿哥你要是 没事，明天也回家看看呗，阿姐把芝麻收了，正晒着。" “芝麻就别给我了，让她留着自己用。”汤旭送他往外走， "你回去的时候别跑，小心摔了。" 汤阳答应一声，对他摆摆手后，跑了。汤旭叹了口气，见他拐弯上了村道后才回院子。 第二天一早，他们赶着骡车拉上三袋麦子去了前村，到门口遇见出来牵着黄牛出来的汤二虎，都一愣。 汤旭问他： “爹你咋这会儿才出门?” 又看了看那头老黄牛，精神瞧着比买它回来那天好不少。 汤二虎笑道： “现在有老牛帮忙干活，我就不用起那么早了，你们咋还把麦子拉回来了?” “丽姐儿要做凉皮用的面粉多，你留的那些肯定不够，”汤旭见他要说话，赶紧道： “我收钱的，不是白给。” 汤二虎脸色好不少， "那成，你们进院去，他俩正穿串呢。"卫东看了眼汤旭，对汤二虎道： “爹我跟你去地里，让他们忙活。”“行啊，正好我今天要种苞米，你帮我在后边踩土。”汤二虎笑呵呵点头。卫东先把板车上的麻袋搬进院子，然后赶着骡车跟汤二虎去地里。 汤旭带着卫西进院子，没瞧见姐弟俩，他看了眼放在一边的小木桌和小木凳，带着卫西进了灶屋。 “阿哥!小西弟弟。” “阿哥!小西哥哥。” “丽阿姐，阿阳弟弟。” 三个小的互相打了招呼，卫西去洗手帮着穿串，一阵子没穿，手还有点儿痒。汤丽见他过来帮忙，笑着道了声谢后就放下了手里穿串的活，去灶台前开始做凉皮。 汤旭抱臂站在一边没有帮忙的意思，但是会在她舀面糊汤的时候出声提醒， "多了，再少—些……少了，加半勺……你每次都用这个大帘子，自己得掌握好量，不然凉皮蒸出来就是薄厚不均的，吃着口感会差很多。" 汤丽抿着嘴唇点头，她这两天在家试过很多次，总是掌握不好量，而且晃得也不均匀，蒸出来一张凉皮里也有薄有厚，要不是多鼓励她，汤丽都想放弃了。 本来练的差不多了，哪知道当着阿哥的面，她又把握不好量了。汤丽有些沮丧。 “慢慢来，谁最初做的时候都会手抖，你 做，我帮你看着，次数多了你就习惯了。”汤旭倒了碗水小口喝， "调芝麻花生酱没?" “调了，不过没调太多，阿哥我打算先做三十张凉皮，做得不好的就留着自己吃。”汤丽一边仔细手上的动作，一边跟他说话。 汤旭嗯了声，眼睛在灶屋里扫了一圈，发现墙角摆了几个坛子，房梁上挂了块腊肉。 “谁拿来的腊肉?” "大伯娘给送来的，她听说我娘和我大哥把家里的银子都拿走了，怕我们没肉吃就给送了一块。”汤丽说完，沉默了会儿， “阿哥，为啥娘和大哥会那样?那些银子除了爹赚的，剩下的都是哥夫给的聘礼。” 言下之意，那银子跟他俩毫无关系，尤其是大哥，她是万万没想到汤瑞居然一个铜板都没给爹留。 汤旭笑了下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话题道： “我看到门外没搭小灶台，你打算在院子里卖?" “嗯，咱家没剩多少银子，再买口新锅就真的啥都没有了，我跟爹商量就在院子里卖，咱家门口村道也不宽敞，要是都堵在那里，别人来回走都不方便。”汤丽这次蒸出来的一张凉皮很不错，晶莹透亮薄厚均匀。 她拎起来给汤旭看，汤旭点头，朝她竖起拇指。 "继续，照着这个手感做，之后都能成，明天福运酒楼那边来人拿调料包，我跟他们说声你卖凉皮的事? 汤丽点点头， "卖一百张，五文钱一张，阿哥你觉得行不?" “行啊，有啥不行的。”那天去买牛的时候，如果不是怕耽误太久冰块化没了，他其实是想去一趟酒楼的，没去成也无所谓，反正明天吴掌柜估计会跟着过来一趟， "你明天做一百张准备着，他们早早就过来，赶马车速度快，估计天一亮就出发了。" "好，那我早点儿起来做，阿哥这个凉皮要是多了是不是得刷层油，感觉会粘在一起。" “不用，你看我之前卖得时候没刷油也没粘一起。”汤旭摆摆手，看了眼坐在灶屋门口穿串的两个小的，给他们一人倒了碗水递过去。 两小孩喝了水，继续干活。 “丽阿姐你可以开始熬汤料了，把香味熬出来。”卫西把水碗还给汤旭，对汤 丽道： “哥夫在家的时候这会儿就开始熬了。" 汤丽摇摇头，无奈道： “我这边没那么多灶，汤料已经提前熬好了，等会儿让阿阳去外边喊几嗓子就行，村里人不少都问我们啥时候再继续卖串串，不怕没人来买。" 汤旭看到旁边扣着盖子的木桶，打开看了眼里边的汤料，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些尝尝味道，咂咂嘴，转头对汤丽道： “淡了，你这样串串得泡得久一些才会入味。” “那我下次多加半勺盐。” “嗯。”汤旭点头，这会儿不能再加，不然盐粒化不开，粘到串串上更难吃。穿串都穿完，汤丽做的凉皮也正好完事，汤阳洗干净手后跑了出去，开始吆喝。 "汤二虎家院子里开始卖冷烫串串喽!还有凉皮!""汤二虎家院子里开始卖冷烫串串喽!还有凉皮!""汤二虎家院子里开始卖冷烫串串喽!还有凉皮!" 他顺着村道跑了大半个村子，喊得嗓子都疼了，看到有人听见动静出来后，才往回跑。回家没等多会儿，陆续就有人拿着碗过来。 这边小生意同样火爆，憋了好几天没吃到串串和凉皮的人早就馋的不行，这一口进嘴后满足的发出了赞叹。 "你家早该在这边摆摊了，不然每次我还得跑老远吃一口。""就是没那么凉，味道没差。" 汤丽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的看她阿哥。 汤旭笑道： “这边没有井水镇着肯定不如我们那边凉，不过想要吃凉的也有办法，往汤里放些冰块就成了，但是这价格肯定就要高上一两文。" "这样就行，也没差多少。" "对，凉不凉的不要紧，让我们吃上这一口就行。" 汤旭笑笑没再说话，转身去灶屋帮着煮串串，煮熟以后用凉水泡一泡，再放到冷汤里。等汤二虎和卫东两人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来买串串的人。 汤阳和汤丽激动的扑向汤二虎， "爹!我们成功了!" “全都卖了!他们听说以后我们每天都卖特别高兴!”汤阳抱住汤二虎的大腿，兴奋的不成，"爹，我们能赚钱了!" >汤二虎搂着他俩使劲拍拍， "你们做的很好，很棒!" 姐弟俩咧嘴笑得开怀。 午饭是在这边吃得，汤旭做了手擀面，炸了鸡蛋酱，拌点儿黄瓜丝蒜泥就很美味。等吃完，汤丽拉着汤旭要分铜板，汤旭笑着应了。 不过分完铜板以后，他又道： “以后别天天给我分，攒上一旬给我送来就成，正好把下一旬用的调料包拿回来。" 汤丽点头应了。 卫东赶着骡车带汤旭和卫西回家，刚到后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 卫东转头一看，皱眉。 汤旭也回头，看到一脸急躁快步走过来的妇人，不认识。“谁?”他问了声。 看他男人那脸色应该是认识的，而且对她很不喜欢。 卫西给他解释， "好像是那天来咱家敲门那个。" 他很小的时候卫东跟老宅那边就彻底断了来往，因着大宅离那边远，所以他很久没见过除了卫忠红外的其他血缘亲属了。 张氏快步走到卫东身边，一把抓住他胳膊。没等她说些什么，卫东一抬手将她的钳制挥开。汤旭眨了下眼睛，推推卫西示意他先进门。 卫西抿了下嘴唇，原本想留在这里，但也清楚他哥不想让他听到一些不好的话，所以乖乖拉着骡子进了院门。 卫东看到卫西进了门，又看了汤旭一眼。 汤旭回视他，意思很明显，我不走。他不仅没走，还回手把后院门给关上了。 哪怕他男人没说过，汤旭也知道，很多人是不配进这座大宅子的。 卫东挑了下眉毛，原本见到张氏而不好的心情因着汤旭这一个动作而有所改变。他转身面对张氏，冷漠开口， "你找我干啥。" 张氏没见到人的时候一肚子怨气，现在见到人了又不太敢开口。汤旭就纳闷了，既然找过来恐怕是有事情，咋又不说了?他想了想，便笑着，很友好的问了句： “婶子你是哪位?过来找我夫君有啥事?” 张氏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瞥了眼汤旭那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蛋，心里呸了声，扁着嘴一指卫东，气道： “我是他二伯娘。” 汤旭疑惑脸，看卫东， "夫君，你还有二 伯呢?我以为你只有大姑一个长辈。"“你!”张氏恼怒， "你咋说话呢!" “我夫郎咋说话都跟你没关系，你有事没事，没事别跟我家门口转悠。”卫东非常不耐烦看见她，当初就是她带头说他和弟弟命硬，说他俩早晚克死一家人，还说让他们别上门，不然会惹得他们家也全是晦气。 还有她那个跟自己一样年岁的儿子，欺负卫西，把两岁多的卫西给推倒了，嘲笑他说话都说不好，说他是丧门星。 卫东想到当初自己把那人踹了一顿，踹得他都尿裤子了，听说身上骨头也断了。自己赔了十两银子，不过他不后悔。 “你把我儿子打坏了，他现在都娶不到媳妇，你得赔钱!”张氏仰着头朝卫东叫道： “以前我没来找你是我以为你没钱，现在你有钱你就得赔!" 汤旭茫然脸。 “你咋把他儿子打坏了?” 卫东冷声给他解释， “他嘴贱骂卫西，那会儿卫西都没到三岁，走路不稳当说话不清楚，在自己家门口玩的时候就被那混蛋给骂了，还把他推倒摔到后脑勺，当时都翻白眼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就把人给打了一顿，听说是断了几根骨头，当时我赔了十两银子给她，好几年前的事了。" 汤旭嗤笑一声，对张氏嘲讽道： “大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几年前的事情你还找过来要钱?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再说当初不是已经赔给你了，现在你跑我们家门口来碰瓷呢?当谁是冤大头，你说要钱我们就给? 还有，你儿子娶不到媳妇那不是你的问题吗?你给他多准备点儿聘礼不就得了，一百两连县里的姑娘都能娶回家。" 卫东噗嗤笑出来，他夫郎嘴皮子是真利索。 张氏被汤旭几句话怼得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吵嚷道： “是他把阿宇踢坏了，阿宇才找不到媳妇的!" “啥叫踢坏了?咋，给你家儿子踢得生活不能自理了?还是给他踢得半身不遂了?”汤旭比他嚷得声音更大，比嗓门从来不带怕的。 一生要强的旭哥儿表示，谁敢跟他耍赖，他就让对方没脸。 嚷嚷呗，反正丢人的不是他。 "你，你，你。"张氏指着汤旭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一 句。她不会说，汤旭可没停了叭叭。 附带大白眼送给对方， "你啥你，你没能耐，你给你儿子娶不到媳妇，你不要脸挺大岁数跑到别人家门口要钱，你真好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把人打坏了，哪坏了?谁说他坏了?你有药堂大夫的检查证明吗?空口白牙跟那嚷嚷，我还说你欠了我家一百两银子呢，还钱!" 张氏被他一句句的怼，脸气的胀红。 卫东一脸惊讶的看着汤旭，没忍住低声道： “收着点儿，你再把她气死。” “我可没碰她，真厥过去跟我有啥关系，”汤旭拽着卫东往后退了两步，离张氏远些， "这个距离咋样。" “啥咋样?”卫东让他问的一愣。 “怕她晕过去的时候砸咱俩身上。”汤旭抱臂冷笑，对张氏道： “大婶你还钱吗?不还钱就请你离开，谢谢。" 这声谢谢就太膈应人了。 他把人喷了一通自己过嘴瘾了，气得张氏直喘粗气，脸色都憋得变成紫红了。汤旭觉得对方肯定有高血压，没准儿等下真会爆血管。 赶紧回身推开院门，拉着男人进去，关上门的时候还说了句： “你快走，别杵我家门前，无仇无怨的，你真厥我家门口我们可说不清楚。" 然后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张氏头晕眼花，她来的时候本来准备了许多说词，可被汤旭语速超快的一句句讽刺给砸懵了，啥都没说出来。 她扑过去砸铁门，可惜没人搭理她。 不甘愿的回了家，张氏进屋就躺倒在炕上，哭天抢地的一通嚎。卫忠义和卫宇从地里回来就听见她跟那嚎，嚎得两人烦燥不已。 “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想娶媳妇，我想娶夫郎，娘你咋回事，你找卫东干啥!”卫宇气得不行，站在炕边怒道：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不行，我是对姑娘不行，你咋就不听!” 张氏一下坐起来，起得猛了头晕的厉害，她抬手捂着额头，怒气冲冲道： “咋就对姑娘不行!还不是卫东把你踢坏了!我告诉你，就是他的错!" “张翠华你咋就非得让阿宇娶个姑娘回来，娶哥儿为啥就不行!”卫忠义都快要被他这个婆娘给气死了，儿子眼看着都二十岁了，说亲的不是没有， 可卫宇早就说了自己想娶个哥儿，结果他婆娘说死不同意。 逼得儿子跟当娘的说对姑娘不行，他婆娘就炸了。 亲事托了两年，上门来说亲的哥儿她直接拒了，上门说亲的姑娘家被儿子拒了。结果就是，眼瞅着二十了，还是没个着落。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想给他娶个姑娘，让他多生几个儿子，我有错吗!” 第60章 要说张氏为啥这两年没跑去找卫东要银子，还得从卫东被说没银子开始。 卫东也不是故意伪装出自己"很穷"这个设定，而是对那些传他闲话的没出声制止，再有就是卫家大宅一直紧闭门户，他们哪怕有八卦里边的心思也猜不出来。 有些人心思就不正，看到别人宅子盖的敞亮气派，心中那叫个酸，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是好听的。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村子里这些爱八卦的有哪个像?再说谣言止于治者，卫东身为当事人都放任自流，一派无所谓，那还有谁会去治? 所以，这谣言越传越夸张，说他们兄弟俩成天闷在大宅里吃糠咽菜，卫东冒死赚回来的银钱都用在给卫西治病买药上，大宅子能盖起来都是卫东要脸，怕别人看不起，其实里边啥也没有，家徒四壁。 传言越来越多，也有人不信，好事儿去离卫东大宅近的几户邻居那里问了问，问是不是他家真那么穷。 吴阿爷家首当其冲，不过他们不清楚人家的情况，都说不知道。 张婶子离的也不远，她性格还是那种喜爱别人注视追捧的，有段时间因着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关于大宅子里边卫家兄弟的八卦，可是让她被不少人围着问。 我们两家住的近，我都闻不着从那边飘过来的肉味，天天也不见卫东种地，从山上下来都是空着手，前两年偶尔还能瞧见一回野鸡野兔，现在连这些都看不着了。 我估计也能打到一些，那不是还得给卫西买汤药喝，那天天的熬药，那味可冲了!唉，也是可怜的孩子，靠着喝药吊命呢! 没钱，咋可能有钱，拿铜板过来买萝卜都不挑的，我家十多个萝卜才跟他收三五文，那是看他们兄弟俩可怜! 哎哟，我那天看到卫西了，那个瘦哟!一看就是手里没银子吃的不好，身上没二两肉!从她嘴里说出去的东西太多了，只有卫西这些年吃不好身上没二两肉这一条能对得上。 毕竟卫东是个厨艺黑洞，卫西自己也没比他哥强多少，这兄弟俩能把自己一口吃糊弄明白就不错了。 就有人要问了，有银子为啥不找个人来伺候做饭?答：兄弟俩不喜欢。 有钱难买我乐意，卫东那性格从来不喜欢往家里放人，卫西那身体，多个人在家如果是心性不好的，都不用动刀动棍，拍他两下都能给拍死。 所以，干脆就 这么过着，反正没饿着没冻着就成，活着就可以了。 只能说，以前的日子叫有钱了也不过是凑合着活，死不了就成，兄弟俩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大宅子上方那片天空都灰蒙蒙的。 可自从卫东用二十两银子当聘礼，娶了前村的一个哥儿，这消息传出去后，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炸了 他们就一个想法，卫东那么有钱?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不确定卫东是不是有钱，但他们见识到卫东娶回去的哥儿很能干，也很能赚。 有一段时间，村里人总是能在外边闻着股很浓郁的肉香，顺着香味寻到地方，卫家大宅。 张婶子又被人拉住打听情况，这次她换了个说法，说以前看走眼了，卫东才是闷声发财的，结果娶了夫郎后天天炖肉吃肉，那香味飘得老远。 村里人这就知道了，卫东夫郎很会做饭，之后没多久，他们吃到了美味的冷汤串串，看着他们一家子每天都能赚很多很多铜板，不少人就心里嘀咕了。 还是卫东福气大，娶了夫郎后日子都盘活了，连带着卫西身体都好转不少，瞧着精神得很，人也长高长胖了。 现在卫家大宅上方的天空都是晴朗明媚的，更不用说偶尔在开着的院门外往里看，那院子气派得很，跟他们想象中要啥啥没有是丁点儿搭不上边。 就这种从穷的揭不开锅到富得顿顿吃肉的闲话，是村里婶子大娘们最喜欢的话题，还有不少人捶胸口，后悔自己没早瞧出来卫东的家底，要是把自家闺女，哥儿给嫁过去，那现在过好日子得肯定就是自家了。 没瞧见前村的汤二虎一家子都跟着吃香喝辣?时不时能看到他家俩孩子在大宅出入，一住几天还顿顿吃肉。 说酸话的不少，起了心思在卫东那里碰壁的也多，后来因着天气太热汤旭停了小食摊的买卖，那些看他赚钱而眼红得才算是稍微消停了一些。 谁也没想到，汤二虎家院子会把小食摊支起来，不仅支起来了，生意同样很火爆。 卫忠义的婆娘张氏在看见卫东院外小食摊很能赚钱的时候，就嫉妒得胸口发闷，正好还遇见有媒婆来给儿子说亲，是邻村的姑娘，姑娘的娘家条件也还不错，说是嫁妆能给带二两银子，还能打一套家具送过来。 张氏听得那叫个开心，结果她儿子连人都没见就说不娶，还说他对姑娘 不行，要娶哥儿。 以前卫宇也说过这话，张氏虽然生气却没太在意，只听见儿子说不行不行什么的很烦躁，心里把卫东给骂了一通。 这次却是忍不了了，尤其老宅那边公婆都催，卫宇眼瞅着二十了还没娶亲，公婆明里暗里得开始怪她这个当娘的不上心。 又一次听儿子说不行，不娶姑娘要娶哥儿，张氏就炸了。这才有了她找到大宅那边，要卫东给银子的事。 说到底，这事跟卫东没半毛钱关系，是张氏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不仅如此，她还怪上了素未谋面的旭哥儿。 因为卫宇说他看旭哥儿那样的哥儿就挺好，长得好还能干，他也要娶那样的哥儿。 张氏自己有个心病，她给卫忠义生了三个孩子却只得一子，卫宇是大儿子，下边还有两个妹妹。 张氏重男轻女，把儿子从小就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小时候卫宇那性子是谁都不怕，连他爷奶都不放在眼里，因着这个，看到卫西有糖块吃就去抢，结果别看当时卫西小，但他不傻，抢我的我就哭。 卫宇把人推倒了，还把人给骂了，糖块抢下来塞嘴里，洋洋得意没笑完就被卫东狠狠揍了一顿。 打从那一次，卫宇别说见到卫东腿软，听见这名字都浑身僵硬，也彻底改了那霸王的性子。 当然说他改了也不算太贴切，收敛不少确是真，起码不敢跟外人耍横了，那点子霸道全用在了家里。 对着他爹他不敢，对他娘和两个妹妹，那才叫嚣张。 张氏丝毫不觉得儿子让她宠坏了，甚至觉得儿子这样挺好，以后娶了媳妇能降得住对方。然后她就见识到了她儿子得叛逆霸道，说不娶就不娶，不让我娶哥儿我宁可不娶妻。张氏哭嚎得眼珠子都发疼，嗓子干哑干哑的，可面前的两个男人没一个给她倒碗水。 “我到底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老卫家!哥儿不好生养你不知道?娶回来不能生的都有，要是运气好生个儿子，独苗苗一个你还能算是命好，生个哥儿出来咋整!你眼睁睁看着你儿子绝后 吗!" 卫忠义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家也不是那种穷得要娶哥儿的人家，可儿子说不娶姑娘就要娶哥儿，他有啥办法。 卫宇却道： “怕一个哥儿生不出来儿子，那我多娶几个进 门不就得了，反正娶哥儿要不了多少钱。" 那一副反正我无所谓，不就是生孩子，多娶几个照样能多生的态度把当爹得给整无语了。 反应过来他说了啥后，抬手就往他身上打，边打边骂， "你说多娶就多娶，咱家啥条件能多娶!你当娶进门不用给饭吃是不是!你有几双手能养好几个白吃白喝的!" 娶进门的可都是没地的，要是能生出孩子还好，可要是三五年生不出来呢?多个人多张嘴，一张嘴一年得吃多少粮? 这会儿不止张翠华被气得头晕脑胀眼前发黑，卫忠义也被气的胸闷。他就纳闷了，自己这个儿子为啥心能这么大!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这么可笑!可笑到让人恨不能打死他! 哪怕被亲爹捶打了好几下肩膀，卫宇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啥问题。 他侧身躲开后，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不满道： “我哪说错了?我要是能娶回来几个哥儿，没准里边就有个能像旭哥儿那样，会赚钱的，再有个像旭哥儿那样会干活的，那不就是我赚了?" 张氏傻愣愣得看着说话的儿子，一口气没倒过来，眼睛一翻，哐的一下躺倒下去。 晕了。 卫忠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拉她， “翠华?翠华你咋了?”他抓着人使劲摇晃，边晃边喊。 卫宇也吓了一跳，“娘?” 这父子俩跟屋里喊了半天，还是在院子里听见动静不对的大丫进来看到当娘的晕死过去，脸色一变转身往外跑。 "二丫，去老宅告诉爷奶娘晕倒了，我去叫草药郎中!" 大丫二丫出了院子往两头跑，草药郎中离得近些，一听大丫说她娘昏死过去，赶紧拎着装了草药的箱子就往外跑，路上还问呢， "你娘咋晕的?" 大丫摇头， "不清楚，娘从外边回来就进了屋，我听她哭来着，我和二丫在院子里干活，刚才听爹和大哥在屋里喊娘，我进去看了才知道她晕过去了。" 草药郎中叹了口气， "你那大哥啊，不靠谱!"他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还是因为卫宇成亲的事。 卫宇不行这个事儿，张氏找过自己多少次，问了多少次，还说让给他给开些汤药给卫宇喝。不 过当着大丫这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面，草药郎中也不可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 想到前阵子有媒婆去了卫忠义家，草药郎中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加上天热人火气本来就大，才让张氏晕过去了。 他是这么想的，觉得拿些刺激味道大的草药闻闻人就能醒。结果别说闻了，连汤药都灌进了嘴里也没动静。要不是还能摸到微弱的脉搏跳动，这人就跟死了一样。 草药郎中摇摇头，拿出银针朝着人中的位置扎了下，结果人只是抽动了下身体，并没有睁眼。 “不行，赶紧找个板车拉去镇上，看看回春堂那个老大夫能不能把人弄醒。”他没往下说，屋里的人都明白了。 人要是醒不过来，情况就是不太好了。 "去，找你大伯，让他把牛车拉过来，赶紧去镇上。”卫老爷子伸手拍卫宇， “快去。"老太太也脆他，卫宇愣了愣赶紧往外跑。折腾一通天都快黑了，张氏被拉去了镇上。 他们走得时候动静挺大，有看热闹的跑去卫忠红那边说嘴。 “你家二弟妹晕死过去了，草药郎中说人快不行了，刚给拉去镇上。”卫忠红皱眉， "咋回事?" “说是被气着了，我听说她好像之前过去找卫东了，有人瞧见她气呼呼的从那边回去。” 卫忠红脸色一沉， "别胡说，去去去，我忙着呢没空跟你闲聊。" 来说话那人被她赶了出去，擦擦手也赶紧出门。 汤旭正在后院给鸭子们编草窝，他打算多编几个全扔到圈里，到时候它们愿意挤在一起睡或者分开睡都成。 至于孵蛋的那两个大母鹅就是两个大草窝，还把里边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大鹅脾气不太好，每次看到汤旭都抻脖子朝他嘎嘎叫，那只公鹅还朝他扇大翅膀，不过被汤旭一把抓住了长脖子，提留起来后瞬间无法挣扎。 汤旭眯眼甩了甩它，冷声道： “敢啄我，拔毛给你炖了!铁锅炖大鹅可香可香!”说完一松手把大鹅扔到地上，大鹅嘎嘎嘎叫了好几声，转身扭搭扭搭跑了。瑟瑟发抖，这个人好恐怖。 “阿旭，"卫东从前院过来，说道： “大姑过来了。” 汤旭转头应了声，拍拍手里的鹅毛， "你咋又叫我阿旭了，你前 几天还叫我小旭来着。"卫东叫他的称呼三天两头一变。 炕上叫宝儿，炕下叫旭哥儿，小旭，旭旭，五花八门，现在又叫阿旭。卫东一挑眉， "总觉得咋叫都不亲腻。" "行吧，你想咋叫就咋叫。"汤旭撞了他一下， "你开心就好，夫君~"卫东轻笑， "嗯，夫郎。" 汤旭抖了下，肉麻。 卫忠红在前院坐着，屋里有些闷热，还是在院子里坐着得劲。卫西坐在旁边陪她。 "你二伯娘过来了?" 卫西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认识她，她过来的时候哥夫让我先进院子了。"卫忠红了然点头，没再问。 当初卫东把卫宇给狠狠打了一顿的事她知道，她还特意去了一趟看看卫宇被打成了什么样，后来听说卫东赔了十两银子。 "大姑。"卫东拉着汤旭过来，喊了一声。 汤旭朝卫忠红笑了，问她： "大姑你咋这会儿过来了，有事?"这会儿天都黑了，有些人家睡得早已经上炕了。 卫忠红看他笑就没脾气，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旁边，等他坐下后才问道： “张翠华过来了?”汤旭反映了下才把她口中的张翠华跟卫东那个脑子有病的二伯娘对上号。 “她过来跟卫东要钱，说是她儿子没办法娶媳妇是卫东害的，让赔钱，”汤旭把张翠华的那副嘴脸给卫忠红学了一遍，见她满脸嫌弃后，笑道： “我给撅回去了，走得时候脸色挺难看，咋的了?她早就走了。" “刚才她被拉去镇上找大夫去了，说是晕死过去草药郎中过去也弄不醒。”卫忠红抿了下嘴唇，有些担忧道： "不会是被你给气晕的吧?" “她未时初(13点)就走了，这会儿晕过去也能怪上我?”汤旭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笑着反问了句： “大姑你觉得她晕过去是我气得?” 卫忠红想了想，觉得哪怕不全是汤旭气得，起码有一部分原因在他。 r /> “说就说呗，她跑过来嚷嚷一通咋也有人听见，她们一家都不嫌丢人，我更不怕她们来找麻烦，”汤旭突然眼睛一亮，往卫忠红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 “大姑你知道不知道她儿子为啥不娶媳妇?" 卫忠红被他那副要听八卦的小模样给逗笑，亲昵的拍了他一下，嗔道： “外男的事情少打听，不怕东子生气?” 汤旭笑眯眯转头看卫东，男人正用小刀削山梨的皮。 这山梨个头不大，味道也是酸甜，但是皮有些厚还发涩，口感不好，每次汤旭吃的时候都是用牙啃，啃一圈把皮吐了，搞得嘴巴里涩涩的。 但是他又很喜欢吃，所以卫东后来就会帮他削皮。 主要是他那把小刀太锋利，轻轻一碰就容易将手割破流血，他不敢让汤旭上手。 而对于他来说是把小刀，对汤旭来说那就是把长匕首，重量还不轻，握着切肉还行，削果皮就算了，他是真怕把自己手指头给削掉。 卫东用刀特别巧，只见他一手小山梨一手刀，刀锋沿着梨子转了两圈，一条皮就掉了下来。 他先递给卫忠红，又给汤旭和卫西各削了一个，然后才自己拿了一个直接啃。 对汤旭来说很难吃的梨皮在他嘴里跟没味道似的，三口一个吃得咔嚓咔嚓。 "大姑问你话呢!"汤旭啃着梨子朝卫东挤挤眼睛。“问啥?”卫东没听懂。 “问你，我关心别人为啥不能娶媳妇，你会不会不高兴。” 卫东抹了把嘴上的梨水，嗯了声， "不高兴。" 卫西捂着嘴偷笑，汤旭则是眉眼满是爱意的瞄了他一眼，转头对卫忠红道： “大姑，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挺好奇她为啥跑来那么说。" “也不是啥秘密，前两年就闹过一次，我多娘他们都劝过，不过张翠华那人认死理，事儿就一指耽误到现在。”卫忠红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卫东，见他面无表情的削梨皮，无奈道： “东子以前揍过阿宇，打得挺狠，阿宇在炕上躺了半年才下地，东子给赔了十两银子。" 汤旭点点头，略兴奋的问道： “把他打坏了?” “没听说打坏了啊，”卫忠红回道， "他俩岁数差不多，阿宇好像比东子大几个月， 今年也快二十了，前两年张翠华找了村里的媒婆给说亲，结果说了几个姑娘都没成，不是姑娘那边不同意，是阿宇自己不乐意，说啥都不娶。" "为啥?”汤旭茫然脸，他猜测道： “难不成他有心上人?" “要是真有心上人就没这事儿了，张翠华要死要活闹了一通，把阿宇臭骂一顿，到底是逼出来了，阿宇说他对着姑娘不行，没办法娶姑娘，要娶哥儿。”卫忠红说完，看了眼旁边瞪圆了眼睛的卫西，伸手在嘴上拍了下， "小西你回屋睡觉去，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 卫西眨眨眼，捧脸， "大姑我都已经听到了，你就让我继续听吧，我不往外说，真的，我嘴可严了。" 卫忠红瞪他一眼，到底没再赶他。 反正已经被听见了，赶他走也没用。 汤旭倒是很理解卫宇，毕竟让个纯同性恋娶异性，那肯定得过心里那关，而且这里本来就可以娶男人，那为啥还要娶女人? 他理解不代表其他人能理解，这里的人对娶哥儿还是娶姑娘没那么大的分界线，毕竟都能生娃，不影响传宗接代就行，差别只在于娶哥儿在子嗣上更担风险，毕竟有些哥儿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生娃。 话说回来。 汤旭看卫忠红，问她： “那这事儿就一直拖着?那她为啥突然跑过来找卫东麻烦。” 卫忠红自己就是当娘的，她那四个儿子也是不让人省心的，所以有一点能理解张翠华。 不过听见汤旭的问题，她摇了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抽风吧，她因为阿宇不娶姑娘这事儿可是闹腾过一阵子，还给找了各种偏方汤药让阿宇喝，这两年那边没少因为这个吵架。" 汤旭懂了，摊手道： “那今天她晕死过去的事情更不能往我俩身上赖了，我们关门的时候她还可有力气的拍门呢!要是她晕在我家门前，找我说理我还说不清，晕她家了跟我有啥关系。" 卫忠红抬手给他顺毛，说道： “我那个二弟虽然人不咋地但是做不出找上门这种事，我担心的是我那对爹娘。” 她说完抬眼看卫东。 卫东把削好的山梨递给汤旭，语调平缓的说道： “敢来就把他们也气死。” 卫忠红嘴角 抽了下，抬手拍他， "咋说话呢!真要是把他们气死了，你们名声还要不要了!"对自己的爹娘是有很多不满，但卫忠红也不可能看着他们被气死。这事儿除非张翠华能顺利醒过来，再就是她不会来找卫东他们的麻烦，不然事情真的不好解决。 汤旭也知道卫忠红的担忧是正确的，想了想道： “现在说啥都没用，看看张翠华能不能醒再说。” 要么说祸害遗千年，张翠华醒了，在去镇上的半路上就醒了。不过她之前的样子太吓人，还得去看看才能让人放心。 这事儿第二天都没听到啥消息，当天下了场大雨，狂风暴雨加冰雹，汤旭看着地上一层碎冰渣子，再看看被冰雹拍打过的菜园子，心痛的不行。 “幸亏冰雹就下了一阵。”他侧头看卫东，笑着问道： “明天去山上是不是又能有收获?” 卫东的那些陷阱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基本上抓不到什么猎物，但是每逢这种大风大雨天总会困住一两头慌不择路踩进陷阱的猎物，大小不论反正每次都能有收获。 卫东嗯了声，揽着他的肩膀笑问： “跟我去转转?” 汤旭想到自己有段时间没去山上了，便点头答应， "那咱俩去转一圈，要是有野鸡野兔还能带回来吃一顿。” “咱家的那些母鸡你为啥不杀。”卫东搞不明白汤旭咋想的，自家养了那么多只母鸡，还各个养的肥墩墩，结果汤旭就是不杀。 汤旭横他一眼， "你咋那么没常识，这会儿母鸡下蛋勤，一天最少一个蛋，有的能下两个呢，我杀了吃肉蛋咋捡?等冬天了它们开始不乐意下蛋了，再杀了吃肉，而且我看到有几只母鸡开始孵蛋了，再过阵子肯定能孵出来不少小鸡仔，到时咱家鸡就越来越多了!" 卫东哦了声，面无表情。 他想吃鸡肉。 明天上山把弹弓带着，打只野鸡回来炖着吃。 汤旭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脑中想的是得给母兔子抓只活的公兔子，到时候他家小兔子也会越来越多，吃不完还能拿出去卖，不是整只卖，而是做成小吃一碗一碗的往外卖。 麻辣兔丁麻辣兔头，想想就流口水。 "对了，给我在灶屋搭个烤炉呗。”汤旭渐渐变小的雨幕，推推卫东， "想做一些烤得东 西吃。" "烤炉啥样?"卫东没听过这东西。 汤旭拉着他进了灶屋，拿烧黑的小木棍在地上画了画，边画边解释。 "上边是封起来的，一块铁板，然后下边可以烧火这种。"他抬头看男人， “懂了吗?” 卫东点点头， “懂，这个好弄，去镇上的铁匠铺问问有没有现成的铁板买一块就行。”“还要弄些那种圆溜溜的石头，河边应该有，你见过没?”汤旭给他比划。 "见过，河滩上有，你要的话我给你装一筐回来。"卫东点头，想到他不太去河边，便问了句："你为啥不去河边?" 汤旭拍拍自己胸口，道： “害怕，自从掉进河里差点儿淹死以后就害怕，不敢过去，想到去河边心慌的厉害。" 卫东蹙眉，把他往怀里一搂，亲了下他额头， "不想去就不去，你要啥我给你带回来。"汤旭在男人下巴上亲了口， "你最好了。" 他俩没在灶屋多待，披上蓑衣往东厢房去，刮风下雨温度低，东厢房的窗户都关着，卫西正坐在椅子上翻他哥找出来的书。 不认字看不懂，不妨碍他用手在字的笔画上跟着描，对不对的无所谓，反正有件事情做。 “小西!”汤旭敲敲门。 卫西过去把门拉开，见到门外两人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 "哥，哥夫。" "冷不冷?”汤旭没进屋，还伸手把开着的门给拉上， "你别跟这儿站着吹风，屋里没漏水的地方吧?" 卫西摇头， “哥夫你俩赶紧回去吧，我没事。” 汤旭点点头把门拉上，转头对卫东道： “在这边修个走廊吧，遇上下雨的天气起码不用淋着雨来回跑。”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石板， "不用重新挖路，直接在石板两边架木头，然后上边搭棚子，省事了。" 卫东想了想觉得行，他在镇上那些大户人家里见过走廊，人家那个很精致，要是按照汤旭说的搭起来，他家的走廊就是粗糙版。 "行，我去砍树。" “就从咱 家后院那边上去砍就行，那边近一些，你不用跑太远。”汤旭拉着他往正屋走。"那边树不能砍，砍了就没有保护的林子了，"他想了想，说道： “粗竹子也行吧?"汤旭一愣，点点头， "你说得对，用竹子也行。"卫东想着等天晴了找人跟他一起上山，多砍一些直接全拉回来，到时候让他们帮忙把架子搭起 来，一天都用不上架子就能搭好。 “上边也用竹子封顶?” 汤旭嗯了声， "用一层竹板封上，再在上边搭一层草帘子效果会更好吧。"卫东点头， "行，听你的。" 转天一早出太阳了，汤旭把家里那么多张嘴都喂饱后，跟卫西叮嘱让他看家，谁来敲门也别给开后，和卫东牵着骡子上了山。 本来没想带骡子去的，还是卫东说把骡子带上，要是摘了果子菌子不用自己背回来。 “看看能不能挖到鲜笋，咱们晒些笋干，我再泡些酸笋，我之前泡的那坛辣椒能用了，这次泡酸辣的。”汤旭背着大背篓，走在骡子身后，手欠的去抓它晃悠悠的大尾巴。 骡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大眼睛里是满满的嫌弃。汤旭朝它咧嘴嘿了声，又拽了下毛毛才放手。骡子一甩尾巴，拍他脸上。 “呸呸，”汤旭挥手，嫌弃道： “臭死了，你该洗澡了!” “昨天才冲了一场雨水澡，不用洗。”卫东走在前边，转头看他， “我没闻着它身上臭。”汤旭哼了声， "我闻着了，尾巴可臭了。" 大骡子又甩他一下，汤旭上手往它发达的臀部肌肉拍了两下， "你脾气还挺大!"卫东看得好笑，没再多说，拽着绳子往山上走。 这条路好走些，并没有太崎岖。 “那边有片竹林，竹子都挺粗，过去看看?” “先去小幽山摘果子。”汤旭惦记着山上的果子，昨天一场大雨下来，不知道山上的果子还能留下多少。 他俩一路上山看到了不少被大风吹倒的树，基本上都是些很高的大树。 “这些树是不是能拉回去当柴烧?”汤旭问道。 卫东嗯了声， "一般进山捡柴火的都是找一些枯树或者像这种被雷劈过的，还有风吹倒吹断的 ，还有掉在地上的树枝。" “那咱们把这些都拉下山，然后劈开摞在后院，等冬天就不用怕没柴火烧了。”汤旭想着多存一些，最好能四四方方的给垒起来，又好看又整齐。 卫东是他说啥都点头，反正不过稍微费些力气，在他这里力气是最好用的。 他俩一路去了小幽山，就像汤旭想的那样，这边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洗礼后，书上基本没啥果子了，都掉在了地上。 汤旭找了些还能要没摔碎的放背篓里，大部分都已经砸的稀烂。 期间遇到了跟他一个想法的小猴子，也是过来捡果子的，不过看到人后吓跑了。看着猴子在林间几个跳跃没了影子，汤旭喃喃道： “不知道有没有猴儿酒。” “啥酒?”卫东没听清。 汤旭笑道： “猴子酿的酒，猴儿酒。” “没喝过。”卫东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也没喝过。”哪有那么幸运还能遇到猴儿酒，他不过是突然想到提了一嘴。果子没多少，还都有些小瑕疵，回去洗洗现吃可以，存放不住。到是有不少菌子都发出来了，汤旭摘了两大筐，个头还挺大，颜色种类也多。 "走，挖笋去!" 在他俩忙着挖笋摘蘑菇的时候，大宅那边还真让卫忠红说着了，卫家两个老的找了过来。 卫西听见外边哐哐的砸门声，问道： “谁啊，我哥和哥夫都不在，你们有事找他们就晚点儿再来。" “开门!我是你阿奶!” 卫西一愣，冷冰冰回道： “我没阿奶，我哥说我阿奶阿爷都死了，有人自称是我阿奶的都是骗小孩的。" 拍门的动静一顿，随后哐哐哐的更加用力。 卫西走到门边将门闩检查了下，又去后门看了看，确定两边的门闩都插好后，无视掉外边砸门的哐哐声，回了自己屋。 门外的两个老的又喊又叫，可惜，叫的嗓子都痛了也没人搭理。他俩又气又恼，却也毫无办法。 张翠华是醒了，可她虽然醒了却半边身体动不了了，要花费好大一笔银子吃药，还不一定能彻底好转。 两个老的心疼二儿子，听说是因为在卫东这边受了气，回家又跟卫宇吵了一架张翠华才会晕过去 ，这俩老的一怒之下就跑了过来。 得找卫东要银子! 第61章 卫家两个老的咋也没想到，他们等到了日头升到正当空，卫东和汤旭还是没回来。又晒又渴又饿，带过来的水早喝光了。 他俩原本也没想一直等，都以为这么多年没联系，或许卫东卫西两兄弟对他们的怨恨没那么重了，上门来不说别的，总会让人进院子。 结果卫东不在家，卫西说没有阿爷阿奶。 这话一出让本就心中有怨气的卫阿奶陈氏秀芬，更加憋闷，气恼。卫阿爷名叫孝远，他那一辈的男丁都排个孝字。 说是按照字辈排，其实也就是那么几户有读书人的给起了个名，村里人讲究贱名好养活，叫狗子的都有不少，你站门口吆喝一声狗子吃饭了，不仅能叫回来一群小孩，没准还能招呼回来谁家没栓绳在外疯跑的看门狗。 说远了。 两位老的左等右等没见人回来，心知不可能一直耗下去，他俩也是年近古稀，耗不起。这么回去又不甘心，一商量，去亲闺女家吃顿饭再回来守着。 卫忠红并不知道他们过来这边，她早早嫁人，对娘家的事没啥过问的，虽然是一个村住着，离得是真不算近，除了年节外几乎没啥走动。 他俩突然上门，还正好赶在了饭点，卫忠红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干啥来的。 当时脸就拉下来了，不过当着自家相公和儿子儿媳的面，她啥都没说，只阴着脸色盛了两碗稀粥，拿了两个大馒头。 桌上一碗大葱炒鸡蛋和一碗炒酸菜，外加一碗腌黄瓜咸菜。 陈秀芬看见一桌人就吃任菜，还全都是素的，唯—一碗炒鸡蛋被放在怀了身孕的魏氏跟前。 她嘴一撇，满眼嫌弃说道： “忠红啊，你这娘是咋当的，你儿媳妇怀着孕呢，你咋不给她多做个荤腥补补，你养那么多鸡，杀一只炖了有啥舍不得的。" 一桌子人，因着这话都停了筷子。 魏氏心说这老娑婆真好意思说，不是你养的鸡你不心疼，那鸡一天一个蛋，比你招人稀罕多了!她借着端碗喝稀粥的动作抬眼偷瞄婆婆，就见她依旧沉着脸，夹了一筷子酸菜往嘴里—塞。她心提了起来。 果然，她婆婆把嚼着的东西咽了以后一抹嘴巴，朝她奶婆婆来了句。 “嫌素回你家让你大媳妇给你炖鸡去，我家人没那么馋，下蛋鸡说吃就吃，我家可吃不起。”卫忠红说完，没 管她娘一下就落了的脸皮，不轻不重的对其他人道：“赶紧吃，吃完歇着去，早点儿下地干活，省着天天磨洋工，我一天天屋里屋外累得要死，你们还给我添乱。" 吴家父子全都默默捧碗喝粥，唏哩呼噜吃的可快。 不为别的，媳妇(娘)生气了!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陈秀芬脸色难看，卫孝远都脸色沉了沉。 不过他俩到底把火气给压了下去，本来今天就是没打招呼突然上门，赶着饭点不说，老婆子还挑三拣四的，当家多年的闺女能乐意听才怪。 卫孝远动了动腿，撞了下老婆子，给她使眼色，闭嘴! 陈秀芬气得不行，她这个闺女从小脾气就大，有主意的很，当初他们都没瞧上吴家这个没本事的，结果她自己看上了，在家闹了一通非要嫁。 当家多年养的她脾气更大，说一句都不让了。 陈秀芬心里有气，嘴上吃东西的速度可不慢，一筷子一筷子的往那碗炒鸡蛋上夹。魏氏气得不行，也使劲夹鸡蛋。 一顿饭吃的，没一个舒心的。 “你家老三呢?咋没看见他。”吃完饭，卫孝远开口询问。 卫忠红看着两个儿媳收拾碗筷，一想到那个跑出去的讨债鬼，没好气道： “出去打工赚银子去了!" “去哪了?”陈秀芬一听去赚银子，嗓音都透亮许多。卫忠红起身，一甩手， "不知道，爹娘你们过来是有啥事?"卫孝远看了眼陈秀芬，示意老婆子说。 陈秀芬想了想，她是知道的，这些年自己这个闺女跟那俩丧门星关系不错，总能听说她又帮着那边做了点儿啥，没见她帮着她这个当娘的做点啥事，哼，她倒是好心! 这么想，说出来的话语气就不咋好，直筒筒的， “卫东把你二弟媳都气病了，花了好几两银子治病，这人醒了还不能起床，卫东不得赔钱!你二弟那人多老实，说算了算了不怪他，不怪他怪谁!我跟你爹就是要上门跟他要银子的!" 卫忠红差点对着老娘翻白眼，这可真是，让她给说着了。 "娘，你俩不用去，去了也没用，东子不可能给银子。"毕竟是老娘，说话也不能太重。 陈秀芬却不觉得自己要不到银子，她可是听说了，卫 东现在有钱，很有钱，她就不信自己跟老头子往他家门口一躺，他还能不给钱! 卫忠红劝了，也没劝住，看着他俩出了门说是要去堵人，她想了想，把自家老四叫过来，叮嘱了两句。 吴家老四吴洪听完当娘的话，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直接这么跟表哥说，好吗?” 他娘说啥? 说， "你去山道下来那边等着你表哥，估计他们上山去了，你去堵他，看见人就跟他说你外公外婆来了，要和他耍赖要银子，让他千万别给，能避开就避开，那么大岁数的人，别真给气死了。" 卫忠红抬手就往他后脑勺招呼，瞪眼道： “咋不好，你赶紧去，别再错过了。” 吴洪揉了揉后脑勺，哦了声撒丫子跑了。 山上，汤旭他俩挖了不少笋子后，又找到一片黄花菜，好多含苞待放的黄花正合适摘，汤旭上手就去摘，咔吧咔吧的清脆声听着可过瘾。 光是这一片黄花菜摘了就能装一大麻袋，他是丁点儿没客气，手到之处几乎保证了全程光杆司令。 "摘这么多打算晒干?"最近太阳好的时候，他家院子里各种罩着纱布的大竹帘，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汤旭不能晒得。 卫东还是头一次知道，晒鱼干的时候可以用纱布罩着，还看到汤旭缝了两个能挂起来的晒网，三层的那种，晒鱼干的时候吸引了一堆苍蝇围着飞，就是飞不进纱布里。 "你那个纱网弄得真干净。" 汤旭头都不抬的轻哼一声， “我打算回去做几个补蝇筒，鸡窝那边得多放几个，不然苍蝇太多了。” 家里养的牲畜家禽总会遇到这种情况，苍蝇太多，嗡嗡嗡的是真闹心。 “咋做?”卫东问道。 “你砍棵粗点儿的竹子，回去我先试试。”汤旭以前在家拿塑料瓶子做过，竹筒还是第一次，先试试再说。 汤旭顺手拽了些草叶子编了个草帽扣卫东头顶，男人晃了晃脑袋，一脸嫌弃的摘下来又扣他头上。 "你戴，我不戴，麻烦。" 汤旭啧了声，手指在他脸上滑了下，竖起， "你看，全是油，你都晒冒油了知道不?" 卫 东嗯了声，把搭在脖颈上的布巾拿起来，随意的蹭蹭脸， “晒习惯了，你不禁晒，你戴。” 汤旭叹气，行吧，他可得美美的，毕竟他又柔弱又娇嫩。 "等再去县里，给你买个铜镜吧，”卫东拿出背篓中的大包子，咬了一口， “吃不吃?" “不吃，我不饿。”他早上起来蒸了两锅包子，跟卫西说好中午不回去吃饭，他俩拿了包子直接上山的。 骡子闻着香味哒哒凑过来，汤旭看了一眼，对卫东道： “你可别给它吃。”卫东嗯了声，把凑过来的大长脸推走，还虎着脸瞪他一眼。骡子吹嘘嘘一声，不满的用前蹄刨了刨地。 “你去那边自己吃草去，这么多新鲜草不够你吃啊。”汤旭推它，把它往另外一边推。 骡子又吹喱喱一声。 汤旭歪头看卫东，问他， "你发现没，它跟你叫的声音比跟我叫的声音低多了。"卫东三口一个大包子，吃完又拿一个，点头嗯了声。汤旭横了眼吃软怕硬的骡子，不搭理它继续摘黄花菜。卫东这期间去几个陷阱转了一圈，有些失望的回来。 "大野兽没有，喏，两只兔子两只山鸡。" 兔子是陷阱里抓的，山鸡是他刚才回来路上拿弹弓射的。 汤旭把啃了一半的包子塞他嘴里，笑道： “天气太热估计都早早跑去凉快地方了，别气馁，没准过几天就又能抓到了。" 卫东挑眉，嚼着口中香软的包子，想说元宝山里大野兽是真少，小幽山那边的陷阱应该有，不过刚才汤旭兴冲冲的捡果子，他没去。 心里想着等会儿把人送回家，他再上来一趟，要是有猎物就拉回去，反正他家现在有个特别冷的地窖，放进去冻一晚上，明天再拉去卖了也一样。 他俩收货不少，下山的时候还遇到村里的几个妇人，打了招呼说是来挖笋的，汤旭便指了个方向说那边笋挺多，刚才他们才挖了不少。 他说不少是真不少，两个大竹篓都装满了，全放在骡子背上。 还有一个大麻袋里装着果子，一个麻袋里是黄花菜，另外汤旭背的背篓里是各种蘑菇，卫东的背篓里是那两只兔子和两只山鸡。 这大半天是收货满满，上山来的几个妇人都很羡慕。"回去炒些蘑 菇酱，放咱家地窖里能存一阵不坏呢。 我看地里的菜差不多都能起了，豆角那些焯水冻一下，你早上下地窖看没，隔出来那块地方是不是冻的挺好? 等入冬以后再把冰清出去，下了雪就能直接在外边冻东西，地窖就得暖一些，咱家冬天烧炕用啥?苞米瓤子还是木头啊?" 汤旭走在后边自言自语，卫东时不时嗯哦啊的应一声。 “都烧。”有啥烧啥，要是冬日里没那么冷，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烧一会儿，不过卫西那屋得一直烧，不能凉了。 “那咱们过阵子就开始囤柴火吧，我把柴房收拾出来，多囤一些。”汤旭盘算着家里那么多屋子，咋也得利用起来，不能光让卫东的那些刀具给占了。 卫东嗯了声。 汤旭低着头看路，边走边又开始念叨， “我那会儿不是让阿阳帮忙抓小鱼小虾么，最近他忙着和丽姐儿赚钱，没空去河沟里捞这些，你说我要不要让吴阿爷家的那两个小孙子帮忙去捞?但是吧，我又怕他们去河边出事，真要是有啥危险发生了，我得后悔死。” "要不然你……" “东哥!” 汤旭被打断了话茬，循声一看，眨眨眼，谁呀，咋长得好像有点眼熟呢?他眯眼，仔细打量。越打量越觉得眼熟。 “谁啊?”汤旭戳了下卫东。 卫东回头看他一眼，道： “吴卫他弟，吴洪。”汤旭张张嘴，干巴巴啊了声。 怪不得眼熟，这兄弟俩长得也有几分相像。 吴洪跑过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朝卫东咧嘴笑，看到汤旭时明显一愣，眼神躲闪又想往他脸上瞄，神色带了些许慌张。 汤旭挑眉，哦哟，这性格也挺有趣。他朝对方友好一笑，吴洪脸瞬间就红了。卫东瞥了眼汤旭，眼神冷嗖嗖。 注意点!不许乱撩。 汤旭无语，他没撩好吧，他只是单纯的打个招呼。 “你特意来找我的?”卫东问吴洪，并且挪了一步，将汤旭完全挡在身后。吴洪回过神，赶紧点头， “我娘让我在山下等你，不过我想上来碰碰运气。”卫东哦了声，等他继续说。 吴洪显然是了解他的，也没废话，直奔主题。 “外公外婆来了 ，说是上你家找你要银子，我娘意思是让你避开些，别跟他们碰上，”说完，抬眼看卫东脸色，发现他无动于衷，没啥反应，便又道： “我娘说怕你把他们气死。” 汤旭噗嗤笑了声，戳戳卫东脊背。 卫东回手把他作乱的手抓住，朝吴洪点头， "知道了。"吴洪迷茫，就这样?这是答应避开?可看着不太像啊。卫东拽了下手里的绳子，低头啃草的骡子抬头，继续下山。吴洪挠挠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咋办，要不回去跟娘说声? 下山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汤旭垂着眼睛想心思，等会儿要是那两个老的跟卫东纠缠，自己要怎么应对才能把人吓回去。 毕竟就像卫忠红说的，不能真把人气死。 按照卫东那硬碰硬的性子，万一真让他上手，估计那俩老的能原地躺倒，到时候哭天抹泪的，不就真被他们碰瓷了。 想到这，他眼珠一转，被两个老的碰瓷不行，他可以反碰瓷对方呀!谁让他是个，身娇体软的哥儿呢一_一，可没有下地干农活的人力气大。 哦呵呵呵~ 嘻嘻嘻~ 走在前方的两人突然听到诡异的低笑不约而同转头去看，就见汤旭眯着眼勾着唇，笑得坏坏的。吴洪莫明感到一股寒意窜进了身体，激灵灵哆嗦了下。 卫东还算了解汤旭，见他那副坏样儿，就知道，这人估计是有了啥主意。 他没问，反正这坏主意肯定落不到自己头上，其他的，随夫郎自己发挥吧。 卫家大宅正门门前，因为这两个老的一早上来拍门，又在门口等了一上午，好多人都看到了，中午那会儿以为他俩没等到人就回去了，哪想到居然又回来了。 不少人暗搓搓偷看，扒墙头的，扒自家后窗户的，时不时就瞅两眼，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不过他们想看热闹是真，却没人过去问一句聊一句，毕竟都知道，卫东跟这两个老的是断了关系的。 啥叫断关系，那是开了宗族祠堂在族谱上划了名字的，从此卫东卫西两兄弟跟卫孝远这一房再没瓜葛。 也不过就是六七年前的事情，卫东当时做的太绝，放下狠话说哪怕他们兄弟饿死也不会再上卫家门。 不仅仅是因为卫西生病他们见死不救，还有对爹娘死亡前的漠视，或者说，他 们是间接杀死爹娘的凶手也不为过。 当初卫东执意要将两兄弟的名字从族谱划掉，卫家的人其实私下说他的不少，但是卫东太过执拗，既然不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待，那他也没必要再将这些人当成血缘亲属。 卫忠成和王娟生前因为不讨两个老的喜欢，没分家的时候就是家中干活的牛马，不仅如此还要被爹娘嫌弃辱骂，后来分了家两人拿着最少的分家银子，在山脚下盖了黄泥房子，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却心中踏实。 可惜好景不长，王娟因为身体的关系，好不容易怀上了老二却也被告知恐怕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当初卫忠成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王娟却难得执拗，怀孕期间哪怕难受的不行，哪怕成天喝药也得把孩子生下来。 随着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卫忠成手里银钱不够，跑回老宅借钱，结果多娘对他一通嫌弃怒骂，兄长将他轰出了门。 再之后孩子出生，可王娟的生命也已经进入尾声。 再后来卫忠成受不了失去爱妻的打击，对小儿子的态度也很矛盾，开始酗酒，这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这些，汤旭是从卫东口中知道的。 这会儿，看见大门前的砖石上坐着的两个老人，看着他们一边擦汗一边喝水，汤旭是半点神色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扫了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等着看八卦的人，嘴角勾出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卫东和吴洪也同样看到了，而那两个老的听见声音也转头看了过来。 他们老眼昏花，被大太阳晒得头晕脑胀，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高大身影，一时间都没给出反应。在他们的记忆中，卫东还是几年前的样子，那会儿他还没有发育，瘦巴巴不说身高也矮。可现在的男人，不仅长得特别高，身材也很是壮硕。 那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看得他俩心里一惊。 卫孝远拽着老婆子，沙哑着嗓音问她： “芬啊，那是卫东不?” 陈秀芬蹙着眉头仔细看，却也不太确定， "我哪知道是不是那讨债鬼!" 卫东身体向前，被汤旭一把拉住胳膊，朝他使了个眼色，自己走过去，笑容满面特别温柔的对两个老的询问：“阿爷阿奶你们在我家门口是遇到啥困难了吗?要不要给你们弄点儿水喝?” >卫孝远被汤旭笑得晃了眼，呆愣愣的看着他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陈秀芬一把将汤旭推开，骂道： “哪来的小表子，对着这么大的老头都能抛媚眼，真是贱皮子货!" 汤旭被她推了个踉跄，后退两步捂住胳膊，像是受到惊吓般提高了音调喊了声， "好痛啊!阿奶你到底是谁啊?咋这么不讲道理，我好心好意询问你们用不用帮助，你咋上来就推我，还骂我，我都不认识你!" 别的不说，汤旭那张脸那瘦弱的身体，非常适合表演柔柔弱弱的娇气小花。 那些看热闹的也咬牙切齿，暗骂一句老叟婆心思歹毒，对如此漂亮的哥儿都能下得去手。 陈秀芬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这些年在家作威作福惯了，收拾自家儿媳妇的时候没有人敢回嘴，动辄打骂那都是轻的。 此刻却被汤旭几句话给说的火冒三丈，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扇。 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 卫孝远赶紧把她拉住，斥了声： “你干啥!人家好心好意问你，你咋突然上手了!” 陈秀芬一懵，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她老头子。 随即哭嚎着扑过去捶打他， "你个老不死的急色鬼，看见个漂亮的小哥儿就转不开眼了是吧!" 汤旭眼睛一亮，上手去拦，边拦边喊： “这位阿奶你别动手啊，这位阿爷年纪大了，别再打坏了，再说你在我家门前这么闹实在是没理啊!" 陈秀芬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推了他一把，还骂道： "你个贱货表子，我……""啊!痛!"汤旭顺势往地上一坐，捂着腰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可以说是刺破天了，后方的卫东一下冲了过来，弯腰就想要把他拎起来。 汤旭一边用手在他胳膊上使劲捏了两下，一边哭叫： “夫君我好痛啊，我的背是不是摔坏了，呜呜呜，我不能动了，我肯定摔坏了，咋办啊夫君，她，呜呜呜~~~" 说哭就哭，梨花带雨，哪怕哭的贼大声，也漂亮得很，哭的假不假无所谓，主打就一个漂亮柔弱又娇气。 跟旁边一边哭嚎骂人一边打人的老叟婆成了鲜明对比。 这下，看热闹的人忍不住了，纷纷从家中跑了 过来。 哪怕他们离得远没听的真切，那老叟婆推了汤旭两下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会儿到了跟前听见汤旭边喊痛边哭，都是心里一惊。 “咋的了咋的了，旭哥儿没事吧?” “快快快，快把草药郎中叫来!” "这是不是摔到腰了，可别真给摔坏了!" "这婆子咋回事，跑到人家门口撒野，把旭哥儿推倒了还骂人!" 陈秀芬傻了眼，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突然跑过来。 她骂骂咧咧的朝着人群嚷嚷，说她是来找卫东赔钱的! 人群里就有人道：“你还找人家赔钱呢，你啥事没有，人家夫郎可是摔的动都动不了。”汤旭单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在卫东胳膊上轻轻捏捏捏，这是让他男人配合一下。 卫东虽然知道要配合，可他不知道该咋做，干脆沉着脸一声不吭。吴洪都懵了，对上卫东的视线后一激灵，赶紧转身往家跑。出事了出事了，得把他娘叫过来才行! 院门内的卫西听见动静拉开门，一眼看到坐在地上满脸泪水正无声流泪的汤旭，吓得扑过去抱着人就开始哭，汤旭没被摔疼，卫西这一扑却是压到他腿了。 呲牙咧嘴的同时还要保证姿势没变，赶紧搂住狠狠哭泣的小孩，拍着他的背，一边忍着腿上的酸痛一边轻声哭着安抚： "小西，哥夫没事，呜呜呜，你先起来。" 卫西抽抽嗒嗒的起身，去拉他手，发现拉不动，急道： “哥夫你起来呀。” “哥夫起不来。”汤旭把这几个字的音调加重，意图能让卫西明白，自己这是装的。 结果卫西是真情实感的害怕了，哇的一声扑到他哥怀里，又开始哭。 草药郎中拎着药箱子跑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一群人闹哄哄的围在一起，地上坐着汤旭，卫西被他哥搂着，另外两个老的被人职责，卫孝远红着脸说不上话，陈秀芬朝着周围的人各种骂。 不过来看热闹的大娘婶子都不少，骂人的话是都会，这会儿对着陈秀芬那张可恶的嘴脸，全都没忍住回了嘴。 草药郎中头都大了，赶紧挤进人群， "旭哥儿咋回事?" 汤旭收了眼泪，可怜兮兮 的红着眼眶，顶着满脸的泪痕，对他柔弱道： “那位不知道是谁的阿奶把我推倒了，我好像摔到了腰，疼的厉害，不敢动。" 草药郎中一愣，赶紧问道：“你现在哪疼?” 汤旭心说我除了刚才被卫西压着的腿疼外，屁股也有点儿疼，其他地方并不疼。 但是装病谁不会，便听他低声道：“哪哪都疼，这腿一动就疼，背上也疼，我不会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草药郎中伸手要往他腿上捏，被卫东一把抓住。 "别碰。"卫东声音冰冷，眼眸锐利。 草药郎中被他吓一跳，急道： “不碰我咋知道他哪伤到了。” 卫东不放手，草药郎中无奈，说道： “那你捏，他要是说疼你就停手。” 汤旭看了眼卫东，男人沉着脸伸手在他腿上捏捏，汤旭痛苦的皱眉，一副很疼的模样。卫东又往他身上摸，汤旭那表情咋说呢，又难受又纠结。让你验伤没让你趁机占便宜，你能不能别捏的那么色! 卫东带了点儿惩罚的意思在他身上捏来捏去，他刚才真是被汤旭给吓着了，哪怕后来知道他是装的，也很气闷。 汤旭吸吸鼻子，哭腔道： “夫君，我疼~” “看看能不能扶起来。”草药郎中说道。汤旭给卫东使了个眼色，伸手。 男人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汤旭哎呀哎呀的痛呼，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一靠， "不行，腿使不上力气。" "这不行啊，带他去镇上看看吧，别再摔坏了。" "对对对，快把你家驴车拉出来，带旭哥儿去看看。" 陈秀芬一听要去镇上看，赶紧嚷道： “他就是装的!我根本没用力!” 汤旭红着眼眶，朝她道： “这位阿奶你可别走，我要是去镇上看病你得给我拿银子的，你把我给推倒了，没道理都不赔钱的。" 这话一出，周围人连声附和。 "没错没错，把她看住别让她跑了!" "这不是卫东他阿奶么!不对，他们不是一家子了。"“他俩咋还跑来这边了，瞧瞧做的是啥事啊。”"让开让开，卫 忠红过来了!" 卫忠红急匆匆的穿过人群，看到汤旭那惨样时被吓了一跳，问道： "旭哥儿咋样?哪疼??"汤旭憋了口气，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疼得又开始流眼泪。 "大姑，呜呜呜，我被这个阿奶给推倒了，摔得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我好心好意问他们是不是有啥要帮忙的事，她上来就骂我，还推我，大姑我太冤了，呜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对卫忠红说对不起，等这事儿过了我肯定当面道歉。卫忠红一怔，转头看向她娘。 “娘你推旭哥儿干啥!”她是咋也没想到啊，居然是旭哥儿在她娘面前吃了亏。陈秀芬嚷嚷道： “我干啥不能推他，他勾引你爹!贱货一个，不要脸的骚玩意!”就这一句话，把周围看热闹的都给听笑了。 "老太婆你要点脸好吧，人家水嫩嫩漂亮的小夫郎，能看上你家糟老头?他眼睛又没瞎!" “你怕不是脑子有病吧，他和他男人感情好着呢，还勾引你家老头子，你恶不恶心!” "睁眼说瞎话，真是脸皮厚得很。" "赶紧赔钱，别耽误旭哥儿去看病!" 卫忠红也是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丢脸的很。 "娘!你别胡说!你把旭哥儿推倒了摔坏了，你赶紧道歉!"陈秀芬拉着卫孝远，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嚎。 可她再嚎也没人搭理。 汤旭被卫东抱着进了院子，过了会儿就从后院绕出来，他躺在板车上，一脸安详。刚才他男人在院子里狠狠拍了他屁股几下，还说做戏做全套，带他去镇上看看到底摔没摔到。 汤旭没办法，只能听他的。 这会儿躺在板车上被人围观，他红着脸对众人努力微笑， "谢谢大家关心，别让他们闹了，既然是大姑的爹娘，那就让他们先回去吧，等我们从镇上回来以后，会去上门讨要银子的。" 卫东看了眼坐在门口哭嚎的老叟婆，冷声道： “给我等着。” 陈秀芬身体抖了下，见他赶着驴车走了后，迅速从地上起来，拉着卫孝远骂骂咧咧的往外挤，还顺便连卫忠红也骂了一通。 卫忠红气得不行，一甩 手干脆不管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恼怒道： “你回去赶紧把银子准备好吧，不然东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转身就走。 卫西一见大姑走了，赶紧回了院子把门锁上，他刚才已经听哥夫说了，他没事是装的，故意吓唬人呢。 他是真被吓到了，哭的嗓子不舒服，得回去多喝点儿水才行，还得是蜂蜜水。 陈秀芬和卫孝远回到家后开始了互相指责谩骂，大儿子卫忠国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瞧见大半天没见的爹娘还纳闷的问道：“你俩上哪去了，饭都没回来吃。” 陈秀芬见着大儿子就开始哭嚎， "你爹个老王八，看到人家小哥儿长得好看，眼珠子都快粘在人脸上了!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卫忠国懵逼脸，啥玩意? 卫孝远气得要死，脸色胀红怒道：“你胡咧咧啥!是你把人家推倒摔了腰的，跟我有啥关系!”卫忠国继续懵逼脸，啥玩意? 大儿媳刘桂花从屋里出来，急声追问： “把谁摔坏了?爹娘你们没事吧!不是说去卫东家要银子么，咋现在才回来?" “就是那个天杀的玩意!他娶的那个夫郎，贱货一个当着我的面勾引你爹!”陈秀芬怒骂。刘桂花和卫忠国一样，懵逼脸。 说啥呢这是? 谁勾引谁? 他们可是听说了，卫东娶的那个小哥儿长得那叫个漂亮，十里八村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再看看他们爹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人家能勾引他? 刘桂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 “娘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啥话，人家能瞧上爹就怪了。”见她又要骂人，刘桂花赶紧问： "银子呢?要到了吗?" “要啥要，我都没来得及说话呢，他就摔了!”说到这个，陈粹芬更生气。 “咋摔倒的?” "还能咋摔的，你娘推的!”卫孝远可算是有了出气的地方，指着老婆子骂道： “人家好心问咱们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结果你把他给推倒了!他现在去了镇上看病，等回来，卫东还不得上门来要银子啊!" 刘桂花脑瓜子嗡了一声。 “卫东来要银子?” 卫忠国 可算是听懂了，也蹙眉埋怨道： “就说不让你们去你们不听，现在好了，你们满意了!”他拉着刘桂花往回走，念念叨叨： “你们惹出来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们可没银子赔!”陈秀芬傻了眼，怒骂道： “卫忠国你个畜生!老娘白把你养这么大了!”卫忠国没搭理她，只想着卫东别找上他们就行。 至于其他的，他爹娘现在还靠着他们养呢，这不也是回报了养恩么!拿银子没有，说啥都没有。 第62章 汤旭躺在板车上，原本想着等板车出了村子就起来，结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给他晃悠着了。卫东装看了眼，发现他闭着眼睛睡了也没叫他，还拍拍骡子屁股示意它慢点跑。大骡子哒哒哒拉着板车进了镇，一路去了回春堂。 徐老大夫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午觉，结果药童来喊他，说是卫东带着他夫郎过来了。徐老大夫下床穿鞋的时候还捏着手指头算日子，这也没到诊脉拿药的时间，咋突然来了。结果一见着被卫东抱着进来的汤旭，他心里一惊，问道：“咋了这是，哪不舒服?”汤旭满脸通红，又气又急。 他眯了一觉睁眼就看到骡车停在回春堂门前，卫东非要他进去看看，拒绝没用，被对方直接横抱进 他哪有毛病，他好得很! 徐老大夫伸手诊脉，没诊出啥问题，反而道： “调理的药再喝一旬不用喝了，这个冬天记得别着凉。" 汤旭红着脸点头，拍卫东胳膊， “放我下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见他炸毛，卫东弯腰将人放地上。 汤旭双脚落地后赶紧转身朝徐老大夫弯腰鞠躬，"让老大夫见笑了。" 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问他，“刚才咋回事?” 汤旭横了眼卫东， "你说。" 卫东哦了声，面无表情道： “他装病骗人。” 汤旭倒抽一口凉气，惊讶脸看他， "能不能说完整前因后果!" 卫东无奈， "不想说，字太多。" "……"得，摊上这么个玩意，他能赖谁。 不是你怼刘香香叭叭叭的时候了一一。 感情你啥时候想多说几个字还分人。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这事儿让徐老大夫知道也没啥。 汤旭斟酌了一下措辞，发现咋说都挺粗俗，干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说完，就见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看他俩， “我还说是谁把那个张氏给气成那样，原来里边还有你俩功劳。" 汤旭和卫东都看他，跟他俩有啥关系。 徐老大夫招招手，让药童上茶，三人做到桌前。 他开口给浅显的 解释了几句， “她送过来的时候人是挺不好的，眼看着都没进气儿了，我就问了下她男人，”指指卫东， "就你那二伯，他说是在家跟儿子吵了架，急火攻心才晕倒的。" 汤旭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这事还能听到后续。 "然后呢?" 徐老大夫对上他八卦的小眼神，失笑道： “哪有然后，治病讲究个望闻问切，我不得问清楚才能治病，他说起先出去一趟回来就气的不行，在炕上躺了会儿，后来又跟儿子吵架，这才晕的。" "为啥吵啊?"汤旭眼睛亮亮的。 徐老大夫咳了声，端起杯子喝茶。汤旭见他杯子里茶没了，伸手给倒茶。 “我听他跟他大哥说，是因为他儿子想多娶几个哥儿回家生孩子，这才把当娘的气晕了。”徐老大夫说完，就见汤旭一脸“我的天啊，这人好风流”的惊诧表情。 他又咳了声， "你那二伯母病的挺重，喝药扎针是得废不少银子，要是在家光喝药静养也成，就是恢复的慢些，不过……”他顿了下，叹道： “若是再生气，命不久矣。” 汤旭猜测，这估计就是被气的血压高了，半边身体不能动那不就是中风。 徐老大夫认识卫东多年，早几年也帮了他不少忙，所以对他家情况还算了解，并没说让卫东出银子帮忙这种屁话，反而对两人道： “你俩别往那边凑合，不然人真一下没了，你们可说不清，我看她家里人那意思，只打算让她喝药在家养着，不打算给扎针呢。" 汤旭点头，谢了老大夫的好心提醒。 这次出来没拿背篓，反正来都来了，干脆把下一旬他和卫西的药都拿回去，一提留药包用麻绳串在一起，挺老长一挂。 "还去哪?"卫东问道。 汤旭盘腿坐在板车上，腿前放着那堆药包，想了想，说道： “去福运酒楼看看，他们也买了几天凉皮了，不知道卖的咋样。" 虽说天天都来买，说生意好，到底好成啥样没看见心里也不没底。 他俩直接赶车过去，这会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功夫，又不是饭点儿，结果酒楼一层的几张桌子都坐了人，几乎是人手一碗凉皮几个串串，桌上还放了一个竹筒，瞧着竹筒上的水 珠子，汤旭猜测应该是冰饮料。 他俩骡车刚停下，眼尖的小木头就从里边窜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对汤旭喊了声， "汤老板你咋有空过来了!" 汤旭被他喊的一愣，随即抬手扶额。 自从跟酒楼这边做起买卖调料的生意后，小木头他们几个跑堂小二就开始管自己叫小老板，连吴掌柜见了他都不直接喊旭哥儿了，而是称一声旭夫郎。 说实话，听着好别扭。 可吴掌柜说了，他现在可是帮着酒楼挣钱的贵人，再直接叫名字虽说听着亲近，让外人听见却没了规矩，会叫人看轻他。 汤旭抗议无效，吴掌柜坚持。 “我来看看酒楼生意咋样，不能让你们信了我的话后再赔钱啊。”汤旭朝他笑，小木头脸一红，赶紧垂头避开视线， "酒楼生意可好了，我们掌柜的说幸亏有你给出的主意，不然夏天的生意肯定不好。" 做酒楼的，一年四季总有个淡季，基本上在没有风扇空调的年代，夏天是最难熬的，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哪像现在，这生意每天都红红火火，虽说一桌收的银钱没以前多，可架不住翻台次数多啊，还有不少外带的，那串串锅就摆在前边，瞧见的问了价格，发现不贵，走过路过买上几串先尝尝，几乎全都是回头客，尝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汤旭对这冷汤串串还是有信心的，别说古代了，哪怕是现代，这玩意也是有名的小吃，男女老少都喜欢。 价低走量，总部会赔钱就是。 凉皮同样的道理，这个比串串更省心，一瓢面粉就搞定了，只是制作方法还没被人研究出来，或许也有人会，可惜这里他们是独一家。 小木头在旁边滔滔不绝的吹，吹串串吹凉皮吹汤旭，反正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总结下来就是汤旭牛逼，厉害。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卖的好我就放心了。”汤旭没跟卫东往里走，人家忙着呢，他们进去不吃饭还占个位置。 小木头见他要走，赶紧拦他， "汤老板先别走，我们掌柜的还说想跟你谈谈凉皮加量的事。"汤旭一愣， "加量?" "对，"小木头笑眯眯点头，搓着手道： “一百张太少了，能不能再多加点儿?” 汤旭有些为难的蹙起眉头，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的，丽姐儿那边一天做一百三十张凉皮已经是极限了，主要是她如果再多做一些，恐怕就得起更早。 而且这东西放久了发酸，要不是福运酒楼这边有马车每天早早的去村里拉凉皮，那车上还放了冰桶，他估计东西拉回来卖不到中午就得坏了。 小木头看出他为难，便引着人往里走， “要不然你跟掌柜的聊?” “行吧，我去跟吴掌柜说。”他转头看卫东，卫东朝他摆手， "你去吧，我不进去了。"小木头赶紧道： “我给卫先生倒杯凉茶解解渴。” “谢谢。”汤旭朝他笑着道谢。 吴掌柜在柜台那边数铜板，以前酒楼一顿饭咋也得一两银子，基本都是整得碎银子，好数，晚上过账的时候也不麻烦。 自从开始卖串串凉皮，碎银子少见，全是铜板，一天下来晚上对账的时候，他跟账房先生得数半天，数的人烦躁却也开心。 “掌柜的，你看谁来了!”小木头隔着柜台喊他一声。 吴掌柜抬头，看到汤旭时很明显的惊喜了下， “旭夫郎咋有空过来了?”他问完，突然想到上次见面对方说要调理身体，又关心的问了句： “身体咋样了?” "挺好的，刚从药堂过来，我想着看看你们生意好不好。”汤旭朝他笑着开口， "小木头说掌柜的找我有事?" 吴掌柜绕过柜台，笑呵呵道： “是有个事儿，我跟你说实话，凉皮卖的是真好，我卖冷汤的八文钱一碗，麻将的十文钱，别说那些大户人家了，连镇上的普通人家都抢着买，一百张根本不够卖啊，凉皮从你们村里拉过来，我这边刚把铺子开了就有人排队，半个时辰都不到就全没了。" 汤旭眼睛都睁大不少， "卖这么快?" 吴掌柜嗨呀一声，拍大腿， “可不是咋的，全镇上的人啊，都盼着这一口，你说在镇上住的，谁家也不缺这几文钱，虽说这东西利润薄吧，可咱们本来也没想着用它赚多少钱不是，谁能想到这玩意那么受欢迎了。" 汤旭手指在下巴上轻轻点了点，没想到凉皮居然能是个好做的买卖。 他想到吴掌柜用冰桶运凉皮，那凉皮肯定是冰冰凉凉的，这么热的天 吃到冰凉的东西，不怪它卖的快。 “掌柜的，凉皮这东西还能换个卖法。”汤旭突然想到，拌凉皮好卖，卷凉皮肯定也卖的不错，便又给他讲了下，还说这个能稍微提一提价格，至于提多少就看他自己， "你大概想要多少凉皮?不能一下卖的人都吃够了，那你就不好卖了，我看不能加太多。" “最少也得一天三百张吧。”吴掌柜说完，看汤旭， "你能让你妹妹做这个，别的亲戚呢?"汤旭心说别的亲戚不一定靠谱，不是亲戚不靠谱，是怕亲戚家里人不靠谱。说白了，这玩意太简单，做惯了灶上活的人一看就懂，上手练几次就能熟练掌握。汤旭心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卫忠红绝对能行，就是怕她家儿媳妇会起了外心。 大伯娘那边也能做，问题也出在她那两个刚进门的儿媳妇身上，刚进门的媳妇对娘家感情更深些，知道有这么个赚钱的法子，恐怕会起心思。 就看她们能不能降得住儿媳妇了。 三百张，一家一百张分了，这玩意一斤面做的顺手能出二十来张，一张卖五文，他肯定不能白让人赚钱，咋也得抽两文，给她们留三文。 他心里盘算了下觉得能做这生意，风险也是得担。 “我这两天问问看，要是能做就让人前一天给你带消息。” 吴掌柜一喜，他知道汤旭从来不说虚的，能这么应下来肯定是打算答应了。"成成成，那我就等着好消息了。" 汤旭朝他点点头， “那我先回了，你忙着。” 吴掌柜把人送出门，还回身接了小木头递过来的食盒， "刘大厨做的酥皮点心，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尝尝。" 汤旭接过道谢，没跟他客气。 目送他们离开后，吴掌柜赶紧回去继续收钱数铜板，心里乐呵的不行。谁说小钱不稀罕，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的道理他最清楚。回去路上，汤旭靠着卫东肩膀，跟他提了一嘴关于找卫忠红和罗平平一起做凉皮的事。 “我想着要是今年卖的好，估计明年肯定有更多人想找咱们合作，这个手法要是能藏住了，起码赚上一阵子的钱是没问题。" 卫东静静听。 “但是我又很担心大姑和大伯娘家的儿媳妇起外心，你懂我意思吧?”汤旭 头靠着他肩膀蹭了蹭， "有没有啥办法可以让她们又能帮忙赚钱，又能把手法捂好?" “有。”卫东出声， "让你大伯娘去丽姐儿那边做，大姑来咱家做。" "太麻烦了吧，”汤旭蹙眉，想了下前后村的距离， “那边虽然是马车过来拉，前后村也不近呢，跑一趟浪费时间。" “又不是麻烦你，其实我觉得这事你直接跟她们说，让她们自己想办法防着点就成，本来也不是啥难事，酒楼那头不可能没试着做过。”卫东淡淡道： “这就是没做成才找你买，做成了谁还买这么多，不如趁着他们没研究出来先把钱赚了。" 汤旭觉得他说的没错，那干脆一天五百张，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凉皮就不好卖了，先把钱赚了再说。 “那咱俩从前村绕一下，我去找大伯娘。” “让她明儿来咱家一趟，到时把大姑也叫上，你一起教。”“行。” 因着没在镇上耽误太久，他俩一去一回也没花费多长时间，这会儿也就才下午三点多四点那样，不少人还在田里忙活。 骡车先去了汤二虎家，当爹的没在，汤丽和汤阳在院子里为明天的活做准备。 看到阿哥过来，两姐弟都很开心，汤丽听说酒楼那边要多收几百张凉皮，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阿哥我做不了。”谁都想赚钱，可也得量力而行，汤丽清楚自己现在做的这些已经是极限，再多她恐怕得累死。 小小年纪已经当家赚钱，她很不一般了。 汤旭笑着安慰她： “不是让你做，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打算让大伯娘和那边的大姑做这个活，大伯娘那人也是爽利性子，有这赚钱的活计让她做了，以后你这边要是啥事忙不开，她也肯定会主动帮忙的。" 汤丽点点头，知道阿哥有这打算一半都是为了他们。 小姑娘眼睛有些红，看到板车上放着的药包，紧张问道： “阿哥你咋又拿了这么多药，前几天不是才拿过一次，你又哪不舒服了?" 汤阳本来回院子里拿小水桶，里边是他今天去水沟捞的小鱼小虾小螃蟹，还有不少螺，一听这话赶紧跑过来，水都撒了不少， "阿哥你病了?" “没病， ”汤旭摸摸他脑袋， "倒是你俩，别光顾着忙活生意不知道自己补。" “我知道的阿哥，”汤丽打量他，发现几天没见阿哥脸色好像更红润了些，放下心， "中午我包的肉包子，爹说挺好吃。" “那就成，天气热多熬些绿豆水喝，别中暑了。”汤旭叮嘱完接过汤阳递过来的小水桶，里边小河鲜挺多，笑道： “阿阳这捞鱼技术很不错。” “嘿嘿，昨儿下那么大的雨，河里水涨起来把旁边小河沟都淹了，我一早上过去看水还没全退回去，捞鱼的人可多了，我还捞了两条稍微大一点的，阿哥你吃不，我给你拿去。" 他说完就要往院里跑，被汤旭抓住， "不吃，你去买块豆腐，晚上让丽姐儿炖个豆腐，鱼汤豆腐味道也好呢，放葱姜就成。" 汤丽应了声好。 卫东对汤旭道： "你先去找你大伯娘，我去河边转转。汤阳一听这话，赶紧把捞网拿着， “我也去。” “那行，你俩去吧，我上去一趟，丽姐儿把骡子拉院子里去，给它弄点水喝。”汤丽不仅把骡子拉进去了，还把板车上的药包都抱进去了。汤旭顺着路往上走，没到大门口，就见从门里出来个人。 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姑娘。 那年轻妇人看到他愣了下，朝他一笑， "旭哥儿来了。"汤旭也朝她笑， "大嫂。" “你过来是找我娘的?”孙宁儿好奇的问他，眼睛就直勾勾盯在他脸上。 汤旭眨眨眼，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孙宁儿脸上染了一抹绯红，小声道： “你太好看了。" 汤旭噗嗤一笑， "大嫂也很好看，我大伯娘在家没?找她有事。""在呢，灶屋忙活呢。"孙宁儿见他要进门，想了想，也跟着进去。汤旭扭头看她，礼貌道： "嫂子有事就忙去，不用陪着。" 孙宁儿哦了声，到底站住了脚。 灶屋里，罗平平正带着二儿媳王兰花做饭，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大儿媳回来，连头都没回就问了句： "让你去买块豆腐，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34; "大伯娘。”汤旭站在灶屋门外，叫了她一声， “是我。" 罗平平听到他声音后转身，惊喜道： “你咋跑过来了，可有阵子没来了，快快快，进屋坐去。” 她把手在旁边水盆里洗了下，又往围裙上蹭了蹭， "走，进屋，你阿奶昨个还念叨你呢。" 出了刘香香的事情，他们还怕跟汤旭离了心，结果没担心几天就看到汤丽和汤阳姐弟俩把小食摊给支起来了，卖的正式之前汤旭做的冷汤串串。 哪怕他们没特意去买过也知道这玩意赚钱，能把这么赚钱的买卖给汤丽做，可见汤旭是惦记这一家子的。 而且汤丽支起小摊后也没光顾着自己赚钱，这姑娘跟她阿哥学了不少做人的道理，给老宅这边送过两次串串和凉皮，别管量多少，反正一家子人都尝着了，赞不绝口。 老太太夸了汤旭好几天，连平常不咋出声的老爷子都连连点头，说这孩子心好，他们老汤家能得着这么个孩子，是福气。 汤旭笑着跟她说： “最近天太热了，我实在是懒得出门，就没过来。”"娘，你看谁来了!"罗平平撩开门帘进屋，朝着里屋喊了声。吴桂枝在炕上纳鞋底，一听这话便问了句： “谁啊?” “阿奶，我，旭哥儿。"汤旭应了声笑着进屋，见她盘腿坐在炕上，问道： “想我没?” “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快过来坐着，老大媳妇你给旭哥儿冲个糖水去。”她伸手去拉汤旭，把人拉到炕上坐下，笑呵呵的从炕柜抽屉里拿出双新布鞋， “喏，还想着你再不过来就让你大伯娘给送过去。” 汤旭一愣，低头看向被塞到怀里的布鞋，惊讶道： “给我做的?” "对啊，我给你做的，”老太太笑呵呵点头， "你嫁的太急，我这老莫卡哧眼的看东西不清楚，手也慢，刚做完没两天。" 汤旭吸了口气。 他以为这老太太对旭哥儿没什么感情，看来还是他看人太片面了。 “谢谢阿奶。”汤旭都没跟她客气，直接拖鞋换鞋，穿上在地上走一圈， "真舒服!" “那是，我年轻那会儿还纳鞋底卖钱呢。”吴桂枝一脸慈爱的笑容看他，见 他穿上了不打算脱，心里熨帖的很，你送出去的东西能被人喜欢，那叫个满足。 汤旭坐回炕边，扭头对端着碗进来的罗平平翘起脚晃了晃，美滋滋道： “大伯娘你看，阿奶给我做的!" “是，我看着你阿奶做的，”罗平平笑着把碗递给他， "你咋跑过来了，东子呢?" “带阿阳抓鱼去了，我过来是有事儿跟大伯娘商量。”汤旭放下脚，把人拽到自己旁边，又扭头往窗户外边看了眼，没别人，他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道： “这事儿最好别让其他人听见。” 罗平平一挑眉，吴桂枝纳闷看他， "啥事?" 哪怕外边没人，汤旭也压低了声音，往两人跟前挪了挪， “丽姐儿那边不是每天卖给镇上的酒楼一百张凉皮么，这事儿你们知道吧?" 婆媳俩一起点头，当然知道，虽说天天马车来得早，看他们一早上去地里干活都是瞧见过的。 村里人不少人都羡慕，说别看汤二虎被刘香香祸害得挺惨，出嫁的哥儿是真心疼他这个当爹的，想尽办法给他赚银子。 “我刚才跟卫东去了趟镇上，遇见吴掌柜，就是酒楼的掌柜的，他说想多要点儿凉皮，每天一百张不够卖的。” 汤旭说完这话，看罗平平。 罗平平本来还不太懂他的意思，跟他对上视线后，脑子转了转，一愣，随后惊喜得睁大了眼睛，抬手指自己， "让我做?" 吴桂枝也睁大了眼睛，一手拍在他腿上，问汤旭， "旭哥儿啊，你是这个意思不?" “是，也不全是。”汤旭拍了拍老太太的手， “那边说最少三百张，我寻思要是大伯娘能上手，那你分一百，卫东大姑那边分一百，丽姐儿还是自己做一百。" 他说完，看了眼已经呆楞住的罗平平，笑道： “其实我想最好一天能给那边五百张，你和他大姑那边一人二百是最好的，也不白忙活。" 罗平平咋也没想到，这么个大馅饼会砸自己头上。 她激动的猛点头， "能做能做，咋不能做呢，丽姐儿都能做，我肯定也行。" "大伯娘我得跟你说清楚，这个凉皮呢做法简单，被人看见 都不用教，看见两次就能给做出来，你要是真想做，方法得捂严实了，我教给你，你可不能让别人学了去，不然咱们都没钱赚。" 先小人后君子，把话都说明白了才是。 没等罗平平点头，老太太发话了， "对，旭哥儿这话说的没错，你要是想做就得防着，咱家人都防着，除了你自己谁也别告诉。" 汤旭点点头，又道： “还有就是，这个凉皮卖那边五文钱一张，我要收两文，实打实到你手里就三文，然后面粉这些得你们自己出。" 罗平平一听这话，心里算了个账，沉思片刻后问他：“一斤面能做多少张?” “差不多能出二十五六张，得看箩大小，我是觉得既然卖就弄一样大小的，丽姐儿那边的箩一次能出这些。”汤旭抬手给她比划了下， “我那边有现成的，到时候大伯娘拿回来一个照着编就行，得把孔编得很密。" 罗平平点点头， "成，按照你说的来!" “那大伯娘明儿一早吃了饭就去我那边，我到时候教你咋做。”汤旭说完扭头看老太太，笑着问她： “阿奶吃凉皮没?丽姐儿给送没?” “送了，送好几回呢，你是手真巧，那东西吃着可劲道了，还不硬，凉津津的好吃。”吴桂枝拉着他的收笑眯眯，越看他越满意，不过还是问道： "你跟东子商量这事儿了吗?" “说了，他大姑那边等会儿我也过去说声，大伯娘你可千万把这个法子瞒住了。”汤旭又叮嘱了一句。 罗平平点头， "肯定的，这赚钱的东西咋能让人学了去，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把灶屋门都锁上。” “还得早早就起来弄，那边天一亮就过来了，马车跑过来也没多久。” “行，你放心，大伯娘肯定不给你丢脸。”罗平平拍着胸脯保证。 汤旭点点头，下炕将自己的旧鞋拿起来，对罗平平道： "大伯娘给我拿张油纸，我把鞋包上。""你这孩子，新鞋拿上就穿啊。"罗平平起身去给他拿了油纸。 汤旭笑嘻嘻的说道： “那是，我阿奶给做的!” 吴桂枝见他包了鞋打算走，赶紧拦， “干啥去，刚过来就走?” >“我本来就是跟大伯娘过来说事的，”汤旭眼珠一转，把老太太胳膊一挎， “阿奶，我跟你说个事儿。" 吴桂枝愣了下扭脸看他，见他笑得可好看，心里莫名抖了下。 "啥事?" 汤旭凑她耳边，小声的悉悉索索，吴桂枝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惊得脸上褶子都舒展了。 "真的?!" 汤旭点点头， “要不然我俩去镇上干啥。”"她这是欺负咱家没人啊!老大媳妇，老大媳妇!"吴桂枝扯嗓子朝外喊了声。 罗平平赶紧跑过来， “咋了娘?”她不过是出去喝口水。 “赶紧，走，跟我去那个老叟婆家，敢那么推我家孙儿，她是疯了她!”老太太下炕就穿鞋，拉着不明所以的罗平平往外走。 汤旭笑呵呵的跟上，对罗平平道： "大伯娘你帮我去壮个胆。" 罗平平更懵，不过到底还是跟着往外走，还朝灶屋喊了声： “老二媳妇，你看着锅里的鱼，别糊了，我出去一趟!" 他任走到汤二虎家门口的时候，汤旭已经把之前自己被推倒的事情跟罗平平说完了，罗平平听得眉头紧锁，问他： "东子咋说的?" “这事儿让他来解决，那边估计真能闹出人命。”汤旭撇撇嘴。婆媳俩想了下卫东解决刘香香那事儿，觉得汤旭说的没错。正说着，卫东和汤阳回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两条鱼。鱼还不小，都有二三斤。 “阿奶，大伯娘。"卫东走到跟前，把手里的鱼递过去一条给罗平平， "大伯娘拿回去炖着吃。" 罗平平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你大伯早上在水田里抓了条鱼，这会儿就炖在锅里，你们拿回去自己吃。" 卫东看了眼汤旭，汤旭点头， "我请阿奶和大伯娘跟咱们走一趟。"卫东疑惑， "走哪?" “要钱去啊!”汤旭胸脯一挺， "那我受了伤，不得找人赔银子。"卫东笑了声， "行。" 汤阳在一旁听得懵懵的，看他阿哥，没发现哪受伤了。 汤旭没跟他多说， 只道： “你把鱼拎回去让你阿姐一起炖了，我们先回去了。”“阿哥你不在这边吃啊?”汤阳撅嘴， "爹还没回来呢。" “过两天我再来，今天还有事。”汤旭拍拍他肩膀， "你俩也注意休息知道不?"汤阳点点头。 卫东站在门口打了个呼哨，院里的骡子听见动静自己跑了出来。汤丽跟着它出来，手里拿着篮子，里边放着二十个药包，还有一串铜板。 “这个不拿，我们不是直接回家。”汤旭把一串铜钱又递给她， "你先收着。" 汤丽哦了声， “那下次你过来再拿。” “嗯。”汤旭等卫东把板车套好，扶着老太太上车坐好，朝姐弟俩摆摆手， "回去做饭吧。"骡车哒哒哒跑远，姐弟俩回了院子。 板车上，汤旭对婆媳俩说道： “也不用要多少，三五两银子就够了。”老太太一听这话好悬一口气没倒上来，三五两还少? "你这要的有点儿很。"这话是罗平平说的。 汤旭拍拍放在篮子里那些药包， "一个就二三两呢，我跟她要三五两不多了。" 罗平平抽了口气，眼睛盯在那一篮子药包上，喃喃道： “怪不得人家都说，有啥别有病呢，看病吃药都花不起这个钱。" 汤旭叹气， "对啊，大伯娘这话说的太对了，你说我们都这么惨了，那两个老的还上门来找茬，我说他俩欺负人没错吧，不就是仗着年纪大辈分高摆谱么!当我家没人呢!" 吴桂枝抹了把脸，她做为上门去讨债的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那两个老货得多想不开，没事儿惹她家旭哥儿干啥呢? 罗平平心里也差不多的想法，觉得那俩老的今天得被旭哥儿扒层皮。 卫东坐在前边听见汤旭的话，回头看了眼，说道： “你等会儿别忘了躺那，这么坐着他们不信。" “哦，对对对，大伯娘你往阿奶那边坐坐，我去边上躺着。”汤旭挪位置，躺好，"多久能到?" “快了，这边离得近。”卫东回了声。 /> 吴桂枝挪到他旁边，问： “干啥?我不得去拍门骂人?” “不用，让我大伯娘去，你跟这儿守着我哭就成。”汤旭教她， "边哭边喊他们欺负咱家没 罗平平抬手扶额，这可真是，一会儿有的热闹了。吴桂枝无奈： “我哭不出来啊。”汤旭一眯眼， "阿奶，等下给你半两银子当辛苦费，要是没要到银子，辛苦费就没了。" 吴桂枝一愣，一把抓住他胳膊，立马变脸， "旭哥儿啊，我苦命的旭哥儿~~~咋就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汤旭： “……”你比我还会演啊，佩服佩服。 第63章 卫家门前，罗平平从板车上下去，看到院门开着，回头瞅了眼汤旭。 汤旭握拳，给她比了个加油。 罗平平虽然没太看懂他的意思，却意外的充满了力量。这位中年妇人提气，朝着院子里喊了声： "老太婆!出来!别在里边装死!" 她那声音略带尖锐，穿透力十足。 他们驾车过来时有不少人看到，这边又是住户密级的区域，罗平平接连喊了四五声后，不少留家做晚饭的大婶子小媳妇的都听见了动静，全从家中出来看热闹。 虽说当时发生在卫东大宅门前的闹剧并不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但这种事总会传的特别快，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后村这边差不多都听说了。 内容五花八门，不外乎卫东那两个心狠的老家伙跑去上门闹事，把卫东他夫郎给伤着了。 这会儿一见汤旭在板车上躺着，他旁边盘腿坐了个老太太，正边抹眼泪边哭的一声高过一声，卫东则是沉着脸站在一边，那浑身煞气扎的人眼睛疼。 “这是旭哥儿回家把他阿奶给叫来了呀。” “叫来就对了，陈秀芬那老太婆不就是欺负人家没帮衬的才会跑去闹。” “我知道这汤家老太，早年也是村里泼妇，指天骂地的脾气可大了。” “要我说陈秀芬就是活该，她把人伤了就得赔钱，这伤得估计挺严重，那篮子里全是药包，这得多少银子啊!" “谁知道呢，反正挺贵，上回我家娃跑山里摘果子摔了胳膊，前前后后花了四五两呢!”“哎呦喂，这么多啊，那你家可真有钱。” "你儿子摔坏了你不管啊!" "别吵吵，人出来了。" 陈秀芬是咋都没想到，卫东居然真带人找上门了。 她拉拉着脸出来，见到院门外叫嚷的罗平平，急怒道： “哪来的小娼妇在我门前叫唤啥，还要不要脸! 罗平平本来帮着汤旭骂架还有点心里负担，毕竟她知道自家娃没事，这就是上门来讹人的，她还是有那么点心理负担。 可一听这老叟婆的话，当下脸色就变了，用比她更高的音调嚷道：“再不要脸也比你个二皮脸强!为老不尊的东西，上门欺负我家哥儿，当我们老汤家没人吗! 你把人给摔坏了，以为跑了就没事了?告诉你，赔钱!" 陈秀芬眼珠一颤，看到放在板车上那一篮子的药包，心里有点虚。 真摔坏了? 可哪怕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承认! “我哪摔他了，是他自己站不稳一碰就倒，跟我有啥关系!滚滚滚，别在我门前碍眼!” 她喊完就要关门，罗平平上手去拽， “我们可是刚才镇上拿了药回来的，你要是敢不赔钱，就找村长来评评理，咋的你以为你干的事没人瞧见?我可是问过的，那边好多人都看见你把旭哥儿给推倒了!人都躺在那呢，你还不承认! 说别人不要脸，我看你这老不死的才不要脸，那么大的岁数不做人事!" "你!" “哎呀老天爷啊，我可怜的孙儿!让一老太婆欺负到了家门口啊~你快劈下道雷把这损货砸死吧～”吴桂枝哭喊的声音突然拔高，边哭边晃身体边拍大腿，声泪俱下。 远方的天空隐隐传来闷雷声。 看热闹的抬头一瞅，天上灰云翻滚，已经有在头顶聚拢的趋势。罗平平被婆婆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骂架的话一下憋了回去。 卡壳了。 汤旭适时痛吟一声，苦道： “阿奶，是孙儿不孝，还劳累你来帮我撑腰了。” 那一脸酸涩，看得人心里都紧了。 “我的乖孙哟，阿奶哪能看你被个老货欺负!”吴桂枝拉着汤旭的手，一扭头朝陈秀芬喷道：“你赶紧赔钱，说啥都是我们有理，别等着我们叫了男人来打上门，到时把族长村长都叫上门，你更没脸!" 陈秀芬一瞪眼， "就你家有男人，我家人可不是死的!" 她喊完就回身朝院子喊， "老大你出来，老头子你出来!我都快让人欺负死了!"结果她跟那喊半天，院子里没任何动静，甚至原本开着的屋门，砰的一下关上了。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轰隆一声，天空中雷声炸响。众人吓了一跳。 /> "别吵了别吵了，族长来了!" 人群后方有人喊了一声。 不仅族长来了，连草药郎中都来了。 卫东耷拉着眼皮往板车上一坐，握住汤旭的手捏捏。 汤旭眨眼，嗯? 卫氏族长膀大腰圆的，那样子不像是下地干活的村里泥腿子，倒像是富绅家的老爷，四五十岁的样子。 “这是咋了，不做饭都围着干啥?”他一过来就问了声，看到卫东也在的时候，脚步明显乱了下。 汤旭没瞧见，他平躺着。卫东倒是扭头看了眼，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卫氏族长偷偷咽了下口水，莫名觉得身上骨头疼。 “你是卫氏族长?”罗平平扫他一眼，纳闷道： “我记得你们族长不是个老爷子吗，啥时候换人了?" 她早两年还吃过卫氏族长八十岁大寿的席，那老爷子身体还挺硬实，而且也没听说卫氏换族长了呀。 不过那都是人家族内的事，她估计是内部换的，都没搞投票选人那一套。 她随口一问，卫文明听得却很不爽。 不过他端着脸，只回了句， "你们来这儿干啥的，跑人门口闹事也不怕被打，赶紧回家去。"卫东嗤了声。 卫文明听见这声，咽了下口水，想跟他打个招呼又觉得自己身为族长先出声会没脸，便看他一眼。 陈秀芬一瞅族长来了，赶紧往他身上扑，抓着他的手就哭上了。 “那天杀的丧门星，娶个狗屁夫郎也是个祸害，他们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啊，我命苦啊!”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是谁逼死谁啊，你不上门闹事能把我家旭哥儿伤了?不伤了他我们能来找你赔钱?当你家是啥好地方，我们还上赶着来惹一身骚吗!" 罗平平抬手一抹眼角，朝周围人问道： “大家给评评理，我们旭哥儿多温柔多礼貌的孩子，说话做事从来挑不出毛病，就这么让你给欺负了!你伤了人还不想赔钱，这是没王法了吗!告到官府去我们也有理!”她话锋一转朝卫文明道： “你既然是卫氏族长，那你可不能偏了心帮着老太婆，不然我们汤家也是不让的!" 卫文明嘴里发苦。 他刚才就不应该想着来看热闹被人给瞧见!要是没瞧见就没人喊他了!他也就不用站在这里跟个泼妇扯皮! 可人已经来了，那么多人还看着，他也不得不表态。 "伤着了?咋伤的?" 都不用罗平平给他说，旁边看热闹的就七嘴八舌将事情给还原了。草药郎中到了板车前，拿了篮子里的药包闻了闻，边闻边皱眉。 "这都是调理身体的药材味道，旭哥儿，徐老大夫咋说的?" “说是摔着尾巴根了，让躺床上养一养，”汤旭轻轻吸了口气，微微仰头朝他笑了下，笑容苦涩， “我跟小西的药一起拿回来的，你再闻闻颜色深那些，是不是吊命的药材居多，徐老大夫说山里有节节草，让我们自己上山挖些泡水喝，就不给我们开了，能省点儿钱。" 草药郎中拿起另外颜色更深些得药包闻了闻，点头道： “是，不一样，这药用的好，温养的，药性不重。" 他俩说话的声音没闭着人，原本还有那么一两个觉得汤旭恐怕是装样子的，一听这话基本上也全信了。 谁家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次拿回来那么多的药，除了卫西喝的，汤旭也要喝。 谁好模好样的会喝药，那玩意又不是甜水! 就这一来一回的对话，旁人看陈秀芬的眼神全变了。 “陈秀芬你赶紧赔钱吧，那么多药包别说五两了，让你赔五十两都不多!” “就是，喝药静养得多耽误事，人家卫东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看看你闹得这是啥!”“快下雨了，你赶紧赔钱，我们还得回去做饭呢!”"族长你发个话，这事儿本就是她没理，人家没多要都是给了面子的。" 卫东也看过去。 卫文明心一颤，说道： "这，五两有点儿多吧?" 草药郎中摇头，说道： “不多，那一包汤药在回春堂少说也得二两银子，一旬的量就得二十两，这还不一定能全养好，后期要是还得喝，那又得是小一旬，跟她要五两一点不多。" 汤旭偷偷摸摸用手指头在他阿奶腿上戳了下，老太太回神垂眼看他。汤旭往卫文明那边使了个眼色，吴桂枝看明白了。 毫 无血缘关系，第一次打配合的祖孙俩居然互通了心思，吴桂枝转头就对卫文明哭道： “我家旭哥儿遭了大罪了啊，你要是不管，我就回去叫人，老太婆我可不要啥脸面，不能看着我乖孙被人往死里欺负!别以为我们住前村跟你们后村离得远，我们老汤家也是大姓!" 哭喊完，对儿媳妇一摆头， "去，回去叫上你男人，让他把爷们们都叫上，咱家旭哥儿被欺负坏了!" 罗平平唉了声，转身就要走。 卫文明赶紧拦， "等等，等等，大嫂你等等，咱们有话好说。" 他最是清楚，这种情况如果两个姓氏的人都搀合进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了，小事也得闹成大事，而且本来卫孝远和陈秀芬他俩也不占理啊。 卫文明头疼，看了眼明显不想跟陈秀芬有瓜葛的卫东，想到他那性子，卫文明磨牙，不耐烦的对陈秀芬道： “你别在这儿嚎了，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把人给伤了你不赔钱谁赔钱，赶紧的把钱赔了，真闹到全村人都知道，你们更没脸!" “你咋能这么帮外人啊，你可是卫氏族长!你这是吃里扒外!”陈秀芬显然没想到卫文明会这么跟自己说话，她咋也算是对方长辈呢! 卫文明眼睛一瞪，怒道： "你胡说啥!我要是帮外人，我早就看着他们把你打死了!"陈秀芬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又骂又哭，不过这次矛头对准的不是卫东汤旭他们，而是卫文明。 这老太太骂人难听，还翻来覆去就那些话，卫文明听得脸色变来变去，干脆绕过她直接进了院子，对着关着的屋门哐哐拍了几下， "开门!快点!再装死我就请了族中长辈们来评评理，把你们这些放任父母闹事的都赶出村去!" 屋门被打开，夫妻俩涨红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卫忠国咬牙切齿对卫文明道： “我们没银子!” “我管你有没有银子，没银子卖房卖地去，今天你们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了，闹到老汤家的那些人打上门，我可就不管了!"卫文明气得要死，本来跟他半点关系没有的事情，结果现在闹得他一身骚。 卫孝远也在屋里憋不住了，最初听见外边的吵嚷声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在他心里，他家老婆子是很能熊人的，可后来卫文明来了后，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r />这会儿他正翻箱倒柜找银子，这钱哪怕不想赔也只能咬牙赔，不然今天的事肯定没办法了结。天空轰隆隆的闷雷声越发的频繁，还伴着闪电。 平地而起的风也将众人的心绪搅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呆不住了，这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他们就算想看热闹也不能淋着雨啊。 卫文明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五两碎银子，他把银子交给吴桂枝，干巴巴道： “够了吧?" 吴桂枝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特别市侩的挨个用牙咬了咬，嗯，真的。 “下次看准了人再欺负，我家乖孙可不是你能随便拿捏的!孙婿也不行!”老太太恶狠狠瞪了眼陈秀芬，对卫东道： "东子咱们回家!" 卫东嗯了声，等罗平平坐到板车上，一拍骡子屁股，骡子立马甩着尾巴哒哒哒跑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坐在地上傻愣愣的陈秀芬才终于回过神，朝着卫文明就扑了过去， "你还我银子!" 卫文明嫌恶的将她拽开，还不敢动作太大，这老太婆手拽在他裤子上，拽的死紧。 “卫忠国!赶紧把你娘拉进去，还想丢脸到啥时候!”他朝着院里吼了声。 旁边还没走的看热闹人群不知道谁说了声： "活该!就该这么治他!" 就这么一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这么说吧，平时陈秀芬多多少少都把周围住着的人给得罪上了，她当面都没少骂别人家的大婶子小媳妇的，但凡她家老头子在外头跟个女的打招呼，她都得上门去找人骂一通，说人家勾引她老头。 最初还闹过一阵，后来发现闹也没用，她根本不改。这次终于看到有人把她给治了，她们都很高兴。 "散了散了，下雨了!" “快走快走，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围观的人散了，主要是怕惹祸上身，没瞧见卫氏族长都被拉住走不成了。卫忠国和他婆娘一起出来的，把自家老娘拉了回去。陈秀芬人都是软的，嗓子哑得不行。 她几乎是被拖进了院子，卫忠国又气又恼，把他娘送回屋子后，对他爹道：“爹你快把娘看好了，可别让她再出去闹腾了!这次赔了五两，下次人家跟咱们要五十两!& #34; 刘氏回了屋子气呼呼的往炕上一坐，恼怒道：“这银子得找卫忠义要去!爹娘要不是为了给他媳妇要银子，也不能出这事儿!" 卫忠国虽然自己嫌弃他爹娘的做法，可听到婆娘念叨也很不爽。 "你闭嘴，当时娘要去的时候，你不也挺高兴，还说让她多要点银子，说卫东现在有钱，这话不是你说的?" 刘氏撇撇嘴不吭声了。 陈秀芬趴在炕上呜嗷的哭，卫孝远还给她倒了杯水， "行了，就当买个教训，你难道还想让那群老家伙挨个来说你啊，那才是脸都丢尽了。" "银子啊，我的银子，五两银子!"陈秀芬就这么一句话，来回嚎。卫孝远叹了口气，后悔死了。 另一边，骡子跑回去的速度快，到了门口后汤旭一翻身下了板车，抬手踢腿抻懒腰，往卫东怀里一靠，仰头问他： “我这么做你生气不?” 卫东惊讶， "气啥?" 汤旭一挑眉，眯眼朝他笑。 卫东越看越觉得他这小表情可爱，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 “你俩……”吴桂枝抬手在眼睛上揉了一把， "能不能注意点儿!快回吧，别跟这儿磨蹭了。"她把手里一指攥着，都攥的微热的碎银子塞给汤旭。 汤旭从里边挑出来一两银子塞回去，笑眯眯道： “答应给阿奶和大伯娘的辛苦费。”罗平平看了眼婆婆，吴桂枝想了想把银子收了。 不过她拉着汤旭叮嘱道： “最近别出门，听阿奶话，你既然要坑他们就得坑到底，别让人瞧见了发现你骗人。” “阿奶我知道，最近天太热我也没打算出来折腾，家里菜园子的菜也得开始收拾晾晒了。”汤旭挎着老太太胳膊，把她往院子里送， “阿奶等天气凉快些大家都没那么忙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吧。" 吴桂枝转头看他， "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饭。" "热闹热闹呗。"汤旭不跟她多说，只道： "等忙完了我让卫东来接你们，到时候去我家吃。"他说完扭头看罗平平， "大伯娘明天要是早上下雨就中午过来，要是一直下你就去丽姐 儿那边，让她教你，一会儿我跟她说声。" "行，你俩快回去吧，别再半路淋了雨，等下，"罗平平进屋把蓑衣拿出来，又抽了两张油纸，"你披上点儿，别淋湿了，用油纸把篮子口盖上，药包着了水受潮爱长毛。" 汤旭道了声谢，"阿奶我们走了，大伯娘你扶阿奶进屋吧，今天谢谢啦。" 卫东抬头看了看天，又赶着骡车去了汤二虎那边，汤丽见他俩又回来了还纳闷呢，结果汤旭直接给她塞了一两银子。 “阿哥，这是干啥?”汤丽懵逼脸。 "这钱是我孝敬爹的，你拿着给他打酒喝，明儿要是大伯娘过来找你，你就教她咋做凉皮，我跟她说过了。”汤旭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两下， “我回了。” 骡车刚进院门，大雨哗啦落下。幸亏罗平平给拿了蓑衣，不然这一下汤旭得浇个透心凉。他护着怀里的篮子，赶紧往屋里跑。 进了屋把蓑衣掀开，看了眼油纸盖着的篮子，里边的药包没湿。他松了口气，将药包挂起来。 卫东淋着雨将骡子身上的板车拆下来，骡子马上跑到棚子下边避雨去了。 “晚上要是还下你就进屋待着。”卫东拍拍它脖子。 骡子吹喱喱打了个响鼻。 汤旭赶紧烧水做饭，听见声音的卫西披着蓑衣过来， "哥夫你俩可算回来了，咋样了?""解决了。”汤旭把碎银子拿出来一两分给他， “喏，意外之财，咱们分赃。"卫西哦了声，乖乖接过。 “哥夫那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去徐老大夫那里看过了，都挺好，咱俩下一旬的药也拿回来了。”汤旭看他， "等喝完这些，你再过去让他看看。” 卫西点头， "这两天下雨我感觉身上没劲儿，好像要发烧。"汤旭一惊，赶紧伸手摸他额头，温度还算正常，不过也稍微有些热。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卫西的手，手有些凉。 "你现在就已经烧起来了。"从认识这小孩到现在，第一次遇到他生病，汤旭有点儿慌。卫西除了身上觉得没力气外，倒是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见他满眼担忧，卫西还安慰他： “哥夫家里有药的，我哥提前都给我备着药呢。”汤旭却觉得备着药也没用，中药退烧哪那么快。 卫东这时从外边进来，身上都湿了。 “吃啥?饿了。”他问完，见汤旭脸色不好，又看了眼卫西，皱眉， "咋了?" “小西发烧了。”汤旭急道： “晚上不能让他自己睡，要是烧起来咱俩不知道，他咋整。”卫东一愣，伸手摸卫西额头， “难受了?” 卫西摇头， "没难受，就是没力气。"卫东看汤旭， "没事，我晚上跟他睡。" 汤旭担心，却也知道自己是哥夫，跟卫西这个小少年还是得稍微保持距离的，哪怕他年纪还不算大。 又想到卫东照顾了卫西这么多年，应该没问题。晚上简单做了疙瘩汤，怕卫东吃不饱还烙了几个玉米饼。 吃完饭他又烧了一大锅水，让卫西先回他那屋，水烧开后让卫东拎过去， "让小西泡脚，水稍微热乎些。" 卫东点点头。 雨下得小了，汤旭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蹙眉，从炕上坐起来撩起蚊帐，去窗户那边往外看。虽然下着小雨，外边光线倒是并没有太昏暗。 石板上积水被砸出一个个小水洼，汤旭想了想，还是下了炕。他穿上草鞋，拿了蓑衣批好后，才推门出去。 脚步轻轻的走到东厢房卫西那屋的窗户外，听了听里边的动静。嘎吱一声轻响，汤旭一惊，吓一跳。 他扭头一看，原本关着的窗户欠了条缝。 “吓死我了，你干啥?”汤旭压低了声音对卫东道： “看啥啊，快把窗户关上，别进了冷风吹着小西。" 卫东问他： “你咋不睡?” “睡不着。”汤旭想了想，抬手把窗户拉上，去门边等了会儿，门开了。他侧身进门赶紧关上，蓑衣一脱，抹黑往里屋走， "小西是不是发热了?" “嗯。”卫东应了声。 他把油灯点亮，光线下，炕上的卫西额头滚烫，手脚冰凉。汤旭叫了他两声，卫西没给反应。 r /> 卫东没多问，去给他打水。 汤旭飞快搜索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短视频，企图在里边找到能用的退烧手法，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卫东端着水盆进来，汤旭朝他招手， "布巾，给我拿两块干净的布巾。" 卫东又去给他拿布巾。 汤旭先给卫西额头附上布巾降温，又湿了一块布巾给他擦胳膊。 他抬头，看卫东， "最好能把他衣服脱了，身上给他擦一擦降温，你给他擦?" 卫东深吸一口气，上手拿了布巾，他那力气哪怕放轻了也一下蹭的卫西不舒服的哼哼两声。汤旭心疼的不行，赶紧拦住， "行了行了，还是我来吧，你赶紧去给他熬药。" 卫东抿着嘴唇没动。 “都这会儿了你还醋啥!你想让小西烧坏脑子啊。”汤旭捶了他一拳头。卫东啧了声，转身去熬药。 汤旭也没给卫西把衣服全脱了，他摸了摸小孩的脚丫子，凉的。在炕柜里把厚被子拿出来捂在脚上，然后给他擦上身。前胸后背胳肢窝下边都擦一擦，然后换额头上的布巾。 卫西烧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很温柔的在给他擦身体。好像火烧火燎的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他小小声的叫， "哥?" “嗯?喝点儿水。”汤旭把水碗端过来，用小勺子给他喂水。卫西听话的张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干痒的嗓子舒服不少。连着喝了几口水，他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汤旭继续给他擦身体换额头上的布巾，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卫东才端着熬好的汤药推门进来。“叫他起来喝药。”卫东把汤药放在旁边的炕桌上。 汤旭撇他一眼， “那么烫的药咋能现在就喝。”他摸了摸卫西的脚丫子，温度好像缓回来些，没刚才那么冰手了。 "你摸摸他身上是不是出汗了。" 卫东伸手进被窝，点头道：“嗯，又热又湿。” “你拿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汤旭转身端起药碗，拿着小勺子搅着散热。身后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他没动。 自家男人那心眼子没比米粒大多少，该避还得避。 “好了。”卫东出声。 汤旭转头，见卫西坐着，眼睛已经睁开。“小西喝药。”他把药碗递过去。 卫西乖乖接过，一仰头全喝了。 那股子药味闻着都苦，卫西居然面不改色一口闷了。闷完就往下躺，卫东眼疾手快把碗拿过去。卫西咕哝一声，侧身闭上眼，睡了。 汤旭伸手摸摸他额头，温度没有刚才那么高了。 他又把布巾给搭在额头上，才问卫东， "你刚才咋没想着给他降温呢。" 卫东把碗放炕桌上， “我想下炕去熬药，听见外边有动静才开窗户。” “下次再有这种事，得先给他降温，药能不喝就不喝，这种退烧的汤药对身体没好处。”汤旭深知啥叫是药三分毒，如果非必要，他是真不想喝这苦汤子。 卫东点头， "知道了。" 汤旭担心一直没回去，天蒙蒙亮的时候卫西体温又高了，汤旭发现后赶紧给他物理降温，又喂他喝水。 卫东在旁边睡得呼呼的，都没翻身。 汤旭叹气，他俩现在的状态，完美全是了什么叫守着生病的孩子一晚上不能睡觉的妈妈，和啥也不管只顾着睡觉的爸爸。 好在汤药发挥了作用，卫西的体温恢复正常，汤旭把人拉起来又灌了一碗水，卫西皱着脸嘟囔说要尿尿。 他半闭着眼睛下炕，找到放在角落的夜壶，嘘嘘。汤旭避开眼，心说他可真是太守夫道了。 窗外天越来越亮，汤旭基本上一晚没睡，他见卫西回炕上睡了，给他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脚，温热。 松了口气，下炕开门出去。 雨昨天半夜就停了，这会儿外边空气特别好，他深吸了几口气，去灶屋用陶罐锅熬小米粥。后院鸡圈的大公鸡扑扇翅膀，抻着脖子打鸣。 汤旭抓了把没脱壳的谷子放碗里，又去菜地里砍了两颗白菜，等会儿喂家里这一群小动物。 豆渣饼三天就去买一次，他家所有动物都吃，这玩意它们吃着贼长膘，尤其是家里那头猪，已经长大不少，一身肉。 将猪食煮上，又去后院看了眼骡子，把食槽里给它放了半颗白菜，又放了几块豆渣饼。 大骡子一i经跑去半 山腰自己啃草去了，见他过来哒哒哒的跑回来瞅了眼食槽，大白菜嚼的咔嚓响。 “等会儿给你拿桃子吃。”他拍了拍骡子背毛。 骡子甩了甩尾巴，吃得香。 汤旭又回灶屋看了看陶罐锅里的小米粥，已经快要熬好。他赶紧把盖子盖好闷着，将火熄了。 又去猪食把已经煮好的猪食舀进猪食槽里。 “阿旭。"卫东过来，见他忙活的额头都出了汗，叫他一声， “我弄，你回去睡。” 汤旭摆摆手， “我给小西煮了小米粥，等会儿你给他端过去，还有油黄瓜也给他拿过去一小碗，搭配着吃。" 卫东点点头， "还有啥没喂?" “都喂了，昨天走的急，阿阳给捞的小鱼小虾那些都没拿回来，你要是没事儿就过去一趟，也跟爹说下昨天的事，我估计丽姐儿得跟他念叨，他要是没听明白又该着急了。”汤旭洗干净铁锅，抬手抹了把脸， “我在家守着小西。” 卫东伸手把他搂住，亲了亲他额头， "辛苦你了。" “哼，"汤旭瞪他一眼， "你睡得还挺好，行了行了，我做饭去。” 回了灶屋他和面擀面条，跟卫东吃了热乎乎的鸡蛋面。 天还是有些阴沉，不过没再下雨。 汤旭去了东厢房，卫东则是赶着骡车出门去汤二虎那边。 屋里，卫西已经睡醒，坐在炕上正喝粥。 汤旭进屋看见他正吃东西，放了心。 "有哪难受不?"他过去坐在炕边，伸手摸摸他额头，温热的， "等会儿吃完饭再躺会儿。"卫西放下碗，盯着他不说话。 汤旭挑眉，笑问： “咋的了这么看我?” 卫西抿了下嘴，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的小声问他： “哥夫，晚上是不是你照顾我的?” 汤旭点头，就见他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愣了下，反应过来，笑道： “衣服是你哥给你换的，我没看。” 卫西呼出口气， “吓死我了。” “你个小小孩想的还挺多。”汤旭捏他脸蛋， “快吃吧，吃完了多 喝点儿水，再睡一上午，估计就没啥事了。" “谢谢哥夫。”卫西认真道谢， “我知道要不是哥夫照顾我，我肯定不能好得这么快。”汤旭摸摸他头发， "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这个就见外了。" 卫西嗯了声，一手端碗喝粥，一手夹黄瓜。 “哥夫中午吃啥?” “这顿还没吃完就想吃午饭啊，你说你想吃啥?”“想吃肉粥，还想吃咸鸭蛋。”卫西期盼的看他， "行吗?" “行啊，那我得给你哥多烙几个玉米饼，昨晚上看他还挺爱吃。”汤旭将炕桌上的锅碗端走，“你睡吧，我收拾完再过来。” 卫西点点头躺好，盖被子。 他感觉自己很幸福，特别幸福。 第64章 本来说是要去找卫忠红说一下关于做凉皮的事，但因着那天回来的时候下了雨，这就没去成。 之后这雨一连下了七八天，酒楼那边来人说凉皮的生意先停一停，一来天不好出来吃饭的人少，而来温度降下来没那么热了，掌柜的怕买回去那么多卖不出去。 汤旭觉得这提议是对的，点头同意了。 不过给那边说，可以把冷锅串串改成热锅，反正汤料大概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个炒香油料的过程，他给过来的小木头说了声，对方点头应说他记住了，保证回去一字不漏的跟掌柜的说。 汤旭几天也没闲着，他先是趁着雨停去了趟卫忠红那边，跟她很郑重的道了歉，对方表示她完全能理解，还说这样做挺好，起码以后那边不敢再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汤旭又跟她说了关于做凉皮的事情，卫忠红很惊喜，和罗平平的反应差不多，这就是大肉饼直接砸脸上，谁不接着谁傻逼。 汤旭在她家灶屋教她做了凉皮，卫忠红本来就习惯灶上的活，看他做了一次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自己上手转了几张凉皮后，掌握了方法，两人约定好，酒楼那边来人通知开始准备凉皮后，这生意就开始做，当然了，把手法要保护好的事情也说明白了，还有分成的事，同样的，一张凉皮汤旭收两文。 卫忠红把汤旭送出门以后她大儿媳还问呢，旭哥儿来干啥，被她两句话怼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夫妻俩躺炕上，卫忠红跟她男人说了凉皮买卖的事，她男人别的没说，只说汤旭是个好人。 之后又是几天连绵细雨，别说小食摊买卖受到了影响，汤二虎他们出门种地都觉着不舒服。 不下雨的时候天天盼着下雨，怕把地里的粮食旱死。 现在天天下雨又怕雨水太多，地里没长成的苗苗被淹死。 倒是水田那边的稻子长得都不错，汤阳过来给送了两趟小鱼小虾，跟汤旭说爹最近心情挺好，就是担心阿哥的身体。 那天卫东去汤二虎那边把汤旭装病碰瓷的事说了，汤二虎转天冒雨就过来了这边，见着汤旭别的没说先把人训了一顿。 汤旭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又是装委屈的，到底是当爹的心疼他，只给他留下一只杀好的母鸡就回去了。 “哥夫!”卫西突然出声喊他，拉回了汤旭跑远的思绪。 />他回过神垂眸看着手里拿着的菜刀，又看了眼切的粗粗细细的萝卜条，叹了口气。“哥夫你咋了?"卫西双手捧脸，不解的问他： “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汤旭嗯了声，把萝卜条扫到盆里，继续切， “我再想啥时候能晴天，咱们的生意好继续做。” “啥生意?哥夫你还要卖串串?” “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丽姐儿那边的生意么，还有凉皮生意。”汤旭眼睛看向已经用竹子搭起来的走廊，最近哪怕下雨，卫东也没忘了叫人过来搭走廊，他们一群岁数差不多的大小伙子在院子里忙活了五天，终于将走廊弄好，还顺便给汤旭搭了烤炉。 说到烤炉，他转头问卫西， "够一刻钟了吧?" "够了。”卫西点点头，吸吸鼻子， “我就是想问你那个蛋挞是不是好了，我闻着味道好香。"汤旭把菜刀放下，擦擦手站起身， "走，咱俩去看看。" 烤炉搭载灶屋角落的空地上，这会儿一进灶屋，那股子奶香味扑面而来，香得卫西忍不住直咽口水。 没有牛奶干脆用羊奶代替，村里养奶羊的有那么几户人家，平常也是挤羊奶卖给生了娃没奶的夫郎，卫东过去买的时候，还被人拉着问是不是家中夫郎生了。 后来卫东给他学了一下他当时那个表请，说自己是真的愣了好半天才说是打算用来做点心的。 汤旭想到这里轻笑了声，将烤炉前边的挡板拿开，用大夹子将里边一个个小碗形状的蛋挞夹了出来。 “尝尝，别烫到了。”他用小碗给卫西夹了一个。 卫西捧着碗，一边闻着扑鼻的甜香，一边咽口水。 蛋挞液已经凝固，外边的酥皮咬上去一口微微有些软。 汤旭觉得口感不太对，将十几个蛋挞放到灶台上，嘀咕了句： "凉一凉应该更酥。"卫西则是一边吹一边吃，边吃边哼哼。 汤旭失笑，戳他脸蛋， "哼哼啥呢，你要当小猪猪吗?" “哥夫，好好吃啊，甜甜的香香的!”卫西嘴唇红艳艳的，眼睛亮晶晶。 汤旭对他每次都特别捧场的样子逗笑， “那你一会儿再吃一个，别吃多了，不然午饭吃不成了。” “我想给丽阿姐和阿阳 弟弟也尝尝。”卫西自己吃着也不忘小伙伴，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分享。 汤旭想了下，点头道： “那等你哥从镇上回来，咱们去那边一趟，中午就在那边吃。” “好呀好呀!”卫西开心不已。 卫东去镇上是卖猎物去了，这小一个月他每天进山，但是收获并不好，难得昨天晚上他突发奇想去了趟小幽山，结果居然遇到了两只离群的狼。 激战过程汤旭没问，反正他男人回来的时候除了身上有狼血和几道抓痕外，没别的伤口。一早上天刚亮卫东就拉着两头狼尸进镇了，说是午饭之前回来。他俩正说话，后院就传来了动静。 汤旭让卫西继续吃，他过去看看，就见卫东正要拆板车，便阻止道： “我做了蛋挞，小西说要给 阿阳和丽姐儿拿去尝尝，咱们中午在那边吃吧，我拿块肉，咱们过去包包子吃。" 卫东点头， "行。" 汤旭好奇问道： “你那两只狼卖了多少?” 卫东抬手比了个二。 二百两? "这价格还挺高。" 卫东啧了声， "我觉得便宜了。" “便宜啥啊，除了狼皮别的也卖不上钱，还不如野猪呢，起码你能吃肉。”汤旭过去拍拍他肩膀， "你说这雨还得下多久?" 卫东抬头看了看天，虽然现在雨停了，但是天上的乌云没散，等会儿估计还会下。“下雨天多凉快，你不喜欢?” 汤旭撇了下嘴，说道： “耽误我赚银子，一直连着下的话，过阵子入了秋，凉皮的买卖估计得黄。" "不会，入秋才更热。”卫东抬手将他搂进怀里，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 “而且我相信你就算没有凉皮，也有别的可以赚钱。" 汤旭想了想，点头道： “有是有，不太合适大家一起赚。” 他是想把汤丽那边带起来的，小姑娘又聪明又能干，咋也得让她自己攒下一笔才行，不然以后汤二虎真的娶了续弦，他可不放心后进门的会对丽姐儿有多真心。 娶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光是电视剧里基本上都这么拍。不都说了么，电视 剧剧情出自现实生活。 想远了，汤旭发现最近自己走爱走神，拍拍卫东胳膊让他放开自己， "走吧，我去那东西。"他去地窖直接拿了条猪腿上来，又到灶屋将蛋挞装在篮子里，卫西伸手去提。 "盖张油纸，免得一会儿路上下雨再淋湿了。"汤旭提醒道。卫西点点头，听话的去抽了张油纸盖在篮子上。 他们三个到汤二虎家门前的时候，汤阳正好拎着小水桶从院子里出来。 见着他们惊喜道： “阿哥!你们咋来啦!” “都这会儿了你要去哪?”汤旭从板车上下来，把扑到他怀里的汤阳搂住拍拍肩膀，“爹在不在家?" “爹刚回来，阿姐要蒸馒头，我没事做，打算去水沟那边抓螃蟹。”他仰着小脑袋，说话的时候盯着汤旭，眼睛亮亮的。 卫西凑过来，手里拿了个蛋挞在他脸旁晃了晃， “阿阳你看这个。”汤阳被香味吸引了注意，扭头张嘴，卫西直接把手中的蛋挞塞他嘴里。“唔!”一口咬下去，汤阳眼睛都眯起来， “好好吃~”卫西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 "我们去找丽阿姐，给她也吃。" “阿姐在灶屋。”他俩进了院子，汤阳喊道： "爹，阿姐，阿哥他们来了!"汤二虎正在堂屋喝水，听见这一嗓子赶紧放下碗出来。卫东把板车拆了，大骡子抖了下背毛，自己率先进了门。汤旭把板车上的背篓拎下来，卫东伸手拿了过去。他俩进了院子，汤二虎也迎了过来。 “你俩这会儿跑过来是有啥事呢?”赶上午饭点儿，依着他家哥儿那性子，估计是有事。汤旭笑眯眯道： “哪有啥事，我想爹了!” 汤二虎瞪他， "嗯，我看你是真想我了，拿了这么大一条猪腿过来。"汤旭咧嘴嘿嘿嘿， "我去跟丽姐儿做饭，包包子吃，爹你和卫东聊着。"汤二虎手在他头顶顺了下， "嗯。" 灶屋里，汤丽刚把发好的面揉了揉，准备切面团的时候，汤阳和卫西进来了，卫西把手里的篮子放下，然后对她道： “丽阿姐，哥夫说要包包子，你别蒸馒头。” 汤丽点了下头，刚要出门给汤旭打招呼，她阿哥就过来了。 “阿哥，我还说等阿阳捞了河鲜以后再跟他一起去你 家呢。”汤丽见他哥拎着条猪腿进来，惊讶脸， "你咋拿这么大条猪腿，一顿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明天吃，阿阳给我那边送了那么多小鱼小虾，把鸭子大鹅养得肥肥的，我拿条猪腿感谢他。”汤旭笑着说道。 汤阳一听是自己的功劳，马上挺直脊背，说道： “那我以后给阿哥捞特别多的小鱼小虾，还有螺蛳!" "好，那就谢谢你了。"汤旭视线在灶屋里扫了一圈，发现多了个陶罐锅，他惊喜道： “正好能用来炖骨头汤，阿阳你带小西出去玩会儿，约莫着时间差不多再回来。" 这边灶屋小，四个人在里边忙活有些转不开身。 汤阳一手一个蛋挞，给了卫西一个，然后两人手拉手出去了。“别跑太远!” "我带小西哥哥去水沟捞鱼，我们不走远!" 汤旭看着他俩出了院门，回到灶屋，汤丽正在猪腿上剃肉。 “阿哥，这个大骨头是不是得劈开?” “不用，让你哥夫掰开。”汤旭朝正屋喊了声， "夫君，过来帮忙!"卫东的动作很利索，抓着一根骨头用力，咔嚓，断了。汤丽在旁边看得一个哆嗦，心脏砰砰跳。 哥夫力气真大。 汤丽去院子里砍了颗白菜，洗干净后拿回灶屋。 汤旭在剁肉馅，卫东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发现没啥可以做的，又看了眼旁边的水缸，里边的水也是满的， "我回屋跟爹聊天去。" “去吧。”汤旭点点头，自从上回卫东把刘香香吓唬走后，汤二虎跟这个哥婿就特别有聊的，每次过去，他俩都会聊一阵， "喏，拿过去你俩边吃边聊。"他递过去一盘蛋挞，六个。 卫东低头亲了他一口，端着盘子出了灶屋。 汤丽脸红红的站在门外，等卫东离开后才进去，然后对汤旭道： “阿哥，我发现你跟哥夫感情真好。” “嗯，还可以。”汤旭矜持的抿嘴，转身把永过水的骨头放到陶罐锅里，盖上盖子炖煮。 "等你以后有了夫婿，好好经营你们的生活，感情也会好的。" 汤丽听见这话却觉得可能有些悬。 “咋的?你这么小就开始想以后要嫁个啥样的夫君了?”汤旭没听见她说话，扭头看她，见小姑娘表请讪讪的，就调侃着问了一句。 汤丽舔了下嘴唇，擦擦手拿起一个蛋挞咬了口，低头没看他，等一个蛋挞全吃了，才说道： “我不想嫁人。" 汤旭一愣，手上的菜刀差点儿没握住， "为啥?你才十岁，说这个还早呢。" “不是，”汤丽挎下肩膀，不太开心的撅嘴， "自从我开始摆小摊赚钱，其实有不少人来跟爹提我的亲事，我都听见了。" 汤旭皱眉， “爹咋” "爹说我太小，现在说亲太早，然后就有人说可以先订下来，爹说不订，等我到了岁数再说。"汤丽说完，见汤旭松了口气，她却又道：“可是阿哥，我认识好多村里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嫁人了，我马上就十一岁了，也没多久。" 汤旭脸色沉了沉，虽然知道村里嫁人早，但是说实话，让他妹妹那么早就嫁人生孩子照顾一大家子什么的，他无法接受。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跟爹说，你想嫁就嫁，不想嫁就留几年，不过一直不嫁肯定不行，你还是要有自己的选择。" 汤丽欣喜问道： "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到了十七岁以后再嫁?爹会同意吗?" "不知道，”汤旭叹气， “我试试吧，总比啥也不说强，而且爹肯定还是会多考虑你自己的想法，你要是不想嫁，他也不会强迫你。" 汤丽用力点点头：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阿哥!” 小姑娘的脸上笑容灿烂不少，她自从听到有人来说亲后，心里就一直压着块大石头，现在轻松许多。 面已经是发好的，所以只要调拌馅料就成，所以中午这顿蒸包子很快做好，汤阳和卫西他俩也是卡着时间回来的，居然也有收获。 “阿哥阿哥，你看我抓了好多小螃蟹!”汤阳拎着水桶跑过来，里边一堆裹在淤泥中的螃蟹，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青黑色的，还挺活泼。 “我摸到好多螺，还有贝壳。”卫西拎着他那个小桶给汤旭看， “我不敢抓螃蟹，怕它们夹我，阿阳好厉害的，他都知道螃蟹要从石头下边找。" ; 汤旭一挑眉，挨个摸头夸赞， "你们都好棒，快去洗手，咱们马上吃饭。" 两个小的跑去洗手，汤丽端着包子出去，汤旭将炖好的骨头汤上撒了葱花和香菜，又撒了一丢丢盐。 尝了下味道，不错。 他炖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总是其乐融融，汤旭和卫西一人捧着一个大包子啃的半张脸上都是油。 汤二虎和卫东俩姿势相同，一手包子一手端碗喝汤，卫东一口下去包子少一半，烫得打了个激灵也不放慢速度。 “慢点吃。”汤旭无奈， "为啥每次吃饭都那么急呢?" 他早就发现卫东这个毛病了，吃饭跟有怪物追他似的，那么大的包子两口一个，都怕他噎着。汤二虎哈哈笑了声， "你吃饭倒是慢悠悠的。" 卫东点头， "对的，不仅慢悠悠还吃的少。" “我这叫细嚼慢咽，吃太快胃不舒服。”汤旭用勺子舀汤喝，看汤二虎，问他： “爹，高粱地是不是能收了?" 汤二虎愣了下，点点头， "再有半个月，咋的，你要高粱米?" “我想酿酒。” 汤旭这话一出，汤二虎和卫东都看他。 “你还会酿酒?”汤二虎惊奇不已，他家旭哥儿咋啥都会呢?卫东同样有此疑惑，感觉他夫郎很神奇。 “嗯……也不算会，我想试试，卫东那边没有高粱米，我记得你种了一亩地的高粱就想问问。”汤旭啃着包子，腮帮鼓鼓， “到时候给我一袋子，我要是能酿出来高粱酒，以后咱家就能多个营生。” 汤二虎点头， “行，等收了给你送去。”自家哥儿要做事他这个当爹的当然得支持，毕竟他很相信他的娃。 他们正吃着饭，院门被敲响。 这会儿正是各家午饭时间，一般情况不会有人上门才对。 汤阳起身跑出去，问了声是谁。 门外人道： “你大哥!” 汤阳一愣，过去把门闩打开。 汤瑞背着书箱站在外边，皱眉看他： "白天为啥要锁门?&# 34; 汤阳抿着嘴没说话，转身往回跑，进了堂屋道： "大哥回来了。" 别说汤旭愣住，就连汤二虎都一愣。 算算日子，这会儿并不是放农假的时间，咋突然回来了?正纳闷，汤瑞已经进来。 他脸色不好，看到一屋子人后，对汤二虎打了个招呼， “爹我回来了，”又看向汤旭，顿了下才叫人， “阿哥。” 汤旭朝他笑了下，指了指卫东和卫西， “这是你哥夫，这是小西。”汤瑞朝卫东点头， “哥夫，”又跟卫西笑了下， "小西你好。"卫西有些紧张的一下站起来， "你好。"“去洗手过来吃饭。”汤二虎沉着脸，没多问。 汤瑞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坐下后默不作声吃饭。 汤旭直觉有问题，不过对他来说汤瑞跟陌生人差不多，他给卫东和卫西使了个眼色，快吃，吃完就走。 兄弟俩看懂了他的意思，低头吃饭。 汤丽看了眼汤瑞，眼中带着埋怨。 汤旭给她夹了个包子到碗里，低声道： “想啥呢，快吃饭。”汤丽抿了下嘴，咬了口包子。 这顿饭的后半段，没人说话，全都默不吭声吃饭，气氛那叫个压抑。 "爹，等你要收高粱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和卫东帮你收。"吃完饭，汤旭对汤二虎道。汤二虎嫌弃摆手， "东子帮我收还行，你就算了，那高梁秆都比你长得高。"汤旭： “……”他长得不高真是对不起了! 哼! 等他们赶着骡车离开后，汤二虎才去了汤瑞那屋，就见他大儿子正坐在书桌前摆书本笔架那些。"不是农假，你咋现在回来了?"汤二虎问道。 汤瑞收拾的动作一顿，闭着嘴巴没说话。汤二虎皱眉， "咋的，你读书的那个啥夫子就教你不跟你爹说话是不?" “我没有不说话，”汤瑞绷着脸， “我不读了，以后都不读了。” 汤二虎惊愕的看他，嗓音都提高不少， "你说啥?不读了?说不读就不读了，你今年的束修才交了，你为啥不读!" “他们都看不起我，都笑话我!”汤瑞朝他 吼了一声。 汤二虎懵了下，随后怒从心起，一把抓住他衣襟， "你是去读书的，不是去跟人攀比的!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汤瑞胀红了脸，被他爹的怒意吓得身体哆嗦，却仍是咬死了说不再去读书。 "我不读了，说啥都不读了，以后我就留在家里。" 汤二虎气得不行，直接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汤瑞不敢相信他多居然打他，嚷道： “我没有银子咋读书!我同窗每个月家里都给二十两银子当零花钱!他们去买书去聚会都不带我!说我穷酸，是乡下泥腿子!他们都看不起我!" “你以前也没有每个月二十两银子，”汤二虎怒及反笑，甩手将他摔地上， "行，既然你不想读书那就跟我下地干活去。" 说完，转身出门，没一会儿手里拎着锄头和镐又进来，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现在就下地。”汤瑞被他连拖带拽的拉出门，根本挣扎不开他爹大掌的钳制。 汤旭和汤丽两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出门，姐弟俩脸色都挺难看的。 汤阳拉着他阿姐的手，晃了晃， "阿姐，大哥刚才说不想读书了?"汤丽点点头，拉着他的手问道： “你想读书吗?” "还行吧，也没觉得特别想读，不过爹说要是我想读书就供我读，”汤阳想了想，说道： “但是我觉得大哥肯定还是会回去读书的。” 汤丽冷哼一声， "对，我也这么觉得。" 汤瑞就跟回来找揍一样，连着被汤二虎拉着去地里干了两天活，连第三天都没坚持住，一大早上汤二虎去他那屋拽人的时候，屋里居然没人! 他还愣了下，转头就见闺女从灶屋出来，便问道： “你大哥呢?” 汤丽面无表情道：“走了。” “走了?”汤二虎又往屋里看了眼，书桌上空荡荡的，之前摆出来的书和笔都没了， “啥时候走的?" "没走多久，我刚才烙饼来着，大哥过来跟我要了几个饼子，还拿了些萝卜咸菜就走了，说是他回学堂去，农假也不回来了，要留在那边温书。”汤丽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子气闷，说完才看汤二虎，问他： "爹，你打 算让大哥一直读?" “读吧，我找人问过，在县里学堂念书，加上吃喝一年十两银子就够了，咱家现在的情况供他还能供的起，咋也读了这么多年，起码得考上个秀才才行，”汤二虎说完自己先叹了口气，看了看闺女，问道： “丽姐儿，爹想让你弟也去读书，你觉得咋样?” 汤丽惊讶道： "真的?让阿阳也读?" “嗯，不过咱家情况你最清楚，让他也去县城肯定不行，村里不是有个老秀才办了私塾，等明年就让他去跟着学，要是学的好了，攒攒钱再让他去县里。" 汤丽觉得这个决定可以，便点点头， "好，听爹的。" “你啊，跟你阿哥越来越像，”汤二虎瞅了她一会儿，说道： “你是不是跟旭哥儿说定亲的事了? 汤丽点点头，知道那天汤瑞突然回来，汤旭离开的早，肯定没跟爹说关于她亲事的事，便自己开口了。 “阿哥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晚一些再嫁，”她有些紧张的捏着指尖，抬头看汤二虎，"爹，我不想那么早就嫁人，我害怕。" 汤二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抬手把她揽进怀里， "不想嫁就不嫁，爹不逼你。" 他知道，他和刘香香的事情，对家里孩子打击挺大的，所以听到汤丽说不想那么早嫁人也没觉得有问题。 “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娶续弦的事情，”汤二虎声音很低，感觉到怀里汤丽身体僵了一下，他笑着拍拍她的背， "爹知道你担心的那些。" 汤丽呜的一声哭出来，她把脸埋在爹怀里，压抑的哭了出来。 她害怕，特别害怕。 汤二虎没说话，只搂着她轻轻拍着。 汤丽吸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退出去，抹着脸上的泪水，说道： "爹，我不是不让你娶续弦，我就是没做好准备。" “爹知道，”汤二虎顺了顺她的头发， "你阿奶问过我几次了，让我早早娶了续弦，我说过两年，等你和阿阳再大点的。" 汤丽没说话，只点点头。 "行了，忙去吧，我去地里干活。&# 34;汤二虎拍拍她肩膀，转身走了。汤阳从旁边探出个小脑袋瓜，喊了声： “阿姐?”汤丽回头看他， "嗯，我烙了饼，过来吃。" 卫家大宅，汤旭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他下炕去灶屋，锅里热着稀粥和饼。 那饼老大一张，一张他都吃不完。 “哥夫你醒啦。”卫西手里拿着喂鸡鸭的食盆从外边进来， “我哥已经把猪喂了，他说你昨天睡得晚，不让我去打扰你。” “嗯，”汤旭点点头，他家男人每次做睡觉运动的时候，都特别能折腾，不折腾到后半夜不罢休，次数多了，他都不会在卫西面前害羞了， "他又上山了?" 卫西点点头， "他说去小幽山转一圈。"汤旭蹙眉， "还说啥了?" “午饭不回来吃了，他拿了饼子和咸菜。”卫西叹气， "我哥说最近没打着啥猎物，他要去看看，还说要是不动身体就僵了，得动一动。" 就这动一动，听得汤旭提心吊胆了一天。 晚饭前卫东终于回来，又是一身血。 汤旭脸色都变了，卫西却很镇定，好像对看到他哥受伤回来已经麻木了，动作利索的去翻药箱，拿了止血的药粉和吃的药丸，一边给他哥包扎伤口的同时，还把药丸塞他哥嘴里了。 汤旭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点儿忙没帮上。 卫东胸前有一条很深的抓伤，像是被啥野兽用爪子拍了一巴掌挠的。 露在外的胳膊也用青青紫紫的痕迹，瞅着很吓人。 没等他问，这男人就自己开口了。 “我去大幽山了。” 汤旭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疯了吧，咱家又不缺银子，你跑去大幽山干啥!" 卫西也紧锁眉心，不赞同的看着他哥， “哥夫说得对，咱家不缺银子，哥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卫东看了眼汤旭，见他抿着嘴唇脸色发白，抬手拉他的手。 汤旭气得不行却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让他拉着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些。“我闲不住。”卫东哑声道： “闲的心慌。” 汤旭一愣， "你… …" 他听懂了卫东的意思，从跟他成亲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卫东几乎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哪怕他去了山上也不过是在几处陷阱周围转转，根本没有打猎。 他是猎户，哪怕他已经攒了很多银子，却因为不进山打猎而觉得自己废了。汤旭垂眼，问他： “那能不能别去大幽山冒险?” "不是故意去的。”卫东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他坐直身体将汤旭拉到跟前，安抚道： “我是追着鹿群进去的，结果射死了鹿，引来了老虎。" 汤旭一惊， "老虎?" 卫西也惊了， "哥你把老虎打死了?" "没死。"卫东苦笑了声， "差点儿让它把我拍死。" 要不是跑得快，他估计也跟那头鹿一样，成了老虎的盘中餐了。汤旭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你这不就是自找麻烦!" “我伤了它一只爪子，明天我去趟镇上，找了人手跟我进山。”卫东眼中迸射出杀意， "不弄死它我这口气出不去。" 汤旭真是不知道要咋说他好了。 "你这伤，明天咋去镇上!你不要命了!" “没事，睡一觉，多吃点儿肉就补回来了。"卫东摆摆手，很坚持， "必须早点儿过去，不然让它跑进深山，我想再把它找到就难了。" 汤旭深吸气，一甩手转身出去了。 去地窖拿了排骨和肉，做饭。 至于他男人非要进山猎老虎的事，他拦不住，那就只能跟着。 然后第二天早上，卫东就见识到他家夫郎有多难缠了。 汤旭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提一句要跟着去山里的事，直到卫东要赶车去镇上，他才拿着提前收拾好的背篓，坐在了板车上。 卫东： "……" 汤旭双臂抱胸，朝他抬抬下巴， “走吧，我跟小西说好了，这两天让他自己做饭吃，我也带够了饼子和咸菜，进山三天应该饿不死咱俩。”说着怕卫东不信，还掀开盖在背篓上的油纸给他看。 br /> 汤旭见他不说话，冷漠道： “咋的?你要把我赶下车?” 卫东头疼道： “大幽山太危险，你不能去。” “你都能拖着这么个半残的身体去呢，我咋就不能去，我跑的又不慢。”汤旭说道： “而且我爬树也挺快，要是真遇到猛兽了，我还可以往树上爬。" "树上也不安全!"卫东沉着脸。 汤旭挑眉， “是么?”卫东伸手把他抱起来， “乖，别去。” “你要是今天自己去了，我今天就回娘家。”汤旭站在地上，冷笑， "后天就改嫁!"卫东呼吸一定： "……" 汤旭呵了声， "咋，你看。" 卫东恢复呼吸，伸手，又把他抱回板车上，冷着脸道： “你赢了，不过所有事都得听我的。”汤旭朝他咧嘴，假笑， "好，你要是说的对，我就听你的。"卫东叹气，心累。 第65章 卫东这次去的不是永宁镇，他赶着骡车去了永安镇。 汤旭盘腿坐他旁边，很不解。 “你说找人进大幽山，我以为你要去找那个啥老板，你不是说他之前找你去猎虎么。”卫东嗯了声，却对他摇头， "不能跟他们一起。" “为啥?”汤旭茫然不解，很疑惑。 卫东看他的眼神犹如再看天真无邪小白兔，同样很疑惑。 平时自家夫郎看着是个很精明的，起码在他叭叭叭怼人的时候，脑子绝对转的贼快。但他好像对一些人心算计上的事情，又很没有提防心。或者说不是没提防，而是不会提前提防。 只要没惹他头上，他就可以是个非常圆润可爱的兔子，一旦惹了他，立马变刺猬，浑身硬刺谁碰扎谁。 这不能怪汤旭，他作为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哪遇到过多少人心的阴暗面，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学雷锋做好事，和谐友爱孝敬父母。 哪怕遇到过一些不公对待，可也同样有很多友善的事发生在他身边。 从小他妈他爷奶就教他，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这世上还是朴善的平凡人多。少点算计对人真诚，总会得到好的回报。 汤旭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正如卫东所想，只要不招惹他，那他是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人的，一旦碰触他的底线，那绝对拼个鱼死网破。 这性子不能说好与不好，反正卫东很喜欢。 卫东跟汤旭差不多是性子反一反的，恐怕也是年少时受到的不公待遇太多，看尽了人情冷暖，被血缘亲人戳了心窝子，才会造就他现在的冷硬心肠。 他做事喜欢往坏处想，把一切能发生的危害想个七七八八，然后判断可行点，从那一点出发将事情做好解决，避开致命处。 也是他的这种做法，让他再跟许多人打交道时，避开了不少人心险恶。现在，汤旭问他为啥不去找之前那个老板，卫东笑了。笑容阴森森的。 汤旭被他笑得头皮一麻，蹙起眉头往他大腿啪的拍了一下。"你别笑的这么变态!" 卫东立马收了笑，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你猜猜一头活老虎能卖多少银子?"汤旭一愣，满脑袋都是五年起步，上不封顶警告。 甩甩头，提 醒自己这里没保护动物那一说。 他猜，"一万两黄金!" 卫东： "……"比我要的还狠，是我夫郎没错了。汤旭看他僵硬的面部线条，知道自己猜多了。 “那，一万两白银?” 卫东嗯了声，给他解释， “死老虎价格不贵，哪怕能拆开卖，也不过三四千两顶天了。”汤旭点点头，老虎浑身是宝，值钱。 "活的咋卖?" "喊着卖，谁叫价高归谁。”卫东说完，见他翻自己一眼，笑道：“咋，你想说啥?""你为啥不去找那个老板合作?"汤旭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又不太确定。 卫东冷笑了声， "上次那边找我抓老虎我拒绝了，这次我再找上门，银子拿的少不说，肯定还有一堆麻烦事，而且也不是啥好的合作伙伴，不安全。" 汤旭眼珠一转，明白了。 这是怕人家来个过河拆桥，黄雀在后。“那你来找的人能信?” 卫东见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心里敞亮，点头道： “嗯，过命的交情，咱俩成亲的时候，他们抬的轿子。" 汤旭懵逼脸。 随后努力回忆当时给自己抬轿子的四个大汉，只有一点印象是四人都是跟卫东差不多的高壮肌肉型，其他一点没记住。 “你咋没跟我提过?”汤旭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要作。卫东冷脸道： "为啥要给他们看我夫郎。"汤旭： “……”是他家心眼比针鼻儿小的男人没错。没作成，好憋屈! “那你跟我说说，为啥是过命的交情?” 卫东跟别人说多了话觉得累，对汤旭耐性极好，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 “五年前我进小幽山打猎，那会儿山上雪刚化不久，我在小幽山转了一圈没发现鹿群，就打算进大幽山碰运气，结果也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鹿群没遇见，遇见差点被出来狩猎的黑瞎子咬死的那四兄弟。" 汤旭睁大眼睛， "四兄弟?" “嗯，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一个娘养大的，四兄弟。”卫东见他好奇，又给解释了下： "潘大娘一辈子没嫁人，有亲 戚生的多了不想养，她都会接回家自己照顾，日子过得挺苦。" “还有人不要儿子的?”汤旭觉得要是生了女娃不养送人的肯定不少，生了儿子也送人，说不过去。 卫东耸耸肩膀， "总有些人没能耐还使劲生，家里就只两个大人，一年一个生了一堆小的分了田都种不出来，又不是祖田能卖，租给别人种也拿不到多少钱，所以就有人把孩子往外送，说是送其实就是找个人养，一年能给一袋粮就算好的，还有那种直接不联系的，等孩子大了，有力气能帮着干活了，再上门把孩子要回去。"说到后面，他语气中满是鄙夷。 汤旭听得直咧嘴，不得不说，真有这种不要脸的人，还不少。 "潘大娘收养的孩子都是这种情况?" "不全是也差不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家男娃女娃一共八个，人多吃的多，潘大娘又种田又打零工把人养活大，现在就剩四个。”另外那四个是咋回事不用细说，汤旭也明白了。 叹了口气， "这才是白眼狼。" “呵，那四兄弟进山是为了给潘大娘找草药，迷路了才从小幽山上了大幽山，要不是遇到熊瞎子，他们都没发现走深山里了。"卫东想到那四兄弟，一个比一个莽，也是面露无语，不过勾着的嘴角表示了他此刻的心情，“我过去的时候，那熊瞎子把老大头皮都扯掉了一块，老四脸上身上都是血，其他两个人也是血淋淋躺地上，叫都叫不出了，那我也不能看着熊瞎子吃人，就上去帮忙了。" 帮忙是有代价的，他自己受了伤，却也因为有他周旋，四兄弟能得以喘息恢复，后来五个人一起把熊瞎子给弄死了。 草药没找到，打了头熊回去，卖了不少银子，卫东拿了一半，剩下一半让四兄弟给带回去给潘大娘治病外加养孩子用了。 不过后来四兄弟进山次数就少了，哪怕是进，也不去大幽山，就在小幽山和另外一边的小云山转转。 卫东是少数喜欢冒险的，他好像天生不知道怕一样，哪危险往哪钻。 也就是最近这阵子跟汤旭在一起后，每天陪着自家夫郎，平平稳稳的过小日子，那他也按耐不住一颗追求热血冒险的心，这不就又开始往深山跑了。 他说是追着鹿群去了大幽山，汤旭这会儿听他说 猎熊的时候那晶亮亮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冒险性格。 他又叹了口气，心累。 潘大娘家在镇子最边上，一个小院子，黄泥房，瞧着房子很低矮老旧。 院子也不大，倒是鸡鸭鹅养了不少，挤在角落里圈起来的地方，嘎嘎咯咯叫个不停，院里还种了不少菜，有两个大水缸并排靠墙放，还有不少农具挂在篱笆墙上。 噜噜噜噜~～ 噜噜噜噜~~～ 后院传来声音，汤旭听着贼亲切，平时他喂猪的时候就这动静。 “潘老大!”卫东站在篱笆墙外喊了声。 汤旭眨眨眼，扭头问道： “他们四兄弟叫啥?”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潘大娘说家里孩子太多，叫名字记不住，干脆就按照先来后到往下排。”汤旭呼吸一顿，抬手竖拇指， "所以说老大不一定是年纪最大那个?"他这么一问，给卫东问懵了。 “我不知道，他们四个看着也没有谁更年轻。”汤旭回忆了下，愣没想起来那四人长啥样。专注肌肉什么的，是他不对了。 卫东这一嗓子，把后院喂猪的潘大娘给叫了出来。 潘大娘瞧着有五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很瘦，精神头还不错。 她应该是眼神不太好了，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卫东给认出来，随后一脸惊喜， “是东子?" 她问完看到从板车上下来的汤旭，更惊， "哎哟，这是谁家的娃儿，长得也太俏了!"汤旭眉开眼笑， “谢谢大娘。” 卫东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搂着人，朝潘大娘介绍："这是我夫郎。" “对对对，他们回来说了，你娶了个天仙回家!”潘大娘笑呵呵的把两人往院子里带，说道：“你们咋这会儿来了，是有啥事啊?” 卫东点头， "他们下地干活去了?" “是，老大带着去收豆子了，你要是有急事就去地里喊人，”潘大娘把汤旭拉到桌边让他坐下，"你自己去，你夫郎留这儿别来回跑了。" “大娘你喊我旭哥儿就成。”汤旭一脸乖巧。 他这个长相按理来说其 实并不是很讨长辈喜欢，毕竟太艳了些。但他那性格，只要不叭叭怼人的时候，是真能把人给哄的眉开眼笑。 “不仅人长得好，名字也好听，大娘给你拿李子去，可甜了!”潘大娘笑呵呵的转身去灶屋给汤旭洗果子。 汤旭扭头看卫东， "你去找人。" 卫东点头，赶着骡车往田地去了。 潘大娘这边跟汤旭聊的还挺开心，那边，卫东找到四兄弟，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来意，还问了他们愿不愿意跟自己上山。 "你要抓活的?"潘老大有点儿紧张的看他，就怕卫东点头。 结果卫东还真点头了， "铁匠铺那边我早就做了个铁笼子放着，放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用上了。"潘老大一脸纠结。 潘老二和潘老三一脸兴奋。 潘老四面无表情，他面无表情是有原因的，当初被熊瞎子舔了一下脸，命是救下来了，半边脸却毁了，另外一半边脸也没有了任何表情。 四兄弟互相看看，潘老大明显是不想去，但卫东又是过命的交情，让他们去帮忙肯定不是要拿他们去喂老虎的。 潘老二和潘老三是喜欢冒险的性子，跟卫东有些像，但因着怕家中老母担心，他们才没再进山。 潘老四因为毁了脸，性格有些沉闷，他看了眼卫东，明确道： “我去。”当时卫东帮他挨了一爪子，要不是卫东，他就不光是没脸，而是没命。 潘老二和潘老三也点头， “我们也去。” 潘老大皱眉， “别冲动!” "没冲动，东哥咋也不能害我们。"潘老四说完，看卫东， "你确定能抓到它?" 卫东想了想，点头： "一半可能，抓不到活的也能弄死，我昨天砍伤它前腿了，应该躲在山坳那边。" 潘老大张嘴，想说话，卫东一抬手阻止他， “我知道你怕咱们进山回不来，我过来问你们就是想多一份保障，我自己去哪怕能弄死它也得被它伤得挺狠，所以才想着让你们跟我去。" 潘老大涨红了脸， "东子，我真是怕了。" “嗯，没事。”卫东看了眼另外三人， “你们确定要去 就得回去跟潘大娘说，她要是同意的话，咱们马上走。" 兄弟四人都点头。 潘老大其实觉得这事儿估计不成，毕竟当年那事儿让娘哭了好久，尤其老四那张脸好不了了。潘家，汤旭啃着手里的大李子，又甜水又多皮还薄。 "大娘，这个李子从哪摘的?真好吃。" “老三从小云山摘的，你喜欢的话，等会儿让东子去摘。”潘大娘说完，舔了下嘴唇，问他："你们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事?" 汤旭点头，做为家属，要去山上猎虎这种危险事不能瞒着，不然真出了问题，谁都承担不起。"卫东昨天去了趟大幽山，遇着老虎了。" 就这么一句，潘大娘脸色变了又变。 汤旭心中叹气，嘴上继续道： “他把那老虎给打伤了，今天过来就是打算叫上他们四兄弟跟他一起进山猎虎，我也跟着。" 潘大娘原本听着很不愿意，可一听说汤旭也去，惊讶道： "东子答应让你跟着了?" “他不答应也不行，”汤旭啃完手里的李子，把核放到手心里握着， “我一定要跟，他不让我就改嫁。" 潘大娘一愣，无奈道： “那么危险的事，咋就非得去做呢?” 汤旭笑了声， "大娘，我很担心他，但是我知道拦不住，他跟我成亲到现在，从没去山上打过猎，时间久了他心里就跟长草似的，就想往山上跑，你说我要是拦着，他哪天偷偷跑出去，再出了意外死山上，我不得哭死，还不如让他去，他上山转一圈，能打到猎物就是赚了，打不到就当是过过手瘾解解心里的馋。" 潘大娘： “那也不用去猎虎啊，那可是老虎，吃人的!” “不都说富贵险中求，卫东能过来找他们四兄弟，恐怕也有这个意思。”汤旭说着，眼睛在这个小院子扫了一圈， "大娘，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担心，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同意让他们跟着卫东上山，我别的没办法保证，起码真的遇到了危险，卫东肯定会舍命让他们先跑。" 汤旭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他不能让卫东一个人上山。 他自私他承认。 br />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卫东和潘家四兄弟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坐着的两人相对无言。 潘家四兄弟那天抬轿子的时候就见过汤旭，当时被对方那张脸给惊艳的好久，尤其是潘老三，回来以后还念叨好几天。 现在看到汤旭也在，他们四个一惊，扭头就看卫东。刚才也没说汤旭在啊。 卫东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想夫郎在这里。 "娘，东哥说要带我们进山猎虎。”潘老二走到当娘的旁边，拉着她的手， "老大不去，我们去。" 潘大娘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三个儿子，狠狠叹了口气， "行，去吧，早点儿回来。"别说四兄弟惊讶于当娘的答应的这么简单，连卫东都很惊讶。不过他的视线挪到汤旭身上，显然是想到了谁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帮忙使了力。 汤旭抬眼，跟他男人对上视线，笑道： “别看我，刚才我跟大娘保证了，遇上危险，你舍命也得让他们先跑。" 卫东用力点头， “嗯。” 汤旭看了眼另外四人，问道： “你们都去?” 潘老大被他看得脸红，另外三个也没好到哪去，潘老四更是侧着身体怕他看到自己受伤的半张脸，耳朵根也是红的。 汤旭刚才就注意到潘老四站姿的问题，不过说话呢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看就发现了问题。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电影里的丧尸妆比疤痕恐怖多了。 “我们三个去。”潘老二抬手指了指， "老大留家里陪着娘。" 汤旭哦了声，起身， "那走吧。" 潘家四兄弟一惊，不约而同问： “你也去?” “啊，我不去我在这儿干啥。”汤旭理所当然点头。 “那么危险你去干啥?”潘老大一嗓子喊出来，卫东抬手给他一巴掌。 壮汉被拍的往前冲了一步，呲牙咧嘴揉胳膊， "你咋还能同意啊?他这样进了大幽山，万一有点儿啥事咋整。" 卫东面无表情， “我说不让，他说今天我一个人进山，明天就回娘家改嫁，我敢不让?”潘老大猛地睁大眼睛， & #34;啊?" 潘大娘在旁边拍了汤旭肩膀一下， "你这话太吓人。" “我没吓人，”汤旭转头看她， "大娘我认真的，他今天敢自己进山，我明天就敢回娘家，后天就找个人改嫁，反正我这张脸别的不说，肯定有不少人想娶就是了。" 卫东眼皮直跳，跳得他没忍住抬手按住。汤旭横他一眼，卫东赶紧把手放下去。就这眉来眼去的，把旁边几人都看醉了。 “那行，”潘老大深吸一口气， “我也去!”汤旭挑眉， "你咋突然改主意了?" 潘老大摆摆手，无奈道：“要是东子他们四个去，我不去就不去了，现在你跟着去了，东子哪能护得住这么多人，咋说我也是杀过熊瞎子的。" 卫东嗯了声， "行，那我去趟铁匠铺。" "干啥去?"汤旭走到他旁边，眯眼道： “你不会是想自己跑山里去吧?"卫东捏着他脸颊上的软肉拽了拽， "我哪敢啊，等着吧，我过去把笼子拉上。" “笼子?”汤旭惊了， "你啥时候打的笼子?" "上次遇着老虎活下来以后。”卫东松开手，在他脸上被自己捏红的地方揉了揉，“乖，我很快回来，等下从这边进山。" 汤旭点头，看到板车上放着的两个背篓，其中一个是卫东收拾的另一个是他的，他转头对四兄弟道： "应该得在山里待一阵子，你们不准备点儿东西?" 四兄弟互相看看，分别去收拾东西，潘大娘从屋里出来，拿了个背篓，还给潘老三塞了个小钱袋， "去买馒头，多买些，你们带上。" 潘老三点点头， "好，娘你给我们多拿些咸菜。" 汤旭背篓里满满当当，上层是二十几个大馒头和两个竹筒装的酸笋和腌萝卜，下边则是几个调料包，还有两大包肉干，另外有一个空水囊，卫东说山里有小溪，喝水很方便，另外他拿了两个打火石，怕生火不方便。 卫东回来的挺快，不过铁笼子生锈了，原本是黑色的，现在是黑黄黑黄，摸上去一手锈迹。 潘老三直接将卖馒头那 个摊位的几十个大馒头全装背篓里带了回来，冒热气的。“走吧。”眼瞅着都快中午了，再磨蹭还不等进山都得天黑。 骡车上放着笼子，大骡子跟着上山，别看拉了那么沉的铁笼子，它照样跑的轻松。汤旭侧身坐在板车上，扭头看走在旁边的几个壮汉。 一个比一个壮。 他撑着下巴，问道： “你们是不是都没娶亲?” 潘老四一转脸就跟他对上了视线，半张脸通红，另外一边不满疤痕的脸同样烧红，颜色更深。他抬手捂脸，避开对方的目光。 汤旭蹙了下眉心，淡声道： “我并不觉得你长得丑陋，也不觉得你脸上的疤痕吓人，你不用避着。" 潘老四一愣，扭头看他，问道： “你不害怕?” 汤旭也一愣，莫名其妙反问， “我怕啥?你这脸又不是我伤得，我不担心你向我报仇，还有啥好怕的。” 潘老四表情懵懵，眼神懵懵， "你不怕我这张脸?那么丑。" 汤旭无所谓的一耸肩，扭头看卫东，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最后看回他，挠头不好意思道：“那啥，我又不嫁你，你长啥样跟我没关系啊。” 潘老四一口气提起来，结果得了这么一句。静默中不知谁噗嗤笑了声，随后哈哈大笑。前方领路的卫东回身在汤旭脸上揉了一把，被拍手。 “我刚才问的你们还没回答我，是不是都没娶亲?”汤旭见他们几个哈哈笑的开心，一句话出口，笑声戛然而止。 潘老大抹了把油呼呼的脸，额头上一层的汗， “娶啥啊，没银子没房子，哪有人嫁。” “娶哥儿，都没有哥儿嫁。”潘老二自嘲道： “看上个顺眼的，人家一听我叫啥，直接翻我一眼就走了。" 潘老三也点头， "对，我们跟东哥差一岁，马上也二十了，都没娶妻。"潘老四抬手往自己脸上一指， “除非我娶个瞎子。” 汤旭点头， "这人啊想娶媳妇，脸不行就得有钱，为啥那么多漂亮姑娘漂亮哥儿给人当小妾小阿叔?" 四兄弟眼巴巴看他。 “因为钱啊，难不成因为跟老头子是真爱?你们想娶媳妇，就让媒婆上门，直接说聘礼给十两，再加盖个新房，当然了，你 们要娶那些乡绅家的小姐十两肯定不够。” 四兄弟笑，潘老大道： “哪还能有那命娶乡绅的闺女，我能娶个村里的姑娘我就乐死了。”“嗯，对，我也是。”潘老三点头。 潘老二则是撇撇嘴， "有十两都能娶镇上姑娘了，咋还娶村里的?"“镇上的有啥好，我是没觉得镇上好。”潘老三顶他一句。潘老四偷瞄了眼汤旭，没说话。 他这会儿正在信心重建，对娶亲啥的没想法。 “夫君~~~”汤旭娇滴滴的对着卫东喊了声。 卫东一激灵，抖了下身体转头看他， “啊?” 潘家四兄弟感觉自己身体都麻了。 这谁受得了! "饿了。”汤旭晃了晃腿， “咱们现在这是进山了吧?"骡子脚力好，腿有劲儿，哪怕爬坡都不费事。 卫东嗯了声， “绕过那边的山，有条路能走板车，到时把笼子卸在那边。”他伸手，汤旭从板车上跳下去，跟他拉着手往前走。 “骡子咋整?”他问道。 自家大骡子可不能拴在那里等着野兽来啃。 “带它进山，这边进大幽山比咱们那边好进，路没那么陡。”卫东拉着他的手捏了捏， "饿了等会儿找个地方吃东西。" 汤旭又坐回板车上，把里边的馒头拿出来一个递过去，但是卫东手太脏，他就举起来喂他，“吃，先啃一个，找水源。” 卫东点头，拉着骡子往水源地走。 汤旭以为的溪水是那种潺潺浅浅的，结果卫东带他们去的水源地却是个小瀑布。 是真的那种小水潭小瀑布，哗啦啦的水特别清澈，透过水能看到探底堆了不少石头! "这地方太好了!”汤旭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抬头四看，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大叶子树， “夫君夫君，那里有条蛇!" 卫东一惊，转头朝他指的方向看，一条黑黄花的蛇缠在树枝上，朝着他们吐信子。 "你……" “你拿柴刀把它砍下来，我给你烤蛇肉吃!我带调料包了!”汤旭双眼放光盯着那条比他手臂都粗的蛇，哦哟哦哟，烤蛇肉啊，想吃。 />没忍住吸溜了下口水。 卫东贼听话，夫郎说啥他干啥。 就见他从腰间的刀套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刀身大概有小臂那么长，细长的刀身反着银光。 汤旭盯着他那个刀套，撇撇嘴，这一堆刀被卫东当小老婆们一样护着，平时哪怕不用也得拿出来擦擦，擦的锃光瓦亮的。 卫东瞄准后，手臂肌肉隆起，挥出，细长刀打着转咻咻咻的飞了过去，咔嚓一声，那条蛇连带着蛇身缠着的粗树枝都被砍断，哐啷砸在地上。 汤旭眼尖，在树枝砸下来的瞬间看到草丛里蹿出去两只兔子。 “那边，兔子!” 卫东摘下挂在腰间的弹弓，捡了几颗石头，顺着汤旭指的地方追过去，没一会儿，拎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那条被砍断的蛇也被潘老四拎回来了。 汤旭笑眯眯的搓搓手， "生火!" 潘家四兄弟眼看着他扒蛇皮，扒兔皮，用刀把蛇身分断，挖出蛇胆，掏出内脏，血淋淋。汤旭满手血，弯腰在水潭里洗手洗肉，血腥气引来了水潭中的鱼。他又惊喜喊了声： “卫东，这里这里，鱼!叉上来叉上来!”卫东又用树枝叉鱼，被他指挥着忙得团团转。 汤旭扭头看了眼，抬手往地上画了个圈， "老大你把这里挖个防火带，不用太深，老二点火，老三收拾鱼，老四串鱼。" 不能让光让他男人忙活。四兄弟一脸空白的听他指挥，让干啥干啥。然后，他们吃到了香喷喷的，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烤兔子，烤鱼，烤蛇肉。 哦，还有烤馒头! 原来烤馒头也能这么好吃这么香! "旭哥儿，你真厉害!"吃的满嘴油，潘老二朝汤旭竖拇指。 汤旭嘿嘿笑了声，手里拿着兔子腿， "进山当然要就地取材，要是有口锅，我都打算熬个汤了。" “锅没有，山里有竹子。”卫东坐在他旁边，给他擦了下脸上蹭到的黑灰， "蛇肉还挺好吃。" “有调料就不腥，不然会有腥味，这个蛇肉稍微老了些，不过挺有嚼头。”汤旭把手里啃了两口的兔子腿递给卫东， “吃饱了。” 他拿了水囊到水潭边灌 水，尝了一口发现水有些清甜。他只喝了两口，没敢多喝。 在外边喝生水还是有些危险，最好能煮熟了再喝。 等会儿走到竹林砍了竹子可以用来烧水，到时再多喝一些。吃饱后收拾了地上的火堆，汤旭问卫东， “还要走多久?”“两个时辰。”卫东是按照汤旭脚程算的。汤旭点头， “走。” 等到了卫东说的能放下板车那地方，汤旭累得腿都软了。 路上砍了棵粗竹子，潘老四抓了只野鸡，潘老二抓了只野兔，都放在板车上，打算晚饭吃。这边的水源处就是溪流了，水很急，很清澈。 “歇会儿。”汤旭摆摆手，刚才那段路不好走，骡子拉车有些费劲，他就自己腿着来的。就他这小身板，能爬山都不容易。 卫东给他去打水，汤旭这会儿渴得厉害也没顾上是不是生水，灌了两大口。"东哥，车卸了?"潘老二问道。 卫东点头，朝撒欢的骡子摆摆手，骡子跑去吃草，看得出来它体力耗费也挺多。汤旭找了块石头坐着，捶捶有些酸软的双腿。 他又开始用眼睛扫视周围，发现这边的空气比山下更闷一些，也更加湿润。偶尔能听到风声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期间还夹杂着猴子的叫唤。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打破了林子中的平静，许多动物都藏了起来。“那边有果树。”汤旭抬手一指。 卫东失笑，手在他额头上抹了把汗， "你这是出来玩的?"汤旭撅嘴， “那看到了不摘我会觉得亏了。” "等抓到老虎，你想摘多少都行。"卫东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下， "不着急。"汤旭啧了声，从背篓中掏出肉干包，拽了根硬邦邦的肉干开始磨牙。 "你有啥计划?别说就是直挺挺的冲上去抓，我不觉得你能成功。" 卫东盯着他，总觉得汤旭有话要说。 汤旭递给他一根肉干， "咋?你真没想方法?" 卫东叹气， “我想着可以用猎物把它勾出来，它受了伤，肯定没办法捕猎，在离它近的地方用猎物引出来，让它掉进陷阱里就行了。" “那是老虎不是猪，它会跳的，你觉得陷阱挖多深合适?”汤旭翻他一眼，他抬手比划， "小幽山 大幽山你转的次数多，有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花，特别好看，长得跟喇叭一样。" 卫东皱着眉头想了想， "啥色的?" "好多色，我见过黄的红的紫的黑的白的，反正很多颜色，这个花我不知道你们叫啥，我叫它曼陀罗，全株都有毒，能让人麻痹昏睡。”汤旭说完，看卫东， "如果能找到这种花，把它弄下来涂抹到猎物身上，老虎吃了以后恐怕也得倒。" 卫东盯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汤旭眨眨眼，被他盯的莫名其妙，拍拍他胳膊， "说话啊。"卫东深吸口气，问道： “你咋知道的?” 汤旭眯眼， "做梦梦到的，信吗?" 卫东戳他脸颊，"信，你说的我都信，那种花，我应该是见过，在大幽山。"汤旭眼睛一亮， "真的?" “嗯，你说有毒能让人昏睡我就知道了。”卫东又戳戳他的脸， “曼陀罗，真是好名字。”汤旭咧嘴一笑，是呢，致命的艳丽娇花。 第66章 一行人从小幽山进入大幽山的时候，头顶的光芒被密林遮挡，视线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汤旭能感觉到在跨过那条并不宽的山体间裂缝时，这边的空气更加闷热一些。他蹙眉，跟着卫东一步步往山坡下走。 “那边就是我说的山坳。”卫东站定脚步，指向下方很大一片绿色。 两座山体之间，有一处又长又宽的平缓之地，林木郁郁葱葱，还有一群正在悠闲甩尾吃草的野羊。 汤旭视线还算不错，但是这会儿光线真的很暗，头顶已经没太阳了。眼瞅着快要黑天，他道： “找个有水源的地方，咱们先吃饭再说。” 潘家四兄弟对他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最初对汤旭要跟着上山而提出阻拦的潘老大。 他是咋也没想到，这么个瘦弱的，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哥儿，居然能一声不吭跟着他们爬了两个多时辰的山! 不仅如此，他一点儿也不会拖后腿，他知道好多能吃的野菜，虽然现在已经长老了打籽没发吃，可也能将籽收集起来拿回去家里，等着明年开春了种地里。 他还会做特别好吃的烤肉，也不对，是卫东烤的，但调料是汤旭配的!而且他懂的好多，胆子好大! 潘老大用着自己贫瘠的形容来赞美汤旭，甚至生出了“我兄弟走啥狗屎运，居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夫郎”的想法。 汤旭不知道潘老大脑子里想啥呢，他已经腿软的连迈出一步都觉得困难。 咬牙跟着卫东往山坳里走，脚底板感觉火辣辣的，从最初发热灼痛到现在又热又麻又痒还发胀，那感觉难受的无法形容。 要不是顾忌着还有四个大男人在，他肯定早就把鞋袜拖鞋，迎着风好好吹吹又闷又热的脚。千万别给我捂得出了脚气。 此刻，他无比庆幸，老太太纳鞋底的手艺真好，透气也好，就是鞋子做得慢些。 "想啥呢?"卫东往前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发现汤旭没跟在身边，停脚转身，喊他。 汤旭一脸潮红，额头上，前胸后背，全是汗，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贴着身体，也幸亏穿的是深色，不然他得尴尬死。 拎着衣摆忽闪忽闪，凉风顺着下摆窜进去，一吹。他哆嗦了下，舒坦。 “我在想，回去以后得去谢谢阿奶，鞋做的太舒服了。”他抬起脚让卫东看，  4;底子可厚实了。" 卫东挑眉， "累不累，我背你?" 汤旭摆摆手，指指下边那群悠闲啃草的野山羊，这群野山羊毛挺长，比上次卫东带回去那只长。"抓两只当晚饭?" 卫东点了下头，看了眼旁边的潘老四。潘老四取下背着的弓，对他们点头， “我去。” 汤旭这一路过来跟他们聊了不少，知道潘老四擅长使用弓箭，他准头好，基本上箭无虚发，而且是那种能沉下性子蹲守猎物的。 这要放后世，妥妥玩狙的。 潘老大和潘老二力气大，老三灵活，爬树贼溜，之前潘大娘给汤旭吃的甜李子就是他去摘的。擅长爬树的潘老三眼神也好，能瞧见更远地方的猎物。 汤旭看见潘老四跑到一处岩石后边掩住身形，搭剪拉弓，然后不动了。没看明白，汤旭扭头问卫东， "咋回事?" "等时机，它们聚在一起，死一个剩下那些就都吓跑了。"卫东拍拍汤旭肩膀，将人往后拽，"你留在这里别动。" 汤旭点头，就见他男人从刀套里一连摸了好几下，然后几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出现在他手中。汤旭缓缓睁大眼睛，心中震惊。 哦哟~难不成他男人还是小卫飞刀! 是不是小卫飞刀他不清楚，反正卫东猫腰弓背，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野山羊群靠近的样子看得他很紧张。 潘老大和潘老二也没光站着，他俩拐到另外一边，判断出一会儿出现混乱野山羊群会逃跑的方向，打算到时趁乱逮两只活的。 汤旭眼珠子定在卫东身上，当看到他抬起胳膊后，一抹寒光飞速射出。 他不由自主的扭头顺着飞出的小刀去追位置，就见那把小刀插到了一只羊的脖颈处，不知是羊毛太厚还是小刀太短，那只被插中的羊并没有一下倒地，而是身体侧歪(zhaiwai)了下，撞到旁边的同伴，然后再它想要逃窜时，欻欻两把小刀又射了过来，一把扎在眼睛上，一把又扎在脖子上。 咻的一声，破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树枝削尖而成得箭直接戳在野羊肚子上。那只野羊倒地不起，血顺着伤口往外淌。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一旁啃草的两只野羊，它俩一惊就要跑，结 果卫东也不知道是嫌弃小刀不好用，还是嫌弃一连三刀没扎死，直接把之前用来飞刀砍蛇的那把细长刀给甩了出去。 那一下绝对带着怒气，汤旭只听咩一声，直接长刀过去，羊头碰的掉到地上，滚了两下。 汤旭深吸气，扶额。 他合理怀疑，自家男人是被刚才潘老四那一箭给刺激着了。 这一下动静大，野羊群出现骚动慌乱散开冲撞奔跑，卫东从躲避的草丛里窜出来，直扑过去。潘老四跟他一样，也朝着乱跑的野羊扑过去。 这么多野羊，抓几头活的养起来也不错! 得亏之前下了几天雨，山里没那么多土，不然经过他们这一扑腾，汤旭估计这山坳得冒烟咕咚。等一切消停下来，已经过去大概半个时辰。 别看自己啥也没做，汤旭仍是紧张的心脏狂跳。 最后抓获成果也不错，除了那两只死的，他们还抓了五只活的，卫东还是厉害，他自己抓了两只。 这时一直在树上戒备的潘老三呼哨了声，引得众人朝他看去。潘老三在树上朝另外一边指了指， "那边有个山洞!" 卫东将躺倒在地的羊拽起来， “阿旭，背篓里有草绳，拿过来。”汤旭从他放在地上的背篓中拿出一大捆草绳，注意脚下的石子，跑下去。卫东一边捆羊，一边对他道： “咱们去那个山洞看看，要是没问题就在那里住一晚。” 汤旭点点头。 这个山坳太大了，谁知道那只受伤的老虎在哪里，而且他们也得养精蓄锐，还要去摘曼陀罗，这玩意可是好东西，真能摘到那几乎可以肯定，抓只活老虎也不会太浪费力气。 “你说见过曼陀罗，在哪?”他见卫东绑完野羊，顺手帮忙把绳结挽住，将两头羊栓一起，拉着绳子往前拽了拽，羊哪怕不太情愿，也跟着走了两步。 主要是刚才卫东打在头上的那几拳太狠了，没直接打死已经不错。“附近就有。”卫东抬手往不远处的草丛里指， “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汤旭走过去扒开高草丛，里边几株盛开的花出现在他面前，一朵朵花如同垂着的大喇叭一样被绿色的大叶子遮挡。 黄色花株下有长满尖刺的果实，青色的果实还没成熟。 他视线下移，地上有厚厚的一层草叶，上边 不少已经腐烂的褐色刺壳。 汤旭心中大喜，又往旁边看了看，不远的地方，好几株，一株分了好多枝，长得很茂盛。“卫东!”汤旭朝身后招手，指着灿烂盛开的鲜花喊道： “就是这个!”他这一声，其他人都听见了。 五人先后过来，潘老三手欠，直接拽了朵花下来，还闻了闻，随后撇嘴道： “也不咋香，这花能吃?" 他说完就跟个傻大胆似的，直接朝着花瓣咬了一口。 汤旭根本没想到潘老三会二话不说就上手摘花，更没想到他闻完花香不说还直接咬花瓣，回过神赶紧道：“吐出来吐出来，有毒!” 他喊出话的同时，潘老三喉结滚动，那一口花瓣已经被他咽下去了。 众人： "????!!!!" 卫东反应最快，在汤旭喊出来的同时一把就抓住潘老三的胳膊，将人拽到身前后，拇指顶开水囊就往他嘴里灌。 “喝，吐出来。” 潘老三懵逼着被他吨吨吨灌水，水灌得太急，直接从嘴角流下来，顺着下巴脖子往衣襟里滑。汤旭朝着旁边傻眼的三人喊道： “快快快，快给他水!”幸亏就在溪水边不远的地方，水管够，喝得潘老三哇哇吐。那口花瓣是吐出来了，卫东怕毒性还在，捏着他下巴又硬灌了不少。 “唔唔唔!”潘老三挣扎，人都吐恍惚了。 呕~ 头一次喝水喝到撑，头一次喝水喝到吐，头一次喝水喝到翻白眼!潘老三呕呕呕吐的稀里哗啦，胃里之前消化的食物也全哕出来了。吐的眼泪鼻涕流个不停，那模样贼凄惨。 “我～我~我~好晕啊～～我肚子～好大～呕～呕~好难～呕～受～～呕~”汤旭捂着脸，笑得肩膀直抖。 太可怜了，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他了! 潘家另外三兄弟也捂着嘴嘎嘎嘎笑的不行，哪怕潘老四做不出表情，也不妨碍他哈哈哈。只有卫东，神色严肃，朝撅屁股趴到地上呜呜咽咽的潘老三踢了踢，关切询问： “咋样?”“好～晕～呀～我感觉～自己～轻飘飘~”他跪趴在地上，双臂展开扑腾两下， "飞～飞～"“哈哈哈哈哈哈哈!”汤旭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 > 潘老三脸色发红，嘴唇有些发干，汤旭见他趴在那里蠕动，虽然觉得好笑却也担心，便拍拍卫东， “让他躺好，我看看他咋样。” 简单的数了下脉搏次数和瞳孔反应，不太正常也还凑合。汤旭道： "先等等吧，咱们处理的及时，他应该问题不大。"卫东叹了口气， "老二老四，把他背起来，咱们去那边的山洞。" 他和潘老大把用绳子栓好的野羊拽到一起，又把那两只四羊绑好，往之前潘老三观察到的山洞走。 汤旭朝不远处的大骡子打了声口哨，骡子哒哒哒跑过来。刚才这边混战，它早一溜烟跑到安全地方去了。 那山洞的洞口被高矮不一的灌木遮挡，洞内面积不大，好在里边并没有什么野兽，洞内环境还不错，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一晚。 潘老三被放在地上，已经昏睡过去。 卫东拍拍他，没反应，试了试呼吸，还行，挺平稳。汤旭过去看了眼，见他脸色没刚才那么红了，这会儿睡得还挺安生。 “应该没啥事，等睡醒了看看，咱俩出去找些甘草，熬水给他喝。”汤旭拽着卫东的胳膊晃了晃，又对潘老大他们道： “你们留个人看着他就成，把竹子拖过来，要是能找到其他吃的也拿回来。” 潘老大点点头。 卫东将他背篓中的东西全都放到汤旭的那个背篓里，装满的背篓被留在山洞里，他背着空的和汤旭手拉手出去。 “甘草长啥样?”他只见过平常汤旭用来炖肉的那种已经晒干的甘草，这山里找的都是新鲜的，没见过。 汤旭眼睛在草丛里扫来扫去，闻言叹气， "就，绿的，叶子尖尖的，花是一串串的那种，找找看，那玩意我记得山里特别多。" 卫东点头， “那个曼陀罗花咋弄?”看到潘老三的状态，他已经对那种花有毒深信不疑了。 汤旭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看不见了。 “吃完饭再去摘。”他把我不好用量，所以跟卫东直说， “我不确定给老虎吃多少能把它药倒，所以用量肯定要多放，放少了起不到效果更危险。”给老虎整致幻兴奋了，那他们估计都得躺平在这里， "放多了，这玩意就直接毒死了。" 卫东想的是另外一点， 这老虎毒死了不要紧，死了以后身上的肉会不会也有毒?汤旭摊手，表示他不知道。 "还有个方法，你可以把这个肉，一次一次分块喂过去，那只老虎要是已经被你伤到没办法出来捕猎，估计最近这两天都在饿肚子，那它要么在之前抢你鹿的地方，要么就是躲起来了，我猜测它应该在抢你鹿那边找了个地方猫着，那只鹿估计也被吃完了。”汤旭眯眼，拉开男人胸前的衣襟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伤口，还好没有渗血， “要不然咱们就试试一块块的喂，万一吃几块就倒下了咱们就安全了。” “那老虎也不是傻子。”卫东笑道： “这玩意吃着肯定不是好味道，吃一次味道不对它没准就不吃了，还不如一次给它大点量，舔一口没准就够量了。" 他俩边商量怎么弄边往草丛里走，期间汤旭发现了开花的甘草，摘了不少放背篓里，又在草里摘了不少蘑菇。 “这边蘑菇都比小幽山长得大。”一朵朵都有巴掌大小，他转头就看到身后不远处一棵歪倒的枯树上涨了不少棕黑色的木耳，惊喜道： “快快快，把这片树皮都摘下来。” “我在小幽山和元宝山都没遇到木耳。”汤旭眼睛亮的不行，一手握刀砍树皮， "把这个树皮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养出菌子。" 卫东伸手把他的脸掰到一边，汤旭定睛一看，好大一片树林，基本上每棵树上都长了木耳，而且特别厚特别大。 “啊啊啊啊啊，我的爱~~~”汤旭激动的扑到卫东怀里，吧唧吧唧亲他下巴， "你太棒了!"卫东呲牙咧嘴，被他撞到了伤口。 汤旭赶紧松手退开，看他： “我昨天应该用针把你伤口缝起来。”卫东睁大眼睛， "啥?" “缝起来啊，愈合的快，虽然我没学过，但是我会缝衣服呀，感觉应该差不多吧。”汤旭手指竖起，做出穿针的动作，就好像被打通了啥任督二脉似的，眼睛都亮了。 卫东头皮发麻，愣是被他激动的眼神给吓退了一步。"不用，我已经好了。" 汤旭撇撇嘴，有些小失望的看了眼他，转身去摘木耳， “现在想缝也没东西，你赶紧帮我摘木耳，摘完咱们回去熬甘草水给潘老三喝。" 卫东呼出口气，过去帮他割树皮。 木耳连同 树皮一起被割下放进背篓中，他俩一转身，跟大骡子那张长脸对上了。汤旭吓了一跳，抬手就往大长脸伤拍， "你吓死我了!" 这骡子啥时候过来的他都没听到! 都说人走路没动静，这么大一匹骡子走路居然也静音了。 卫东看见他炸毛的样子觉得可爱，轻笑着把他搂进怀里，拍拍肩膀， "回去扣它豆饼。"汤旭哼了声， "对，扣它豆饼。" 大骡子朝他吹呋叫了声，表示不满。 夫夫俩往回走，汤旭又发现一片长得高高的苏子，他又摘了不少。等回到山洞，外边下起了毛毛雨。 洞内已经生了火，潘老三还在睡，潘老四正在拿着柴刀砍粗竹子，一节一节的砍好，听见声音他扭头，就见夫夫俩手拉手进来。 “下雨了。”汤旭抬手拍了拍身上，大骡子也进来，不过它好香有些嫌弃这个山洞太小，不往里边走，就站在洞口盯着那五只挤在一起的野山羊，眼神跃跃欲试，感觉它想啃一口的样子。 砍了头野山羊已经被潘老二扒皮，那张羊皮还挺完整，汤旭过去看了看，转头问卫东， “这几头羊能不能拉回去?养两只在咱家后山坡。" 卫东点头， "行，你想养就养。"他打算回去以后去趟衙门，问问旁边的地多少银子，他得把宅子阔一阔，按照他夫郎这么爱养牲畜的性子，感觉后院的空地快不用了。 雨没下多久，山洞里穿出烤肉香味的时候，洞外的天黑了，雨也停了。 汤旭把馒头切开中间夹烤肉，还把回来时摘得苏子叶夹在里边，一口咬下去，香的眯起眼。 他又打开自己带的咸菜放到竹筒里，对卫东道： “你要是不喜欢苏子的味道就夹萝卜干，也好吃。" 卫东凑到他那个馒头上咬了一口，第一次吃苏子叶，他皱了下眉头，嚼了嚼咽下去。“味太冲了。”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太习惯。 “你夹萝卜，还有黄瓜。”汤旭用小刀直接在烤羊腿上切肉， “喏，吃肉。” 潘老大刚把一竹筒的甘草水给潘老三灌下去，一转身就见他俩靠在一起，吃个馒头夹肉都吃得亲亲我我，咧嘴道： “我也想娶媳妇了。” 潘老四用苏子叶包着肉 直接塞嘴里，咬一口馒头，闻言道： “要是抓着老虎，你就能娶媳妇了。” 他们跟着卫东上山，卫东肯定不会让他们白忙一场。按照他对卫东的了解，如果抓到了老虎，卖出去的银子起码能给他们一小半当报酬。 潘老大点头，搓搓手坐下开吃。 烤羊肉的香味非常浓郁，昏睡中的潘老三使劲咽了咽口水，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脑子还没醒，身体已经自发动了。 都没坐起来，翻了个身顺着香味就爬了过去。要不是卫东手快一把拽住他，他能一头扎火堆里。 潘老三懵懵的抬头，卫东见他不清醒的样子，毫不客气往他脸上啪啪啪拍了几下。汤旭听那声音都咧嘴，拍他， "你轻点儿，本来就没清醒，再让你拍晕了。" 卫东嗯了声，又拍了下，啪! 潘老三终于在他接连几下的拍脸中清醒，视线聚焦。“我，我，咋了?”他声音嘶哑，嗓子疼的厉害。汤旭给他递了甘草水， "多喝几口。" 潘老三捧着竹筒喝水，喝完舔了舔嘴唇， “我，饿~~~~”汤旭噗嗤笑出来，捂着脸咯咯咯笑得不行。潘老二没眼看，伸手拽他， “你快起来。” 潘老三扭头看他兄弟，手在脸上揉了揉，问道： “我咋了?我感觉脸疼。” "脸疼就对了，不疼你还懵着。"潘老二把他拉到自己旁边坐着，给他手里塞了割大馒头，又给他切了一大块羊肉，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乱吃东西，要不是东哥反应快，你咋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旭哥儿话都没说完你就把那毒花往嘴里塞，这次长记性了吧!”潘老四瞪他一眼， “那是要用来毒老虎的，老虎没毒翻，先把你毒翻了。" 潘老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咬了口羊肉，然后瞬间支楞起来，他又可以了! 一只烤羊被几人分食，汤旭今天消耗大，吃了两个馒头和不少烤肉，又喝了点儿甘草水后，撑着了。 他站在洞口抻懒腰，洞外传来一声狼嚎。汤旭猛地睁大眼睛，抬手的动作都停下了。 狼! 卫东手里拿着羊腿啃，见他傻楞在那边，问道： “咋了?” "狼!有狼! 4;汤旭扭头看他，往洞外指， "我听见狼叫了。" "大幽山有狼群，好像还不止一个族群，”潘老大开口了， “我见过灰狼群和黑狼群，不过它们不在山坳这边活动，这边是老虎的地盘。" 汤旭惊讶脸， "为啥?" “丛林里的规矩。”说话的是卫东，他把手里啃干净的骨头扔到火堆里，擦了擦手， “走，摘花 去。” 汤旭看了眼洞里的几人，见他们还在吃，便点点头， "咱俩在外边用石头倒汁，不能拿去洞里，那花的味道闻多了也会中招。” 卫东皱眉， “那你不也很危险?” “把鼻子堵上。”汤旭晃了晃手里的馒头， "浪费半个馒头堵鼻子。" 卫东： "……"你是真能想。能不能想不说，总比啥也不堵强。 他俩砸完花和花叶，汤旭还弄了几个青色的刺果一起砸，然后全都收集到竹筒里。“够了。”他嚼了嚼嘴里的甘草叶子，咽下去。 卫东点点头， "就放这里，回去睡。" 汤旭嗯了声，拉着卫东又去摘了许多甘草，他记得这个可以解毒，是不是真的不好说，反正这会儿就没别的他知道能解读的草药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洗干净整株甘草都扔水里煮，他跟卫东一人喝一了一竹筒，然后睡觉。睡觉的姿势都不用摆，往他男人怀里一靠，靠之前还掀开纱布看了眼伤口的情况，没出血。 "不行，我得给你重新上遍药。"汤旭又去自己的背篓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里边是伤药，这个是卫西给他的。 卫东嗯了声，乖乖认他摆弄。 都弄好，汤旭才往他肩膀上靠， "睡吧。" 卫东把人搂住，看了眼另外一边靠着山壁坐着的四兄弟。四人打了个手势，分批睡。卫东合上眼。 这一夜只有汤旭睡得还算沉，其他五人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就睁开眼睛换另一个。哪怕他们是在山洞中也并不安全，而且火不能熄，时不时要往里边添些树枝。 天蒙蒙亮的时候，汤旭睁开眼，他打了个哈气，就见自家男人保持着 了一夜搂着自己的姿势，靠着山壁一动不动。 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拍拍卫东。卫东一下睁开眼，眼中没有丁点儿睡意。 汤旭没问，只道： “去哪找老虎，吃了饭咱们就去，早抓到早下山。”卫东点头， "那个汁啥时候抹?" “找到老虎藏身的地方再说，这玩意越新鲜的血液越能吸引野兽。”汤旭咂咂嘴，觉得他们这次的形成还是很顺利的。 找老虎他帮不上忙，他也不去添麻烦，卫东带着潘家三个兄弟出去，留下潘老三和汤旭在山洞等着。 大概在午饭之前，他们三个回来了。 “找到了?”汤旭抬头看卫东。 卫东点点头，几人身上都脏兮兮，估计是躲草从里匍匐前进了。“在哪呢?”潘老三问道。 汤旭给卫东递水，潘老四道： “顺着山坳过去，那边离这里不太远，就是路不好走，它藏在林子里了。" 卫东喝完水对汤旭道： “你想得没错，离我伤它的地方不远。”汤旭眯眼，他们绕了一大圈，结果还得往回绕? 算了，绕就绕，反正能抓到老虎就行。 然后他们启程了。 回去把板车套上，赶路。 汤旭坐在板车上，靠着铁笼子闭着眼睛眯了一觉。 之后的事情跟他就没多大关系了，自己是个战五渣，不凑上去帮倒忙就行。 直到卫东和潘家四兄弟拖着被毒晕过去的，五花大绑的老虎回到他面前时，汤旭其实有些懵。他没想到，居然真能成! 他过去检查了下卫东身上，没伤口。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四人，同样完好无所。潘家四兄弟兴奋不已。 卫东按照汤旭说的，在发现老虎躲藏的山洞后，当场宰了只野山羊，扒皮后掏了内脏，将曼陀罗汁倒在羊身上，然后将那只羊留在原地，他们退远，爬树。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那只受伤的老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它很饥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根本无法抗拒，扑过去就是一顿撕咬。 哪怕尝到了血肉味道不对，也并没有停下进食。 > 当时几人都没敢动，一刻钟后发现老虎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卫东才拿出粗麻绳过去，将老虎五花大绑。 怕它中途苏醒，还将竹筒里剩下的一点花汁掰开嘴都倒了进去。死不死的无所谓，别醒了发狂就行。 然后就是拖着老虎去找汤旭。 潘家四兄弟对汤旭佩服的五体投地，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简单的抓到活的老虎!将老虎关进笼子，又搬又摔的，它都没醒。汤旭激动得不行，伸手摸了好几下有些扎手的毛毛。 “真好看。”他念叨了声。 “那拉回去给你养?”卫东赶车，逗他。汤旭瞪他一眼， "是不是现在就过去卖了?" 卫东嗯了声，他们谁都不知道老虎能睡到啥时候，越早回去越好。那半只抹了花汁的野山羊也没浪费，同样塞进了笼子里。要是老虎醒了，没准还能吃一顿。 下山进镇已经天黑，卫东直接将骡车赶到开粮行的宋老板家门口，看门的瞧见大铁笼子里的老虎吓得腿软，哆嗦着进去通报。 宋老板连袍子的盘扣都没系好就从大门冲了出来，直扑铁笼子。 老虎已经醒了，不过仍然晕乎乎的，被火光一照，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嗷呜声。宋老板连退两步，一把抓住卫东的手，激动道： "卖给我，一定要卖给我!" 卫东点头， "我直接拉过来的，前腿受伤了，不过你给它喂的好一些，过阵子就能好。"宋老板连连点头， "好好好，多少银子!" "你看着给，合适我就卖。"卫东也没说要多少，反正他心里价格是一万两白银，少了不卖。宋老板搓着手，想了想，转头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宋管家转身回了院内，没一会儿拿了个小木箱出来递给宋老板。 宋老板又转身，亲手将小木箱递给卫东， "你看看，够不?" 卫东打开，当着他的面数了一遍，十三张千两银票。他挑眉，看宋老板， "你这给的挺多。" “那不是要表示我的诚意么，卫兄弟你可是帮我大忙了!”宋老板笑得眉眼弯弯，特别高兴，“我为了这老虎啊，都快愁死了。” 卫东挑眉，没多问，他把小木箱 盖好，对宋老板颔首： “成，那宋老板叫人把笼子拌进去吧，里边那半只羊如果老虎吃了睡过去你别担心，羊身上抹药了。" 宋老板应了声，一摆手，身后的家丁战战兢兢搬笼子。 他们根本不敢靠近，这老虎爪子从笼子缝隙抓住来就够他们受的。 忙活半天还是卫东赶了骡车进的后院，直接将板车卸了，用粗木棍将笼子推下去。汤旭全程都没露面，站在阴影处，等卫东赶着车出来接他。 回去的时候，卫东拿出四千两银票递过去给四兄弟， "一人一千两。"潘家四兄弟都没想到，他们几乎啥事都没做，居然还能拿这么多银子!"不行不行，太多了，我们不能要。"潘老大摆手，往回推。 另外三兄弟也说不拿，太多了。 卫东却是一人给塞了一张，说道： "不拿以后有好事不叫你们。" 汤旭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气，劝了句： “拿着吧，没你们跟着上山，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再说了，卖那么多银子，分你们一人二百两，我们心里都过不去。”汤旭拍拍卫东，朝四人摆手， "就不送你们了，我俩回了，家里还有个弟弟担心惦记着。" 四兄弟傻愣愣的拿着手里的银票，目送他俩消失在夜色中。 汤旭靠着卫东，一边晃腿一边道：“好像大幽山也没那么危险。” 卫东扭头看他，旁边一公一母的野山羊哒哒哒的跟着车跑。 "没遇到危险不代表没危险，上山下山的路都是走过几次的，再往深处去就危险了，而且现在山里不缺吃的，一般大野兽都不太会出来。" 汤旭点头， “那你能遇到这只老虎，也是你的幸运。” 卫东笑了一声， "这老虎估计是被山里的老虎给赶出来的，那一口牙瞅着岁数应该不小了。"汤旭点点头，不幸中的万幸。 他俩进门的时候卫西听到了动静，这两天他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终于把人盼回来了。 “哥!哥夫，你们可算回来了!” 第67章 始惊三伏尽，又遇立秋时。唐，齐己。 虽说立秋后气温会逐渐转凉，可伴随而来的却是无雨，燥热，风起，沙尘飞扬。别人忙于田间劳作，汤旭则是每天变着花样在家中捣鼓吃食。多说一句，与酒楼的凉皮买卖前阵子已经恢复，每天五百份。汤旭每天啥都不做，光是凉皮买卖的分成，他净赚六百文。 罗平平和卫忠红都是常年在灶上做饭的农妇，别的不说，她俩对晃面糊就特别有一手，只练了两三次就能晃出薄厚均匀的凉皮。 鸡不叫起床洗面，等鸡叫了这凉皮已经蒸好大半，还能欻出功夫把家里早饭做了。 反正自从他们做上凉皮买卖，家中早饭再不用儿媳操心，只说让儿媳忙活其他。 罗平平那边自己还没发话，当婆婆的吴桂枝先把两个进门没多久的孙媳妇给点了几句，名言这凉皮买卖是旭哥儿给爷奶孝敬，只看爷奶年纪大做不成，这才让罗平平做了，赚的银钱他们老两口也不要。 只一点，谁也别好奇这玩意是咋做的，谁敢把方法偷学了泄露出去，那别怪她不客气，她家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两位新媳妇被吓得脸白，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家中亲戚就曾说过，汤大虎他媳妇脾气挺不错的，人也好相处，只那家的老太太，年轻时候就刁，老了更是脾气大的不成，人不好相处。 她俩进门后没往老太太跟前凑，平时住在新盖的房子里，哪怕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也不过是吃饭的时候在一个桌。 说实话，并不觉得老太太蛮横不讲理也因着见到老太太给旭哥儿做布鞋，一针一线可认真，她们还觉得老太太人挺慈善，出嫁的哥儿还能得她惦记。 结果现在，一切滤镜全被老太太两句话击碎，两人心中有些委屈，事情都没发生呢，咋就一定会是她们做的。 哪知，老太太话锋一转，对家里爷们也训道： “你们出去跟人闲坎的时候也把嘴闭严实了!要是露出点啥耽误了旭哥儿赚钱，小心东子找上门。" 几个爷们儿同时哆嗦了下。 两个新媳妇偷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咋听这话意思，旭哥儿，一个出嫁的哥儿在老太太心里地位这么高呢? 罗平平特别理解她婆婆，自从前阵子帮着旭哥儿坑了卫家那边要来五两银子，她和婆婆一人得了一两的辛苦费后，这婆媳俩就无 形中达成了一致，对别人啥样无所谓，对旭哥儿一定要非常慈爱。 那孩子太邪性了。 话说远了，立春这天汤旭终于出了门。卫东自从上回猎虎回来后，一天也没闲着。 他跑去山里挖了果树，来来回回几趟，把院子里那半个小山坡上种了好几种果树，还去挖了不少曼陀罗回来，沿着山上的围墙种了一圈。 本来汤旭不知道这事儿，是卫西上山割猪草的时候看见有漂亮花，回来后跟汤旭说的。 汤旭差点儿吓死，抓着卫西问他有没有碰过。 卫西说自己没见过那花，开得太好看，不敢碰。 汤旭不得不佩服这孩子在某些时候的敏感，叮嘱他千万不能碰，有毒的。 然后等卫东回来的时候，他问为啥把曼陀罗挖回来养，估计会养不活。 卫东的回答贼简单，养不活就算了，养活了能卖给药堂，那边收这个浑身刺的果实。 "小西!"汤旭敲了敲东厢房的门， "收拾好了吗?" 卫西推开门出来，笑盈盈的看他， “哥夫，咱们现在就走吗?”汤旭点点头，颠了下背着的竹篓， "我拿好了，咱们走。" 卫西伸手拉他， "那咱们快走。" 他俩去哪?去汤二虎家! 立秋就要吃饺子! 昨天下午他爹给送来两袋高梁米，按照汤旭要求没给脱壳，只把穗穗装在麻袋。当时他们翁婿两人聊天，汤二虎随口说了句明儿立秋，问他们回不回去吃饭。汤旭哪能听不出他便宜爹那别扭的想念，当下点头说回，一早就回去。 然后汤二虎才乐呵呵赶着牛车晃悠离开，这才有了今天汤旭和卫西一早出门。 卫东没在，一早上赶车出门了，说是去岳父家空手不太好，他去镇上买两坛好酒，还能陪着岳父喝两口。 汤旭清楚这人是借机想喝点儿，也不拦着。 他俩一路慢悠悠溜达着走，路上遇见不少人。 后村好多人都知道，卫孝远家老婆子去找卫东闹事要银子不成，反倒把卫东夫郎给伤着了，还赔了人家五两银子的事。 这会儿看到汤旭在村路上慢慢走，都好 奇看他。 听说是摔了腰，不能走了，现在看来应该最近在家养得差不多了，就是走的慢些。就有那种好事儿的问了， "旭哥儿你好啦?不是说要静养么，你咋还出来了!好的真快。" 汤旭哪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只礼貌微笑， "徐老大夫让我不疼了就下地多走走多恢复，不然一直窝在炕上，以后走路都费劲，我这不就听话的溜达溜达，走得慢就还好，走快了还是有些刺痛。" “是是是，伤了腰腿是得多活动活动，不然躺的人都僵了。” "你这是要去哪啊?背的啥?" 汤旭笑着回了句： “今儿立秋，我爹叫我们回家吃饭，大娘阿叔你们忙着，我先带小西走了，我走得慢，就不耽误时间了。" 等他俩一走，又开始有人说酸话。 "谁知道那伤是真是假，没准啥毛病没有，故意说的挺重好去要银子呢!"不得不说，这人真相了。 可光他那么想没用，大部分人都不赞同的看他。 "你这人就见不得人好，不怪你男人嫌弃你。人家一个小哥儿自家门口被推摔了，你还这么说他，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可不是么，那天我都看见了，陈秀芬那老婆子手劲儿可大了，她开始扒拉了一下旭哥儿，旭哥儿手背红了一片。" “我后来瞧见的，从镇上回来拿了老大一堆药包，草药郎中不都说了，那药一半是卫西喝的，一半旭哥儿喝的，谁家好人没事喝药，以为是甜水水啊都爱喝，汤药可不便宜。" "没事人脑子有病才喝药呢，我光是闻着就苦的受不住，你要是觉得人家是装的，那你也去装个看看，看看你舍不舍得拿银子买药回来装。" "装啥啊，旭哥儿要五两银子都亏呢，草药郎中说光是旭哥儿喝的药就得二三十两。"“哎呀，还是旭哥儿心善，换我，我肯定得全跟他家要!” > 要不是马嫂子她男人知道她不是那种人，马嫂子说她都不想活了。"“卫老头那样，有眼睛的谁瞧得上，就她看得紧。”"可不是，谁找人还不得找个年轻的，那么大岁数还能干啥!" “哈哈哈，嘘嘘嘘，小点声，我跟你们说啊，那谁家小媳妇，跟个没成亲的小后生勾搭上了，要说还得是年轻人，体力可好了，说是第二天差点儿没起来炕!" "你咋知道这么多，你不会也有个小后生吧!"“要死了你，那是她自己跟我炫耀的!”"谁啊?我们认识不?" "认识认识，有啥不认识的，是谁我可不能说，要不然你们给传出去了，我还咋做人!"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汤旭心说幸亏他家住在山脚下，旁边邻居住的也远，不然他跟卫东炕上那点儿动静传出去，被人听到还不定咋编排呢。 他和卫西溜溜达达到了前村，汤二虎知道汤旭喜欢吃煮苞米，特意大早起去苞米地砍了几个嫩的回来，放锅里煮着。 院门没关，清甜的煮苞米味道在空气中忽隐忽现。 汤旭吸吸鼻子，扭头对卫西笑道：“快走，苞米好了!” 汤阳在给院子里的菜浇水，看见他俩进来，扔了水瓢就扑过去，不过被汤旭个扶住。“阿哥最近腰疼，你别扑我，我要是站不稳咱俩都得摔倒。” 做戏做全套，有始有终。 汤阳赶紧站直身体，扶着他紧张问道： “阿哥你没事吧?”汤旭笑着摸摸他的脸蛋， "没事，爹和丽姐儿呢?" “阿姐在房后喂猪，爹去阿爷那边了，大伯娘听说你们今天过来吃饭，让爹去拿分成的铜板给你。" 他们说好了，一旬结一次。汤家老宅，汤二虎拿了一袋子铜板，正要走又被他娘拦下。 “着啥急。”吴桂枝手里拎着一袋子新炒出来的瓜子，还热乎着，塞他怀里还说呢： “旭哥儿喜欢吃我炒的，你带给他。" “他自己在家就炒了，这大热天的你忙活啥。”汤二虎嘴上说，还是把袋子拎上了。 吴桂枝瞪了他一眼，“他自己炒不得费时间，每天家里那些事都忙不完呢，你这当爹的也不心疼他。" r />汤二虎脸皮直抽抽，冤枉死他了。 “娘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回去了，旭哥儿估计快到了。”按照他对自家哥儿的了解，中午这顿饭肯定他要自己做，没准在家吃完早饭就过来了。 吴桂枝摆摆手，嫌弃道： “走吧走吧，不省心的玩意。” 汤二虎叹气，心好累。 结果他刚出院门没走出去五步，又被难得过来的汤三虎给叫住了。汤二虎转身，等他弟弟走到跟前，才问了句： “啥事?” 汤三虎左右看了看，把他哥往墙边拉了拉， "二哥我有事问你。"汤二虎看他，示意他说。 汤三虎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焦躁，他原地走了两圈，草鞋鞋底在土地伤使劲蹭了蹭。 汤二虎看得疑惑，啥意思，有事问咋不说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旭哥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他抬脚要走，又被拉回去。 “……”汤二虎脾气上来了。 汤三虎唉了声，说道： “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不好意思开口就别开口。"汤二虎一甩手，走。汤三虎赶紧拉他， "别别别，我说我说。" 汤二虎绷着脸看他。 “秀儿听说大嫂跟旭哥儿学了做凉皮的法子，每天都不少铜板，她也想学。”汤三虎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底气不足。 他虽然疼媳妇，可他清楚，自己家跟二哥家是真没啥来往，尤其是当初旭哥儿把阿阳从河里救上来后，他媳妇都没说上门去看看俩孩子。 汤二虎听完就皱了眉。 见他兄弟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汤二虎叹了口气。 拍拍兄弟肩膀，说道： “跟我说没用，弟妹要是想做凉皮卖钱，得跟旭哥儿说，不过我估计这事儿成不了。" 汤三虎想到家里挺着大肚子跟他闹腾的媳妇，只能拉下脸说道： “二哥你也知道，秀儿马上就要生了，大的也说了亲要娶媳妇，我手里真没啥钱，秀儿就说咱们也跟着学学，好歹能攒一些家底。" 汤二虎特别理解汤三虎，可他也是真帮不上忙。 "这样，你不如跟我过去，自己问问旭哥儿，我和你说再多也没用，你听听他 说的。"汤三虎想了想，一咬牙点头， "成。" 他想着自己哪怕拉下脸求了，他毕竟是当三叔的，旭哥儿还能不给自己面子? 汤旭还真能。 他坐在院子里啃苞米，卫西和汤阳坐在旁边同样捧着根苞米啃的开心。 汤阳： “小西哥哥，我爹种的这个苞米好甜啊。” 卫西： “嗯，汤伯伯种地好厉害!” 汤阳： “小西哥哥你啥时候开始学习?我也跟你一起学行不行?” 卫西： "好呀好呀，估计等天冷了就开始学。" 他说完，两个小的转头看汤旭。 汤旭点点头，唔了声，咽下嘴里的苞米后，才道： "等秋收完，你哥说找村里的老秀才来家里教，阿阳要是也学就每天都过来，让爹赶牛车送你。" 汤阳用力点头， “阿哥我肯定好好学!”然后他把前阵子汤瑞回来折腾两天的事情说了，听得汤旭和卫西都一脸梦幻。 “爹拉着阿瑞去地里干了两天活，给人吓跑了?”汤旭失笑， "爹咋" "没说啥，我是不知道为啥大哥那么做，家里就属他最清闲，拿着银子除了读书啥都不做，他还不知足。”汤阳把啃完的苞米瓤子扔到一旁装柴火的筐里， "爹特别生气。" 汤旭给他抹了把脸，将脸上沾着的苞米须拿掉， “你别管那些，要是真想学就好好跟着先生学。" "爹和阿姐都支持我，阿姐还说，她努力赚钱供我读书，”汤阳捧着脸，嘿嘿笑： “我这么聪明，肯定能学的特别好!" 卫西点头， "对，阿阳弟弟很聪明，我也会好好学!" 汤旭挨个摸头， "行，等秋收过后就找人教你们。" “阿哥，这个鱼干是不是还得蒸一下才能煎?”汤丽从灶屋探出头，手里拿了两条鱼干朝他比了比， "还是直接用油煎?" “咋都行，直接油煎吧。”汤旭起身要去帮忙，被汤丽拦下， “阿哥你别动，等会儿包饺子你再进来，我先把别的菜准备了。" r />“有腊肉没?切盘腊肉蒸了，你哥夫去买酒了，再拌两个下酒的凉菜就行。”汤旭说完，就见汤丽点头，还指了指他身后。 汤旭以为是卫东回来，惊喜转头，结果就见他爹从院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汤三虎。汤旭朝汤阳使了个眼色， “带你小西哥哥进屋喝点儿水。” 卫西也乖乖起身，朝汤二虎喊了声汤伯伯，然后被汤阳拉进屋里。 汤二虎也给汤旭使眼色，还朝着身后撇撇嘴。 汤旭眨眨眼，笑眯眯迎过去，道： “爹，三叔来啦，一会儿我们包饺子，三叔给三婶带回去一盘。" 汤三虎脸上笑容看着僵硬，不自在的咽了下口水。 “你三叔找你有事。”汤二虎把手里装着炒瓜子的袋子递给汤旭，朝他晃了下另外一个袋子，"等会儿都带回去。"他意思是，这边的分成也放里。 汤旭笑着应好，低头拉开手中袋子，看了眼后惊喜道： “这是阿奶给我炒的?阿奶炒的瓜子可香 了。”他说完，抓了把瓜子递给汤三虎，问他： “三叔找我啥事?” 汤三虎踌躇片刻，见汤旭一直盯着自己，搓搓手红着脸，到底开口道： “是你三婶，想问问你能不能也教她做凉皮卖钱。" 汤旭挑眉，真是一点没悬念，在他意料之中。 汤三虎看他的表情，硬着头皮问道： "旭哥儿你看这事儿能成不?" 汤旭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三叔不是我不帮你们赚钱，是人家酒楼那边再多就卖不出去了，而且天也渐渐冷了，凉皮夏天卖的好，天冷就卖不成了。" 汤三虎追问： “那明年呢?明年夏天不就又能卖了。” 汤旭浅笑，朝他摇头， "三叔，你也说那是明年了，明年人家酒楼还收不收我哪知道。" “你三婶在家跟我闹啊，天天哭，说是家里没银子，养孩子养不起。”汤三虎抹了把脸，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脸上烧的慌。 汤旭歪头，疑惑道： “今年收成不是还不错?咋能养不起孩子?”汤三虎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汤旭看出他的窘迫，劝了句： “三叔回去跟三婶好好说说，如果明年真能继续卖，到时 再让三婶做也不晚。" 汤三虎嘴里发苦。 过两个月孩子出生了，两个大的一个娶亲一个嫁人，家里剩个半大的闺女，还有那么多活要做，根本没时间做凉皮，他可是听说了，做这个得早早就起来的。 "旭哥儿，东子呢?”汤二虎从屋里出来，见他俩还站在那里，他兄弟脸色不好，问了句： “说完没?" 汤旭点点头， "说完了，我跟三叔说等明年要是能做，就让三婶也上手试试，卫东去镇上了，等会儿就回来，爹你今天咋没去地里干活?" “我歇一天，旱地里种子都发芽了，明儿带着阿阳去地里除草去。”汤二虎说。 汤三虎见他们父子俩聊上了，也不能干站着，便道：“二哥我先回去了，旭哥儿这事儿你再问问，问问酒楼那边的意思。" 汤旭嗯了声， "行，那我就再问问，不过估计是真成不了，三叔你等会儿再走呗，我马上包饺子了。" “不了不了，你们吃，我走了。”汤三虎摆摆手转身就走。等人离开后，汤二虎才沉着脸狠狠哼了声， “李秀比刘香香也没强多少，瞧见别人赚钱心里就痒 痒，你别搭理她。" “三叔夹在中间不好做，”汤旭心说我本来也没想搭理她，看了眼他爹， "三叔那边不得顾忌些。” 汤二虎一挥手， "不用管他，自家婆娘都管不住，早就让人骑头上了。"汤旭朝他挑眉。 汤二虎抬手就拍他， “咋的，你那眼神啥意思?” 汤旭咧着嘴躲开，往灶屋蹿， “我没意思，爹快帮忙剁肉馅，我拿来一大块肉，全剁了。”汤二虎笑着哼了声，跟着他进了灶屋。 灶屋实在太小，汤二虎进来都得低头。 这还是他头一次帮忙剁肉馅，以前这些活都不用他做。 "爹你轻点儿，刀都剁菜板里了。”汤旭见他剁下去一刀就要使劲提刀，实在看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汤二虎啧了声， "你还嫌弃上了。" 汤丽在旁边捂嘴笑，把切好的黄瓜丝放 到大海碗里，转头对汤旭道： “爹以前都没帮忙做过这些。” “我知道啊，这不是让爹也参与下，感受感受做饭的快乐。”汤旭低笑， "不过看来爹并不快乐。" 汤二虎瞪他一眼， "是不快乐。" “跟爹闹着玩呢，别生气，”汤旭笑眯眯的揉着面团， “刚才阿阳跟我说爹答应让他读书，他说想跟小西一起学。" 汤二虎特别认真的剁肉馅，点头， "行，他要是能学好就让他学。" “那等秋收之后我们那边找了老秀才上门教读书认字，爹你每天就辛苦些，赶着牛车把阿阳送过来，下午学完让他自己回来就成了。" 汤二虎又点点头， “到时候让他带上口粮过去。” "干啥，爹你意思是怕我弟弟胃口太大，把我俩吃垮了?" 汤二虎实在没忍住，又想抬手拍他，这孩子不能要了，太气人。 “爹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还白拿你两袋高粱米呢。”汤旭把面团放到盆里扣着，拿过汤二虎手上的菜刀自己剁馅，双刀崽手剁的贼快。 汤二虎： "行，那就让他去你家白吃饭。" "这话说的，好像阿阳不帮我干活似的，爹你快出去看看，卫东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汤二虎朝他哼了声，马上出灶屋，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进去。 “阿哥包啥馅的饺子?” “白菜的，这会儿白菜好吃没那么甜，”汤旭扭脸看了眼菜园子，之前就没种啥菜，这会儿看着都有些光秃秃的， “趁着天还热，再撒点儿种子，落雪之前能收。” 汤丽点点头， “我也想再种些，等吃完饭把菜都摘了就种。” “我发酵的豆渣饼能肥地，等明天让卫东送过来些，你掺点儿水浇地，翻地以后再种。”汤旭说完，看她， "记住没?" “嗯，记住了，我也泡豆渣饼了。”汤丽点点头，她之前在大宅子住的时候问过汤旭，发酵的豆渣能干啥，对方告诉她能肥田。 后来家里又是养牛又是养猪，汤丽赚了些钱，跟汤二虎提了下去买两袋豆渣饼回来喂猪喂牛，汤 二虎同意了。 然后她想到汤旭的话，也泡了一小坛豆渣饼，不过还没发酵好。他俩边聊天边包饺子，动作很快。 汤丽包的速度不快，但是她擀皮很快，能一次擀两片。 “丽姐儿你真厉害，我都不会左右擀皮。”汤旭每次看她擀皮都很震惊。 “我也不会阿哥那么捏饺子，你捏的饺子像元宝一样好看，我捏不好。”汤丽笑眯眯看他， “阿哥你最近在家忙啥呢?"她知道汤旭装病的事。 汤旭想了下，说道： “在研究用烤箱做各种好吃的，我还做了好多肉干鱼干，晒了好多菜干，”他一脸自豪， "冬天能吃上不少菜。" “阿哥你好棒!” 汤旭无奈道： “也不用这么夸。” “真的，自从大伯娘跟着卖凉皮，好多人都说阿哥孝顺，说你帮着爹把老人都孝顺了。”汤丽笑着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想像阿哥一样能干。” “你已经很能干了，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你这岁数当家赚钱的姑娘，”汤旭垂眼看她， “再过两年，上咱家提亲的人能把门栏都踩破。" 汤丽笑着嗯了声， “那我努努力，争取做到阿哥说的这样。” 兄妹俩配合默契，汤丽煮饺子的时候汤旭拌凉菜，汤二虎也在门外接到了赶着骡车从镇上回来的卫东。 板车上放了两个大酒坛，还有两匹布和一些其他的东西，属于满载而归。“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汤二虎惊讶，拍了拍骡子的脖颈，帮忙卸了车。 "旭哥儿说要用酒腌菜，我拿回去一坛，这一坛放这儿爹你没事了喝点儿，布也是旭哥儿要的， 说是给阿奶阿爷做一身。”卫东说完，拎起背篓， "这里边是做买的香料，我进镇遇到了商队，正好有平常用的香料就买了，还有些糖盐啥的，旭哥儿最近喜欢做点心，家里糖快用完了。" “你就是宠他。”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儿指责的意思，可那眉眼却是满满的笑意。 汤旭听到动静往外看了眼，见他俩搬东西，把手上的盆放下，出去问了声：“你俩说啥呢?”“说你乱花钱。”汤二虎没好气的接了句。 汤旭撇嘴，看到两匹深色的布，一个藏蓝一个暗绿，皱眉， 不满道： "不是让你买一匹颜色亮些的。" “裁缝店的布全是特别鲜亮的，我说给家里老人做衣服，人家就推荐的这个，”卫东也很无奈，“要不然明天我再去转转?” “算了，一样扯一块，让阿奶自己看吧。”汤旭转头看汤二虎， "爹也做一身。" 汤二虎摆手，不等他说话，汤旭就转头进灶屋了，留下一句， "不管，反正到时候做出来，爹爱穿不穿。" 汤二虎嘶了声， "臭小子你今天找揍啊你。" 卫东伸手一拦， "爹，你尝尝我这次买的酒味道咋样。"汤二虎扭头连他一起瞪， "你啊，就惯着他吧!"卫东微笑，自家夫郎，他不惯着谁惯着。 汤丽把饺子煮好装了个小盆，汤旭把两匹布剪了两大块，然后拎着竹篮把布和饺子都装进去，“你们先吃，我送过去，别等我。” “那阿哥我留些饺子，等你回来煮，不然都凉了。”汤丽看他。 汤旭点点头， "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拎着竹篮过去老宅，那边也正摆饭。 老的少的都在，从地里刚回来的几人在院子里冲脚，见他进来，汤光亮笑道： “你咋又跑回来了?" “阿爷，我过来给你们送饺子，”汤旭举了下手里的竹篮， "刚煮出来的，猪肉白菜馅。"汤光亮笑得满脸褶子， "快进屋，你大伯娘摆饭呢。" “我不在这儿吃，回我爹那边，”汤旭进了堂屋，把装饺子的小盆拿出来递给大伯娘，然后拉着老太太进正屋， “阿奶，这个布给你和阿爷做衣服，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 吴桂枝懵了下，手里被塞了两块布，挺厚实。 "给我布干啥?"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摸了摸，滑溜溜的手感特别好，这一看就不便宜，“乱花钱!” 汤旭坐在炕边，说道： “咋叫乱花钱，我拿剩下拿四两银子买的。”吴桂枝还纳闷了下，啥四两银子。 然后想起来了。 她一脸无语， "你都给我银子了，我要买自己就去买了。" ; "本来也是阿奶和大伯娘帮忙要的银子，再说阿奶都给我做新鞋了，还给我炒瓜子，我给阿奶阿爷买块布做衣服都不行?”汤旭拿起暗绿色那块布展开比划了下，又拿起藏蓝色那块， “阿奶，你用这绿的做个袄子，等天冷了穿。" “下次别买这么好的料子，多贵。”吴桂枝笑着摸了摸布料， "老头子，你进来，旭哥儿给你买了布料要做衣服。" 汤光亮在院子里听见老婆子喊他，赶紧进屋。 "给我做衣服?我天天下地呢，做啥啊，浪费。”汤光亮笑着看汤旭， “下次别买了。" “做个袄子冬天穿，你冬天也不干活。”汤旭展开藏蓝色给他比划了下，发现虽然颜色暗了些，但是这料子倒是挺合适给两个老的做衣服， "卫东买的颜色，我还寻思给我爹也做一套。" “冬天穿的袄子啊，那挺好。”汤光亮也伸手摸了摸，叮嘱他， “以后别乱花银子知道不?” “知道了，阿奶你把布收起来，你们赶紧吃饭，我也回去吃饭。”汤旭出了屋，罗平平把空盆递给他， "大伯娘我走啦。" "去吧，也不留你了。"罗平平送他到门外，回来后进堂屋，就见一家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汤大虎看老父亲，问他： “爹你笑啥呢?”他刚才去后边茅房了，没听见老太太喊人。汤光亮撇他一眼， "旭哥儿给我和你娘买布了，说是让我们做新袄子，你说他咋这么孝顺。"汤伟道： "旭哥儿赚银子了，孝顺你们是应当的。" “你还赚银子呢，也没瞧见你给我买过啥。”汤光亮对孙子一脸嫌弃，吴桂枝夹了个饺子，说道： “是呢，有银子的多了，你们谁手里没银子，哪个想到给我们两个买东西了?过年过节都不见你们给买块布，别说布了，连块糖都没有。" 罗平平端碗夹饺子没吃饭，就听着她儿子被怼。 孝顺不孝顺跟有没有银子没关系，可汤伟一句话就把这心意给拉低了。 汤大虎瞪了眼多嘴的大儿子， "爹说的是，旭哥儿那孩子心好，二虎教的好。" "二虎跟你一样，他会教啥，丽姐儿和阿阳都是旭哥儿教的，你瞅瞅 现在那俩孩子多懂事，以前阿阳跑过来玩的时候啥样，现在啥样。”吴桂枝叹了口气，又夹了个饺子，说话也不耽误吃。 罗平平点点头，接了句： "旭哥儿性子变了后，人是通透不少。" 也邪性不少。 这句没说出来，她看了眼婆婆，婆媳俩视线对上，显然，都想到一起去了。汤旭回了家洗干净手，堂屋的桌上摆了菜，不过没人动筷子。 他笑眯眯进屋，往凳子上一坐，汤二虎拿起筷子， "开饭。" 汤旭夹了个饺子咬一口，嚼了嚼，看卫东，"明天你给丽姐儿送些我发酵好的豆渣，她要再种些菜。" 卫东手里端着碗，里边倒了半碗酒， “嗯。"他抬手跟汤二虎碰了下碗， "爹尝尝，滋味咋样。" “好，好酒。”汤二虎喝了一大口，夹了一筷子豆芽拌黄瓜塞嘴里， "好酒!"汤旭笑着看他， "等我那边高粱发酵好了，酿出来酒给爹尝尝，肯定更好!"汤二虎一挑眉， “那我就等着了。” 笑着吃饭的汤旭咋也没想到，一口锅马上就要扣到他头上。 第68章 正在美滋滋跟家人吃饺子的汤旭，咋也没想到一口大锅正要从天而降。 事情起因是要从汤三虎回到家说起。 汤家分家后，汤三虎的新房盖在了前村村路上元宝山的山根处，跟汤家老宅和汤二虎家可以说是一南一北。 当时买这边宅基地的时候，汤家老太太吴桂枝很是气闷许久，因着这位置偏，虽然偏的好处是地便宜，可离家太远。 就这么说吧，除非是像卫东爹娘那种，手里实在没银钱或者跟家中关系不好的，才会找个远离爹娘的地方建房外，几乎不会出现一家子分家后住太远的情况。当然，如果旁边已经有邻居把位置全占了，那就另说，这种情况也不多。 分家前，吴桂枝原以为三个儿子对当父母的都很恭敬孝顺，就哪怕分了家，日常来往也还是亲近的，而且她清楚自己脾气大，家中媳妇多了平常拌嘴的多了，她听着闹心。 分家时她一碗水几乎可以说是端的平平的，只因着跟老大家一起生活，所以才给对方多分了五两银子。 结果呢? 汤二虎把房子建在离他们近的地方，汤三虎却是一杆子把房子建到山根底下去了!当时知道三儿子已经买完地在挖地基后，吴桂枝实打实眼前一黑。缓过劲就怒了，指着汤三虎鼻子一顿臭骂，连她没生过这种儿子的话都吼出来了，可见她是真伤 为啥生气? 吴桂枝当时是这么说的。 “分家给你分了二十两，我省吃俭用把你们养大给你们娶了媳妇，结果你拿了银子有了婆娘就忘了爹娘!你个没脑子的玩意被那搅家精拿捏得死死的!听了她的话把房子建到那么远，还不是想着平时不走动来往，怕我们老了老了要靠着你们过活!我咋就生出来你这么个玩意!" 当然了，老太太当时话骂得挺脏，大概内容就是这样。反正因为汤三虎盖新房这事，他们这一房闹得挺没脸，老太太愣是两年没让他俩登门。 后来好像是李秀她娘知道这事，跑来把闺女骂了一通，李秀这才知道要跟老宅这边修复关系，汤三虎也不用夹在中间。 不过一直以来，吴桂枝就不待见李秀，比不待见刘香香还多些。刘香香这人，爱财贪财但是不盯着外人手里的银子，咋说呢，她属于窝里抠。 李秀不一样，这位同样爱财贪财还喜欢盯着别人家，平时 跟她走得近的相熟之人，要是一起聊天的时候念叨句自己干点儿啥得了几个铜板，被她听去都能嘀咕念叨好久，嫉妒的胸闷气短。 凭啥你能有，我不能有。 换成刘香香知道别人有银子了，她羡慕是真羡慕，嫉妒也有，不多，而且念叨一次就忘，这事儿就过去了，她不会因为没到自己手里的银子而闹心。 打个比方，汤旭赚到的铜板，汤二虎从刘香香手里拿走，转头因为汤旭提了一嘴就送去给大嫂罗平平。 这事放刘香香身上，她在家哭闹一场，知道闹了哭了钱也拿不回来，她就算了，这事儿过了。 放李秀身上那就完了，她不说能在家哭闹，她能哭闹到老宅去，不止能在老宅要死要活嚎一通，更能拉下脸跑族长家嚎，啥时候把这铜板给嚎回来，啥时候算。 还有一点，刘香香怕汤二虎，所以真有事了，汤二虎能把人给镇住。 李秀对汤三虎也是真心喜欢，不然也不能把他给哄在身边这么多年，可她不怕汤三虎，一点不觉得下了她男人面子的事不能做。 打从汤旭开始在大宅外边摆摊卖串串凉皮，这阵风从后村吹到前村，从前村吹的各家个户都知道汤旭每天赚不少铜板后，李秀那眼珠子都是红的。 但是那会儿嫉妒归嫉妒，她没想着做啥，也清楚，吃食买卖最重要就是个口味，口味那就是手艺，手艺谁也不会外传。 这事儿跟汤三虎念叨过好几次，每次都差不多问题，为啥旭哥儿这么会做饭，跟谁学的。汤三虎哪知道跟谁学的，他一共加起来见旭哥儿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如果事情的发展只到这里，李秀闹心嫉妒烦闷什么的，也就只是自己心里。可突然有一天，汤二虎家门口开始摆小食摊卖串串凉皮了。 以前离得远，李秀没吃过串串的味道，现在离得近了，她去吃了，拿了十个串串一碗凉皮，没给钱。 她咋说的? 她说铜板在家没带出来，等回去让汤三虎给送。 当时汤二虎正好从田里回来，跟她打了个照面，听见这话后他就说不用送了，都是自家人，拿去给他们尝尝味道。 李秀笑着拿了东西离开，拐上村道的时候，还回头瞅了好几眼，看见汤阳一把把收铜板，她眼睛都要冒火了。 当时回家后她就跟汤三虎抱怨过，说这么 赚钱的买卖给个小丫头做了，他们也能做。汤三虎说她做梦呢，再赚钱的买卖都是人家自己的事，跟他们没关系。李秀气得肚子疼，当时还吓得汤三虎去叫了草药郎中，喝了几天安胎药才好。这事儿李秀也只能安慰自己，汤三虎说的对。可后来，大房那边居然开始卖起凉皮，哪怕她不清楚具体卖多少，也知道钱绝对不会少。 李秀因为这事，天天找汤三虎闹腾，非要逼着她男人去问问二房，为啥大房能做他们不能做。汤三虎被她一连闹了好久，天天如此，闹得他疲惫不堪。 李秀不仅闹汤三虎，连家里三个孩子都一起闹，打从知道大房赚了钱，三房这边就几乎没个消停。 这还不算，李秀天天嚷说肚子疼，安胎药顿顿喝，可她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舒服，看见别人赚钱自己没钱赚就难受，跟汤三虎哭得嗷嗷叫，哭得要死要活。 汤三虎被吵得没办法，也是真心疼她，这才有了今天找上门的事。本来他去老宅是为了跟老娘说一下这事，打算请老娘出面跟大嫂说声，让他们也掺和一下。 但是快走到老宅门口的时候，他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清楚，自己老娘对自己媳妇有很大意见。 当他准备转道去找二哥的时候，正好看到从院子里出来的兄弟，这才上去叫人。汤三虎叹了口气，看了眼在院子里摘黄瓜的大闺女，问道： “你娘呢?”汤小花听见声音抬头，喊了声爹， "娘说肚子疼，回屋歇着了。"汤三虎点点头没说话，直接回了屋。 炕上，李秀正给摆弄手里的小衣服，她这一胎找村里不少妇人都看过，全说是儿子，她满心欢喜。 想着汤三虎回来他们也能开始赚钱，心情更好。 汤三虎进门，没等说话，李秀就转头急声问道： “咋样?我啥时候能过去学咋做凉皮?你问没问二哥，他们一张凉皮卖多少钱?" 汤三虎嘴里发苦，坐到炕上，伸手拿了件小衣服帮忙叠。 李秀见他不说话，皱起眉头，推了他一下： “咋的了?你说话呀?你不会是没见到二哥吧!” 汤三虎闷声道： "见着了，还见到旭哥儿了。" 李秀眼睛一亮，一脸喜意， "咋说的?你快告诉啊!" 汤三虎摇头， “旭哥儿说不行，要做也得 等明年，今年这买卖做不了几天了，他说酒楼那边也要不了那么多，天冷了凉皮也卖不出去……” “你说啥?!"李秀惊叫了声，腰板都挺直了， "凭啥!凭啥罗平平能做我不能做!他一个当小辈的咋能这么说话呢!讨好老大家能给他啥好处!不行，我去找他去!" 她喊完就要下炕，被汤三虎一把抱住， "你别去了，人家说的也没错，你要想做就明年天热了再说呗，又不是说不让你做。" 李秀挣扎，扭头喷他： “汤三虎你是不是傻，他那么说就是拒绝你了，他凭啥拒绝你!” 汤三虎皱眉， "人家的生意，人家想让谁做就让谁做，咋就不能拒绝我，再说了，他也没拒绝，而且大嫂那边对他也有不少照顾，他帮着大嫂也是孝顺了咱爹娘，你和他都不熟……" “我跟他不熟我也是他三婶!你是他三叔!爹娘偏心大房也就算了，他一个小辈也偏心?”李秀气的脸都红了，双目圆瞪， “我必须去问问，这钱我为啥不能赚!” 她嚷完，脸上表情就僵了，随后咧嘴哎哟哎哟叫了几声。 汤三虎吓了一跳，抱着她问道： “秀儿你咋了?秀儿?” 李秀双手捂着肚子，身体往下蹲， "肚子，肚子疼，三虎，我，我肚子疼。"她疼的额头上瞬间就出了层汗珠，脸色煞白。 汤三虎把她抱到炕上，朝着外边喊道： “花儿，花儿!去找草药郎中，你娘肚子疼!”汤小花皱着眉头，把手里的黄瓜扔到筐里，不情愿的站起身应了声： “知道了。”每天都听娘喊肚子疼，别说她爹听烦了，她都已经烦了。 草药郎中的家离她家挺远的，汤小花抬头看了看大太阳，扁着嘴往那边走。 "花姐儿干啥去?" “我娘肚子又疼了，我去找草药郎中来看看。” “又疼了?她还没到生的时候吧，咋动不动就疼，你快去，别震出了啥事。”汤小花应了声，加快了些脚步。 汤三虎家，在屋里睡午觉的汤奇和汤小草被正屋的喊声吵醒，兄妹俩懵懵的坐在炕上缓了会儿才去了正屋。 一进去就闻着了一股子血腥气，汤奇混沌的脑子一下清醒，转身把往屋里进的小妹推出去， “别 进来，你去烧锅热水。" 汤小草不明所以，还是很听话的转身去烧水。汤奇站在门口，问道： "爹，娘咋了?" 汤三虎看着炕上疼的昏死过去的婆娘，又看了眼婆娘腿间的血，哑声道： "你弟弟没了。"汤奇心里一紧， “我去叫郎中。” “花儿去了，阿奇你去趟老宅，告诉那边一声，就说娃没了。”汤三虎双眼通红，吸了吸鼻子，“其他的别说。” 汤奇抿了下嘴，哦了声。 还能是啥其他的，他娘这阵子因着大伯娘赚了银子的事，天天在家跟爹吵架，每次吵架都说肚子疼，哪知道她现在把娃给闹腾掉了。 想到再过两个月就能出生的弟弟，汤奇心里堵得慌。 他抹了把脸，跑出院子没多久，就见草药郎中拎着药箱子跟着他妹往过走，见到他还挺惊讶。“哥你去哪?”汤小花问道。 汤奇沉着脸道： “去趟老宅，娘的娃掉了。” “啥?”草药郎中惊讶道： "娃掉了?" 汤小花也一懵，汤奇拍拍她肩膀， “快回去，你跟小草别进门。” “哦哦，我知道了。”汤小花一脸慌张。 草药郎中已经拎着箱子往前跑了，汤小花赶紧跟上。 汤三虎神情麻木的看着炕被上越来越多的血，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才扭头看过去。草药郎中一眼看到炕上的状态，吓了一跳。 “咋回事，不是说要好好安胎吗!”他上手号脉，眉头紧锁， "这，得赶紧找个稳婆过来，我把人弄醒了，得把娃生下来，没准还能救。" 汤三虎眼睛一下亮了， "能救?" “试试吧。”草药郎中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汤小花道： “你去把稳婆叫来，去找老王家那个，离你家不远。" 汤小花胡乱点头，跑出去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知道是哪个王家，村里姓王的人太多了。 她慌得不行，拉住路上拎着镐的男人就哭着问： “大伯你知道王稳婆家不?” /> “我娘，我娘，呜呜呜。”汤小花边哭边跑，见着人就拉着问，终于问着王稳婆家在哪，把人叫出来后拉着就跑。 边跑边哭， “我娘流血了，好多血，草药郎中让我来找你，大娘你救救她。”王稳婆心里一紧，拉住她道： "等下等下，你是李秀她大闺女吧，你娘娃流了?"“是，大娘你救救我娘吧!”汤小花哭的满脸泪水。 王稳婆皱着眉头，说道： “你等下，我回去拿东西。”她是村里给人接生的老手，有自己的一套用着顺手的东西。 汤小花点点头，焦急的等在她家门外，没一会儿，王稳婆拎着个竹筐出来，里边是贴剪子还有一个形状怪异的木棒。 她看着那个手臂粗，两边平平中间有个大弧度的棒子，莫名心里发寒。 王稳婆把篮子用布盖住，转头看她， "走吧。" 她俩一路小跑，汤三虎家院子外围了好几个妇人，瞧见她们后赶紧招手。“我听着里边喊的那个惨，咋回事?也没到时候生。” "生啥生，流了。" "流了?几个月了，长成了吧?" "反正最近总看见郎中往他家跑，谁知道咋回事。"“王婆子来了，快让开让人进去。” 汤小花拉着王稳婆进门，回身把院门给关上了。一声声惨叫吓着了汤小草，她呆愣愣的站在屋外，看到姐姐回来哇的一声哭着扑过来。 “阿姐，阿姐!” 汤小花把人搂住，王稳婆已经进了屋。 还不忘回身把两姐妹给拦住， "别进来，烧了热水放门口，把家里干净的布巾拿出来几条放盆里。" 汤小花白着脸点头。 汤三虎也被从屋里赶出来，草药郎中毕竟是个男人，同样被赶出来。汤奇跑去老宅，进门就喊说他娘娃掉了。 惊了一屋子刚吃完饭打算休息的人。 罗平平啥都没问，一把拉住汤奇就往外跑，回头朝着屋里喊了声： “娘我过去帮忙。”汤奇被她拉着去了汤二虎家，罗平平进门看到院子里的板车和骡子，就知道汤旭还没走。她扭头对汤奇道： “你等下，我让你二伯赶车送咱们过去。” 汤奇点点头，一路跑过来他整个人都虚了。 "二虎，"罗平平进了堂屋，见汤二虎喝的脸都红了，她抽了下嘴角， "……"汤二虎听到声音抬头，眯眼看了会儿才认出人， "大嫂?"罗平平无奈，又看了眼卫东， "东子跟我走一趟。" “啊?”汤旭莫名其妙， "大伯娘出啥事了?" 罗平平看了眼三个小孩，没多说，朝他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门。 汤旭起身，拍拍卫东。 卫东也跟着他出去。 汤二虎已经喝到位了，迷迷糊糊站起来结果回了屋，往炕上一趴，直接打起呼噜。屋外，汤旭看到院子里站着的高个青年，愣了下。 这是……谁? 汤奇看到汤旭从屋里出来还愣了下，看到卫东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旭哥儿，你们在啊。" 汤旭朝他点点头， “陪我爹吃个酒，”他转头看罗平平，问道： "大伯娘，咋的了?" 罗平平叹了口气，看了眼汤奇， "你三婶，娃没了，我想着让你爹赶车送我们回去，快一些。"汤旭哦了声，对汤奇道： “让东哥赶骡车过去，家里缺啥不?”汤奇摇摇头，苦着脸： “我不知道。” 汤旭看罗平平。 罗平平想了想，摆手道： "家里要是有人参还能给带过去吊口气。" 人参? 卫东道：“咱家有。” “咱家有也不赶趟了，你先把他们送过去吧，然后回家去拿一根再给送过去。”汤旭叹气， "稳着点儿。" 卫东点了下头，过去把板车套上，然后一路将两人送过去， “我回家拿人参，等下送过来。”罗平平点点头，汤奇朝他道谢。 屋内，李秀原本惨叫一声比一声高，可渐渐的，声音却弱了下去。 罗平平进门就看到王稳婆双手握着棒子两头，正压在李秀身上推着她挺着的肚子。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人头晕。罗平平脸色很难看，问道： “咋样了?” 王稳婆见她进来，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滴滴 答答滑落的汗水， "你看看她下边啥情况。"罗平平呼出口气，走到炕边掀起被单看了眼，蹙眉摇头： “看不到。” 王稳婆看了眼几乎再次昏死过去的李秀，一咬牙， "我得用剪子了。" 罗平平一惊， "这……" “没办法了，她没力气，要是再耽误一会儿，人都保不住。”王稳婆将手里的棒子递给罗平平，“你过来推，我拽。” 拽? 罗平平脸色更不好了，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知道多吓人。 "热水，打盆热水送进来!"王稳婆朝着外边喊。汤小花去灶屋舀了盆热水，端进屋放到门口。王稳婆将剪子放到热水洗了洗，又用火烤了烤。李秀一声惨叫，身体弹动。 "按住她!"王稳婆绷着脸，对罗平平吼了声。罗平平赶紧按住人。 之后的事…. 罗平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风一吹，她抖了下。 卫东正好将板车停在门口，她一眼看见，软着腿走过去。 "大伯娘，这个行吗?"卫东把手里的人参递过去。 罗平平也不知道行不行，胡乱点头接过， "行，行了，你先回去，别在这儿。" 卫东点点头，一句没问，赶着车就走了。 罗平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人参，转身去找院子里站着的草药郎中，问道： “这个能用吗?”"能!”草药郎中点头， “我去煮水。" 他接过人参，看了眼后心说这玩意能卖不少钱，得省着用。 王稳婆在屋里收拾残局，炕上的李秀好像死了一样，连呼吸都快没有了。她抬头看了眼，叹了口气。 草药郎中端着碗站在门口，问道： “能进吗?” “进吧。”王稳婆沉声回道。 草药郎中进门的时候憋了口气，给李秀把脉，然后将人参水给她灌了进去。王稳婆说道： “娃没气儿了，憋得太久。” 草药郎中看了眼被裹起来的一小团，叹了口气， "大人能活就行，别求太多了。"王稳婆想了想，说道： “以后恐 怕不能生了。” "啊?"草药郎中惊讶， "真的?" 王稳婆点了下头， "推不下来，我伸手拽的。"草药郎中点了下头， "你跟汤三虎说一下吧。" 王稳婆把那盆血水端出去倒了，还帮着把染血的被褥拽了后，才把包在布里的一小团抱了出去。汤三虎站在门口，刚才大嫂跟他说了好多一句话没听清楚，脑子都是空的。这会儿见着王稳婆出来，他一把抓住人手腕，连声问道： “咋样，人咋样?” "人应该没啥事，我瞧着郎中给她灌了碗人参水，娃没了。”她把抱着的那团递过去， “是个儿子，可惜了。" 汤三虎眼圈一红，差点儿掉眼泪。他双手接过，点着头没说话。 “还有个事儿，你婆娘估计以后没办法生了，刚才她没力气，我推不下来，只能保大人，多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最好等她醒了带她去趟镇上找大夫看看，也不一定的事。"王稳婆说完，朝他又叹了口气。 汤三虎懵懵的抱着手里的小布包，心里难受的厉害。 罗平平已经缓过劲儿，拍拍汤三虎肩膀， "别愣着了，找个地方埋了吧。"她说完，给王稳婆递了个小钱袋， “劳累你一趟，这是一百文。”王稳婆都没数够不够，接过铜板点点头， “我回了。”汤三虎看到她俩的动作，说了句： “大嫂，我有钱。” “没事，你先忙完以后给我就行。”罗平平也不怕他赖账，摆摆手道： “我也回了，你要是有事再过去喊我。" 汤三虎点头，汤奇和汤小花拉着汤小草，把大伯娘送到院门外。 “都吓着了吧，没事，等你们娘醒了就好了。”罗平平伸手摸了摸汤小草的脸蛋，对汤奇道：“阿奇你等会儿进屋把那一堆脏了的被褥都拿去烧了，别留着。” 汤奇点点头， “辛苦大伯娘了。” “回吧回吧，去安慰安慰你爹。”罗平平摆摆手， “回吧。” 围在这边的人见她出来赶紧七嘴八舌的问，罗平平懒得说话，绕开人就走。没走多久，就看到等在村道上的骡车。 卫东见她过来，问道："大伯娘，回不?" 罗平平坐在板车上，点头道： “回，你咋没走?” “我要是自己回去，让你一个人走回去，阿旭得跟我生气。”卫东拍了下骡子屁股，骡子哒哒哒跑起来。 罗平平叹了口气，低声念道： “也不知道她咋整的，都七个来月了还能把娃折腾没，是个儿子，真是可惜了。” 卫东听着，没说话。 罗平平也不是要他跟自己聊天，就只是单纯的念叨念叨。 等卫东把她送回家，老太太见着人急忙问道： “咋回事?娃咋能没了?” 罗平平摇摇头， "我没问，三虎也没说，娘这事儿你也别多问了，李秀这次遭大罪了。"吴桂枝虎着脸，声音冷冰冰的说道： “前阵子还看别人家热闹呢，现在热闹成她自己了。”罗平平撇了下嘴， “我以为她怀的挺稳当的。” “稳不稳当谁知道，他俩也不爱过来咱这边，除了告诉一声怀了，那次跑来看刘香香热闹，她也不来啊，不对，我听阿阳说前阵子还跑去拿了串串和凉皮回去吃，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吴桂枝是咋也想不通，人家都说刚怀的时候不稳容易掉，都七个多月了，孩子都成型了，咋还能掉了! 老太太气的不行，又心疼没活下来的孙子。 “娘你别管了，要是三虎过来跟你说你就听着，多的也别问了，我看他挺不好受的。”罗平平说完，甩了甩手， “我烧些水洗洗。” “你把这身衣服烧了，晦气!”吴桂枝皱着眉头看她， "好好洗个澡。"罗平平点点头， "知道了娘。" 卫东回了汤二虎家，汤旭和汤丽已经把堂屋收拾好，见他回来，汤旭拎着背篓和卫西往外走，边走边对汤阳道： “你看着点儿爹，他要是醒了把水给他喝。” 汤丽在旁边道： “我看着，阿哥你放心。” 汤旭点点头，坐到板车上， “明儿让你哥夫过来给你送豆渣肥。”“好。”姐弟俩把他们送走，关上了院门。 回去的路上，汤旭没说话，等到了家看卫西回了自己屋，他才问卫东， "大伯娘跟你说没说咋回事?" 卫东摇头， "说了两句，孩子没活，是个儿子。" 汤旭蹙眉，眼皮一阵狂跳。 br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 卫东问他： “是不是困了?” “嗯，我煮猪食去，喂完它们再睡。”汤旭见他拎着背篓去灶屋，说道： “糖和盐放架子上。”"好。" 太阳西斜，汤三虎家。 李秀在天黑前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身上特别疼，哪哪都疼。 汤小花手里端着人参水进屋，见她睁开了眼，还吓了一跳，随后惊喜道： “娘!娘你醒了!爹!娘醒了!" 院子里的汤三虎听见声音冲进屋，扑到炕上搂着李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汤奇拉着小妹的手也进门，见他爹搂着他娘，说道： "郎中说让带娘去镇上看大夫，爹，刚才就是旭哥儿他夫君把我和大伯娘送过来的，二伯那边有牛，能拉车去镇上。" 躺在炕上挺尸的李秀听见这话后，身体一抽，挣扎着推开汤三虎，扭头朝汤奇喊道： “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汤奇一懵，啥? "汤旭，是汤旭害死了我的孩子!"李秀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汤奇皱眉。 汤三虎同样脸色难看。 “你别胡说，跟旭哥儿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都怪他!都怪他!”李秀抓着汤三虎的衣襟使劲摇晃，哭嚎不止。汤小花赶紧把汤小草带出去，搂着她安慰道： "娘就是太伤心了，你别怕。"汤小草今天被吓得多了，这会儿哭都不会哭了。 汤小花把妹妹带回屋里，给她冲了碗糖水喝。 汤奇站在炕边，满脸不解的看着他娘癫狂的样子，嘲讽道： "旭哥儿咋惹你了?人家赚钱你看着嫉妒，你自己生气把娃给气没了，你怪他?"他都觉得可笑! “汤奇!咋跟你娘说话呢!”汤三虎瞪儿子。 汤奇无语的看他爹，终于忍不住怼了句： “爹你能不能别一直惯着娘?她变成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 汤三虎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汤奇说完转身就走，回了自己那屋。 李秀仍在屋里尖叫，骤然一声嚎，她晕死过去。汤三虎吓了一跳，赶紧晃她。没反应 。 “阿奇!阿奇!你娘又晕过去了!” 汤旭睡了一个不安稳的午觉，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压得死死的，喘气都费劲。他猛地睁开眼，对上卫东近在咫尺的脸。 好样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怪不得他呼吸困难。 “我的老天，你想压死我。”汤旭把他拍醒，"快起来，天都要黑了。" 卫东翻身到一旁，捏了捏额头， “喝的有点儿多。” “我以为你没喝醉。”汤旭抻懒腰，下炕穿鞋。 简单吃了晚饭，他又继续切萝卜条，打算把大坛子装满，全腌上。 “哥夫，你不是说要做辣白菜吗?”卫西坐在他旁边， "辣白菜好吃吗?"“好吃。”汤旭点点头， "你去砍两颗白菜抱进来，腌一晚上就能吃。"卫西一听这话，拿着菜刀就出去了，没一会儿抱回来两颗白菜。 汤旭把白菜整颗清洗放到旁边晾干，卫西问道： “今天是不是有啥事啊?”汤旭抬眼看他， "咋这么问?" “感觉回来的时候，你和我哥都怪怪的。”卫西虽然年纪小，经历的事却很多，所以很会看人脸色。 汤旭挑眉， "你倒是机灵，没啥事，跟咱家没关系。"卫西点点头，放心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家门口就不太平了。 李秀昏死过去后汤三虎把她拉去镇上看了大夫，灌了汤药就醒了，然后就吵嚷着要回家。汤三虎把她带回了家，折腾了一天谁都没啥精力，他睡过去的时候，李秀也已经睡下。 他咋也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李秀居然不在家。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人。 李秀哐哐砸大铁门，卫东听见动静后穿上衣服出去，一拉开门，就见李秀披头散发的扑了过来。汤旭跟着卫东出来，一见她就皱眉。 “汤旭你还我孩子!”李秀疯了一般朝汤旭扑过去，被卫东一把推开。汤旭歪头，不解道： "三婶?你说啥呢?你孩子没了跟我有啥关系。" “要不是你不让我赚钱，我孩子也不会死!”李秀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汤旭叫骂： “你个害人精!你还我孩子!" 汤旭深 吸口气，厌恶道： "你要是不清醒就回去休息休息，别在我家门口发疯。"他没看见其他人，猜测对方是自己跑过来的。 又看了眼她脏乱的衣裤，抿了下嘴道： “三婶，你才没了娃神志不清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老老实实回家，要么我们把你绑起来，给你送回去，你选吧。" 李秀愣了下，跳起来要打他。 卫东才不管面前的女人是谁，见她要打自家夫郎，挥手将她甩开。 汤旭转身回院子里拿了根麻绳，冷着脸对卫东道： "绑起来，嘴堵上，给她送回去。"既然她不怕丢脸，那就别要脸了。 真把他当软柿子了，啥玩意都敢跟他动手!汤旭气呼呼。 第69章 汤旭到底是顾念了一丁点儿情面，在卫东把用麻绳捆成粽子的李秀拎到板车上后，拿了床薄被给人从头到脚盖上了。 "走。"他做到边上，脸色冷冰冰。 汤三虎家已经全出动了，正周围满哪找人。 大清早鸡刚叫，汤小花拉着汤小草，姐妹俩在村路上，还不敢大声喊，怕被人知道。 汤奇则是上了山，他娘跑去埋的地方。 汤三虎看着三个孩子都出去后，才皱着眉头，他心里有个猜测，不过总觉得不可能。 那么远，李秀咋还能走过去? 就在他踌躇着是不是要去汤旭那边把人找回来时，他家门口停下了一辆骡车。 汤三虎一愣，认出来那是卫东家的高大驴子后，快步往外走。 汤旭都没下板车，直接掀开了盖着李秀的薄被。 对上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汤旭又好气又好笑。 卫东转头看他，顺带扫了眼李秀。 李秀死死盯着汤旭，好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 卫东蹙眉，"她为啥这样?" “自己把娃给作没了，怕被家里人斥责，找个垫背的。”汤旭哼笑，扭头看向从院子里快步出来的汤三虎。 "三叔，我把三婶给你送回来了。" 汤三虎看到被五花大绑还嘟着嘴的李秀，狠狠皱眉， "她咋说都是你三婶，你也不能把她绑了啊。"他一边给对方解绳子，一边抱怨。 汤旭冷笑了声， "她穿过大半个村子跑去砸我家大门，那一身狼狈的样子要是让人瞧见，我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三叔知道她喊啥不?她说是我不让她赚银子，才把她孩子给弄没的，我冤不冤?我跟你说的很清楚，这买卖今年做不成，明年再看，你是我三叔我才跟你说实话，我又没说不带她做，咋的看我是小辈就欺负我呗?就看不得我好?" 汤三虎被他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李秀已经被解开身上的绳子，嘴里布巾都没拽下来，靠在汤三虎怀里抬腿就往汤旭身上踢。汤三虎赶紧抱着她往后退。 “旭哥儿你别跟你三婶生气，她就是太伤心了，你原谅她这次。”自家理亏，汤三虎 拉下脸道歉。 汤旭摆手， “可别，我实话实说，三叔我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能管她叫三婶吗?我长这么大一共见她几面? 当初我落水生病，大伯娘拿着鸡蛋来家里看我，她没来这我不挑，她跟人说我闲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现在瞧见我让大伯娘跟着赚钱，她就眼红的不行，咋得，我没病死就不是赔钱货了，现在舔着脸让赔钱货教她赚银子了，早干啥去了? 这话我还就放这儿了，买卖是我的，我爱叫谁赚银子是我的事，别以为要死要活就能把我拿捏住，我这人记恩更记仇，特小心眼，三婶笑呵呵说我是赔钱货，死了就死了这话，我肯定是要记一辈子的。" 旭哥儿当时烧的昏沉，渴得不行，刘香香又不给他倒水，汤丽也不理他，只能自己昏昏沉沉去倒水，结果就听见李秀跟旁边邻居那俩爱扒墙头的婆娘，边嗑瓜子边语气调侃说， “那是个赔钱货，淹死了也不心疼，反正家里有儿有女，少个哥儿也没啥，看刘香香那样就是没打算救。" 这话旭哥儿听完以后，当天晚上就再次高烧反复，然后汤旭穿过来了。 汤旭看了眼汤三虎，冷声道： “三叔，把她看好了，这疯疯癫癫的样子，真跑出去招惹了别人，那就没我这么好心的给她送回来了。" 说完，拍拍卫东，“走吧，回去做饭。”卫东也看了汤三虎一眼，这一眼满满都是警告。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回去的时候汤旭想着还是得跟汤二虎说一声，便道： “去我爹那里。” 卫东嗯了声， "你是不是挺难过?" "没有，”汤旭往前挪了挪，靠着他的后背， “说难过算不上，就是觉得挺没劲的，咋这么多见钱眼开的人呢?" “谁不爱财?"卫东笑了声，回手把他搂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爱财也得分是咋爱，有些人从根上就坏了。" 汤旭赞同的点头，打了个哈气， “快点儿天冷吧，天冷了就都猫在家里不出门了，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卫东拍拍他肩膀， "明天咱俩去山上转转，过阵子天气冷了以后就不能进山了，会有危险。"“嗯，知道了。”汤旭应了声。 汤二虎刚从家里出来就看见 停在门口的骡车，他家旭哥儿昏昏沉沉的靠着卫东，一脸睡不醒的样子。 “咋不敲门啊?”汤二虎手里拎着个锄头， "不对，这么早跑过来干啥?"汤旭接二连三打哈气，眼泪都出来了。 "爹你吃饭没?" “吃了，你俩没吃?丽姐儿熬了粥，进屋吃去，”汤二虎实在是很疑惑， "你还没说，咋这么早过来了?" “昨天三叔回去以后，也不知道咋跟三婶说的，三婶后来把娃给掉了，糟了不少罪，大伯娘过来咱家借板车，你那会儿喝多了，卫东赶骡车送她过去的。”汤旭面无表情说完，又打了个哈气， “我本来还挺同情她，流掉的娃是个儿子。” 汤二虎蹙眉，脸色沉了下去。 虽然跟李秀不熟，也知道那是个性子不好的婆娘，所以这会儿哪怕汤旭没细说，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然后呢?" 汤旭耸肩摊手， "然后她疯了，天不亮就跑去我家大门外边，喊叫着说是因为我不让她赚钱，她才没了孩子，对我又骂又打，刚才我把她绑起来送回家了，也跟三叔说了，让他把人看好了。" 汤二虎脸色更难看。 "爹，三叔那边我是不打算有啥联系的，以前本来就见的次数不多，以后更是能不见就不见，所以我跟你说声，你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汤旭又一个哈气打出去，摆摆手， "不成了，我真的太困了，爹我们回去了。" 汤二虎沉着脸点头， "回吧，回去继续睡会儿，最近忙就别过来了，等忙完再来。"汤旭朝他笑， "忙啥啊，知道的，爹放心吧，我不乱跑。"汤二虎点点头。 等看着骡车离开，汤二虎拎着锄头转身直接去了老宅，找到老娘吴桂枝把李秀跑去找汤旭麻烦的事情一说，老太太炸了。 "她咋敢的?她咋那不要脸!”吴桂枝气的从炕上下地穿鞋， “我得找她问问去!"汤二虎没拦着，看了眼听到动静过来的大嫂，朝她点了下头后，沉默的拎着锄头出门。 /> 吴桂枝打完人自己跟嚎丧似的指着汤三虎骂， "你个不孝子!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人事不分啊你!" 汤三虎顶着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垂着头不说话。李秀躺在炕上两眼毫无生气的看着房梁，同样不说话。吴桂枝朝她呸了声， "搅家精!" 呸完，走了。 一出门看到汤奇和汤小花站在门外，哼了声， "你俩别跟你们娘学，竟盯着别人兜里的东西，不然你俩也好不了!"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罗平平站在大门外都没进去，等老太太出来，赶紧伸手去扶人， "娘，别气了，再气出病来。" “咱家今年咋这不顺，老大媳妇你明儿陪我去庙里拜拜。”吴桂枝呼哧呼哧喘粗气，脸都气红了。 也可能是打人的时候给累的。 罗平平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是得去拜拜。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多月，进了九月末。 秋收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各家都忙活着抢收旱地水田的粮食，汤二虎忙得脚不沾地，幸亏有老黄牛帮忙，不然他得累死。 汤丽也吸取教训，最近天天做肉吃，让爹补身体。 汤阳虽然也会去地里帮忙，但是他人小，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同样累得不行，身上的软肉肉都没了。 汤丽心疼的不行，不仅成天给做肉，还买了大骨头熬汤，一天三顿的喝。 “阿姐我能不能不喝了。”汤阳看着碗里的骨头汤，虽然闻着味道很香，但是他心里苦。 不是他挑食，而是连喝五天，一天三顿，喝的他舌头都麻了。 汤丽瞪他一眼， "别人家想喝还喝不到呢，你居然不知足。" 汤二虎捧着碗喝汤吃萝卜，闻言看了眼闺女。 "等会儿我去抓鱼，咱们晚上喝鱼汤。"实话，他也有些喝够了。 汤丽点头， "行，那等会儿我去买块豆腐。" “买啥豆腐?”汤旭探头，笑呵呵问她， "丽姐儿要炖豆腐吃?"“阿哥!”汤丽惊喜， "你咋来了?吃饭没?" 汤旭 把背篓递给她，进门， “吃了，”他看了眼捧着碗的汤二虎，笑眯眯打招呼， "爹，想我没?"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家中的菜，还三不五时的跟卫东进山打猎，汤旭都没过来。汤二虎点头， "想啊，你小子忙啥呢，阿阳过去两趟都没看见你。" 汤阳已经有了自己是小男子汉，不能往阿哥身上扑的意识，不过仍是贴着汤旭，亲昵的说道：“阿哥我可想你了，小西哥哥说你跟哥夫去山上了，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汤旭点点头，拉了个小木凳坐下， “过来给你们送点心还有兔子野鸡，家里兔子又下了不少崽子，大的就杀了吃肉。" 兔子太能生，长得也快，汤旭跟卫东说把长大的杀四只，自家留一只吃，爹和大伯娘还有大姑家，各送一只。 “野鸡是卫东早上抓的，”汤旭拍拍靠着自己的汤阳，怼汤二虎道： “已经给小西找好教书的老秀才了，爹你这边啥时候忙完，让阿阳过去跟着学。" 汤二虎想了下，喝了口汤， “再有个三四天也差不多了。”汤阳满脸喜色， "阿哥我是不是要去买毛笔和纸，还有书?" “不用买，那边都有。”汤旭摸摸他的头， “快吃饭去，我去趟老宅。”汤阳粘着他， “我也去。” "你去啥去，赶紧吃饭。”汤丽从背篓中拎出一只兔子递过去，对汤旭道： “阿哥你等会儿回来一趟。" 汤旭挑眉， "行。"他接过兔子拎着长耳朵，朝三人摆摆手， “我去去就回。” 汤家老宅，孙宁儿和王兰花在灶屋刷碗，罗平平在屋里数铜板，从昨天起，酒楼那边不再收凉皮，她这是再数这两个来月一共赚了多少。 数了三四遍，越数越开心。 汤大虎侧躺在炕上，盯着她手里的一把把铜板，问她： "这些全是卖凉皮赚的?" 罗平平朝他点头，美滋滋道： “这都是刨除本钱和给旭哥儿的分红以后剩下的，咱们纯赚这此 “……有一百两?”汤大虎咽了下口水，从炕上坐起来， "有没有一百两?"罗平平横他一眼，"你做梦呢，一共三十三两。" “才三 十三两啊。”汤大虎又躺会去。 罗平平伸脚踢他一下， "你们几个爷们在地里忙活一年，旱地水田都加上，赚了也就这些，我忙活三个来月赚三十三两，咋的你还觉得少?" 汤大虎呵呵笑道： “不少不少，媳妇真能干!” “还是旭哥儿厉害。”罗平平心想人家不用早起做活就能拿着银子。 "大伯娘在屋里没?"正想着汤旭，就听见他的声音，罗平平一愣，随后转头看窗户外边，隐约看到个人影，她惊喜应了声， "在呢在呢!" 汤旭从院子外进来，看到汤大虎也在， "大伯!""旭哥儿来啦，最近都没咋看见你。”汤大虎从炕上起来，朝他笑着招手， "过来坐。" “不坐了，我就是来送兔子的。”汤旭把拎着的肥兔子递给罗平平， "大伯娘晚上炖着吃。""你家养得?可真肥。”罗平平没跟他客气，接过兔子问他： “最近忙啥呢?" 汤旭笑道： “跟卫东去山里转转，我家地里那些菜也都拾掇了，储存了不少，等天冷以后吃。”他说完，问道： “阿爷阿奶是不是睡着了，我喊了一声都没人应。” “是，上了岁数觉少，你阿奶最近吵吵腿疼，晚上睡不好，就靠着下午这一觉补呢。”罗平平看了眼汤大虎，伸手拉汤旭， "走，咱俩出去说，你大伯也得睡一会儿。" “嗯，"汤旭点头，朝汤大虎笑着摆手， "大伯我走了，你歇着吧。” 汤大虎也朝他摆摆手。 罗平平把手里拎着的死兔子放去灶屋，给汤旭摘了好几个大茄子放篮子里， "这几个茄子别看长得大，可嫩了，籽都不多，你拿回去烧着吃。" "大伯娘你这个茄子留种了没，给我拿点儿，我等开春以后种些，"汤旭拎着篮子，一脸讨巧的笑容： “我种的茄子长得都不大，还奇形怪状的。” “长起来得把叉子掰一掰，我给你拿种子去，前阵子刚晒好。”罗平平又去灶屋拿种子，还把其他的菜种都给装了些。 "你那边萝卜起了吗?”把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都递给他，  4;这个是黄萝卜，这个是芹菜，香菜，还有辣椒，我这边辣椒比你那个辣，长得也小。” “是，你上次给我的辣椒种子种出来的，跟卫东买的就是不一样。”汤旭把几个小油纸包放好，"太辣了少放两个，不然去茅房的时候还是自己受罪。" 罗平平笑着拍他一下， "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大伯娘我回了，过阵子再来。”汤旭笑着转身，又被拉住胳膊。 罗平平拉着他往外走，到了院外，才压低声音问他： “最近三房那边过去找你麻烦没?”汤旭摇头， "没啊，就那么一次，阿奶不是把她打了么，估计是想开了。" 罗平平撇了下嘴， "那就行，要是去找你，你也别搭理她，前阵子跑来这边闹腾一通，跟你阿奶阿爷吵了一架，幸亏没把人给气病，你大伯把你三叔给揍了一顿。” 汤旭惊讶脸，哦哟，这么精彩? “咋没跟我说呢?”如此热闹的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 罗平平看出来他八卦的心思，又拍他肩膀一下， “啥好事啊还跟你说，去去去，赶紧回家去。”汤旭朝她嘿嘿一笑， "大伯娘我走啦!" 罗平平看他拐了弯才回了院子，去灶屋打算收拾那只肥兔子。 "娘，"孙宁儿见婆婆进来，赶紧一脸笑容的迎过去， "娘，这兔子是旭哥儿送的?" 罗平平点点头， "这兔皮是好东西，别剪坏了。" 王兰花本来打算薅毛的，闻言赶紧转脸问她： “咋弄啊?娘我不会。”罗平平叹气，上前道： “我弄，你俩学着点儿。”妯娌两个点点头，一边看她收拾，还一边聊两句。 话题基本都是围着汤旭再说。 孙宁儿早就知道婆母跟汤旭学了做凉皮的手艺，这两三个月她可是看在眼里，婆母绝对没少赚银子。 当媳妇的都想自己的小家能有小金库，所以孙宁儿特别眼馋做凉皮的手艺，但是她清楚，这种好事落不到她头上，婆母自己就能干。 "娘，旭哥儿这兔子是自己养得吧，好肥啊。" 罗平平点点头， “他那边院子大，养了不少 牲畜家禽的，养得都挺好。”“他可真能干。”王兰花赞了句。 罗平平就喜欢听人夸汤旭，闻言笑得可灿烂， "是能干，又会赚钱又孝顺，那么大的宅子打理的丝毫不乱，我是真羡慕卫东啊，能把咱家旭哥儿娶回去。" 孙宁儿脸上的笑僵了些许。 啥意思?后悔娶她们进门? 王兰花没那么多心思，婆母咋说她就咋应承，总不会出错。 所以附和道： “是，我以后要是有儿子能娶了像旭哥儿这样的哥儿，我也高兴。”“哥儿还是不行，我娘说哥儿生孩子费劲，怀都费劲。”孙宁儿摇头。 罗平平撇她一眼， "你娘才见过几个哥儿，咱家旭哥儿去药堂看了老大夫，人家老大夫都说他是好生养的，这身体调理好以后，明年咱家就能抱大胖孙子了!" 孙宁儿偷偷撇嘴，心中冷嗤。 还大胖孙子，就算生出来大胖孙子，那也是姓卫，又不姓汤!坐在炕上嗑瓜子的汤旭偏头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皱眉。 病了? “阿哥你生辰就快到了，我给你绣了个小钱袋。”汤丽把手里的翠绿色小钱袋递给他， "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姑娘脸蛋红红，眼中有着娇羞。汤旭接过钱袋拎着看了看，闻了闻，喜道： “还是香的!” “我摘了不少干花塞进去了，其实当个香囊也行。”汤丽笑眯眯点头， "不过我觉得没有钱袋实用。” 汤旭嗯了声， “你说得对。”他从腰间把一直用的那个麻布钱袋拽下来，将里边的碎银子和铜板都倒在炕上，装进新钱袋里。 汤阳趴在炕边仰头看他， “阿哥我也有礼物给你。”汤旭一挑眉， "咋的，你也给我做了个东西?"汤阳笑嘻嘻，双手撑脸， "才不是呢!" “那你要送啥给我?”汤旭好奇。 “我拿了十几个串串请小伙伴吃，让他们帮我去抓小鱼小虾小螃蟹那些，到时候多攒点儿一起给阿哥，"汤旭晃了晃腿， “到时候阿哥养得那些鸭子和大鹅都能吃的饱饱的，长得大大的，阿哥就能吃到好多肉啦!" 汤旭被他可爱一脸，笑得眼睛都弯了，双手捧 着他脸蛋揉了揉，软声道： “我家阿阳好贴心呀!还知道找人帮忙了!" “那是!”汤阳得意， "天都冷了，河水也可凉了，我才不下去趟水呢!"汤旭捏他脸蛋， "小机灵鬼。" 汤二虎躺在炕上看他们三个亲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汤旭听见鼾声，转头看了眼，然后把炕桌上的瓜子皮收了，朝姐弟俩抬抬下巴，小声道：“出去，让爹睡。" 三人出了正屋，汤旭抬头看了看天色，该回去了。 “我回了，你们也歇会儿，最近降温，早晚都凉，睡觉的时候换上厚被子。”汤旭说完，想到以前旭哥儿盖的那床被子，棉花都已经成团了刘香香也不舍得给买新棉花，便问道： “买新棉花的钱有没?" “有呢，阿哥你放心吧，家里钱够用。”汤丽手里捏了不少银子，她打算过阵子去买新棉花，给爹和弟弟都做床新被子，她自己把几床旧棉花洗一洗晒一晒，重新弹一下又是床新棉被。 汤旭没再多问，朝两人摆摆手， "我走了，有啥事告诉我一声，不许瞒着!" 他背上背篓，里边沉甸甸的，汤旭扭头看了眼，除了大伯娘给的那几个大茄子外，里边还放了一大袋红彤彤的干枣。 "你去买干枣了?"汤旭看汤丽。 汤丽摇头，指了指汤阳， “阿阳去山上摘得，这个枣晒干了吃酸酸甜甜的，阿哥拿回去泡水喝也行。” 汤旭点点头，朝他俩摆摆手， "走啦。"他漫步在村道上，一路走回去热出一身汗。 院子里卫东在磨刀。 嚓嚓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你干啥?" 卫东转头，看到汤旭回来了，便笑道： “我跟潘老四个约好明天去山上打猎。”哪怕已经能熟练运用药物来迷倒猎物，卫东还是追求着亲自动手的快感。 潘老四跟他差不多，喜欢用弓箭射杀猎物。 汤旭点头， "又去大幽山?" “不去，这次去小云山，老四说那边有野牛群!”卫东眼睛锃亮，难得见他对某件事情这么感兴趣。 />野牛群……汤旭咽了下口水。这种暴躁的族群，他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第70章 农历八月十四这天，旭哥儿生辰，是前一天张巧娘特意来跟他说的，他是八月十四的生辰，差一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汤旭道了谢，并没跟她多说什么。 能看出来她离开时挺难过，估计在张巧娘心里，已经跟汤家挑明身份的汤旭不应该还和那边如此亲近。 而且她回娘家时也说了关于汤旭的事，娘家人埋怨她一通，并不想认亲。 张巧娘夹在中间，近段时间很纠结，吃不好睡不好，刘三也看出来了，不过因为忙着农活，他只问了两句就没在意。 结果这天，张巧娘从汤旭那边离开后，回家没多久就晕倒了，刘三从外边回来发现婆娘倒在灶台边，吓得头皮都凉了。 赶紧把人抱回屋，叫了人帮忙把草药郎中请回来，一摸脉。 “恭喜，你当爹了。”草药郎中笑呵呵看刘三，见他傻愣愣的，便叮嘱道： “你媳妇没啥事，怀了孕忌讳心思重，得让她保持好心情，不然好不容易怀上了也容易掉，千万不能总是生气难过知道不?" 刘三连连点头，激动都嘴唇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草药郎中给他拿了两副安胎药，告诉他咋煎药后，才拿着铜板离开。 汤旭不知道张巧娘有了喜事，他这会儿正撑着下巴看卫东写字。 没错就是写字，确切说是他在记账! 近段时间因为旱地水田都陆续开始收割，卫东租出去的田地也迎来大丰收。 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佃户拉着粮食过来，汤旭也是才知道，自家男人居然还是个土地大户! "你这里记了粘米，是黄粘米还是白粘米?"汤旭看他写字，伸手指过去问。 卫东扫了眼， "两种都有……”他抬头，看汤旭很认真的在看自己的记账本，一眯眼， "你咋知道是粘米?" 汤旭瞬间回神。 …… 他说他是猜的行不? 那本册子上各种米各种豆，虽然是繁体字但他大概也都能认识。 本来是见他男人记账写字的样子很帅，结果看着看着被写的内容吸引，心里赞叹对方有钱有地的时候，一眼看见上边写了粘米，他就顺嘴问了。 />主要是看到红豆和粘米，他就想吃粘豆包了0_。因为嘴馋暴露自己认识字.… 其实好像也不用防的那么严，毕竟汤家也有读书人。 这么一想，汤旭便道： “对啊，以前阿瑞在家的时候，特意让他教过几种米和豆的认法，你想不想吃粘豆包?咱们做些吧。" 卫东点头， "好，需要我做啥?" “泡米，我们做两种吧，黄的白的都做些，收的苞米也泡些，过阵子我要做酸汤面!”汤旭一想到滑溜溜的酸汤面，他就忍不住咽口水。 卫东没吃过他说的酸汤子，见他兴奋的样子，勾着嘴角笑道： “行，你想做啥都行。” 卫西跑到窗前，各种纱布做的纱窗往里看，见汤旭坐在炕上，赶紧招手喊他： “哥夫!你快来看!" 汤旭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下炕穿鞋往外走， "看啥?"卫西带他往后院去。 “那里!”两人站在山坡下，看到木栅栏缝隙中探进来的橘黄色小脑袋。汤旭睁大眼，猫! “咪呜~”小奶猫看到有人过来，赶紧把小脑袋缩回去。汤旭蹲下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木围栏， "你哥啥时候加高的围栏?" 卫西蹲在他旁边，伸着手在围栏空挡的位置，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听见汤旭问他，想了想说道： “你那两天忙着切菜腌菜，我哥咱家养得鸡鸭越来越多，得防着它们飞出去，就把围栏加高了。" 汤旭点了下头，瞅着缩在草丛里的那只小橘猫心痒痒的不行。 虽然目前为止他家没发现有老鼠洞，但这不但表家中没有老鼠，养只猫在家，最起码能把粮库给看好了。 “哥夫，你说这个小猫猫是不是跟它妈妈走丢了啊，它好小啊。” "这边有人养猫?"汤旭在前村倒是见过几只野猫，都是那种身体细长一看就动作灵敏矫健的，“我之前还想养只狗来着。” 卫西惊喜扭头， "咱家能养狗吗?可以吗?" "你喜欢狗?不嫌吵?"汤旭笑着看他， "猫呢?不喜欢?" “都喜欢，"卫西捧脸， “我以前 身体不好，啥都不能养，我哥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这些，可我现在身体好了呀，哥夫你跟我哥说说，咱们养狗吧，能看家!" 汤旭应了声，又转头看那只好奇的凑过来得小奶猫， "我去拿块肉试试能不能把它勾过来。"如果这小家伙嘴馋，它自己就能钻过来。 事实证明，小橘猫不止嘴馋，还能吃。 汤旭切了一些瘦肉末，这小家伙狼吞虎咽几乎不嚼，吃完还用小脑袋蹭汤旭脚腕，发出尖细的咪呜咪呜的叫声。 卫西伸手在它身上摸了一把，小声道： “它好瘦，好小。” 汤旭把小猫拎起来扒开嘴看了看，牙齿都长了，又小又尖， “挺好，能吃肉了，不用特意去给它找奶喝。" 他把小猫拎着，对卫西道： “先别抱它，回去看看身上有没有跳蚤。” 卫西眼巴巴看着那只缩着四肢的小橘猫，笑得可开心。 等卫东记好账后，就见院子里的一大一小正围着只瘦巴巴的小猫崽，一人手里拿着一小块肉，正逗猫。 “哪来的猫?"卫东走到蹲着的汤旭身后，在他头顶戳了下， "泡多少黏米，我去泡。” 汤旭抬头看他， "在后院山坡上，它从围栏挤进来的，咱们养着吧，粮库那边我总感觉会有老鼠。" "这么大点儿的小玩意能抓老鼠?"卫东也没说不让养，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家夫郎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过两个月长大些就能抓了。”汤旭摸了摸小猫头顶上炸开的小绒毛， "小西你给它取个名字?" “叫咪咪!” 汤旭抽了抽嘴角，全村的猫恐怕都叫咪咪，狗叫大黄或者大黑。他心里吐槽，嘴上却道： “挺好，一听就知道是叫它呢。”卫西笑嘻嘻摸小猫，很喜欢，很开心。 卫东叹了口气，对卫西道：“它身上可能有跳蚤，你……”“没有跳蚤，刚才哥夫已经给它抓过了，还撒了药粉给它梳毛。”卫西打断他哥的话。 “我之前跟草药郎中那里买了驱虫的药粉，咱家那么多家禽，没有药粉不行的。”他咧嘴笑眯眯伸手，等卫东把他拉起来后，又道：“走，泡米去。” 黏米大概要泡三天，汤旭还泡了一桶苞米粒，这个最少要泡半个月。晚上吃饭的时候，汤旭特意做了两个大肉菜，毕竟是旭哥儿的生日，得吃好点儿。 香喷喷的炖肉放上桌，卫西看着散发着热气的炖鸡块，另外一盆是炖兔肉，又看了看炒得辣椒猪大肠，还有大葱炒鸡蛋，咽了下口水。 “哥夫，明天才过节呢!” “今天我生辰，咱们先吃一顿。”汤旭笑眯眯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明天我爹他们过来吃晚饭，中午咱们随便吃点儿，晚上再做点儿好的。" 前两天汤二虎过来给送苞米的时候，就说让他们三个中秋节回家吃饭，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好。 不过汤旭拒绝了，主要是那边灶屋实在是太小，施展不开，就说来他们这边，地方大，他做菜也舒坦。 汤二虎想了想同意了，但是他说中午要去老宅那边，只能晚上过来。汤旭心想也可以，正好他白天烤些月饼，晚上吃月饼喝小酒，美滋滋。 “我之前酿的那两坛子高梁酒明天拿出来尝尝，当时煮酒的时候味道还挺不错。”卫东点头，想到那天尝到的辛辣口感，忍不住咽口水。“你现在给我倒点儿，我喝两口。” 汤旭看他那馋兮兮的样子，好笑着点头， "行，给你倒一杯，我这个酒比你买回来的更烈，你喝的时候慢慢喝。”他会做这个高梁酒还是小时候看村里一家酒作坊做的，那会儿他小小一个去给爷爷打酒，他长得小又好看，跟酒作坊的老板熟悉后还听过对方讲小时候酿酒的故事，一来二去的一些方法就会了。 后来在视频上刷到那个天锅，汤旭就记住了。 打开坛封舀了一碗白酒出来，浓郁的酒香往鼻子里窜。他偏头呼出口气，不经常喝酒的人，闻着味道都容易醉。 卫东一直觉得自己酒量很好，结果这一碗酒下肚，他直接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汤旭月饼都烤好了。 “哥你可算醒了!”卫西端着小碗，里边是已经放凉的月饼， “我进屋叫你两次，你都没反应。" 卫东甩了甩头，抹把脸， "酒劲儿太大了。" “你赶紧去洗洗脸，哥夫烤了好多月饼，说是一会儿要去给大姑送些，你吃啥馅儿的?”卫西拿起月饼咬了一口， "有五仁的，还有枣泥的，枣泥是我捣 的!" “还有啥?”卫东过去看了眼他吃得那个月饼，发现里边居然是个蛋黄!想到之前汤旭烤的蛋黄酥，卫东闻着香味吸吸鼻子， “我刷牙去。” 汤旭从灶屋出来，手里拎着个竹篮，看到卫东往后院去，叫他一声： “我去给大姑送月饼，你吃啥，我给你做，我和小西不吃了，月饼都吃饱了。" 卫东想了想，说道： “喝点儿稀的，你那酒劲儿太大了，我这会儿胃里还热乎乎的。”汤旭翻他一眼， “昨天就跟你说了别喝那么急，你还不听。”“吃疙瘩汤吧，给你熬一锅。” 卫东点头， "行。" 汤旭去了卫忠红家，那边刚开始吃午饭，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他没进去，把大姑叫出来在院门外，将装着月饼的竹篮给她， “我做了不少，大姑尝尝味道咋样。” "你做出来的肯定好吃，这花纹瞧着都喜庆。"卫忠红笑着接过篮子，问他： "做饭了没?别是光忙活烤月饼了。" 汤旭摇头，笑道： “我前阵子自己琢磨着酿了些高梁酒，东哥昨晚上忍不住喝了一碗，结果喝醉了才起来，我和小西吃了月饼就饱了，等会儿回去给东哥做一锅疙瘩汤让他喝。" "你还会酿酒呢?"卫忠红惊讶。 汤旭摆手，谦虚一笑， “以前没做过，就是知道步骤自己瞎弄的，大姑你回去吃饭吧，我走了。 等他走后，卫忠红回了屋，把篮子放下。 "旭哥儿做的?" "好香啊，比咱们从镇上点心铺子买的香。" "娘我能吃不?" 卫忠红看着家里三个儿子，瞪了一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三人缩缩脖子，那不吃了? 卫忠红叹气， “吃吧。” 汤旭回家给卫东做了一锅疙瘩汤，然后就开始为晚饭准备。 汤二虎带着汤阳此刻正在河边抓螃蟹，在老宅吃完饭后，父子俩都没说在那边多聊一会儿，赶着时间往河边跑，好像怕去晚了泥塘里的螃蟹会被抓完一样。 他俩抓螃蟹抓的满身是泥，收获也不错，大的小的，公的母的，全都不 放过。拎着一桶螃蟹回家，父子俩洗干净一身泥巴后，赶着牛车去卫东家。 汤丽坐在板车上，身前的篮子里是一只已经褪了毛的母鸡，这鸡养得挺肥，杀的时候小姑娘一点儿没心疼。 “不知道阿哥今天会做啥好吃的。”汤阳坐在旁边，身前是那桶螃蟹。汤丽闻言笑道： “肯定有特别多好吃的，咱们早点过去帮阿哥忙活。” “嗯嗯，我都想小西哥哥了，爹，”汤阳拍拍汤二虎肩膀， “我过两天是不是就能过来跟着小西哥哥一起读书了?" 汤二虎点头， "对，你好好学。" "太好了，我肯定好好学，那你每天早上得把我送过来，”汤阳捧着脸，眼睛笑得弯弯的， “阿哥说纸笔还有书都不用我买呢，他给我准备，阿哥真好。" “你以后也得对阿哥好，”汤丽在旁边看他， "不能因为他对你好，你就认为这是你应得的。"汤阳吸了下鼻子， "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以后我绝对要好好孝敬阿哥!" 这话一出，汤二虎挥手就拍他一巴掌， "好好说话。" “咋了，爹我哪说错了，我就是要孝敬阿哥呀。”汤阳被拍的莫名其妙。汤二虎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错，便道： "手痒，看你挺好拍的。"牛车跑的不如骡车快，晃晃悠悠一路过去，汤二虎还看见几个认识的，打了招呼。 "上哪去啊二虎，过节都不在家?" “去哥婿那边，我家旭哥儿喊我们晚上过去吃饭!”汤二虎咧着嘴笑出大牙，可骄傲。"你家旭哥儿真惦记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汤二虎笑着朝人摆手告别。 汤旭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卫西已经跑去开门。 最近这孩子能跑能跳了，不过不能跑太久，还是会咳嗽，但他肉眼可见的强壮起来，个子也长了不少。 “小西哥哥，我来啦!”汤阳从车上蹦下去，回身拎着桶给他看， “我和爹去抓了好多螃蟹，咱俩一起洗螃蟹吧!" 卫西点点头， “好。”他朝汤二虎礼貌打招呼， "汤伯伯好。"“小西瞧着又长高了些。”汤二虎朝他笑着颔首。卫西笑得 开心， "我最近特别能吃，哥夫说吃得多长得快!" 汤阳挺直腰，跟他比了比身高，发现对方居然真的比自己高了一些，他惊讶道： “为啥你比我高了，我吃得也挺多啊。" “你比我小三岁呢，肯定是我先长高些，你过阵子就长了。”卫西拉着他的手，小哥俩有说有笑， "我家养了小猫猫，我给它取名叫咪咪，哥夫说它是小母猫，以后会生很多小猫。" “哇!猫会不会去后院偷小鱼吃?”汤阳问道。 卫西一愣，摇头， "不知道啊，它太小了，应该还不能吃鱼吧。"“那等它长大一些，我给它捞鱼吃。”汤阳快步往院子里走， "它在哪，我想看看它。" 汤旭站在灶屋门口，听见他的话，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小猫，指了指旁边的草编窝， “里边睡觉呢。" 这小橘猫能吃能睡，而且特别会找地方，之前跑去兔子窝里跟小兔子们挤在一起，被母兔子给蹬出来了，喵咪喵咪叫了半天又去找大鹅，结果让小鹅给啄了两口，吓跑了。 汤旭正好出来的时候看见它从后院跑回来，脑袋上的绒毛都翘得更厉害了，小橘猫围着汤旭咪咪咪一直叫，被抱起来撸毛，然后就往他怀里一钻不出去了。 给它找了个之前编得草窝，把睡着的小家伙放进去，晒太阳睡觉觉。 汤阳跑到窝编，小心伸出手摸了摸那软乎乎的一小团，小声说： “它好好看呀!”“它眼睛是黄色的!"卫西站在他旁边， "等它睡醒你跟它玩，咱俩现在去刷螃蟹。”汤旭看着水桶中的螃蟹，惊喜道： “好大啊。” “有小的，你要是不想吃小的就扔到后院去，养一养没准能长得更大。”汤二虎进来，对他道。汤旭转头对卫西道： “你俩刷螃蟹的时候把小的挑出来，咱们吃大的。” "好，那我跟阿阳去井边洗。”卫西拎起水桶，拍拍还在戳小猫肚子的汤阳， "走啦走啦，刷完回来再看。” 汤阳不舍的一步三回头被拽走。 这时，卫东从灶屋出来，看到汤二虎后马上喊他： “爹你快来，给你尝尝旭哥儿酿的那个高粱酒。" 汤二虎眼睛一亮， "能喝了?" ; 卫东一脸高深莫测， “昨晚上我喝了一碗，睡到刚刚才起来。” 汤二虎拍拍他肩膀， “走走走，让我尝尝。” "爹，你别还没吃饭就喝多了，只能尝一口。"汤旭看他那个兴奋的样子，没喝酒就要醉了。汤二虎点头， "好好好，就尝一口。" 这一口尝完，汤二虎满脸通红，呼哈呼哈喘了好几口气才把嗓子眼里那种冒火的感觉平复下来。"好酒，好酒!" “也不能说辣嗓子就是好酒吧。”汤旭手起刀落，把汤丽拿来的母鸡剁了， "比之前东哥买的那坛子咋样?" "比那个有劲儿，"汤二虎满脸通红，额头冒汗， "你这个酒辣是辣，但是不呛嗓子，而且有一股子回甜，热乎乎的适合冬天喝。" 汤旭笑眯眯， "等回去的时候爹抱一坛子，这酒越放越香，放到过年的时候，拿去老宅跟阿爷和大伯一起喝。” 汤二虎点头，这个好，这个非常好。 晚饭特别丰盛，有鸡有鱼，有排骨有螃蟹，还有两个下酒的小凉菜。汤旭焖了两锅白米饭，就怕家里人不够吃。 “阿哥这也太多了吧。”虽然新米很香，但是这么多饭吃不完该坏了。 “没事，剩下了就放地窖里，明儿一早煮粥或者炒饭都行，”汤旭把锅里蒸熟的螃蟹倒盆里，红彤彤一大盆，味道香的不行， "走，开饭!" 他把之前泡的桑椹酒和樱桃酒各倒出来几倍，还给汤二虎倒了杯白酒， "爹你要是今天住在我家，你就能多喝两杯，不住就不能喝。” 汤二虎一摆手， “哪有当爹的住在哥婿家的，喝一杯就行了，过过瘾。” 汤旭笑着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又夹了个螃蟹放他碗里， "就着螃蟹喝酒，贼香。" 汤二虎笑着点头，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他转头看卫东，发现他杯子里是樱桃酒， "东子咋不喝点?" 卫东摇头，端着碗一口饭一口肉，吃得满嘴油，连樱桃酒都没碰。"不能连着醉。" 汤旭端着杯子朝众人示意 ， "来，喝一口，往后每年都要团团圆圆的。" 汤丽第一次喝果酒，抿了一小口，又甜又辣的味道让她皱了下鼻子。汤阳好奇的用筷子尖蘸了一点尝尝，眼睛都亮了。 “我要快快长大，到时候也能喝酒!” “我以为你想说快点长大可以考功名当大官呢!”汤丽瞪他一眼。汤阳嘿嘿笑， “那得慢慢来，但是我可以稍微长大一些，就能喝酒了!”汤旭失笑，长大是为了喝酒，可以的，小酒鬼。 第71章 中秋节过后没多久，全村的人家都开始闲下来，养养地，过阵子种冬小麦。汤旭也在计划着是不是搞个暖棚试试，咋也没想到，十月中旬，下雪了。 他前一天晚上还跟卫东念叨，说是家里的萝卜地应该差不多能起了，萝卜要被霜打一次才甜。一问才知道，再过几天就到霜降了。 “是不是山路要封了?”汤旭转头问身后的男人，卫东此时正一针一针缝渔网，他做的这个渔网是那种很大的，不是汤旭平时给汤阳做那种小的。 “嗯，过阵子雪下的大了，野兽都不太出来，而且路不好走有危险，立冬后我基本不太往深汕去，小幽山都很少上。"卫东专注手上的活，缝针的动作不算太熟练，但是能看出来他会做。 汤旭哦了声，去柴房看了眼，里边整齐摆放着粗粗细细不一的劈柴，还有很多树枝和苞米瓤子，稻草麦秆也不少，都一捆捆扎好放在角落摞得很高。 站在柴房门口大概估算了一下冬天家里要用多少柴火后，汤旭又转身去找卫东，"木柴不够，是不是要买炭?" "少买些就够了，家里苞米瓤子够烧，"卫东抽空抬头看他，问道： “你冬天怕冷不?”汤旭点头， “谁不怕冷，要不是怕饿死，我宁可天天窝在炕上不下地。”卫东眼睛噌就亮了，好似发现猎物的野兽。汤旭头皮一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做渔网干啥，要网鱼?”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眼睛盯在被卫东拿在手中的那一部分粗麻绳上，绝不乱看。 卫东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轻笑声回道： “想着冬天上不成山，就去下河捞鱼，后村不少人冬天都去捞鱼，不过有人运气不好，捞不到鱼还掉河里了。" 汤旭想了想那边河滩上的情况，觉得等河水冻上以后去捞鱼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我帮你缝。”用麻绳缝渔网特别费手，如果没注意下针的方向很容易把手指头戳出血。 汤旭以前都是编网，缝网还是第一次。 "不用，马上完事了，你别扎着手。"卫东说话的时候也在动手，汤旭看了一会儿发现说是缝，其实更像勾。 织毛衣他会，勾毛衣同样很在行，他高中有阵子还勾手工娃娃卖钱来着。想到织毛衣就想到后院那两只长毛野山羊，他有点儿手痒痒想剃羊毛搓毛线了。 />不过雪季马上到来，记忆中冬天很冷，要是现在给山羊剃了毛，恐怕它俩就得在大雪降下后冻死。 不仅不能给它们剃毛，还得多攒些干草给它们留着过冬。 “咱俩这两天把后院半山坡上的草都割了吧，还得上元宝山割一些留着给家里骡子和羊过冬吃，还有猪，你明儿多去买些豆渣饼，天冷了放外边也不坏。" 卫东嗯了声，展开手中快缝完的渔网看了看，有些地方孔洞缝的大小不均匀，他还会再补几针。"得开始存冬菜了。”汤旭看着院子里的萝卜白菜，咽了下口水， "土豆地瓜多拉回来几车，还有干苞米棒子，拿回来我编上挂廊檐下边，还能当个景儿赏。" 他又看了眼旁边菜地里的红色小辣椒，这个也能串起来晾了，再多留些这种。一边脑子里盘算着把哪些菜留种，一边将旁边散乱的麻绳捋顺缠团，汤旭双眼有些失神。 卫东把渔网缝完，一抬头看到从东厢房出来的老秀才，这老秀才已经五十来岁，虽说为了科举功名奔波奋斗了大半辈子，可他也没把家中事务全丢给父母妻儿，虽说身体有些弱不禁风，干活从来不偷懒。 就凭着这一点，哪怕他学问做的一般般，汤旭也觉得他可以来教孩子们读书。别的不说，起码这人心性可以，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老秀才姓卫，要说起来跟卫东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卫东已经把自己和卫西从族谱上给划去，又另外自己立了个族谱，他跟这位卫老秀才就没啥关系了。 卫老秀才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最初卫东找他来给卫西启蒙读书写字这些，他是拒绝的，但卫东给的银子实在太多，别说教两个孩子，教二十个都绰绰有余。 汤旭同样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卫老秀才，他起身将放在一旁的小篮子拎在手上，里边是一盘他早上炸的开口笑点心。 开口笑这玩意炸好后要用糖裹着翻炒一下，让每一个酥脆的电信上都沾满甜津津的糖浆，再放到芝麻里滚上一圈，放凉后，拿一颗扔嘴里，咔嚓咬下满口酥甜蜜留香。 卫老秀才教了卫西和汤阳这两个孩子一阵子，隔三差五就能在汤旭手里收到这种小点心。起初他不好意思接，实在是汤旭太热情，被他笑着三言两语一说，等意识到的时候，那美味的小点心已经进了嘴。后来他也就不再推辞，只每日授课时更加尽心尽力 。 "老先生今天辛苦了，下雪了路滑，下午你就别来回折腾了，明儿一早要是还这样，我让东哥去接你。”汤旭是真怕路不好走把人给摔坏了，毕竟两家离的并不近。 卫老秀才接过篮子道了声谢，随后捋着胡子笑道： “走两步路而已，比下田地里干活轻松多了，别看我头发白了，脚程还是很不错的，等回家午歇后我再来，这种小雪不用休息，别耽误了他们的课。” 汤旭一听这话，赶紧恭维了两句，然后把人送出门。全程，卫东一个字都没说。 等人走后，汤旭才转头问卫东， "你好像对卫老秀才不太尊重。" 卫东勾了个很讽刺的笑容，说道： “他家跟卫忠国家有亲戚，大概是隔房的同辈兄弟，关系很近。" 汤旭挑眉， “咋的，他家里人欺负过你们兄弟两个?我看小西对他没啥别的态度。” 卫东摆手，将用完的粗铁针戳在缠线板上，边整理渔网边解释给汤旭听， “姓卫的在我这里就两种人，一种骂过我们的，一种没骂过的，他家属于骂过但不是他骂的，是他儿子，不过那会儿也小，被我打了一顿之后倒是不再说了。” 汤旭蹙眉， "你咋早不" “说啥，你挑了那么多秀才公，挑挑拣拣才定了他，那就是他有过人之处，我为啥要拦着，再说那事儿他也拉着他儿子来道歉了，事情就过去了。" 汤旭磨了磨牙，嘟囔了句： “下次不给他拿点心了!” 卫东失笑，把人拉过去抱到腿上坐好， “可别这样，本来就没多大点儿事，没啥好气的，咱又没吃亏。" 汤旭想想也是，之后还特意去问了卫西，对方也说不记得这种，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老秀才教的很好，他跟阿阳弟弟学的都很开心。 因着下了雪的关系，哪怕雪不大没到积雪的程度，村道也被弄得一片泥泞，平时走着没啥事，一到雨雪天就寸步难行。 主要是泥巴粘鞋底，从后村走到前村，鞋底板能糊二斤泥巴。 最近来学习，汤阳每天早上当爹的把他送过来，回去以后就忙着用收回来的稻草和麦秸秆编筐编草窝，这玩意拿去镇上卖，一个两文钱，一天咋也能卖上四五个。 汤二虎 自从过了一阵子兜里分毛没有的日子后，他就知道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这话有多正确了。 所以他开始做一些灵活赚钱补家用，虽说天气热的时候，家中靠着串串和凉皮攒下一笔，但就那些，都不够把家中房子扩一扩，等以后家里娶新媳妇进门，咋也得再加盖两间。 不仅是儿子要娶媳妇，闺女也得嫁人，哪哪不都是要钱的。 这么想着，他就特别有紧迫感，平时不忙地里活的时候，就拿麦秸秆苞米叶这些编个筐啥的，要是有别的力气活也会去做，虽然赚的不多，一天咋也能得个十来文。 汤二虎只当是锻炼身体，旭哥儿编筐的手艺就是当爹的教的，汤二虎别看长得五大三粗，这汉子手挺巧，起码比卫东巧，家里要是一些东西坏了用不成了，他也能修一修，补一补。 镇上赶集日的时候，汤二虎就赶着牛车，把他编好的那些都放牛车上，谁买就卖，一切随缘，自己做小木凳上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 有人看他穿着破旧，就喜欢跑到他那边炫耀自己穿得好，汤二虎顺势推销自己的编筐编篮子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还别说，真卖出去好几个。 也是因着地里没啥活忙了，又买了黄牛，他才有功夫出门。 今天下雪，汤二虎一早赶车把汤阳总去大宅那边学习，转道就从后村直接去了永安镇。 永安镇这边雪下的不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地上的一层碎冰粒子都已经化的差不多，土地湿润润却没有泥泞。 黄牛拉着板车慢悠悠往前走，汤二虎坐在车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下雪也浇不息赶集日的热情，汤二虎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停好牛车，看着来往在街道上脚步匆匆的行人，也没吆喝，只是将早就编好的筐，篮子，垫子，全都摆到地上，自己坐在板车上继续编筐。 他旁边是个卖萝卜的摊子，萝卜瞧着胖墩墩，还连着不少泥，应该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卖萝卜的老汉见汤二虎沉默着编筐也不吆喝，看了看他那几个摞在一起的筐，又看了看自己摆在地上的萝卜。 "大兄弟，眼生啊，以前没来过这边吧。"汤二虎听见声音扭头一看，就见坐在小木凳上的老汉仰着脸笑呵呵看自己，他朝对方点了下头， 算是回应了对方的话。 >那老汉见他不说话，又搓搓手，小心问道： “你这筐多少铜板一个?” 汤二虎听他问价，礼貌回道： "筐三文，垫子两文。" "这么大的筐才三文?"老汉原本只是想问问对方要不要搭伙卖，现在一听对方卖的便宜，心就活了。 汤二虎也耐着性子嗯了声，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 "你这卖的也太便宜了，那边街头有个卖编筐的，比你这个小，还编的没那么好，都要卖五文钱一个!"老汉语调提高不少，伸手拿了一个用苞米叶编的筐，捏了捏， "你这手艺太好了。"汤二虎只当他夸奖，微微勾了下嘴角，继续手里的活。 老汉啧了声，他平时找人搭讪说话，哪怕遇上不耐烦的也好歹会聊两句，就这人，啥都不说。 “我卖的萝卜都是精选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长得大小差不多，还直溜溜的。”老汉指了指自己的摊位，地上摆的萝卜倒是正如他说的那样，可汤二虎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并不觉得有啥值得自己关注的。 这萝卜基本上是每个村户人都会种的，自家地里的萝卜起出来有不少，所以对别人的萝卜没好奇心，多说觉得这人会种萝卜，能把萝卜种的这么好看。 老汉哎呀一声，指了指萝卜，又指了指汤二虎的筐， “我直说了，咱俩这个单卖都不好卖，凑—起没准能卖的挺不错。” 汤二虎终于有了点兴致，问他， “那你想咋凑一起卖?”"放一起，吆喝卖。"老汉搓手，一脸期待。汤二虎哦了声， “好。” 老汉等他说完好，还以为他会喊起来，结果他又低头编筐了。一_一，老汉很无奈。 算了，他吆喝就他吆喝，反正他也要卖萝卜。 汤二虎见他拿了筐，往里边装了七八个萝卜，然后就开始吆喝， "新摘的萝卜，结实的编筐，一共才卖八文钱，八文钱!" 汤二虎瞥了眼他，心说这老头心不实，几根萝卜就要买五文钱，贵死了。哪有冤大头买这个。结果，还真有人买。 有人买也是买筐的多，老头借口说不单卖，要买就一起买。倒是有人去问旁边正编筐的汤二虎，筐多钱卖不卖。 汤二虎看了眼老 汉，对方已经卖上萝卜，他点头道： “大的三文小的两文。”然后他就被围了。他是咋都没想到，自己这些筐有被抢的时候。 “咋这么多人买筐?”回去路上，他坐在板车上还想呢。 到了大宅子跟汤旭一念叨，汤旭便笑了， "爹你卖便宜了。" 汤二虎笑着摆手，一脸无所谓， “啥便宜不便宜，咱家苞米叶子都是烧火用的，能卖钱还不是白赚，我这两天光是卖筐都卖了五十来文了。" 汤旭给他递了水杯， "爹你别看有牛车就乱跑，这几天下雪路上滑，牛车也不安全。" “没事，平时走着也进镇了，现在有牛车，我往车上一坐都不累的。”汤二虎这几天有了赚钱的快乐，就想往外走，特别不安分。 汤旭无奈，把开口笑给汤二虎拿了一篮子，见他皱眉不想要，便道： “知道爹不喜欢甜口，这个是五香咸味的，爹你要是没事给我编几个盖帘呗，我打算过阵子冻饺子豆包用。” 汤二虎点头， "你要冻豆包得编大些，我那边留了不少好的高粱杆，用那个缝就行。" “东哥说过阵子要去河里捞鱼，爹你去不?”汤旭撩开帘子示意汤二虎进屋坐会儿， "他早上缝了好大一张渔网。" 汤二虎来了些兴致，点头道： “那我回去也编个大网，倒是见着过他们在河面上凿冰窟窿，能捞上不少鱼。" “正好那会儿快过年了，捞上来的鱼自己吃或者卖都行。”汤二虎越说越激动，好像马上就能下网捞鱼一样。 汤旭失笑，对于汤二虎找到了"第二事业"的状态，表示支持。 等汤阳上完下午的课，出来就看见他爹居然在，小少年还愣了下，随后很开心的跑过来问道："爹你是来接我的吗!" 汤二虎一挑眉，大巴掌往他后背上一拍， "不然我来干啥。" 汤阳嘿嘿笑，把自己今天写好的几个大字给汤二虎看， "夫子夸我了，说我写的很认真。"汤旭在旁边眨眨眼，伸手拿了汤阳写的大字，唔……好吧，是挺认真，起码比上次写得那个黑乎乎一团的强些，起码能分清楚横竖，虽然拐了好几个弯，扭曲的如同毛毛虫。 汤二虎翻了翻，点头， "好，不错，继续努力!"汤旭转头，就见当多的手里的纸都拿反了... 父子俩离开后，汤旭做了晚饭，到这会儿，他才发现卫东并不在家。卫西在屋里背书，听见窗户被敲了下，转头就见窗外站着汤旭。他笑眯眯摆手，问道： “哥夫，是不是晚饭好了?”汤旭嗯了声， "你哥跑哪去了，瞧见没?" 卫西茫然脸， "我以为他一直在屋里忙着缝渔网。"汤旭也同款茫然，对啊，人呢? 其实汤旭忘了，汤二虎来之前，他在后院煮猪食，卫东过去帮他把土豆红薯都切了以后，说是要去趟河边试试网好不好用，然后汤旭就点点头嗯了声。 现在，他忘了。 直到他和卫西晚饭吃好，已经烧水泡完脚了，卫东才拖着湿淋淋的渔网回来，还拎了两个背篓，里边大大小小的鱼虾蟹，活蹦乱跳的可精神。 “你!”汤旭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你捞鱼去了?" 卫东莫名其妙看他，不解他为啥这么惊讶， “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去试渔网。”汤旭摸了把脸，他忘了，忘后脑勺了。 “这么多鱼，全养后院那个水坑里好像养不下，而且天冷了那边也会冻的。”汤旭翻了翻桶里的情况，基本都活着。 "没事，小的扔进去，冻了就冻了，让它们自己吃，剩下的咱们吃。"卫东拎着桶往后院去。汤旭一想也行，风干些鱼干留着以后吃挺好。 "你捞这些算是多还是少?" “少的，河里有大鱼，等河面冻上以后，捞的几率大。”卫东将提着的桶直接倾倒进水池，噼哩噗噜的声音，水花溅的很大。 水中的鸭子们冲了过来，大鹅带着没长大的小鹅同样冲到水里，边吃边嘎嘎。 那只小橘猫也不知道从哪窝着睡觉来着，听到声音后，顶着一头杂草屑窜过来，趴在池边伸着爪子去捞鱼，边捞边喵喵叫个不停。 它捞了半天，爪子湿了身上脏了，一条鱼没捞到。急了，朝着汤旭和卫东好一通嗷嗷。 汤旭看着最近猛长得猫，啧了一声给它从桶里捞了两条鱼，拿水涮干净后扔它面前，见它边吃边呜呜，没忍住转头对卫东道 ： “这又是个吃货，以后肯定也会长得肥嘟嘟。” 卫东想到家中这些长毛的都被喂的肥溜溜，没忍住拍拍汤旭肩膀，在他抬头看过来时，赞了句：“你的功劳。” 汤旭： "……"并不觉得这是句夸奖。 等卫东吃了晚饭，收拾好两人回了屋，汤旭躺在炕上觉得脚丫子有些冷，干脆伸到卫东被窝里，贴他大腿上。 卫东被他冰的一抖，按住他的脚搓了搓， "冷?" 汤旭摇头，动了动脚指头， "不冷，就是脚凉，我一直这样。" 他脚丫子不安分，踩在人家大腿上左挪右挪，卫东让他惹得心痒，直接拽着他的腿把人拉进自己被窝。 “啊!”汤旭吓了一跳。 卫东把人搂进被窝，点着他下巴哼了声， "坏蛋。" 汤旭噗噗噗笑，搂着人宽厚的肩膀，小声嘀咕， "凉夜漫漫，运动发汗最合适。"卫东轻笑，亲亲他的嘴角，沉声道： “那你得多运动运动，身体就热了。”汤旭红着脸，轻哼一声。 第二天快中午，汤旭睡醒没动，回想了下，撇嘴。 累得要死，他家养的两只公鸡，每天早上对着打鸣，这都没把他叫醒，可见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 身体干爽，被窝温暖，一动不想动，要不然再睡会儿。“哥夫～你快起来，我哥弄回来一只牛!死的!”原本发呆的汤旭望着头顶房梁，听见这一声喊，脑子里飘过一串菜名。 牛啊，好久没吃到过牛肉了，他又有力气了! 第72章 “哥夫!”卫西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伴随着砰砰砰的敲窗声， “哥夫你快起来，我哥弄回来只死牛!" 汤旭意识回笼，噌一下从炕上坐起。 睡到有些晕沉的大脑让他片刻失神，在卫西喊他第三遍时，终于哑着嗓子应了声。 “来～了～” 捂嘴，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他怕不是被扼住过喉咙。 窗户外的卫西也吓了一跳。 随着年龄增长，小少年已经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当哥夫早上没起来做饭的时候，大部分情况都是前一晚累着了。 至于为啥累着，卫西当然也知道!他又不傻。 但是这会儿，听见汤旭那干哑到近乎是挤出来的声音，卫西吓着了，第一反应对方是不是病了，根本没想到其他。 他转身往后院跑，直接找到在分割牛肉的哥哥，“哥!哥夫好像病了!” 卫东一怔，一用力直接将整张牛皮拽了下来，血糊糊的往地上一扔。 扒下来的牛皮扔到旁边，卫西呲牙，赶紧后退并捂嘴，血腥气太重，他受不住。 汤旭从炕上下地，抖着腿穿鞋的时候，卫东大步跨过门栏，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随他进门而扩散，配上屋里那股腥味，熏得汤旭直翻白眼。 卫东一把拉住身体晃悠的汤旭，蹙眉急声问道： “哪不舒服?卫西说你病了?” 汤旭喉咙干痒，难受的就想喝口凉水润润，并摆手，说道： “一个时辰，别跟我说话，看见你就来气!" 卫东意识到对方没大事，声音听着是不太对劲，他皱眉又问： “嗓子疼?”汤旭懒得理他，推开人自己出屋倒水喝，并摆手让卫东出去，不要在他眼前晃悠。卫东清楚自己这会儿正被他嫌弃，乖乖闭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汤旭去哪他去哪。直到跟着人差点进了茅房，他才被狠狠拍了胳膊一巴掌。 嘶! 真疼。 卫东揉了揉手臂，有些委屈的垂眼看汤旭。汤旭冷脸，抬手一指， "出去!" 卫东哦了声，茅房的木门哐一声摔上。他还在门外说了句， “要是腿软你喊我。”回答他的，是汤旭满是怒火的一个字， "滚!"卫东皱 了下鼻子，转身走了，继续分割牛肉去。 他记得汤旭喜欢啃骨头，干脆把牛肋排都一根根分好放旁边，到时候按照他夫郎的要求再砍成小块。 其他地方都剃成肉放盆里，骨头和内脏那些单独放。汤旭从茅房出来见他在水井边忙活的满头热汗，走过去问道： “你哪弄的牛，这是野牛吧?” 他记得上次卫东说去山里抓野牛，去了两个才回来，拿了银子没见着牛，说是直接拉去卖了，没想到现在又有。 “老三老四他俩又跑去山里了，说是这群野牛最近都是河套边没走，他俩过去挖了个坑，碰运气抓的。”卫东头也没抬，把一个鼓溜溜的胃袋扔到盆里， “咋吃?” “涮火锅。”汤旭看着那四个胃袋，眼睛都亮了。 香辣牛油火锅什么的，可以有!这牛大，油也不少，天冷熬一锅，到时候用冰块冻上切成小块，能用好久。 一想到牛油底料的香味，汤旭忍不住咽口水。 "把牛油单独剔出来，我熬个火锅底料，对了，你能不能让人做个铜锅，咱们平时涮火锅吃。"汤旭从旁边捡了根草棍，在土地上给他画了画， "中间是空的，能放炭，底下镂空能出灰，然后旁边是一圈空的用来加汤涮东西，最好是铜锅。" 他画完，抬头看卫东， "能做吗?" 卫东眯着眼睛看了看，又转到他那边看了看，点点头， "应该能做，给我做铁笼子那家是老师傅，手艺好，你去卫西那屋那笔画纸上，我到时候拿纸过去，让他照着做。" “那我能不能让他多做几个，铁板锅，还有烧烤架子!”卫东点头， "行，你要是能画出来就画，最好能给他把字写上，他认字。" "好，我这就去画。”汤旭兴冲冲往前院跑，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对他道： “腿上的四块腱子肉单独放一边我要酱着吃，牛肚子是那些肥瘦相间得也给放一起，剩下比较瘦的放一起，你要是不会分就放那，等下我自己弄，还有别切小块，要整块的。" 卫东点头， "知道了，你画锅去吧。"实在是被指吧的不知道要咋干了。 汤旭去灶屋冲了蜂蜜水，然后才去东厢房找卫西，小少年坐在书桌前，一板一眼 的在练字，那姿态可潇洒，小脸绷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另一边汤阳比他差些，有点儿坐不住，就见他还是一样在写，但是坐在那里一会儿动动腿，一会儿扭扭腰，不然就是扣扣鼻子摸摸耳朵，没个消停。 卫老秀才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根小木棍。 这小棍子还是汤旭给找的，让老秀才看他俩谁不好好学就敲谁，不用客气使劲敲。 目前为止，汤阳因为坐不住被敲了好几次手心，虽然那点儿痛对他来说不算啥，但只有自己挨揍，让小少年很没面子。 这会儿就是如此，他知道自己得静下心才能不被打手心，可他就是坐不住。 汤旭敲敲门，手里端了三杯蜂蜜水， "夫子先歇歇，喝点水润润嗓子再教，正好我也要借两张纸画一些东西。” 卫老秀才点头，捋着胡子道： “休息半刻钟。” 汤阳欢呼一声，赶紧站起身帮汤旭端了蜂蜜水，分给卫西一杯，自己喝一杯， “阿哥你起来啦，我们午饭吃啥?" 汤旭道： “一会儿揪面片汤吃，热乎乎的吃着顺口。”汤阳拉着他问， "不吃肉吗?"那么大一只牛，居然不吃肉。 "你想吃牛肉啊?那得等晚上了，这会儿估计炖不熟，等下我用牛肉炒个汤底做面片行不?"“行，阿哥咋做都好吃。”汤阳表示他不挑，有肉就很开心。 一旁喝蜜水的老秀才听着这对话，心说真好，这日子过得比村里多少人家都好，还能吃到那么大一头牛，他都这个岁数了，也就吃过一两次牛肉，还是去县里赶考时，跟着其他同窗一起吃的，那味道特别好。 这么想就忍不住咽口水，卫老秀才没敢看汤旭，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犯了馋。 汤旭也没在意他，走去卫西桌前看了看他写的几张大字，点点头，这孩子能静下心学习，练字特别认真，小小年纪写字已经能保证横平竖直，钩撇捺都能掌握好力度，反正比他用毛笔写的好看多了。 "小西借我一下纸笔，我画个东西。" 卫西把自己手里沾好墨水的毛笔递过去，又给他铺了张新宣纸。汤旭一笔下去，墨水晕开，一条很粗很粗的黑色。 他……这是啥! “算了，我还是 找根木棍子画吧。”汤旭去灶屋，从灶膛里拽了两根烧黑的细木棍，在纸上轻轻描来描去，很怕力气大了把纸划破。 等他画完一抬头，就见不止两个孩子，连卫老秀才也凑到桌前盯着纸上的东西看。汤旭问： “咋了?你们是不是要上课了，我画完了，这就走。” 说完拿着纸和两根木棍就走。 卫老秀才看到关好的门，转回身问卫西， "你哥夫以前学过写字?"卫西茫然脸，看汤阳。 汤阳摇摇头，又点点头， “阿哥没学过，但是我大哥放假回来时，阿哥会去借他写过字的纸，照着那些字在地上画，阿哥可聪明了，我看他画的都挺像，他还问大哥那些字念啥，大哥要是不忙的时候会告诉他，不过大哥经常忙。" 卫老秀才捋着胡子点头，念叨了句： “可惜了，天赋很不错，要是能好好学，肯定会有大出息。" 本朝虽然没有哥儿入朝为官，但是科举并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让哥儿参加，之前京城那边就有世家的哥儿报考，成绩并不理想。 不过当下人们心里都觉得哥儿就应该在家跟女人一样，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所以从小也会这么教育自家的哥儿，久而久之，哥儿会读书却不会读的太深远，更难得有人考功名。 得亏汤旭没听见卫老秀才的话，不然能臊死。 就算有天赋的也不是他，他就是个纯粹的普通人，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如此聪明。 话说回来，因着时间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卫老秀才让两人又写了一篇大字后就下课，等剩下的下午再学。 他走后，卫西还想把之前学的复习一下便没动，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汤阳不行，早就心飞出去了，对卫西道： “小西哥哥我去帮阿哥做饭!”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 卫西看他一溜烟跑没影，轻轻叹口气，大模大样的立起书，摇头晃脑开始读。 “阿哥，阿哥!”汤阳跑去灶屋，探头朝正刷锅的汤旭喊， “我帮你干点啥。” "你学完了?”汤旭扭头，就见他一脸兴奋，笑道：“那你进来帮我把那几块肉洗一洗，然后泡水里。”他指着放在盆里的四块腱子肉和几块腿肉， "最好多洗几次，不要有血水渗出来那种。" " 行，我去洗。"汤阳弯腰就要端盆，汤旭赶紧拦， "太重，你端不动。" 汤阳绷着脸一用力， "嘿呀!" 汤旭： ……就说你端不动，东哥，进来帮忙，把这一盆端井边，阿阳洗。”他朝外边喊了声。汤阳红着脸站在旁边，羞得面红耳赤。 卫东轻松端走大盆，汤阳赶紧跟在他身后。 小少年一声不吭打水洗肉，卫东怕他凉着手，还给他拿了个木棍，让他用了翻肉。 汤阳看见他正用草木灰搓洗肠子，味道很重，不由皱眉。 卫东瞧见他那表情，笑问： “闻着臭，吃着香，是不?” 汤阳笑着点头， "对，我阿哥做的下水特别香，我喜欢吃他做的炒大肠，爹也喜欢，阿姐不喜 欢。" 卫东很赞成这话， “那你一会儿帮我洗肠子。” “不不不，”汤阳脑袋甩成拨浪鼓， “我一会儿还要上课，不能整得满身臭，阿哥会说我的，哥夫你辛苦了，自己洗吧。" 卫东，好气，又不能发脾气，上火!不想洗下水，更不想洗大肠!为了一口吃，他付出了太多。 汤旭把卫东剁碎的大骨棒凉水下锅，水开撇去沫子，等锅里完全没有血沫子后，才扔进去两片姜和两段葱开始煮汤。 汤阳洗好肉，看见他煮的骨头汤，当时脸上就没笑容了，紧张问道： “阿哥，咱们午饭，不会，不会就吃这个汤吧?" 汤旭点头， "牛骨汤味道香鲜，咱们用来做面片汤最好，咋了，你不爱吃?"不应该啊，他记得汤阳最喜欢吃肉喝汤，咋还不喜欢了? 汤阳苦着脸，嘟囔道： “我阿姐天天做骨头汤，我喝的够够的。”汤旭惊讶了，汤丽咋炖的骨头汤，咋能给弄的一口都吃不下了。 他问汤阳也回答不上来，他又不会做饭。 不过他会看脸色，赶紧道： “阿哥做的肯定是最好吃的，你咋做我都喜欢。”汤旭失笑，对他抬抬下巴， "谢谢你帮忙，去找小西吧，剩下的我自己能弄。"汤阳点点头，颠颠跑了。 汤旭做了一锅面片汤，还做了两张牛肉馅饼，超大号那种，切开自己吃了一 块就饱。 卫西最近吃饭的饭量明显大不少，汤旭给两个孩子盛了面片汤放到一边晾着，让他俩先吃牛肉馅饼。 另外一整张直接给卫东，他这一大张都不够半饱，还得加半锅面片汤。这一家子，就他吃的少。 问题是，他这样才是正常人的饭量!他家全是大胃王，包括便宜爹!连汤丽好像都比他能吃，这实在说不通。 “丽姐儿在家干啥呢?”自从天冷以后，凉皮的生意停了，串串从冷汤变成热汤，每天卖的量也减少了一些，不过生意一直做着，没停，就是收摊的时间早了不少。 “阿姐除了卖串串还帮爹编筐做帘子那些，爹说赶集日去卖很好卖，反正家里稻草苞米叶那么多，留着也是烧火用，不如编筐去卖钱，多少无所谓，卖一个铜板都是赚的。”汤阳捧碗喝面片汤，“阿哥你问这干啥?” "没事，快吃饭，吃完休息一会还要上课。" 等吃过饭，汤旭回灶屋继续忙活，他晚上打算炖牛腩土豆西红柿，不过得早早炖上，这个野牛肉感觉比以前吃过的牛肉更老一些，得炖的久点。 卫东帮忙看火，手里拿着他画好的两张纸，看了一会儿后，问道： "这都是干啥的?" 汤旭听他问，来了兴致，走过去坐他旁边，——给他解释， “这个是铜火锅烫酸菜涮肉的，这个是铁板锅煎肉煎鱼都不错，这个是鸳鸯锅，不过我估计他做不出来这种中间有挡板的，必须要那种密不透风的，不然两边不一样味道的汤底会混，要是做不出来就给我一个铁锅就行，像盆一样，底下是平的，还有这种就是大炒锅，这边是木头把手，然后再给我做个炉子，你看我这边都写了要求，长的短的大的小的，都写了。” 他说的都写了让卫东研究半天也没看明白，字写的咋样就不说了，这字还缺胳膊少腿，实在是看着费劲。 “你再仔细说一下，我帮你写。”从灶膛里抽了根燃烧着的小细棍，吹灭火苗后甩了甩降温。卫东看他，示意可以开始了。 汤旭先去看了眼锅里的汤，做回来后给他仔细解释了下自己要的那些锅都大概该咋做。卫东边写边将他说的太笼统的地方稍作修改，两人在暖乎乎的灶屋里忙活好半天才出去。 汤旭没留汤阳在家吃晚饭，而是跟卫东一起，坐着骡车把他送了回去，还拿了两根牛 肋排和一块牛肉腿肉。 汤二虎坐在院子里正编渔网，他没编过大渔网，虽然大概知道要怎么编，但是下手的时候总怕孔留大了。 正拿不准，听到院外声响，抬头一看，他家哥婿高过院墙露出大半个脑袋。 汤二虎一乐，赶紧放下手里的麻线起身去迎，结果就见自家哥儿从板车上跳下来，笑眯眯朝他摆手。 "爹!你咋知道我们回来了。" 汤二虎乐呵呵打量他，指了指旁边院墙， "东子个高，我看见了，你俩跑回来干啥，吃饭没?"“锅里炖着肉，”汤旭把篮子上的布掀开， "东子弄回来的野牛肉。" “这好东西拿过来干啥，自己留着吃呗。”汤二虎嘴上说了句，却也是笑模样没落下，满眼高兴。 汤旭大步往院子里走，说道： “啊呀，给你拿你就吃吧，我那还有呢。” 他说完先跑去灶屋找汤丽，果然，小姑娘正忙着穿明天的串串，还熬了肉粥当晚饭。 “阿哥!"见他进来，汤丽很惊喜， “阿哥吃饭没，肉粥马上就好了。” "不吃了，我灶上炖了肉，"他把篮子放下， "别留着，明天就炖了，这个牛肉汤你可以单独留出来煮面，多炖一会儿，肉不太爱烂糊。" 汤丽点着头应了。 “还有个事，”汤旭洗了手，帮她穿串， "你想没想过把摊子改一下，现在不是摊子和桌子分开么，你把它改成圆的，你坐中间给他们数串串，然后周围的人谁吃谁坐下，吃完直接走，能吃热乎的还能聊天，我觉得这样比拿回去凉了吃着能舒服一些，还有，你把拌凉皮的芝麻酱当做拌串串的料，这样也能换换口味。" 他说完，问汤丽， "明白没?" 汤丽点头， "懂了，这不就是阿哥之前说的换汤不换药吗?"汤旭： "……也对。" 汤丽笑眯眯， “我知道了阿哥，最近爹不忙，我让他帮忙看看咋改桌子。” "嗯，我看院子里菜都长出来了，你注意些别给冻坏了，到时都不能吃了。" “没事，再长长，过几天 雪下的大了再摘，明年得早点儿重，还是种晚了。”汤丽擦擦手，把穿好的串串放桶里，天凉以后这些串串能提前穿好放着也不怕坏。 “再过几天素菜别做了，自己都不够吃呢。”汤旭瞧了眼，发现总数少了，花样没少。汤丽道：“也没啥，就是土豆萝卜白菜，咱家都有呢。” "你自己估计着来，不够了上我那拿，我走了，你忙吧。”汤旭擦擦手往外走， "冬天太冷就别做了，也没啥人往外跑，你把棉鞋穿上，别舍不得买棉花，做个厚实的，小姑娘不能冻着，知道 不?" “阿哥我知道，爹还给我用兔皮做了内里，棉鞋可暖和了，你放心吧。”汤丽笑着往外送他，"你才要多注意身体，我瞧着阿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汤旭咳了声，挥挥手， "知道了，我走了。" 他坐上板车，对汤二虎摆手， "爹回吧，我们走了。" 等人离开看不见了，汤二虎带着姐弟俩往院里走，关上大门后，才问道： "你阿哥找你说啥?"“阿哥让我把小食摊的桌子改一下，"汤丽一边说一边用手给他比划， "爹你能做吗?” 汤二虎拧着眉心想了想，搓搓下巴上的胡茬，摇头， "不行，我做个木凳子还成，做这种又是圆又是中间掏洞的根本不行，还是得去找木匠，人家才是正经手艺人。” 汤丽应了声，说明天出完摊去找。 这边三人说完话吃上饭，那边汤旭和卫东还没到家。 不是骡子跑得慢，而是半路遇着张巧娘了。 汤旭对这个想法有些天真，且理所当然认为他应该认祖归宗的小姑，印象不太好，但是对方每次总会用一种“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他，说实话，汤旭每次都在怼她，也每次都没太留面子。 但这人就非得隔三差五来一趟，好像不被他刺激一通就睡不好觉似的。 "小姑，我听说你怀孕了，你咋不在家好好歇着，大黑天的跑出来找我干啥?"骡车被拦下，汤旭很暴躁。 烦死了，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来! 第73章 张巧娘已经怀了三个多月，肚子已经有些微弧度，不明显，加上天冷了穿的也厚实不少，她看着还是很纤细的身材，只一走一停间动作幅度小了不少，手会不自觉护在肚子前边。 汤旭盘腿坐在板车上，隐约看见个朝着他们过来的人，骡车走进了，见那人抬胳膊拦着，他才认出来是谁。 头疼。 汤旭不耐烦的啧了声。 以后出门，他得翻翻黄历，是不是宜出行。卫东转头看他，“走不走?” “咋走，她都拦住了，你不怕她一下扑上来啊。”汤旭看着往前又走了几步的张巧娘，连嘴角扯出假笑的力气都不想浪费。 对于张巧娘，她在汤旭心里可能还不如刘香香占分量，如果此刻在这里面对她的是旭哥儿本人，恐怕按照那人心善的性子，被几句软话会轻易打动。 可惜旭哥儿不在了，汤旭那性子，想让他对谁产生怜悯之心，那估计有些难。哪怕此刻天黑，张巧娘一样看清了汤旭脸上表情不好，显然，对方并不想见自己。听到他的问话后，张巧娘手足无措。 因着怀了孕，她回了趟娘家给爹娘报喜，也是正一正自己的名声，告诉那些说她是不下蛋铁公鸡的碎嘴子们，她能怀，能生! 汤旭见她又张嘴愣神，更闹心了。 啥毛病呢，有话不能好好非得让人猜让人问? “小姑，你到底有事没事，不然你坐上来，我俩把你送回家。”汤旭往旁边挪挪，给她让出位置， “坐这。” 张巧娘想了想，点点头坐到他旁边。 骡车哒哒哒继续往前走，卫东回头看了眼，汤旭问道： “是顺着这条路走?” 张巧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要拐上去，走到头再拐。” 卫东拍拍骡子屁股，让它换条路。 汤旭揣着手打了个哈气，懒洋洋往卫东身侧一靠。 虽然动作并没什么出格的，可张巧娘仍是看得脸热，她视线飘了飘，定在汤旭盘着的双腿上。 她垂着头不说话，汤旭也不想开口，结果一路静默的只能听到骡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声响。 到底是张巧娘先坚持不住，眼看着已经快要到家门口，她还啥都没说。 "那个 ……" 汤旭连头都没动，等着她那个这个的往下酝酿，顺便戳了戳卫东腰窝。卫东条件反射身体一抖，扭头看他。 汤旭眯着眼睛勾着嘴角，笑得眼缝眯眯，像是撒娇的小狐狸似的。卫东手一翻，把人往怀里一搂。 “那个……我……”张巧娘终于鼓起勇气，一抬头就看见汤旭靠在卫东怀里，卫东胳膊把人搂得死紧。 “……”张巧娘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骡车停了，卫东冷漠询问： “是不是这里?”汤旭也扭头看人，张巧娘点了点头， "那个……" 汤旭叹气，很疑惑， "小姑，你那个半天，一句话没那个出来，你到底要说啥啊?"张巧娘咬了下嘴唇，深吸气，“我是想跟你说，你阿爷阿奶很想认回你，我……” “打住，”汤旭抬手比了个暂停，很客气的扶着人，态度强硬扶下板车，扶进院门内，贴心关门，在门关闭的一刻说道： "不需要，再见。" 哐，院门关上。 汤旭回来板车上，拍拍骡子屁股， "走走走，赶紧回家，饭都没吃净做好事了，饿死我了。" 是香喷喷的炖肉不香，还是他家男人硬邦邦的肌肉不好摸，他是得多想不开才要认回那个连不足月的婴儿都容不下的家。 “我看着像脑子有病的吗?”汤旭灵魂发问。 卫东将人搂进怀里，低头在他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 "不像，很聪明。" 汤旭轻哼一声， "明天你别出去，在家帮我做肉干，多做一些，到时候风干能放很久。" “上次的风干羊肉已经挂了一大串。”想到存放腊肉腊肠的那屋，一串串一排排挂着风干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风干牛肉好吃不?" 汤旭想了下自己嚼过的，那些硬如木柴一样的风干牛肉干，深沉点头， "好吃。"好不好吃的只有吃了才知道，这会儿说啥都没用。 回家番茄土豆牛腩已经炖好，灶屋里那股香味让卫西忍不住趴在灶台前使劲吸鼻子。他以为自己已经吃过很多好吃的，不在乎这个炖牛肉，可他错了， 这味道太独特，有一股 酸酸的却闻着就很开胃，让他忍不住分泌出口水，一直一直使劲往下吞咽，就怕没注意口水流出来丢脸。 看着锅中那红红的颜色，闻着酸中带香的肉味，卫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回头看走廊方向了。 满心满眼都在盼，盼着他哥和哥夫赶紧回来。再不回来，他就要馋死了! 望眼欲穿，盼望着，盼望着，可算听见大铁门的哐当声，卫西都没舍得跑出灶屋去迎接二人，而是扒着门往外喊了声： “我在灶屋!”然后马上缩回头。 好似少呼吸一口肉香就会少吃两碗饭一样。 汤旭没闹明白他啥情况，进了灶屋就见他双手撑在灶台上，正眯着眼一脸馋样的使劲吸锅盖缝里冒上来的白烟。 汤加： . 我应该在屋外，不应该屋里，就看不到你有多陶醉。 "行了行了，洗手吃饭。"实在看不过眼，拍拍卫西肩膀， “我焖的白米饭，你拿桶舀出来。”卫西听话点头去盛饭，他家现在用来盛饭的都是有盖子的木桶，怕凉了桶还有盖子。 这桶当时拿出来的时候，汤旭差点以为是喂猪用的，咋说呢，就，很大一个，跟平时拎水的那个木桶比，都比那个桶大一圈。 他家另外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桶是用来给后院那些张嘴喂食用的，现在这个桶一出来，汤旭是真认错了。 这又不怪他眼拙! 怪只能怪卫家兄弟俩太能吃，用木桶装饭比盆更好，盆没盖子分散的快，热乎乎的饭盛出来没多久就凉了，不像木桶，不仅有盖子还更深，主食凉的都慢些。 卫东从门外进来，看到汤旭正盛菜，走过去一眼看到锅里红一片，愣了下，闻着味道才咽口水，“西红柿?” 这味他熟，院子里摘下来的西红柿被汤旭放到地窖，小心翼翼的存着，不过前阵子听他念叨这玩意皮太薄，蹭一下就坏，坏了保存期就短了。 “嗯，你帮小西把饭桶拎堂屋，这边马上就好。”他把锅里最后一点汤汁都没浪费，从旁边拿起提前盛出来的一碗白米饭，直接扣汤上，用铲子压了压，在锅里翻炒几次。 汤汁将白米染上了西红柿的颜色，油亮油亮的，粒粒分明。 “吃饭!”汤旭回头，卫东已经端着盆迫不及待出了屋。他轻笑一声，将锅里的 米饭盛出来，拿了勺子和筷子。堂屋内，饭桌上只有一个大盆和三个空碗。兄弟俩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面前的大盆，见他进来，一同扭脸，盯～ 汤旭嘴角上扬，把手里的筷子和勺子放下， “吃饭。” 卫东发挥兄弟爱，给卫西盛了满满一大海碗的饭，然后竟然悄咪咪将饭桶往自己那边拽了拽。汤旭看见了，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那么多你自己吃，得撑死。" 卫东没接话，已经学着汤旭舀了一大勺西红柿牛腩汤浇在饭上，香气扑面，惹得他连咽三下口水。 汤旭夹了一块牛肉尝味道，口感比普通黄牛肉稍微硬一丢丢，但是很有嚼劲，入味了却也挺费牙。 其实再炖一会儿口感更好，可看他俩已经捧着碗吃的开心，汤旭只道： “肉有点儿硬，你俩嚼碎了，小西别囫囵往肚子里吞，消化不好有你难受的。" 卫西点头，一嘴的饭包肉，根本顾不上说话。 汤旭又转脸看卫东，这人已经默不吭声盛第二碗饭了，这次没浇汁，而是一口肉一口饭，再一口炖的绵软土豆，吃的腮帮子鼓起，毫无形象。 本来还想着叮嘱一句慢点吃，结果就看见这么一出。 心累，算了，他吃的高兴就好。 差不多有九斤米饭，还有一大块锅巴，加上五六斤的那一盆炖牛腩土豆，吃到最后，只把锅巴剩下了半块，其他全都造光。 汤旭眼看着兄弟俩比着吃，一碗接一碗，最后卫西败下阵，他吃了三碗。撑得小少年坐在椅子上挺着腰，眼睛都有些发直的看着对面埋头干饭的哥哥。 “嗝~” 张嘴，话没说出来，饱嗝先打出来了。 “唔!”他一抬手捂住嘴，略睁大眼睛。 汤旭无奈脸， "差点哕出来吧，跟你说别吃了别吃了，你还不听。" 卫西摆手站起身，慢悠悠挪出堂屋。 他得溜达溜达，消消食。 好久没把自己撑得走不动路了，卫西羞得满脸通红。 卫东起身收拾，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半点吃太多撑着的迹象，甚至连胃部都没有啥变化。可他也不说话。 一起生活这么久，汤 旭哪能看不出来卫东也被撑着了，无奈叹气， "放灶屋我刷，你也出去溜达溜达。" 卫东不吭声，都没点头，拎着空盆空桶空碗就出了门。汤旭失笑，擦干净桌面，跟着他往灶屋去。收拾完后，他去后院洗澡，天凉了泡个热水澡最舒服。 一转过去就见卫西在跟橘猫玩耍，这段时间猫长得也飞快，从小猫长成了大猫，不过瞧着就是那种很年轻的，还没开始到犯懒的状态。 橘猫虽然被称为胖橘，能吃能睡却也挺能干。原本汤旭以为家里粮库那边没有老鼠，结果咪咪前天晚上抓了两只，虽然都不太大，可猫本身也就是个年轻猫，一晚上抓两只，玩死以后都没吃，就摆在灶屋门口，汤旭早上迷糊糊去做饭，差点一脚踩上去。 当时那个心情，很是起伏剧烈。 猫就乖乖坐在一边，盘着尾巴仰着脸，朝他咪呜咪呜叫着邀功。汤旭直接分给它两个鸡蛋黄，还拌了肉沫。 鸡蛋清塞卫东嘴了。 只看到卫西和猫一起，他下意识眼睛往马棚看，骡子也在。 "你哥呢?" 卫西抬手往山上指了指。 汤旭懂了，这是上山去消耗体力了。等到卫西都回屋了卫东也没回来，汤旭有点儿担心。 去山上消食也不用这么久，难不成撑得太狠跑去小幽山了? 事实证明，他对自家男人还是有些了解在的，卫东从元宝山上去砍了几棵很细的枯树，一路砍砍砍，结果进了小幽山。 黑灯瞎火的，除了天上月亮没有别的光亮，他走得也稳稳当当，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一路走一路捡，他背篓中的枯树枝已经插满，然后转身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把砍好的枯树都一起拖下山。 一来一回，卫东感觉自己又可以回去干两碗饭。 汤旭洗完澡点着油灯去后院看了看几个棚子看了看，得趁着中午天气暖的时候，把草窝给这些家畜都换成新的，还要把干草准备好给铺到窝里。 鸭子和鹅挤在一起，看见汤旭过来也没叫，母鸡发出咕咕的声音，大兔子带着小兔子都缩在窝里没动。 汤旭心里盘算着雪天之前要把它们的窝翻新一下，免得给冻到。 鸡鸭鹅 冷了就不爱下蛋，骡子那边也得弄个大帘子给挡挡风，还有放养得那两只山羊，也不知道窝在哪了，等天亮了还得让卫东给它们搭个窝，天冷了不能再养在外边，猪倒是不用管，一身肥膘扛过冬天不难。 等开春，要给这只已经长成肥猪的胖胖找个如意公猪了。 他感叹了声自己年轻小母猪的肥硕，从旁边放着豆饼的桶里拿了两块，一掰两半扔给胖胖。吃的太好，睡得太多，肉长得贼厚，胖胖名字该升级成肥肥了。哼唧哼唧啃完豆饼，觉得不够，又朝汤旭叫了几声。那动静咋形容呢，听着还有点娇羞。汤旭眨眨眼，觉得自己幻听了。 又扔进去一块。 这豆饼不是买回来的已经炸过油的，是他做豆皮时剩下的豆渣，放了点盐后烙的一个个圆乎乎小饼子，人和家里的牲畜一起吃。 最近卫东进山都不带馒头，直接装些豆饼，他和骡子口粮都有了。 汤旭喂了几个豆饼给胖胖，跺跺脚朝着哼哼叫的肥猪摆手， "行了，宵夜吃完了，赶紧睡觉去。" 胖胖的小短尾巴甩的可快，明显是开心了。 汤旭转身往回走，风吹的他脸发凉，脚也冻得有些麻了。等回了屋，先把火炕里添了两根粗柴，这才进屋。炕上热乎乎，铺了炕被往上一躺，舒服的叹了口气。裹着被子迷迷糊糊都快睡过去了，听见院门哐当一声。 汤旭没起来，翻身继续睡。 卫东把拖回来的枯树扔后院，等睡醒了再砍成一块块的木柴，留着烧火用。 他去洗了澡，又看了眼牲畜圈后，才回屋。 炕上，汤旭已经陷入沉眠，并不知道卫东站在炕边盯了他好半天，缓了一身水汽才上了炕。 被搂着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睁眼，头疼。估计是昨晚上在猪圈那边吹得久了，刚洗完澡头发也没擦干。 想到这，头更疼，这么长的头发他是真觉得很麻烦，各种不方便。 “醒了，"卫东手里端着药碗，看他在炕上滚来滚去，坐过去把人拉怀里， “喝药。”汤旭鼻子不通气，没闻着药味，可那碗药黑乎乎的都能把他脸照出来。 啊!他不想喝! 耍赖，不喝不喝不喝。 /> 一碗黑汤药灌进去，不得不说卫东灌药手法很娴熟，基本上没浪费。汤旭软绵绵趴回被子上，呜呜呜，好苦好苦。 “再睡会儿，我给你煮粥去。”卫东在他脑门上吧唧亲了口，拿着空碗出去了。汤旭后知后觉，他发烧了。 叹气，滚进被子里，睡。 被卫东拍醒，迷迷糊糊喝了一碗粥，也没吃出啥味道，反正是不饿了。汤旭意识昏沉，在半睡半醒间，感觉身体轻飘飘，头晕，不想睁眼。 卫西这天吃饭都没胃口，主要是他哥做的三顿饭，除了一早上那顿稀粥还勉强能入口外，其他两顿是真不咋地。 硬着头皮咽下去。 汤旭一病不起，卫西把前阵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小肉肉全给掉下去了。脸蛋上也没肉了，看着跟小难民似的。稍微夸张了些，却也差不多。 等汤旭终于从浑浑噩噩状态转到清醒，一眼看到扑在炕边的卫西，一愣，一惊，一掀被。“咋回事，你也病了?” 卫西可怜巴巴，指了指旁边一手端药碗，侧坐在炕边的卫东， "哥夫，你先喝药。"汤旭嘴里发苦，扭脸看卫东， "我病了几天?"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病倒后卫东把卫西给饿着了。卫东将药碗递给他，抬手竖起三根指头， “三天，今天第四天。” 汤旭屏息喝药，喝完赶紧喝了口水，舌根苦得发麻。 “三天?”他又看了看卫西原本有些肉乎的脸蛋，此刻已经把小尖下巴瘦出来， “三天你就把小西饿成这样?" 卫东无语的看了眼卫西，发现养弟弟真的很麻烦，做好饭他不爱吃，他能咋办。汤旭叹气，下炕穿鞋，头还有些晕，腿略软。 "我去做饭。" 卫东把他又推回炕上，大被一裹， “歇着吧，少吃几顿饿不死。”“都瘦了!”汤旭心痛， “我好不容易给喂胖了些!”卫西点头，斜他哥一眼，就是就是，我这么大了才长点儿肉，又被饿瘦。 卫东都没跟他俩废话，直接拎着卫西夹袄的领子，把人提起，只留一句， “我做饭。”给汤旭，出门了。 卫西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被他哥镇压的老老实实。喝完药的汤旭咂咂嘴，行吧，不用他就不用他，翻身继续睡。 这药 里有安眠成分，一觉睡到大天亮，饿醒的。 汤旭终于活了过来，看到旁边躺着的男人，他眼下有些发青，眉头也拧着，和衣而睡，显然是为了时刻给病着的自己服务。 他心里酸酸的，坐起身。 卫东一下睁开眼，见他起来了，哑着嗓子问他， "是不是要尿?" 汤旭懵了下，就这么一瞬，卫东已经翻身下地拿了旁边的小夜壶，动作非常熟练的给汤旭一插，“尿吧。” 汤旭：? ??? 啥? 不对! 他一下睁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双腿。 他大裤衩呢? 他裤子呢? 这几天他好像连屋子都没出，吃喝拉撒全在炕上?卫东半闭着眼睛明显是没醒，半天没听见哗哗水声，他才疑惑的嗯?了声， "尿不出来?" 汤旭丧着脸，想到自己这两天病的迷糊，都是卫东照顾自己，心里满涨涨的，眼圈一红，往男人怀里一扑。 卫东吓一跳，眼睛完全挣开，一手搂人，一手举着夜壶， “咋了?不尿就不尿，你进被窝，别再冻着。" 汤旭唔了声，闷闷道： “我好了，没事了。” 卫东下巴在他额头上贴了贴，又看他是真的有了精神，才彻底放心。"好了就行，我睡会儿。"他把夜壶放下，往炕上一躺，瞬间鼾声如雷。汤旭戳他一下，没反应。 他穿好衣服出门，外边太阳正好，不热不晒，微风吹过还有些凉爽。 抻了个懒腰，去灶屋生火烧水，先把自己洗漱干净，灶屋的水也温热，把洗干净的咸鸡蛋放进去，又拿出盆合面。 没弄复杂的，只蒸了馒头夹鸡蛋咸菜，配点粥，简单一顿。卫西进灶屋，还以为是他哥在，结果看到汤旭，瞬间激动。 “哥夫你病好啦!” “嗯，差不多没事了。”汤旭把夹了咸鸡蛋得馒头递给他， "尝尝。"卫西接过，低头咬一口。 "!好吃!" 吃了三天他哥做的饭菜，终于能吃到正常外观的 食物，不用再吃乱七八糟的大乱炖，卫西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让汤旭帮自己做了一个，不歇气的啃。 “呜呜呜，哥夫你做的馒头都比我哥做的甜!”吃完饭，卫西满足一抹嘴， "饱了。"两个大馒头吃进肚，卫西表示，他又支棱起来了! 74第 74 章 日常 都说病来如山倒, 汤旭是倒了，病好了人也支棱起来，可有精神头的把炕上那套自己盖着的被罩拆下来洗了, 还把攒下来几天的衣服洗了。 卫东一觉睡醒，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了一排湿淋淋的衣服。 也亏得温度不是太低，不然这一排衣服裤子都得冻得邦邦硬。 卫西端了个小盆从灶屋出来，盆里放着谷子和一些切碎的白菜萝卜缨还有别的绿叶菜, 这是要拿去后院喂鸡鸭鹅的。 “哥。”看到卫东，卫西笑眯眯朝他喊了声, 然后从他跟前过去了。 卫东扭头看了眼灶屋, 屋顶烟囱往外冒着烟，他吸吸鼻子, 转身去后院打水洗脸，井水温凉, 不冰人。 汤旭在灶屋做晚饭, 他这两天没咋吃东西，肚子没啥油水, 迫切要吃肉，馋了。 不止他馋, 家里另外两人也馋。 所以汤旭杀了只鸡，又从地窖的冰库里拿了两大块五花肉。 这里要提一下这个冰库, 因着地窖要储存一些新鲜蔬菜, 太冷了蔬菜就会上冻, 影响味道, 所以汤旭又让卫东把地窖旁边又挖了一块位置，专门用来当冰库，里边除了冰块就是各种冻肉, 反正汤旭往里边堆了不少东西。 当时来挖地窖的人恐怕咋也没想到，卫东能把自己这手艺给学了去，那真是在汤旭的指挥下，恨不能把他家地下深处再挖出一片空地，能盖房子那种。 现在天气冷了，地下的冰库就显得可有可无，不过汤旭还是很喜欢。 话说回来，他拿了五花肉后打算做个雪里红扣肉，雪里红菜干之前晒了不少，刚才已经泡上。 反正时间还早，他慢慢弄，晚饭吃的丰盛些，庆祝他病愈。 汤旭嘴里哼着哼哼哈嘿，手下烫着猪皮上的毛。 卫东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五花肉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放到卤汤中煮，自己坐在小木凳上拔鸡毛。 拔下来的鸡毛都放到菜筐里攒着，到时洗干净晒干，做个鸡毛掸子用。 “不难受了？”卫东走到他旁边，抬手摸了摸他额头，“别忙了，凑合吃口就行，刚好再累着。” 汤旭摇头，把手里的没拔完毛的鸡递给他，“你帮忙拽毛，我去泡些木耳，一会儿拌个凉菜。” 卫东哦了声，坐下帮忙。 汤旭抓了把晒干的木耳放热水里泡着，又拿了不少干菌菇泡在另外一个小盆里，两个小盆摞放在灶台上，然后他又去削土豆皮。 卫东把鸡处理干净，连细小的绒毛都用火给燎没了后，提着鸡去井边清洗，肚子里还掏出来一把成型没多久的鸡蛋。 平常他想吃只自己养的母鸡都得被念叨好久，今天他夫郎居然主动抓鸡杀鸡了，看得出来这几天生病是真亏了嘴了，得好好补补。 能吃鸡就高兴，卫东忙前忙后，连切带洗，基本不用汤旭上手。 “我又不累。”汤旭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看他男人切土豆块，语气颇为无奈，“一会儿菜我做，你做的我不放心。” 卫东点头，“知道。” 自己厨艺啥样他还是清楚的，把弟弟喂瘦了真怨不得别人，都是他手艺差闹得。 好在，人活着_，没饿死就成。 卫东养他弟，从来都是如此，只要人活着，不生病，就可以了，别要求太高。 毕竟当个养家糊口的一家之主，不容易。 汤旭打了个哈气，感叹了句他男人咋瞅都帅后，才道：“我想趁着没下大雪前，把后院那些草窝草棚都重新弄弄，给骡子和山羊都搭个挡风的窝，最好能把骡子现在那个棚子四周用草席围起来，山羊也栓那边养，免得哪天冻死了。” 卫东点头，“行。” “还有你明天去多买些豆渣饼回来，我估计明年他家豆渣饼会涨价。”汤旭自从开始养猪，豆渣饼消耗就多，榨完油的豆渣饼香味更大，后院那些喘气的基本都挺爱吃。 “好，我一早就去买，买回来放地窖里？” “放冷库，那玩意冻了也不怕，到时候煮熟了喂。”汤旭想着咋也得把一冬天家里牲口们吃的准备好才行，不能到时候因着雪太大出不去再把它们给饿着。 “还有个事儿，”汤旭突然坐直腰，引得卫东朝他扭头，“？” 汤旭笑眯眯，“我打算最近没事的时候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很多东西重新归置一下，你要不要帮忙？”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他那眼神明显再说，“敢不帮忙就睡柴房！” 卫东点头，“还有啥安排？” “这都下雪要上冻了，地里白菜萝卜该起出来的起出来，该腌的腌，反正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打算把牛油，对了，我的牛油呢，我还没有熬牛油！” 汤旭突然想起来，自己生病之前还有牛油没熬，他要用来做牛油火锅底料的。 卫东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抬脚就往外走，赶紧拦，“牛油给你放冷库冻上了，没坏没扔，都好好放着。” 汤旭放了心，“明天没事了我把底料熬好，到时候冻成一块块的，吃的时候就拿一块放水里煮了，味道肯定特别好。” 卫东哦了声，却并不觉得这个底料会有多好吃。 他还是喜欢那顿西红柿土豆牛腩，味道绝了。 想着如果什么时候能再吃一顿就美了，冰库里好像懂了不少牛肉，趁着没被全做成风干肉，他盘算着再让汤旭做一顿。 汤旭还在那里叭叭的念叨：“我想着过阵子天越来越冷，是不是能提前做些豆包饺子冻上，还有之前泡的苞米粒也差不多泡到时候了，得捞出来洗干净磨面，咱俩明天把这个先磨了，中午吃顿酸汤子，下午编草席那些。” 说完他转头看卫东，男人眼神发直的看着自己，并没给回应。 汤旭拍他一下，“想啥呢？眼睛都直了。” “想吃炖牛肉。”卫东看他，将手中菜刀放下，“那天炖的肉太香了，我都想再去抓一次野牛了。” 汤旭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可别了，那么多肉咱们够吃好久了，而且你不是说现在山里挺危险的，能不能遇到牛群都是未知，想吃我就给你炖，对了，我让你去打的火锅啥的都做好了吗？” 卫东这时候也想起来了，便点点头，“应该是好了，这两天我也没过去，等会儿吃完饭我跑一趟看看。” 黑乎乎的汤旭不想让他去，反正火锅底料都没熬好，锅子晚两天拿回来也没啥。 一顿丰盛的晚饭再次让卫家兄弟撑了个肚圆，汤旭实在是搞不懂这两人，看着卫西很严肃的说道：“别总是把自己撑得不舒服，少吃多餐才对身体好。” 卫西擦擦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道：“知道了哥夫，我下次注意，实在是太香太好吃了，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自从天气转凉后，他饭量就大了不少，最近吃饭更是咋吃都觉得不够，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原来三倍的量。 卫东道：“他开始长个子，吃得多正常，我那会儿就是特别能吃。” 说完示意卫西站起来。 卫西起身，少年腰板挺直，两条长腿哪怕穿着薄棉裤也能看出来瘦弱，眉眼轮廓深邃，和他兄长的如出一致的俊朗，山根鼻梁高挺，嘴唇则是与卫东最不像的，他的嘴唇更厚一些，搭配上他弯弯的双眉，让他整张脸看着都柔和不少。 卫东则是与他反一反，别看他才一十岁，可他常年绷着脸一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平白浪费那张帅脸，不仅如此他嘴唇略薄，配上那对剑眉，整张脸就让人感觉看一眼都扎得慌。 两兄弟长得很像又不是太像，主要还是卫西的模样更柔和一些，让人见之亲切，而卫东……算了，看了害怕。 卫西个头最近一段时间是真的在猛蹿，原本他站直了才到汤旭的胸口，九岁多快十岁了，差不多也就一米四的身高，要知道，汤阳六岁已经一米四多。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卫西长个子的速度特别快，已经窜到一米五五左右，按照汤旭这个一米七几的身高来看，再过不久，小少年就能超过他。 汤旭坐在小木登上仰着头看卫西，又低头看看他短了一截的裤子，笑着点头道：“是长了不少，之前做的裤子都短了。” 卫西脸一红，赶紧往下拽了拽裤子，企图让脚踝露出来没那么长，“我也没想到能短这么多。” “那你这两天上完课就把短了的裤子衣服都找出来，我到时候给你改一下。”汤旭说完，看见卫西对自己摇头，不解道：“咋了？不想穿拼接有补丁的衣服？”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卫西的衣裤真的很少有补丁，卫东的衣服还有用布拼缝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薄袄子，手肘和袖口的位置都有补丁，不过不是很大。 卫西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不想穿有补丁的衣服，我是想说老夫子说最近天冷，路上有些滑，他家儿子怕他摔倒，就问他能不能先把这边的课停了，等开春天暖了以后再来继续教。” 汤旭点头，“哦哦哦，你意思是你现在不上课了，那你明天就把衣服裤子找出来，我把旧的拆一拆，拼一拼，做个厚门帘用。” 他说完，转头看卫东，“你是不是还要去买布做新衣？” “嗯，过年。”哪怕离过年还有两个来月，卫东也在计划着给他夫郎先把新衣服做好，多做两套。 汤旭一想也行，便道：“那干脆家里人都做两套新的，旧的我也稍微改一改。”他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村中普通的百姓，如果天天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出去，被人瞧见了，恐怕你家也就被人惦记上了。 说白了，钱不外露。 哪怕现在村里不少人都知道卫东家肯定比之前他们认为的有钱，也不觉得能有钱到哪里去。 他家吃肉都是卫东进山里自己抓的，还养了那么多鸡鸭，这不就是为了省钱才自己养，下蛋了虽然不卖可是自己吃也能补身体，比喝汤药补身便宜多了。 再就是，他们穿的衣服都是普普通通的，跟村里人穿的一样，并不想镇上那些有钱人，穿金戴银的。 汤旭其实早就想过这事儿，从他家男人默默买地租出去当个大地主就能看出来，卫东也是个闷声发财的性子。 不张扬才是最好的保护色，不然真会有人铤而走险翻墙进来偷东西。能不能偷到另说，真有个陌生人进来吓都吓死人。 正好说到这儿，汤旭就对卫西道：“咱家虽然条件在村里来说算是好的，不过你平时出去的时候，有人问你家里银钱的事，你就说不知道，或者说现在都是自己种地，不出去买菜能省钱，记住没？” 卫西点点头，笑道：“哥夫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个道理我懂得。” 汤旭欣慰一笑，他忘了，卫西最懂人心的险恶。 收拾完碗筷，汤旭泡了热水澡，这几天身上黏糊糊的，不洗澡实在是不舒服。 等泡完澡回屋，卫东已经把炕上的被子铺好，大红色的喜被还是刘香香给做的，虽然布料差了些，看着是真喜庆，上边秀的两朵大花瞅着也挺好看。 汤旭歪头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啥花。 他轻笑了声，说道：“我当时以为她不会给做喜被呢，这被子薄厚正好，盖着不冷。” “过阵子就冷了，我买了不少棉花，你看看是想做一床大被还是做两床小的。”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想一张被子睡一起，还是想两张被子分开睡。 汤旭哪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朝他挤挤眼睛笑道：“那就做两床吧。” 卫东一秒变脸，拉着人往炕被上一按，冷声问：“做大的还是做小的？” “哈哈哈哈，那你别掐我痒痒肉！” 汤旭笑着挣扎。 卫东双手掐在他两边腰侧，捏捏捏。 汤旭笑着扭动身体，试图把他双手甩开。 可男人那手就跟你钳子似得，把人抓的死紧。 “哈哈哈，啊啊啊，我错了我错，哈哈哈哈，我真错了，你被抓我痒痒肉，哈哈哈哈啊啊啊，呜呜呜，一床被子一床！大的，超大的！哈哈哈哈。”汤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叫，边叫边求饶。 有些夫夫啊，笑着闹着，就滚一起去了。 暖呼呼的被窝里，适合睡前运动。 第一天汤旭正常起身，还对卫东表示不错，以后要是就这种强度的运动，可以多做些。 毕竟是真舒服，身心愉悦。 卫东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点头赞成。 下炕梳洗后，汤旭换上旧袄和薄棉裤，又看了眼卫东仍是那一身短打，皱眉，“你不冷？” 卫东没说话，把手放到他手背上握了下，让他感受自己的温度。 汤旭撇嘴，羡慕。 这人体温高的吓人，恐怕等到落雪天后，他们在火炕上捂得严严实实，这位只需要穿着薄棉的衣物就能在外边干活，挑水劈柴什么的恐怕还能让他身体发热。 “徐老大夫不是说我已经完全好了么，为啥身体还是这么怕冷？”汤旭嘴里念叨了句，从屋里出去，就见卫西同样裹着袄子从屋里出来。 “小西你把裤子都给我拿过来，我先给你改一件适合长短的穿。”汤旭招招手，让他把裤子拿过去。 汤旭缝缝补补的手艺也是跟着他奶他妈学的，针脚虽然有些粗糙，缝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用一条颜色浅的裤子当拼接的地方，剪下来两块，缝缝缝。 “哥夫你好像娘哦~”卫西撑着脸在旁边看他缝补，微微有些失神。 “想她吗？”汤旭想到母亲离开的时候自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难受了很久，后来在家做直播也不咋出去，说实话，能来这里对他来说，其实是特别好的。 想多了，他手上的针一上一下穿过布料，侧头看卫西。 小孩摇头，有些失落。 “没想过，倒是有时候会想起我爹。”卫西去倒了两杯水回来，递给汤旭一杯，“哥夫要是以后跟我哥也生了孩子，肯定是个特别温柔的好阿爹。” 汤旭一口水直接喷出来，呛咳了好半天才缓解有些酸痛的鼻腔。 卫西吓了一跳，赶忙去给他拿了布巾，“哥夫你激动啥，是不是也很期待生小宝宝！” 汤旭擦了擦口鼻，又擦了擦衣襟，无奈看他：“你这么想当小叔叔？” 卫西嗯嗯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往他肚子上瞄，“大姑说，要是你跟我哥感情好，那很快就能有小宝宝的！” 汤旭嘴角一抽，心说卫忠红真是啥都跟小孩子聊了些啥！ 卫西眼巴巴等着汤旭的回答。 汤旭低头缝缝缝，“顺其自然吧，也不是说你想有就有的，你一个小孩子别管这些，等会儿赶紧回屋练字去。” 卫西噘嘴，“哦，好吧。” 汤旭把缝好的裤子递过去，示意他把穿着的那条脱下来，卫西站起身搂着裤子往外走，耳朵通红。 汤旭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跑出去干啥，还是扫到他通红的耳朵才反应过来，哦哦哦，这是害羞了。 等了会儿，卫西换好薄棉裤进来，让他看了下，“哥夫，这个长短正好，谢谢你。” 汤旭也挺满意，接过另外一条裤子继续缝，先拼两条能换着穿，剩下的等晚些再缝。 卫东正在院子里劈柴，汤旭说等会儿熬油要烧很久，所以让他劈几块大木头，耐烧一些。 哐哐哐的声音将外边敲门的声音掩盖了，直到门外的人喊他，卫东才停下手。 “谁？” “东哥，我！老一！”潘老一在门外回了声。 卫东过去把院门拉开，潘老一和潘老四站在外边，身后还有辆驴车。 托卫东的福，他们四兄弟也说上媳妇了，毕竟手里有了银子买了地盖新房，只要人不傻都知道他们四兄弟手里有了银钱，问了后才知道是跟着卫东进山猎物赚了一笔，具体多少数目没人知道，可就光是看他们这架势，那肯定不会少。 所以媒婆上了门，潘大娘并没说啥，只道他们自己看着好就行。 “除了我，他们仨都娶了镇上的媳妇，我媳妇是小河村的，我自己挑的。”潘老四从率车上把麻袋搬下来，给卫东解释了两句，“这不是上门给你送粮么，顺便请你带着夫郎和兄弟过去那边吃酒席。” 卫东点点头，让他俩自己搬东西，回去继续砍柴。 兄弟俩有一阵子没过来，院里变化太大，光是这个走廊就让他俩惊呼，“这个走廊好啊，不怕被雨淋湿了，咱们回去也弄个。” 潘老一说完，就见他四兄弟摇头，“咱们那边没这么大的院子，你弄个走廊阳光都照不进来，娘还要在院子里种地呢。” 潘老一叹气，有些可惜，“你说的也对，等以后攒了钱，多买些地，也盖个大院子。” 虽然这次他们手里银钱都不少，可他们同样清楚，按照自家老娘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乱花钱盖大房子，而是让他们安安稳稳的把日子过下去。 四兄弟都是孝顺的，老娘说啥他们听啥。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计划。 卫东见他俩拿下来好多个麻袋，有些不解，“你们今年收成这么好？咋搬来这么多黄豆。” “好几种豆子呢，黄豆最多。”潘老四放下最后一个麻袋，左右看了看，“放这儿还是搬粮库去？” 汤旭从屋里出来，对潘家兄弟俩笑了笑，打招呼，“老一，老四，你们来啦，这些放这儿就行，等会儿让东哥搬进去，我俩打算把粮库那屋收拾收拾。” 潘老四一听这话，赶紧道：“我们帮忙收拾，我们可会干活了。” 汤旭笑了声，也没跟他客气，看了眼卫东，“那你带着他们收拾？我去给你们做饭，咱们中午吃顿热乎的。” 卫东嗯了声，“行，这些柴够不够，不够我再砍。” “够了够了，你们忙吧，我去准备。”汤旭进了灶屋，断了个木盆出来直接去了冰库。 他是见识过这兄弟俩的饭量的，比卫东也不差啥，中午这顿饭，得多准备些才行。 其实他有个疑惑，是不是饭桶的朋友也是饭桶？ 75第 75 章 变化 因着有人帮忙干活, 卫东十分不客气的把潘老二和潘老四指挥着，带他们去后院帮忙编草席翻新牲口窝棚，原本这些活是他跟汤旭要做的, 现在有了帮手，汤旭就可以闲下来。 别看卫东在编筐的时候动手能力不太行，他边草席还是可以，起码席子编好以后立起来稻草不会散。 这三人边做边聊, 主要是潘老二说得多些，潘老四附和, 卫东点头听, 时不时嗯一声。 “东哥为啥做这么多草席？你没买棉花做炕被？”这话是潘老二问的，问出来觉得不对, 看了看旁边正甩着尾巴悠闲嚼豆饼的高壮驴子，啧了声, “不会是给它用吧？” 卫东嗯了声, 把草席立起来，用编好的草绳将窝棚的四周都围了起来, 只留了够骡子进出的位置。 原本栓在里边的两只野山羊刚被围起来的时候还挺害怕，发出咩咩咩的叫声, 等发现这玩意围上以后吹进去的风变小了，它们两个马上没了动静。 卫东拍拍骡子厚实的臀部肌肉, “进去。” 骡子甩了下尾巴, 迈步进去, 在窝棚里转了一圈, 大长脸从上方空档的地方探出来，意思是这里没挡住。 卫东看了眼潘老四，潘老四把手里那一条没编完的草席递给他。 把这边都挡住后, 大长脸又在另外一边探出来。 如此三次后，彻底挡住。 卫东还推了推，觉得绑的很结实了，满意。 熬煮的牛油香味被风吹过来，编草席的潘家哥俩同时吸吸吸气~随后一脸惊讶的对视。 为啥这么香！ “咱家熬的油咋一股子腥膻味？” “这也有腥膻味，但是不难闻。” 兄弟俩转头看卫东。 卫东手里正编草窝，抬头，淡淡道：“等会儿更香。” 随着他的话音落，空气中的香气更加浓郁，已经香到把他们勾得无心动作了。 而在汤旭把干辣椒倒进油锅后，后院的三人同时咽口水。 没错，是三人。 卫东吃冷烫串串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麻辣口，这会儿香辣牛油的味道让他更是坐不住。 手里的杂草一扔，起身就往灶屋去。 汤旭正从锅里捞炸好的芹菜和洋葱，这玩意不能油炸太久，容易糊。 现在捞出来等下用来拌菜，味道同样不错。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扭头看了眼，笑问： “咋弄了一身碎草屑。” 卫东往后退出门，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走到他旁边，往盆里瞄了眼，又瞄了眼锅里，忍不住问道：“能吃吗？” “啥？”汤旭一愣，看了看被放在旁边的盆，“你想吃这个？” “太香了，给我找点儿东西嘎巴嘴。”卫东拿着筷子夹了根芹菜，没有咸淡味，但是有股子很香的油味。 汤旭失笑，想拒绝他，并轰他出去，结果话没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灶屋门口探头探脑的那两兄弟，还有被香味勾过来的卫西。 行吧，都养着馋虫。 “等着。”他把锅里炸好的辣椒捞出来放盆里，往盆里倒了一碗之前炸好的花生米，又撒了些盐进去拌了拌，又把花椒粉撒进去，继续翻拌，随后将另外一盆的芹菜洋葱同样加盐拌了拌，看到卫西盯着自己，他又往里边加了花生米。 “去吧，端出去吃，那边有馒头，一人拿一个就着啃，不用给我留。”汤旭把两个盆都交给卫东，让他端出去。 不再管那四人是咋分配两盆拌菜的，汤旭继续往油锅里倒香料，直到颜色味道都跟自己熟悉的接近后，他把灶膛里的火熄了。 这个味道，香的他都忍不住流口水。 将油全部盛到坛子里，吃的时候舀一勺子出来就行。 他准备做午饭了。 这顿饭，汤旭原本打算做麻辣烫的，但是因着那两兄弟饭量也大，麻辣烫得耗费不少菜，还不一定能让对方吃尽兴，干脆就炖肉。 用锅里的底油做个麻辣的水煮牛肉片，再杀只鸡炖个蘑菇粉条，粉条是他之前做的，晒了不少干粉，红薯粉土豆粉都有，然后炒个醋溜白菜和肉末酸豆角，肉酱蒸茄子。 杂粮饭和杂粮馒头一锅出，怕全是肉菜太油腻，还加了道西红柿鸡蛋汤。 “开饭！”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所有菜做好，汤旭朝着灶屋后窗喊了声。 卫东最快进来，他身后是卫西，然后才是潘家两兄弟。 他们洗干净了手，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草屑，大步进来端着盆碗就出去，那架势跟要去打仗一样，可严肃。 汤旭忙活了一身汗，摆摆手让他们先去吃，自己去洗把脸。 他洗完脸回堂屋，桌前四人都在等着。 汤旭坐下，对他们笑道：“吃吧。” 卫东把汤旭酿的高粱酒拿出来给潘家两兄弟各倒了一杯，酒香味拌着菜香味一缕缕的往鼻腔里钻。 潘老二首先扛不住了，原本还打算矜持些，好歹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哪怕他们之前在山上已经一起吃过几顿烤肉，也知道汤旭做饭的手艺不错，可这时候，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捧着碗先夹了一筷子香味最浓于的水煮牛肉片，红彤彤的辣椒碎被油浸泡着，一筷子下去，上边的牛肉和肉下边的豆芽都被夹住。 热气飘了上来，白蓬蓬一片。 潘老二递过去碗接住，也不怕烫，只稍微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送进嘴里。 鲜香麻辣的味道，嫩滑的肉片，脆爽的豆芽，还有吸了汤汁的艮啾啾豆腐干。 呜呜呜，好好吃！！！ 一口吃感动什么的，潘老二体会到了。 热泪盈眶。 汤旭眼看着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贼精彩，尤其是对方眼圈一红像是要哭，赶紧道：“是不是烫着了，吐出来吐出来。” 潘老二摇头，非但不吐出来，还连续夹了三筷子，塞到两侧腮帮鼓起，他才停下动作，然后眯着眼睛，一脸享受且陶醉的嚼嚼嚼。 说实话，表情很猥琐，辣眼睛。 汤旭转头，看向身边捧着碗吃饭的卫东，得，虽然不像潘老二那样一下塞满嘴，也是下筷动作如同加速般，咻咻咻往碗里夹。 汤旭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留了一小盆。 他起身去灶屋把那一小盆端过来，跟卫西道：“咱俩吃这个，让他们三个抢那盆。” 卫西乖乖点头，眼睛不时往另外一大盆的水煮牛肉片里看。 完美诠释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汤旭笑问：“咋的，两盆不一样味儿？” “不是。”卫西嘴唇被辣得有些泛红发肿，即便这样他也还是直往小盆里夹，“我看他们那边肉多。” 噗～ 汤旭喷笑，赶紧偏头，摆手，“那你也抢一抢，不是都说抢着吃的饭最香。” 是香，抢到一片嫩滑软烂牛肉片的卫西美滋滋翘起嘴角，抢得真好吃！ 在卫家大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汤旭做饭，卫东或者卫西刷碗，连带着把灶屋收拾干净，这会儿汤旭就坐在堂屋桌边嗑点儿瓜子喝点儿糖水，或者进屋去炕上歇着。 他家三人，不觉得这种相处有哪不对的地方。 可潘家两兄弟确是看得直瞪眼。 潘老四性子沉稳，难得主动发出疑问，当然了，他不傻，问的时候是在汤旭听不见的地方。 灶屋里，卫东正一瓢瓢舀着锅里的温水到放着碗筷的大盆中，看到潘老四进来，还很顺嘴的说了声，“灶膛里铲些草木灰倒盆里，我刷碗用，今天碗上油大。” 潘老四哪怕是个面瘫，也还是让他这话给刺激着了，受伤的那半边脸不自觉抽了好几下。 卫东一眼看见他那疤疤癞癞的脸皮抽动，嫌弃道：“你也是快成亲的人了，能不能讲究些，把你那半边脸弄张面具遮挡一下。” 实在是难得听见卫东说这么多话，除了在汤旭面前外，跟其他人都是能不说就不说，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潘老四还以为对方是个哑巴。 他双眼满是诧异，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卫东，此刻，高大壮硕的男人缩在矮小的木凳上，系着粉红底绣着白梅图样的围裙，见自己没给他铲草木灰，干脆起身自己去铲了两瓢。 家中还有外人，得适当保持些体面。 虽然那围裙已经把他体面丢没了，可卫东还是很喜欢，之前还曾一度向卫西炫耀。 卫西那会儿的表情跟现在潘老四的表情，很相似。 小少年表示他无话可说。 潘老四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其他人，他过去往地上一蹲，瞧着卫东手脚麻利的刷碗，终于问了句：“东哥这家，还是你当吗？” 卫东一愣，不解：“哪不对？” 潘老四问出了早就想好的问题。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下意识跟着卫东等汤旭过去，对方到了才开饭，这可是一家之主的待遇！ “就是觉得，呃……”潘老四原本想说他把夫郎地位抬太高，但一瞧见卫东那眼神，出口的话就变了，“觉得你对夫郎太好了些，又等他吃饭又帮他干活。” 卫东平和的收回视线。 “他忙了那么久，我等他吃饭帮他洗碗咋了，你娘在家忙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帮他干活。” 潘老四一怔，脸上出现了瞬间恍惚。 对啊，他们在家的时候，这些活都是平时干的，虽然不做饭，可灶屋也是进的，帮老娘刷碗扫地，也都是经常干。 为啥会觉得卫东帮自家夫郎做就是不当家？ 潘老四一瞬间沉默下来。 他心态好像有些飘了。 打从他们几个手里有了银钱，找人盖房说亲以后，因着有了钱，好多活都可以拿钱请人帮忙做，所以原本自身要做的事就分了出去，人闲着了，就觉得有些事自己原本可以不做，少花两个钱就能解决。 不仅是他这样，他们兄弟几个都是这样。 心态变了，也不能说不对，可他猛的反应过来，如果一直这样，恐怕他们就会跟卫东渐行渐远了。 还好，发现的早。 潘老四挠挠头，垂眼盯着干净的地面，沉声道：“是我想岔了，东哥你原谅个。” 卫东嗯了声，头都没抬，刷碗刷的可认真。 潘老四默不作声蹲过去，帮忙刷碗。 卫东也没阻止，把刷碗的活扔给他，自己拿了抹布开始擦灶台锅沿。 “我知道你们兄弟苦了多年，突然手里有钱，哪哪都不想再自己动了，”他声音沉沉，说话的时候，手上抹布擦过唯一的铁锅盖。 这锅盖之前他没咋擦过，上边黏了一层黑，汤旭嫁进门后，家里所有东西都收拾擦洗了一遍，他从来不会特意去指使你做啥，你要是有眼有心，帮忙干活他就很开心，说话都软乎乎的，要是不干也没啥，他并不会说什么。 可他擦的干干净净，你看着心里都敞亮不少，自然也会主动帮忙维护这份干净。 至少卫家两兄弟都是这样做的，他们没觉得进灶屋帮忙做饭洗碗有什么不对，甚至认为这样能让夫郎（哥夫）多休息一下更好。 卫东对汤旭那真是哪哪都满意的不得了，这人就是长在他心尖尖上的，地位跟卫西一样高。 “可你也得知道，如果你忘了曾经的苦，你就不可能再去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甜。” 潘老四眼珠一颤，他是咋都没想到，卫东能说出这种话。 不像他了。 “我知道了东哥。”潘老四点头，表示自己把话记住了。 卫东也不想多说，有感而发罢了。 他俩在灶屋收拾，卫西将桌子擦好，看到潘老二往后院去了，他想了想，拿了厚袄子穿上，也跟着过去。 刚才在他那个小书房里练字，并没瞧见他们把后院收拾的咋样，这一转过去，就发现只差一个猪圈，其他的圈都给用草席围上了。 卫西惊讶的张大嘴，然后小跑几步，直接进了鸡圈。 围着草席影响了光亮，可明显没那么大的风，两只公鸡昂首挺胸在圈里溜达，时不时低头在石板上磨两下嘴，动作还挺一致。 他顺手在旁边厚厚的干草堆里摸了三个蛋，又看了看正在草窝里孵蛋的母鸡。 不错，这个好。 “潘二哥，你们受累了。”小少年笑容清浅，很有礼貌的拱手，道谢。 潘老二刚想跟他吹一句自己厉害，听到这话，脸上得意的笑都僵了。 卫西放下手，也没跟潘老二多交谈，只道：“潘二哥你忙着，我去温书了。” 潘老二愣愣点头，等人走了看不见，才嘶了声，挠着脖子嘀咕了句，真像卫东。 一想到卫东跟他这么礼貌说辛苦啥的，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也没了嘚瑟的心思，找了处被风的位置，往墙上一靠，嘴里嚼了根稻草，继续编最后一个草席。 汤旭本来是说在炕上歇会儿就出去帮忙，但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还是咋，他居然眯着了。 再醒来是听见外边说话动静，好像是潘家两兄弟要走，汤旭赶紧隔着窗户往外叫了声，“先别走，等下。” 汤旭摸了把脸，赶紧下炕穿鞋，还不忘把炕上放的棉袄拿起来穿上，脚步匆匆出门。 “你们带两坛高粱酒回去，刚才见你们只顾着吃菜，酒只喝了一杯，拿回去跟潘大哥和潘三哥一起喝，当是给我捧个场了。” 他说完去地窖，拿了两个小酒坛，一坛是两斤半的量。 酱色的酒坛上边扎着小红带，贴了个高字红纸，瞧着怪喜庆。 潘老四接过后道谢，汤旭又把从地窖拿出来的另外一个坛子给潘老二，笑眯眯道：“这个是给大娘拿的杏脯，也是我自己做的，上次过去瞧见大娘喜欢吃些酸甜的果子，这个开胃，平时嘴里没味道或者不想吃饭了，就让她拿出来几个含着吃，要是她喜欢，吃没了你们再过来拿，我那儿还有些。” 潘老二连连道谢，比看刚才那两坛酒的眼神都热切。 最近换季，天忽冷忽热的，潘大娘五十多岁了，哪怕平时精神头还不错，胃口明显不太好，眼瞅着别人都是贴秋膘准备过冬，她却因为吃啥都没个顺口的，瘦了一些，原本就没几两肉的身体看着更瘦弱了。 兄弟四个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带着老娘去看了大夫，可人家却说岁数大了都这样，让回家喝些药调理调理就好。 潘大娘又不乐意喝药，说自己没病，浪费银钱买了药，苦兮兮的喝完更难受。 “我娘肯定喜欢，她这几天就不咋爱吃饭，我们哥几个正愁呢！”潘老二抱着小坛子，乐呵呵看汤旭，“谢谢啊。” 汤旭想了想，说道：“我腌了些酸笋，有些微辣味，也挺下饭，配着粥吃最有滋味，也给她带回去一坛。” 潘老二连连点头，不住道谢。 等这兄弟俩赶着牛车离开，汤旭才转头问卫东，“你们在后院忙活啥呢？” 卫东一挑眉，“你没看见？” 汤旭摇头，他这大半天都没去后院了，能看见啥。 卫东轻笑了声，拉着他的手往后院走，“我以为你是看见他们今天帮忙干活，才给送了东西。” 汤旭：“人家拉来那么多豆子，咱也不能白要啊，而且那天潘大娘还给我吃那么好吃的李子，跟你说，那个李子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皮薄肉厚核还小，甜甜的汁水又多，明年你也去摘些。” 卫东搭着他肩膀，见他难得露出了对一样东西很感兴趣的表情，便道：“过两天我挖两棵树，栽咱们那半山坡上，想吃也不用跑那么远去摘了。” “能活吗？”汤旭觉得这提议不错，问完一扭头，他惊讶的站住脚，视线顺着那一圈被草席围起来的几个圈移动，“好厉害。” 不仅把牲畜圈都给围上了，连院子里都帮忙收拾干净。 他觉得自己刚才东西给少了。 卫东也觉得不错，起码看着比之前整齐不少，“老二动作倒是挺快。” “这样就算刮风下雪也不怕它们冻着了，”汤旭也像之前卫西一样，进了几个圈里亲自感受了下里边的温度，满意道：“别看是草席，挡风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他说话的时候，听见两声猫叫，转头一看，从草席上方空着的位置，探出个毛脑袋。 橘猫跟汤旭对上眼，喵咪喵咪叫的更嗲。 汤旭走过去伸手，胖猫往下一蹦，被他稳稳接住。 揉了揉毛脑袋，又捏捏肉乎乎的爪子和大腿，还有软绵绵的肚子，感叹了句，“你是眼看着长肉。” 胖猫喵喵，用脑袋蹭他，被他揉的舒服，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卫东贼讨厌这只胖猫。 一看见它跟汤旭撒娇，又是蹭脸又是尾巴勾胳膊，他就想揪着后颈皮把它扔出去。 不是没扔过，却被他夫郎瞪了一眼。 从那以后，卫东就知道了，他夫郎看不得自己欺负这胖猫。 “你可不能总往上爬，要是把草席抓坏，我就扣你肉干。”汤旭捏了捏猫脸上的肉，念叨它，“还有不许进鸡圈来，把母鸡吓着了我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胖猫没听懂，咪呜叫了声。 汤旭抱着胖猫出去，一转身看到身后卫东，他男人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对，盯着自己怀里窝着的胖猫。 “你别那么小心眼，它只是只猫，跟只猫还拈酸吃醋的，大度点儿。” 卫东啧了声，表示不满。 汤旭笑着往他下巴亲了口，哄他，“你看我都没让它上咱俩炕上打滚。” 卫东眼神一戾，敢上炕打滚，炖了它！ 胖猫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咪了一声从汤旭怀里跳下地，撒丫子跑了。 汤旭无奈，拍了下卫东，“你把它吓跑了。” “哼，”卫东犹如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可威风，“回去歇会儿。” 汤旭不想歇，被卫东强硬拉回屋。 他也没睡，躺炕上满脑袋想着之后要做啥。 天冷了，好多菜都要开始储存起来，尤其是萝卜白菜，还要趁着天好晒些土豆干和萝卜干，吃的时候泡一泡就成。 另外一边，潘家两兄弟带着四个小坛子回了家，因着新房没完全盖好，他们还住在老房子里。 见着两人回来，潘大娘擦干净手上的水，没等她说话，怀里就被塞了个小坛子。 潘老二笑嘻嘻道：“娘，这是旭哥儿给你拿的杏脯，那一坛是他腌的酸笋，说是让你配着粥喝。” 潘大娘满眼喜意，说了句：“你们要娶进门的媳妇如果能用旭哥儿这么好，我就满足了。” 76第 76 章 怀了 潘大娘其实对即将进门的四个媳妇不太满意。 或者说, 她并不想在儿子们刚赚了些银钱后，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找媳妇。 潘大娘心中很惶恐不安，说她自私也好, 说她胆小也罢，自从四个儿子拿了卫东给的银票回了家，又买田地又盖房子的，动静搞得很大, 他们四人的亲生父母已经找来多次。 哪怕是曾经最不被人接受的潘老四，也都有人上赶子在街上跟他偶遇套近乎。 潘大娘这阵子吃不下睡不好, 也不光是因为换季的原因, 最主要的一点，还是担心四个儿子娶不到能好好过日子的媳妇。 老太太念叨了句：“旭哥儿可真贴心, 要是你们娶的媳妇有他一半好就成了。” 潘老二听见这话，想了想汤旭在家时的样子, 微微撇嘴。 漂亮是真漂亮, 懒也是真懒，只做个饭, 别的啥都不干，他还是娶个勤快的吧。 潘大娘没搭理他, 喜滋滋的一手一个小坛子抱着就回了自己屋。 潘老大手里捧着开封的酒坛使劲闻，边闻边咽口水, 要不是旁边潘老四拦着, 他没准已经喝起来。 四兄弟中, 老大最爱酒, 酒量最差，就这会儿抱着酒坛子闻了半晌，他脸已经有些发红。 这高粱酒潘老四自己喝都觉辣的慌, 回来路上他赶车都犯迷糊，他午饭那会儿才喝了一小杯，要是平常喝的酒水，他能喝小半坛都不晕乎。 汤旭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恐怕得有个五十多度，但镇上小酒馆卖的酒，最纯的，没兑水的那种，估计有个三十五六度。 话说回来，当天下午，汤旭和卫东在后院编了不少草窝，晚上的时候，汤旭还把发酵好的酒槽继续蒸酒，卫东上次看他做过一次，这回自告奋勇帮忙看水。 汤旭则把卫西剩下那几条没改的裤子帮他重新弄好，他坐在炕上盘着腿，油灯烛火发暗。 “阿旭，明天我去买些蜡烛回来，再买些棉花和炭。”卫东从外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碗，碗里是刚接出来的透明酒水。 他把小碗放在炕桌上，“尝尝。” 汤旭从来不喜欢喝白酒，冰凉的啤酒在盛夏喝着还能解暑，其他时候是真不喜欢。 尤其是工作后，跟着领导出去应酬，总会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灌他酒，虽然被他躲过了，但他仍是觉得厌恶。 这高粱酒虽说是自己酿的，尝一口还行，这么大半碗喝了，他恐怕能直接昏睡过去。 直接舔了一点，辛辣甘甜，回味清香，还不错。 “你喝了吗？”汤旭问完，一眼看到卫东略显黏糊的眼神，嘴角抽了下，“跟你说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咋还不听话呢。” 卫东嘿嘿低笑，笑得傻里傻气，跟他平时那种酷帅拽的表情一点都不同，伸手过去就来了个环腰抱，热乎乎的脸颊贴着人家侧颈，喷着酒气道：“好喝，没忍住，你别缝了，费眼睛，我明天去买蜡烛。” 他说着话，手就开始不老实。 汤旭被他弄的身体发软，倒也没把人推开。 转天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想着昨晚上卫东说要进镇买蜡烛，汤旭就以为他赶早走了，结果一出屋门，瞧见他在院子里挥舞锄头翻地，还有些纳闷，“你不是说要进镇？” 卫东被他问的一懵，转脸看他，“我啥时候说的？进镇干啥？” 汤旭：“……”好嘛，敢情儿这人昨晚上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不仅如此，他还断片了！ 卫东甩甩手，把锄头放旁边，过来喝水，“咋了？我昨晚上说进镇干啥？” “说要去多买些蜡烛，买炭和棉花，”汤旭叹气，摆手，“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小西的药也快没了，趁着没下雪进镇去买回来，省得过阵子路不好走。” 哪怕家里骡子拉车稳当跑的也挺快，但是遇上雪天，汤旭仍是不太放心。 卫东点头应了一声好，“那吃完早饭就去。” 村里其他人家农闲的时候会一天两顿饭，早上那顿差不多在巳时（9点-11点），晚上那顿在申时（15点-17点），汤旭他们保持着一天三顿饭，早午晚饭一顿不缺，主要还是因着家中有个身体不好的，又有个特别能吃的，要是两顿饭估计卫东能饿死。 汤旭这么想着，顺口问了句：“你和小西吃了没？” 卫东嗯了声，拿起锄头继续挥舞，地里的菜还有一片萝卜没拔出来，剩下不少枯藤老根，等会儿都扔后院去，看看山羊和骡子吃不吃，不吃就晒干了烧火用。 “你刨个坑，萝卜起出来以后还得埋起来存着，不然放不久。”哪怕放地窖里也能拉长保存时间，可它会不如埋进土里来的新鲜，略失水分。 卫东哦了声，“行，我知道了。” 汤旭去了灶屋，陶罐锅里是给他留的杂粮粥，还有一碗酸黄瓜，问题是…… 他从灶屋出去，朝院里挥舞锄头的卫东喊了声：“酸黄瓜炒鸡蛋是谁做的？” 卫东动作一停，抬手指了指自己。 那意思，他做的。 汤旭脑袋嗡嗡响，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转身回灶屋。 那一碗酸黄瓜炒鸡蛋味道咋样先不说，颜色就让他很窒息。 为啥要放酱油？酸黄瓜本身就是咸酸的口味，放了酱油不是更咸了！ 汤旭拿着筷子，有点儿紧张的夹了一点点被酱油染成棕色的熟鸡蛋，刚把筷子举到嘴前，那股子浓油赤酱中带着酸臭的味道咻咻得往鼻子里窜。 呕~ 汤旭胃里翻腾，哕了一口。 赶紧放下筷子，脸上神色略显痛苦的捂嘴。 啥玩意，这是啥？？？？ 这是啥有毒有害物！ 怕不是想一口送我走！ 老天爷啊，虽然他并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也请别如此对他！ 汤旭拍拍翻腾的胸口，将那一碗酸黄瓜炒鸡蛋推远了些。 他很困惑。 按理说，酸黄瓜味道不差，咋也不可能出现这种闷臭的味道，他确定自己腌的酸黄瓜没变质。 那是为啥会发臭？ 汤旭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无论如何不想尝第二口。 他拿了个小碗，去旁边放平时吃的各种粮袋子那屋的架子上，把酸笋坛子抱下来，夹了碗酸辣的笋丝出来，配粥喝。 吃到一半，卫西进来，他屋里没水了，过来加壶热水。 看到汤旭端着碗在喝粥，卫西瞳孔一缩，张嘴就喊：“哥夫，别吃咸菜！” 汤旭吓一跳，不解的扭头，“咋了？” 干啥喊那么大声，把溜进来讨食吃的胖猫都吓得背毛炸开。 呲溜一下，咋钻进来的，又咋蹿了出去，快如一道闪电。 卫西只感觉腿边窜过去个不知道是啥的玩意，撞了他一下，还挺疼。 他低头侧首，瞄到了一点橘色尾巴尖。 卫西转回头，指了指被汤旭推远的那个碗，一脸悲壮。 “我哥说上次看见你炒了黄瓜鸡蛋，家里没新鲜黄瓜，用酸黄瓜炒也一样。”他说完，狠狠呼出口气，指了指自己胸口，“我啊，强忍着吐塞进去的，哥夫你知道吗，长这么大，我头一次见我哥剩饭！” 汤旭噗的一声笑出来，差点儿喷了。 “他咋剩饭了？” 卫西回忆了下，丁点儿都不给自家兄长留面子的说道：“他嫌一口粥一口菜一口馒头吃着麻烦，干脆舀了好大一勺子到杂粮粥里边，然后那一碗粥剩了一半，都让他倒桶里喂胖胖了。”话音落还摊手耸肩，“咱家胖猪啥都吃，一点儿不嫌弃他做的难吃，还吃的挺香。” 汤旭哈哈哈的笑个不停，“那你呢？你咋吃的？” “我憋着气往下吞的，”卫西很无奈，“哥夫你能不能劝劝我哥，让他以后别做菜，我宁可光吃馒头配稀粥，也不想像今天这样吃他随意搭配出来的菜！” 汤旭边笑边点头，笑得肚子都有些酸疼，“行，我知道了，肯定劝他。” 卫西点头，给自己水壶里添了热水，还抓了把枸杞干扔进去，“哥夫你喝不喝，我帮你也泡一壶。” “哪来的枸杞干，还挺大的。”汤旭拿了两颗塞嘴里，甜津津味道不错，“给我泡一壶，加些红枣和山楂片进去，晒得那些山楂片可以拿出来喝了。” 卫西一听，点点头去架子上拿果干，这些当初就是他收上去的。 等果茶泡好，卫西端了一壶离开，剩下一壶汤旭倒了一杯慢慢喝，眼神不经意扫到放在那里的碗，噗！ “夫君~~~”汤旭探出头，朝着院子里辛勤刨地的卫东招手，笑眯眯，“我把那一碗酸黄瓜炒鸡蛋倒了啊~” 卫东点头，没有不好意思的地方，“喂猪吧。” 汤旭笑着嗯了声，走过去对他道：“以后你别做菜了，我不是弄了那么多腌菜酱菜，要是我没起来做早饭，你就从坛子里盛一碗配着吃。” 卫东：“知道了。” 以前汤旭不在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说觉得自己可以做出美味的菜肴这件事。 本来么，他夫郎炒的黄瓜片鸡蛋很清爽，只稍微加了一些咸盐，那味道可好了。 结果他做的时候…… 算了，那个味道他自己都不想去回忆。 汤旭抬手在卫东肩膀上轻轻拍拍，“晚上咱们吃酸汤子，看看你喜不喜欢。” 卫东嗯了声。 酸汤子做法其实挺简单，只不过在挤条子的时候需要些手法，这两天他造就已经用竹片做好了握在手中的小工具，也早就对酸汤子垂涎欲滴。 想到都觉得要流口水了。 不过怕家里的两人吃不惯，汤旭没敢一下子做太多，先给两人各自盛了一小碗，他捧着碗一口滑溜溜的酸汤子一口肉沫炒干豆角碎，吃得可满足。 “尝尝，要是不喜欢你俩就吃馒头，用馒头夹这个小菜味道也很好。” 汤旭示意他俩尝一口。 卫西闻着有些发酸的那一小碗黄澄澄的苞米面条，总觉得跟他平常吃的面条不太一样。 而且酸汤子他还真没吃过。 秉承着哥夫不会骗自己的信任感，卫西学着汤旭，一口汤子面一口小菜，味道在口中炸开，他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汤旭，这跟自己想象当中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汤旭笑着问他：“咋样？” “好吃！滑溜溜的，有点儿酸味。” 卫东也捧着碗吃，默不作声。 汤旭扭头看他，“咋样，喜不喜欢？” 卫东点头，又摇头，“还行，没有不喜欢，也说不上喜欢。”他好像对这种味道比较奇怪的食物都并不是很喜欢，之前汤旭就发现他吃自己研制的那些苋菜也是如此，对酸辣的味道能接受也不太喜欢，倒是咸辣的喜欢，还很爱吃。 所以得出结论，他家男人不太喜欢酸口的东西，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口味的，只是现在吃的味道种类多了，他才发现。 汤旭暗自记下，起身去灶屋给他拿烤馒头，表面烤得金黄发硬，内里仍是宣软的，中间掰开，把他炒好的小菜放在里边夹上，咬一口，美味无比。 卫东喜欢吃馒头和米饭，这两样东西能让他吃饱肚子不会饿着，包子饺子也喜欢，尤其是肉包子，特别喜欢。 对面条就差着些，他觉得吃面条太麻烦，会累着他夫郎。 话说回来，卫东手里拿着他夫郎给做的夹菜烤馍，咬了两大口后端着碗喝了一口酸汤子，味道居然也很不错。 午饭吃的都挺满足，汤旭照例不刷碗，他拿着已经给卫西补好的几条裤子，去东厢房旁边的小书房。 卫西正在背书，他看书速度很快，记忆力也不错，卫老秀才找过卫东，让他一定好好培养卫西，说是如果卫西能坚持苦读，他以后绝对有出息。 卫东无所谓他弟弟是不是有大出息，他喜欢读书就读，想考科举就考，反正他不会阻拦，不过前提是，卫西得保证身体没问题才行。 他俩本来计划着去趟镇上，中午吃完饭汤旭又开始犯困，睡了一觉后，醒来时太阳都下山了。 “我最近好像挺能睡的。”汤旭打了个哈气，靠坐在墙上，看着窗外院子里已经快要把所有地翻完的男人，真能干。 进了十一月后，他好像总是觉得身体有些疲累，难不成是因着上次病没彻底好？ 这么想，他就坐不住了。 “东哥~~咱俩带着小西去镇上吧！”他朝外边喊了声。 卫东停下手里的动作，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应了声，“好，你收拾收拾，我去套车。” 汤旭从炕上下来，穿好棉鞋出了屋，去把背篓拿上，又去叫了卫西。 “本来说上午去，结果我给忘了，”汤旭打了个哈气，“咱俩都去回春堂看看，我这总犯困也不是啥好事。” 他这么说，卫西连连点头赞同，“对，让徐老大夫给看看，我觉得你最近脸色都不太好。” 汤旭抬手在自己脸上摸摸，脸色不好？他觉得自己除了有些爱睡觉外没别的不舒服得地方。 不过检查一下也好，起码都能放心。 放心？ 不存在的。 当听到徐老大夫说他有了身孕这话后，汤旭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光汤旭懵，卫东和卫西都懵了。 卫西哪怕年纪不大，可啥叫有身孕他还是能听得懂的，他哥夫怀宝宝了！ 徐老大夫皱着眉头给他诊脉，眉毛皱着，眉心拧出来一个疙瘩，满脸不快，“谁让你自己随便喝药的，万一药里有啥对孩子不好的东西咋办！” 汤旭被他吼的脑袋都大了，抬手抹了把脸，非常嫌弃的往后挪了挪身体，离他远些。 “东哥怕我烧死，不给我吃药难不成还挺着？”他摸了摸肚子，没啥感觉，“我最近跟个睡不醒似得都是因为怀了？” 徐老大夫狠狠瞪了眼卫东，“你给他吃的啥药！” “你给卫西开的那个退烧的汤药。”卫东走到汤旭身侧，把他搂在怀里，“他身体的状态适合怀吗？不会对他有啥不好的吧。” 汤旭一愣，抬头看着男人，眼中满是惊讶。 他以为对方是期待有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事儿。 徐老大夫哼了声，“挺好的，都有了难道你还想让他喝要流掉？流个胎更伤身体，”他收回手，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才继续说：“我给小西配的药都是温和的药性，怀了孕的夫郎也能吃，你犯困是没休息好。” 汤旭轻咳了声，“哦。” 徐老大夫又瞪了眼卫东，“记住没？让他多休息多睡觉，你别总闹他！” 这话都不用说的太直白，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懂是啥意思。 卫西似懂非懂，徐老大夫说了挺多，他只记住了一点，让哥夫多休息。 因着汤旭前阵子吃了不少汤药，徐老大夫还是给他开了些保胎药，让他回去熬着喝了，等下个月再过来看看，至于其他的，就等下次看完再说。 汤旭点点头答应了，跟卫东离开回春堂的时候，背篓里放了不少药包，属于他的那一份快赶上之前调理身体的时候了。 这次来镇上只是想给卫西拿药，结果却是带着这么个大惊喜。 汤旭上了板车，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盯了好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反映过来，他隔着袄子摸了好半天肚子。 赶紧收回手，啧了声。 情不自禁什么的，真够呛。 卫西喜滋滋的往汤旭旁边挪动，被听见声音的卫东转头瞪了一眼。 他委屈巴巴撇嘴，又往回退了退，“哥夫，我能不能摸一下啊？” 他指了指汤旭的肚子。 汤旭还没说话，卫东冷声道：“不行。” 卫西啧了一声，不满，“为啥？我想跟小侄子亲近亲近。” 汤旭笑道：“等他出生以后你再亲近也不晚，小西长大了，以后跟哥夫不能太亲近。” 虽然是个小少年，可他也是正在发育的男性，汤旭不想让自己对他有太大的影响，所以提出以后他俩不能关系太亲密的话。 卫西不懂，汤旭还给他稍微解释了下，然后见他点头了才松口气。 “咱们去趟我爹家，这事儿得跟他们说声。”最近都忙着囤冬菜，汤丽和汤阳姐弟俩已经半个来月没见到了。 卫东却摇头：“都说怀了以后前三个月不稳当，等过了三个月再对外说开这事儿，你这才怀了多久就要说。” 汤旭眨眨眼，心说我哪知道还有这种规矩，我也是第一次怀。 卫东刚才听徐老大夫说了很多有关怀孕后孕夫要注意的事项，从吃的喝的，到情绪上的转变，反正他能记住的都记了。 这会儿赶着车，手里拿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按照徐老大夫的要求，开始买东西。 其实并没有太多要买的，毕竟才一个来月，除了吃好喝好外，那些关于情绪方面的事情，只能看汤旭自己。 汤旭觉得卫东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但是看着男人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幸福感满满的。 来时只拿了一个背篓，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除了吃的食物外，还买了很多棉花和布，买的炭让商行那边给送去家里。 汤旭原本想说不用买那么多炭，家里有柴可以烧。 可卫东不同意，非说家里的木柴不禁烧，还是买的这个炭好，烧起来烟少。 汤旭没跟他争，反正这男人认准了轻易不变。 等晃晃悠悠回了家，已经快要晚上八点，在镇上已经吃过晚饭，回去后汤旭连澡都没洗，泡脚的热水都是卫东给他端到炕边的。 洗脚上炕，打了好大一个哈气。 “好困啊~~~” 卫东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将手里端着的碗给他，“喝吧，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有啥事都让我做，你就在炕上躺着，不能累着。” 汤旭喝完汤药，擦擦嘴后，才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人家老大夫说的话你忘了？让我适当运动，别总躺着坐着，到时候不仅对我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汤旭怼他一句。 卫东展开纸，扫了一下后，点头，“好的，那你明天就在院子里溜达，其他的活都让我做！” “我做菜做饭，别的你做。”汤旭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做饭，安全。” 卫东心知他说的是实话，点头，成交！ 77第 77 章 汤旭觉得, 自从有了身孕后，日子过得特别快。 他十一月初被徐老大夫摸出喜脉，说是一个来月, 因着当中喝过药，老大夫叮嘱他把安胎药回家喝上，其他的不用去管，只要没有流血, 就等十二月初再去诊脉。 这药喝了小两旬，汤旭每天除了三顿饭外, 几乎啥活都不敢, 除了吃就是睡。 他那脸色有眼可见的红润，气色非常好。 等十二月初再去回春堂, 徐老大夫看他明显长了些肉的脸蛋，惊了。 “你这养的也太好了！” 汤旭礼貌微笑, 并不想说话。 他洗脸的时候都摸出来了, 他脸上比之前肉乎。 问题是，人家怀了以后, 咋也是五个来月才开始长肉发胖，他呢？他这肚子都没显呢, 脸上先长肉了！ 要是一直这么养下去，估计不等肚子显怀, 他就已经胖成了球。 得回去控制一下, 起码每天运动量得提上来。 他这么想着, 就听徐老大夫捋着胡子, 对他说道：“你不能长太多肉，不然后边肚子里的娃太大，你生的时候得受大罪, 还有啊，得多动一动，不让累着又不是不能动，咋就一个月给养胖了这多。” 汤旭不想搭理他。 徐老大夫乐呵呵，笑的可慈爱，“我倒是理解你们两个年轻小夫夫，好不容易有了娃，紧张了是正常的，卫东呢？不是说陪你过来了，人呢？我也得叮嘱叮嘱他才行。” 汤旭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没瞧见卫东。 他记得刚才男人是跟着自己进来的，“估计是去拿草药了。”他和福云酒楼那个调料包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天冷就停下，反而在听了汤旭的建议后，那边做起了火锅生意，那可真是每天客流量激增。 不仅如此，福云酒楼在县里和府城的几个店都效仿了这边的做法，天冷后都开始转卖火锅，自然而然的，从汤旭这里拿调料包的量就增加了。 家中的香料储存因着那边生意扩大而告急，卫东一直惦记着，估计这会儿就去找商行买香料了。 “你们跟福云酒楼那个火锅的买卖我去尝了，味道真不错。”徐老大夫眼睛眯着，一副你接话，咱俩聊聊的样子。 汤旭却没啥想跟他聊得，只点头道：“我还没去吃过，想来味道不会差。” 火锅啊，他要的那几个锅虽然都已经拿回去了，但是因着卫东不让他站太久动太多，锅子拿回来从没用过！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惜。 现在听说福云酒楼那边火锅的味道不错，汤旭口中分泌出唾液，馋了。 要不然等会儿就去那边吃一顿，正好也尝尝味道，给那边提点儿建议。 徐老大夫点头，结果汤旭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汤旭回视，两相无言片刻后，他突然问：“老大夫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 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你们是不是还在商行那边买香料？” 汤旭点头，“对。” “我有药田，产出的药材挺多，”徐老大夫看他，“不如你们跟我买？” 汤旭一愣，还真没想到这老头是打着和他们做生意的主意，他坐正了一些身体，问他：“你那边都种了啥？” 徐老大夫瞄了眼周围，没见到旁人，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跟他念叨了下，然后说：“这些都有。” “老爷子你真没少种啊。”汤旭惊讶脸，他还以为这老头除了看病研究病历，没有心思搞其他。 徐老大夫叹气，摆摆手说道：“总要为了以后的棺材本做准备，我打算过了年就不回来坐堂了，老了，身体不行了。” 汤旭挑眉，哦哟，这老头打算挖笔大生意就走，功成身退。 “老爷子，你家在哪住？” 徐老大夫说道：“老家是徐家村的，离你们那边不算远，卫东去过，咋的，同意跟我做生意不？” “行啊，只要你那边能给我一直提供质量不错的药材，我都从你那里买。”汤旭说道：“能一直提供吗？” 徐老大夫拍了下胸脯，老头神采奕奕，能赚一大笔，心情非常不错，“当然能，我三个儿子都在司农药材，你要的那些肯定都给你供上。” “价格方面呢？”汤旭又问。 老头一摆手，“肯定比你们从这边拿便宜多了，我跟东子认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能坑他。” 汤旭想了想，也对，反正按照卫东那个性子，如果老头坑他们，他家男人估计能直接找上门把那药田给毁了。 卫东从商行买了香料回来，刚进回春堂，迎面看见汤旭从里边出来，徐老大夫还跟在他身侧，两人有说有笑的，显然刚才的号脉结果是好的。 卫东过去搂腰，看老大夫，问他：“还要喝点儿啥药？” “喝啥喝，当药汤是甜水啊，回去以后你也别总让他躺着，得多走动，适当的干活，不然等后边胖太多，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徐老大夫上手就往卫东肩膀上拍，跟拍自家子侄一样的亲昵，“回去把旭哥儿照顾好了，有事就去徐家村找我。” 卫东点了下头，然后才愣了下，“你不在回春堂干了？” 汤旭在他腰侧戳了下，“咱们先走吧，我饿了。” 这意思很明显，别跟这儿说。 等他俩离开，老大夫笑呵呵的转身回了自己坐诊的屋子，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喝着。 卫东和汤旭直接赶着骡车去了福云酒楼，这会儿正是午饭点，酒楼里气氛热闹，时不时就能听见人吆喝一声。 来盘羊肉，来盘牛肉，加盘白菜豆腐！ 叫喊的人多了，里边的小二忙得团团转。 每次汤旭过来，小木头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结果今天小木头从汤旭身前过的，只朝他喊了声，客官里边请，然后脚步匆匆跑了。 汤旭被他逗笑，转头看了眼，正好瞧见吴掌柜在柜台后抬手擦汗，俩人一下对上视线。 吴掌柜惊喜，迎了出来，“咋还今天过来了？” “去了趟回春堂，这不是过来尝尝刘大厨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汤旭笑眯眯朝他拱拱手，嘴上逗了一句：“掌柜的你忙去，不用管我们。” “哪能不管你，”吴掌柜亲自把人往后院领，边走边道：“我们后院改了改，有几个独立的房间留给重要客人，不用跟他们挤着坐，吵吵嚷嚷的再扰了你们心情。” 人家话说的好听，态度更是亲切，汤旭也不会真的拒绝，便笑着应了，转头扫了眼墙上挂着的菜牌子，发现之前的那些炒菜已经替换了不少，不过雪面豆沙和鱼香肉丝居然还留着。 吴掌柜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给他解释了句：“刘大厨说，虽然开始卖了火锅，而不能让客人觉得咱们酒楼不做其他菜，之前的那些菜谱也都留着，雪面豆沙这会儿点的人特别多，都喜欢点了辣锅以后跟着点盘这个，说是吃着舒坦能解辣。” 汤旭觉得如果要说陪着火锅吃能解辣的甜品，最好整个冰粉或者冰粥，要么弄点儿水果捞之类的，现在没新鲜水果，可以用罐头代替。 他心里这么想，打算等下吃完饭再跟吴掌柜或者刘大厨说一声。 毕竟酒楼生意好，他自己也跟着赚钱。 而且罐头的话，他还能再赚一笔，哪怕这玩意不能让自己暴富，起码也都能当个长期买卖。 汤旭都没点菜，只让掌柜的上两个口味的锅底，其他菜肉那些都随便。 他撑着下巴看卫东，把自己刚才的盘算跟他说了。 卫东听得直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汤旭停下话，问他：“你笑啥？” 男人笑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你就可着他们一家赚了？” 汤旭听明白他的意思，也轻笑出声，“你说的没错，可他们真的非常好相处，也很真诚。” 别的不说，吴掌柜因着自己赚了不少银子，哪怕他有二心想做什么，也会掂量掂量。 如果换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也不一定会有现在这么顺心。 汤旭怕麻烦，如果不是因着徐老大夫对他们抱有善意，他不可能答应跟对方买那些做香料的药材。 卫东想了想这段时间福云酒楼给汤旭送去的银钱，说实话，挺多的，他夫郎基本上啥事都没做，在家动动嘴就把银子赚了，为啥是动嘴？ 当然是那些研磨调料粉末的事情，都是卫东动的手。 两个味道的锅底很快上来，是那种小炭盆上放了个小铁盆，盆里的火炭烧得通红，上边的盆里汤底翻滚，冒着热乎乎的香气。 “这辣味有点儿冲了，”汤旭抬手扇了扇白雾，往前凑了凑，吸了两口味道，撇撇嘴，“没我熬得香。” 卫东嗯了声，“你在家用的辣椒都是好几种放在一起，香还不是那么辣，”他夹了一片肉放到红彤彤的热汤中，熟了后捞出来吹吹，塞嘴里，嚼嚼咽下后，才开口给他反馈：“咸了，没有你做的那个牛油汤底味道香。” 汤旭自己也烫熟一片羊肉尝了尝，撇嘴，“肉切得也没有你切得薄，凑合吃吧。” 他俩吃饭的时候吴掌柜没让人过来打扰，夫夫两个虽然对辣汤的味道不是太满意，那个鸡汤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汤旭吃饱后，撑着下巴看卫东吃，把徐老大夫的退休打算跟他说了，然后问道：“你觉得跟他买这些草药行吗？” 卫东撕了块油饼，卷着烫好的肉和菜一起塞嘴里，点头。 汤旭看他吃的香，没忍住也撕了一块油饼，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送，“老大夫说你去过他老家，知道他种了药田的事。” 卫东继续点头，嘴里忙着吃，没空说话。 “那就定了，等年后他回了老家，咱们过去一趟。” 卫东又点头。 汤旭把饼吃完，擦擦手，倒了杯温水，捧着小口喝，“等下次过来给小西拿药的时候，你跟他提一句，还有哦，他要是回了老家，那小西过来谁给他看病？” 卫东终于把手里那两块饼吃完，喝了口水后说道：“应该会有其他医师过来坐诊，回春堂别的不说，养的医师医术都不差，小西的病不用担心，而且我觉得最近他挺好的。” 汤旭回想了下，好像除了之前下雨的时候卫西受凉发烧，到现在起码有三个月了，这小少年并没有再出现身体上的不舒服。 “是不是你年纪大了就不容易病了？”他以前倒是听说过，孩子随着岁数的增长，免疫力提高了就不会经常生病。不过卫西还有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些病症，到底是哪不好也不清楚。 “小西到底啥毛病？”汤旭问卫东。 卫东回忆了下他弟弟发病的那次抱去回春堂，老大夫咋说的？ 一大堆专业术语，反正他是没记住。 只大概知道，卫西是早产的孩子，哪怕只早了半个月，对孩子伤害还是很大。 有因着没有奶水喂养，从小这孩子就瘦弱，哪哪都弱。 “他好像心不太好。” 汤旭喝茶呢，差点儿喷了。 要不是了解自家男人，他就得误会了。 心脏上的毛病太多了，只能慢慢养，目前来看，卫西被他们养的还算不错。 汤旭没再问，看男人把油饼吃完，就道：“饱了吗？” 卫东摇头，擦嘴，“半饱，晚上回去包肉包子吧，再做个汤。” “行，等下去看看有没有猪板油，咱们熬些荤油，我给你包油渣酸菜馅的包子，特别香。” 卫东嗯了声，“再包个大葱羊肉的。” “行。”反正冰库里有条羊腿，拿出来剃肉剁馅就可以了，也不费啥事。 他俩去结账的时候，吴掌柜直接摆手说给免了单，还说以后让他们吃饭就来这边，不要见外。 汤旭便笑着应承说好，还把自己想的点子跟他提了一嘴，至于要怎么做，这玩意就只能他们后厨自己研究，毕竟不可能啥啥都给安排好。 吴掌柜很是高兴的点头，表示自己会跟刘大厨说，让他带着徒弟研究研究。 赶着骡车去买了肉，不是一块板油，是半扇猪。 汤旭坐在板车上没下去，等看到卫东拎着半扇肉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懵。 “你，买这么多干啥？”汤旭往旁边让了让，这猪挺大，皮下肥肉特别厚，两个猪脚也大。 卫东拍拍肉，对他道：“刚杀得猪，他开始收年猪了，这猪是最近收到最好的一只，反正咱家有地方冻，年前不用买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你着啥急。”汤旭手指在肉上戳了一下，回弹性非常好，肉还是温热的，“行吧，那你回去拆了。” 卫东点头，“还有一副下水，要不要？” “要啊，拿回去卤一锅肠子肚子的，我还想做个猪肝炒土豆条，对了，既然他开始收猪，那你问问他有没有那种品相好的公猪，最好是没割过的，要是有就收来，咱家胖胖得给找个相公了。”汤旭说完，抬头看卫东，这是啥表情？ 卫东一脸无奈加震惊。 咋就突然又要养只公猪？ 而且，“他收回来的猪都是劁过的，公猪不能生，你要是想给胖胖找个相公，”卫东咳了声，“等开春儿了，我去山里抓只野猪回来给它配。” 野猪配家猪？ 汤旭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你抓只小的野猪咱们回来养，不然弄回来只大的，万一欺负咱家胖胖咋整。” 卫东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知道了。” 这种要求，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拿了一桶猪下水，怕味道太大，卫东还在屋里铲了不少草灰盖在上边，然后赶车带汤旭回家。 这俩人刚进村没多久，就遇到扛着锄头要去地里的汤二虎。 当爹的见着他俩还愣了下，瞅到那半扇猪肉，表情都麻了。 “买这么多肉干啥啊？”他这话是看着卫东说的，在他心里，自家哥儿肯定做不出来一下买这么多肉的事情。 汤旭从车上跳下去，很开心的喊他：“爹！你干啥去！” 又一指半扇猪肉，“卫东说家里有地方冻，多买些先吃着，晚上我包包子，给爹送些。” “送啥，你们自己吃，丽姐儿说要炖豆角乎饼。”汤二虎看到车上放的那个背篓，里边又是不少的药包，担心的看了眼汤旭，这一看就发现了，它价格而好像脸蛋上长肉了。 现在虽然还是小尖下巴，可那原本有些瘦巴巴的脸颊长了点儿肉，瞧着起色也特别好，脸蛋红扑扑的。 这一看就是被照顾的很好，汤二虎满意了。 他问了句：“药包都是给卫西的？” 汤旭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爹你那边的高粱酒喝完了没？我前阵子又煮了些，晚上让东哥给你送过来。” 这要是别的东西，汤二虎肯定要拒绝，但是高粱酒却是他的心头好，家里的那两小坛每天都得被他打开封口舀出来一小盅，细细抿着喝，都舍不得喝一大口。 不过酒劲儿是真大，每次喝完一晚上保证呼呼沉睡，都不带起夜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说有新酒，汤二虎眼睛都亮了，“成，让东子给我送来。” 卫东点点头。 汤二虎伸手把汤旭往板车上推，“快回去，天冷了别在外边多待，再给冻着了，家里都好，你弟弟最近读书可用功了，好几个小男娃来家里喊他去玩都没出去，说是要练字。” 汤旭听的眉开眼笑，夸了句：“这么乖啊，那可是要给他奖励的。” 汤二虎摆手，“要啥奖励，那是知道自己要是不学好了，等下次再见到卫西被人比下去，怕没脸。” 汤旭咯咯咯笑个不停，朝汤二虎摆摆手，“爹也早点儿回家，田里地要是冻上了就别干了。” “知道知道，你们赶紧回吧。”汤二虎也朝他俩摆手。 “爹我们先回了。”卫东拍了下骡子屁股。 汤二虎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骡子哒哒哒跑起来，还对汤二虎甩了下大尾巴。 到家后汤旭被卫东要求去休息，他摆手说自己不困。 “不困也躺会儿。”卫东弯腰，一下将人抱起，“你不困，肚子里的娃不困吗？” “好吧，你赢了。”汤旭也没挣扎，乖乖被抱回屋，“你把羊腿拿出来化了，然后把那半扇猪肉分了，切一些肥肉炼油，肥瘦相间的也切一些下来剁馅。” “知道，炼油的事得你来，我掌握不好火候。”卫东知道自己的斤两，真要做也不是不行，但是他用肥肉炼出来的煮肉颜色发黄还脏乎乎的，并不是干干净净的白色。 汤旭点点头，“行，等我睡醒。” 说着不困的人掩嘴打了个哈气，说话的音调都有些黏黏糊糊的。 卫东把人放到炕上，亲亲额头摸摸脸蛋，温声道：“睡吧。” 汤旭嗯了声，等他出去后，才坐起身把衣服换了。 从外边回来不脱衣服就上炕睡觉，他可睡不着。 这一觉没睡多久，小腹处丝丝拉拉的疼，之前徐老大夫就说过，最近一个多月他会感觉到肚子酸疼涨疼，这都是正常现象，让他不要太担心，如果实在是疼的厉害受不住，就马上过来看大夫。 捂着肚子在炕上翻了一圈，闭着眼睛咋也睡不着，干脆做起来。 看了看外边天色，他估计也就睡了半个来小时都不到。 “你这都没睡着吧？”卫东看见他出门，惊讶的问了句，“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汤旭苦笑，指了指肚子，“有点儿不太舒服，别别别，别乱想，老大夫说了，我这个是正常现象。” 卫东差点儿冲过来把他抱走，听见这话后才稍微冷静下来，“他还说啥了？” “也没说啥，”汤旭把老大夫的叮嘱说了一遍，“大概就这些，反正你不能限制我活动了，要是我涨了太多肉，到时候对我和孩子都不好。” 卫东哦了声，点点头，“知道了。” 包子蒸好卫东都没吃，先给汤二虎那边送了不少，两种馅都有，外加两小坛高粱酒。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盆豆角烀饼，味道香喷喷。 汤旭胃口不错，吃了许多，结果睡觉前全吐了。 至此，开始了他的怀孕煎熬日常。 78第 78 章 吐 汤旭吐出嘴里的水, 有气无力的靠坐在垫了厚实软垫的椅子上。 距离他上次呕吐只过去，一刻钟。 自从前阵子开始孕吐后，他现在每天吃多少吐多少，反应大到前阵子养出来的肉肉全掉了。 不吃饿, 吃了就吐, 折腾的汤旭一点儿脾气都没了。 也去镇上让徐老大夫看过，对方说这就是个人体质问题, 有人怀孕的时候没反应, 一路顺顺当当的把孩子生下来，有人折腾仨月, 等孩子成型了, 反应就没那么大了，还有人, 从怀上就各种不舒服, 一直到生。 徐老大夫只能给汤旭拿了些陈皮, 让他可以泡水或者闻一闻。 汤旭用陈皮和山楂干泡水，喝着倒是舒服不少, 可仍是吐。 只要吃点东西就吐，不吃不吐，可他饿。 饿得还挺快。 早上睁眼睛就喝了一碗粥, 喝完没喘两口气呢，全吐了。 等胃里不再翻腾, 他又吃了一碗, 这次还好, 吐了两口，起码没全吐出去。 卫西心惊胆颤的站在旁边，现在汤旭一捂嘴, 他也跟着干哕。 汤旭擦嘴，扭脸看到卫西，小少年脸色发白，眼神中露着些许惊恐。 “咋了？怕啥？”他好笑的问道。 卫西垂眼看他肚子，又抬头看他，“哥夫，”他小心翼翼，咽了下口水，声音都放轻不少：“你，你是不是以后一直都要这样？你不会饿死吧？” 哪怕心智成熟，见到快速消瘦的汤旭，这小少年也慌了。 村里那么多孕妇孕夫，哪怕卫西不是经常出门，也见过不少，可为啥他们看着都不像他哥夫这样？ 吃点东西就吐，那不把人饿死了！ 他不要哥夫饿死！ 怀孩子好辛苦！ 呜呜呜，要是没怀就好了。 不止卫西，连卫东都是差不多想法。 这半个来月，卫东才是时刻寸步不离，但凡汤旭一个眼神，他绝对能把人伺候的明明白白。 卫西是因着天天在书房温书练字，所以没经常跟汤旭在一起，发现汤旭瘦了很多又吐得厉害，才会心惊。 卫东给汤旭盛了一小碗山楂水，放桌上，“少喝点。” 汤旭朝他笑了笑以作安抚，端着碗小口喝，喝完就感觉胃里舒服不少。 得亏最近在家安胎没咋出门，不然让村里那些八卦的妇人们瞧见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得说一大堆闲话。 “我没事，你俩别紧张。” 卫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眼睛直，那架势好像怕他把喝进去的山楂水也吐出来似的。 汤旭觉得好笑，手在胃上揉了揉，“真没事，我好多了。” 卫东抿着嘴，把他拉起来，“回去睡会儿。”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汤旭摆摆手，“我去院子里溜达溜达。” 他这两天被折腾的没力气，一直窝着屋里没出去，憋得闹心，他要去透透气。 下着小雪，汤旭把自己裹成球，出门的时候脚下没站稳滑了一下，被站在旁边护着他的卫东一把拉住。 收获了男人狠狠一眼瞪视。 “没事吧。”卫东只觉自己刚才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去了，这要是摔着可咋整。 汤旭摆摆手，晃了晃他的手，“我没事，刚才滑了下。” 卫东紧紧握住他的手，侧着身护着，“慢点走。” 汤旭无奈，他这还没咋地呢，卫东已经这么护了，要是肚子大了之后，还不得被推着走？ 他真没想错，卫东已经去过镇上的木匠铺，让那边做个能推着走能坐人的车，不能太大，坐着得舒服，推着还要灵活。 反正镇上的那个王木匠听了他的要求后，脑子都浆糊了，只说自己试试看，先把图纸画出来，让卫东过个一旬去铺子里看看，如果瞧着画出来的能行，他就做。 要是汤旭知道卫东打算做个轮椅，他肯定会把图画出来，毕竟这玩意他可太熟悉了，他妈住院后基本都是轮椅代步。 雪下的小，可因着山脚下温度更低，落到地上的雪没有很快融化，而是在石板上铺了白白的一层。 不出口白气，接了两片飘落下来的雪粒子，汤旭笑得眉眼弯弯，“好凉呀。” 卫东看着他的笑，受到蛊惑般低头，在他白皙的脸蛋上亲了下。 卫西抬手捂眼，手指缝隙老大，偷偷看。 正在院子里转悠，关着的大铁门被敲响。 汤旭抬头看卫东，他男人眼中闪过疑惑。 这种天气，不在家待着，来敲他们家门是干啥。 卫西垫着小碎步往外走，他也得小心点，摔了可没人扶！ 大门开，卫忠红裹着头巾挎着篮子，看见卫西，笑着说：“都在家没？给你们送点好吃的！” 卫西赶紧让开身，“大姑快进来。” 卫忠红往门里进，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在走廊下牵手散步的两人。 脸上的笑还没扬起，眼神就是一戾。 她疾步过去，一把推开卫东，拉着汤旭的手，焦急问他：“脸咋这么白，是不是病了？我咋看着你瘦了好多！” 汤旭被她追问得略显心虚，轻咳了声看旁边的卫东。 咋整？ 卫东看他，耸耸肩。 那意思，随你，想告诉就告诉，不想告诉就瞒着。 汤旭觉得不管咋说，卫忠红对自己一直都还挺不错的，本来怀了也不是坏事，当时说调理身体不怀孕的时候，对方还实打实担忧过。 “你这孩子是想急死我，赶紧说啊，到底咋地了！”卫忠红没听到他说话，急得拉他，“真有啥事就说，可不能瞒着。” 汤旭挎住她胳膊，安抚她：“大姑你别急，听我说。” 卫忠红耐住性子，看他。 汤旭拽着她进屋，呼吸间时不时能闻着一股子酸酸的味道，让他嘴里不自觉开始分泌口水。 赶紧咽下去，免得流出来。 他吸溜一声，抬手擦擦嘴，“大姑，篮子里放了啥？” 卫忠红瞪他一眼，把挎着的篮子往后撤了撤，“不说明白不给你吃。” 汤旭笑嘻嘻说道：“说呢说呢，咋会不跟你说，我这不是没组织好语言么。” “组织啥？” “我怀娃了。” “啥？” “你怀啥了？” 卫忠红懵了一瞬，紧接着整个人都精神了，那眼神炯炯的盯到汤旭身上，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定在肚子上，“有了？没骗我？真有娃了？” 汤旭笑着嗯了声，“两个多月了，我上个月初去镇上看的，徐老大夫给诊的脉，错不了。” 卫忠红哎呀哎呀得直拍手，兴奋之前溢于言表，更甚至比知道她自己亲儿媳怀孕还高兴。 有点儿手舞足蹈的架势。 汤旭看她毫不掩饰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不少，等人这股子激动劲儿过去，他才又道：“不都说前三个月怀的不稳当，怕知道的人多了把这小娃吓跑了，我就谁都没告诉，打算过了仨月再说。” 卫忠红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两人也进了堂屋，她转身就把汤旭给按坐到椅子上，还特别顺手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 将杯子递过去，卫忠红道：“那你可得注意些，这种冷天别冻着了，出去走路也慢一些，别滑倒了。” 跟着进门的卫东接了句：“刚才差点摔倒。” 卫忠红立马皱眉，“你咋不扶着些！” 卫东：“……” 汤旭噗嗤笑了，拉着卫忠红坐旁边，卫西也凑过来。 “大姑你拿的到底是啥？”卫西好奇，却没伸手掀盖在篮子上的布。 汤旭也跟着点头，“我一直能闻着股酸酸甜甜的味。” 卫忠红拍了下额头，“瞧我，光顾着高兴了，”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拽开布，露出里边的东西，“尝尝，看你们喜欢不。” 汤旭看着篮子里的那个大海碗，里边是一碗青红色的果子，腌制过，圆溜溜一个，瞧着跟山杏差不多。 他拿起来一个闻了闻，酸酸甜甜中夹杂着些许发酵的气味，咬一口，脆中带软，酸得人一激灵，嘴里瞬间分泌出一堆口水，嚼一嚼尝出微甜。 汤旭满脸享受嚼了一颗，吐出来核看了眼，惊讶，“是李子啊。” 卫忠红笑道：“这个得腌上三个多月才能吃，我自己做的，还有好多，他们都不喜欢，我是觉得味道特别，想拿来给你尝尝，”见他又用指尖捏了一颗直接塞嘴里，她笑得更开心，“喜欢等下我把那一坛都给你抱过来。” 汤旭都没跟她客气，点点头，“让东哥去抱，大姑别来回折腾了，路上怪滑的，”他想到卫忠红大儿媳也是个孕妇，差不多怀了有六七个月了，这腌李子都拿过来那边难道就不吃了？他问了，“大姑，这李子给嫂子留些，她不是也怀着。” “她啊，人家看不上我腌的这玩意，说是酸不拉几的，咬一口牙都倒了。”卫忠红气呼呼，咬牙切齿的说道。 本来这腌李子就是因着大儿媳怀孕说是吃啥嘴里都没滋味，特意给她腌的，结果呢？ 给她端了一碗过去，当着你的面，说谢谢娘，这个我喜欢，转身的功夫全给倒了。 卫忠红当时差点气犯病，哪怕你说不喜欢，当面给拒了都不至于让人这么伤心。 她都没跟家里其他人说，说了也没用，都劝她，现在大儿媳怀孕呢，做啥都让着些。 卫忠红盛了一碗就拿过来，她想着汤旭喜欢做吃食，没准对这个味道能接受。 哪想到还有个意外之喜，卫忠红瞬间心情就好了，哪哪都舒坦。 “等会儿就给你送过来，”卫忠红都不想坐了，摆手就转身，“我现在回去取。” 她风风火火转身就走。 汤旭一愣，赶紧拉着，“大姑你别急啊，坐会儿！” 卫忠红挥手，“咋不急，再让那糟心玩意把一坛子给我倒了！” 79第 79 章 咱俩去趟旭哥儿家！ 要么说还得是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婆媳, 还是有一定了解在的。 卫忠红脚步急匆匆往回走，两腿倒蹬的那叫个快，都已经小跑上了。 跨过院门, 瞧见她大儿子双手抱着个酱色小坛子从灶屋往外走, 她一眼认出来那坛子就是自己用来腌李子的, 眼睛一瞪，嗷的喊了声。 “兔崽子你给我放下！” 吴家老大吴守业, 被他娘这一嗓子, 吓得一激灵。 得亏双手抱的稳，不然那坛子能让他给扔出去。 卫忠红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扬手就往他后脖颈拍, 一点力气都没收, 啪啪拍的声音可响了。 吴守业疼的呲牙咧嘴，一边躬着身躲, 一边叫：“娘，娘，你轻点打我，不对, 你打我干啥啊！” “我打你干啥，我咋没打死你呢！兔崽子你要造反啊你, 老娘的东西你也敢动！你抱我坛子干啥！你想给我拿哪去！”卫忠红一把将他怀里的坛子抢回来, 搂得可紧。 吴守业被他娘喷一脸口水，抹了把脸，不解道：“我媳妇说坛子里那个都坏了不能吃了，让我倒了，娘你别生气，估计是我听岔了。” 吴守业不傻, 看他娘这架势，哪怕还不知道全部事，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心里对怀孕的媳妇生出股气，就怀孕这几个月，他那媳妇快折腾出花了。 人家老二媳妇也在月初检查出了怀孕，也没像他媳妇那样，哪哪都得咬个尖。 卫忠红才不管他说啥，把封口的木塞打开闻了闻，又歪着坛口往里边看了看，抬头，怒视道：“你打开没？” 吴守业摇头，“娘，这是你腌的啊？啥玩意？” “啥玩意也不给你，你媳妇不是看不上么，以后想吃啥让她自己弄去，别跟我这儿转磨磨说嘴里淡没滋味，我可伺候不起！” 卫忠红吊着嗓子，声音飚高，吴守业垂着头连个嘴都不敢回。 吴守业他媳妇在屋里听见婆母声音，连声都没敢出。 卫忠红嫌不够，还指着吴守业鼻子骂道：“你媳妇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咋的你以为她说的就对了？老娘辛苦挑拣的李子，一颗颗挑的！腌出来她当面跟我说好，转身就倒了！恶心谁呢！我告诉你吴老大，等你媳妇生了就分家，老娘不伺候了！你们爱咋过咋过，饿死你们我都不带心疼的！” 吴守业急了，伸手扶她，“娘，娘你别说气话，我让她来给你赔不是，家不能分啊！” “分不分老娘说了算！你爹都不敢动我东西，你们还想偷摸给倒了！以后还不定敢偷偷摸摸干点啥糟心事，我可看不进眼去！”卫忠红一甩手，直接把人挥开，“滚一边去，老娘早晚有一天让你们气死！” 她气冲冲抱着坛子又出了门。 吴守业追到门口，看他娘拐弯往右边去了，心想那边是卫东家的方向，估计是去那头了。 他抿着嘴，转身回了院子。 卫忠红一路脚步匆匆，跟身后有狼追似的，进卫东家院子的时候，喘气都重了不少，呼哧呼哧的，额头上一层细汗。 “大姑！”卫西看见人进来，赶紧伸手去接她怀里的坛子，“给我拿。” 卫忠红笑呵呵把坛子给他，叮嘱了句：“沉呢！别摔了。” “我现在力气可大了，大姑我都快跟你一样高了！”卫西挺着腰板，让卫忠红自己看。 卫忠红惊讶，拉着他看了看，又捏捏他胳膊，“咋长了这么多，再过阵子可不就是比我高了。”又低头看他裤子，发现裤腿都接了一块别的布，虽然是后接的，裤腿离也塞了棉花。 只这一份心意，卫忠红就心里熨帖的很。 汤旭回了屋，靠坐在炕上正缝大裤衩子。 这是卫东的，也不知道这男人是咋穿的，居然□□能磨坏了。 一个月就得给补上少说两回，问他咋穿的，他说正常穿的。 汤旭一边缝一边心里嘀咕，铁蛋！ 卫忠红撩起门帘进屋，瞧见他缝衣服后，笑呵呵说了声：“你怀着别总做这些，仔细伤了眼睛。” “哪有那么娇气，”汤旭往旁边让了让，拍拍炕，“大姑坐这儿，热乎的。” 卫忠红踮脚侧坐在炕边，翘着腿，手往炕被下一摸，被烫的缩回来，“你家炕烧的也太热乎了，这么热小心上火。” 汤旭无奈苦笑，“我手脚凉，东哥说炕烧得热些能给我捂一捂，大姑你替我说说他，我这一天天特别能喝水，喝得我总要去茅房。” 卫忠红笑着拍腿，“我说话他哪听。” 卫东从外屋进来，端了个竹编托盘，里边放了一碗红枣，这枣子是汤旭秋天那会儿封在坛子里的醉枣，还挺新鲜，有丁点儿的酒味，吃着甜丝丝，还有那么点儿脆生。 还有一碗冻梨，黑乎乎的几个冻梨泡在水里，几个梨子被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包裹。 汤旭一瞧见就喜的伸手，被卫东一下躲开。 他啧了声，不满道：“你成天把炕烧的那么热，我要是不吃两个冻梨解解热气，真的会上火。” “他手脚凉这事儿去看大夫没？咋说的？”卫忠红拿了颗醉枣送进嘴里，嚼了嚼，滋味很不错。 汤旭伸手捏捏捏，将上边一层薄冰都捏碎，拿了个黑乎乎的冻梨又捏捏捏，咬了一口吸里边的甜水水，享受的眯起眼，“透心凉~” 卫忠红看得发笑，拍他一下，“问你话呢，咋说的？” “还能咋说，就说没事，让我吃东西注意些，平时也要注意保暖，问题是我自己知道哪舒服哪不舒服啊，这炕热得我要是不往上铺两层褥子，我都不敢坐，烫屁股。”汤旭边吸梨汁边回答卫忠红的问题，“说了他好几次也不听，非得烧那么热。” 卫东坐在旁边，不说话。 就这态度，气得汤旭伸脚往他大腿上又踹了两下。 他连躲都不躲，甚至是把踹过来的脚丫子握在手里，隔着足袜搓搓。 卫忠红看他俩这恩爱的样子，好心情的勾着嘴角，不过还是对卫东道：“你关心他谁都看得出来，可你要是把他关心出了毛病，那不是自己更闹心，大夫说没事就没事，炕也别烧的这么热，我坐这么一会儿都出汗了。” 卫东闷闷嗯了声。 卫忠红心说还成，居然听进去了，也是难得。 汤旭瞥了眼卫东，轻哼，“我都说不能这么捂着，小西那屋炕烧得都没这屋热，你嘴巴里都上火起起泡了，你不疼？” 卫东舌尖在起泡的地方舔了下，脸色有点儿黑。 汤旭叹气，给他递了个冻梨，“喏，吃上两三个，再把金银花泡水喝，下火。” 卫东哦了声。 卫忠红把刚才卫西放下的那个坛子抱过来，放炕上打开给汤旭看，“够你吃一阵子，别吃太多，没胃口了或者是想吐了，就吃几颗。” 汤旭点头，从里边捞一颗塞嘴里，“大姑你这个腌的好，味道正合适，再酸就没法吃了。” “你吃着好就行，”卫忠红想到刚才那一出，就生气，“亏着我回去的早，要不然这一坛子得全让他们给倒了！” 汤旭都没多问，人家的事情，说了就听，别去主动八卦。 卫忠红念叨两句，也没再多说，又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汤旭没拦人，把她亲自送出门，看她拐了弯瞧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卫东陪在他旁边，问他：“中午吃点啥？我给准备上。” 汤旭刚才吃了酸李子，这会儿挺有胃口，也是真饿了，但他不太想吃油腻的，就说：“蒸一锅苞米面发糕吧，再做个蛋汤，给你和小西炖个肉。” “咋就给我俩炖肉？”卫东蹙眉，“你不想吃肉？” 汤旭点头：“不想吃。” 行，不吃就不吃。 中午饭卫东帮忙做的，汤旭这次倒是没吃了吐，而是吃完之后缓了会儿才吐出来。 他还觉得挺好，比那种刚吃进嘴就哕出来好受多了。 之后几天，汤旭减少了喝山楂水的次数，开始吃酸李子，不过他怀孕这事没瞒住。 主要是那天中午他送卫忠红出门，有几个从山上捡柴下来的妇人都看见他了，他那副样子咋瞅都像是得了啥大病给折腾的。 随后没两天，本就因为冬日里没啥活做的村里人，开始各种传闲话。 内容不外乎那些。 “卫东家夫郎这是病的不轻啊，那人都瘦脱相了！” “还是没福分，家里刚攒些钱就得全花出去，我瞅着人精气神可不好了！” “哎哟，我早就听说过，那家里有个常年吃药的药罐子，啥好人进去都没好事！看吧，要被个命硬的磋磨死了吧，你看看那家兄弟俩倒是越来越好，小的那个跟变了个人似的，说不是他克的谁信！” “这话可不兴乱说！让卫东听见不得打死你！” “我哪乱说了，本来就是！不信你自己瞧瞧去！” 瞧瞧就瞧瞧，然后就真有人跑去卫东家大宅子那边上山砍柴，站在半山腰使劲往人家院子里看，还真瞧见过一两次汤旭的身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然后汤旭并重命不久矣的消息就传的全村都知道了。 汤二虎家的院门被重重敲响，冬日里天黑得早，一般黑了天院门就关上了，这会儿刚吃上晚饭。 汤阳咽下嘴里的包子，手中拿着半个包子就往外跑，冷飕飕的风吹的他打了个激灵。 哐哐哐！ 木门被砸响。 “来啦来啦，谁啊？”汤阳把包子塞嘴里，嘟囔着应了声。 罗平平冷着脸，等他打开门闩后直接将门推开，问他：“你爹呢？让你爹跟我去趟你阿哥家！” 汤阳莫名其妙：“为啥？” 罗平平冷脸：“问那么多干啥！二虎！二虎！快出来，赶上牛车，咱俩去趟旭哥儿家！” 汤二虎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手里同样拿着半个包子。 听他大嫂那语气，以为对方是有啥急事，把包子塞嘴里后回屋套上袄子，去赶了牛车，“走。” 罗平平跟着他转身一起出门。 留下姐弟俩两脸懵逼，咋的了？,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0第 80 章 自己成了香饽饽 汤二虎套上牛车, 赶着车出了院门。 因着天黑，老黄牛走得就稍慢些，不过村道还算平稳好走, 板车上还放了个灯笼，这灯笼是卫东前阵子给送过来的, 特意叮嘱过汤二虎，让天黑出门的时候就点上。 平常汤二虎都不用，今儿瞧见大嫂急慌慌的，才把这拿出来点上。 罗平平坐在板车上脸色很不好，她想着之前听见的那些闲话, 心里乱糟糟的。 木轮子在砂石铺成的村路上压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时不时还能听见远处谁家院里的狗子吠得几声。 汤二虎忍了又忍, 到底没忍住，主动开口打破这静默的气氛。 “大嫂着急去旭哥儿那，是找他有事？” 罗平平回神，看他宽厚的脊背，想了想, 反问他：“二虎你多久没见着旭哥儿了？” 汤二虎被他问的一愣。 多久没见……汤二虎皱眉, “上次我去给他送煎饼, 他说最近天凉了让我别总折腾过去，免得路上冻着再病了, 再赶上家里院子翻地, 丽姐儿和阿阳都在家帮忙, 哎呀，咋也有一个来月没见着了。” 说完，他半侧身看罗平平，不解发问：“咋的了大嫂, 你多久没见他了？” “你都一个多月没见这人了，我比你更久，平常我们都不过去他那边，要是他不回来，咱们哪能见着面。”罗平平说完，想到汤旭平常最多半个月也得回家看看，她更是相信那些人说的，汤旭在为家过得不好这种话了。 罗平平心里七上八下，瞧见汤二虎正扭头看自己，便沉着脸对他说道：“我下午吃完饭那会儿出去溜达，瞧见大坝那边有人聚一起说话，我就过去了，本想着凑个热闹，结果听见他们正在说咱家旭哥儿。” 汤二虎眼中带着些许疑惑，“说旭哥儿啥？” “说他生病了都没人给治，还说卫家兄弟命太硬，谁跟他俩在一起久了都没好。”罗平平都没敢多说，就这么亮聚，汤二虎听完眼神都凶狠了。 “放他娘的狗臭屁！”汤二虎怒斥一声。 罗平平叹气，劝了句：“我晚上做饭越想越心慌，这不就跑过来找你了，旭哥儿是有阵子没回来过了，虽说嫁出去以后都是在夫家的时候多，可咱家哥儿平常也总回家，他一个来月不着家，你个大男人不觉得哪不对，可我心里惦记的不行，咱娘也念叨好几次了，问我旭哥儿那边是不是有啥事，咋突然就不回来了。” 汤二虎听她说得话觉得很有道理。 “是不是太冷了给冻病了？”他是咋也不想去往坏处想，自家哥儿身体不好，病了也是常事。 罗平平却觉得不太对，反驳道：“啥病能一下病了一个多月，再说他不回来的时候，卫东时不时也会往你那边去，卫东最近也没去你那吧？” 汤二虎点头，嗯了声。 老黄牛被他拍了好几下，加快了速度。 可牛车总也比骡车慢很多，在两人都快要坐不住时，牛车终于停了。 大宅院的铁门关着，汤二虎跳下车去拍门。 卫东正在灶屋烧水，汤旭说要泡泡脚，他懒得洗澡。 听见拍门声，卫东手里拿着水瓢就过去开门，结果瞧见他岳父和大伯娘。 卫东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爹，大伯娘，你们咋过来了？” 汤二虎急吼吼的，问他：“旭哥儿呢？” “炕上坐着呢，我正给他烧水，”卫东让开身，让汤二虎把黄牛赶进门，“他说不想洗澡，泡泡脚打算睡觉。” “睡觉？这不是才吃完晚饭？”别看天黑了，可时间上也不过各家吃完饭的功夫，当然了，也有晚饭不吃的人家，或者吃的早的人家，他们老汤家的晚饭都是这会儿吃。 罗平平也点头，附和了句，“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卫东想了下汤旭最近那个状态，点点头，又摇摇头。 汤二虎平常还觉得自家哥婿不爱说话是件好事，现在发现，这种时候听不见他多说两句太急人。 干脆不问了，直接往院子里走。 汤旭正翘着脚靠着被子，悠闲的晃腿，怀里捧着个大海碗，里边放了好几种果脯，都是他之前做好的，原本是打算给卫西和汤阳汤丽当零嘴，结果先进了他嘴里。 听见脚步声，他头都没抬，捏了块软乎乎的杏脯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嚼嚼，软声软气的抱怨，“你咋这么慢呀~我脚丫都麻了！” 汤二虎嘴角抽了抽，别的问题先不说，他家旭哥儿肯定没在卫东这里受委屈是真的。 不过人看着好像瘦了很多，脸色也不是太好。 “旭哥儿，你这是病了？” 汤旭一愣，猛得转头看过去，瞧见汤二虎站在门边，他惊喜不已，“爹！” 惊喜后就突然心里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爹~~” 汤二虎差点儿给他这副快速变脸的样子给吓着，快步过去将人搂住，拍拍脊背，“咋的了？是不是东子欺负你了，你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罗平平也进了屋，瞧见父子俩的样子，又看到汤旭瘦巴巴的脸蛋，惊讶的张大嘴，转身就朝卫东吼了声：“你咋照顾他的！我家旭哥儿咋瘦成这样了！” 汤旭一听见罗平平的声音，赶紧抬头看过去，嗷呜一声，“大伯娘你咋也来了！” “我能不来么！”罗平平过去往他身边一坐，伸手在他额头先试了试温度，又在他胳膊上捏捏，满脸心疼：“你是不是病了？你咋不跟你爹说呢？就算有啥事不方便跟你爹说，你也能跟大伯娘说啊，咋能一个人挺着，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汤旭嘴角抽了下，心说我也不过就是瞒着家里人自己怀了娃的事情，咋就整的一个两个都以为他好像是得了啥重病，马上就要身亡了一样。 汤二虎也催他：“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 卫东端了两杯水放桌上，看了眼汤旭。 “爹，大伯娘，你们先坐下，喝水。” “喝啥喝，哪有心情喝！”罗平平瞪他一眼。 汤旭拿了杯子塞他俩手里，笑眯眯道：“真不是故意瞒着不跟你们说的，爹你喝水，嘴巴都干了。” 汤二虎端起杯子，发现水是温的正好能入口。 他喝了水，看汤旭，“说吧，瞒着啥了。” 汤旭心想反正也瞒不住了，总不能让他男人平白无故被喷，便挺起肚子拍拍，“因为他。” 汤二虎一愣，眼睛在他肚子上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谁？” 罗平平却在怔愣之后马上转过弯，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旭哥儿你说的是真的？你这是有了？” “有了？”汤二虎脑子反应慢了半拍似得重复，嘴巴张得老大。 罗平平啪的一拍手，“二虎，你要当外公了！旭哥儿有喜了！” “有了！这么快就有了！”汤二虎咧嘴笑的可开心，声音都提高不少。 汤旭微笑，轻轻点头，“他太能折腾，这一个来月我天天都吃不好，所以瘦的多些，已经看过几次大夫了，都没事。” “这么大的喜事咋不早点儿说，外边都传成啥样了，可把我跟你爹担心坏了，”罗平平嘴上抱怨着，喝了口水，脸上却是乐开了花，“你俩瞒得倒是挺严实。” 汤旭笑着摸摸肚子，又摸摸脸，“不是说个月之前最好别往外说么，我俩也都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了，我刚停了那个调理身体的药。”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有些发红，卫东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泡脚。 有长辈在，汤旭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汤二虎却发了话，“赶紧泡泡，别着凉了，你身体不好就得注意些，现在怀了娃，千万不能乱来。” 最后这句是对着卫东说的。 卫东点头，一脸郑重。 汤旭被闹了个脸红，到底还是乖乖的将脚放到热水中，唔了声，双脚互相蹭蹭。 卫东拿了个小木凳过来坐在旁边，伸手过去给他洗脚，捏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这几天汤旭突然就觉得走路的时候双脚总是发胀，还不是肿的那种胀，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泡泡脚睡一觉就好，就没太在意。 主要还是徐老大夫回老家去了，徐家村离这边虽然不算太远，赶骡车过去也得两个多时辰，这种大冷的天汤旭不太想折腾。至于去找其他大夫看，他又不太放心。 所以便想着，等个月的时候去找徐老大夫，看诊顺便把他家的草药收了。 罗平平看了眼放在炕桌上的大海碗，里边几种腌制的果脯，她端着碗闻了闻，酸溜溜的味道直往鼻腔里窜。 蹙了下眉头将碗放下，问道：“酸的也不能吃那么多，小心到时候胃不舒服。” “最近还好些，他大姑给我拿了一坛子腌的青李子，止吐挺好的，大伯娘不用担心我，这两天我已经能正常吃饭了，前几天边吃边吐，一顿饭没吃完都得吐上四次。” “怀了娃就是这样，前一天没准喜欢吃甜的，后一天就想吃辣的，”罗平平拍拍他肩膀，“你想吃啥就吃，要是不想做了就让东子去我那边说声，我给你做出来，让他给带回来。” 汤二虎也点头，说道：“要不让丽姐儿过来照顾你？” “不用不用，有东哥照顾我呢，爹你可千万别让丽姐儿过来，她一个小姑娘，哪能照顾我！”汤旭很感动，却很严肃的拒绝了。 他把脚从盆里拿出来，不敢泡太久，擦干净后往炕里挪了挪，看着面前的汤二虎和罗平平，笑着问道：“爹，你和大伯娘是特意大晚上跑来看我的？” 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个香饽饽！ 81第 81 章 乐极生悲 汤旭听到罗平平说村里人传他闲话的时候, 心里是波澜不惊的。 那天送卫忠红出门，瞧见那几个从山道下来的妇人，他就猜到估计对方会说些啥，毕竟当时那几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是毫不掩饰的。 意料之中, 却没想到这两人会大晚上跑过来看自己, 尤其是没想到大伯娘会这样做。 “你这么久没回去, 别说我担心，你阿奶都念叨多少回了, 你说你这孩子, 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事，咋能不跟家里人说，你俩知道啥, 万一照顾不好咋整。”罗平平想到他自己在家难受, 没忍住又说了两句。 汤旭乖乖认错，笑眯眯哄人, “大伯娘你回去帮我跟阿奶说两句好话, 我也不是故意不去看她的，等过两天身体养好些，我肯定过去陪她。” 罗平平叹气, 手指戳他额头一下，“行了，知道了，以后有事可不能再这样不声不响的。” 汤二虎坐在一边, 点头道：“以后有事必须跟爹说，知不知道！” 汤旭哦了声，“知道，爹我错了, 下次绝对不瞒着！” 等两位长辈离开，汤旭朝卫东道：“饿了，我想吃疙瘩汤，你吃不吃？” 卫东点头，“吃。” 汤二虎赶着牛车回去，路上还跟大嫂道了谢，罗平平这会儿心里终于是松快了，听见他的话，笑道：“我可是把旭哥儿当成自家娃来看的，他那孩子心实，对咱也好，我关心他不是正常的么，哪还用你来跟我道谢。” 汤二虎便没再多说，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以后要给汤旭这边送点什么东西，他对这些是真的不知道。 等把罗平平送到老宅门前，人刚站稳，他就说了句：“大嫂，旭哥儿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得吃些好的补补？” “他那边肯定不会差口吃的，这点你就放心吧，”罗平平这一路回来也想了不少，自己这边能给汤旭那里帮点儿什么忙，结果想来想去，除了能过去照顾人外，真的是啥忙帮不上，“二虎啊，我也知道你惦记旭哥儿，但这事儿你真不能多插手，人家自己有男人照顾呢。” 汤二虎点头，“我知道，这不是太高兴给忘了。” 刚才说让汤丽去照顾，也是担心那边忙活不开。 “行了，回去吧，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那姐弟俩，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 罗平平转身推开院门，进去后把门拴上了。 老太太吴桂芝听见关门声，赶紧从炕上下来，快步往屋外走。 “老大家的？是不是老大家的回来了？”她隔着门帘问了声。 门帘被挑开，罗平平一身寒气进来，笑着道：“娘，是我，你咋不披件衣服下地，这堂屋多凉嗖。” “冷啥，都烧着火炕呢，看见旭哥儿没？咋回事，他身体好不好？”吴桂芝把人往旁边桌前拽，因着屋里老头已经躺在炕上，不方便把大儿媳拽屋里说话。 罗平平没耽搁，坐下后喝了口水，笑着把汤旭怀了身孕的事说了，“两个多月了，吐得厉害，我看他瘦了不少，他说不想让家里人看见担心，所以就没说，娘你说这个傻孩子，怀了孕不知道听谁说的前三个月不能告诉别人，怕把孩子给惊没了，结果就瞒着不说，他和卫东哪懂这些，最近这俩月没少去找大夫看情况。” 吴桂芝听的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紧张惊喜有，担忧气恼也有，听完罗平平的话后，拍了把大腿，“这孩子，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罗平平摆摆手，“娘你也别担心，东子把他照顾的可好了，我和二虎过去的时候看见东子给旭哥儿洗脚呢，你说他俩感情咋就那么好，我还是头一次瞧见有男人给自家夫郎洗脚，不过咱家旭哥儿也是厉害的，刚嫁过去半年就怀了，他可是个哥儿，看这回谁还敢叭叭说那些不着四六的话！” 打从卫东娶了汤旭，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后，村里人不少都偷偷摸摸的说算话，说啥的都有，不过最多的都是在说哪怕卫东他们现在过得好了，娶回来的哥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呢！ 说这种算话的基本都是年纪小一些的男男女女，主要还是因着嫉妒汤旭，嫉妒他长得好看还能干，没别的编排，只能编排他可能不会生孩子这点。 罗平平听到过两次这样的闲话，都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 她当时就把人给喷了一顿，后来可能是怕被听见以后找上门，毕竟是还没说亲嫁人的哥儿和姑娘，脸还是要的，就没有人再说这些话了，或许有，反正她是再也没听过。 想多了，这会儿汤旭怀了孕，罗平平高兴的不行，便对婆婆说道：“娘，你说我给旭哥儿做件衣服咋样？” “做衣服干啥？”吴桂芝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怀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做了衣服以后都穿不成，浪费了，还不如你帮着做鞋小孩子的衣服，他肯定不会做这些。” 吴桂芝笑眯眯，说完又自己念叨了句：“我给他做的那两双鞋正好拿过去让他换着穿，等月份大了脚该肿了，再做鞋得往肥了做。” “娘你赶紧睡吧，等过两天赶个好天气，你让二虎赶车送你去一趟，也去瞧瞧那边大宅子多气派。” 吴桂芝点头，“对，过两天我就去一趟！” 之后又过了半个月，眼看着快要到农历新年，汤旭的孕吐终于好转。 突然的，在某一天早上起来吃了饭后，他不吐了。 当时他擦干净嘴巴都打算站起来直接去哕了，结果居然没吐！ “东哥！东哥！我不吐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吐了！”汤旭站在院子里朝灶屋喊了一声，“你快出来！” 卫东放下碗起身往外走，“不吐了？” 汤旭点头，一脸惊喜，“不想吐，一点都不想，东哥我好了！” 卫东也挺高兴，这两个来月可把人折腾坏了。 “过完年咱俩去趟徐家村，让徐老大夫给你看看。”卫东拉着人回了灶屋，让人坐好后，自己继续吃饭。 卫西坐在旁边捧着碗，笑着看汤旭，问他：“哥夫，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吐了？” 汤旭点头又摇头，不确定道：“应该不会了，我也说不好，能不吐一天也是好的。” 卫西呼了口气，“那太好了，你最近瘦了特别多。” 汤旭摸摸脸，不用看都知道他瘦了很多，胳膊细了脸瘦了，连身上的肋骨都能摸到，洗澡的时候自己都嫌弃的不行，难为卫东每天抱着他睡觉都不会觉得硌得慌。 “刚才你们吃肉包子的时候我闻着肉味都没觉得恶心，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早上吃了个李子把反胃感压下去了，看来不是这样。”汤旭看到卫东手里拿着的最后半个肉包子，直接伸手劫了过去，自己咬了一口，嚼嚼嚼，咽下去，“唔！我好像很久没吃过肉了！” 别看他每天都会做荤菜，可肉啊鱼啊真的很少吃，主要是味道太重吃进去吐的特别严重，所以干脆就不吃了。 今天一口肉包子下肚，不仅没吃出来油腥味，甚至还觉得不够，直接将那半个包子全吃进肚。 “中午杀只鸡，我要吃鸡大腿！” 一整只鸡，汤旭自己吃了半只，吃完满嘴油，肚子都鼓起来了。 然后，没吐。 哦哟哦哟~没吐~再也不吐啦~ 晚上吃红烧肉！ 吃完又没吐！ 哦哟哦哟~没吐~没吐~他又支棱起来了！ 哕~ 呕~ 嘚瑟得太过了，乐极生悲，晚上吃的红烧肉白米饭吐的一干二净，吐得双眼飙泪，嗓子眼冒火。 卫东在旁边看的都无奈了，帮他拍背，说道：“刚才就让你别一下吃那么多你不听。” 汤旭接过卫西递来的水杯漱口，闻言可怜兮兮的瞪了眼男人。 卫东头皮一麻，赶紧哄他：“没事没事，下次咱们少吃两块就不会吐了，你看你中午吃了半只鸡都没吐，下次别吃那么油就行，你爱吃五花肉我明儿一早就给你买去，咱们冻上百八十斤的留着！” 汤旭被他逗笑，拍他一下。 “是得多买些肉，马上过年了，挨家送礼都得拎着一块肉才成。” 卫东却摇头：“不送肉，你把你酿的酒给拿一坛子比啥都强。” “酒肉糖都得拿，阿奶前两天才给我送来两双鞋，她那个岁数给我做鞋多费眼睛，给她多送些肉让补补。”汤旭没怀孕之前打算过年的时候请家里人来这边吃顿饭，想着大家一起都聚聚热闹热闹，现在怀了孕再让他做那么多道菜肯定顶不住，便就算了。 等以后再说。 卫东点头，“行，你说买啥，列个单子我赶车去趟镇上，再不行去趟县里，趁着还没到年根底下人没开始抢年货，我先买回来。” 汤旭也想去县里，问他：“我能跟着去不？” 卫东有点儿纠结。 不是不想让他去，是怕他去了到时身体受不住。 但是看他满眼的期待，卫东又心软了，便退了一步，“那就再过两天，你要是这两天没再吐，咱们就去一趟县里。” 汤旭眼睛亮闪闪，甜笑着朝他点头，“好呀，我肯定不会再吐了！” 所以说，话不能说的太满，汤旭半夜睡到一半又开始吐，只是没有之前吐的厉害。 之后两天，都是半夜睡觉的时候吐，基本上就是把晚饭吐光，胃里不堵得慌了，舒服了，继续睡。 卫东还没提出让他在家休息别跟着去县里，汤旭自己先摆了手。 去不成，万一走半路上吐的哇哇的，他连能饱腹的东西都没有。 卫东拿着购物清单揣上银子，赶着骡车，进县，采购！,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2第 82 章 遇到啥事了 进县城对卫东来说熟门熟路, 哪怕有阵子没来，该去哪买些啥他还是记得的。 因着要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吃用的，所以他不需要跑太多地方, 只往最热闹的街市去就成。 县城不像镇上，这里住的人几乎都算是个小地主, 当然了, 也还是有穷苦的人存在，只相对来说少很多。 街道也是四通八达, 并不像镇上那样只有东西两条街，走个把时辰就能逛完，这边想靠双腿走着逛得费些时间。 卫东也没打算多逗留, 想着赶紧买完东西早早折返回去。 县城的城门每日戌时关闭卯时开启，错过了只能去县衙找县令开通关令, 不过那玩意一般不是啥急事大事，县令也不会给开。 骡子脚程快, 卫东买东西速度也快, 等把汤旭列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买齐后, 板车上已经摞了老高。 他用粗麻绳将货物绑紧, 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刚下山没多久, 还差盐糖醋没买，酱油也得打一瓶。 卫东牵着骡车往卖调味料的铺子去，结果没走几步, 原本在路边老老实实垂头跪着的白衣女子突然扑了上来。 卫东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白, 他反应迅速一侧身，看清是啥东西扑他的时候，那扑过来的女人也摔在了地上。 她哎呀一声痛呼，惹得来往行人驻足看过去。 卫东目不斜视, 抬脚继续往前。 女子一愣，赶紧喊了声：“公子！公子留步！” 卫东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毕竟叫他公子的，太少。 白衣女子眼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忍着摔痛的双腿，咬牙起身，再次朝他扑了过去。 卫东这次同样闪身避开，侧着身体，浓眉皱起，一脸不悦，“你谁！” 白衣女子眼圈泛红，半仰着头。 她柳叶眉下一双圆圆的杏眼，眼神柔软，嘴唇粉白，消瘦的肩颈微微发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卫东看见这种弱柳扶风的女子是啥反应先不说，旁边几个看着年岁跟卫东差不多大的男人倒是直了眼。 “哪来的小娘子，大街上就直接往人身上扑，咋不来扑咱们兄弟几个。” “那边卖身葬父的，还别说，长得倒是不错。” “兄弟好福气啊，二两银子就能得个美娇娘。” 卫东看了眼说话那人，浓眉大眼的瞧着挺方正的长相，他回了句，“你有二两银子，也能娶回去，我家中有夫郎，不需要这种福气。” 方脸汉子被他撅了句，顿时脸色不太好，可也没敢再接话，主要是卫东长得又高又壮，垂眼看他的时候，那眼神冰冷冷的如同看个死物，怕是再多说一句对方拳头都得轮上来。 惹不起惹不起。 一边瞧热闹的互相叽咕叽咕眼睛，往后退了退。 白衣女子看到有人围过来，心中一喜，人扑不到干脆去扑车轮，拉着车轮侧坐在地上，看卫东，嘤嘤哭泣，“公子求你行行好，买了奴家回去吧！” 卫东冷脸，“啥？” “买了我吧！”女子看他，表情满是期盼。 她已经在这里卖身葬父两天了，不是没人过来询问价格，可那些人要么是乡绅老头子娶小妾，要么就是别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娶小妾，这种人家哪怕锦衣玉食的进去也是在后宅跟那些小妾们勾心斗角，命能活多久都难说。 她想找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帮他操持家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两天来县里采买的人挺多，也瞧见几个顺眼的，不过卫东却是让她眼前一亮。 不止外表附和她所有喜好，连他买买买这种架势都特别附和！ 看他穿着，应该是村里人，但是他又有驴子，买的东西也多，应该是来采办年货的，能一次性买回去那么多，可见家里条件肯定不错。 她心动了，行动了，却并没有被男人怜惜。 当听到对方家中已经有了夫郎，女子脸一白。 可事情已经做了，总要把人给拿捏住才行！ 所以她开始抹眼泪，嘤嘤得低声哭泣，顺便将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告知对方。 女子很自信自己的相貌身段，毕竟这两天好多男人对她流口水呢。 结果她说了半天，卫东问都没问一句，靠坐在车辕上，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看她跟那儿演。 “……奴家名叫孙媚儿，今年十六，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不可以……”她叭叭叭了半天，终于说到正事上。 卫东终于开口：“我没银子。” 孙媚儿一愣，呆呆看着卫东，又看了看他身侧板车上那满满一车的货。 别说她愣了，旁边看戏的都愣了。 咋好意思说没银子的？那一车难不成都是赊账买的？ 卫东歪头，盯着孙媚儿打量了下，孙媚儿不自觉挺起傲人的胸脯，脸蛋微微泛红。 在她双眼含春被看得已经臊得慌时，卫东再次开口：“你没生过娃吧？” 孙媚儿懵了下，赶紧摇头，“公子，我，我还是黄花闺女，你咋能这么说话！” 卫东哦了声，毫无音调起伏的说道：“抱歉，那我更不能买你了，你要是生过娃还能买回去照看我家怀孕的夫郎，既然没生养过，买回去能干啥？看你也不像能下地干活的模样。” “……”孙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卫东抬头看了看天，啧了声，满脸不耐烦的站直身体，拍拍骡子，“走，买了盐醋赶紧回去。” 他说完也不管孙媚儿是不是还靠着轮子，直接赶着骡车走人。 孙媚儿因着没想到他赶车就走，身体一歪差点儿被车轮碾过去。 旁边看热闹的也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卫东好似个傻子。 如此美娇娘都不屑多看，还说什么要买人照顾他夫郎……他夫郎是有多精贵？ “那不是卫东么！是个猎户，特别厉害。”有人认出了卫东。 “猎户有啥厉害的？” “人家能抓到活的老虎！前阵子镇上老板送过来的那头活老虎，就是他抓的，你说厉不厉害！” “真的假的？我咋不知道！” “天不亮就进城了，是县令特意让避开人放进来的，我家兄弟是看城门的，他那天正好当值瞧见了，这事儿可别往外传，知道的人不多，说是那老虎要往上边送呢！” “肯定是送去哪个大官家里去了，啧啧啧，怪不得人家瞧不上这么个上赶子扑过去的。” “人家有夫郎的，没听说夫郎都怀孕了么，真有福气，娶个夫郎都能这么快就怀了。” “那身体肯定有福气啊！” “哎呀，我倒是更喜欢女人，身材好啊。” “滚滚滚，越说越没味！” 卫东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也不关心，他只想着赶紧买完调料出城门，不然得耽误一个晚上。 结果紧赶慢赶，城门关了。 卫东跟看守城门的守卫对上视线，那守卫被他凶巴巴的眼神吓了一跳。 “已经过了出城的时辰，城门口不得久留！”守卫咽了下口水，大声朝他喊道。 卫东皱眉，喊啥啊，他俩离的又不远，正常说话就能听得见。 他点了下头，拉着骡车转身往回走。 找个客栈住一晚，明儿一早城门开就回去。 家里，汤旭打从卫东早上出门就一直担心着，毕竟要买的东西挺多，怕他一个人搞不定。 等到吃完晚饭，天黑黑的，卫东没回来，汤旭就知道今天男人估计赶不回来。 他洗漱完倒了水，卫西从后院过来，手里拿着个水盆，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 汤旭看见，皱眉道：“咋不在澡房里把头发烘干再出来，这么冷的天再吹着了。” 卫西朝他吐了下舌头，嘿嘿笑了声，“我这不是着急过来么，怕你已经睡了。” “干啥，找我有事？”汤旭疑惑脸。 卫西点头，“我哥去过县里好多次了，他不会有事的，哥夫你别那么担心，仔细自己身体。” 汤旭愣了下，随后笑问：“我情绪那么明显？” “嗯，”卫西点头，“你中午吃完饭以后就没笑。” 汤旭抬手揉了揉脸，对他道谢，“谢谢你小西，我就是怕你哥买了太多东西被人盯上。” 卫西摆手，小大人一般说道：“不会的，就算有人盯上他抢他，我哥肯定也不会把东西丢了的。” 汤旭抬手往他额头戳，“说啥呢！我是担心东西丢了吗！” “嘿嘿，我知道你担心我哥出事，放心啦，肯定不会有事的！”卫西嬉皮笑脸。 汤旭知道这小子是故意耍宝逗自己，可担忧的心情一点儿都没少。 不想让小朋友担心自己，他呼出口气，拍拍他肩膀，“你去睡吧，我没事，等下就睡了。” “哥夫你真的不要担心，我哥在县里有朋友的，而且他要是没能出城门，肯定会找间客栈住的。”卫西又安慰了句。 汤旭点头表示自己接收到了他的安慰，推着肩膀让他毁了自己屋。 一晚上起来好几次，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后院的鸡还没叫，他就穿衣下炕。 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晚上，要不是担心夜里起来弄出动静把卫西吵醒惹得他担心，汤旭肯定不会在炕上躺着。 后院的两只公鸡相继打鸣，它俩每天也不打架，羽毛油亮油亮的，长得贼大个。 前阵子飞到围栏上扑扇翅膀，把胖橘猫给吓着了，从此猫和两只公鸡就结了仇，想起来就要进鸡圈拍鸡，不过胖猫爪下还是有点儿准头在的，只是拍两下，没真把鸡拍伤拍死。 这会儿胖猫同样刚从鸡圈钻出来，不对，准确点儿说是从鸡窝钻出来，天冷了它晚上浪的太晚，回来没进去屋，只能跑去鸡窝挤一挤暖和。 兔子窝那边又生了小兔子，大兔子不让猫过去。 汤旭拿着拌好的食去鸡圈喂家禽，看到身上黏了鸡毛的胖猫一扭一扭的从围着鸡圈的栅栏里钻出来。 他笑着问了句：“喵，舍得回来了？” 胖猫咪呜咪呜的凑过来蹭他裤脚撒娇，躺倒，露肚皮。 汤旭晚上揉了两下它软乎乎的肚子，然后绕开它不老实勾自己裤腿的爪爪，去喂鸡。 找点儿事情做，不能一直胡思乱想。 总觉得卫东好像遇着啥时给耽误了回来的时间，啥事呢？ 别是遇到麻烦了！ 83第 83 章 赏金十两 此刻的卫东已经到了客栈, 将骡车赶到后院，交了银钱后，跑堂的伙计帮他将车上的东西都搬到房间, 得亏他要了间后院的房间，不然光是办这些东西都得忙活一阵。 伙计搬完最后一个筐，笑呵呵站在门边, 询问道：“客观要吃啥不？” 卫东张嘴报了一串, 伙计边记边心惊，这么大的分量只一人吃，这人可真能吃。 不过瞧见对方身材, 伙计又觉得吃得多也正常。 吃了顿饱饭后简单洗漱, 卫东又去看了眼骡子, 见它也被喂过，便安心回屋, 拴上门睡觉。 结果一觉到半夜，房门那边传来响动, 卫东倏然睁眼，双眼适应黑暗的同时，耳朵仔细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耗子。 是“耗子”。 卫东翻身坐起, 一双眼炯炯得盯在房门处。 门外的两个小贼费了半天劲都没捣鼓开门锁。 “咋回事，这屋子的锁咋这么难开！” “我咋知道，你搞快点, 别一会儿把人引过来了！” “哪来的人, 都睡着呢！你瞧见了吧，这屋住的那人买了好多东西，肯定是个钱袋肥的！” “买那么多东西钱袋咋可能还肥！咱俩进去搬东西就成，我瞧见还有那么多肉呢！” 卫东挑眉, 看了眼自己加固了一下的门锁。 这是年根底出来串门的贼偷，卫东遇到过几次贼偷，不过他们瞧见卫东那块头也不敢往上凑，门外的这俩小贼恐怕没失手被抓过，不然总能知道有些人的东西是真不能惦记。 外边动静大了些，卫东打了个哈气，单手撑着下巴支着腿，懒洋洋的，只一双眼在黑夜中锃亮。 门上的锁终于被从外边挑开，屋门被轻轻朝里推，发出嘎吱一声响。 只响了一声，门缝没再扩大。 卫东从床上下地，穿了靴子轻巧迈步，到了门边。 一门之隔，外边的两个小毛贼紧张的屏着呼吸，侧耳细听屋内的动静。 屋内的卫东同样放缓呼吸，一动不动等着外边的两个小毛贼推门进来。 大概过去半盏茶的功夫，屋外的两个小毛贼率先有了动作。 这次他们是提着门轻轻推，没再发出吱嘎声。 卫东不动，盯着被月光照进屋内的两道黑色人影，发现其中一人的影子手里好像拿着个斧子类的东西。 他微微眯眼，身体紧绷，肩背手臂的肌肉隆起。 遇着猛兽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戒备的状态。 率先进门的就是那个疑似拿着斧子的人，他迈步进门，黑暗中也不敢迈大步，只一点点的往里边挪。 边挪边努力睁大眼睛适应屋内的幽幽光线，心里还忍不住抱怨一句太黑了，照进来那点儿月光啥都看不清。 他挪了没两步，手中往前探着触碰的斧子就遇到了阻力。 心中一喜。 “！” 卫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往他锁骨的地方狠狠挥去一拳。 贼偷惨叫都没发出来，身体因为剧痛而软倒下去。 跟着进来的那人还没闹明白为啥同伴突然就倒了，自己也狠狠挨了一下，同样躺倒。 卫东嗤了声。 就这身手，还出来当贼。 他转身去桌边点亮蜡烛套上灯罩，从背篓中拿了捆扎年货的粗麻绳将两人绑住，还摸了摸他俩的脖颈脉搏，确定人没被自己打死后，出门去找了客栈老板。 老板早就睡了，别说他睡了，值夜的伙计也睡得呼呼地。 在知道后院客房遭了贼后，老板瞌睡都吓醒了。 然后就是报官，衙役将两个昏迷中的贼偷一人泼了一桶井水，两人一下就惊醒过来，又疼又冷，捂着脖子哀嚎。 卫东站在旁边，说道：“没我事了吧，那我去睡了。” 衙役看了看他，点头，“行，等天亮你去趟县衙，县令会问话。” 卫东嗯了声，这流程他知道，毕竟抓贼头也不是第一次了。 天一亮他装了车，客栈老板把这一晚的住宿钱给免了，卫东也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后就赶着骡车直接去县衙，等他从县衙出来，手里拿着县令给的十两银子奖励，说那俩贼偷已经在县里偷了好几家客栈，有悬赏金的。 这会儿已经正午，卫东赶紧拍了拍骡子屁股，催它快跑，赶紧回家。 汤旭一早起来把后院的牲畜都喂了，还特意给没回来的骡子准备了草料和豆饼，外加两根从地坑里刨出来的新鲜胡萝卜。 他也不觉得累，慢慢的准备了一顿早饭。 水煎饺外加蔬菜粥。 等卫西起床洗漱后，打算来灶屋帮他干活，看到他已经把早饭做好还惊了下。 饺子啊，那得多费劲，又是剁馅又是包的。 “哥夫你啥时候起来的？” “天刚亮就起来了，肉馅是你哥之前已经剁好了动起来的，不用那么惊讶，我也没做啥。”汤旭给他端了一盘刚出锅的水煎饺放面前，“尝尝咋样。” 水煎饺底部黏着一层锅巴，一口咬上嘎嘣脆响，焦香满口。 馅料是猪肉大葱，肉嫩汁多，鲜咸口味，烫得一激灵也舍不得吐掉嘴里汤汁。 卫西被烫的好似在嘴里炒了菜一般，咽下去以后马上去喝了口凉开水缓解。 汤旭无奈看他，“说过你很多次了，吃包子饺子这些一定要先晾一晾，吹一吹，咬一口再吹一吹，哪有上来就咬下去一半的，要是把嘴里烫起泡，你还能吃啥好吃的。” 卫西捧着粥碗，从碗沿看他，“哥夫我知道了，下次肯定注意。” 汤旭嗯了声，端着碗一勺勺小口喝菜粥。 大米熬得米粒全部爆开，又软又糯入口即化，米汤又白又甜，加了少许胡萝卜丁和土豆丁，出锅时撒一丢丢盐提味，喝上一口，满嘴米香。 新米真好吃。 汤旭连喝三口，满足的眯眼。 “哥夫你咋不吃饺子？”卫西两口一个水煎饺，吃的满嘴油，菜粥也喝下去大半碗。 汤旭夹了一个饺子蘸了些醋，咬一口，“还行，我包了不少饺子，你要是喜欢中午咱们吃汤饺。” 卫西点头，“好呀好呀，我喜欢吃饺子。” 汤旭笑了笑。 早饭吃完把卫西赶出灶屋让他回去练字背书，汤旭自己慢悠悠在灶屋收拾，没吐。 然后他回屋炕上躺了会儿，腰有些酸，脚也不太舒服。 本来以为会睡着，却仍是没睡，肚子还有些不太舒服。 清楚是因为缺了休息，又担心卫东，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脾气了。 汤旭叹气，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会儿。 没用，翻来覆去的，还不敢动作太大。 丝丝拉拉的疼。 倒是没多担心，之前也疼过几次，去镇上找老大夫瞧过，说是正常现象，不是那种疼的受不了就没啥事，让他时刻注意着别有血就行。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卫东听得比他认真。 汤旭手在肚子上揉了揉，下炕去做午饭。 汤饺。 卫西那一大碗里有二十五个饺子，他连饺子带汤吃的干净，还有些意犹未尽。 大冷的天吃点儿热乎乎的东西总是很舒服的，卫西眼巴巴看汤旭。 汤旭碗里只有五个饺子，对面小少年都吃完了，他碗里还剩了仨。 没胃口。 不得不吃。 汤旭摆摆手，说道：“自己盛去。” 卫西嘿了声，起身去盛饺子。 刚从灶屋端着碗出来，后院大铁门响了。 他一愣，赶紧返回灶屋把碗放下，跑去后院一看，他哥回来了！ 可算回来了！ 卫西转身往回跑，冲进堂屋喊了声：“哥夫，我哥回来了！” 汤旭刚捞起来的饺子掉回汤里，溅了一脸的汤汁。 他愣了下，赶紧起身。 起的猛了，眼前一黑。 要不是手扶住了桌子，他这一步迈出去得摔倒。 卫西吓了一跳，冲进屋扶住他，“哥夫？你没事吧！” 汤旭缓了缓，眼前一片五颜六色。 等了会儿，终于过去了那阵子眩晕带来的不适感后，才朝卫西惨笑，“应该是没睡好闹得。” “你别过去找我哥了，他卸车呢，我看他买了不少东西。”卫西把他按回椅子上坐好。 “我不是要去找他，我是要给他煮饺子。”汤旭撑着桌子起身，这次起的慢了不少。 卫西又把他按回去，绷着小脸道：“我去煮，我能煮熟！” 汤饺不会做不要紧，直接煮饺子完全没问题！ 大不了饺子汤里撒把盐，倒些酱油，完活。 听他念叨，汤旭失笑，也没拦着。 是得缓缓，满打满算从卫东出门到现在一天半的时间，他几乎没合眼。 汤旭双手搓搓脸，听到门外脚步声，赶紧又搓了搓，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好看些。 没用。 他把脸都搓热了，他家男人一进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皱起眉头。 卫东原本是笑着撩开的棉门帘，结果一瞧见坐着的汤旭，嘴角的笑容瞬间落下，眉心拧起了疙瘩。 “咋回事？你不舒服了？”他走过来在汤旭额头摸了摸，又捏着他下巴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多久没睡觉？” 汤旭眨眨眼。 卫东冷脸，“不许撒谎。” “一直没睡，”汤旭叹气，“睡不着。” 卫东没再说啥，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碗，问他：“还吃吗？” 汤旭摇头，没胃口，啥都不想吃。 卫东弯腰把他抱起来，直接抱回屋。 汤旭是真困，看到卫东平安回来后，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 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两个哈气打完，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 卫东看他睡熟后才出门，卫西已经把煮好的饺子端来放到了堂屋的桌上。 “哥你下次别走那么久，哥夫现在离不开你！”卫西凶巴巴。 卫东点头，坐下吃饭。,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4第 84 章 来了俩衙役 这一觉汤旭睡得很熟, 正午睡得，再睁眼都是第二天早上了。 饿醒的。 身边的男人还在熟睡，汤旭看了眼从窗帘透进来的微光, 爬起来下炕穿鞋。 动静不小, 卫东居然都没醒。 汤旭蹙眉, 手在男人额头贴了贴，体温正常。 猜测是一路赶车回来累着了, 县里离村里还有挺远的距离, 哪怕骡子跑的再快也得走上大半天才会到, 卫东能赶着中午饭点到家, 恐怕城门刚开他就出发了。 汤旭没惊动他, 开门去灶屋做早饭。 等早饭吃完，正收拾呢, 院门被敲响了。 汤旭晾衣服离得近，去开门。 然后就被站在外边的两个挎着佩刀穿着深蓝色衙役服的官差给吓着了。 “你们……找谁？” 门外的两名年轻官差看到汤旭的时候也惊了下, 不过是惊讶他的长相。 剑眉却眉尾并不锋利，略微弯弯显得很是柔和。 桃花眼不笑亦弯, 眼角微微挑起带了些许不自知的媚态, 配上长而翘的睫毛, 与高挺的鼻梁。 再往下是那张嘴，红润的双唇，唇珠微微一点, 唇形弧度优美, 唇瓣饱满，笑起来还有两个很浅的酒窝痕迹。 眉心一点殷红。 长发随意的挽起，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脸庞两侧，散乱中却透着些许慵懒。 这么一张脸, 两名官差衙役看得愣了神。 家里没有特别明亮的镜子，所以汤旭其实并不太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怎么样的脸。 尤其是最近因着吃了几天饱饭，他脸上气色很不错，虽然还是瘦，但是跟之前那种瘦的有些脱相的状态却不一样。 怀孕后的汤旭一颦一笑都带了些许的不自觉的风情媚态，眼角略微泛红，是刚才吃炒面时被里边的辣椒碎给辣的。 汤旭见两人傻愣愣盯着自己，微微蹙眉。 哪怕是当衙役的，也不能明目张胆盯着别人看吧？ 汤旭心中不喜脸上表情就冷了些。 “你们找谁？” 官差回神，莫名脸红。 “是，咳，是卫东家吧？”其中一人问道。 汤旭点点头，想了想侧身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请进，我夫君在后院，官爷们进来喝口热茶，我去叫人。” 两人点点头。 汤旭前边带路，朝趴在窗口往外看的卫西使了个眼色，回去猫着。 卫西缩回头，没往前凑。 毕竟见到挎着大刀的官差，普通人咋都会紧张。 这跟现代人看到戴着大檐帽的警察一样，紧张是不自觉的。 汤旭倒是不紧张，把人带去堂屋，给倒了两杯热茶，还给端了一盘自己烤的酥饼放桌上，“官爷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吃着喝着，我去叫夫君过来。” 两人点头，都没说话。 等汤旭转身出门，这两名年轻的衙役才互相看了看彼此通红的脸。 他俩也是才干衙役不久，还没学会那些摆谱的架势，又因为这次跑一趟是县令吩咐下来的任务，言明要对卫东客气些，所以他俩见到汤旭后，也同样没摆官架子。 如果汤旭知道他俩咋想的，可能会笑。 官架子啥的，他见过很多，早就免疫了。 话说回来，汤旭去后院叫卫东，他男人都没在院子里，而是在半山腰上。 造型贼别致的蹲在那里，用竹条绑围栏的大缝隙，肩膀头还趴着胖猫。 他三两下把宽些的地方绑好，肩膀上的胖猫喵喵喵叫了好几声，还用尾巴在甩了两下。 “绑住了不进黄鼠狼，不然家里鸡和兔子会被偷。”卫东嘀咕两句。 胖猫又喵喵。 卫东继续手上的动作去绑另外一处，肩膀上趴着的猫不老实，他也没说把它赶下来。 “你太胖钻不过去，叫唤啥，除了吃你还能干啥？也没见你抓到几只耗子，要不是我夫郎稀罕你，我早把你赶出去了！” 胖猫：“喵喵喵！” “喵喵啥喵喵，骡子都比你会抓耗子！” “米哦啊~！” “嘶！”卫东侧头看了眼被猫爪尖扎了下的肩膀头，眼中闪过凶光。 胖猫感受到危险，尾巴毛炸开，却乖乖的凑过去用额头蹭了蹭卫东脸颊，那叫个谄媚，叫的都是嗲声嗲气的：“咪呜~咪呜~” 卫东瞥它，到底没把它赶下去。 主要是这玩意别看胖，但是身上挺热乎，还挡风。 半山腰风挺大，哪怕卫东不怕冷，冷风吹着还是会不舒服。 汤旭到后院没看到他，又过了二门，喊了两声，得到回应后，才看到蹲在栅栏旁边的卫东。 他家后山上的那个栅栏，咋说呢，真的很结实了。 不止里边有一圈木头栏子，外边还有土墙，土墙上边还戳了竹刺，反正目前为止，这边没人敢翻进来。 看到他旁边的一小捆竹条，汤旭挑眉。 眼睛瞄向外边土墙，墙角处有洞。 “进来耗子了？” “不是，”卫东手上动作快，他肩膀上的胖猫看到汤旭来了之后咪呜咪呜的朝他撒娇，被汤旭撸了两下大肥脸，“有黄鼠狼，咱家昨晚上丢了只小兔子。” 汤旭一愣，“啥？” 他赶紧去兔子窝数了数，还真是少了只黑白毛的半大兔子，“你抓着没？” “没，就看见这边土上有血，我寻思着应该是山里的黄鼠狼过来叼走的，把这边绑一绑，明儿把骡子晚上放开，让它看家。” 汤旭听的发笑，“你抱只狗回来养不就得了，小西也喜欢，”拍拍男人肩膀，说道：“先别干了，有两个衙役过来找你，你去县里是不是遇着啥事了？” 卫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汤旭说抓到贼偷的事。 他站起身把肩膀上的胖猫抓下来往地上一扔，拍拍手扶着汤旭慢慢往山下走，“在客栈住的时候遇着两个小毛贼闯门，我把人抓着，客栈老板报官了，县令说那两个毛贼最近在县里经常犯案，好多客栈都被偷了，夸我为民除害，还奖励我十两银子，昨天回来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不过那会儿你太困了，我就没说。” 汤旭跟听故事似得，眼睛睁得老大。 “遇着贼了？没事吧！” 卫东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我意思是，他们没事吧！还活着吗？你不会是下手太狠了把人打死了，那两个衙役是过来抓你去问话的吧！”汤旭一脸惊悚的样子，脑补出来他家男人发狠，一拳一个把小毛贼干倒的画面，生生把自己吓着了。 他脑补的也没啥错误，就是结果不太一样。 虽说卫东同样把毛贼一拳一个干倒在地，可那俩后来活蹦乱跳的，除了嗷嗷叫着疼以外，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送进大牢之后死了跟他可没关系，他离开县衙的时候可是在供词上签了字盖了手印，那之后的事跟他没关系。 听他解释后，汤旭才算放了心。 卫东洗了手，去堂屋见两名衙役。 汤旭想了想，去冰库拿了些已经冻好的饺子去灶屋煮了两碗汤饺，还一人给卧了一个蛋。 煮好端去堂屋，闻着香味的两人看过来，马上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 他们天蒙蒙亮就出发，一路骑马过来，早饭只是糊弄着啃了口饼子，早就饿了。 尤其是吃了这个酥饼后，刚才跟卫东说话的时候肚子都叫了。 汤旭把两碗汤饺放到他们面前，笑着示意：“你们边吃边说。” 卫东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给他倒了热水，“说完了，你歇会儿。” “说啥了？”汤旭坐到他旁边，捧着杯子喝水，一双眼好奇的看着卫东。 卫东张了下嘴，没出声。 已经吃上汤饺的两名衙役被美味征服，一人一句配合着，把事情的原委给汤旭说了下。 “卫东把那两个贼偷抓到之后，第二天一早去县衙说清楚了事情原委后就走了，后来我们大人又提审了他们，知道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才会次次都得手。” “对，不过这次不是之前一直配合他们的那人给的消息，是一个女人，说是看到卫东身上银子多，还买了好多的年货，让他们去碰碰运气。” 汤旭眨眨眼，看卫东。 卫东面无表情，一点儿看不出他心里慌得不行。 “啥女人？”汤旭笑着询问两名衙役。 被他那笑容晃了下，衙役叭叭叭说的可来劲。 “我们把人抓到了，也问了原因，她说是因着被卫东拒绝所以想要报复。” “对，这女人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子可多了，卖身葬父还挑人的，有人给钱要买她，她还不乐意，瞧见卫东买了一车年货就自己扑过去，那天我都瞧见了！” “你哪瞧见的？我咋没看见？” “我跟王麻子换班出去巡街，就在东三街那边，瞧见围了一群人以为出了啥事，过去就看见孙媚儿抱着卫东驴车木轮子哭来着，我以为是车把她给撞了，差点儿挤进去帮忙，结果就听见她说要卫东二两银子买她，你说她咋那不要脸，我是真没想到瞧着软软弱弱的人，报复心居然那么强。” 孙媚儿？ 汤旭总觉得这名字特别耳熟，歪头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到在哪听过。 算了，不想了。 等衙役吃完饭也说完事，他俩就起身准备离开。 汤旭没搞懂他俩跑这一趟是咋回事。 衙役嘿嘿笑了声，摆摆手说是县令吩咐的，让过来说声，亲口告诉卫东孙媚儿得在牢里关仨月。 因着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没造成啥实质性伤害，所以县令那边判得也不重。 汤旭听完点头，觉得关她仨月挺好，希望能帮她正正扭曲的心理。 至于为啥特意过来跟卫东说一声，他还是没搞懂，不过看他家男人那个表情，应该是懂了。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汤旭突然坐起身。 卫东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做恶梦了？” 汤旭摇头，“我还没睡着。” “那你干啥噌一下坐起来？”卫东不解。 汤旭啧了声，“我知道为啥听见孙媚儿这名字觉得耳熟了。” 卫东嗯？了声。 汤旭咂咂嘴，躺回去，嘟囔了声：“大伯娘家的大儿媳，叫孙宁儿，她俩名字还挺像的。” 卫东：“……”你还真能联想。,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5第 85 章 出发去岳父家！ 村子里过年的气氛从腊月初八开始, 那天要喝腊八粥泡腊八蒜。 汤旭腊八的时候还难受着，根本没想起来，那天吃的腊八粥都是卫忠红给送过去的。 之后没两天因着孕期到了三个月, 也就是十二周，他身体各方面都开始恢复, 吃东西不吐了，他有了精神头, 腊月二十三这天开始忙活。 一大早起来吃了饭就开始忙活, 和面包饺子，他想着多包一些冻起来, 反正外边天气尬冷尬冷的，饺子放当院，两个时辰就冻得当当硬。 跟卫东说了打算，他俩开始忙活。 卫东包饺子不行也不会擀面皮, 但是他能剁肉馅, 猪肉，羊肉，牛肉, 剁了三大盆肉, 他还可以帮忙揪面剂子。 “也不一定非得今天全包了, 这么多得包到啥时候。” 卫西看着那满满三大盆的肉馅，怀疑他哥夫是打算包饺子往外卖。 汤旭笑着看他，双手一起擀皮, 饺子皮圆圆的都一样大, 擀成了扔到一边盖帘上，等堆成小山高再包。 “包着看，累了就不包了。” 卫东帮着擀皮, 虽然慢一些能帮上忙就不错。 汤旭也不嫌他，挤饺包的可快。 卫西在一边光看着，觉得自己也能学会，哪怕上次包的不好，这次看了挺久，他觉得自己没问题。 结果诠释了啥叫眼睛会了手不会，脑子懂了手不懂。 小少年不理解，很困惑。 看着自己手里挤破的面皮，露出来的肉馅，他苦着脸看汤旭，“哥夫，我包不好。” “挤的包不好就换种包法。”汤旭上手教了三遍，示意卫西试试。 这次卫西发现还挺好包，不需要把面皮放手里，只要放在桌上往里边装馅，然后拎着两边面皮捏一起就行。 “这么包也挺快！”卫西开心了，蹭了蹭发痒的鼻子，鼻梁上粘了不少面粉。 他自己没啥感觉，卫东和汤旭都瞧见了，结果这俩人谁都没提醒不说，还相视一笑整了个心照不宣。 最近卫西读书读太多，整个人崩的有些紧，瞧着一板一眼都没了小少年的活泼，他俩故意逗人，也是想让他松快些。 汤旭原本就是北方人，喜欢吃饺子，也爱吃，卫家两兄弟更是不挑，好吃的啥都爱吃，所以中午这顿干脆直接煮了饺子，剩下一盆牛肉馅打算晚些时候包。 院子里放了好多个大盖帘，最后不够地方冻了干脆地上铺的草席和纱布，一遍冻上再沾一遍清水继续冻，冻出来的饺子煮的时候外皮不容易破，还好保存。 忙活了大半天，汤旭后来干脆饺子馄饨一起包，还捏了不少皮薄馅大的小包子。 晚饭之前包完所有肉馅，汤旭将已经冻好的饺子收到大缸里，让卫东抱去冷库存放。 饺子分开装的，三种肉馅分别装在三个大缸里，想吃哪个馅到时直接从里边舀出来下锅煮就行了。 包一天饺子，吃了两顿，晚上汤旭想吃米饭，还不乐意炒菜，直接一锅出来了个排骨米饭，放了土豆胡萝卜。 土豆和胡萝卜绵软粉糯，白米饭吸满了排骨汤汁，排骨上的肉颤巍巍的，轻轻一抖直接脱骨。 搅拌后撒一把切的稀碎的葱末，喷香扑鼻。 “哥夫，好了吗？能不能吃了？”卫西双手端着空空的大海碗，边咽口水边问汤旭，“能不能给我先盛一点点尝尝？” 汤旭被他那副馋样都得发笑，拿过他手里捧着的碗，给盛了一小口，“尝尝咸淡味够不够。” 卫西用勺子舀了吹吹，送嘴里，边嚼边对汤旭点头，“好吃！咸淡正好！” 汤旭点头，让开位置对身后默不作声吸香气的男人示意，“你俩吃多少自己盛，我歇会儿。” 卫东嗯了声，给他盛了一碗放在旁边，又给兄弟盛了一碗，到他这里直接换了个小盆子，满满一小盆。 卫西一见赶紧也去换了个小盆，把碗里的排骨米饭倒进去，又拿着铲子给自己盛了两下，冒尖一盆，比卫东的都多。 卫东瞥他一眼，满眼嫌弃。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他对自家兄弟越来越嫌弃。 卫西也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对他哥就越来越没个耐心。 不过兄弟俩并没有因为互相嫌弃就不在意对方，他俩感情还是很好的。 汤旭懒洋洋打了个哈气，肚子有一点点痛，他隔着袄子摸摸，对卫东道：“明儿去趟镇上，我找大夫看看，这两天总是时不时痛两下。” “嗯，”卫东一手端小盆一手端碗，“先吃饭，吃完就去睡，你今天累了。” 汤旭吃完饭也没睡，坐在灶屋门口往外看。 下雪了，雪花挺大，一片片往下落，静静地，无声，无风。 汤旭盯得走神，脑子放空。 卫东洗了澡回屋没找到人，又出来找他。 见着人披着毛茸茸的披风坐在椅子上，看下雪看得出神，他也没喊人，只走过去拉了个小木凳放旁边，坐下后头一歪，枕在了汤旭膝头。 汤旭抬手在他头发上顺了顺，发丝都冻硬了。 “你咋不烤烤火，头发这样会生病的。” 卫东唔了声，舒服的。 汤旭往他脸上拍拍，“起来，烤火去，头发都冻硬了。” “硬了一会儿进屋就干了。”卫东蹭了蹭脸，笑着昵他，“真的，不骗你，比直接烤火干得快。” 汤旭心说我当然知道冻硬了再进屋烤火能更快干，小时候他也这么干过。 算了，他不想烤火就不烤。 他又抬眼往地上的积雪看，就这么一会会儿，地上一层银白。 卫东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别总盯着，会瞎的。” “没事，天都黑了不怕。”汤旭拿开他的手，打了个哈气，“睡吧，我有点儿困了，明天要是雪不停，就去把草药郎中叫来让他帮忙看看。” 卫东点头，把人拉起来搂住，“下次别坐这里，要是有风肯定吹得头疼。” 汤旭笑着点头答应，他俩回去睡觉，第二天醒来一看，地下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腕，而天上的雪还在下。 “得了，趁着雪没积太深，把草药郎中叫来吧。”汤旭下炕穿鞋，棉鞋是新做的，本来是做了双皮靴，不过他穿着走路觉得不太舒服，还是棉鞋的软底得劲。 卫东点点头，伸手拿了棉袄和披风，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先别出去，我倒热水给你洗漱，洗完直接去灶屋，就在那边吃。” 天气冷，来回折腾屋里这点儿热乎气都得散没，所以早饭的肉丝面条就在灶屋吃，守着热乎乎的灶台吃着热乎乎的汤面，卫西居然出汗了！ “哥夫，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我都出汗了！”卫西往前挪挪，给他看自己额头上的点点细汗。 汤旭一看还真是，欣喜道：“真不错，天冷了你还能出汗，说明现在身体火力旺了，马上就是大小伙子了！” 卫西美滋滋点头，嗯嗯，没错，他长大了！ 卫东端着碗喝面汤，看兄弟那么兴奋，没忍住嗤了声，“有那么两个豆大的汗珠子就激动成这样，丢人。” 卫西不服，转头看他哥。 闭嘴了。 他哥穿着单衣，因为热，袖子挽起一半，别说额头脖颈有汗珠，连手臂上都湿乎乎的。 过夏天的时候也就这个出汗量了。 卫西哼了声，喝汤吃面。 吃完饭卫东赶着骡车去请了草药郎中，把人拉过来给汤旭诊脉，草药郎中还特意问了下汤旭最近休息情况，得知他前阵子没睡好，最近才慢慢恢复状态，便道：“没啥事，你去镇上老大夫咋跟你说的？” “前阵子去看的，徐老大夫说没事，只要不流血不大疼都没事。”汤旭其实很紧张，毕竟作为男人，他能怀娃，就这一点都让他觉得自己变异了。 所以当肚子总会时不时疼一下后，他更紧张。 草药郎中给村里不少怀孕的夫郎都看诊过，也遇到不少向他这样的情况，见他紧张兮兮的看自己，便道：“真没事，哥儿怀了身孕后都会这样，你越紧张越会不舒服，放松下来，别总去想，过两天就好了。” 汤旭点点头，道了声好。 等送走了草药郎中，汤旭便对卫东道：“我想回家看看我爹他们。” 卫东点头，进屋去拿了厚厚的炕被扑到板车上，又给他拿了一床厚被子，然后示意他坐车上。 等汤旭做好，他用被子将人裹住，只露出眼睛。 汤旭抻着脖子往外探头，姿势特别不好看，费劲的。 等他终于挣扎着把整张脸露出来，已经热得不行。 “也不用把我裹的这么严实。”他看了看身上缠着的大棉被，就这床被子，平常睡觉都用不上，光是盖着都觉得压得自己无法呼吸，特别沉，卫东用它把自己裹好几圈，外边还用绳子给绕了两圈怕掉。 根本挣不开。 知道的是他怕把人冻着，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卫东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旁边抱着竹篮子的卫西道：“别靠着你哥夫。” 卫西眨眨眼，叹气，“哥你专心赶车，别把哥夫颠到。” 汤旭失笑，打断两兄弟的互相嫌弃，“走吧走吧，把背篓拿上。” 背篓里是之前卫东买回来的那一堆年货中的其中几样，汤旭想着反正天气不太好，如果大年初一初二实在是雪太厚了，他就不回去汤二虎那边，所以先把年礼给送过去。 卫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没问题，反正夫郎咋说他咋听，让干啥干啥。 院门锁好，拍拍骡子屁股，出发，向着岳父家！ 86第 86 章 在汤旭看来, 哪怕是出嫁的哥儿，隔三差五回自己爹家是很正常的。 可在外人看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话对哥儿也是一样。 都嫁出去了, 没事就别往娘家跑。 不仅夫家人会怀疑你是不是拿了好东西要接济娘家人，娘家人也怕你是在夫家过得不如意, 回去打秋风的。 当然了, 也有人觉得姻亲也是亲，能很好的相处，总比嫁出去就跟娘家人断了联系的好。 也有那种盼着嫁出去的孩子回家的，娘家人心甘情愿给补贴，这种情况在乡绅富户家出现的多, 村里几乎没有。 汤旭第一次回来娘家的时候，不少人都瞧见了，说闲话的也有。 后来他回来次数实在太多，村里人的闲话也挺多，到不是一再贬低汤旭，反而羡慕起了汤一虎, 说他家养的哥儿是真孝顺，得着点儿啥好东西都要往娘家倒蹬。 得不着的才说酸话, 反正汤一虎看见他家哥儿带着哥婿回来很开心。 不过见着他们拿回来的那么多东西, 眉头一皱, “咋又拿这么多。” 卫西先从板车上下去，帮着把背篓和竹篮都放地上。 卫东把裹着汤旭的棉被和麻绳都解开, 汤一虎这才注意到他的状态，无奈说道：“咋捂成这样，不热啊？” 汤旭身上松快不少, 叹气，满脸无奈，“他说怕我冻着。” 汤一虎乐呵呵看他，手在他背上拍拍，“你现在怀了身孕是该多注意些，东子做得对。” “你是没瞧见过来的时候那些看见我样子的人是啥表情，”汤旭横了卫东一眼，挎着汤一虎胳膊，亲昵的笑问：“爹你想不想我？” 汤一虎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的注意着他脚部前方的路，看见有块大石头赶紧踢走，“想，咋能不想，就怕你不舒服，最近咋样？我瞧着比上次见状态好了不少。” “是好了不少，这阵子吃了东西都不咋吐了，偶尔晚上睡前吐一次不碍事。”汤旭进了院子，看到姐弟俩迎面过来，赶紧招手，“丽姐儿，阿阳！” 汤丽和汤阳已经知道阿哥怀孕的事情，激动地跑过来要抱他，被汤一虎拦住。 汤阳拉着汤旭的手，仰着脸看他，“阿哥我好想你，你都好久好久没回来了！” 汤丽也往前凑，汤旭摸摸她头上的发髻，“丽姐儿和阿阳都长高了。” “阿哥我可厉害了，我会写很多字了，还教阿姐认字，”汤阳晃了晃汤旭的手，“小西哥哥呢？” 卫西在后边，笑道：“阿阳弟弟我在这里！你没看见我呀！” 汤阳猛地回头，睁大了眼睛，惊喜，“我以为小西哥哥没来！” “当然得来，我拿了书还有笔墨和纸，”卫西上前几步，拉着汤阳的手腕把人往身边拽拽，小小声问他：“你大哥回来了没？” 汤阳一愣，点头，“回来了，回来好几天了。” 想到他那个啥事不做就躲在房间里偷懒，除了吃饭不出门的大哥，汤阳撇嘴，“他还嫌我写字不好看，说啥没风骨没力度，我才开始练字，能把横竖写直就不错了，对吧！” 卫西连连点头，安慰他：“我也是刚开始练字，阿阳你把最近写的字给我看看，咱俩比一比。” 小朋友在一起就是喜欢互相比较，看看是你写得好还是我写得好。 汤阳一听用力一点头，嗯了声，“好呀好呀，一会儿去我屋，我写的那些都留着呢，咱俩比比。” 他俩在后边说话，卫东走在最后提着背篓和篮子，他把板车拆下来让骡子进了院子，松快松快。 “哥夫！”汤丽跟卫东打招呼。 汤阳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 屋里的汤瑞也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他踌躇片刻，还是出了门。 汤旭都快走到堂屋门前了，汤瑞从那边开门出来。 看见这个实在是没见过几次的大弟弟，汤旭一愣，朝他笑了下。 汤瑞拱拱手，“阿哥，哥夫。” “阿瑞啥时候回来的？”汤旭没话找话，看这个大弟弟的样子也不像是想听到自己询问学业的，干脆就随便聊两句，“我包了饺子冻好拿过来的，阿瑞学习饿了正好能煮些吃。” 汤瑞道了声谢，“阿哥我先回屋看书了，你们随意。” 汤旭头都没点下去，汤瑞已经转身回屋了。 汤一虎现在看见大儿子就闹心，哪怕这次汤瑞回来就跟他道歉了，也是如此。 “别理他，”他拍拍汤旭的胳膊，“进屋上炕坐着，别吹了凉风。” “爹你咋也跟东哥一样小心，我真没事，而且今天风不大，”汤旭进了门，赶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搭手臂上，又被汤丽拿过去挂起来，“爹，这么大的雪咱家地里种的庄稼没事吧。” “没事，埋得深冻不坏，雪下的厚些明年收成好。”汤一虎让他坐炕上，转头对汤丽道：“给你阿哥冲个蜂蜜水喝。” “不喝，不想喝甜的，给我泡个山楂片水，”汤旭朝汤丽笑道：“谢谢丽姐儿。” 汤丽笑眯眯嗯了声，“那我多泡些，再给放些大红枣，我买了不少可甜了，阿哥你怀了宝宝要多吃一些，草药郎中说多吃红枣能补血。” “好呀，那我以后多吃点红枣。”汤旭看着长高了些的小姑娘，发现这孩子有阵子没见，不止个头高了，样子也长开了些，肤色都白净了些。 卫东把背篓放下，又把篮子递给卫西。 卫西将篮子转手给了汤阳，拉着他道：“我们去你屋子吧。” 大人们说话他们插不进嘴，还不如就去玩他们的。 汤阳看汤一虎，当爹的点头后，两个小少年开心的出了正屋。 汤旭伸展双腿，双臂后撑，感觉不太舒服，干脆从炕柜里拽出被子靠着。 手在棉被上捏捏，皱眉，“爹，不是让你们做新棉被么，咋还用旧的。” 汤一虎跟卫东一起坐在桌子边，喝着热水，抬眼看了看，说道：“这被子咋了，棉花都是洗干净重新弹的，可暖和了。” 汤旭捏着搓了搓，倒是挺软的，不是那种用过很久发硬的状态。 “阿哥，喝水，”汤丽端着竹编推盘进来，把水碗递给汤旭，又把另外两个碗放桌上，转头问，“阿哥，在这边吃饭不？” “吃，”汤旭指了指放在旁边的背篓，扭脸看汤一虎，“爹，我怕初一初一那几天雪太大路不好走，先把年货给你送过来，家里要是缺啥你也别去镇上买了，我那边囤了不少。” “你囤了就自己吃，我这边有呢，再说有牛车，去趟镇上可方便了，”汤一虎眉目舒展，眼睛带笑，“最近不少人都去镇上买年货，我赶牛车拉了几趟，一来一回赚了不少铜板呢。” 汤旭听他语气带了些许得意，便问道：“赚了多少？” 汤一虎竖起三根手指。 “三两？”汤旭惊讶。 汤一虎瞪他，“三十文。” “这么少？”汤旭一撇嘴，“大冷天的出去一趟才赚三十文。” 汤一虎气得够呛，抬手就要拍他。 汤旭腿往回一收，“咋了，本来就是个辛苦钱么，爹你肯定没算他们年货的钱。” 汤一虎一愣，接了句：“年货还算钱？” “不然呢？”汤旭无奈，“爹，虽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拉一个人去镇上不多要，两文，可他们回来的时候拿了那么多的年货，咋的，那些货不重啊，咱家老牛不得多费力气，下次就告诉他们，去的时候两文，回来要是带着一筐货就一文钱，还占个好人地方呢。” 汤一虎叹了口气，“你啊，钻钱眼去了，你都说是乡里乡亲，咋好涨价。” “你不好意思涨价，他们好意思占你便宜，没准还背后说你傻呢。”汤旭心疼自家爹大冬天的往外跑，也心疼老牛受累一场，赚的辛苦费都不够打酒喝。 想到酒，赶紧道：“爹，我给你拿了一小坛高粱酒，还有一小坛山葡萄酒，你尝尝。” 汤一虎刚才都被他两句话说生气了，一听有酒，气马上就散。 卫东眼看着岳父那表情变来变去的，还想着要是岳父真动手，他得扑过去帮着夫郎挨顿打，结果他夫郎三句话，岳父马上喜笑颜开，好像刚才怒目而视的不是他一样。 佩服佩服，夫郎把他便宜爹拿捏的准准的。 汤一虎朝汤丽招招手，“把背篓拎过来。” 汤丽刚才看到爹要打阿哥的时候差点儿扑过去，不过见她哥腿躲得快，她伸出去的手就收回来了。 拎起很重的背篓，汤丽念了句：“阿哥你拿了多少东西。” “很多，下边还有两块花布，给你做裙子的，过年了自己做件漂亮的袄裙穿。”汤旭抬抬下巴，让汤丽把东西都拿出来，“肉你拿外边冻上，别忘了扣个盆压块石头，不然晚上肯定得让耗子黄鼠狼那些给叼走。” “阿哥你也拿太多了。”汤丽看着摆出来的一条猪腿和两大条肉，还有不少冻起来的饺子，不用吃都知道是肉馅的，“咱家有肉呢。” “过年了，多拿点儿肉正好开开荤，我还想着杀鸡呢，但是我家小母鸡最近挺能生蛋，我没舍得杀，”他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汤丽，“丽姐儿，你杀鸡了没？” 汤丽：“……”突然觉得，阿哥拿来的肉也没那么多了。 不过阿哥想吃鸡肉，那就杀一只中午炖了。 汤丽点点头，“我去杀鸡，给阿哥炖只最肥的。” 汤旭笑眯眯的点头，“等开春儿过去我那边多抱几只回来养，我家母鸡自己孵蛋孵出来不少鸡崽子。” 汤丽笑着应好，把肉和饺子都拎出去先冻上。 汤一虎已经打开两个小酒坛，分别倒出来一点尝了尝味道，对山葡萄酒的酸甜味道还挺喜欢，“这个丽姐儿和阿阳都能喝。” “嗯，没放那么多的酒，爹你少喝点，这酒后劲儿大。”汤旭看他脸都红了，没忍住提醒了句。 汤一虎连连点头，捏了块汤旭带来的小酥饼放嘴里嚼了嚼，一脸满足。 “东子啊，”他抬手往卫东肩膀上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感叹道：“你能娶到我家旭哥儿，有福！” 汤旭：“……” 卫东：“……” 饭还没吃爹就醉了，咋整？ 87第 87 章 汤瑞想要钱 汤二虎喝了一碗山葡萄酒一碗高粱酒, 饭还没吃，已经满脸涨红。 这位中年汉子也不耍酒疯，只拍照哥婿肩膀, 语重心长的一遍又一遍说他有福。 卫东一遍又一遍的点头应承, 对对对，你说的对。 汤旭没眼看了，干脆喊了声, “爹！你睡个午觉啊！” 汤二虎瞅瞅自家舒服的靠着被子的哥儿，摆手，站起身就往外走，“你睡, 我去你那屋睡。” 汤旭啊了声, 看着他出门后, 才反应过来，朝着门外喊，“爹！我不睡！” 汤二虎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反正是没回应。 汤旭转脸看卫东, 埋怨了句：“给他倒那么多干啥。” 卫东这个冤枉。 他一共倒了两次酒，谁能想到，岳父他三个半碗下肚就晕乎了呢。 唉！ 汤旭见他一脸无辜，也知道自己脾气上来的快, 有些迁怒他了。 他先不好意思了。 红着脸颊拉人胳膊, 软乎乎道：“等会儿吃午饭，你少陪他喝点儿。” 卫东嗯了声, 坐他边上把人搂住，宽厚的手掌直接往人肚子上摸。 “你要不睡会儿？一路过来也挺累的。” 汤旭斜他一眼。 累啥？ 他全程一动不动的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都不用费力的挺直腰板坐着, 那棉被太厚，堆在一起正好给他靠着。 除了形象不太好看之外，要暖和有暖和，要舒服有舒服，还是很不错的。 “阿哥！”夫夫俩正说话，窗外传来汤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欢快。 “阿阳你慢点跑！”卫西在后边追。 汤阳往炕上扑，卫东伸手把他提溜起来，顺便瞪了他一眼。 汤阳吓一跳，缩着肩膀乖乖站旁边，半垂着头不敢说话，手里抓了两张写了不少字的纸。 “哥夫我错了。” 不管咋样，先认错。 卫东轻哼，“别扑你阿哥。” “哦，知道了，”汤阳仰着脸看卫东，又瞄汤旭，这时卫西进来，喘着气，说道：“阿阳你下次别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 汤阳赶紧点头，“好。” 他把手里的毛纸递给汤旭，满眼期待，“阿哥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汤旭接过黄色毛纸展开，挺大一张纸写了不少字，从最开始歪歪扭扭，到后边写的不说多好看，起码横平竖直，进步很大。 “真不错，阿阳你写了咱家人名字。”汤旭指了指其中几个字，“写得真好。” 汤阳哇的张开嘴，惊讶的看他，“阿哥你认识字呀！” 汤旭抽了下嘴角，很无奈看他。 “你不知道我认识字，那你给我看啥？”他伸手，往小崽子脸上捏，皮笑肉不笑的呲牙，“使坏呢？” 汤阳笑得眼睛弯弯，趴在炕边，仰着脸看他，“阿哥阿哥，你真认识字啊，那你认识多少字？会写吗？” 汤旭眼角余光瞟了眼卫东，对汤阳说道：“之前阿瑞念书的时候，我听过一阵子，跟着念了念认了认。” 这话可不是假的，旭哥儿本就喜欢听汤瑞在家读书，只不过字不认识几个。 汤旭说完，汤阳点头，“我记得的，阿哥那会儿就蹲在大哥门外，娘还骂过你。” 说到这，汤阳撇撇嘴，显然是想到自从那次被赶走后，刘香香从来没回来看过他们。 汤阳当初听到卫东对刘香香放的狠话了，他们其实谁都没当真，可即便是这样，刘香香也再没回来。 说白了，刘香香怕了，怕卫东收拾她是真，怕被汤二虎揍也是真。 汤旭看到小崽子突然没了笑的脸，意识到他是想起来刘香香了。 摸摸小少年额头，温声道：“等过阵子娘调整好了，她会回来看你们的。” 至于调整啥或者啥时候能调整好，这话汤旭没细说，毕竟按照刘香香的性子，想不起来他们有可能，想不起来她大儿子是没可能的。 汤阳点点头，“娘可能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看我们的。” 汤旭觉得不一定，却仍是点头，“对，没准就回来了。” 被汤阳真心实意惦念这得刘香香是啥状态？ 这要从她与汤二虎和离说起。 他俩说是和离，其实刘家人都清楚，刘香香就是被休回去的。 原本刘香香抱了别人家哥儿充当自家娃来养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刘家是刘香香和她娘，作为始作俑者知道的挺清楚。 张家那头是两个老的知道的清楚，下边下辈的只知道这个哥儿没了，不知道是因着啥没的，反正不是自己生的，也不心疼，没就没了。 小半年之前，刘香香拿了东西回娘家，进门就是又哭又闹，别说看呆了兄嫂，连她娘都懵了，她爹前几年死了。 刘香香她娘刘吴氏，听说自家闺女和离了后，第一时间吵闹着就要去汤家找人，被刘香香大哥给拦住了。 刘香香把她娘拉进屋，娘俩在屋里嘀嘀咕咕小半天后，刘吴氏不敢闹了，却也赞同刘香香说的，要回去把鸡和猪都给拉回来。 结果就是那天她带着她哥去了汤家，然后这兄妹俩被卫东收拾了一顿。 那天两人狼狈的跑回家后，刘香香病了一场，凶险程度跟旭哥儿那次差不多，一条命差点儿去了。 她带回去了二十多两，也得亏有银子，不然她能直接病死。 她娘对她也是真不错的，哪怕生气闺女轻易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也不应该答应和离。 反正就是耗着，毕竟有三个孩子在呢！ 刘吴氏气啊悔啊恨啊，可惜，都没用。 毕竟已经和离，刘香香也拿了不少的银子出来了。 等刘香香病差不多好了，也已经到了八月份，那会儿家家户户都忙着田里庄稼，她兄嫂和弟弟妹妹都忙在地里忙活，她没办法下地，便在家帮着做饭。 娘俩在家啥话都能聊不用背着人，她娘就问了。 “香香你咋打算的？也不能一直都在家住着，你兄嫂他们肯定要说的。” “爱说啥说啥，咋得我连家都不能回来了！”刘香香气呼呼看她娘，自己病刚好就说这些，咋的，想赶她走？ 刘吴氏眼看着闺女脸上表情越发狰狞，怕她吵嚷，赶紧出声安抚她：“你别乱想，娘是关系你才问的，你跟汤二虎也没可能了，不得趁着年纪不大赶紧再嫁一个好的。” 刘香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娘的意思，当时就疯了。 听她家附近邻居说，刘吴氏被刘香香推倒撞了脑袋，人没啥大事不过时不时就恶心呕吐，啥重活累活都不能干。 刘香香呢？ 她把亲娘推倒后拿着自己的银钱包袱跑了，不过原本在汤家分的二十多两只剩下十两，少的那十几两是给她自己看病用了，还有百十个铜板是回了娘家这段时间给家里交了口粮钱。 手里捏着十两银子，刘香香心里倒是不慌。 她最先想的不是跑去哪，而是目的明确的直接去了县里。 去县里干啥？找汤瑞！ 这事儿就是学堂放农假前发生的，当时学堂中的农家子不少都回村帮着家中收庄稼，还有一些没回去，汤瑞也没回家。 就有家在县里的同窗学子问他今年咋没回去，汤瑞说是快到学堂测试考，想留在这边多看看书，回家也帮不上忙。 那同窗就没多问这事，好邀他一起吃了几次饭，当然了，并不是人家请客，而是自己掏自己的。 汤瑞哪想到第二天刘香香就来学堂找他，哭着闹着让他拿银子给她养老，汤瑞当时人都是懵的，被他娘拉扯着，学生袍的袖子都扯开了。 不仅如此，还让同窗看了笑话。 之后汤瑞被刘香香缠的没办法，给了对方二两银子。 “咋才这么点！”刘香香怒道。 汤瑞也很怒，不耐烦看她，“没了，都交给先生了，我还得吃饭笔墨纸，哪有闲钱！” 刘香香不信，要翻他衣服，被汤瑞推倒。 现世报差不多就这意思，刘香香也磕到头了。 只不过汤瑞没有刘香香做的那么绝，他没把躺倒在地的娘独自留下，而是将人拉起来给送去外边的医馆。 刘香香这会儿头疼的厉害，被高出自己太多的儿子推倒，别的不说，心里是真难受，更是不敢相信的。 这可是她哄着供着养大的儿子，她心尖尖！ 在医馆扎了两针，花了一两银子拿了药，刘香香又被汤瑞拽走。 汤瑞在县里住在学堂的宿舍里，那边刘香香根本不能进去住，她想留在县里，得花钱租房子。 县里那地方，十两银子别说花多久了，房子一个月的租金最少也得十三十两，农家泥腿子谁租的起？ 就因为这，刘香香又闹一通。 闹也没用，汤瑞撒谎说学堂有课得回去上课，让他娘现在客栈住一天，他想想办法。 结果当天汤瑞就跑回了家，跟他爹说不念了。 后来汤二虎把这儿子收拾一通，汤瑞狼狈的又跑回县里。 这都不细说了。 就说刘香香第二天去学堂找汤瑞，被告知人前一天就请假回家后，感觉天都快塌了。 她也绝，没闹没喊，跟先生说家中有急事，缺银子，希望先生能给借五两银子，或者把她儿子交的饭钱拿回来也成。 得亏先生认识刘香香，当初送汤瑞来上学的就是她，不然得被当成个要饭的赶出去。 先生也说了，他不能借钱，但是饭钱能给拿出二两，多了不行。 刘香香不嫌少，有就行。 然后拿着汤瑞给的二两，先生退的二两饭钱，走了。 至于走去哪，她也没说，谁也不知道。 汤瑞回去学堂知道饭钱被娘拿走二两也没办法，有怨气也只能憋回去。 这次回来，汤瑞想跟爹再要些银子，过年了要给先生送年礼，还要跟同窗吃饭，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他手里没剩多少，不够了。 可他没找到要钱的机会。 而今天，汤旭来了。 汤瑞认为，机会到了。 88第 88 章 吃鱼 说是不睡, 可炕上太暖和，被子也晒的松软，没有丁点的怪味。 这里就要提一句, 汤二虎虽然是个糙汉，但他本人还是爱干净的, 去地里干活回来后都得用水擦洗一下身体，跟那些连脚都不洗的男人可不同。 汤丽也是勤快干净的, 天冷不卖串串后，她时不时就会将家里铺盖拿出去，该拆洗的拆洗，该晒的晒。 汤二虎这床被子别看是旧棉花的, 可也是拆洗晾干以后重新弹的蓬松, 一层层费力压在一起的, 赶上前几天太阳足，还拿出去晒过两次。 汤旭迷迷糊糊靠着被子，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滑。 然后就盖着被子睡着了。 卫东全程坐在旁边看他动作, 没出声打扰, 等人睡着后, 他才起身去了屋外。 汤阳和卫西在屋里背书，难得的, 汤瑞也在。 他不仅在，还手里拿了本书正在翻看, 看得津津有味。 书是卫西带过来的, 一共三本，这书是卫东小的时候学认字，他爹去书嗣里买的, 当时要一两银子一本。 卫西带过来是想着能跟汤阳一起读一读认认字，不过汤瑞跟他借，他也没觉得有问题。 小少年是个随和的性子，礼貌跟他借书，他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卫东进门就看见和谐一幕。 汤瑞别看年纪已经十五，可他跟卫东见面次数是真少，一共没见过几次，所以看见他眼里神色带了些紧张。 相对来说，汤阳跟卫东就挺亲近，听见开门声一见是卫东，马上喊他：“哥夫！” 卫东点头，嗯了声应下，“我去抓鱼，你们谁去？” 卫西抬手，“我去。” 汤阳蹦起来：“我也去！” 汤瑞摇头，“我就不去了，要看书。” 卫东颔首，也没多说，给两个小的使了个眼色，出门。 灶屋，汤丽刚把鸡的毛拔干净，正要剁成块，她想着今天家里人多，干脆炖一整只，正好也给阿哥补补。 阿哥喜欢吃白米饭，那就再焖一锅米饭，炒个酸菜炒个腊肉，再做个汤就够了。 灶屋里就一口锅，之前摆摊的时候在灶屋外边又搭了个灶台，两个锅一起做也快。 正抬手砍肉，卫东过来了，伸手示意，“我剁。” 汤丽也没跟他客气，把刀递过去，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见他们手里拿着桶和渔网，问道：“哥夫你要带他俩去抓鱼？” “嗯，你阿哥睡着了，爹也去睡了，”卫东觉得不对，转头问道：“爹去你大哥屋了？” 汤阳愣了下点点头，“嗯，我俩本来写字来着，大哥过来说爹在他屋睡觉，他要在我屋待会儿。” 卫东点点头，“那就稍微晚点儿在吃饭，丽姐儿你慢慢做不着急，等抓鱼回来再炖条鱼，家里有没有豆腐？” “有冻豆腐，鲜豆腐得早上去买，这会儿估计都卖完了。”汤丽说完，看他表情，不确定的询问：“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冻豆腐也好，你阿哥都爱吃。” 汤旭最近口味变了，前阵子啥都不想吃，最近是看见啥都有胃口，吃的不太多却也不少，慢慢吃能吃进去两碗饭。 按照他这个饭量，如果一直都是这么吃，过阵子估计就会胖起来。 他还添了个新毛病，想吃啥就抓心挠肝的想吃，吃不到就闹心，睡不着觉的那种，结果做了一堆自己只吃一两口解馋，剩下的都进了卫东和卫西的肚子。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卫东倒是不一定，卫西肯定会胖，毕竟小少年运动量是真的少，睡眠还格外好。 想多了，卫东剁完鸡肉，拿了汤二虎放在墙边的镐，带着两个拎着水桶拿着渔网的小少年，出发去河边。 河水冻了厚厚一层冰，有不少年纪半大的少年人在上边滑冰玩，也有人在凿冰洞钓鱼，不过他费了半天劲凿出来个小洞，倒是能看见鱼从下边游过，可惜洞口不大，钓上来的鱼大一些的费劲巴拉往上拽，结果还把麻绳给拽断了。 汤阳跑去那边看了看，又跑回到卫东旁边，给他说了下那边的情况。 “水桶里有好几个鱼，这么大，”汤阳比划了下，“他说大的钓不上来，冰太厚了，凿洞太费劲。” 卫东嗯了声，在冰面上边走边看，还用镐把敲着冰面，然后选了个位置。 卫西和汤阳小心翼翼迈步跟着他，两人拉着手，走几步就出溜一下，幸亏相互扶着，不然一定坐地上。 卫东举起镐，扎稳马步，腰背用力，哐哐哐，三下，哐哐哐，又三下。 冰层上一个圆圆的洞被砸了出来，然后往外掏碎冰。 冰掏出来后有水往上涌，洞口很快被水没过。 卫东又砸了两下，将洞口边缘扩大，修整了下。 然后直接将渔网从洞口放下去。 汤阳和卫西蹲在旁边，好奇的往下看。 都不用往里边撒调拌好的豆饼，只这么一个冰洞，就有不少鱼往上窜，而且个头还挺大。 没等多久，卫东拎着手里的渔网往上拽，网里鱼不少，洞口并不是很大，全都拉上来不现实，卫东干脆用脚把网踩住，示意两人，“摘鱼。” 汤二虎编得找个渔网孔很密，而且他用的麻线应该是重新搓过的，很细又很韧，不容易拽坏。 他们三个忙活了半个时辰，网上来的鱼都被冻在了冰面上。 卫东把网拽出洞口，卷好甩了甩水，又把地上被冻硬的鱼捡起来扔桶里。 他们这边收获太多，引来好多围观的人。 不少半大小子每看到汤阳捡起一条冻鱼扔桶里都要哇一声，还有几个跟汤阳关系还不错的，过来帮忙捡鱼。 “阿阳你们好厉害，这鱼好大！” “对啊，我在这边滑冰的时候能看到好多人来钓鱼，从来没人能抓到这么多这么大！” “那个人是你哥夫吗？他好厉害，凿冰洞都比别人大！” “这鱼好大！你们看！” 汤阳看了眼，比自己捡的这条大。 他扭头卫西，发现卫西那边已经捡满一桶，他这边桶里的鱼也满了，但是冰面上还有几条扔的远，没捡。 “哥夫，桶里装满了。”汤阳转头看卫东，指了指自己的桶，又指了指地上的鱼，“装不下了。” 卫东一摆头，“不要了，咱们回去。”他过去把两个桶提起来，将镐递给卫西，渔网给汤阳，“走。” 汤阳转头对几个帮忙的少年指了指冰面上的冻鱼，“你们分一分拿回去吃吧，我们回家了，拜拜。” “谢谢阿阳的哥夫！” “对，谢谢你们。” 汤阳摆摆手，拽着卫西又三步一出溜的往回挪。 卫东大跨步向前，步子迈得大，走得也快，丝毫不在意身后两个少年人能不能跟上他的速度。 反正丢不了。 汤家，汤二虎已经睡醒，他比汤旭醒的还早。 睡醒后就去灶屋，闻着香味问了句：“你阿哥呢？” 汤丽转头看了眼，见他脸上有压出来的痕迹，赶紧给倒了碗水，“阿哥应该还在睡，我没听见动静，哥夫带着阿阳和小西去河边了，说是要抓鱼，走了有一阵子了。” 汤二虎点了下头，又问：“你大哥呢？” “大哥好像在阿阳那屋，”汤丽说完，舔了舔嘴唇，有些踌躇的问道：“爹，大哥回来跟你要钱了吗？” 汤二虎皱眉，“要啥钱，他不是拿走了二十两，还不够用的？” 汤丽对汤瑞在县里的花费不太了解，但是她见过几次汤瑞从县里回来的时候都去跟刘香香要银子，每次娘都会给他一个小布包，里边装了多少银钱不知道，反正每次他走以后，娘就会好一阵子不给家里吃荤腥，直到爹不乐意以后，才会煮两个蛋，买一小块肉炖一大锅菜。 那会儿阿哥性子软，娘不给钱买肉，也不让吃蛋，阿哥会偷偷去山里找鸟蛋或者野鸡蛋，运气好能找到几个，运气不好却是白跑一趟。 不过阿哥每次找到都给她和阿阳吃，这事儿汤丽也记得清楚。 掀开锅盖往里撒了盐，尝了尝味道后又把锅盖扣上。 汤丽听到她爹的话，撇了下嘴，“大哥之前问我卖串串是不是赚了不少银子，还问我阿阳读书给没给先生叫学费，我说赚了一些，但是爹买了牛，钱没剩下多少，还说阿阳学费不多，吃用都是阿哥给出的，大哥就问为啥阿哥给阿阳出了银子，我说不知道。” 她说完，看汤二虎，“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看大哥那会儿表情有些不太对。” 汤二虎皱眉，“啥意思？” “像是觉得阿哥管阿阳没管大哥，他不太高兴？”汤丽也没太看懂，反正汤瑞当时那个表情她不喜欢。 汤二虎脸一下就冷了，哼了声，“我看他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汤丽没接这话，而是说道：“阿哥现在怀了身孕，人家都说哥儿很难怀，要是大哥真去找阿哥要钱，把人给气着咋整，爹你要不然去跟阿哥透透话？好歹让他心里有个底。” 汤二虎觉得汤瑞倒是不至于直接跟汤旭要钱，当着人面跟自己要还差不多。 汤旭跟汤二虎差不多前后醒的，只是汤二虎醒了就出屋，汤旭睡醒缩在暖和的被窝里，没动弹。 他打了个哈气蹭蹭脸，等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后，才慢悠悠爬起来，下炕。 屋外凉嗖嗖，门帘一撩开就打了个哆嗦。 赶紧放下帘子转身回屋，把披风披好再出去。 卫东把两个桶放地上，抬头看到汤旭从屋里出来，笑道：“来看看，鱼咋吃。” 汤旭眼睛一亮，快步过去。 吃鱼，补脑！, ， 89第 89 章 发问 说是午饭, 吃饭时已经快到未时中（下午一点半以后）。 卫东一网捕到了不少鱼，都挺肥。 汤丽炖鱼不如汤旭好吃，便跟她阿哥说了, “阿哥你来炖鱼，我去收拾。” “忙活一中午，你歇会, ”汤旭看了眼卫东，他男人马上接口：“我收拾鱼。” 汤丽笑眯眯点头，没抢着干收拾鱼的活，去把用的碗筷拿出来洗刷, 这些碗筷不经常用, 拿出来洗一下干净。 汤阳和卫西也没回屋, 跟在旁边帮忙。 这俩不会做菜, 帮着洗刷倒是没问题。 汤二虎也没闲着, 把卫东卷起来的渔网又展开, 仔细看了看编织的孔洞有没有坏的地方，坏了就及时补上，免得下次用的时候麻烦。 他还乐呵得问道：“我这网使着咋样？” 卫东坐在小木凳上，一手鱼一手剪刀, 很利索的收拾着鱼。 开膛破肚, 刮鳞片, 挖鳃，那手法熟练地好像是个卖鱼的。 听见汤二虎的问话，他点点头，“爹编的渔网很结实，我往上拽的时候下边力气挣动挺大，都没坏。” 汤二虎被哥婿夸, 更开心，“你缝的那个网咋样，抓没抓到鱼？” “没下网呢，我打算过阵子天再冷一点的时候下网，”卫东把收拾好的第一条鱼扔到盆里，又拿起第二条，“阿旭，炖几条？” “炖两条够了，剩下的你收拾出来留一半给丽姐儿，一半咱们带回去。”汤旭转脸看汤丽，“收拾不？” “嗯，那就麻烦哥夫了。”汤丽朝卫东道谢。 汤二虎看了眼院子里的几人，问了句：“阿瑞呢？” “大哥在屋里看书。”汤阳把锅里的白米饭盛到盆里，然后抱起来往屋里走，他要把这一盆米饭放炕上温着，等吃的时候不会凉。 汤二虎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不悦。却没当着卫东的面多说。 汤旭这边烧锅热油，扔了两个姜片进去扒拉扒拉，然后又捞出来，再放鱼。 炖鱼不用耗费太长时间，一家子边聊天边等着锅里的鱼炖熟。 鱼熟了，灶屋里炖的鸡肉也可以出锅。 汤丽进灶屋盛鸡肉，汤旭让到旁边，让卫东帮忙盛鱼，刚才烤火出了点儿汗，风一吹又有些凉，他胃里跟着翻腾，不太舒服。 不过没说，怕家里人老的小的都跟着惦记。 卫东一眼就看出他不舒服，赶紧把鱼盛出来递给卫西，让他端屋里去。 转身去扶汤旭，低声问他：“咋的了？” “胃里翻腾，堵得慌想吐。”汤旭往他身上一靠，呼出口气，手在胸口轻轻拍拍，“就是突然反上来的，我缓口气喝点儿水就好了。” 卫东嗯了声没多说，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俩都挺习惯。 进屋喝了水，汤旭坐下缓了缓，看他们盛了饭后，他坐到汤二虎旁边，脸色有些发白的问道：“爹你吃完饭干啥去？” 汤二虎扭头一眼看到他脸色，吓一跳，手里筷子都放下了，抬手就往他额头上摸，“你咋了，不舒服了？” “刚才有点儿，这会儿没事了，”汤旭摇摇头，又把筷子塞他手里，“爹你还没说呢，吃完饭干啥去？” “啥也不干，马上都快过年了，我也得在家忙活呢。” “忙啥？”汤旭眼睛亮晶晶，好奇的看他，“爹你不会是又想赶着牛车出去拉他们去镇上买年货吧！” 汤二虎瞥他一眼。 汤旭才不管他是不是瞥自己，端起碗夹了块冻豆腐放到米饭上，用筷子在冻豆腐上压了下，被气孔吸收进去的汤汁按出来浇在米饭上，轻轻搅拌一下，混着汤汁的米饭和冻豆腐一起夹起来塞嘴里，味道香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汤二虎见他吃得香，给他夹了块鸡肉，“你不是想吃，咋不吃？” “慢慢吃么，爹你听我的，最近别忘镇上去，”汤旭咬着肉看他，劝道：“东哥都在县里遇到贼偷了，你赶车出去万一遇着个抢钱的咋整。” “哪那么多抢钱的，再说我有几个钱让人抢，”汤二虎自己也夹了块鸡肉，还跟自家哥婿举碗碰了下，喝了口酒，“我不去了，你都说不让我去我肯定不去。” 汤旭满意点头，“那你不去镇上就去趟我家，帮忙拉一趟车，我给阿爷阿奶买的年礼，你先拉回来放这边。” “干啥放这边，”汤二虎纳闷，“你到时候自己送过去就得了。” “那我要是不舒服过不去咋整，放这边等初二的时候我要是没过来，你帮我送过去，再跟他们说声。”汤旭给汤二虎夹了块鱼腹肉，“爹你最好了，肯定不忍心看着我挺着大肚子在大雪天里折腾的。” “不是不想去送年礼，实在是怕雪下大了封路，我们赶不过来。” 汤二虎点了他一下，“行了，你不就是不想跟你三叔他们碰面。” “我哪有躲着人，我又没做错事。”汤旭啧了声，对汤三虎家的事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爹你就说行不行得了。” “行，哪能不行，明儿帮你拉，今天没空，我得跟东子喝个够。”汤二虎抬起碗又喝了一口。 有酒有肉，吃的喝的那叫个美。 卫东不说话，就陪着喝。 汤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端着碗吃了几口后，看他爹已经喝的红光满面，跟阿哥说话说的也挺开心，便放下碗，开口道：“爹，我有个是想和你说。” 汤二虎抬眼看他，脸上的笑容直接落了。 汤旭也抬眼看汤瑞，不过脸上的笑容一直很温和，他拿旁边的碗端起来喝了口水。 “啥事？”汤二虎看儿子。 “马上过年了，同窗都给先生送了年礼，我也想送，还有明年上学堂的费用也得给。”汤瑞说完，眼角偷偷瞄了眼汤旭。 汤旭对人的视线特别敏感，察觉到他看瞄自己，汤旭也没看他，只默默吃，静静听。 汤二虎愣了下，问他：“你手里不是有二十多两，咋还跟我要银子买年礼？再说了，你那个学堂一年的费用不是五两，你手里的银子早就说了是要给你学习用的。” “我都花完了，”汤瑞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问题，“平常买纸墨都得花不少银子，还要交私塾里的饭费住宿费，入了冬还要重新做两套学子袍，我省着花的也没剩多少。” 汤二虎听愣了。 “二十两，这才几个月你就花完了？做啥学子袍，你不是好几件吗？” 汤瑞微微皱眉，“那些是去年娘给做的，都穿了一冬已经旧了。”说完，还嘀咕了句：“我同窗都做了新的，我不想穿旧的，让他们看见会笑话我。” 汤二虎坐他边上，听见这句，气得啪的一下把筷子拍桌上，“你就是个乡下出去的泥腿子，让你去读书不是让你跟人去比美的！” 他一点儿没压着怒意，吼得超大声。 除了卫东和汤旭之外的四个小的全都吓一哆嗦。 汤阳往卫西身边凑了凑，汤丽看了眼汤瑞，又看汤旭。 汤旭抬眼看她，微微蹙眉意思是别管。 汤瑞抿了下嘴唇，回视汤二虎，“爹，我在县里读书，如果太寒酸会被欺负的，学堂里别人从村里出来的，也都做了新的学子袍。”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跟别人比啥？比穿比吃，比谁银子多？你咋不比比谁学得好？”汤二虎涨红着脸，怒气冲冲，“我告诉过你，这书你能读就读，读不了就回来种地！” “为啥小弟能读我不能读，再说我也没打算要太多银子，爹你给小弟拿银子读书，也不能不给我啊，你不能这么偏心。”汤瑞转头看汤阳，又看了眼汤旭。 汤旭朝他笑了下，汤阳则是端着碗一脸懵逼。 啥意思？ 爹啥时候偏心他了？ 每天对他横眉冷对的，不止如此还揍他。 他可从来没看见过爹揍大哥。 汤阳不服气的一梗脖子，朝汤瑞道：“大哥你啥意思，咱家只有你能读书，我就不能读书了？再说了，我读书哪有你花的银子多，我在阿哥家吃饭，爹都没给阿哥银子呢。” 汤旭看他一眼，这小子真是，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这种话能说吗？ 汤瑞看汤旭，抿唇道：“阿哥你给评评理，我说错了吗？” 汤旭放下碗，擦擦嘴喝口水，慢条斯理开口道：“阿瑞说的没错，爹是偏心了。” 汤瑞听后一喜。 汤二虎扭头看汤旭，总觉得自家哥儿话没说完。 果然，汤旭开口了。 就见他抬眼直视汤瑞，目光清冷，嘴角虽然勾着一丝弧度却莫名有些嘲讽。 “爹和娘偏心你这么多年，把你养得胃口这么肥，你咋还好意思跟阿阳比呢？阿阳帮家里干了多少活，你帮家里干了多少活？阿阳跟着夫子读书花多少银子，你在私塾花多少银子？你跟别人比穿比吃的时候，阿阳在家帮着爹干农活，你吃的好穿的暖的时候，家里人为给你省出读书的银子，一连几天连个荤腥都不敢吃，这些你咋不比比？” 汤瑞被问得整个人都愣了。 汤旭咄咄逼人，嗤笑发问：“咋的，为啥不说话？你要是能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别说给你银子送先生年礼，供你读书我都愿意。” 汤瑞被他笑的发慌，想了想，说道：“那我要是能考上功名，家里肯定也会得着更多的。” “你要是考上？咋就要是呢？你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这话你说的不觉得太早了些？你在私塾读书我们都不知道你读的有多好，咋你说考上就能考上？你当你是谁？” 汤旭问完，撑着腰起身，朝他一笑：“我去方便方便，你自己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你要是能说服我，我绝对不二话掏银子。” 90第90章 汤旭去了趟茅房, 冬日里茅房中味道没那么大，他记得以前这种旱厕一到夏天，里边蝇虫飞舞味道刺鼻不说, 墙角地上更是各种蠕动蛆虫, 活的死的到处都是。 卫东那边的大宅子里的旱厕倒是很干净, 平常会用水冲刷，用石板铺了地面后, 生蛆虫的情况都少了, 再夏日地上铺洒石灰粉，更可以防虫驱虫。 想多了，汤旭嘘嘘后揉了揉酸软的肚子，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胚胎在长大的关系, 他走觉得肚子有点坠胀的感觉, 倒是不疼。 想着过两天要是还有这种感觉, 咋也得再请一次草药郎中过来看看, 他不放心。 汤旭撩开帘子进门, 洗了手坐下，笑着问汤瑞, “阿瑞想好了吗, 咋回答我？” 汤瑞抿着嘴唇绷着脸, 眼神有些发直的盯着碗里的米饭, 听见汤旭的声音，身体很明显的抖了下。 吓了一跳。 他抬眼看汤旭, 张了张嘴喏嚅了句什么, 谁也没听清。 汤二虎沉着脸一声不吭喝酒，三个小的也不敢说话，都端着碗吃饭, 倒是卫东，看汤旭明显是不开心的，便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饿着了才知道生活的苦。” 汤旭看他男人，有些诧异。 难得这人愿意对不熟悉的人说句人生道理，可惜汤瑞不一定听得进去。 想也知道从小到大被刘香香溺爱着长大，别说吃苦，恐怕连委屈都没受过，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就没见过有谁家溺爱着长大的孩子能真正成才的，或许有，汤旭是没见过。 汤瑞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针对了。 爹针对他，阿哥针对他，哥夫针对他，连弟弟妹妹也针对他。 他不过是想要给夫子送年礼，他也没说要很多银子，为啥大家都一副是他错了的样子？ 还有阿哥说的那些话，他又不在家，哪可能知道汤阳在家是啥样，哪知道家里吃了些什么？ 汤旭看他那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些他的想法，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能把人逼太狠，毕竟脑子转不过弯的人，逼太狠容易把人逼疯了。 “阿瑞，”汤旭开口，声音清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汤瑞蹙眉，看他。 汤旭抬手指了指汤阳和汤丽，“你回家也有几天，也看到你弟弟妹妹每天都做多少事情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去帮帮他们？” 汤瑞一愣，下意识看汤丽和汤阳。 兄妹两人对上视线，汤阳则是夹了块鸡肉，啃的头也不抬。 在他心里，这个大哥跟自己一点都不亲近，平时回来连跟自己说几句话都嫌烦，就这种兄长，有没有无所谓。 汤丽想到每天自己要做很多家务，爹和弟弟都会来帮自己分担一些，只有这个大哥，穿着长袍拿着书，每天饭做好出来吃，吃完了碗一放抬屁股就走，别说帮忙收拾碗筷，他连掉在地上的筷子都不会弯腰去捡起来。 她知道当娘离开这个家后，自己必须将家里的很多事担起来，她平时不说，可她也是很累的。 她不是不想出门去跟小伙伴一起玩耍，她要忙许多事，她没时间去玩。 阿哥已经帮她许多，不能再让阿哥担心。 汤丽清楚，没了娘以后，爹和弟弟对家里这一摊子事情根本就不懂，让当爹的帮忙挑水可以，让他去河边洗衣服，那不是要闹大笑话？ 或许爹不在意，可她自己心里却是不乐意的，她不想让爹被人笑话。 这会儿跟她大哥对上了视线，汤丽面无表情。 “大哥，昨天我让你帮忙拿一下碗筷咱们吃饭，你都当没听见。” 汤瑞绷着脸，回她一句：“君子远庖厨。” 一屋子人，都跟看二傻子一样看他。 还君子呢，谁家君子张口闭口银子银子银子。 汤旭吸了口气，又问：“爹平时在地里干活，你看见他从地里回来，热得满身汗，有没有主动给他倒过一碗水？问过一句爹累不累？” 汤瑞僵着脸，摇头，还给自己辩解了句：“阿阳每次都给爹倒水，我就没倒。” 汤旭歪头看汤阳。 汤阳马上放下碗，看他阿哥，笑嘿嘿说道：“阿哥教过我的，爹每天干活都很辛苦，要知道心疼爹孝顺爹。” 汤旭点点头，给他夹了块土豆，“别光吃肉。” “知道的。”汤阳乖巧应下，端碗继续吃饭。 汤旭看汤瑞，抬抬下巴，“听见了吧？阿阳都知道爹辛苦爹累，知道孝顺他，你比阿阳大了多少岁，你还没他通透。” 汤瑞：“我……” 汤旭抬手阻止他的话，不想听他为自己辩解那些。 “这样吧，有个词叫勤工俭学，家里能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我是外嫁的人，管不了你那么多，要是你没银子送年礼，可以给家里人打工帮忙赚铜板。”汤旭看汤瑞，问他：“咋样，行不行？” “打工帮忙赚铜板？”汤瑞好像听见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一样，眼睛睁得老大，“我还要读书，哪有时间做事情。” 汤旭一摊手，“那好啊，读书也照样能挣银子，挣得还多着，我之前去镇上的书局看过，里边卖的一些书原版要二两银子，手抄版就便宜一半，抄一本没错字的给半两银子，你可以去抄书，又能读书又能练字还能挣银子，多好的事。” 汤瑞一脸懵。 抄书？ 学堂里倒是有不少家境贫寒的学子会抄书赚铜板，可他从来没抄过，只因抄书太累，不止字不能写错还不能污了纸张，字的大小也有要求，还限定了时间，速度要快，不能拖得久了。 他就看过同窗抄书废了好久的时间，结果送去书局后，拿回来的铜板才百十个。 汤旭见他惊讶的看着自己，挑眉问道：“咋的，抄书也不想干？” 汤瑞没说话。 汤旭笑了。 “你除了吃白饭，伸手要钱，还会干啥？” 这话问的特别不客气。 汤瑞立马反驳，“我会读书！” “可你连抄书赚银子来分担家里的压力都不想，光会读书有啥用？”汤旭端起碗，喝水。 他饭碗里还剩下一半米饭，吃不下了。 卫东把碗拿过去，将剩下的米饭倒进自己的碗里。 “爹手里没钱，钱都买牛了，”汤旭给卫东舀了一大勺连汤带肉的炖鸡倒在米饭上，看他男人拌了拌大口吃饭，笑着转头看汤瑞，“你和娘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拿走了，一个铜板都没留下，要不是丽姐儿和阿阳顶着大太阳忙活，一个一个的赚铜板，你当现在家里能舍得吃鸡肉？谁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花钱就自己赚，谁也没欠你的，非得给你银子。” 汤瑞神情一下就变了，朝着汤旭喊了句：“你又不是汤家人，你凭啥管我！” 汤旭哦了声。 汤二虎手中端着的酒碗直接朝汤瑞砸了过去。 “闭上你的嘴！” 汤瑞被泼了一身酒，衣襟湿了一片，“爹！我才是你亲儿子，他是外人！” “说这话的时候看看你桌上的这些吃食，没有你阿哥，你以为家里还能揭开锅？”汤二虎红着脸，瞪视着他，抬手一挥，“老子咋生出来你这么个玩意！看不上这个家就给老子滚！” 汤瑞脾气也很倔，被喷了一脸后起身就往外走，只不过他没离家出走，只是回了自己那屋，砰的一下甩上门。 汤旭把汤二虎拉下坐好，给人拍拍背顺顺气，“爹别生气，阿瑞的性子让娘给教歪了，咱们慢慢板一板他总会好的。” “好啥好，我看他是好不了了！”汤二虎拍桌子，显然是气得不轻，“你听听他说那两句话，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汤旭叹了口气，“断他银子吧，等他真没银子花了，就知道自己找方法赚钱了。” 卫东却摇头，不赞同他的话，“断了也没用，现在他手里也没啥银子，你跟他说让他抄书赚钱，他不也是没同意，这种的你小心他去跟人借钱，还有可能去赌坊里赌钱碰运气的。” 汤旭听的直皱眉。 汤二虎端起酒碗一口喝光里边的酒水，粗声粗气道：“他敢！要是被我知道他去堵，我就打断他的腿！” 汤瑞敢不敢别人不知道，反正屋里的另外两个小少年被吓得一激灵。 汤阳赶紧放下碗一抹嘴巴，拉了拉卫西的袖子，小声问他：“小西哥哥你吃饱了吗？咱们回屋吧。” 卫西点头，“好，走吧，咱俩去练字。” 汤丽也放下碗站起身，“爹，阿哥，哥夫，你们继续吃，我也回屋了，你们吃完喊我一声，我出来收拾。” “我们收拾就成，丽姐儿回屋歇着去。”汤旭朝她笑，“你回去画个样子把花布用上，赶在过年那天做出来，到时候穿上美美得去阿爷阿奶那边，让人都羡慕羡慕。” 汤丽笑眯眯的点点头，“好的呀，阿哥我现在就回屋画图样。” 等她也离开，汤旭看了眼卫东，男人又盛了碗饭，“你跟爹聊聊，我还没吃饱。” 汤旭无奈，劝了句：“悠着点，别吃太狠。” 91第91章 家塌了 按理说这顿饭应该吃的热热闹闹, 可现在，汤旭叹气。 转头看便宜爹，爹脸上怒意由在。 汤二虎抬眼看他, 摸把脸, 扯着嘴角，笑得难看, “旭哥儿别听他那屁话, 你永远是汤家的娃。” “爹, 我知道的。”汤旭笑着给汤二虎倒了碗热水，放他面前，“少喝些酒，爹也别跟阿瑞生气, 左右孩子大了不由爹, 他想咋折腾就随他吧。” 就这么一句，别管汤二虎听没听出来其他意思，卫东扒饭的动作停了一瞬, 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干饭。 他家夫郎这话, 就差直接让当爹的把亲儿子逐出家门了。 卫东放下碗, 配着岳父喝了两碗酒水，汤二虎红着脸回屋睡觉去了。 汤旭也觉得累，带着卫东把桌子简单收拾好, 在灶屋洗碗的时候，汤丽过来了。 “阿哥, 碗放着我刷。” 汤旭挡了下, 摆手，“别沾手了，你边上坐着。”他看到对方手里拿的纸, 探头多看了一眼，“你画的图样？” 他给汤丽拿了块花布，想让她给自己做条袄裙。 汤丽笑着点头，把手里的纸展开给他看。 汤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捏着纸边边上仔细看了看，边看边道：“不错啊，你要是不嫌麻烦，在裙摆的地方捏一些褶子，把花纹对一下，肯定更漂亮。” 汤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汤旭回手拿了抹布叠了叠，捏着一边，另一边散开，“喏，像这样，如果是长裙看着应该更清楚。” 汤丽点头，明白了。 阿哥好聪明，她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汤旭想了想，又给她用抹布展示了几个样子，脑子里的那点东西都掏出来了。 “别的我也不会了，”他一直低头摆弄手里的抹布，没发现汤丽看自己的眼神有多惊讶，“你别一股脑全放裙子上，挑上两种花样就可以了，多了不见得好看。” 汤丽嗯嗯着应声，满脑袋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些花样。 汤旭把锅碗刷了，洗干净手后出了灶屋。 卫东把院子里的几个粗木头劈了，劈好的柴火放墙角堆好。 “咱们回吧。”汤旭把披风裹好，起风了，有些凉。 卫东应声，去洗了手，过来给他系好带子，又把骡车套上。 汤旭这次乖乖的坐到板车上，任由卫东把自己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看卫西也裹了披风，同样只露了个脑袋，他俩对上了视线，都噗嗤笑了出来。 汤丽和汤阳站在门口，汤阳问道：“阿哥你初二回来不？” 年三十不能跟阿哥一起守岁，小少年觉得缺了点什么。 汤旭看着空中又开始飘落的稀碎雪粒子，很无奈的看他，“我倒是想回来，得看老天爷啊，要是不下雪我就能回来。” 汤阳点点头，“那要是下雪了阿哥回不来，我就去看阿哥！” 汤丽也道：“我这两天就把裙子做出来，到时候穿给阿哥看。” 汤旭笑着应了声好。 结果汤丽下一句，笑容瞬间僵硬。 汤丽：“要是穿着好看，阿哥给我的布有不少呢，我也给阿哥做一条裙子。” 汤旭慌忙摆手，义正言辞拒绝：“大可不必！” 本土哥儿喜欢穿的那种漂亮长裙，其实更像是一种裤裙，有裆但是裆很高，然后裤子非常宽且飘逸，也有很多直接做成半身长裙，上身穿个短衫，这种就是正常裙子。 问题在于，不论是女子还是哥儿，做裙子都会用一些有花样的布，或者是颜色鲜艳的，再不就是有些人没钱买这些样式多的布料 但是她手巧，也可以在裙子上绣花，这样穿着也好看。 上了岁数的妇人一般都喜欢自己在素色的布上绣朵花做裙子，毕竟要脸，穿的太花哨容易被说是老来俏。 而上了岁数的夫郎则是更喜欢穿裤子，长裙一般都是家中有喜事大事的时候，才会穿。 话说回来，旭哥儿原本有件裤裙，不过是很多年前做的了，还是阿爷过五十整寿的时候，刘香香被汤二虎压着，给全家都做了新衣服，那时旭哥儿穿着裤裙，激动了好几天都没舍得脱，睡觉都穿着那种。 那也是他唯一的一件裤裙。 汤旭对穿裙子不太行，虽说已经接受了自己可以怀孕的事，但穿啥衣服这个，是真的有自己爱好，裤裙也只能接受那种阔腿裤，不太能接受裙子。 汤旭摇头拒绝了汤丽的好意，只说自己穿不惯，让她有空就多给自己做两件，换着穿也成。 汤丽见他是真不想要，便点头答应了，想着自己要是穿上漂亮裙子，过年走亲戚的那些人肯定会夸她好看。 哪怕心性成熟，终究也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回家后汤旭洗了热水澡，晚上都没做饭直接就睡了，卫东和卫西他俩简单吃了顿面条，配着汤旭腌的酱豆腐和蘑菇肉酱，吃的也是肚子滚圆。 卫西秃噜完一碗面条，嘴巴一抹，看卫东，说道：“哥，刚才阿阳跟我说，他大哥手里有银子，还不少呢。” 卫东侧头看他，“他咋知道？” “他看见的，”卫西撇了下嘴，“汤瑞不是来阿阳那屋看书么，他去叫人吃饭的时候，看见他大哥回他自己屋藏钱袋去了，我问他有多少银子他说没看清，但是钱袋子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 “哥你说，他有银子为啥还要跟汤伯伯要？”卫西想不明白，自己有银子还伸手要钱，被训了还摔门走，这人脾气也太大了。 “攒了自己的私房钱呗，”汤旭的声音从他俩身后传进来，两人一扭头，看到裹着披风的汤旭，卫东问他：“咋起来了？” “渴了，”汤旭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看了眼盆里的面条，又看了看那两碗酱菜，“咋就不能炒个鸡蛋呢？” “午饭吃了那么多荤腥，晚上吃清淡些挺好，”卫西说完，问他，“哥夫要不要吃，我去给你拿碗。” 汤旭摇头，“不想吃面条，我想吃蛋羹。” 他看了眼卫东，又看了眼卫西，问：“你俩吃不吃？” 卫西摇头，吃饱了。 卫东点头，可以陪吃一碗。 汤旭喜滋滋去灶屋做蛋羹，他就喜欢有人陪着吃，自己吃多无聊。 等吃饱后，汤旭和卫东回屋睡觉，躺下后眼睛刚闭上，就听他男人说了句：“汤瑞有银子。” “我知道，”汤旭打了个哈欠，“猜也猜到了，能跑回来跟亲娘分银子的，哪可能心里没点成算，不过按照他在县里的花销，就算有银子，剩的也不多了。” 卫东把人往怀里搂了搂，盖好被子，手指勾起他里衣下摆探进去，在软乎乎热乎乎的肚皮上轻轻摸摸，“管他那么多干啥，你肚子难不难受？” “还行，没啥太大的感觉，”汤旭往他怀里埋埋脸，蹭蹭，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来一滴眼泪，“睡吧睡吧，我都困了。” 卫东不再开口，怀里的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之后腊月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这三天，大雪连天的下，地上积雪已经没汤旭膝盖了，目测得有小半米高。 卫东这三天可有事干了，一个时辰就要扫一次雪，不然积雪太厚院子里路都不好走。 房顶也时不时就上去扫一扫，怕被积雪压塌。 村里已经有人家被压塌了，昨晚上听见响声了。 汤旭做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面片汤，还烙了不少发面的苞米饼。 苞米饼宣腾腾金灿灿，没放丁点糖，嚼着却是甜滋滋。 这苞米是今年新收的，晒干后扒下粒子，磨了三次，没磨得特别细，吃得时候还能嚼到里边的颗粒。 贼香。 汤旭坐着椅子边烙边吃，啥都不配，直接啃了俩。 等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饱了，只端着小碗喝了半碗面片汤的汤，面片一口没吃。 “饱了，”汤旭放下碗擦嘴，撑着下巴看卫东吃，“好吃不？” 卫东点头，“好吃。” 卫西也点头，“哥夫这个面片你擀得好薄啊，汤也好鲜。” “我把之前阿阳抓的那些小虾米都晒干磨粉了，做汤的时候撒进去一些，能提鲜的，等开春河里冰化了，再去抓些。”汤旭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 不过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大铁门被敲响。 卫东去开门。 卫西吸吸鼻子，有些好奇的扭头往院子里看，“大冷天的谁没事往外跑。” 汤旭耸耸肩，摊手，“谁知道呢，估计是有事吧，敲门敲的多急。” 大铁门被拉开，门外的汤阳看到卫东，没忍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卫东吓了一跳，看他身上棉衣棉裤都湿了，皱眉把人拉进来，“咋的了？” “家，呜呜呜呜，家塌了！”汤阳哭得贼大声。 卫东身体一震，扭身往后看。 汤旭刚才就隐约听见汤阳的哭声，这个弟弟好久没哭了，这声音对他来说还挺怀念的。 可这种天气汤阳跑过来就说明了问题，汤旭赶紧出来灶屋，就听见这么一嗓子。 “咋回事，家咋塌了？爹呢？丽姐儿和阿瑞呢？”汤旭快步过去，把人往自己身边拽，摸着他冰凉的手，还有那满身冰雪湿乎乎的衣服，急道：“快进屋暖暖。” 汤阳看到汤旭哭的更大声，阿哥阿哥叫个不停。 汤旭也顾不得他身上湿漉漉的，把人搂怀里，抱着他的头安抚，“别怕别怕，先跟阿哥进屋。” 进屋都没敢直接把人往炉子边上领，汤阳冻得哆嗦，身上衣服全扒了，卫西和卫东用雪将他身上冻的青紫的地方使劲搓，等搓热乎搓红了，才给他捂上棉被往热乎乎的炕上一窝。 汤旭把姜糖水给他倒了一大碗，让他捧着喝。 等喝完了，汤阳被冻成青白的脸色也恢复了。 他泪眼汪汪看汤旭，扁扁嘴巴，哑着嗓子说道：“爹腿压断了，阿姐在照顾爹，大哥去了阿爷家。” 汤旭皱眉，“房顶咋塌的？” 汤阳一扁嘴，气呼呼道：“大哥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