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 1. 第一章 难逃 文/慕吱 第一章 霍南笙一度非常讨厌自己名字里的“霍”。 后来她万分庆幸,如果不是因为她姓霍,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靠近霍以南。 - 港城。 维多利亚港。 游客们站在岸边欣赏着夜色沦陷下的港湾,周遭摩天大楼里的霓虹灯光糅杂成片,鎏金掀起海面翻涌,交织出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夜景。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 游客们的视线莫名集中,人群中,惊啧声连连。 只见一辆巨型游轮拨开层层涟漪,游轮巍峨壮丽,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靡气息。 不明所以的游客们见状,俱表示羡慕。 然而港城本地人,对此见怪不怪,他们都知晓这艘游轮的主人是谁——当今港城四大豪门家族之一,李文城李家的小女儿,李夕雾。 李夕雾是港城出了名的骄矜大小姐,喜爱社交,常年混迹于party与宴会之间。 今晚游轮偌大的宴会厅里,举办着规模庞大,极尽奢华的一场慈善晚宴。 李夕雾作为主办方,举着高脚杯游刃有余地与各方人士聊天。 晚宴开场前有场谈话会,众人扎堆聚在一起,李夕雾被簇拥在人堆中。半晌,经理给她示意了一个眼神,李夕雾找了个借口,怡怡然走出人堆。 “谁来了?”她一时难以置信。 经理清了清嗓,用不甚标准的粤式普通话,说:“霍大小姐。” 又补充说明:“载她的直升机还有五分钟到。” 游轮顶部配置了直升机停机坪。 蚀尽月光的夜,风啸风鸣,直升机旋翼破空声贯穿天际,掀起狂风。 李夕雾站在观察室里,观察室三面玻璃墙,能够看清不远处停机坪里的一切。 待直升机挺稳后,旋翼转速渐慢,起的风渐小。 李夕雾才走出观察室。 甫一走到直升机旁,舱门打开,里面出来个人。穿着尤为简单的浅灰色运动套装,低马尾,鼻梁上架着副墨镜,身材高挑清瘦。暗夜下,冷调的肤色瓷白。 墨镜摘下,是一张美艳到近乎妖娆的脸。 含情目,潋滟唇。 视线交错,对视几秒。 “表姐。”她出声问好,尾音卷着慵懒的笑,涤荡在空中,摇曳生姿。 “南笙,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夕雾问,“我记得,利兹的毕业季在七月。” 霍大小姐名叫霍南笙。 霍南笙就读于利兹大学的公共关系专业,利兹大学的毕业仪式在每年的七月,现在才是六月底,按理说,霍南笙应该在英国利兹市的高档公寓里,而不是出现在落地游轮的直升机里。 霍南笙不答反问:“今晚的慈善晚宴之后,是不是有场慈善拍卖会?” “对,怎么了?” “拍卖会最后一样拍品,你知道是什么吗?” “一条钻石项链。” 李夕雾看过拍品资料,自然知道最后一样拍品,她疑惑:“你家里的钻石项链都有数百条了吧,怎么还会为了条钻石项链,大老远从英国过来?” “不是钻石项链,”霍南笙转头,沉在长睫下的眸,清冷,平静,“是一副失传多年的山水字画。” - 由顶楼去往宴会厅的路上。 霍南笙已经换下身上穿着的休闲套装,此刻的她,衣着来自今年巴黎时装周刚亮相的高定礼服,全球首穿。各名媛都有价值高昂的高定礼服,但是像她这般衣柜里全是价值成百上千万的高定礼服的,放眼全国,大概只有她一个了。 李夕雾习以为常地撇撇嘴,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霍南笙。 时间有限,霍南笙只来得及化淡妆。简单几笔勾勒的脸,因由一个眼神而风情潋滟,浓稠似色彩浓郁的中世纪油画。 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由霍南笙说的一句话拐回来。 “你讲咩?沈老生嘅山水画?” 李夕雾一着急就说粤语。 今晚最后一件拍品,不出现在拍品资料里。它是出自我国近现代书画家沈老先生的一副山水字画,沈老先生以往的山水字画,成交价在三个亿到九个亿不等。 李夕雾急切又急躁:“你系边度知?” ——你怎么知道? “一个朋友讲嘅。”霍南笙也用粤语回她。 “真的假的?” “不确定,我就来看看,毕竟,眼见为实。” “你要是空跑一趟呢?” “那也没事儿啊,当做和你见面了。”霍南笙语速放缓,唇边溢出抹淡笑。 李夕雾纤眉一挑,慢悠悠地调侃:“我好大的面子,能让堂堂霍大小姐大老远从英国跑过来,只为见我一面,你说,要是被那谁知道……”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不能让他知道,”霍南笙说,“我是偷跑过来的,而且还撒了个谎,他要是知道,会生气的。” “也是,他要是知道你撒谎,你的下场……只能说,希望你四肢健全吧。” 二人避而不谈那人的名字。 隔墙有耳,那人的名字,不方便被提及。 并非那人见不得光,而是他地位高不可攀。但凡与他攀上一丁点儿关系的,都能成为豪门圈内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他近些年行事作风越发低调,身边亲近之人更是配合着他。在外面时,连他的名字都成为禁忌词。 因为关系太亲密,所以旁人眼里遥不可及的人,在二人眼里不过是—— “不过,笙笙,”李夕雾脑海里闪过吉光片羽,她略显艰难地开口,“哥哥好像会来这个晚宴。” “……” “什么?” 霍南笙停下步子,听到这话,如同条件反射般,脊背瞬间僵直。 李夕雾依稀记起:“我上个月去南城出差的时候,遇到了表哥,提到过这个晚宴。当然,这种问话是走个过场,他鲜少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话语一顿,她接着说,“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时没有拒绝,并且还说……那个时间他正好在港城,要是有时间的话,他会过来,让我给他留个角落位置。” “那你给他留了吗?” “没有。” “……” 已经走至宴会厅的迎宾处。 暗红色地毯吸纳了周遭细碎声,李夕雾招来宴会厅的负责人,用粤语与他沟通。 她的声音很轻,霍南笙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也无暇去听。她四目张望,在人群里逡巡,万幸的是,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另一边,李夕雾也询问完毕。 “放心,表哥没有过来。”李夕雾说,“我让工作人员注意着,要是表哥来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我。” 工作人员都是李家的人,自然认得李夕雾的表哥。 霍南笙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夕雾又说:“而且他最讨厌这种场合了,我感觉他就是随口说说,压根没放在心上,也不会来。” 霍南笙:“希望如此。” -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交织着满室星光。 李夕雾和霍南笙随意说了几句后,便携着高脚杯扎进人堆里,享受着众人的吹捧。霍南笙无心于这种阿谀场合,又怕被人认出后,传到……他耳里,所以她找了间房间休息。 良久,晚宴结束。 重头戏来了。 慈善拍卖会开场。 拍卖会的座位按照身份地位高低依次排列,以防突发情况,李夕雾在前后排都留了位置。霍南笙这趟出行以低调为主,所以挑了个后排角落位置。 隔着人群,李夕雾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霍南笙收到讯息——他没过来。 这回,她终于放心了。 霍南笙理了理裙摆,安心在位置上坐下。 刚做定,余光里有道人影闪过。她漫不经心地抬眸,而后,视线被那道熟悉的冷峭身影所牵引,途径晦暗处,光影辗转期间,最后,定格在她这个位置的第一排。 隔着憧憧人影,他坐着,身形依然料峭清隽。 单单是背影,都透着少寡疏冷的遥不可及。 恰这时。 拍卖会开始。 霍南笙咬咬牙,招来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知晓她,应她的话坐上霍南笙的位置,接过她手里的牌。 …… 拍卖至尾声。 如霍南笙所说,本场慈善拍卖会最后一件竞品不是钻石项链,而是沈老先生的山水画作。拍卖师介绍完毕,引来台下议论纷纷。 不过众人喜欢这种惊喜。 霍南笙出了拍卖会场,站在会场门外,静等拍卖结果。 隔音效果很好的拍卖会场,听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南笙面色平淡,仿佛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 十五分钟左右。 会场门被她推开一小道缝儿,她听见拍卖师说: “——恭喜三十六号先生。” 成交槌落下沉闷声响。 三十六号。 是他手里的牌。 这就是她预料到的结果。 霍南笙能得到的消息,他肯定也能得到。所以他今晚特意过来,应该是为了这幅山水画。 他一门心思扑在这幅山水画上,连往日最讨厌的人多的场合都亲自出席,应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会有个她……吧? 霍南笙如此安慰自己。 安慰着安慰着,她转身往外走,想趁早搭乘直升机离开游轮,然后坐最快的一班航班飞回英国。当今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只是一转身。 离她约有五米处的地方,站着两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身形高大健硕,面容熟悉,是跟在霍以南身边的私人保镖。 此刻,两位保镖走到她面前。 一位保镖微低垂头,姿态恭敬,“大小姐,先生让我们带您过去。” 霍南笙嘴角挂起的笑,略显牵强。 脑海里在某个瞬间浮现了个逃跑的念头,下一秒,就被她否决。且不说她身上穿了件束缚人的礼服,脚下还踩着双丝丝缕缕缠绕着脚踝的高跟鞋。就面前两位训练有素的保镖,想抓住她,易如反掌。 插翅难逃。 霍南笙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 过去的路上,霍南笙在想对策。 霍以南大她七岁,众人眼里,他是南城只手遮天的霍家掌权人,是二十二岁便接手霍氏,并将霍氏发展为南城龙头企业。霍家的产业覆盖珠宝、房地产、医药、酒店、物流、金融等各领域,旗下数百家公司遍布全球。 她很小就知道,哥哥和她是不一样的,哥哥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但哥哥对她,也是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 霍以南狠戾,严肃,冷漠,不近人情。 但他私底下对霍南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哥哥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昨晚二人还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霍南笙提及今天的行程安排,她说要去伦敦看演唱会。 结果本应该出现在伦敦的人,出现在了港城,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谎。 彻彻底底的将原则践踏于脚底。 霍家规矩众多,霍以南已然将君子礼法刻在骨子里,墨守成规。对他而言,人情冷暖远在规则和教条之下。坏了规矩,势必要受到责罚。 思绪游离间,身前的两位保镖突然停下脚步。 “先生。” “大小姐带到了。” 蓦地,大脑停止运行。 霍南笙抬眸,视线徐徐一瞥,定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笔直落拓。 他眼睑慵懒地垂下,本就擅于藏情绪的人,神情更显隐晦不明。他往前走了两步,光在他身后,挟着阴影寸寸覆盖过霍南笙的身体,直至,将她彻底藏于阴影中。 霍南笙越发惴惴不安。 她双唇翕动,正准备说话时。 ——“见到哥哥就跑?”霍以南声线平滑冷淡,勾着点儿似有若无的无奈。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二章 第二章 霍以南是个传奇满身的男人,这也意味着,他无法让人捉摸清楚。 人的五官能够透露出情绪,尤其是眼睛,眼睛是最直接反应人情感的器官。然而霍以南不是,他情绪操控自如。旁人眼里的他,是他想让旁人看到的模样,而非他真实模样。 他笑,并非是开心。 他面若冰霜,也并非是真的生气。 霍南笙当了霍以南这么多年的妹妹,对他的了解,从来都是他想要让她了解到的部分。 她并不是很了解他。 所以。 她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是要说什么,问责她?数落她? 霍南笙收回思绪,决定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 “我没有要跑。” “那怎么中途离开拍卖会会场?” 他语气仍是平淡的,脸上情绪也依旧淡的似海上清风。落在霍南笙耳里,莫名有种压迫感,那种压迫感,并非是他追问再三的态度,而是他对她行动轨迹了如指掌。 像是在她身上装了隐形监控,自己所作所为,都映在他的眼底。逃也逃不掉的压迫感。 “哥哥,”霍南笙安静几秒,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两兄妹有半年没见,难得见一次,霍以南不想被外人听到他们兄妹俩的对话。 他手举至半空,食指与中指合拢,微曲着晃了晃。 保镖们心领神会,自动自发地离开。离开前,把豪华舱的门带上。 “昨天电话挂断之后。”霍以南说。 霍南笙心里咯噔一声。 她脸色微变。 原来她计划的第一步,就被他知道了吗?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哪有监控能够监控到人心的? 而霍以南好像真能监控到她的心思,“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明天要去伦敦市看演唱会,让我觉得很奇怪。以往你要做什么,从不和我说明,也不和我交代。所以昨天挂断电话后,我就差人查了。” “……” 正如。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妹妹给哥哥报备行程,别有用心。 霍以南鲜少关注霍南笙的私事。一是因为自己公务繁忙,分身乏术;二则是因为,霍南笙已经成年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霍以南只是她的哥哥,是她人生篇章里的一小部分,不是她的人生主角,无权对她的生活多加干涉。 正因如此,霍南笙才敢大摇大摆地,使用霍以南停留在港城的直升机。 她不认为霍以南会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调查她的事儿。 偏偏霍以南还真挤出了时间。 接下去的事,就不必追问了。 知道她到了港城,知道她搭乘直升机来到李夕雾的游轮。霍以南又是知道李夕雾今晚在这里举办的慈善拍卖会的,稍一整理,就能猜到霍南笙今晚的意图。 哪有什么监控。 分明是他对她了然于心。 “哥哥,”霍南笙头低垂,眼睑耷拉而下,摆出认错的姿态,“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撒谎的。” 她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到,霍以南眼里的无奈,是未加掩饰的自然与明显。 霍以南叹了口气。 “笙笙,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刻意过来,是来责怪你说谎?” 霍南笙眼睫轻颤,她缓慢抬头,轻声问:“那你是来……” 霍以南平静地掀了下眼皮,淡淡一笑:“只是哥哥见自己的妹妹,仅此而已。” 哥哥见妹妹。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霍以南和霍南笙,听着就像是亲兄妹的名字。 事实并非如此。 霍南笙本不姓霍,她姓南,名叫南笙。家族分崩离析后,母亲带着她几经周转,最后因为母亲名字里的“霍”,南笙改名为霍南笙,旋即被南城豪门霍家接入家中暂住。两家人是远的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亲戚,却未想到,这一暂住,便是十五年光景。 即便霍南笙的母亲离世,霍南笙依然住在霍家。 霍太太没有女儿,霍南笙的出现弥补了她的遗憾,所以将她当女儿养着。霍南笙审时度势,会乖巧地叫霍太太一声“母亲”,叫霍先生一声“父亲”。霍先生与霍太太有一独子,名叫霍以南,比霍南笙大七岁。 因此,霍南笙叫他一声“哥哥”。 看似毫无关系的兄妹,实则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妹。 他们的亲密不在于二人的关系如何好,而在于,霍以南的父亲霍起阳将二人紧密联系在一块儿。 妹妹做得好,是哥哥教得好。 妹妹犯错了,哥哥理应受到责罚。 惩罚很简单,被父亲拉近书房里,训诫声混着鞭打声。 惩罚结束后,门打开,霍以南身上,血肉模糊。 对此,霍以南从未有过怨言。 - 豪华舱与酒店的总统套房别无二致。 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将餐食摆放好后,立马离开。 霍以南:“饿了吧?过来吃东西。” 霍南笙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右手拿叉子,手抬起,又放下,还是忍不住问他:“哥哥,你不是最讨厌人说谎的吗?” “我确实很讨厌说谎,但是应该算不上‘最’。”霍以南边说,边将霍南笙喜欢吃的东西,餐盘挪位,摆到凑近她的那边。 “你最讨厌什么?”霍南笙问。 有那么一个瞬间。 霍以南漆黑双眸,幽暗似深潭。 转瞬即逝。 他目光很静,平定地望着霍南笙,眼神里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欲望,空洞到了极致。 “哪有什么最不最的?”他说,“又不是小孩儿,还分什么最喜欢、最讨厌。” 像是在嘲讽她这个小孩。 毕竟他大了她七岁,她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二人之间,隔着一整个中学时代。 什么像? 他就是在嘲讽她。 但:“我都二十二岁了,哥哥,我不是小孩了。”霍南笙用叉子戳着自己餐盘里的牛排,泄愤的力度,声音闷闷的,“再过一个月,我就拿到本科毕业证了。” 霍以南没有回应,只是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角。 没过一会儿。 话题又绕回来。 因为霍以南对霍南笙撒谎的事儿,始终没有明确地表态,让霍南笙惴惴不安。 霍南笙:“哥哥,你不打算责罚我吗?” 霍以南:“为什么要罚你?就因为你撒谎?” 极淡的口吻,像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像是往日的原则规矩不复存在。 “难道撒谎也没关系吗?”他的态度不明朗,霍南笙也不安。 “撒谎不好,所以下次不要撒谎了。”霍以南用餐完毕,拿起边上的餐巾擦嘴,他本身就是矜贵公子哥,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然后,霍南笙就看到他沉眸睨了过来,向来冷调的嗓,掺杂着夏日热浪,留有温情。 他说:“笙笙,原则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原则可以退让,仅限于,面对我的妹妹时。 窗户开了。 海风翻涌浮荡。 裹挟着热气的海风吹拂过霍南笙的耳,她的耳蜗里,好似也掀起了一场柔软的浪潮。 霍南笙领会到了霍以南的言外之意,悬了一晚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 她保证:“我以后不会再为了这点儿小事说谎了。” 话落,她又问:“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你来这里?” 霍以南正低头看平板里的文件,闻言,眉眼慵懒挑起,看了她一秒后,又接着看文件,“为什么?”浑不在意的语气。 不像父亲,会在她犯错之后,有一有二又有三地问她:知道错了吗?为什么犯错?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好的为什么还要做? 霍以南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 “因为——”霍南笙张了张口,喉咙里灌入海风,话锋一转,她说,“你肯定知道。” “想给我一个惊喜?” “……” 明知故问,霍南笙不想说话。 沈老先生的山水字画。 霍南笙没有收集字画的癖好,有这癖好的,是霍以南。 所以霍南笙想偷偷拍下来,送给霍以南的。 要不然她才不会大费周章地从英国飞来港城,还故意瞒着霍以南。 霍以南笑出了声,低低沉沉的声线涤荡,有着微微的温柔:“谢谢你的惊喜,虽然这份惊喜最后还是由我自己拍下来。” 霍南笙松散的身子,瞬间绷直。 她小声抱怨:“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过来拆穿我?没有惊喜,你开心了?” 霍以南敷衍着:“嗯,开心。” 霍南笙更不想搭理他了。 - 霍南笙没打算在港城待很久,毕业在即,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和霍以南用完晚饭后,她便和霍以南一同搭乘直升机离开游轮。直升机落地点是港湾对面,一座山上,处于半山腰的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港城人惯以用城堡形容它。 白色的城堡,里外里五层保镖,戒备森严到像是连只蚂蚁都不得入侵。 这是霍以南在港城的房子。 霍以南问:“现在走,还是明天走?” 霍南笙说:“现在走吧,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 霍以南说:“好,我差人送你去机场。” 他没有挽留。 霍南笙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就坐上去往机场的车。她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是真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想给他惊喜的,可惜,被他一手“毁”了。 霍以南站在房间落地窗边,望了会儿渐行渐远的那辆车。随后,两手一勾,扯动颈间束缚着他的领带,随手扔至沙发上。 脸上的温情也随之卸下,优越的皮相里,是冷到骨子里的阴鸷。 …… 港城到利兹的飞行时间将近二十个小时,伦敦的早上六点半,大概是国内的下午一点半,霍南笙落地利兹。随后,她打车回家。 学校提供住宿,但霍南笙没有住在学校宿舍,她住在霍以南为她购置的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高档公寓意味着,清净,空阔,舒适。 到家后,霍南笙卸妆,洗漱,拉上窗帘,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窗外是半壁夕阳。 晚霞晕色过浓,室内都被沾染上一层柔光。 霍南笙捡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姐妹间的心灵感应似的,她收到了李夕雾的消息。 李夕雾发的是条语音消息,音色慵懒,带着惺忪睡意,显然是刚睡醒:“笙笙,你在港城还是和大哥回南城了?” 昨晚走得匆忙,加上后来手机没电,霍南笙没来得及和李夕雾交代。 霍南笙想了想,给李夕雾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响了两三秒,语音接通。 “笙笙。” 李夕雾说话时还是有点儿港腔粤味。 霍南笙嗯了声:“我现在在利兹市。” 李夕雾像是彻底清醒了,拖长音:“啊——?” 尾音震惊。 “他是不是骂你了?” 霍南笙无言到失笑,正准备解释,手机那头的李夕雾怨声载道:“昨晚大哥也凶了我一顿,判了我一个知情不报的罪,甚至还打电话给我爸。我爸你也是知道的,谁的话都不听都不信,就听他的话——我爸连夜把我叫回家,硬生生地骂了我两个小时,什么事儿都骂,陈年旧事都能抖出来。” “ok,fine,这些我都能忍,但是我爸现在没收了我的游轮!”李夕雾气得牙痒痒,痛心疾首地问,“我只是受到牵连都收到这么重的惩罚,笙笙,昨晚大哥是不是把你骂哭了啊?要不然你怎么会连夜离开港城?” 霍南笙一愣。 霍以南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三章 第三章 这不是霍以南第一次特殊对待霍南笙。 霍家是大家族,家族关系盘根错节,与霍南笙年龄相仿的同辈不少。 霍南笙年幼时体弱多病,家里又疼爱得紧,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有调皮捣蛋的,嬉笑着调侃了句:“霍南笙是个病美人。” 说来,霍南笙“病美人”这一称号,流传多年。 那人不是起名的,也不是家里第一个这般调侃霍南笙的,只是其余人都知道收敛着,私底下偷偷说。偏他大喊大叫,好巧不巧地,一嗓子吼进了霍以南的耳里。 病美人,顾名思义,长得漂亮但身体孱弱的人。 几分调侃几分美赞,算不上埋汰人的别称。但霍以南思想传统,反感为旁人取外号的行为。更何况,被取外号的那人,还是名字与霍以南名字七分像的妹妹,霍南笙。 最后的结局,就是话不过脑的那人,被勒令跪在家中佛堂,一天一夜。 那人还不服:“霍南笙还打我了,她拿床头的纸巾盒砸我!哥,你怎么不让她也跟着我跪?” 霍以南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地甩了句粤语。 霍南笙听见了。 她低头,藏住嘴角的笑。 哥哥竟然也会骂人。 - 关于此类的特殊对待,数不胜数。 霍南笙没想到,这种特殊对待,发生在了她和李夕雾身上。 她没和李夕雾说明真相,毕竟李夕雾最心爱的游轮被没收了,正在气头上。她怕她说了之后,火上浇油。 “……对了,你下个月十九号毕业典礼是吗?”李夕雾前言不搭后语,猝不及防地转移了话题。 “嗯,你怎么知道?” “大哥把邀请函给我了。” 学校在一个月前就给学生发了通知,部分学生如果想要邀请家长参加毕业典礼,可以和学校申请,学校会给予电子档邀请函。电子档邀请函可以经由打印机打印出来。 霍南笙当然也希望家里人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但是七月十九号,南城估摸着入伏了。 南城进入三伏天,意味着霍先生与霍太太又要去寺庙禅修两个月,雷打不动。所以她只能把邀请函,通过邮箱转发给了霍以南。 昨天见面时,霍以南对此只字不提,霍南笙以为他没看到,或者是忘了这件事。 霍南笙:“哥哥他,还说些什么了?” 李夕雾:“他说他不一定有时间过去,让我务必到场。” 沉默。 过了半晌,李夕雾察觉到不对:“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霍南笙云淡风轻的口吻:“可能是忘了和我说吧。” 由于霍以南的所作所为太过恶劣,失去游轮的痛刻骨铭心,李夕雾凉飕飕地说:“应该不是忘了,他就是觉得作为哥哥不能出席妹妹的毕业典礼,万分羞愧,无颜面对你。” “……” 霍南笙胸口起伏,笑了笑:“希望如此。” 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渐黑,映照出她的强颜欢笑。 霍南笙笑的脸部肌肉都是木的,麻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拿起手机,想要给霍以南打电话,可她没有质问他的胆子。隔着电话,听着他的声音,她无法争辩,也难以言齿自己的失落。 所以换成给他发消息。 霍南笙:【哥哥,你不出席我的毕业典礼吗?】 霍以南公务繁忙,有三台手机,三台手机均由他的特助保管。 霍南笙没奢望霍以南第一时间回她消息,发完后,她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响,换了套衣服,走到餐厅。保姆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收拾房间,准备餐食。 晚餐已经准备好,三菜一汤。 餐盘很大,装着的餐食不过三五口的容量。够她吃饱,不浪费。 用餐到一半,手机响了。 来自霍以南的电话。 迟疑几秒,她接了起来:“哥哥。” 电流阵阵,霍以南的音调清润,音色很沉,好似眼前的空气,看得见却摸不着。 “李夕雾出席你的毕业典礼,不开心吗?” 霍南笙起身走到了阳台,暮色不知何时被月色取代。城市建筑交织而成的钢铁森林里,她是形单影只的动物。 她抿了抿唇,“没有,只是……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声?” “因为我暂时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时间,”霍以南说,“所以想着先不告诉你。” “那为什么要让表姐过来?” “如果我不去的话,我希望,最起码,你身边会有家人陪着你。” 妥帖又周到的安排,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就是霍以南,他没有借口,只有周全的谋划。 夜风沉沉,风里送来几分温热,轻抚过她脸畔,像是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 霍南笙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安抚好。 挂断电话前,她嗓音柔似风,“我知道了,哥哥。” 即便他说了不一定有时间过来,霍南笙心里还是偏向,他不会过来。霍以南不像旁人,有顶头上司,他自己就是自己的老板,时间安排全靠自己。如果不是真的抽不开身,决计不会委托李夕雾前往英国。 李夕雾得知缘由后,免不了凉飕飕地嘲讽一番。 “要真想出席,怎么可能会没时间呢?” “你没看那个新闻哦,江大歌星晚晚转场,半夜行胸,爆汁不停。” 七月十九号。 利兹大学校园内满是穿着黑色学士服的毕业生。 李夕雾踩着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步伐快,语速更快。港城狗仔文化盛行,新闻标题充满咸湿味,尺度大,又劲爆。 万幸身边都是西方面孔,没有中国同胞能听懂李夕雾说的炸裂话语。 她喋喋不休地:“人家一个月十二场演唱会都能挤出时间和一堆女人见面。我告诉你霍南笙,男人但凡想见一个人,百分百能挤得出时间。难不成霍氏离开他几天公司就会倒闭?我看啊,他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亲妹妹,有了别的情妹妹了。” 霍南笙平心静气:“女朋友肯定要比妹妹重要的。” 李夕雾侧眸:“霍以南真有女朋友了?” 霍南笙失笑:“没有。” 李夕雾歪了歪头:“看,你就是因为他没有女朋友,所以能够说出什么女朋友更重要的话。等到霍以南真有女朋友了,我看你上哪儿哭?” 在国外,李夕雾叫霍以南的名字,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他有女朋友了我为什么要哭?我开心都来不及。” “得了吧,我还记得我二哥谈恋爱的时候,他天天出去约会,他一出门约会我就哭。” 李夕雾的二哥名叫李池柏,打小,李夕雾就黏他黏得紧。李池柏也宠她,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是先手给她留着。 得知李池柏恋爱的消息,李夕雾如遭雷劈,觉得李池柏再也不会对她有求必应,有叫必到了。当时年纪小,骄纵的小公主无法忍受属于自己的爱被分走,所以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情绪。 霍南笙有幸目睹过一次。 李夕雾哭的泣不成声,待李池柏一走,她眼泪立马收回。 她家娱乐公司的演员都没她这份精妙绝伦的演技。 “你现在不是不哭了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回回在外面撞见李池柏,他身边的女的就没重样过。”年岁渐长,李夕雾不再轻易掉眼泪,更何况是面对这种游戏人间的渣男。 潮热的空气里,淌着轻蔑的讽刺。 李夕雾话锋一转:“霍以南和李池柏又不一样,你和我也不一样。霍以南要是谈恋爱,那个女的估计就是来和你分霍家家产来了。” 女朋友不会分家产。 能分家产的,是妻子,太太。 “可是哥哥说过,他不可能也不会谈恋爱的。”遑论结婚。 李夕雾挑了下眉:“他亲口和你说的?” 霍南笙:“嗯。” 这激起了李夕雾的好奇心,“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日头炽盛,二人经过纺织学院,来到举办毕业典礼的礼堂。 她们到的早,礼堂里没什么人,四五米高的窗,块块分明的玻璃窗,间或有几块是彩色的,拱形设计,极具中世纪色彩。吊灯灯光四散,落在安静的长椅上。 往事如室内折射的光线,在她脑海里,回忆与现实交错。 霍南笙记得很清楚,是她十七岁成人礼那天。 霍南笙被叫一声“霍大小姐”,自然得受到霍家大小姐该有的待遇。她每年生日都会过得格外隆重,更何况是成人礼这种大日子。 霍家上下,均知晓霍南笙与霍家任何人都无血缘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众人怜爱她,将她视为霍家大小姐,照顾她,疼爱她,宠溺她。 成人礼前两天,各位叔伯堂兄们送来的礼物摆成小山。等到成人礼这天,霍起阳送给霍南笙的礼物,是霍氏的股权。 众人惊啧之余,纷纷感慨,霍南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霍家大小姐。 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霍南笙的心情没有收礼的开心,反倒凝重。 宴会结束,她想把股权转让合同还给霍起阳。 书房门没掩实。 对话声模糊,霍南笙无意偷听,本想掉头离开,冷不防听见里面的对话。 “我给她股权,是为了能让她在霍家立足,为了能让她不被旁人瞧不起。”父亲语重心长道。 “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找个和她价值匹配的联姻对象吗?”霍以南轻描淡写地戳穿他的虚伪。 霍南笙脚步一滞,双腿如灌铅般扎根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双手紧攥着手里装着股权转让合同的牛皮纸袋,冰凉纸袋,莫名有着高温,灼烧她指间。 被戳穿了,父亲也不显尴尬,甚至变本加厉:“每个人都有它的价值,南笙的价值就是成为霍家的联姻工具人,为我霍家的发展再添一笔。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好心,让她一个与霍家毫无关系的人住在家里这么多年?”顿了顿,他释然一笑,“以南,你也一样,你也需要联姻。” 静了许久,霍以南蓦地出声:“每个人都有它的价值没错,但是父亲,您知道吗?您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什么意思?”父亲嗓音尖锐,“霍以南?!” “砰——”一声。 有什么东西摔倒了。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 霍以南沉声,冷笑:“您凭什么以为,我还会老实地站在这里任您打?” 他说:“从您让我接手霍家开始,您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养在狼群里的狼,成为了领袖,期间经过多少次嗜血时刻,又与死亡擦之交臂。霍起阳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霍以南,他的儿子,被他养成了他期盼的样子,而后——反噬他。 “我是你的父亲,霍以南,有我在的一天,你和霍南笙就得听我的。”霍起阳咬牙。 “父亲——”霍以南拖长音,叹了口气,“您是不是忘了?霍家是我的。” 话音落下,霍以南走出书房。 他气定神闲的姿态,全然不像是刚和人争执过。 走廊外,清冷萧条,无人经过。 霍以南笑了下,而后,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紧锁的房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霍南笙懊恼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打开门,“哥哥。” 见她怀里抱着那份股权转让合同,霍以南猜:“要把合同还给父亲?” 迟疑半晌,霍南笙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陷入两难:“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他。” “收着。”霍以南鲜少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她。 霍南笙眼眸低垂,不发一言。 今天是她的成人礼,小姑娘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量身定制的藕粉色礼服。方才在宴会厅,她初登场,惊艳众人。一晚上,她脸上的笑没停,到了此刻,笑意顿消。 她眼睫如薄翼轻颤,眼里的情绪怎么也藏不住。 委屈,为难,往后人生被安排了的无奈。 “我要联姻吗?和谁?”她又问,“那哥哥呢,哥哥又会和谁联姻?” “你不会联姻,我更不会联姻。” “为什么?”霍南笙不明白。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笙笙,”霍以南双眸黑似深潭,望不见底,他气息平定,不急不缓地说,“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你不需要联姻,不需要为了家族做出牺牲。” “真的可以吗?” “可以。”霍以南笃定至极。 不同于他人,霍以南的承诺极具份量,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霍南笙睖睁着眼看向他,过半晌,她轻声开口:“哥哥,那你呢,你有在做你自己吗?”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四章 第四章 霍以南是在规矩教条训导下成长的,一直以来,身边人都在要求他做各种事。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必须要做这件事;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凡事都得做到最好; 因为你是霍以南,所以你的人生不能出错…… 但从未有人问过他,你想不想这么做? 整个霍家,也只有霍南笙会问出这种幼稚,天真的可笑问题来。 以利益为主的家族,没有人会在意你的个人情感。 霍南笙是另类。 又不是另类。 她被保护得太好了。连阴狠奸诈的父亲在她面前也总是摆个慈父样,更遑论他的母亲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以往夏天入伏,霍南笙都会被母亲带着去寺庙里修禅两个月。 正因此,她才会在意霍以南的感情。 连霍以南自己都不在意:“我在做霍以南该做的事。” 霍南笙:“什么事是霍以南该做的?” 霍以南说:“照顾好霍南笙。” 霍南笙又问他:“那什么事是霍南笙该做的?” 霍以南说:“做她自己。” 话题又饶了回来。 房间里没点灯,光是从他身后的长廊里弥漫进来的。霍以南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住她。周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清雪天的雪松,清冽,干净。 霍南笙居于一隅干净之中,纤尘不染。 她失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霍南笙做自己……” “霍南笙会走什么样的路呢?上大学,大学的时候会交到新朋友,会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儿,会畅游欧洲,把欧洲大大小小的博物馆逛个遍,还会看画展,看球赛,看音乐演出。”是稀松平常的人生轨迹,她脑海里冷不丁闪过,“说不定,还会谈恋爱。” 说到这里,她朝霍以南投了一眼:“哥哥,你真的不会谈恋爱吗?” 她只能看见他的脸部线条,紧绷,凌厉。 看不清他的神情变幻。 视线往下,能看清他的喉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她注意到他喉结边有一颗浅棕色的痣。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有着不言而喻的禁欲感。 “不会,我不可能也不会爱别人。”他如是说。 …… “不可能也不会谈恋爱,说得还挺绝对的,不过他说得挺是对的。” 闻言,李夕雾点评道,压低的声音,掺杂着若有似无的同情,“成年人的世界感情本就不纯粹,感情像是天平两端堆积的砝码,每个砝码上都标注了名字——外貌、学历、家境、资产……霍以南可以称得上是极品了,拿下他,要什么有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本身,还是喜欢一个人身上加持的东西,是两回事儿。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爱情没有绝对的真心,真心都是与金钱挂钩的。 霍南笙不予置否,莞尔一笑。 李夕雾胳膊戳了戳她的胳膊,挤眉弄眼:“你呢?你会谈恋爱吗?” 猝不及防地话题转移。 霍南笙哑然失笑。 正准备回答时,肩上一重。 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 那只手出现在李夕雾和霍南笙中间,同时吸引住二人的视线。 二人齐齐回头。 入目的,是一张五官轮廓浓郁深邃,皮肤白皙,帅的极具攻击性的脸。男人身上穿的私服,李夕雾一眼辨清,是很低调的国外牌子,价格却很高昂。 “南笙,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没回?”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嗓音音质很好,如碎玉啷当。 “有吗?”霍南笙掏出手机,屏幕里,躺着几条来自贺棣棠的消息。 她略为抱歉,“我手机设置静音了,没听到。” 贺棣棠:“我就知道,对了——” 话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转身的动作,回身时,手里多了一束花。 “——毕业花束。” 蓝色绣球,白色洋桔梗,白色翠珠混搭。 人长得挺帅的,穿搭也在线,送的花也挺好看的,但就是……怎么没有象征爱情的玫瑰呢? 李夕雾心里不免失落。 霍南笙接了过来:“谢谢。” 旋即,她给二人做介绍。 “这是贺棣棠,我的高中同学,他大学在伦敦读书,我们偶尔会见面。” “这是我的表姐,李夕雾。”霍南笙补充,“就是他和我说,拍卖会上会有沈老先生的山水字画的事儿。” “你好,贺弟弟。”李夕雾抓住了他名字里的棣,叠加着读,尾音翩跹,调笑而非调戏的口吻。 “你好,表姐。”贺棣棠回得巧妙。 聪明人过招,招招正中要害。 李夕雾霎时就明白,这小子对她家霍大小姐感兴趣。 要不然,为什么不叫一声姐姐?而是和霍南笙一样,叫她表姐。 谈笑间,毕业典礼开始。 礼堂内噤声,气氛庄重,严肃。 毕业典礼持续约有一个小时,结束后,三人离开礼堂。 礼堂外是聚扎着拍照的学生,学生时代在今日宣告结束,他们抓住最后的时间,与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同学合影,与待了多年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校园合影。还有一部分人,带着父母家人四处合影留念。 霍以南。 霍南笙在此刻突然很想他。 不止有她在想,李夕雾也想到了霍以南,幽幽道:“你说你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国内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了,霍以南现在可能在吃晚饭,可能身边还有个美女作伴。” 霍南笙怡怡然:“可能是一堆美女作伴。” 李夕雾笑得乐不可支。 买水回来的贺棣棠见二人笑得开心,很是疑惑:“你俩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李夕雾眨了眨眼:“秘密。” 贺棣棠很有分寸感地没再问,把水递给二人。 蓦地。 李夕雾提议:“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霍南笙:“好麻烦,不想拍。” 贺棣棠没说话。 李夕雾怂恿:“拍一张嘛,大家都拍照,你也和贺弟弟拍一张。”她添油加醋,“贺弟弟还送了你一束花,你不和他拍张合照,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于是。 “咔嚓——”一声。 有了张合照。 李夕雾欣赏着照片。 构图巧妙,男帅女靓,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第一时间就把照片发给了霍以南。 配字:霍家有女初长成。 消息发完,她退出聊天界面,重新打开照片,给二人看:“怎么样,拍的还可以吧?” 霍南笙敷衍着:“挺好的。” 贺棣棠欲言又止。 李夕雾哪里不懂小男生的心思哦,正巧霍南笙被她的大学同学叫住,同学的热情招架不住,她被带着各种合影。趁她拍照间隙,李夕雾笑得像只老狐狸,问贺棣棠:“想要合照?” 见瞒不过,贺棣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 见多了情场浪荡子,难得遇到这么个纯情种,李夕雾不忍心刁难他:“行,表姐发你。” - 收到李夕雾的消息时,霍以南刚下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需要提前与空管局申请,经过层层审批后,为它空出航线。因为是跨国飞行,申请耗费的时间比预期的要久一些。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霍南笙的毕业典礼。 一下飞机,霍以南就坐上等候多时的劳斯莱斯。 漫长的飞行,令他有些疲倦,他双眸虚阖,假寐。 手机叮咚一声,他睁眼,拿过手机,查阅消息。 照片放大,占据全屏。 年轻男女并肩而站,乍一看,亲密无间,像是情侣合影。仔细一看,就会注意到,二人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女生双手抱花,左边站着男生,她头微往右.倾。 英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温和潮湿,利兹当地气温二十五度。 温和舒适的夏天,霍南笙学士服里面应该只穿了条短裙,学士服长度刚巧过膝,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小腿,冰肌玉骨。她五官本就出挑,化了个精致妆容的脸,在阳光照耀下,美得近乎妖艳。 她穿着的黑色细高跟鞋,隐约透露出成熟之色。 想当初,母亲送南笙的成人礼物里,有一双高跟鞋。 寓意她从孩子变为成熟大人。 ——“霍家有女初长成”。 这话倒是写实。 但李夕雾有言外之意。 霍以南面不改色地按灭屏幕。暗了的手机屏幕,潦草地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映出他嘴角滑起的,一抹轻哂。 - 霍南笙本来不想拍照的,可架不住同学的热情,她被拉着这边拍一会儿、那边拍一会儿。等到彻底拍完,手机显示的时间,都快四点半了。 尴尬的时间点。 下午茶太晚,晚餐又太早。 霍南笙问贺棣棠:“你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贺棣棠说:“周榕办了个毕业party,邀请我去,你去吗?” 霍南笙和贺棣棠是高中同班同学,二人的同学圈几乎重叠。周榕不仅是霍南笙的高中校友,还是她的大学校友,遗憾的是,也只是校友,二人从未在一个班过。 南城豪门圈有这么个词, ——南霍北贺。 周榕是北边贺家那一派的,与霍家鲜有交集。 所以周榕和霍南笙即便是多年校友,私下也没有任何往来。 “不了,我晚上要收拾东西。”霍南笙拒绝了。 “怎么这么快就收拾东西?你该不会明天就回国吧?” “嗯,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国。” “这么赶?” 霍南笙解释:“二十一号有个面试,我得赶回去面试。” 贺棣棠一愣,震惊之余感慨:“霍家大小姐竟然还要参与面试这个环节?我以为你回国了,家里会安排你直接进霍氏的。” 圈里常见的流程皆是如此。 偏霍南笙不走寻常路。 霍南笙笑意很淡:“是要进霍氏,但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贺棣棠挑了挑眉:“行,那咱们……南城再见?” 霍南笙:“嗯,南城再见。” 言毕,贺棣棠又转头和李夕雾告别:“表姐,有机会再见。” 李夕雾:“有机会再见。” 离开前,贺棣棠给他俩拦了辆出租车,她俩上车后,他才等下一趟出租车。 后视镜里,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一个拐弯后,彻底消失。 李夕雾勾了勾嘴角,再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叹:真——纯——情——啊! 利兹大学离市区很近,离霍南笙住的公寓也近,十分钟的车程就到。 一路,李夕雾都很安分,时而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消息。下车后,进电梯间,李夕雾玩味的口吻,说了一个词:“官仔矞矞。” 是粤语。 大致意思,是夸贺棣棠斯文端正。 霍南笙故意曲解:“原来表姐喜欢这一款。” 李夕雾瞪大眼:“霍南笙——!” 电梯到达楼层,电梯门打开。 霍南笙先一步离开,离开前,朝她抛了个媚眼。 李夕雾反应过来:“好啊你,竟然开我的玩笑,胆子大了啊霍南笙,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夕雾追出了电梯。 差点儿没收住腿,撞上面前的霍南笙。 “你怎么突然站着不动了?” 利兹气温常年稳定,然而天气多变。早上还是晴天,下午就迎来暴雨。 今天也不例外。 一下午,利兹市艳阳高照,这会儿,室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廊道里光线稀薄,李夕雾身前站了个霍南笙,视线受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往侧边迈了一步,心不在焉的往门外一瞥。 门边站了个人,身影轮廓修长挺拔。李夕雾心道南笙可真是艳福不浅,走了一个贺弟弟,这下又来了个男的,做法大胆直接,上来就是堵她家大门。 她眯了眯眼,想看清男人长什么样儿。 定眼望去。 看穿着。 成套的西装,似乎是高定西装。 哦,成熟男人。 挺好。 看身材。 身材线条利落流畅,宽肩窄腰。 典型的衣架子身材。 不错。 再看脸。 鼻梁高挺,双眼狭长,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凉意。 但还是帅。 帅得要命。 满分是一百分的话,她能给一百零一分! 但就是,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再定睛看。 李夕雾眉心一跳,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怎么? 是霍以南? 她们亲哥啊??? 李夕雾打量着霍以南的同时,霍以南的视线也越过霍南笙,落在了李夕雾的身上。 他神色清明的脸,忽地溢出微末笑意。 周身的气场,随之变得柔和,此刻的他,像是世界上最温柔、对妹妹关怀备至的兄长。 霍以南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李夕雾能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晰,也能更看清他脸上淌着的温柔笑意,温柔刀,存存刮骨。 他不急不缓的语调,像是在凌迟:“李夕雾,说说,你打算怎么教训我妹妹?”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五章 第五章 女孩子们的玩笑话,经由霍以南的口复述出来,霎时变了股味儿。 仿佛李夕雾要对霍南笙下狠手,将她千刀万剐。 李夕雾澄清:“我只是想挠她的痒,仅此而已。” 打小玩到大的姐妹,教训对方的方式,延续小时候——挠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霍南笙极怕痒,腰间软肉仿佛都是痒肉。 霍以南:“是吗?” 霍南笙作证:“真的,哥哥。” 有了霍南笙的证词,霍以南没再追问。 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霍南笙上前,按下指纹锁。 “叮——”声后。 大门打开。 三人先后进入室内。 霍南笙去厨房给二人拿水,李夕雾挨蹭到她身边,视线不安分地盯着在客厅里坐着的霍以南身上。她压低了声音,尤为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就你是他妹妹,我是个外人。” 同样是妹妹,怎么待遇天差地别? 闻言,霍南笙拿矿泉水的动作慢了半拍。 她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你是他的妹妹。”我是外人。 说话的人互换,才是正确的。 霎时,李夕雾回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她手足无措地解释:“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笙笙,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刚那话主要是骂霍以南,我没别的意思的。” 慌张的反复道歉。 霍南笙眼里笑意清亮:“我知道。” “咱俩是好姐妹,他才是外人。”李夕雾恶狠狠。 “……” - 霍南笙没想过霍以南会出现在这里。 关键是,霍以南也没提前和她说一声。就像当初不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也是被李夕雾告知,然后自己和他求证才知道的一样。 对此,霍以南的解释是:“来得太匆忙了,看了下飞机落地时间,估计没法赶上你的毕业典礼,索性就不说了。” 与其让她满怀期待地等,等到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不说。 霍南笙不这么认为:“你能过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李夕雾躲在霍南笙的身后,小声冷哼:“真的想来肯定早就来了,说到底,还是没把你放心上。笙笙,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声音很轻,霍以南没听清,“你在说些什么?” 李夕雾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来:“我说: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霍以南睨着她脸上的假笑,拆穿:“这话留着骗你那三位哥哥,少来骗我。” 李夕雾干笑两声,“哪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双眸左右扫,冷不防扫到茶几上放着的鲜花花束,想到尚未得到回复的消息,她问:“大哥,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嗯。” “怎么样?” “什么?” “照片啊。” 霍以南手搭在沙发扶手处,食指轻叩几下,“挺好。” 李夕雾追问:“是拍照技术好,还是男才女貌,般配极了的好?” 话到这里,霍南笙似乎听出来了,“你把我和贺棣棠的合照发给哥哥了?” 李夕雾:“嗯,随手一发。” 霍南笙:“这有什么好发的?” 李夕雾:“这可是你唯一一张,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 霍南笙拧眉,扯了扯唇角,冷哼:“我记得我从院长那里领毕业证的时候,你在台下一直拿着手机给我拍照,那些照片呢?” “和老头的照片有什么好发的?”李夕雾随机应变的本事与日俱增,她眨眨眼,没有被诘问的局促,一本正经的理直气壮,“要发肯定得发和帅弟弟的合照啦。” “……” 霍南笙扶额,无奈。 低头,视线一偏,落在沙发扶手处。 霍以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处青筋如山峦般起伏明显。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突然,动作停住,耳边传来他慢条斯理的笑声。 “我前阵子刚和他父亲吃过饭,饭桌上,他父亲还和我称兄道弟。”霍以南淡声道,“南笙,你应该多和同辈的人相处。” 哥哥和父亲平起平坐。 妹妹倒和儿子交友。 这算什么? 乱辈分了! 霍南笙思维慢了半拍,怎么自己多年同学突然成了晚辈? 李夕雾更是无语,兄弟姐妹里,她是唯一一个敢和霍以南叫板的人。毕竟是港圈四大豪门家族李家的大小姐,骄纵惯了,不懂收敛。而且霍以南除了对霍南笙特别一点儿,对其余妹妹,一视同仁。温情为主,严厉其次。 姓霍的那些堂弟堂妹门忌惮他掌权人的身份,不敢和他大呼小叫。李夕雾和她们可不一样,她姓李,李家在港城的许多产业,是在南城明令禁止的,但在港城又是受到政府默认的。港城四大豪门之首,可是李家。 “你差不多得了,你这个年纪大的老东西,非拉着我们年轻漂亮的笙笙下水。”李夕雾翻了个白眼,“什么和同辈人玩儿?要和同龄人玩才对!” “笙笙,我们别理你哥这个老男人,他太烦了。” 霍以南状似好心地提醒她:“李夕雾,你今年是不是二十八岁了?”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李夕雾二十八岁。 霍南笙二十二岁。 霍以南二十九岁。 显而易见,霍以南和李夕雾更符合同龄人这词。 李夕雾被哽住,支支吾吾好半晌,最后无力又憋屈地挤了一句:“生日还没过,我才二十七岁。” 霍南笙没忍住笑了。 霍以南眼里也浮现笑意。 - 晚餐是保姆过来做的,做好后,保姆领了最后一份薪水,欣然离开。 吃完晚饭,霍南笙回屋收拾行李,李夕雾进浴室洗澡,霍以南也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房子里正好三个卧室,容下他们三人。 行李收拾到一半,衣帽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 霍南笙抽出内衣柜里最后两件内衣手里,转身走去行李箱。行李箱放在门边,霍以南低头,不经意一瞥,瞥到了行李箱内部浅灰色的里布,装了半箱子的内衣。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她随意扔着,还没开始整理。 霍南笙转过身,意识到自己手里拿了什么,和躺在他面前的行李箱里装了什么。 她稳了稳心神,一双黑眸尽量平定地望着霍以南:“哥哥,怎么了?” 只两秒的功夫,霍以南收回眼,“整理好东西后,出来,我们聊一聊。” 霍南笙问:“聊什么?” 霍以南说:“你的未来。” 霍南笙微楞。 她本来就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大部分的衣服早已由专人收拾好送回国内了,剩下些贴身衣服,收拾起来不需要多少时间。过了约有五六分钟,她把行李箱扣上,立在一边。 到了客厅,沙发上,霍以南正襟危坐。 他鼻梁处架着金丝边框眼镜,透明镜片将他的双眸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疏离。见霍南笙走了出来,他朝她面前的单人沙发轻抬下颚,“坐。” 落座后,霍南笙双膝合拢,略显局促的坐姿,“哥哥。” “嗯,”霍以南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她,“——看看。” 平板里,躺着她的个人简历。 霍南笙给霍氏投递简历时就猜到,自己会被他发现。 沉默了好几秒。 霍南笙问:“我不能去霍氏吗?” 霍以南双手扣在身前,上半身微往后倾,姿态放松懈怠。 一场谈话里,如果上位者处于放松的姿态,那么这场谈话,也会尽量地松弛,不会紧绷。 他说:“你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霍南笙:“那……” 霍以南薄唇轻抿,徐徐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职业规划,听听你对未来的期许。” 霍南笙后知后觉嗅到:“这算是面试吗?” 霍以南说:“你可以当做面试预演。” 霍南笙陷入深思。 霍以南并不急,耐心等待。 期间,洗完澡出来倒水喝的李夕雾见他们兄妹二人坐在客厅里,以为他俩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也想加入。结果被霍以南一个眼神劝退。 腕表上的分针转了九十度,霍以南摘下眼镜,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很难吗?” “嗯,很难。”霍南笙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是要说出你想要的满分回答,还是我自己想要的满分答案。” 意料之外。 “有两种答案?” “嗯。” “先说你自己喜欢的。”霍以南嘴角噙着饶有兴致地笑。 落地灯在他身边,水波纹的灯光摇曳。他周身像是披了层温柔月光。 夜晚适合谈心,霍南笙细白指尖收紧又松开,沉思过后,她说:“我自己想的是——我想努力地站在你身边,哥哥。” 我的未来,就是要与你并肩。 霍以南眉梢轻挑,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那你觉得,我想要的满分回答是什么?” 霍南笙说:“入职霍氏公关部,无论是策略研究、内容生产、媒介资源、活动管理、舆情监测……一切与公关有关的事宜,我都能熟练掌控,成为公关部的一把手,为树立霍氏优良的企业形象而努力。” 公事公办的口吻,极具官方的话语。 像是语文试卷里的标准范文,挑不出错,无功无过。 但在霍以南这里,两个答案,都不是满分答案。 并非他要求严苛,而是他对她的期许,从来都不是奢望她有多出类拔萃。更不需要她站在他的身边,他走到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太多太多东西了。他是霍家长子,是霍家的继承人,现在更是霍家的掌权人,身上的担子和责任太多太重,他不得不努力。 可霍南笙和他不一样。 “南笙。”霍以南无奈,“我没想过当你的榜样,你也不需要向我靠拢。” 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霍南笙说:“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霍以南摇头,“你错了,‘我会开心’的事,是——你走你自己的路,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走,出了什么事儿,有我……有哥哥在,替你担着。” “意思就是,我的未来里,不应该有你,是吗?”霍南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霍以南,问。 霍以南神色松散,眼里淌着一抹浅笑。 他说:“没有人的未来里会有‘哥哥’的,如果你的未来里一定会有一个男性,那肯定是你的男朋友,你的爱人。” “我没想过谈恋爱。”霍南笙说的是实话,她对恋爱不感兴趣。 “嗯,”霍以南不甚在意,“因为你在国外,身边都是西方面孔,等回国了,看到熟悉的东方面孔后,就会改变想法了。” “有很多国内的留学生追我的。”霍南笙辩解。 “可能是他们不够优秀。国内的男生更多,量变会引起质变。” “……” 不管说什么,他好像总是占理的。 客厅里陡然陷入死寂。 呼吸轻不可察。 直到某个角落处,传来弱弱的一句:“我觉得那个贺弟弟质量就挺不错的,你回国了都不一定能找到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了,要不你和他在一起吧,笙笙。” 沙发上,兄妹二人很有默契,转头,同时盯着扒拉门偷听的李夕雾。 霍南笙还没开口,解释贺棣棠曾亲口说过他对她没想法。 客厅里,响起霍以南冷而乏味的声音:“他不行。”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六章 第六章 许多人误会过贺棣棠喜欢霍南笙。 就连霍南笙也误会过。 直到有位朋友生日聚会,霍南笙赴宴出席。父亲不喜她出席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场合,认为她自降身价。母亲在旁劝说着,“笙笙要多和同龄人多走动走动才好,你看她,天天待在家里,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最后父亲不情不愿地退让,他的退让也是有要求的:“露个面就回家吧,待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霍南笙本意也是如此,露个面,祝寿星生日快乐,继后抽身离开。 与父母交谈耽误了点儿时间,到聚会的别墅时,离约定好的时间稍晚了十来分钟。 霍南笙到的时候,宴会厅里气氛灼热,霍南笙鲜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在一张张生面孔里,逡巡寿星的痕迹。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遂作罢,拉过侍应生问,侍应生指路,说是在泳池那边儿。 夜里的露天泳池,四周灯光亮若白昼。 池水泛起涟漪,如星河熠熠。 休息椅上躺了人,听声音,是寿星。 霍南笙提步走过去,听到对方吊儿郎当,点名道姓地问:“贺棣棠,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霍南笙感兴趣?”顿了顿,他说,“咱哥俩个,没必要瞒,你要真喜欢她,我能帮你追。” 霍南笙躲在阴影里,面上几乎没有情绪。 很快,贺棣棠淬笑着:“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的?别太疯行吗,哥们儿。” “不是,你不喜欢她啊,那你对她那么好?” “我对谁不好?我对你更好,你生日我还送了你一辆车,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哥们儿,你别太疯,虽然我自认为我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在。” “滚你丫的——” …… …… 曾困扰霍南笙许久的疑惑,由贺棣棠亲口解开。 如霍以南所说,他是霍南笙的榜样。 榜样的力量强大到—— 她有样学样,不想也不愿谈恋爱。 即便不想谈恋爱,她对贺棣棠也没有半分心思,但是听到霍以南痛快地否定贺棣棠后,霍南笙起疑:“为什么贺棣棠不行?” 按理说,贺棣棠要家境有家境,南霍北贺,霍南笙占了霍,贺棣棠占了贺,二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论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到比他俩结合更般配的了。 外貌学历等各方面,贺棣棠都拿得出手。 他怎么就不行了? “他不行的话,谁行?”霍南笙又问。 霍以南揉了下眉心,懒怠地瞥了二人一眼。 他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不会干涉你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即便你找的另一半我很不满意。。” 再回答第一个问题,起承转折:“所以即便我不满意贺棣棠,但如果你坚持和他在一起,我也会真心地祝福你,希望我的妹妹能够拥有一段幸福的爱情。” “霍南笙,”霍以南偏头望向她,黑眸攫住她脸上的情绪变化,“你喜欢他吗?” 霍南笙没犹豫:“不喜欢。”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霍以南喉咙里滚出低笑,“不谈了,关于你恋爱的话题——等到你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再和我聊。” “如果遇不到呢?”霍南笙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 “不会的。” “万一,我说万一。” “那哥哥养你一辈子。”霍以南声线慵懒,低音炮涤荡着笑,无奈道。 霍南笙发散思维:“如果我带回家的男朋友,你很不满意呢?” 霍以南思忖稍许,顺势给出答案:“我会告诉你,我不喜欢他,所以如果他对你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好,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霍南笙默默地哦了声,半晌后,她小声嘟囔:“那还是遇不到比较好,感觉能让你满意的男生很少,你连你自己都不满意。” “……”霍以南听着她的话,眉梢撩吊起,轻咳了声,“好了,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明早还得坐飞机。” “知道了,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兄妹俩的对话,温情得过分。 甚至,温情得不像是兄妹之间的对话。 李夕雾自己有四个哥哥,四个哥哥性格迥异,温柔儒雅,玩世不恭,老实端正等,皆有。无论哪个,对待李夕雾的态度,都没有霍以南对霍南笙这般……颇有耐心,循循善诱。 不像是兄妹间的对话。 那像是什么呢? 父女? 也不是。 没有父亲会像他这么体贴周到的。 李夕雾心里尤然浮现某种关系,某种,不可思议的,说出来能让她尖叫的关系。 思及此,她嘴角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 入夜,无风无雨,月深露浓。 李夕雾临时过来,没来得及调时差。 利兹与国内的时差约有八个小时,凌晨两点多,国内才下午六点多。身处港城的李夕雾,此时还没开启她声色迷离的夜生活。 睡不着觉,她去往阳台,刚摸出包烟,身后,客厅灯乍然亮起。 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她又不动声色地把烟塞了回去。 家里的哥哥从不管她这些事儿,唯独霍以南,他自己不抽烟,也见不得身边人抽烟。 “大哥。”她问好。 霍以南是出来找手机充电器的,充电器在客厅茶几上。 手机充上电,他走向阳台:“睡不着?” 李夕雾:“嗯,你不也是?”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 二人的时差都没调过来,也懒得调,毕竟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回国。 安静站了会儿,客厅里手机发出声响,霍以南转身欲走。 “——让我去霍氏,是想让我帮你照顾她,是吗?” 李夕雾并非游手好闲的大小姐,她手下有只港城最厉害的公关团队,极具擅长打造品牌深入人心的形象,也擅长处理各种公关危机。游轮被没收后,霍以南让她来南城,高薪聘请她担任霍氏公关部公关经理。 高薪是真的高薪。 饶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李夕雾,见到数额后都心动了下。 非常夸张的薪酬。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更没有人会跟霍以南抛出的橄榄枝过不去。 李夕雾先前各种茫然,如坠云雾深处,现下好似风吹雾散,模糊的部分,逐渐露出清明模样。 “霍以南,你真把她当妹妹吗?” 话音落下后,她时刻观察着霍以南的举动。 他没有一丝的停顿,自然地往里屋走,弯腰捞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动作行云流水。笔挺如山峦般的身影铺在她眼前,威严感不动声色地蔓延。 “不然?”他背对着李夕雾,古井无波的语调。 “哥哥能为了妹妹做到这种程度?”李夕雾嚇笑,“如果不是我有哥哥,我都忍不住信了。” “人各有不同,如何比较?” “是啊,人不相同,我和我的哥哥是亲兄妹,但你俩不是。” 话到这里,霍以南终于转过身来。 顶灯四周环绕,他站在灯光的正中央。像是被光照拂,他周身散发着温和气场,他扶了扶鼻梁处的眼镜,整个人犹如大学教授般,儒雅正派。 他慢条斯理道:“你恐怕不知道,我真的不太喜欢别人再三和我强调这一点。” 分明他给人的感觉犹如温开水般不冷不热,尤为平易近人。 语气,神态,动作,皆是如此。 然而李夕雾感受到的,是幕天席地的窒息感。这份窒息感不是他造成的,而是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给她的压迫感。 这一刻,李夕雾意识到,自己那四个如狼似虎般的哥哥,为什么面对霍以南时,都生怖怯。 他真是个狠角色。 给人以压迫,本人却有着置身事外的轻松。 李夕雾没有半分钟前的嚣张气焰,调笑的话都憋回嗓子眼里。 “大哥。”她低眉顺眼地称呼他。 霍以南也叫她的名字:“夕雾,很多事情如果我能做,我绝不会假手于人,你明白吗?” 李夕雾一知半解:“南笙在霍氏上班,你不打算让霍氏的人知道你俩的身份吗?” “她不会喜欢的,我也不想那样做。” “为什么?” “因为她是独立的人,她不是我的附庸品,她先是霍南笙,其次才是‘霍以南的妹妹’。”霍以南黑眸远眺,窗外是漆黑夜幕,他视线如夜空般辽阔,深幽,情绪不明。 每个人提及霍南笙时,要么不认得她,即便认得她,都会以——“她是霍家养大的那位,和霍家没什么关系,却被当霍家大小姐宠,谁不说她一句命好?”,或是“你不认得她没关系,你知道她哥是哪位就行。她哥可是霍以南。”这类的话做介绍。 所以当初她要出国留学,来到一个没人认得霍以南的地方,霍家触手不及的地方时,父母多加反对,表示不理解。唯独霍以南赞同她的决定。 她从来不说,但他一直清楚。 李夕雾是不明白这种所谓的独立感和被认同感的,这大概是她和霍南笙最大的不同。 换做她,她巴不得以“霍以南妹妹”这种身份出现在霍氏,大摇大摆,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拜托,有免死金牌不用,那免死金牌跟废纸有什么差别? 李夕雾耸了耸肩:“行吧,那我罩着她吧,不过你确定她能面试上?” 不是她瞧不起霍南笙,只是她这两周闲来无事研究了下霍氏,发现霍氏的面试制度严苛到令人发指。她饭找到之前的面试视频,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和优秀的专业素养,还真不好过面试。 霍以南轻笑:“你太瞧不起她了。” 李夕雾:“是你们公司要求太多了,好吗?” 她视线凝着他,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需要我提前告诉她,我去霍氏的事儿吗?” 霍以南:“先别说。” 手机又是一响,急促的手机铃声躁动,催促着霍以南。 霍以南拔过充电器,转身回屋接电话前,云淡风轻地扔下一句话来:“相信她,能被我父亲当女儿的人,会是善茬吗?” 意外听到这句话,李夕雾充楞半秒。 反应过来后,她敛住眸间暗涌。 是啊。 能哄得霍起阳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给她霍家大小姐名分的人,能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 翌日,三人搭乘霍以南的湾流G650回国。 抵达国内机场,霍以南的助理在摆渡车里等候,与此同时,霍以南的保镖上前,替他们拿行李。李夕雾趾高气昂地使唤着:“那几个行李箱都是我的,记得小心点儿拿。” 留学归来的是霍南笙,她只有一个行李箱。 李夕雾倒是大大小小五个行李箱。 到了机场出口,霍以南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李夕雾却说:“我就不和你们回去了。” 霍南笙:“怎么了?” 李夕雾毫不避讳,当着两个姓霍人的面,说:“霍家的氛围太严肃了,我每次在你家都忍不住想,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我要是你,说不准早就从这牢笼里逃出去了。” 霍以南斜睨她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批评反斥她。 有的时候,沉默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就连霍以南,这位现如今的霍家掌权人,都认为李夕雾说得对。看似光鲜亮丽的霍家,所有人都想攀附而上的霍家,深处其中的人都知晓,霍家是个巨大的牢笼。踏入其中,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机场交通通道里,是裹挟着夏日热浪的风。 热意氤氲,霍南笙的声音随风飘动,荡着轻松的笑,有种不合时宜的清凉感。 “为什么要逃?我觉得霍家很好。” 霍以南循声望她,撞上她挑起笑的双眼,明媚远胜于旧时春色。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七章 第七章 利兹当地九点五十出发的飞机,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来,落地南城。 南城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 长时间的飞行,李夕雾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有多憔悴。再一看眼前的霍南笙,无可挑剔的美人骨相,笑的艳色过浓。 李夕雾打心眼里佩服霍南笙。 佩服她依然精神气饱满。 更佩服她—— “你竟然能觉得霍家好?”李夕雾饶有兴致地笑着,“是霍家好,还是你霍哥哥好?” “都好。” “表姐也很好。” 霍南笙一碗水端平。 李夕雾故作惆怅地长叹气,气韵悠长:“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你哥哥呢。毕竟你哥哥眼里——”她视线移向霍以南的身上,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他只能看到你这一个妹妹。”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没有丝毫变化。 霍南笙显然没听懂话里的暗示,茫然:“什么?” 她夹在二人中间,左右张望,寻求帮助。 “没什么,游轮被收的气,她还没发泄完。”霍以南轻描淡写地化解李夕雾制造的问题陷阱,他手搭在霍南笙的肩上,“外面热,别中暑了,赶紧上车。” 动作成自然。 霍南笙半推半就地上车,“表姐,那你住哪儿?” 李夕雾:“我住你的房子。” 霍家是环湖别墅,占地面积大的够造一个大学城了,自然离市区较远。霍家早年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因此,除却老宅,霍家在南城还有几十余套的房产。 霍南笙的房子,是市中心的大平层,地理位置优越,透过近二十米的全景落地窗能看见护城河。越过护城河,便是高楼林立的南城中央商务区。 而商务区的标志性建筑,正是霍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 李夕雾输入密码,进屋。 客厅两边窗帘自动拉开,纱帘隔挡着一部分刺眼光线。 她站在落地窗边,视线远眺,落在高耸的霍氏办公大楼上。 她眼尾轻挑,气音浮荡:“真有意思。” 多有意思啊—— 妹妹房子的密码,是妹妹和哥哥的生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情侣和小夫妻呢。 - 同一时间。 载着霍以南和霍南笙,缓缓驶入霍家大门。 铁栏门识别车牌,自动打开,过大门后,绕过家里的喷泉池,穿过小广场,最后驶入地下停车场,由电梯载车上楼。 霍家别墅区建成约有四十年,年年都会翻新。 如今,房子内部设备极具科技感。而内里的装修摆件,又极具年代感,单一幅画,都具有丰富的收藏价值,市场价最少七位数。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父亲下半身永久瘫痪,活动地方有限。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卧室里午休。母亲则去佛庙里禅修了,禅修前几天,霍南笙和母亲通过电话。家里的保姆都恪守本分地待在保姆房里。 霍南笙拖着疲乏的身体,和霍以南说:“哥哥,我要回屋睡觉了。” 霍以南:“晚餐的时候,我叫你?” 霍南笙:“好。” 从零时区到东八区,时差有些难调。 霍南笙直觉刚睡下,就被叫醒。 不是霍以南来叫她的,而是家里从小带她的保姆陈姨。霍南笙来到霍家没多久,她的生母便离世,霍以南的母亲虽然将她视为亲生骨肉疼爱,但她连霍以南都没怎么带过,怎么可能会亲手带霍南笙呢? 陈姨:“到晚餐时间点了,小姐。” 霍南笙揉揉眼,仍是困,但还是应:“好的,陈姨,我马上过来。” 然后她又问:“父亲在餐厅吗?” 陈姨:“在的,老爷一直念叨着你。” 远远就看见餐厅里坐在餐桌主位的霍起阳。 霍起阳左右手两个位置,不论是日常用餐还是霍家大家族的家宴,那两个位置,一左一右,是霍以南和霍南笙的位置。 “父亲。”霍南笙站在位置边,先问好。 霍起阳头微仰,他左边脸颊有处很明显的刀疤,据说是早年间被对家报复砍的。他长相偏斯文,整个人也散发着浓重的书生气。所以那道刀疤在他脸上,突兀的不伦不类。 “醒了?” “嗯。” “坐下吧。” 霍南笙这才坐下。 用餐遵循,食不言原则,餐厅里连碗筷碰撞声都少有。 这大概就是李夕雾口中的霍家,严肃,紧张到逼仄。连吃饭时间,都得时时刻刻地精神紧绷。 直到吃完,霍以南都没来。 霍南笙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不问,而是推着霍起阳的轮椅,推他去书房。 “我听说你和一个姓贺的经常走动,是贺家的贺吗?” 明明她在国外干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明知故问。 霍南笙说:“嗯。” 霍起阳:“贺、霍两家不常走动,你俩能交上朋友也不错,毕竟能与咱们家平起平坐的不多。”他声线浑浊,说话间隙还会咳几声,话语里却是带有不容置喙的威视感,“女孩子没必要太拼,工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没必要非要去职场上证明自己,你干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如家里给你的一个月零花钱多。” 言之有理,但霍南笙左耳进右耳出。 霍以南说过,不要去在意父亲说的话,这个家,能做主的,是他霍以南。 得不到霍南笙的反馈,霍起阳自顾自接着说,“你看你那些个堂姐妹、表姐妹们,有几个去上班的?所有人上班都是为了谋生,可你需要谋生吗?” “你是霍家的大小姐,家里花了那么多钱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打工的。” “我是去霍氏上班,不算为别人打工。”霍南笙小声争辩。 “既然去霍氏,那就让你哥哥给你安排个副总。” “……” “不想?” “……” “爸爸是为你好,工作都是辛苦的,你没必要吃这种苦。” “……” 一句又一句看似温和的父爱中,透着密不透风的控制欲。 气氛逐渐凝滞,轮椅捻磨地面时,好似血管在砂砾处滚动。 霍南笙眼眸低敛,抓着把手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间是退去血色的白。 霍以南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 他从身后走来,步伐稳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父亲,您早已退休,这些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看似温和,实则,浑身上下透着上位者的威严感。 霍以南走到霍南笙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霍南笙紧抿的唇线松散开,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用口型说:交给我,别怕。 “南笙就是个小孩儿,你让她一小孩儿当副总,像什么话?” “她是我霍家的大小姐,公司都是她的,她当副总,谁有意见?” “没有任何能力的副总,会被人看扁。你也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家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吧?” 话落下,霍以南余光瞥到,霍南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也用口型,无声抗议:你才是花瓶! 这种时候,就没有“霍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了。是连眉眼里的妖娆昳丽都压不住的娇憨,是实打实的小姑娘。 霍以南眉梢挑起,口型回她:抱歉,我的错。 霍南笙:就算是花瓶我也是最贵的花瓶。 霍以南:无价之宝。 霍南笙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兄妹俩之间的你来我往,坐在轮椅上的霍起阳一概不知。 霍起阳反复思量着霍以南的话,末了,语气淡然:“所以别去上班了,没必要。有时间多和你小姑姑出去走走,参加些聚会,多认识些圈内人比什么都重要。” 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姑姑,算得上是名媛圈内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她擅长社交,人脉广。所有想巴结霍家的人,都得先讨好她,获得她这块敲门砖才行。换句话说,她会给霍南笙挑选出与她最适配的伴侣。 眨眼已到书房。 霍以南推开书房门,没再持续刚才的无声对话。 他撇头,叮嘱霍南笙:“你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面试。” 霍南笙踟蹰:“父亲……” 霍起阳也怒:“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没什么好说的。”霍以南声音凉如冷涧雪,“父亲,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女儿,你也说过,她像你,做事认真负责,有股敢拼敢闯的狠劲儿。怎么,她现在想闯,你又不愿意了吗?” 如同他脸上的刀疤,他前后的态度,也是不伦不类的慈父样。 霍以南的话让他羞愧难当,他始终维持慈父的模样,最后只得退让:“想闯就闯吧,至少在自己家公司上班,要真受了委屈,还能找人说理。旁人或许会看在公平正义的面子上,但在退休的霍氏董事长这里,”指的是他自己,“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会给你做主,明白吗?” 霍南笙轻声:“我知道的,父亲。” 书房门合上。 霍南笙松了口气。 霍以南和霍起阳在书房里交谈了会儿才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她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盯着他。 霍以南:“不是让你回屋休息吗,怎么还在这里?” 霍南笙温吞地问:“哥哥,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霍以南:“什么要求?” 霍南笙屏息片刻,问他:“如果我真的入职霍氏了,哥哥,我们要是在公司里遇见……虽然我知道我们见面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如果真的遇见了,你能不能当做不认识我?” 她想了很多,她真的不想让旁人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她不想受到特殊对待。 想去霍氏,是因为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想与他并肩。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她,没有哥哥必须要照顾妹妹的道理,妹妹也可以帮哥哥分担压力。 原以为霍以南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也会像父亲那样,要求一大堆。 然而霍以南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说:“可以。” 他答应得太轻松,以至于霍南笙都愣了愣。 霍南笙皱眉:“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楼道里响起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声线愉悦:“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提出的要求?嗯?笙笙,哥哥自认为一直对你有求必应,不是吗?” “……倒也是,只是……” 霍南笙理智如凌乱的毛线球,凌乱不堪。 “只是什么?” “……” 她陷入深思时,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廊灯倾泻,她眼底似有流光暗涌。 霍以南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底融出笑来。 她想破脑子都想不到,霍氏总裁霍总的妹妹确实来公关部上班了,而且是以空降兵外加霍以南妹妹的身份,大张旗鼓地来到霍氏。只不过这个妹妹,不是她。 等到明天,她面试的时候就会听到这个消息。 ——霍总的妹妹要来公关部上班。 怎么办? 他突然很想看她得知此事时的反应。 紧张,慌乱,生怕被发现的惶惶不安? 还是对哥哥出尔反尔的失望? 亦或者,是聪明地想到李夕雾的惊喜? 以上,不管哪种,霍以南都很期待。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八章 第八章 总觉得很怪,至于是哪里怪,霍南笙也说不上来。 抱着疑惑,她回到房间。下午只睡了三个小时,按照利兹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霍南笙身体阈值到底极点,身体困倦疲乏。几乎是刚躺下,就入睡。 翌日。 她被闹钟叫醒。 老宅离霍氏总部办公大楼路程实在遥远,车走高架,不堵车的情况下都得要四十分钟。因此,霍南笙为了防止突发情况,给自己留点准备时间,她特意定了个早上七点的闹钟。 七点的闹钟,足够她慢吞吞地洗漱,换衣,化妆。 预留时间充裕,每一步动作都不会太匆忙。 七点四十分,霍南笙下楼用早餐。 她眼里的早起,是旁人眼里的赖床。 毕竟霍起阳是雷打不动的早上六点起床,霍以南的生活规律,每天六点起床,醒来后先去家里的健身房跑半个小时。早上七点,准时用餐。 往常这个时间,霍以南已经用完早餐,出发去霍氏了。 今天却在餐厅里坐着。 霍南笙落座后,问他:“哥哥,你怎么还没去公司?” 霍以南:“等你一起。” 她一愣:“啊?” 霍以南翻看着面前的报纸,没给她半个眼神,语气闲适:“你不是要去霍氏面试吗?我正好也去,顺路把你带上。如果你面试上了,以后都要跟我一起上班。” “不行。”霍南笙放下牛奶杯,当即反驳。 “理由。”霍以南睨她。 “要是被人发现我从你的车上下来,我怎么解释?” “霍氏总部大楼由两栋楼组成,两栋楼地下均有三个停车场,加起来近一万个停车位。霍氏总部的员工约有一千三百人,申请车位的约有六百人。百分之六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百分之一都不能忽略。”霍南笙严谨。 霍以南放下手里的报纸,正眼瞧她,缓缓笑着:“那你打算怎么去上班?” 霍南笙是在霍以南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有关于霍南笙的一切,霍以南都了若指掌。 比如说,霍南笙没有驾照。 家里曾经请过两个驾校老师教她练车。 她擅长马术,有滑翔伞C证,就连游艇驾照都有。本以为考驾照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没成想,她在驾驶座练了半小时的车,就反胃作呕。第一次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接连又试了几次,依然如此。索性作罢。 家里又不是雇不起司机,她没必要一定得有驾照。 “打车?”霍以南老神在在,“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能付你来回车费了。” “等我面试成功了,就搬到我自己的房子住了。”霍南笙说,“用不了多少车费。” 公司与她家,只隔着一条江。 霍以南坐在她对面,晨光透过落地窗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凌厉的身体线条。他逆光而坐,眉眼浸在晦暗中,冷静得过分,他欣慰于她的规划安排,很轻地笑了声:“挺好的,早知道你安排的这么妥当,我也没必要在这里空等你半个小时。” 阳光是热的,冷气浇不灭的灼热。 霍以南脸上是浮动着笑的,笑却不达眼底。 他双手撑桌,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拉扯出的影子将她全部笼罩。 “我去上班了,希望你今天面试顺利。” 中央空调四周散发着冷气,室内有着最舒适的温度,不冷不热。 霍南笙望着霍以南离去的背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她恍若未觉般,低头,接着吃早餐。 碎发两侧披散下来,半遮住的脸上,隐有笑意。 哥哥好像,生气了。 是她惹他生气的。 霍南笙没有半点儿做错事的愧疚,反倒开心地胃口大开。 用过早餐,她拿上东西,刚起身,管家走过来:“先生在门外等你。” 霍南笙没有半分惊讶,“哥哥没走啊。” 管家已过古稀,早些年是跟在霍老爷子身边的,就连霍起阳都得给他几分脸色。霍以南对自己父亲的尊重,向来都是敷衍的,然而对管家的尊重是打心眼里的。整个霍家上下,都对管家万分尊重。 管家对此情此景,司空见惯:“他哪儿舍得让小姐一个人坐车去公司,一直在外面车里等你。” 霍南笙朝管家眨眼:“哥哥脾气好差。” 管家:“他对你哪有什么脾气。” 霍南笙强调:“他刚刚还发脾气了。” 管家目睹了事情经过。 他劝:“所以你待会儿,哄哄他。” 霍南笙不情不愿,“哥哥不应该包容妹妹吗?我才不哄。” 管家无奈:“妹妹应该听哥哥的话,他都把事情安排好了,你说说你,非得自作主张,跟他作对,干什么?惹他不开心,很好玩吗?” “好玩啊。”霍南笙油盐不进。 她站在门边,望着门外停着的黑色轿车。车身通体黑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光。 车子犹如一只耄耋,庞然屹立着。由外往里看,窥不见里面一分半毫。 管家上前,替她开门:“上车吧。” 霍南笙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站一会儿,结果管家爷爷顶着大太阳给她开车门,霍南笙这会儿总算有了愧疚之心,不过,是对管家的,不是因为惹霍以南生气而有的。 “管家爷爷,我下午回来,”霍南笙上了车,叮嘱道,“您让厨房的人煮点绿豆汤。” “好,再加点儿百合,绿豆百合汤,清热下火。” “我可没有上火。” “嗯,你没有上火,但有人被你惹上火了。”管家含沙射影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霍以南有些想笑,他抬眸,淡淡地瞥了外面站着的管家一眼,“您少操劳这些,有那闲工夫,去戏院听点儿小曲。” 管家毕恭毕敬地答:“好的,先生。” 只是又压低了声音,“火气是真挺大的。” 霍南笙憋笑憋得尤为艰难。 霍以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管家审时度势,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车门关上。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将罪恶,痛苦,憎恨等一切不良事物,都给封印住。 一并将霍南笙也封印在其中。 车厢外,是盛夏蝉鸣叫嚣,燥热喧闹。 车厢内,是空气凝结成冰,鸦雀无声。 霍南笙撇了撇嘴,回回都这样。管家爷爷和她一起调戏完霍以南,然后怡怡然地抽身离开,留她一个人面对霍以南。 “哥哥。” “……” 没回应。 她再叫:“哥哥。” “……” 还是没回应。 “哥哥——”她拖长音,语调绵软,透着娇嗔,“别生气了。” 霍以南看了霍南笙一眼,“行了,没生气。” 他在路上都要办公,拿着平板在各种界面来回切。副驾驶坐着霍以南的特助,一大早就进入工作状态,跟霍以南汇报工作安排。 就这么一路到霍氏总部。 霍氏地下三层停车场,负三楼是提供给霍氏在职人员的,负一楼与负二楼是租赁给办公楼其余公司的员工。如同霍氏大楼,只有六十楼到六十八楼是霍氏使用,其余楼层都是租赁给他人。 负三楼停车场,有一半以上的车位都是闲置状态。 如霍以南所说,遇到同事的概率,很低,趋于零。 饶是如此,霍南笙还是让霍以南晚点下车。 车停在东区的电梯间附近,她特意绕了一大圈,由西区的电梯上楼。 霍以南对此的评价是,多此一举。 霍南笙充耳不闻,抱着收纳个人简历的牛皮纸袋,抬头,挺胸,离他远去。 霍以南低头,轻笑。 车厢里,特助宋远志正在和霍以南说待会儿周一例会的内容,说到一半,被霍以南打断。 “霍总,您说。” “例会控制在一个小时内,技术部的汇报安排在下午,十点左右我有事。” “好的,霍总,我这就通知技术总监。” - 面试分两批,上午一批,下午一批。 上午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则是下午两点到四点。 霍南笙被安排在上午。 原以为这么划分,是因为来面试的人许多。可到了等候室,霍南笙意外发现,等候面试的,统共不超过十个人。没多时,工作人员进来安排抽签,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进入会议室面试。 霍南笙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抽到最后一个面试。 等候室是封闭的,没有办法看见前来面试的人,面试结束后的状态。 这种时候最为煎熬。 等久了,渐渐地,有交头接耳声响起。 也有人找霍南笙聊天,聊了没几句,发现她回应疏离又冷淡,便没再聊。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工作人员前来敲门,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上午最后一位面试者了,——霍南笙?” 霍南笙起身:“是我。” 工作人员合上文件夹的动作一滞,随即,合上的工作改为打开。 她定睛一看,一字一句地念着她的名字:“霍、南、笙?” 霍南笙莞尔:“怎么了吗?” 等候室与会议室只隔了一道墙,两扇门间隔七八米。 工作人员引她过去的路上,笑着调侃了句:“你这名字怎么和我们霍总的名字这么像啊?你俩该不会是兄妹吧?” 霍南笙淡声道:“不是,我是独生女。”这是实话。 话落下,迎面拐角处走来一堆人。 一行人都穿着西装,唯独被簇拥在人群里那人格外惹眼。第一眼贵气,第二眼则是不着痕迹侵略而来的威势感。整个人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冷感。 蓦地,他们走进会议室里。 霍南笙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惊呼:“霍南笙,你运气真好,霍总竟然来听你的面试。”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九章 第九章 霍南笙不觉得运气好。 霍南笙想去跨个火盆去去霉。 霍以南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过来旁听她的面试。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哥哥? 她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立刻,马上! 仔细一想,他们也没有什么兄妹关系可以断绝的。 霍南笙强颜欢笑,咽下对霍以南的怨怒,“总裁来旁听面试,也算运气好吗?” 工作人员以过来人的口吻同她科普:“每年霍总都会挑选一个人旁听面试,按照过往数据显示,他旁听过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入职霍氏了。”她朝霍南笙递了个十拿九稳的眼神,“等你入职了,我请你喝咖啡哈。” 话说得未免太满。 哪有仅靠总裁过来旁听,就能肯定她能入职? 霍南笙没有反驳工作人员,只当她好心。 她瞄了眼她身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印着女生所在部门与姓名。 公关部。 杜若。 杜若歪头瞥了眼会议室,得到信号后,她拍拍霍南笙的肩:“可以进去了,加油。” 霍南笙:“谢谢。” 会议室分为两个部分。 面试官坐成一排,他们面前摆了一条带桌板的椅子。 原先是五位面试官,霍以南的加入,致使会议室里又放了条椅子。他和霍南笙一样,孤零零地坐着,然而周身气场强大的,让人以为他是主考官,而非旁听。 “霍南笙?”一位面试官拿着霍南笙来时上交的简历,念着她的名字。 霍南笙应了声。 出乎意料的,即便有总裁在,会议室的氛围依然和谐,轻松。没有所谓的,顶头上司在,各人员精神高度紧绷,大家反倒开起了玩笑。 “霍总,这小姑娘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还挺像的。”那人百无禁忌地调侃着,“该不会是你妹妹吧?” “哎,不是说了吗,霍总的妹妹要来公关部上班,”另一人接过话茬,瞧瞧霍南笙,又瞧瞧霍以南,“可别说,你俩长得还挺像的。” “是啊,小姑娘,你点头承认你是霍总的妹妹,今儿个面试就到此结束了,下周一你准时来上班!”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霍南笙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从中摘取到了重点——霍以南的妹妹来公关部上班?! 他不是答应过不让别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吗?怎么出尔反尔了? 眼瞅着霍南笙兀自送过来的眼神夹带怒气,霍以南轻咳了声,叫停这场闹剧。 “好了,别开人小姑娘玩笑了。”霍以南说,“我舍得让我的妹妹在你们手底下工作,受你们使唤吗?” 在场除霍南笙以外,所有人都收到通知。 公关部经理换了个人,之前的经理预产期将至,公司给她带薪停职五个月。这五个月期间,空缺的位置由霍以南的妹妹补上。 至于新经理的名字叫什么,他们也都知道——李夕雾,港城李家的小女儿。 李夕雾又被称为港城第一女公关,在公关界相当出名。 公关部相较于其他部门,部门整体氛围融洽,和谐,没有明显的上下级意识。他们几个在霍氏工作多年,有两个比霍以南的年纪都大,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开霍以南的玩笑。 “霍总,我瞧着她挺像你妹妹的,名字像,长得也挺像的。” “行了老李,没看到人小姑娘被咱们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吗?”坐在正中央的女人替霍南笙说话了,霍南笙略有些感激地看着她,只是感激还不到一秒,女人又说,“说不准是情侣名呢,长得还挺有夫妻相的。” 霍南笙闭了闭眼,哭笑不得。 怕这几个人越说越过火,霍以南及时打住:“开玩笑的前提是被开玩笑的人会开心,你看人小姑娘都笑不出来。” “啊……对不起啊妹妹,”女人说,“主要是,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名字这么像的。” “没事没事。”霍南笙脸上笑意明媚。 - 或许因为霍以南的那句话,众人意识到自己刚才开的玩笑有失分寸。因此,接下来的面试问答,像是补偿她似的,提的问题都没有那么刁钻。 而霍以南作为旁听官,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期间没有插过一句话。 面试持续了约有十五分钟,结束后,霍南笙收到一句所有面试者都会听到的话。 “周三会出面试结果,到时候等短信通知就好。” “好的,谢谢。” 离开前,霍南笙瞥了眼霍以南。 霍以南坐在位置上,一场面试下来,她尽量不去看他,却没法做到。 偶尔发言完,她都下意识地望向他在的方向。他神色温润淡漠,像是在听下属发言,而非哥哥听妹妹发言。俨然将,装不熟,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试结束,霍南笙离开。 出了会议室,还是刚才的工作人员,杜若接待她。 杜若递给她一张饭票:“用餐的话可以去六十二楼。” 霍南笙一脸疑惑。 杜若解释:“公司会给每个面试的提供餐券,上午的是午餐,两荤两素;下午的则是一份下午茶套餐,一杯冰美式加一份小蛋糕。我们公司食堂还可以的,你可以去吃吃看。” “是吗?希望我能够面试成功,到时候可以去食堂吃饭。”霍南笙说。 “你今天就可以吃啊。” “我今天和家里人约好了一起吃饭。” “啊……行。” 霍南笙确实和家里人约好了一起吃饭,但是那个家里人,不是霍以南。 是李夕雾。 - “你是不是要去霍氏上班?” 甫一见面,霍南笙和李夕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李夕雾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见她含糊其辞,霍南笙更确信了:“你要去霍氏公关部上班,为什么不和我说?” 李夕雾耸耸肩,做无辜状:“是霍以南不让我告诉你的。” 提到霍以南,霍南笙更来气。 李夕雾难得见霍南笙生闷气的样子,幸灾乐祸:“他干什么了,惹咱们家霍大小姐生气?” 霍南笙愤愤不平地将今天面试时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交代的一清二楚。末了,万千情绪凝结成一句话:“哪有这样的哥哥?我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断绝兄妹关系,改为什么关系?”李夕雾拆着外卖,意味深长,“情侣关系?” “……你在说些什么?” 二人此时在霍南笙的公寓里。 南城的夏天,燥热难耐,二人选择居家用餐。 李夕雾将无辜贯彻到底:“那面试官说的呀,你俩的名字,听着像是情侣名。” 霍南笙低头拆外卖,她皮肤白且娇气,由小区门口进来的那一小段路,几分钟的高温蒸腾下,她身上皮肤被烫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这会儿,看上去像是害羞导致的。 然而她凉声道:“玩笑话而已。” 神色更薄凉:“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了?” “无聊说着玩儿,你要是觉得不好玩,我就不说了。”李夕雾悻悻然。 霍南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吃饭吧。” “嗯,对了,你上班了还住家里吗?” “不,我会搬到这里来住。” 李夕雾舀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咽下后才说:“你哥哥同意吗?” 霍南笙反问:“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他自己上班的时候也不住在老宅。” 李夕雾不太了解霍以南:“那他住哪里?” 霍南笙突然间没了胃口,她想喝碗绿豆百合汤,因为她发现自己很上火。 “他住——”霍南笙拿起筷子,筷子头朝上,指了指,她面无表情,“——楼上。” 霍起阳始终认为,口说无用,得用实际行动表明。 兄妹关系好,具体好到什么地步呢? 霍以南在外的房产,楼下,楼上,亦或者是同层隔壁,就是霍南笙的房子。 他们紧密相连,他们无法分离。 听到霍南笙的回答后,李夕雾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回事儿啊,你这不管逃去哪儿,都没有办法逃离开霍以南的手掌心啊。” 霍南笙无力辩驳,耷拉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小可怜,姐姐还不能帮你骂他,毕竟他给了我一套房子让我去那儿住。”李夕雾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话可真没毛病,他还把我的游轮还给我了。在我眼里,霍以南是最好的哥哥。” “送你了。”霍南笙很大方。 李夕雾更是乐不可支。 姐妹俩在一起,聊的话题众多,然而聊来聊去,话题始终离不开霍以南。 关键点在于,霍以南是维系二人之间的纽带。 继而又提到霍以南送给李夕雾的房子,是隔壁小区。李夕雾明天就搬过去。 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都需要独处空间,更遑论——霍南笙知道的,李夕雾的私生活丰富多彩,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数不胜数,她纵横情场,游刃有余。 和霍南笙住在一起,李夕雾做许多事都不太方便。 “既然我明天就要搬过去,不然你今天就别回家了,咱们姐妹俩睡一晚,怎么样?”李夕雾提议。 霍南笙犹豫几秒:“我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一声。” 李夕雾半感慨半挖苦:“以前总是见朋友和男朋友报备行程,第一回见到妹妹和哥哥报备行程。笙笙,你以后要是谈恋爱了和男朋友接吻,是不是也要请示霍以南的意见?” “喂?哥哥,我想和我的男朋友亲嘴,请问可以吗?人家想要法式热吻,伸舌头的那种哦。”李夕雾拖腔带调,嗓音嗲得令人浑身酥软。 霍南笙无语。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十章 第十章 霍南笙发现这个世界对她有很深的恶意。 不论是面试官,还是李夕雾,都在拿她找乐子。 好在李夕雾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过霍南笙对此给出答案。正好霍南笙拿在手里的的手机响动,她瞄了眼来电人信息后,把手机递给李夕雾:“你哥哥打电话来了。” 李夕雾一愣,笑了:“真把哥哥给我了?” 霍南笙很记仇:“给你了。” 李夕雾也不忸怩,她本身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电话接通。 李夕雾按了免提。 她有着和外貌不符的声音。 她长相大气,有着成熟女人的知性美。声音却是软糯的,隔着电话听她的声音,会以为她是娇滴滴的软妹。她擅长拿捏男性,擅长利用自身优势,无论和哪位男友打电话,没有一位男友不为她声音而痴迷。 “哥哥,怎么突然给妹妹打电话了呀?” 李夕雾故意掐着嗓发嗲,手机两端的兄妹俩听了—— 霍南笙浑身冒鸡皮疙瘩。 而霍以南。 安静几秒。 霍以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 “……” 李夕雾恶狠狠地瞪着被挂断的手机,“恕我直言,这个哥哥非常不解风情,他竟然对妹妹的撒娇持这种态度。这个哥哥,不要也罢,还给你了。” 这下,眉目舒展着笑意的人,总算是霍南笙了。 她意笑晏晏,配合着李夕雾,说着霍以南的坏话。 同一时间。 挂断电话的霍以南,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他疑心是冷气温度过度,冻得他身体不适。于是起身走到中央空调的调控盘处,将温度往上调了几度。而后回到位置上,拿起手机,手机界面里,显示着他和霍南笙的通话记录。打电话之前,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李夕雾的声音。 那声“哥哥”如今还余音绕梁,即便想起来都令人头疼。 饶是李夕雾都没有想到,自己眼里那把勾魂摄魄的好嗓子,霍以南听了,没有被迷倒,反倒想骂人。 他揉了揉眉心,任冷气吹拂周身,肢体冷了下来,心情也平复许多后。 他再度拿起手机,没有给霍南笙打电话,而是给李夕雾发消息。 霍以南:【你别带坏霍南笙。】 李夕雾:【什么叫带坏?我只是让她学学什么叫撒娇。】 霍以南眉头轻蹙:【你刚刚,是在撒娇?】 李夕雾:【不然呢?】 霍以南神色清淡,【我以为你在发疯。】 李夕雾:【很好,你这辈子都别想要你的妹妹了。我告诉你,霍南笙不回家住了,她要和我住,她说她不要你这个哥哥了,她看到你就烦,她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李夕雾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霍以南清楚。 霍以南没再搭理她,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点开和霍南笙的聊天框。 霍以南:【今晚不回家?】 看见霍以南发来消息的第一时间,霍南笙问李夕雾:“你和哥哥说了,我今晚和你睡的事儿?” 李夕雾已经吃完饭了,她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嗯,我还和他说,你要和他断绝兄妹关系,”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他同意了。” “才不会。” “他真同意了。” “哦。” “……怎么不信呢?” 李夕雾翻身坐了起来,仰着下巴,望向坐在餐桌处的霍南笙。 霍以南全身浸泡在阳光下,周身泛光似的,出尘得漂亮。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有什么公主病,这会儿正收拾着餐桌。闻言,她侧脸溢出笑来,光线照射,光尘翻涌,好似折射出潋滟霞光。 “哥哥不会丢下我的。”她语气很淡,言辞笃定。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霍以南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自信?”李夕雾疑惑。 “因为他是哥哥啊,妹妹的存在,才使得哥哥这个身份有了意义。”霍南笙转过头,漫不经心的一个笑,让身位同性的李夕雾见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恍神半晌,李夕雾轻声呢喃。 距离太远,霍南笙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双唇翕动。 霍南笙:“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李夕雾似笑非笑:“没什么。” 她只是在说: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不见得他有多疼爱,她怎么就这么相信霍以南不会丢下她呢?霍南笙,你的自信来源于什么? 源于叫了他多年的哥哥。 源于他对你的偏爱。 还是源于,你们压根没有血缘关系,他对你的特殊。 李夕雾久居港城,以往和霍南笙见面,都是逢年过节。 同辈里,她们姐妹俩关系算是最好,可李夕雾对霍南笙的了解,贫瘠稀少。只觉得她纯良无害,单纯天真,像是空有其表的名贵花瓶。 霍家缺这么一只花瓶吗? 缺到她的姑父甘愿花那么多钱养这么一只花瓶? 不缺吧。 所以霍家为什么会留她到现在,把她当大小姐供着? 她真的很好奇。 非常好奇。 好奇霍南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好奇霍南笙和霍以南之间的感情。 南城可真是一座,神秘的城市呢,让她充满了好奇心。也不枉费她,大老远从港城跑过来了。 金钱交易哪有窥探人心有意思。 你说对吧,霍以南。 你给的那点钱,不够吸引我。 你对霍南笙的态度,才是致命诱惑。 - 霍以南下班回家。 管家爷爷早在门外等候,见到车里只有他一人下来,左右张望。 霍以南知道他在找谁:“她和夕雾住外面。” 管家:“大小姐不是说要喝绿豆百合汤吗?我煮了那么大一锅,她怎么不回来喝?” 绿豆百合汤是煮给谁喝的? 不就是给他煮的吗? 大早上两个人一唱一和,嘲讽他火气大,需要清热下火。 霍以南瞥了管家一眼:“我喝。” 管家面上仍没有多少喜色,“大小姐许久没有回家了,我以为这次回国,她会一直住在家里,再也不走了。” 霍以南脚步一顿,偏头看向管家。 管家爷爷的年纪和霍以南已故的爷爷年纪相差无几,鬓角全白,面容沧桑,眼尾褶皱明显,印着岁月的痕迹。 “我记得大小姐刚到霍家的时候,才这么点儿大——” 管家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堪堪到霍以南腰线位置,他印象深刻:“那时候,你对她的态度,只能用差劲来形容。” 霍以南也记忆尤深。 当时的霍以南,对霍南笙的态度,与现如今相比。 堪称,天差地别。 那年霍以南十五岁,霍南笙七岁。 那年夏天,天气湿热,空气稠闷,好在台风接二连三登陆南城,缓解热意。 彼时霍家还未一家独大,南城豪门圈百家齐放。 南家掌权人因为决策失误,整个家族分崩离析,众人做鸟兽状散开。成年人自然各寻归处,然而南家还有两个小孩儿。一个是七岁的南笙,另一个是五岁的南烟。 南城东富西贵,城西齐家是名门望族,南烟被寄养于齐家。 而南笙的母亲与霍以南的母亲多年深交,因此在霍家寻了个落脚处。 彼时南笙已经随她的生母姓,姓霍。 霍以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鼻息里轻嗤出一声冷笑。 攀关系到这份上,也真是少见。 果不其然,等他下楼,就见他母亲朝他招手。 “以南,这是南笙,你看你俩多有缘,霍以南,霍南笙——听着像是亲兄妹的名字。”母亲吃斋念佛多年,没有任何心机,她拉着面前的小姑娘,温声细语地哄着:“笙笙乖,他是霍以南,是我的儿子,大你七岁,你叫他一声哥哥好了。” 霍南笙乖巧叫人:“哥哥。” 换来的是霍以南漠然一眼,睥睨眼眸毫无波澜。 他未将她放在眼里,也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霍以南不为所动地下楼,与站在他面前的霍南笙擦肩而过。 身后,母亲替霍以南的冷漠态度找借口:“没事的,以南他就这样,不爱搭理人。” 是借口。 也是实话。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 出门前,霍以南听到身后响起一道软糯的嗓音。 “哥哥很好。” 霍以南目光远眺,悬挂在头顶的阳光,刺眼的令他无法直视。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身体却觉不到半分热意,他无声轻哂:怎么才这么点儿大就学会说谎话了,他理都没理她,哪儿好了? 那天之后,霍南笙便在霍家住下了。 然而霍以南发现,自己在家里,除了吃饭时间,没见到过霍南笙。 她的存在感,极为薄弱。 发现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霍以南随口问:“那人呢?” 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霍以南面色凝成窗外雪滴,没再说话。 良久,管家试探:“你说的,是……笙笙吗?” “……” 见他没反驳,管家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幽怨地,仿佛叹出山河灰,“她在楼下看电视。” “是吗?” “就是关了声音看的。” “……” 霍以南猛地扭头,难以理解。 管家说:“你在家,她怕吵到你。我和她说了好多次,家里隔音很好,不要担心。她回回都点头答应,转头还是关了声音看电视。”他顿了顿,“她大概是知道,你不喜欢她,怕再惹得你不开心,被赶出霍家。” “小姑娘挺可怜的,她母亲生病了,母亲娘家又没什么人能照顾她,父亲这边的亲戚都跑的差不多了,霍家要是不收留她,她恐怕得去孤儿院。” “生病了?”这是霍以南不知道的。 “嗯,医院那边给的答复是,最多半年。”死神追赶着她。 霍以南内心恻隐,没再说话。 “大人之间的龌龊想法,和小孩儿无关。”管家忍不住替霍南笙说话,他一生为霍家工作,没有任何子嗣,所以对待孩子时,心底是无尽的柔软。如果他结婚生子,恐怕孙女儿也像霍南笙这般大,或许会比她大一些。 “小姑娘真的挺乖的,很听话,也很懂事,”管家说,“少爷,你——” “——陈伯,”话音戛然而止,被霍以南不含情绪的声音打断,“你管得太多了。” 管家自知失言,霎时噤声。 霍以南接着翻看面前的书,按照安排,他今天得把这本书看完。 然而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将书搁置一边:“我出去走走。” 管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付之一笑。 一楼客厅里,占据半面墙的液晶显示屏放着她那个年纪才喜欢看的动画片。 霍以南站在二楼楼道,俯身往下望,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八岁,正是随心所欲的年纪,也是目中无人的猖狂年纪,然而她好像被束缚着。 静音的动画片。 她被逗笑,手捂着半边脸,笑声也被捂住。 她的情感是随动画片里的主人公操控的,里面的人笑,她也笑;里面的人哭,她也跟着哭。只是落了两三滴眼泪,她就伸手,拿过遥控器,关上动画片。 她沉默无声地坐在沙发上。 双手支在身侧,头低垂,落地窗外是簌簌雪景,苍茫的白。 衬得她更寂寥了。 霍以南站在二楼,盯了她许久,继而转身离开。 人和人之间,有了第一次交集,之后的交集便会多起来。 然而之后的交集,也如同第一次一般,是他注视着她,她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她很喜欢笑,然而笑得很规矩,很收敛,从未放声大笑过。 她很乖,家里人都喜欢她,都会叫她一声“笙笙”。 她很少掉眼泪,发现自己流泪之后,便会强硬地克制住。 直到第二年春天,她母亲离世。 霍以南的父母没有出面,他们把这件丧事交由管家处理。鬼使神差地,霍以南也过来了。 “哥哥。”霍南笙如同初见般,乖巧叫人。 她脸色惨白,眼里泛着慑人的红,强撑着泪意。 到底是个八岁大的小姑娘,霍以南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我不能这么叫你吗?”霍南笙嗓音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以叫,”霍以南像当时自己的母亲那样,伸手摸她的头发,对她许下承诺,“笙笙乖,有哥哥在,不要怕,哥哥会陪着你的。”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天之后,霍以南和霍南笙的关系亲近许多。 这份亲近并不代表着二人如兄妹般常黏在一起,他们年龄差七岁,没有血缘关系,又非同龄人,更不是同性,二人压根没法玩到一起,也少有共同话题。 他们的亲近,是霍以南的父母,商量要不要把霍南笙送走时。 霍以南替霍南笙说话。 霍起阳始终认为:“她又不是霍家人,放在身边养,不像话。” 李素问觉得:“实在不行,办个收养手续。” 豪门家族,对于法律上的关系看得尤其重要,因为这涉及到后续的财产分割。此话一出,便遭到了霍起阳的反驳。 “不收养,让她当我的干女儿怎么样?”李素问退让,“我不舍得把她送走。” 空气如同黏稠的面团,凝结紧绷。 打破局面的,是始终隔岸观火的霍以南,他云淡风轻道:“留下吧。” 霍起阳满是震惊:“以南?” 李素问一脸惊喜:“真的吗?你真的想让她留在家里吗?” 霍以南抬眸,漆黑双眼如一汪深潭,无波无澜。 他神色漠然,缓声给出理由:“嗯,这个时候送走,外人会议论霍家欺负她一个小女孩儿,霍家建了那么多希望小学,资助了那么多孩子上学,怎么到这种时候,没钱养一个霍南笙了?” “是啊。”李素问附和道,“传出去,坏的是咱们霍家的名声。” “再说,”霍以南瞄了眼李素问,“妈妈不是很喜欢她吗?就当干女儿养着吧。” “笙笙长得很漂亮,我天天什么都不干,光是看着她我都觉得开心。”提及霍南笙,李素问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慈爱,“起阳,就让她留在家里吧,你也很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吗?” “霍南笙无父无母,你们把她当干女儿养也不错,没什么后患。”霍以南冷静分析,这句话才是让霍起阳点头的关键。 至此,霍南笙留在了霍家。 成为了霍家大小姐。 时间如洪流,推着人往前走,晃眼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过去,霍以南与霍南笙,关系好到,旁人恍惚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可兄妹哪有姐妹情深? 李夕雾一来,霍南笙便和她过夜,连家都不回。 “等她入职霍氏之后,工作进入正轨,也不会经常回家了。”霍以南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绿豆百合汤,说道。 “真的要让她进霍氏?” “这不取决于我,取决于面试结果。”霍以南公私分明。 管家问:“万一她没有通过面试呢?” 霍以南:“没有通过说明她能力不足,无法胜任那个岗位。” 管家不赞同:“她叫了你那么多年哥哥,作为哥哥,破例给妹妹走个后门不行吗?” 霍以南:“我做事向来讲究原则,叔伯们的孩子想塞进霍氏,你见我为谁破过例?” 一碗绿豆百合汤喝完。 霍以南抬眸,见管家一脸颓靡幽怨的表情。 他哼笑了声,神态里,有着无奈,也勾着似有若无的宠溺:“行了,我又不是没有为她破例过。陈伯,您在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在你眼里,我对她就那么差吗?” “不差,你对她可好了,比亲哥哥对亲妹妹还好。”管家喜上眉梢,不吝夸赞。 “我和她本来也不是亲兄妹。” 话落下,手里的碗碟也放了下来。 瓷器碰撞,发出啷当碎响。 霍以南身后是昼夜交替的天,由光转暗。 他送过来的目光,宛若身后晦暗天光,幽深难辨。 - 霍以南不常住霍家老宅,离公司太远。 于他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他自己的身价每分每秒都在波动,难以计量清楚。所以工作期间,他一般都住在公司附近的临江平层。 今天回来,是因为…… 还能是为什么? 原本以为她要回家的,所以他和管家说了他今晚回家过夜。 霍以南回家过夜,后厨那边便得忙得脚点地,为晚餐和翌日的早餐做准备,不能有半分懈怠。后厨那边早早准备好,霍以南总不能临时改口,说不回来了,让人白忙活一场。 上位者并不意味着可以傲慢忽视旁人的付出,越是上位者,越要明白什么叫做尊重。 旁人尊重你,仰视你,而你必须要回以同样的尊重。 人得先是人,继而才有阶级划分。 人与人之间,抛去外物,归根结底,还是平等的关系。 就这么在老宅过了一夜,隔日一大早,霍以南醒来,晨练,用餐,之后去上班。 中午午休时,他收到了霍南笙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哥哥,你今天回家过夜吗?】 霍以南:【?】 霍南笙:【回的话,带我一个可以吗?】 霍以南:【不回呢?】 回答他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长语音,四十五秒。 霍以南隐有不好的预感,没点开语音,而是语音转文字。 ——“你不回的话,那我就找一个帅哥哥送我们的漂亮妹妹回家呗。” 如他所料,发来语音消息的,不是霍南笙,而是李夕雾。 霍以南面无表情:【我不回。】 “他说他不回哎,”李夕雾拿着霍南笙的手机,“那你怎么办?需要我叫帅哥哥送你回家吗?” “你哪儿来的帅哥哥?” 李夕雾手拿着霍南笙的手机,以作交换,把自己的手机扔给霍南笙。 她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她身上穿着真丝质地的水蓝色吊带裙,露出大片的肌肤,白皙胜雪。躺仰的睡姿,身前的胸线依然迤逦,沟壑分明,令人遐想连篇。 “以我的条件,只需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男人为我前仆后继。” 她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本。 霍南笙质疑的是:“你才来南城几天,上哪儿认识的人?” 李夕雾顿觉好笑:“我又不是只生活在港城的,我的朋友遍布全球好吧。更何况,我以前也经常来南城啊,有几个南城的朋友,不是挺正常的吗?” 她朝霍南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机:“男人多了去了,你自己挑。看中哪个,哪个今儿个当你的护花使者,送你回家。” 霎时。 霍南笙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烫手山芋。 “不了。” “那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哥哥会派人送我回去的。” “啊?” 李夕雾一脸莫名。 她复又瞄了眼聊天记录,停留在页面里的,是霍以南冰冰冷冷的“我不回”。再往上翻找聊天记录,也没 透露出任何霍以南会派人送霍南笙回家的讯息啊。 “你放心好了,哥哥肯定会安排人送我回去的。”霍南笙笃定道。 “他什么都没说哎。” “但他什么都会做。” 霍南笙语气淡然,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又像是……有着独属于霍以南与霍南笙之间的默契,支撑着她的确信。 “哥哥肯定会管我的,放心好了。”霍南笙伸手,把李夕雾的手机还给她,“表姐,这些护花使者,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吧。” 李夕雾拨弄着头发,闲声道:“你哥连这种事儿也管吗?那他管得还挺多的。” 她四个哥哥,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她在港城,在家里没见到她人影,也没有一人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去向。所以她是真的不太相信,霍以南发了不回家的消息后,还会安排人送霍南笙回家。 “管得多吗?还好吧。”霍南笙自问自答。 “你真不觉得他管得有点儿多吗?” “不算管吧,他的原话是,我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做。既然我想回家,那他肯定会安排人送我回家的。” 管束这词,不应当是贬义的。 如同父母管束孩子,本意还是希望孩子好。过度的管束,不尊重孩子想法的管束,才是令被管束的人反感的。 李夕雾立即反驳:“那当初你说要和贺棣棠谈恋爱,他还不同意——这怎么解释?” 霍南笙面无表情:“我可没有说我要和贺棣棠谈恋爱,你少胡扯,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他对我也没有半点儿想法。”她又补充,“贺棣棠自己亲口说的,他对我没想法,你以后也少把我和他扯到一起,我俩就是普通朋友。” “他亲口说的吗?”李夕雾讶异,她自问眼光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绝对不可能看走眼。 “嗯。” “你确定?” “我确定。” “……”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李夕雾霎时颓靡地缩在沙发上,气鼓鼓:“这小子还挺会装,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笙笙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她情绪分明,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诋毁对方。 对贺棣棠如此,对霍以南也是如此,公平对待每一个让她不顺心的人。 霍南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待会就走,晚饭我给你点了外卖,大概七点左右送到,会有机器人送上来的,你记得拿。” 李夕雾茫然:“待会就走?” 霍南笙的手机还在她的手里,她再度看了眼,冷冷清清,没有一条未读消息。 “你对霍以南就这么自信吗?”她震惊。 “因为霍以南是霍南笙的哥哥啊。”这个理由,足够解释所有。 李夕雾鲜少见到他们俩私下相处的细节,若是换做管家爷爷在,势必站在霍南笙那一边,笃定地相信霍以南会为霍南笙做出最好的安排。然而她不是,她不过是霍以南远在两千两百公里开外的表妹,对霍以南与霍南笙的了解,不过是众人眼里的——没有任何关系的兄妹。 兄妹间的相处模式,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霍以南会体贴周到到这种地步。 “打个赌吧。” 蓦地,霍南笙似兴致高涨,“五分钟内,司机会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在地下车库等我。” 李夕雾是谁? 她可是李家的小女儿,她的父亲有着港城最大的赌场,她一度沉迷于豪赌。 “赌,”赌徒心理,她也热情高涨,“我赌霍以南不会派人来接你,这么芝麻大点儿的事,他一个天天忙着谈几千万生意的总裁,怎么可能会抽出时间管?” “赌注是什么?” “随意。” 两个人没有任何金钱交易的想法。 牵扯到钱,那可就真是赌了。姐妹俩玩玩闹闹罢了。 而且彼此都知道,不管从对方手里赢多少钱,输的那方,都是不痛不痒的,金钱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一连串无意义的数字。 李夕雾眼尾轻挑,笑的隐晦:“既然这样,那就——赢的那人,可以指定输的那人,做一件事。” 彼此都是做事有度的成年人,再加上,霍南笙十拿九稳,她遽然点头:“好。” 话落下,二人拿出手机,打开计时器。 计时开始。 李夕雾起身倒了杯红酒,摇晃着高脚杯,看绛红色的液体,在杯壁里摇晃。 四分钟后。 李夕雾紧张的眉眼,松散出愉悦的笑,她举起高脚杯,提前庆祝:“我已经想好了,到底要让你做什么事儿了。” 与此同时。 客厅里响起手机来电声。 李夕雾唇刚碰到杯沿,就停下,她难以置信地睇向霍南笙。 霍南笙拿着手机,起身走到李夕雾面前。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示意李夕雾看来电显示。是司机。 另一只手拿过李夕雾手里的红酒杯,学着李夕雾刚才的姿势,朝她举了举酒杯,“谢谢你为我倒的酒,表姐,司机到了。” 说完,霍以南仰起脖子,细长的天鹅颈滑过流光。 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而后,她红唇弯起,笑得媚态横生,含情眸更是波光潋滟:“忘了和你说,别的事我不敢和你赌,但是和霍以南有关的,霍南笙绝对不会输。”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敢捉弄她了?” 回家的路上,霍南笙给霍以南打电话,她将刚才发生的事与霍以南分享。电话那头,霍以南的声音空寂,幽远,飘荡在他的办公室里。 表面上是打赌,实则是捉弄。 霍南笙半边身子靠车门,阳光是从另一侧照进来的,她置于暗处。 “谁让她总是开我玩笑?” “还挺记仇。”霍以南声线低沉,裹挟着淡笑,评价她的行为。 内线电话响起,是秘书提醒他出席下午技术部的会议,霍以南另一只手接起电话,简短有力地说了句“就来”后,挂断内线电话。 霍南笙听到了,问:“哥哥,你有事要忙吗?” “嗯,我要去开个会。” “那我挂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 尾音是不含任何留恋的急促。 霍以南挂断电话后,起身去技术部的会议室开会。搭乘电梯时,他想起一件事来,询问宋远志:“公关部的面试名单出来没?出来的话,让人送一份到我办公室。” 宋远志:“好的,我马上联系公关部的人。” 霍氏现如今将目光投向无人驾驶上,今天参会人员,全都参与进无人驾驶的项目里。 六年前,国内无人驾驶开始预热,到如今,六年时间过去,无人驾驶不仅没有兴起,甚至逐渐冷却下来。霍氏没有抓住最好的时机,是因为当时技术人员一票难求,而今,霍以南几乎挖了整个国内这行最好的技术人员,有工作经验丰富的,也有刚毕业却在读书期间崭露头角的天才。 霍以南学的是商科,然而对无人驾驶的了解真没比在场的技术人员少。 会议原定时间为两个小时,原以为是技术人员汇报,高层人员似懂非懂地点个头,结果没想到霍以南提出的问题分外专业,屡屡提出可行性建议。 三个半小时的会议结束后,众人收拾东西离开,霍以南也准备离开。 却被负责人叫住。 “霍总,我想再请一个slam算法工程师。” 霍以南:“这个交由你自己决定,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但是我想请的人,是我一个学弟,”负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性格内敛,一激动脸就涨通红,“不是什么裙带关系,他在校期间表现非常优秀,我本人也很欣赏他,所以想请他加入我的团队。” “可以的,”霍以南没有任何犹豫,点头,“无人驾驶项目权交由你负责,你想请谁就请谁,你的为人我是放心的。” “谢谢霍总,那我立马联系他。” 见没有别的事,霍以南转身离开会议室。 霍氏办公大厦有几十所公司,十二个电梯无时无刻不在忙碌着。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等待,其中一架电梯是霍氏总经理专用电梯。 南城无人不知,霍氏现如今有一位总裁,外加三位总经理。 霍氏的霍,是霍以南的霍,霍以南自然是总裁。 至于另外三位总经理,与霍以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霍以南的亲兄弟还要亲。 出生于军人世家的商从洲; 城西名门望族齐家的齐聿礼; 以及,亲手将自己的家族摧毁的容屹。 总经理专用电梯梯门打开,里面赫然站了个人。 霍以南身边的特助宋远志微低头,和他打招呼:“商总。” 商从洲轻点头,当做回应。 他朝霍以南挥了挥手里折叠着的A4纸,“刚遇到公关部的人,说是你要他们部门的面试名单?” “出来了?” “嗯,给你。” 霍以南进了电梯,伸手欲接过。 手快触摸到,A4纸又偏移开。 商从洲虚晃一枪后,得逞笑了笑,继而才把名单给他。 “怎么突然问人要面试名单?” 霍以南瞥他一眼:“你没看名单?” 商从洲没有偷看的癖好:“没看,难不成里面有我认识的人?” 霍以南:“或许呢?” 商从洲:“谁啊?” 谈话间,电梯到达六十八楼。 二人齐齐出了电梯,往办公室走去。 商从洲闲来无事,跟霍以南一同去了他的办公室。 “到底是谁啊?”办公室门关上,商从洲又问。 “你刚刚看了不就行了吗,非得问我。” “你也没说我能看啊。”商从洲只是个帮忙传东西的,他对面试名单没什么窥探欲,然而霍以南这么一说,直接吊起了他的好奇心,“谁让你这么上心,还特意要面试名单。” 霍以南启唇:“你觉得还能有谁?” 对视几秒,商从洲了然:“病美人?” 霍以南面色冷淡:“她有名字。” 商从洲举手投降:“行行行,霍南笙——” 他问:“她来公关部面试了?” “嗯。” “嚯,你还真舍得让她上班。” “有什么不舍得的?”霍以南边说,边打开折叠的A4纸,“她想要在职场上实现自我价值,难不成我还要制止她?” 手上的纸张铺平摊开,霍以南一目一行地往下看,看见熟悉的、他想要看到的名字后,他眉目间逐渐延展出笑来。 见他露出笑意,商从洲心里有数,吊儿郎当地问:“小公主面试上了?” 霍以南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乱七八糟的称呼,眉梢轻抬,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能不面试上吗?她可是霍南笙,从小到大,她想做什么没成功过?区区一场面试罢了。” 极淡的语气,商从洲从中嗅到了极浓的骄傲自豪。 仿佛面试成功的人不是霍南笙,而是他霍以南。 - 霍南笙是在周三下午收到的录取成功短信。 收到短信后,她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得打开电脑,为入职而做准备。 短信里有各种注意事项,要她加公关部的工作群,提前准备好一寸照,毕业证书等各类证书,以便周一报道当日顺利办理入职手续。 工牌还得提供电子档的证件照,霍南笙在相册里翻找许久,终于找到。 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她思索半晌,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事。 她还得买些适合工作场合穿的衣服。 她衣柜里的衣服,无一例外,是奢侈品品牌的当季新品,随季更新。品牌经理会在每个季度上新前,将衣服送来家里,而家里保姆会把旧款衣服收纳起来。 单拎出来一件衣服,都远超过她的月薪。这种衣服,不适合穿去工作。 所以她得去商场买几件衣服才行。 之后的几天里,她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双手空荡荡的。 霍以南一周仅周日在老宅,他坐在客厅里,见她一身轻松的模样,他问:“不是去买衣服了吗?衣服呢?” “衣服送到锦绣华府了。” 锦绣华府即是与霍氏总部一江之隔的平层。 也是。 上班之后她在那边住,衣服理应放在那边。 “对了哥哥,我昨天给你买了一条领带,放在你衣帽间了。”霍南笙记起来。 霍以南:“还给我买了领带?” 霍南笙:“嗯,逛街时看到的,感觉挺适合你的,就买了。” 霍以南语调清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我明天用上。” 隔日清早,霍以南晨练结束,回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出来,他穿上白色衬衫,拆开领带包装,捡起领带。 不同于霍南笙衣帽间衣服颜色的多样性,霍以南衣帽间里衣服的颜色,以黑白灰三色居多,混杂在期间的,是极少数的深蓝色。深色调的衣服,比起强调人的身材,更在于衬托人的气场。 工作性质导致,他一年四季都穿西装,霍以南穿西装时,气场清冷,矜贵。 霍南笙给他买的是条深灰色的领带,无论他搭哪套西装,都可以。 他将领带拿在手上,盯了片刻,衣帽间门忽然被人敲响。 隔着一扇门,霍南笙的声音,稍显沉闷:“哥哥,你在换衣服吗?” “换好了,进来吧。” “好。” “哥哥,”瞥见他手里拿着的领带,霍南笙眼前一亮,“我来帮你系吧?” 领带是她买的,由她亲手系上,听上去,合情合理。 霍以南顺势将领带递给她。 身高差距导致,霍以南不得不低头,弯腰,配合着霍南笙的动作。 他低头时,她踮脚,距离倏地拉近。彼此鼻息间呼出的热气,紧密地在空气里缠绕。 霍南笙抬眸,正对上他低垂着的眼,眼睫遮盖住眼里的情绪,使得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更寡冷。察觉到她在看他,他眼帘一压一抬,溢出微末笑意。 “怎么了?” 霍南笙抿了抿唇,压制住喉咙里的干涩,“没什么……” 视线收回,她眼观鼻鼻观心,接着系领带的动作。 “有点儿近了,哥哥。” 你离我,太近了。 不止是霍南笙一人注意到了这点,衣帽间外,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狠狠地瞪着他俩。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防响起他的声音,暴戾的,掺杂怒气的。 霍南笙被这声吼的浑身一颤,系领带的动作停下,她循声望去 看清来人后,她轻声喊,“……父亲。” 霍起阳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幕,一男一女,孤男寡女,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由她背后看,像是在接吻。 越想,他的脸色越绷不住,额头处绷着青筋。 “霍以南,你给我一个解释。” 霍以南伸手拍拍霍南笙的肩,递给她一个安抚眼神。 之后,他声音清清淡淡,“笙笙给我买了条领带,我让她帮我系上,父亲,怎么了?” “只是系领带吗?” “只是在系领带。” “……” “不然能干什么?”霍以南神情淡漠,语调很平,仿佛在议论今天天气如何的口吻,随意淡然,“她在霍家当了我这么多年的妹妹,哥哥和妹妹之间,还能干什么?” 分明是一句澄清,一声说明。 可霍起阳仰头望着面前的霍以南,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12. 第十二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父子俩,一坐一站。 霍以南的眉眼与霍起阳的眉眼有七成像,然而二人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霍起阳严肃,精明,放在港剧里,是典型的奸商形象。 至于霍以南,不笑时寡冷疏离,有着上位者的高姿态;笑时斯文端庄,身上没有半分生意人的铜臭味,给人以温润儒雅的大学教授的感觉。 晨光由廊道尽头的窗户跃入室内。 一束光,将狭长静谧的廊道区分为两个部分。 霍以南踩在光圈中,霍起阳连同他的轮椅游移在晦暗处。明暗相对,父子俩的神情,也如同周身所处的环境,一明,一暗。 不待霍起阳深究霍以南话里的玄机。 霍以南紧迫追问:“难不成父亲刚刚是觉得,我和南笙在干些,兄妹之间不能干的事吗?”他是笑着的,笑意直达眼底,“什么是兄妹之间不能做的?” 霍起阳望着他脸上的笑,周身却莫名发寒,如置身数九寒天。 面前的人,是他的儿子。 是在他窒息的控制欲下长大的儿子。 然而他早已无法掌控他。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霍起阳对霍以南,有些发怵。 见确实是自己误会了,霍起阳说:“没什么,我最近眼神不太好,刚刚看错了。” 霍以南慢条斯理:“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霍起阳顺势而下:“正好今年还没体检,趁着你母亲不在家,我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等她回家了,我也差不多在家。” “好。”霍以南说,“我让人给你收拾衣服,今天下午就去医院。” 霍起阳自下半身永久瘫痪后,身体稍感不适,便如惊弓之鸟般紧张。他的全身体检,检查的面面俱到,身体的任何器官、部位都不放过。他的体检是个大工程,即便是霍氏名下的私立医院,任何检查都无需他排队,一通体检下来,至少也要一个礼拜。 这还是检查出没有任何毛病的情况。 但凡检查出点儿小毛病,他都如临大敌般,在医院住许久才行。 照顾霍起阳的佣人姗姗来迟:“老爷,先生。” 霍以南面色冷淡:“推老爷下楼吃饭。” “好的,先生。” 霍以南淡声:“尽量寸步不离地照顾他,我父亲腿脚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担不起责任。他住在楼下,上下楼梯不便,怎么还让他到二楼来?” 佣人讪讪:“老爷说想……” “为了他身体考虑,以后尽量别让他上下楼,明白吗?”霍以南懒得听缘由,已经发生的事,没什么可争论的,他要的是杜绝以后发生的可能性。 “明白的,抱歉,先生,这次是我照顾不周,以后不会了。” 接连道歉完,佣人推着霍起阳坐着的轮椅坐上电梯,下楼。 佣人是近几年才在霍家工作的,隐约听到些霍家的龌龊事儿,知道霍以南与霍起阳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听说…… 霍起阳的腿,是霍以南干的。 然而都是听说,没有真凭实据可验证。 - 送走霍起阳后。 霍南笙:“我也下楼吃饭。” 刚往外走了一步。 霍南笙的手肘被抓住。 “哥哥?” “领带还没系好。”霍以南神情寡冷,往前走了一步,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凑近她,弯腰,提醒她,“笙笙,我是不是教过你,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霍南笙眼睫轻颤,喉咙里冒出很轻的一声“嗯”,当做回应。 她伸手,给他系领带。 说起来,当初还是霍以南亲手教会她系领带的。 圈子里的大小姐们都会上礼仪教养课,礼仪教养课教的东西纷繁复杂,也有许多的基础技能。正巧霍南笙上课的内容,是系领带。 霍南笙的教养老师,作风老旧、迂腐,上这节课时,说了一句话:“系领带如同洗手作羹汤,女人爱一个男人,必定得在他的衣食住行里有所付出。男人在外赚钱养家,女人就得照顾好家里的一切,也得照顾好工作劳累回家的丈夫。” 霍南笙是霍家花了数不清的财力人力培养出来的霍家大小姐,举止端庄,为人乖巧懂事,知书达礼。 然而那天霍以南开会中途,特助宋远志略显慌张地走到霍以南身边,打断了会议。他顶着霍以南暗沉的眸光,压低声音,说:“大小姐逃课了。” 霍南笙逃课。 可真是稀罕事儿。 沉默两秒。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继而挥手,示意众人会议继续。 宋远志愕然。 霍以南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了。 但他不敢妄动,出了会议室,给管家陈伯回了电话。 “霍总在开会。” “他就‘嗯’了声,没说别的了。” “不清楚……要不暂且,别管了吧?” “等会议结束,我再问问霍总。” 霍家两位家长是没有心思管霍南笙的,霍起阳如同大多的父亲,以为自己出钱外加吃饭时间关心下霍南笙,便是位好父亲。 李素问对待霍南笙,如同对待家里的宠物,开心时关心她,不开心时将她搁置一边,不理睬。但她连霍以南都鲜少搭理,细究起来,李素问对霍南笙是比对霍以南这个亲儿子要好许多的。 所以管束霍南笙一事,不知何时,落在了霍以南的身上。 霍以南不表态,管家也不好多做干涉。 管家站在书房外,霍南笙逃课的明目张胆,甚至没跑去外边儿,反而是跑回家里,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 教养老师被她这行为气得半死。 一通电话打给了霍以南,霍以南没接。 彼时,霍以南会议结束,正在查阅霍南笙的上课视频。 霍南笙不管上什么课,都会有视频监控。这一行为,像极了父母外出工作,聘请保姆在家带孩子,以防保姆对孩子动坏心思,父母在家里装个监控能够时刻观察。 圈子里大多数人上课都是如此,这没什么奇怪的。 液晶显示屏里,放映着上课内容。 教养老师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来,来电铃声疯狂叫嚣,落在霍以南的耳里,分外刺耳。 他一个都没接。 上课视频停止在霍南笙中途离开,回家那幕。 霍以南也效仿她的做法,起身,回家。 到家后,管家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您终于回来了,小姐在书房里待了三个小时,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敢推门进去。”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刚满十八岁,哪儿算得了大人?”更何况,管家都快七十岁了,在他眼里,霍南笙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你可别凶她。”管家叮嘱。 “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她发过火?”霍以南无奈。 “那是她一直以来都没犯错。” 霍以南瞥了管家一眼,冷而淡的眼神里,透着压迫感:“她今天也没犯错。” 管家一愣。 待他回过神。 视野里,已经没有霍以南的身影了。 霍以南作为霍家现如今的掌权人,在整个霍家都是畅通自如的。 不需要霍南笙的同意,紧锁的书房门,会有人把钥匙递给他,他轻易打开。然而他没有使用这些上位者的特权,他站在书房外,很有分寸感地敲了敲门。 “是我,南笙。” 静默无声涌动。 时间悄然流逝。 霍以南勾了勾唇,缓缓地笑了声:“哥哥来敲门,也不愿意开吗?” 未过多时。 房门被人由里打开。 霍南笙有着做错事的自觉,颓然低着头。 看不见她的脸,但能听见她的声音,细软的,不堪一击的,语气是执着的,透着难以摧毁的坚定,“哥哥,我知道逃课是不对的,但我没法上那节课。” “嗯,哥哥没有怪你的意思,霍南笙,抬头,看着我。” 闻言,霍南笙抬头。 四目相对。 霍南笙见到霍以南眼里的肯定。 他盯着她,方才还冰冷的面容,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他的语气也是绵缓温柔的:“做你觉得对的事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退缩和害怕。哥哥是你的哥哥,不是旁人的哥哥,哥哥永远会站在你这边,而不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批评你,指责你。” 自逃课后,霍南笙一边是逃出束缚的痛快; 一边又深陷不安的痛苦中。 她害怕霍以南知道她逃课,对她流露出失望与不满的神色。 “为什么?”霍南笙也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眶,分明他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还站在了她这边,“你不应该骂我吗?” “为什么要骂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 “我逃课了。” “嗯,那种课,没必要上。” 蓦地。 霍南笙仰头,一脸不敢相信。 “哥哥?” “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给你选一个好的教养老师。”做错事的是霍南笙,道歉的却是霍以南,“老师应当起到好的引导作用,可是你这位老师,故步自封,思想老旧,给你灌输错误的思想。你逃课,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知道今天的上课内容了吗?” “嗯,所有都知道了。”霍以南眼眸低垂,瞥见她手里紧攥着的领带。长时间攥着,领带有一截起着明显的褶皱印,他笑着,“把领带给我,哥哥教你系领带。” 霍南笙的视线和他一同往下拉。 她摊开手,有些尴尬:“这条领带都不成样子了,要不换一条吧。” “没事,褶皱能被推平。”霍以南接过她手里的领带,用力扯、压,褶皱印少了许多。 他眉梢轻抬:“拿起来。” 霍南笙双手拿起领带。 霍以南说什么,她就照做。 领带系上后,霍南笙想要收回手,双手手腕却被霍以南抓住。 “知道为什么要学会系领带吗?” 他脊背笔挺,居高临下的站姿,周身散发的气场却是柔和的,平易近人的。 霍南笙摇了摇头。 “因为人的脖颈很脆弱。”霍以南将霍南笙的手,拉扯住自己颈间系好的领带,双手猛地用力,领带随之收缩,勒住他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霍南笙面色煞白。 “哥哥?!” “学会系领带,不是为了取悦讨好男人。你心情好的时候,可以赏他点儿面子给他系领带,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把他勒的喘不过气儿来。” “当然,如果你不想学系领带,也可以不用学。假使你以后的另一半一定要你为他系领带,哥哥很难不怀疑,他那两只手是摆设吗?自己系领带都不行,非得要我的妹妹系领带?” 霍南笙注意力都在他的脖子上。 他是冷白皮,颈部线条流畅修长,颈间喉结凸起,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有着说不出的性感。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领带紧紧地勒住他颈间,勒出了一圈红。 她急了:“哥哥,你松手啊。” 霍以南松开手:“怕什么,我有分寸的,我总不能自己勒死自己。” 霍南笙半无奈半心疼地瞪了他一眼 她说:“脖子都红了。” 霍以南不甚在意:“血液流通不畅罢了,过一会儿就好。” 系好的领带,被他这么一弄,又乱了。霍南笙双手整理着,将领带解开,回忆起刚刚他教的方式,一步步做,动作很慢,却很细致。 霍以南垂眸,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不知何时,当初那个只有他腰线高的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站在他面前,眉眼刚好在他颈上喉结处。她只要撩起眼皮,就能看到他的喉结,略显艰难,压抑地滚动着。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很专心地,给他系领带。 也只是系领带,没有别的想法。 良久,她收回手,眉眼间浮动着旖旎春色:“哥哥,系好了。” 霍以南好似被她的笑意感染,勾唇笑了笑:“教一遍就学会了?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下一秒,他又叹气,“教的这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谁都不会便宜,”霍南笙终于撩起眼皮,正眼看他,她当真是个好学生,好妹妹,教一遍就会,做她认为是对的事,不退缩,很坚定,“既然你不谈恋爱,也没有人会给你系领带,哥哥,你教我的东西,我没那么没良心,用在别人身上。” 停顿两秒,她眸子颜色很浅,笑意却很深。 她当时才十八岁,刚成年,身上还有着小姑娘身上涉世未深的,天然的造作,轻易许下永远。 “——哥哥,以后我只给你系领带。”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转眼几年过去。 往事似昨日重现般。 领带打结的方法多种多样,霍南笙只掌握了霍以南教她的那一种。 她边给他打领带,边话语温吞地说:“哥哥,仔细一想,你教了我很多东西,连系领带也是你教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你还记得当时做教学的那条领带是什么颜色的吗?” 她开始刁难起霍以南来。 霍以南不急不缓地应对着:“蓝色条纹。” 霍南笙独自怔了好几秒:“你竟然还记得。” 霍以南轻笑,开始调侃她:“我还记得你那天逃课,别人逃课都是往外跑,你倒好,往家里跑。生怕家里人不知道你逃课了。” 提及往事,还是糗事,霍南笙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 “哥哥,不许说了,再说的话,”她放在领带上的手收紧,学着以前他教她的,抬眸,威胁他,“——再说的话,小心我勒你脖子。” 她脸上最具蛊惑气息的就是这双眼了。 眼尾上挑,轻而易举弯折出天然的媚色。 此刻挑着眼尾瞪他,没有半分恶狠狠的震慑感,反倒有种娇嗔感。 霍以南配合着:“不说了,哥哥投降。” 霍南笙松手,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点评二人的行为:“好幼稚。” - 二人下楼用餐时,餐厅里已经没有霍起阳的身影了。 霍起阳不在,压抑无声的氛围也荡然无存。霍以南和霍南笙用餐时,时不时说几句。 今天是周一,二人都得去上班。 坐霍以南的车去上班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 霍南笙没有任何犹豫,自动自发地坐上了霍以南的车。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她轻车熟路,绕到西区的电梯间,上楼。 公关部在霍氏办公大楼第六十四楼。 同层楼共三个部门,公关部,GR(政府事务)部,品牌部,三个部门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其中,公关部的办公区域最大,电梯出来,左右两条道,左边是GR部和品牌部,右边则是通往公关部。 公关部的办公区域是用全透明玻璃隔断,有别于排列成行的格子间,工位是围成圆形。 工位宽敞,当然,每个人工位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 接待霍南笙的,是她当初面试时遇到的,杜若。 杜若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我就说吧,你肯定会被录取的。” 霍南笙回以微笑。 除了霍南笙以外,还有一人入职公关部。 那人也是个女生,名叫陈海桐。 公关部阴盛阳衰,统共二十四个人,二十个女的,四个男的。 “不过还好啦,咱们楼上是技术部,技术部差不多四十号人吧,只有三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的。”杜若给她俩新人科普,“所以每个部门互补一下,咱们公司总体上还是男女比例平衡的。以后也会有部门联谊,就和大学时候联谊一样。” 陈海桐惊讶:“霍氏竟然允许办公室恋爱?” 杜若炫耀似的口吻:“咱们公司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定。而且霍总认为,夫妻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好,这样彼此能有个照顾,也能更好地留住员工。” “我听说霍总长得很帅,是真的吗?”陈海桐的注意力偏移很快。 杜若和她始终能在同一个频道对话。 杜若眨眨眼:“帅爆了好吗,电视剧里那些成熟稳重的霸总,我觉得都不如霍总。别人都是演出来,但霍总一站在那里,你就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 “真假的?他多大了啊?” “年轻着呢,人才二十九岁,年轻有为。” “那他结婚了吗?” 杜若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没呢,不过他那种出身,肯定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呗。他们这种豪门,哪个不是强强联手的联姻哦。” 陈海桐赞同般点头:“确实。” 霍南笙抿抿唇,没插话进去。 二人叽叽喳喳了好一通,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一旁还有个霍南笙。 杜若手肘推推霍南笙的胳膊,一脸新奇地和陈海桐介绍,“她是霍南笙,和咱们霍总的名字就一字之差,当时她来面试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霍总的妹妹来面试呢。” 陈海桐恍然:“是哦。” “不过她不是霍总的妹妹。” “哎?” “霍总的妹妹,”杜若咳咳两声,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说,“是咱们部门新上任的经理。” 陈海桐瞪大了眼,眼神里满是欣羡:“有个当总裁的哥哥真好。你看咱们,只能当小员工,霍总的妹妹就不一样了,入职就是经理。” 杜若羡慕之余,理智尚存:“不过他妹妹确实很优秀,在公关界很出名的。——李夕雾你听说过没?港城豪门李家的小女儿。” “啊,她竟然是霍总的妹妹?”陈海桐的反应,显然是听说过李夕雾的。 “对啊,他们兄妹俩都很优秀。” 兄妹俩都很优秀。 霍南笙的心里,回荡着这句话。 她侧眸,透过玻璃窗,入目的,是澄澈无垠的天空。 六十四楼的高度,人不会再低头,往下搜寻如蝼蚁般行走的人,而是仰头,眺望远处辽阔的天空。 以往,她都是在楼下,在车子里坐着,来接霍以南下班。 而今,她从一楼到了六十四楼。 她与他越来越近了。 她也会越来越优秀的。 毕竟——兄妹这词,是用在霍以南和霍南笙身上的。 霍以南,只能是霍南笙的哥哥。 - 杜若带着两位新入职的员工,在办公区域转了一圈,将她俩介绍给众人。 众人听到霍南笙的名字时,反应格外一致,嬉笑调侃起来。 “这名字怎么和咱们霍总的名字这么像?” 被调侃的次数多了,霍南笙没像之前,沉默亦或是反驳,她半真半假地说:“我是霍总失散多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办公区域迸发出尖叫欢呼声。 见霍南笙这么开得起玩笑,众人之后的戏谑,更是离谱到没边儿。 “霍妹妹,有男朋友没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朋友吧?” “没有男朋友也没事儿,咱们公司男的多了去,你看上哪儿姐姐帮你追哈。” “不喜欢男朋友也行,审美是多元化的,取向是自由的,姐姐能给你找女朋友。咱们公关部,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由,随心所欲。” “……” “……” 越说,越没个正形。 到最后,杜若出来制止了:“好了,大家迎接新员工的方式,能稍微温和一点儿吗?没看到两位小姑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大家安静,各回各位,待会儿新经理就要来了,” 陈海桐仍处于惶惶惑惑之中。 霍南笙面色平静,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模样。 杜若不好意思地朝她俩扯了个笑,“你俩的工位在这儿,因为经理还没来,你俩的工作内容还不清楚,所以先坐在一块儿。等到之后,经理会给你们安排老师带你们的,到时候会换到你们老师边上的位置。” 霍南笙:“好的,谢谢。” 陈海桐灵魂出窍般,声音放空:“谢谢。” 落座后,二人因为没有工作安排,所以只能在位置上发呆。 霍南笙掏出手机,给李夕雾发消息。 霍南笙:【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李夕雾:【你没看过电视剧吗?主人公都是关键时刻才闪耀登场的。】 霍南笙:【……】 李夕雾逗完她之后,才认真回她:【我早就到公司了,这会儿还在你哥哥的办公室和他聊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哥哥说,我给你传达一下。】 霍南笙无情冷漠:【没有。】 李夕雾对她这种行为颇为不满:【你们分开两个小时了,你都不想你哥哥的吗?】 霍南笙失笑:【分开两个小时有什么好想的?】 李夕雾:【那你肯定也不想我了。】 霍南笙有时候能明白,为什么李夕雾那么受男人喜欢。 她身上那股子毫不忸怩的造作,撩人心弦的撒娇功底,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身份证上的年龄不过是个虚假的数字,她不被那串冰冷的数字束缚着,她想几岁,便是几岁。 霍南笙很煞风景地回答,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待会儿就要见面了,经理。】 李夕雾:【下午见,我待会儿要出去吃个午餐。】 李夕雾:【想我的话就给我打视频,不管我在干什么,哪怕我和男人在亲嘴,我都会接你的视频电话的。毕竟你是姐姐我最喜欢的妹妹。】 李夕雾的话题,总会似有若无地掺杂些成年人的禁忌。 即便霍南笙知道,她已经很收敛了。 然而霍南笙还是没法直视。 霍南笙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到中午用餐时间。 工作尚未分配,杜若得负责两位新人:“到午餐时间了,我们去楼下食堂吃饭吧。” 霍南笙和陈海桐起身,和她一起,搭乘电梯下楼。 这天太热,没有冷气的楼梯间像是个大火炉。两层楼的距离,没有人走楼梯下楼,众人宁愿将时间耗费在,等电梯上。 电梯间里人满为患,六个电梯,五个电梯门外有人等候。 陈海桐刚来,并不知晓,问道:“最里面的那个电梯,是坏了吗?” 杜若噗嗤一声笑:“没有坏,那是总经理专属电梯。想做那个电梯,很简单,要么跟总经理一块儿坐,要么总经理把电梯卡给你,你刷卡进去。” 陈海桐惊叹:“原来是总经理专属电梯啊……” 话音落下。 面前的电梯到达楼层。 众人走了进去。 三四秒的功夫,电梯抵达六十二楼用餐区。 寸土寸金的商务区,霍氏挥金如土,把一整层楼设为霍氏的食堂。 午餐时间,所有电梯都在运行着,从上面下来的电梯,是霍氏员工去往六十二楼用餐的电梯。难得的场景,五架电梯,同一时间抵达六十二楼。 “叮——”声交错。 霍南笙走出电梯,一抬眸,看见她的对面,总经理专属电梯门打开。 霍以南站在里面,眉眼冷淡肃然,神色成熟稳重。 隔着人群,霍南笙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注视着他,视线避让,往外侧偏移,而后,在空中,被一道猝不及防的视线抓住。 “霍南笙,好久不见。” 贺棣棠站在人群里,与她打招呼,语调自然,不带半分惊讶。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霍氏技术部的员工。”他朝她晃了晃自己胸前挂着的工牌。 霍南笙一怔:“你来霍氏上班了?” 贺棣棠笑的春风得意:“对啊,给你个惊喜,suprise!” 霍南笙下意识撇头,找寻霍以南。 霍以南站在电梯间。 他眉间皱起的褶皱,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霍南笙捕捉到。 显而易见,霍以南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 为您提供大神 慕吱 的《难逃》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5章 第十五章 “办公室恋爱。”…… 第十五章 察觉到霍南笙偏移的眸光,贺棣棠顺势望了过去。 贺棣棠早前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与霍以南见过几次面。 南城南霍北贺,贺家与霍家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然而自己的父亲见到霍以南,姿态谦卑,恭敬,没有半分长辈面对晚辈时的从容,动作之间,尽显局促。反观霍以南,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让人有种,他就应该被仰视的感觉。 贺棣棠与霍南笙多年同学,自然知道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关系。 知道霍南笙事事都由霍以南给她安排打理,知道霍南笙很依赖霍以南,以此类推,他知道,霍以南很疼霍南笙这个妹妹。 “一起吃饭吗还是说,”贺棣棠视线在霍以南与霍南笙二人之间扫荡,“你和你” “哥哥”这词,即将说出口。 像是能猜到他要说什么,霍南笙及时出声,制止“确实蛮惊喜的。不过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要来霍氏的事儿” 贺棣棠说“我大学师兄邀请我来的,我想了想,你不是要来霍氏吗那我也跟你一块儿来得了。” 话音落下。 贺棣棠身边的人挤眉弄眼,嘘声一片。 “小贺,搞什么,这么深情” “这不介绍一下” “女朋友” 他的措辞太暧昧,引得周围人自然而然的戏谑。 贺棣棠神情慌张,颊畔微红第解释“不是她是霍南笙,我俩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正是中午用餐时间,电梯间,电梯上下运行,人流量巨大。 贺棣棠估计也是刚入职,一行人一块儿来用餐,两堆人站在电梯间,尤为碍事儿。来往的人都得绕过他们才能去往餐厅。 霍南笙余光瞥到霍以南不声不响,从自己的身后走过,走进餐厅。 面对众人的调笑,她没像贺棣棠手足无措,平静道“要不先去餐厅吧,我们站在这儿,挡着来吃饭的人的路了。” “行。” 于是两堆人,呼啦啦地挪向餐厅。 餐厅是排队取餐的模式,公司会给员工发餐卡,餐卡不显示余额,只显示用餐次数。公司三餐,每个员工每个月有九十次的用餐次数,用完为止。 午餐高峰期,两堆人没法找到相邻的桌子,不得不分开。 分开后,杜若八卦道“刚那技术部的男生,长得不像是技术部的男生,帅的像是演员部的。霍南笙,你和这个帅哥,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霍氏的产业众多,旗下还有国内尤为知名的影视公司。 陈海桐点头附和“真的好帅,像是校园男主。” 旋即她又问“刚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他也好帅,我看了这么多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第一次男主有了具象化。” 杜若笑“他就是霍总。” 陈海桐“我觉得霍总比那小帅哥帅哎。” 杜若挑眉“也不太好说,毕竟霍总都快三十了,那小帅哥看上去和你们差不多大吧不同年龄段不太好比较。霍南笙,那小帅哥多大啊” 霍南笙说“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杜若打趣“你俩是很多年的朋友该不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霍南笙摇头“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办法被促狭的羞赧,杜若惊啧“这么一个大帅哥摆在你面前,你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普通朋友这个词,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闻言,霍南笙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她和她们不同,她见过太多的帅哥了,就连当红的一线男明星都一同用餐过。在资本家的眼里,明星与公司员工没什么差异。偶尔会有奢侈品品牌举办晚宴,参与晚宴的,是各类豪门富豪。国内一线明星受邀出席,在晚宴上,他们不是明星,而是高级销售,他们会不自觉比较,经由谁手卖出的奢侈品多。 霍南笙曾和李夕雾参加过一次。 李夕雾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更享受被誉为高岭之花的大明星讨好她的滋味。享受到最后,那位以校园男主出道,清爽干净,零绯闻的男明星,自由进出她的公寓。 没到一个月,李夕雾对他失了兴趣。 或许,是失了性趣。 她与霍南笙吐槽“看着挺高挺帅的,实则是苍天大树挂小辣椒。” “床技烂透了,还经常吃药才能持久。” “他除了那张脸真的毫无是处,经常说别人的坏话,我天啊,这是哪里来的长舌夫” “长得帅有什么用霍南笙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没法在床上取悦你,那他没有任何用处,你要是遇到这种男的,不要考虑,立马甩了他。” “” “” 自此,霍南笙对男明星的滤镜碎了一地。 旁人眼里帅的惊人天人的帅哥,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什么感觉”霍南笙一边吃饭,一边语速温吞地说,“我俩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吗” “异性之间,没法成为好朋友吧。”霍南笙淡声。 好朋友是非常亲密的词。 互相分享日常,交换情绪。 同性之间,可以成为好朋友。霍南笙私以为,异性之间,能做这种事的,绝对不是朋友关系,更不是好朋友,应当是情侣才对。 所以她没有异性好友,只有异性,普通朋友。 杜若叹她暴殄天物“他说的那么暧昧,我还以为你俩最起码,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陈海桐的脑洞出奇“技术部的男人都这么帅吗杜若姐,我们部门能和技术部联谊吗” 杜若惊讶她的想法“你他妈” “好想法。”她眨眼。 杜若和陈海桐二人一见如故,致力于发现公司帅哥,吃饭时,东张西望,逡巡帅哥的身影。从而议论着到底要和哪个部门联谊。 霍南笙没参与她们的讨论。 放在餐盘边的手机震动。 她点开来看。 同一时间,又震动了一下。 两条消息。 来自于不同的两个人。 先收到的,是霍以南发的消息。 霍以南我让人拿了杯酸奶,放在你工位上,记得喝。 她午休睡醒喜欢喝点东西,家里保姆常年煮新鲜的水果茶,亦或者是花茶。然而上班了,她没法享受那种被人伺候的待遇,没人会在公司给她煮这些。霍以南便给她买了酸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是无添加剂的无糖酸奶。 病美人这一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她打小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人对她的吃食严格把控。再加上李素问对身材要求严苛,饮食清淡,戒糖。她对霍南笙也有此要求,久而久之,霍南笙对垃圾食品,亦或者是时下年轻人最热爱的奶茶,也不敢任何兴趣。 后收到的,是贺棣棠发来的消息。 贺棣棠待会儿吃完饭,我请你喝奶茶 沉默片刻。 霍南笙敲字,给二人回了同样的消息。 好。 吃完午饭,霍南笙和二人分道扬镳。 霍南笙问她们“我去楼下买杯奶茶,你们要喝吗,我给你们带上来。” 杜若“不了,我减肥,不喝奶茶。” 陈海桐“你不喝,我也不喝。” 杜若笑疯“神经啊” 霍氏办公大楼一楼有两家饮品店,一家主打咖啡,另一家卖奶茶果茶等饮品。 咖啡店有设置休息区。 贺棣棠先到,坐在位置上,远远地,他就朝霍南笙挥手。 霍南笙挥手回应。 “以前看你都喝冰美式,所以我也给你买了杯冰美式。”贺棣棠将冰美式递给她。 “谢谢。”霍南笙接了过来,浅抿了口,美式太凉,冻得她口腔一麻,她深呼了口气,放下美式,问他,“你怎么会来霍氏的” “霍氏无人驾驶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他邀请我,我就来了。” “你不去贺氏吗” 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正常的轨迹,都是读书,毕业,接手家族企业。 贺家能与霍家相提并论,旗下的公司自然有大大小小几十家。贺氏现如今的总裁,是贺棣棠的大伯父,贺棣棠的父亲是贺氏的副总,怎么着,贺棣棠去贺氏,待遇都不会太差。 贺棣棠扯了下嘴角,嘴角弯起的弧度,极具讽刺意味“去贺氏,所有人都会用贺氏太子爷的眼神看我,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我是个没本事的关系户。所以,我懒得去贺氏。” “我看刚才在电梯间里,你和你哥见到了都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弄个大小姐微服私行吧”他情绪变幻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在自嘲,下一秒就调侃起霍南笙来。 霍南笙直言不讳“嗯,我也不想被人当做关系户。所以能麻烦你,别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吗” 霍南笙不同于贺棣棠。 贺棣棠时常被父亲带着出现于各种应酬场合,有传他会是贺氏的下一任总经理候选人。霍南笙被霍以南保护得极好,霍以南自己都越发低调,只与关系颇深的人见面,圈内人大多知道他,却没法将他的身份和脸对上号,遑论是霍南笙。 “当然可以,”贺棣棠应得干脆,“你就是我的同学霍南笙。” 骤然,他拽了拽椅子,连人带椅子凑到她身边,他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模样,像是地下党交接工作。 “我的同学霍南笙,和公司总裁霍以南,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 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处,挠痒似的。 霍南笙的眉头蹙了下。 距离太近了。 与此同时。 大堂一角,有只手机高举,朝向这边。 “咔嚓”一声,手机声音没关,偷拍得非常正大光明。 周遭环境,熙攘嘈杂。 被偷拍的二人,没人注意到自己被偷拍。 李夕雾拍完后,欣赏着照片。 嗯,俊男靓女,距离很近,姿势亲昵,像是热恋情侣,在公共场合谈情说爱。 男女主角很完美,姿势很完美,她拍照的技术也很完美。 这么完美的一张照片,她肯定不能自私独享,她人美心善,会积极分享有趣的东西。 下一秒。 她打开微信。 和之前的毕业合影一样,她再一次,把照片发给了霍以南。 并配字 校园恋爱没意思,办公室恋爱才有意思,你说对吧,哥哥,, 第16章 第十六章 “好朋友。” 第十五章 察觉到霍南笙偏移的眸光,贺棣棠顺势望了过去。 贺棣棠早前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与霍以南见过几次面。 南城南霍北贺,贺家与霍家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然而自己的父亲见到霍以南,姿态谦卑,恭敬,没有半分长辈面对晚辈时的从容,动作之间,尽显局促。反观霍以南,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让人有种,他就应该被仰视的感觉。 贺棣棠与霍南笙多年同学,自然知道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关系。 知道霍南笙事事都由霍以南给她安排打理,知道霍南笙很依赖霍以南,以此类推,他知道,霍以南很疼霍南笙这个妹妹。 “一起吃饭吗还是说,”贺棣棠视线在霍以南与霍南笙二人之间扫荡,“你和你” “哥哥”这词,即将说出口。 像是能猜到他要说什么,霍南笙及时出声,制止“确实蛮惊喜的。不过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要来霍氏的事儿” 贺棣棠说“我大学师兄邀请我来的,我想了想,你不是要来霍氏吗那我也跟你一块儿来得了。” 话音落下。 贺棣棠身边的人挤眉弄眼,嘘声一片。 “小贺,搞什么,这么深情” “这不介绍一下” “女朋友” 他的措辞太暧昧,引得周围人自然而然的戏谑。 贺棣棠神情慌张,颊畔微红第解释“不是她是霍南笙,我俩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正是中午用餐时间,电梯间,电梯上下运行,人流量巨大。 贺棣棠估计也是刚入职,一行人一块儿来用餐,两堆人站在电梯间,尤为碍事儿。来往的人都得绕过他们才能去往餐厅。 霍南笙余光瞥到霍以南不声不响,从自己的身后走过,走进餐厅。 面对众人的调笑,她没像贺棣棠手足无措,平静道“要不先去餐厅吧,我们站在这儿,挡着来吃饭的人的路了。” “行。” 于是两堆人,呼啦啦地挪向餐厅。 餐厅是排队取餐的模式,公司会给员工发餐卡,餐卡不显示余额,只显示用餐次数。公司三餐,每个员工每个月有九十次的用餐次数,用完为止。 午餐高峰期,两堆人没法找到相邻的桌子,不得不分开。 分开后,杜若八卦道“刚那技术部的男生,长得不像是技术部的男生,帅的像是演员部的。霍南笙,你和这个帅哥,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霍氏的产业众多,旗下还有国内尤为知名的影视公司。 陈海桐点头附和“真的好帅,像是校园男主。” 旋即她又问“刚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他也好帅,我看了这么多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第一次男主有了具象化。” 杜若笑“他就是霍总。” 陈海桐“我觉得霍总比那小帅哥帅哎。” 杜若挑眉“也不太好说,毕竟霍总都快三十了,那小帅哥看上去和你们差不多大吧不同年龄段不太好比较。霍南笙,那小帅哥多大啊” 霍南笙说“二十二,大学刚毕业。” 杜若打趣“你俩是很多年的朋友该不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霍南笙摇头“没有,就是普通朋友。” 见她一脸平静,没有办法被促狭的羞赧,杜若惊啧“这么一个大帅哥摆在你面前,你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普通朋友这个词,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闻言,霍南笙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她和她们不同,她见过太多的帅哥了,就连当红的一线男明星都一同用餐过。在资本家的眼里,明星与公司员工没什么差异。偶尔会有奢侈品品牌举办晚宴,参与晚宴的,是各类豪门富豪。国内一线明星受邀出席,在晚宴上,他们不是明星,而是高级销售,他们会不自觉比较,经由谁手卖出的奢侈品多。 霍南笙曾和李夕雾参加过一次。 李夕雾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更享受被誉为高岭之花的大明星讨好她的滋味。享受到最后,那位以校园男主出道,清爽干净,零绯闻的男明星,自由进出她的公寓。 没到一个月,李夕雾对他失了兴趣。 或许,是失了性趣。 她与霍南笙吐槽“看着挺高挺帅的,实则是苍天大树挂小辣椒。” “床技烂透了,还经常吃药才能持久。” “他除了那张脸真的毫无是处,经常说别人的坏话,我天啊,这是哪里来的长舌夫” “长得帅有什么用霍南笙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如果没法在床上取悦你,那他没有任何用处,你要是遇到这种男的,不要考虑,立马甩了他。” “” “” 自此,霍南笙对男明星的滤镜碎了一地。 旁人眼里帅的惊人天人的帅哥,在她眼里,不过尔尔。 “什么感觉”霍南笙一边吃饭,一边语速温吞地说,“我俩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吗” “异性之间,没法成为好朋友吧。”霍南笙淡声。 好朋友是非常亲密的词。 互相分享日常,交换情绪。 同性之间,可以成为好朋友。霍南笙私以为,异性之间,能做这种事的,绝对不是朋友关系,更不是好朋友,应当是情侣才对。 所以她没有异性好友,只有异性,普通朋友。 杜若叹她暴殄天物“他说的那么暧昧,我还以为你俩最起码,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陈海桐的脑洞出奇“技术部的男人都这么帅吗杜若姐,我们部门能和技术部联谊吗” 杜若惊讶她的想法“你他妈” “好想法。”她眨眼。 杜若和陈海桐二人一见如故,致力于发现公司帅哥,吃饭时,东张西望,逡巡帅哥的身影。从而议论着到底要和哪个部门联谊。 霍南笙没参与她们的讨论。 放在餐盘边的手机震动。 她点开来看。 同一时间,又震动了一下。 两条消息。 来自于不同的两个人。 先收到的,是霍以南发的消息。 霍以南我让人拿了杯酸奶,放在你工位上,记得喝。 她午休睡醒喜欢喝点东西,家里保姆常年煮新鲜的水果茶,亦或者是花茶。然而上班了,她没法享受那种被人伺候的待遇,没人会在公司给她煮这些。霍以南便给她买了酸奶,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是无添加剂的无糖酸奶。 病美人这一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她打小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人对她的吃食严格把控。再加上李素问对身材要求严苛,饮食清淡,戒糖。她对霍南笙也有此要求,久而久之,霍南笙对垃圾食品,亦或者是时下年轻人最热爱的奶茶,也不敢任何兴趣。 后收到的,是贺棣棠发来的消息。 贺棣棠待会儿吃完饭,我请你喝奶茶 沉默片刻。 霍南笙敲字,给二人回了同样的消息。 好。 吃完午饭,霍南笙和二人分道扬镳。 霍南笙问她们“我去楼下买杯奶茶,你们要喝吗,我给你们带上来。” 杜若“不了,我减肥,不喝奶茶。” 陈海桐“你不喝,我也不喝。” 杜若笑疯“神经啊” 霍氏办公大楼一楼有两家饮品店,一家主打咖啡,另一家卖奶茶果茶等饮品。 咖啡店有设置休息区。 贺棣棠先到,坐在位置上,远远地,他就朝霍南笙挥手。 霍南笙挥手回应。 “以前看你都喝冰美式,所以我也给你买了杯冰美式。”贺棣棠将冰美式递给她。 “谢谢。”霍南笙接了过来,浅抿了口,美式太凉,冻得她口腔一麻,她深呼了口气,放下美式,问他,“你怎么会来霍氏的” “霍氏无人驾驶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师兄,他邀请我,我就来了。” “你不去贺氏吗” 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正常的轨迹,都是读书,毕业,接手家族企业。 贺家能与霍家相提并论,旗下的公司自然有大大小小几十家。贺氏现如今的总裁,是贺棣棠的大伯父,贺棣棠的父亲是贺氏的副总,怎么着,贺棣棠去贺氏,待遇都不会太差。 贺棣棠扯了下嘴角,嘴角弯起的弧度,极具讽刺意味“去贺氏,所有人都会用贺氏太子爷的眼神看我,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我是个没本事的关系户。所以,我懒得去贺氏。” “我看刚才在电梯间里,你和你哥见到了都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想弄个大小姐微服私行吧”他情绪变幻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在自嘲,下一秒就调侃起霍南笙来。 霍南笙直言不讳“嗯,我也不想被人当做关系户。所以能麻烦你,别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吗” 霍南笙不同于贺棣棠。 贺棣棠时常被父亲带着出现于各种应酬场合,有传他会是贺氏的下一任总经理候选人。霍南笙被霍以南保护得极好,霍以南自己都越发低调,只与关系颇深的人见面,圈内人大多知道他,却没法将他的身份和脸对上号,遑论是霍南笙。 “当然可以,”贺棣棠应得干脆,“你就是我的同学霍南笙。” 骤然,他拽了拽椅子,连人带椅子凑到她身边,他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模样,像是地下党交接工作。 “我的同学霍南笙,和公司总裁霍以南,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 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廓处,挠痒似的。 霍南笙的眉头蹙了下。 距离太近了。 与此同时。 大堂一角,有只手机高举,朝向这边。 “咔嚓”一声,手机声音没关,偷拍得非常正大光明。 周遭环境,熙攘嘈杂。 被偷拍的二人,没人注意到自己被偷拍。 李夕雾拍完后,欣赏着照片。 嗯,俊男靓女,距离很近,姿势亲昵,像是热恋情侣,在公共场合谈情说爱。 男女主角很完美,姿势很完美,她拍照的技术也很完美。 这么完美的一张照片,她肯定不能自私独享,她人美心善,会积极分享有趣的东西。 下一秒。 她打开微信。 和之前的毕业合影一样,她再一次,把照片发给了霍以南。 并配字 校园恋爱没意思,办公室恋爱才有意思,你说对吧,哥哥,, 第17章 第十七章 “左拥右抱。” 第十七章 来不及思考。 电梯金属门打开。 他们居住的公寓,电梯一梯一户,输入入户密码,电梯才能运行。 霍南笙家里的密码,是霍以南的生日与霍南笙的生日,数字组合而成。 霍以南家里的密码,则是相反的顺序,霍南笙的生日在前,霍以南的生日在后。 进入电梯后,霍以南输入他家的入户密码。 密闭的空间门里。 四周金属墙面清晰映出二人的身影轮廓。 高档小区,哪怕是电梯间,都冷气氤氲。 霍南笙身体感知到,密密麻麻的凉意。那股凉意不像是冷气入侵周身,更像是更像是一种与室温无关的,阴森寒意。 至于那股寒意从何而来,她无从得知。 因为她侧眸,瞥见霍以南的侧脸,线条利落,透着温润感。 霍以南温温和和的语气“你难得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公司里一同用餐,他还送你回家,你也应当礼尚往来,请他来家里喝杯姜枣茶的。” “只是普通朋友,算不上关系不错。”霍南笙率先纠正。 “礼尚往来,我会请他在外面吃饭。” “” “你俩单独吃饭” 霍以南眼风冷淡,鼻息里溢出一声嗤笑。 恰巧电梯抵达楼层。 发出的“叮”响,掩盖住了他的轻笑。 电梯出来,就是家里玄关。 霍以南打开鞋柜,他有重度的强迫症和洁癖,鞋柜里,摆放着的拖鞋,是清一色的深灰色。然而有一双粉色,带有蝴蝶结装饰的拖鞋,格格不入的碍眼。 是霍南笙的拖鞋。 他们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 霍以南弯腰,抽出粉色拖鞋,放在霍南笙面前,继而,他才随手抽出一双灰色拖鞋换上。 霍南笙边换鞋边说“对啊,我不想请他来家里吃饭,太奇怪了。” 霍以南“怎么奇怪了” 霍南笙拧眉,完全没想到霍以南会这么问。 “请异性来家里吃饭,不奇怪吗”她换完鞋,站在鞋柜旁,双眼笔直又干净地望着霍以南,“而且我又不会做饭,我请他来家里,能吃什么” 霍以南唇线略微松开,“可以让保姆来做。” 霍南笙面无表情“哥哥。” 其实她的情绪很好辨别,心情好时喊出的“哥哥”带着几分娇几分软,平常喊他“哥哥”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小姑娘的温软。一旦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喊他“哥哥”,基本就是心情极其糟糕,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了。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别像李夕雾一样,把我和他扯在一起”霍南笙眼里的不耐烦情绪,明灭可见,可她被教的太好了,良好的教养导致她连生气时,说话都伴随着好声好气的商量,“我不会随随便便带男人回家的,除非他是我的男朋友。” 廊灯晕出浅黄色的光,笼罩出一隅温馨。 四目相对。 霍南笙率先移开视线。 说完那一通话,不够解气。 她赌气似的,推开站在她面前的霍以南。很轻的力度,不足以真的把他推走。但霍以南还是配合着,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地儿,让她往屋里头走。 走了两三步。 霍以南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柔和,蓦地,带着几分故意的促狭“只有男朋友能进你家,那哥哥呢哥哥也不能去你家吗” 沉默片刻。 霍南笙语气硬邦邦的。 她回了四个字。 “明知故问。” 答案显而易见。 你明知故问。 霍以南无声一哂。 晚饭前,二人先喝了姜枣茶。 姜枣茶放在保温壶里,此刻还是热的。 一大壶姜枣茶,二人喝了一杯就没再喝,剩下的,霍以南拿去倒了。 他去倒的时候,霍南笙打开和李素问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小时前,李素问关心她姜枣茶都喝了吗 霍南笙指甲无意识地滑拉着手机屏幕,过半晌,房间门里响起霍以南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 “母亲有给你发消息吗”他神色淡然。 “嗯,她问我喝了姜枣茶吗。” “知道怎么回吧” 霍南笙咬了咬唇,轻声“知道。” 于是她果断敲字,回李素问都喝光了,母亲。 她很少撒谎,撒谎这项技能,追根究底,还是霍以南教的。他教了她太多东西了,他是她人生路上的启蒙导师,就连撒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技能都不放过。 李素问对霍南笙的要求颇多。 霍南笙的童年,和同龄人的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谓的过家家游戏,她也没玩过。与其说是没有朋友和她玩,不如说霍起阳对她交友方面看得格外严,不许她自降身价,与圈内排不上号的人家的小孩儿交友。 还有一个原因,是李素问给她安排了太多的课,她连发呆时间都是在夹缝中寻找的,哪还有玩耍的时间门。 霍南笙的衣食住行,都得经由李素问过目。 霍南笙在国外读书四年,家里都派了两个保镖和一位医生过去。 圈子里,请陪读的不在少数,即便大多数的陪读,陪着陪着就陪到了床上去。但像霍南笙这样,带保镖,保姆,医生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家里对她保护过度,母亲对她照顾过度。 她自幼身子骨弱,家里给她熬得滋补的汤,她都得喝了。 李素问这些年钻研养生之道,像姜枣茶这种热茶,每年夏天,霍以南和霍南笙都得要求着喝。 李夕雾说的没错。 哪有人会在大热天喝热饮。 霍以南和霍南笙也是被逼无奈。 霍以南好似活成了教条里的人,然而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喝一点就行,剩下的倒了。” “不好吧”霍南笙迟疑。 “那么多,你喝得完吗” “” “倒了,就说都喝完了。” “可是这是在撒谎。” “你已经喝了,如果把它全部喝完,你还要不要吃晚饭” “” 见霍南笙犹豫再三,霍以南叹气“有我在,你怕什么母亲要是真发现我把它倒了,也会怪到我的头上,和你无关,笙笙。” “我就是怕她怪你。”霍南笙清凌凌的眼,直直地盯着他。 她不怕母亲怪她。 她怕母亲怪霍以南。 闻言,霍以南愣了下。 随后,他笑的双肩都在颤,嗓音里涤荡着明晰的笑,声线如金属质地的低音炮,低沉又充满磁性“笙笙这么为哥哥着想啊” “你是我哥哥,我不为你着想,还为谁着想”霍南笙低喃。 “哥哥也和你一样,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怕。”霍以南说,“不是不想喝吗喝一点儿,权当是尊重母亲,剩下的,我都倒了。等母亲问起来,记得说,都喝完了。” 霍南笙后知后觉意识到“哥哥,你是在教我撒谎。” 霍以南轻飘飘地说“我不仅在教你说谎,我还教你,什么叫狼狈为奸。” 很多东西,有一有二就有三。 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霍南笙还略微心虚,很不适应。 干的次数多了,霍南笙回李素问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罪恶感。 消息回完,二人享用晚餐。 保姆会按时来这边做三餐,做完就走。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再回来收拾东西。 所以二人吃完晚餐,没人收拾桌面狼藉。 霍南笙说“哥哥,我回家了。” 霍以南说“好,早点睡,明天要坐我的车上班吗” 霍南笙想了想今天下午叫车的场景,得寸进尺“明天能坐你的车下班吗” 还真是得经历过社会的拷打,才知道他的重要性。 和她甩脸色,亦或者是温和询问,都没用。让她体验一下打工人生活的不容易,立马就会转头找他,寻求他的荫蔽。 她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她太需要他的保护了。 这种长久以来养成的贪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也不是,可以被人随意取代的。 霍以南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温柔一笑“可以。” 霍南笙离开后。 屋子里恢复往日冷寂。 霍以南回到书房,书桌上,放着两个牛皮纸袋。 自接手霍氏以来,他鲜少准点儿下班。 今天原本打算准点下班,欣赏下霍南笙打不着车的情景。他年长她七岁,见过太多人间门万象了,很多事,都能预料到。 但是被一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耽误他的,正是桌上这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拆开封口线。 里面的东西被拿了出来。 是贺棣棠的面试简历。 霍以南一目十行地扫过,眉梢轻抬,神色淡然。 继而。 他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抽了个牛皮纸袋出来。 封口线缠绕开,抖出里面放着的数十张照片。 照片里,均是一男一女,距离亲密,调情暧昧的动作。 几十张照片,女主角不重样。 而男主角,没变过。 照片铺满书桌,霍以南如墨般深邃的瞳仁里藏着的情绪,晦涩,暗涌。 良久。 手机响起。 霍以南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鼓点密集的音乐声,振聋发聩。 商从洲应该是找了个安静包厢,门合上,噪声隔绝大半。 他略显玩味的语调,幽幽道“你还记得贺家那小公子贺棣棠吗就是咱们笙笙公主的高中同学,和小公主关系还挺好的,咱们小公主怎么和这种玩咖走得这么近” “左拥右抱的,玩挺开啊这小子。” 霍以南极淡地弯了下唇,轻描淡写地说“确实玩的挺开。”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随着话音落下,指尖松动。 印着贺棣棠的照片,缓缓下落,正正好,掉进了垃圾桶里。,, 第18章 第十八章 “牵妹妹的手。” 第十八章 南城酒吧街,最出名的酒吧名叫“越色”。 色字头上一把刀,醉意抵喉,便会越过界限,肆意妄为。 名字,大胆,直白,又极其贴合酒吧里纵情享乐的男女氛围。 霍以南鲜少来这种场合,将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弟后,他由店内工作人员带上楼。“越色”的装修,是时下推崇的科技感,迷雾蔓延,灯光切碎雾气,拉扯出迷幻灯带。 甫一进去,强有力的音浪便撞击着耳蜗。听觉在此刻显得不重要了,眼神交流才是关键。年轻男女初见如热恋般,身体互相贴合,空气被摩擦出暧昧因子。 “越色”占两层楼。 楼上是另一番景色。 角落处散发出的幽暗蓝光,耳边飘荡着闲适的轻音乐,隔音效果极佳,几乎听不见楼下舞池里迸发雀跃的音浪。 商从洲定的卡座位置极佳。 透过隔音透明玻璃窗,楼下的风景,一览无遗。 霍以南发现,卡座里还坐了个齐聿礼。 霍以南“不陪南烟” 齐聿礼现如今常驻海外,负责霍氏海外的工作。最近回国,也是因为南烟放暑假回国,所以他跟着一道儿回国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齐聿礼应该和南烟待在一块儿才对。 “我倒是想陪,她这几天住老宅,怎么陪”齐聿礼眼里滋生不耐烦情绪,冰冷的声调,配合着他寡冷的脸,周遭气温骤降至零度。 圈内所有人都知晓,南烟是齐聿礼一手养大的,南烟和齐家所有兄妹一样,叫齐聿礼一声“三哥”。 而所有人都不知晓,唯独他们霍氏四人知晓的是 养着养着,南烟就被齐聿礼养到了自己的床上。 二人的关系,尚未公开。南烟住在齐宅,齐聿礼必须行为收敛,别说睡一张床,二人甚至都不睡在同一层楼。 商从洲幸灾乐祸“老三啊,谁让你这么变态,外面那么多妹妹不找,非得找住在自己家的妹妹现在好了吧,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的。” 齐聿礼本就情绪不佳,闻言更是甩了他一个眼刀,攻击力爆棚“老二,我不介意给商司令打电话,让他给你安排相亲。” 商从洲立马认怂。 他偏头,瞥向霍以南。 视线滑过时,似乎看见霍以南浸在昏暗处的眸,克制隐忍。 有光直射入内。 那抹克制像是他的幻觉。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温润,矜贵。 他问“贺家那位呢” 商从洲朝楼下某个方向抬了抬下颌,“喏,场子最热的,最多人围着的那个卡座,看到了没贺家小公子就坐那儿。”话一顿,他微眯眼,尾音上扬,“他腿上坐着的女的,是又换了个吗” “老三,我看不清楚,你能帮我看看吗” 齐聿礼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喝酒。 霍以南循声望去。 如商从洲所说,贺棣棠的卡座很好找。 贺棣棠更好找,左腿上坐着个女人,露出半边酥胸,镭射灯光时隐时现,照射到的胸线风景,起伏迤逦,令人遐想。而贺棣棠一脸混不吝,嘴上叼着根雪茄。他和周边的人说话,似是聊嗨了,突然上手,捏了下怀里女人的胸。 “没眼看。”商从洲看的眼睛疼,收回了视线,感慨,“是我老了吗我没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嗯,你老了。”齐聿礼搭腔。 商从洲啧了声“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比谁都积极。” 齐聿礼斜睨他一眼,眼神很淡,无端有股压迫感。 商从洲怕惹毛他,立马调转话题方向,与霍以南说话。 “大哥,怎么突然对贺家这小公子感兴趣了以往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好奇过,大晚上的撂下工作跑来酒吧。” “贺棣棠入职霍氏了。”霍以南理由简单。 商从洲始料未及的怔愣两秒。 “好好的贺氏不待,来霍氏干什么” “他在贺氏待不了多久,”齐聿礼给出答案,“虽说贺司珩学医,不会继承贺氏,但贺成不可能把贺氏拱手让给自己的堂兄弟和侄子,不仅不会给,他还会更大限度的,把这些亲戚都赶出贺氏,以免后顾之忧。” 他冷眸轻掀“他来霍氏是明智之举,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到除了霍氏以外,能和贺氏媲美的企业了,他要是在霍氏干出点儿名堂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贺成的脸,到时候贺成骑虎难下,不得不请他回贺氏。到那个时候,贺棣棠在贺氏,最起码也是副总级别。” 商从洲“齐三,你这一年在国内待不了几天,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齐聿礼唇角扯起轻蔑弧度“从你们的对话里,进行简单分析而已。” 两三句对白,齐聿礼分析出的内容,精明,奸诈,饱含深意。 饶是认识多年,再次见到他作为生意人精打细算的这一面,商从洲仍是一骇,又庆幸“幸好你不是我的竞争对手,要不然我被你算得倾家荡产。” 回应他的,是齐聿礼明晃晃的讽刺“说得好像你是什么好人似的。” 能和齐聿礼混在一块儿,还能排在齐聿礼前面,让他叫一声“二哥”的人,能纯良到哪儿去 “你和贺棣棠有个相同之处。”齐聿礼说。 商从洲不乐意,他和那种纨绔子弟可没什么相同之处。 但确实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哪儿像了” 齐聿礼言简意赅“都很会装。” 言毕。 齐聿礼瞥向霍以南。 他向霍以南寻求认同感“大哥,你说呢” 霍以南埋在暗处的脸,忽然扯出一抹淡笑,好心替商从洲说话“商二可不是一边左拥右抱,一边又装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 商从洲赞同“那是,我” “商二是真没谈过恋爱,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他可比不上贺棣棠。”霍以南慢条斯理第,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 商从洲眼前发黑“差不多得了,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他垂死挣扎“大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牵过女人的手吗” 霍以南“” 齐聿礼嘚瑟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夸张,“原来在场只有我牵过女人的手,抱歉,我也是没想到,两个都奔三的人,竟然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霍以南无奈“齐三,幼稚了。” 商从洲冷哼“幼稚死你得了。” 沉寂稍许。 霍以南若有所思“谁说我没牵过妹妹也是女人。” 遭到商从洲鄙夷“大哥,要点脸,牵妹妹的手也能算是牵手吗我外甥女还经常捧着我的脸亲我家人和女人,能一样吗” 家人和女人,是不一样。 可如果。 那个妹妹,并非是家人呢 霍以南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食指规律缓慢地轻扣着。 气氛松弛,舒缓。 三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 蓦地。 霍以南招来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服务员眼里隐有惊讶,再三确认“真的吗” 霍以南“嗯。” 服务员“好的,霍先生。” 待服务员离开后,霍以南理了理袖扣,拍去衣服上的褶皱,起身“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你俩继续。” 齐聿礼和商从洲还在聊些圈内的事儿,闻言,只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霍以南直起身,透过隔音窗,瞥了眼楼下热闹的卡座。 贺棣棠没有发现这道并不友善的窥探,沉浸在香肩酥乳中,无法自拔。 烟草麻痹心智,酒精令人迷醉,美人入怀,这个夜晚于贺棣棠而言,是无尽销魂的夜晚。 未多时,服务员过来,弯腰凑向他,说了一句话。 周遭音乐声太响,他没听清“什么谁买单” 服务员不得不加大声音“霍先生说,今晚你这边的消费,都记在他账上。” 类似于商从洲,齐聿礼他们过来“越色”,兄弟之间的闲聚,亦或者是偶尔的应酬,消费都是记在霍以南的账上的,等到年底,财务会统一过来结清。 “哪个霍先生”贺棣棠喝了太多酒,舌根发麻,有些晕头转向了。 服务员说“霍氏的霍先生。” 他指着从二楼下来的霍以南。 “就那位” 贺棣棠顺势望过去。 霍以南身上穿着白天那套黑色的西装,整个人透着成熟男人的游刃有余,五光十色的迷幻灯影里,他像是独立于嘈杂环境,气场冷冽,疏离。 像是凉水兜头而下,贺棣棠浑身一抖,霎时清醒了。 也似有感应般。 霍以南下楼的步伐一顿,他眉梢轻扬,抬了下眼睫。 隔着幢幢人影,贺棣棠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轻而淡的注视。 贺棣棠却有种千斤压顶的沉重感。 身边的服务员,颇为好意的提醒他“那位就是霍先生。” 贺棣棠口干舌燥,伸手拿酒。 金色台面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酒杯,他动作慌乱,一不小心,掀翻了不少酒杯。 周围的人惊呼尖叫。 贺棣棠霎时回神,回过神后,连忙推开怀里的美人。美人被他这么粗鲁的一推,不太开心了,娇滴滴地抱怨他几句,又柔弱无骨地往他怀里靠。 “滚开”他不复之前的来者不拒,无情地把美人推开。 推开后,他抬眸看了眼楼梯处。 空空荡荡。 哪儿还有霍以南的身影 贺棣棠心里躁郁蒸腾,他没忍住,吐了句脏话出来“靠” 这个夜晚,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 霍以南一如既往的上位者姿态,运筹帷幄,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贺棣棠陷入慌乱愤懑之中,一夜难眠,寻求着补救之术。 至于霍南笙。 她睡的安稳,踏实,一觉睡到天明。 作息调整过来之后,她不需要闹钟,早上七点半,自然醒。 醒来后洗漱,换好衣服出来,餐厅里摆放着保姆做的早餐。 她吃早餐时,给霍以南发了消息。 霍南笙哥哥,你几点出发 霍以南回得很快八点二十。 霍氏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一周六天班,周日休息。当然,加班的另算。 霍南笙好的。 霍南笙你在电梯里等我。 霍以南好。 吃完早餐,霍南笙又在家里磨蹭了会儿,才提起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叮”一声。 电梯门打开,霍以南站在里面,手按着开门按钮,耐心等她换好鞋。 “哥哥,我马上就好。” “慢慢来,不急。” “” 霍南笙换好鞋,走进电梯里,“早上好,哥哥。” 霍以南敛眸笑“早。” 车库里最好的车位,便是电梯间外的车位。 比其他位置的车位面积要大,加上临近电梯间,开盘之初,这几个车位便被炒上高价。然后,不过几秒的工夫,车位便显示售罄。 开发商为讨好霍以南,这五个车位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了霍以南。 霍以南接受讨好,但付钱时,仍旧以市场价成交。 霍南笙和霍以南出了电梯,径直走向霍以南停在车位里的车。 走了没几步,滞闷的停车场响起刺耳的一声鸣笛响。 二人齐齐望去。 是贺棣棠的车。 他下车,单手扶着车门,“霍南笙,早上好。” 霍南笙皱了下眉。 霍以南置身事外的表情。 司机已经将后座车门打开,霍以南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话便上车了。 他说“要是想坐他的车去上班,也可以,哥哥无所谓。” 见霍以南那侧的车门关上,贺棣棠笑得更灿烂,像初升的朝阳般,富有朝气,极具感染力,“我送你去上班吧” 车门紧闭。 声音传播的有些缓慢。 霍以南接过宋远志递来的文件,白纸黑字,他目光涣散,飘忽不定。 他整个人浸在暗处,脸部线条似融入暗夜,冷峭严肃。 像是过了好久。 又像是只过了几秒。 他听到霍南笙很有礼貌的一声“谢谢。” 然后,又听见她说“不用了,我要和我哥哥一起。” 语气里,透着礼貌的疏离,仔细听,还能听到些微的反感。 霍以南冷冽的脸部线条,延展出柔和弧度。 他捏住文件的手,指尖松动,翻了一页。,, 第19章 第十九章 “我有男朋友的。” 第十九章 “为什么不坐他的车” 待霍南笙上车后,霍以南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状似漫不经意地问。 “为什么要坐他的车”霍南笙反问。 “” 霍南笙半边身子靠着车门,夏日朝阳带着赤热,车厢内冷气很足,她额头抵着车窗,只能感觉到阳光穿透玻璃的,微薄的热感。 “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到和他上下班的地步,”顿了顿,她轻咬唇,唇齿间溢出懊恼与后悔,“昨天是意外。”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霍以南扮演着完美的兄长形象,教她为人处世。 “嗯,所以我会请他吃饭,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但是如果今天再坐他的车上班,我又得请他吃一顿饭吗” “这是心疼饭钱了”霍以南故意曲解。 霍南笙被噎了下,也开始堵他话“我不心疼,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 霍以南恍然“拿哥哥的钱,请别的男人吃喝玩乐。” 霍南笙笑“对啊,拿哥哥的钱,养别的男人。” 霍以南说“看来我得断了你的生活费。” 霍南笙说“断了也好,让我试试独立生活的滋味。” “少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霍以南眼都没抬一下,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文件看,声线无起伏,平静缓慢地说,“独立生活,意味着你做好了未来只有一个人的打算,怎么,打算和家里决裂,还是” 他偏过头,视线随之偏移,落在霍南笙的身上。 “打算不要哥哥了” 话语没有任何重量,又极具力量,敲打着霍南笙的耳膜。 车窗外光影掠过,明暗变幻中,霍南笙眼睫轻颤,声音很轻,漂浮在空中,一吹即散“和家里决裂,不就意味着和你决裂了吗这不是二选一。” 选择题需要不同的选项。 霍以南给她的选项,意义相同,构不成选择题。 “不是,”安静了会儿后,霍以南忽然说,“这就是选择题。” 霍南笙一愣。 忡楞间,车已稳稳地挺进车位里。 前排的宋远志悄然出声“霍总,大小姐,到公司了。” 霍以南抬眸,朝霍南笙弯了弯唇角。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她脑补出来的,他笑意温和,“下车吧。” 霍南笙“嗯,哥哥,我走了。” 车里的对话,让霍南笙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好在她刚来上班,杜若布置给她的工作都无足轻重,随便花点儿时间就能做完。 家里决裂。 和。 不要哥哥。 这是选择题吗 两个里面,只能选一个吗 既然两个里面只能选一个,那意味着什么 选择家里,就不能选择霍以南。 选择霍以南,就得和家里决裂。 是这个意思吗 是吗 是吗 霍南笙踟蹰不定之际,手边的手机陡然一响。 她回过神来,抓起手机,瞄了眼新消息。 是李素问发来的消息。 每天一壶姜枣茶,今天的姜枣茶,在早餐的时候就送来了。 李素问每天早上醒了就喝一杯,喝够初伏。 三伏天分为初伏,中伏,末伏。 霍南笙有气无力的打字好。 李素问今天的都喝了 霍南笙其实就喝了一小杯,还剩下一大半,被她倒了,但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喝完了,很好喝。 李素问那就好。 回完消息,霍南笙把手机放在一边,她盯着电脑屏幕神游。 电脑屏幕里登着部门发给她的工作账号,里面有本城乃至全国的媒体联系方式,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条消息,杜若告诉她,挑着回消息就行。 这个社会很现实,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咱们没必要和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媒体多加联系,但也不能不联系,一个月回个两条消息足够。常合作的媒体,备注前面都有个a,基本都是国内知名媒体,电视台,杂志之类的,咱们要和他们构筑良好合作关系。 这不,正好有个杂志社的编辑来找霍南笙聊天。 这家杂志社因其名下的摄影师常为国内一线明星拍照,杂志销量水涨船高,跻身一线时尚杂志品牌。 编辑想约霍氏的总裁拍照,并且给的条件非常好,给了个封面照的条件,要知道,许多混娱乐圈多年的明星都没这待遇。 霍南笙询问杜若。 杜若“拒绝拒绝,以后这种问题,统统拒绝就行。” 霍南笙依言照做。 一早上,霍南笙不是在拒绝人,就是在拒绝人的路上。枯燥无味的工作,和她想象中的公关工作,截然不同。 在她第三次无声叹气的时候。 微信亮了下。 霍南笙百无聊赖地拿过手机,看清发信人之后,下意识撇头。 公关部的办公室与会议室的隔断,都是使用透明玻璃与百叶窗的组合。 经理办公室。 百叶窗升起,内里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员工眼里。李夕雾这人好像没什么龌龊,坦荡地向大家展示她工作时间的所作所为,但好像又是在告诉大家,她一直在盯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此刻,李夕雾单手撑着下巴,妩媚妖娆地朝她挑了挑眉。 霍南笙“” 她低头看手机。 李夕雾是不是觉得工作很无聊要不辞职回家当霍家大小姐吧相信我,生活是非常有趣的,工作是极其无聊的。 霍南笙不要。 霍南笙我就要工作。 李夕雾工作有什么好的这里都没有帅哥,我没有动力。 李夕雾霍氏的帅哥含量真的很低,没意思,想当初我在港城的时候,我们团队可是有颜值要求的,不是帅哥美女,我都不要的。 霍南笙无言。 这到底是来上班还是来干什么的 李夕雾怎么我发现霍以南是霍氏最帅的吗 李夕雾但我总不能和他搞在一起吧 霍南笙头疼,揉了揉眉骨李夕雾,冷静一点,好吗 李夕雾哦对对对,贺弟弟也帅。 李夕雾怎么帅的都和你有关系 霍南笙更头疼了什么叫都贺棣棠和我没关系。 李夕雾好吧。 李夕雾霍以南是你的。 霍南笙想反驳,敲了几个字符,又删去。 懒得和李夕雾辨。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部门经理带头办公摸鱼,霍南笙更心安理得了。 聊着聊着,就到中午午休用餐时间。 霍南笙和杜若一同下楼吃饭,打好饭菜,找到位置落座,吃饭时,杜若忽地朝霍南笙挤眉弄眼“你朋友好受欢迎啊,就来公司一天,我听说,很多女的问他要联系方式。” 贺棣棠读书期间就很受异性喜欢。 霍南笙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 “拜托,咱们是干什么的公关”杜若很骄傲,“这种八卦新闻,那我肯定是一手掌握。” 这口吻,这语气,霍南笙从李夕雾那儿见过。 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了。 “不过他看着挺好相处,倒是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给。”杜若笑得眼眯成缝,“本来不是很喜欢的,看到他这么冷淡,妈的,突然就爱上了。” 霍南笙愣了下“你喜欢他啊” 怕她想歪,杜若立马澄清“欣赏的那种喜欢,毕竟长成这样还洁身自好的男孩子,可不好找。”顿了顿,又补充,“我有男朋友的,谈了五年。”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饭,她端起餐盘,要离开时,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影,来人直接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 杜若八卦的眼神左右瞟,很有眼力见地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周围也送来不少八卦的眼神。 胆子大的频频往这边看,也有偷摸打量着的视线。 霍南笙视若罔闻,唇畔扯起友善的弧度“你是找我有事吗” 贺棣棠点头“我们聊聊,可以吗” 霍南笙“聊什么” 贺棣棠欲言又止。 霍南笙体贴道“要不去外面聊” 正和贺棣棠的心意“嗯。” 于是霍南笙再度端起餐盘,把空餐盘放置清洗处,和贺棣棠并肩走出餐厅。 他们找了个安静角落。 霍南笙“你要和我说什么” 贺棣棠轻咳了下嗓,先找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坐你哥的车上班,不怕被发现吗” “不会,我哥的车停在地下三层。” 公关部确实是个掌握全公司咨询的好地方,霍南笙终于知道霍以南为什么要她和他一块儿上班,并且笃定不会被公司同事发现了。因为以便公司员工上下班方便,霍氏将地下一层停车场留给霍氏员工,地下二、三层租给其他公司的人。 “啊,这样。”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贺棣棠伸手,挠了挠头发,“昨晚我看见你哥了。” “昨晚什么时候” 贺棣棠望着霍南笙的脸,眼神干净清澈,写满了一无所知。 他心里的郁结霎时融散开,眼梢飘着掩饰不住的笑“就,昨天晚上,在小区遇到的,”既然她不知道,代表着霍以南没告诉她昨晚在酒吧的事,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像看到你哥了,但是天太黑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毫无内容的话。 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这值得他特意找她吗 霍南笙不理解“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吗” “不是,当然不是,”贺棣棠否认,为自己找补,吞吞吐吐半晌,他灵机一动,“我就是想问你,今天下班,我们一起回家吗” “不了,”霍南笙拒绝果断,“我哥哥的司机会送我回去的。” “行。” 贺棣棠应得干脆,他向来都不是个忸怩的人。 “对了,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霍南笙想了想“周六晚上,你有时间吗” 周日她得回霍宅,思来想去,周六晚上最合适,下班之后直接去吃饭,节约时间。 贺棣棠“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餐厅我定,到时候发给你。” 霍南笙“好。”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定好,不会出差错。 哪成想,到了周五下午,下班回家之际,。在副驾驶位的宋远志忽然转过头,对霍以南和霍南笙说“老爷下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让你们明晚回家吃饭。” “他怎么突然要求我俩回去吃饭了,家里有客人”霍以南向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了解得很,没有所谓的想念在外打拼的儿女,只有在涉及到利益时,才会招呼他俩回去,饰演父慈子孝的深情画面。 宋远志说“老爷请了贺榆先生还有他的儿子,就是大小姐的同学贺棣棠,一同来家里吃饭。” 话音落下。 霍以南和霍南笙几乎是镜像般的,同一时间,扭头,看向对方。,, 第20章 第二十章 “相亲。” 第二十章 南霍北贺。 霍家与贺家,向来分庭抗礼,泾渭分明,鲜有往来。 霍起阳突然邀请贺棣棠一家来家里吃饭,意图未免太明显了。 迟钝如霍南笙,也敏锐察觉 “这该不会就是所谓的,相亲吧” 说完,她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哥哥,原来我比你还先相亲。” 应该是一句玩笑话的,但是说话的人没有所谓的开心情绪,听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开心。 霍以南声音沉了下来,不是回应霍南笙的话,而是询问前排的宋远志“父亲还说了什么” 宋远志自问只是个传信儿的,却遭受这般窒息的压力,他喉咙发紧,慢声道“就说务必让你俩回家,别的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回呢” “” 宋远志不敢吱声。 后果可想而知。 霍起阳大发雷霆,训斥霍以南。他不如当年,能够使马鞭,将霍以南抽的血肉模糊,然而他的狠戾没有变过,无法驯服霍以南,那就将视线放在霍南笙身上。 兄妹俩是一体的,年幼时,妹妹犯错,哥哥受罚。 如今妹妹长大,理应报答哥哥,代替哥哥受罚。 身体的折磨远不及心灵的折磨。霍南笙想要低调工作,那霍起阳就和众人宣布,她是他的干女儿。霍南笙不愿相亲,那他就硬逼着霍南笙每日忙于相亲局。 霍南笙乖巧,温驯,不像霍以南,向来示父母的话为耳旁风,她会一一照做。 “明天我和南笙会回去的。”霍以南掀眸,瞥向车窗外的无尽黑夜,声音低沉,“你让他放心。” “好的,霍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霍南笙霎时没了吃晚饭的胃口。 她潦草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贺棣棠发条消息。 手机里,意外躺着几条未读消息。 全来自贺棣棠。 往前翻,是一个餐厅的地址。 贺棣棠这家餐厅怎么样我朋友说他家菜做得挺好吃的。 贺棣棠明天下班,我在停车场等你,我们一起过去 霍南笙愣了几秒,他这是,不知道明晚两家人吃饭的事儿 霍南笙选择直截了当地问他明晚你不来我家吃饭吗 过半晌,贺棣棠才回消息。 贺棣棠 贺棣棠我们不是约了外面吃饭吗,怎么就要去你家吃饭了 霍南笙我父亲约了你父亲吃饭,你不知道吗 贺棣棠是真不知道。 他懒散坐在沙发上,猝不及防收到这条消息,闲散的坐姿立马收紧,他眉头蹙起,再三和霍南笙确认,得到的是肯定回答后。他站了起来。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些轻微发颤。 电话等待音响了一秒,就被接通。 “小棣啊,爸爸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明晚” 贺榆爽朗愉悦的声音被贺棣棠截停。 “你要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为什么要插手”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颈部青筋迸裂。 贺榆收起笑意,语气平静“就凭你那么点儿本事,能处理什么让你追个霍南笙,追了四年都没追到手,你以为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 贺棣棠激动的,胸口起伏,弧度明显“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贺榆“霍起阳有意撮合你和霍南笙,明晚下班之后,来霍家吃饭。” 贺棣棠“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贺榆笑了下,语气慈蔼,却教贺棣棠听得头皮发麻。 他慢条斯理地说“不可以,贺氏和霍家,你总得拿到一个。既然你看不上贺氏,那么霍起阳未来女婿这个位置,必须得是你坐,明白吗” “我不喜欢霍南笙。”他像是溺水的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着。 “爸爸很早就教过你,爱情是我们最不能拥有的感情,因为它很廉价。”贺榆训诫的口吻,厉声道,“联姻的人,从来都不是以喜欢对方为前提,而是喜欢对方的家境。你不需要喜欢霍南笙,你只需要喜欢霍南笙背后的霍家就好。” “” “好了,明晚霍家见。” 电话挂断。 贺棣棠如被抽干神识般,失魂落魄地站在落地窗边。 良久。 他回过神来,颓靡地抓了抓头发,之后,拿出手机,给霍南笙发消息。 贺棣棠明晚吃完饭,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霍南笙嗯,好。 霍南笙大概能猜到贺棣棠要和她聊什么。 关于这顿相亲宴的事儿。 “万一他说,霍南笙,反正这个圈子里你就认识我这么一个男的,反正你要相亲,嫁生不如嫁熟,你和我在一起得了。” 周六,午休时间。 霍南笙和李夕雾在茶水间相遇。 见同事都在工位上休息,没人注意这边,霍南笙和李夕雾聊起这事儿,李夕雾再次大胆发言。 霍南笙几欲抓狂“你说点儿靠谱的行吗” 还,嫁生不如嫁熟这都什么跟什么 “靠谱的是吧”李夕雾放下手里的咖啡,难得正色着说“我不明白,你才二十二岁,为什么姑父会安排相亲。我都二十八岁了,我爹地仍旧觉得我还小,要多玩几年,能多玩几个男人就多玩几个男人,等到年纪大了,玩不动了,再老老实实地结婚。” 果然。 正经不了一分钟。 放眼港城,再也找不到比李家风评还糟糕的家族了。 李夕雾的四个哥哥,同父同母的仅有她的二哥,其余三个哥哥都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她大哥今年年初办了场婚礼,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二哥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三哥倒是有个未婚妻,只是二人也各玩各的,大家都知道。算得上作风正派,私生活干净的,是她四哥。只是四哥也是个悲催的,被初恋伤害后一蹶不振,从此以后,再也没谈过恋爱。 所以李夕雾的父亲能和李夕雾说这种话,也显得,情有可原。 李夕雾问“按理说,不应该是那人先相亲吗” 那人指的是霍以南。 霍南笙“他管不了他。” “所以只能来管你。” “” “小可怜。”李夕雾投以同情目光。 “所以你能陪小可怜一起吃今天的晚饭吗”铺垫了这么久,霍南笙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沉默。 过了几秒。 李夕雾拿起咖啡,顾左右而言他“这咖啡还挺好喝的。” 霍南笙忍不住笑“你别转移话题。” 见是实在躲不过,李夕雾低头求饶“你的相亲宴为什么还要我出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去霍家了,更怕和姑父一桌吃饭,你家吃饭的规矩太多了。得使用公筷夹菜,一道菜不能夹三次以上,筷子不能和餐盘碰到发出声音,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哪怕是想到那幅画面,李夕雾都头疼,再三拒绝“不行不行,我不去。” “你要去。”霍南笙拉着李夕雾的袖子,“你去的话,这就是单纯的晚宴,而不是相亲宴。” “这顿饭的本质怎么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 “有你在,父亲会收敛许多。” 霍起阳注重面子。 联姻本身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词儿,联姻是为了促进两边家庭的产业更上一层楼而存在的词。但是霍家的地位已经到了无人可撼动的位置,霍家不需要联姻,不需要通过牺牲儿女的婚姻,来助力家族。 吃饭的时候,霍起阳也只会借由霍南笙和贺棣棠多年同学的话题发挥,顶多说几句,他们如今在一个公司上班,又住一个小区,挺有缘之类的话。话到这里,就够了,过犹不及。 倘若李夕雾在,霍起阳恐怕连“有缘分”这种词都不会说。 霍起阳年轻时倚仗着李素问的娘家,霍氏最困难的时候,资金周转不过来,霍起阳硬着头皮和李夕雾的父亲借了十几亿。 大舅子给钱很爽快,甚至还多给了十个亿,只是答应给钱的时候,伸手拍了拍霍起阳的肩,语气里,半调侃半嘲讽“我相信你的,妹夫,这么点儿钱,你应该很快就能还。” 这么点儿钱,还得卑躬屈膝,大老远从南城跑到港城来问借钱。 霍起阳后槽牙紧咬,咽下无数的羞辱。 好在后来,他还了钱,甚至多还了十个亿。以此证明,这确实是小钱。 但在那之后,霍起阳面对李家人时,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局促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儿做不好,被李家人逮住,阴阳怪气地讽刺自己。 霍南笙琢磨了一宿,才想出来的应对办法。 让李夕雾同桌用餐。 她倒是打了幅好算盘,却不为李夕雾考虑考虑。 李夕雾突然发现霍南笙真不愧是霍以南的妹妹、被霍起阳认作女儿的人,净想些折磨她的招“你倒是爽了,完全不顾及我的想法。” “求求你了,人美心善胸大的大美人。” “” 夸到她心坎里去了。 李夕雾心软了,叹了口气“行吧,就当是可怜你。毕竟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就去相亲,多离谱。” 见她愿意帮忙,霍南笙松了口气。 李夕雾伸手戳戳她的太阳穴,语调软绵似撒娇,幽幽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姑父在,你以为你的婚事由得了你做主吗别说什么霍以南罩着你这种话,他大忙人一个,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不成等他出差了,前脚刚上飞机,后脚姑父就带人杀到你家去,直接让那男的坐在你家客厅里和你相亲” 霍南笙惨淡一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话相亲了。” “谁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啊” 霍南笙不明所以。 李夕雾低头,欣赏着自己指间刚做的美甲。 她半开玩笑道“说到底,你又不是他亲生女儿,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我要是你,收拾东西跑出霍家,过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去了。” “南笙,”阳光穿透玻璃,指甲盖上的钻石在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李夕雾话语轻飘飘的,却比钻石更有吸引力,“你不是叫南笙吗” 南笙是南笙。 霍南笙是霍南笙。 她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南笙可以成为霍南笙。 那霍南笙,也可以成为,南笙,不是吗,,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硬梆梆。” 第二十一章 李夕雾显然是随口一说,说完后,朝霍南笙吐了吐舌头。 “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她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咖啡,浅抿了口,“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妹妹的,你应该知道吧一大堆表妹堂妹里面,我可是最喜欢你的。” 这是实话。 李夕雾是最疼霍南笙的。 霍南笙也最喜欢这位表姐。 要不然,当初,霍以南也不会让李夕雾出席霍南笙的毕业典礼。 “谢谢你给我泡的咖啡,霍南笙妹妹。”李夕雾走至茶水间门边,如同酒局里举起红酒杯似的,朝她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 茶水间外面。 同事们纷纷午睡清醒,开始下午的工作。 霍南笙和李夕雾,也由亲密无间的姐妹关系,转换到了疏离官方的上下级关系。 霍南笙弯了下唇角“不客气,李经理。” 周六下午。 公关部内众人神态松散,说说笑笑,谈论着下班之后的安排。突然,群消息震动,多台电脑接连发出“叮咚”声响,原本还在谈笑的人瞬间收起笑意,一个个,叫苦不迭。 “怎么临近下班还有工作啊” “技术部的人大概是疯了。” “行了,别抱怨了,收拾东西开会吧。” 李夕雾推开办公室的门,朝众人挥了挥她手里的文件“朋友们,放轻松点儿。我是最讨厌加班的人,临时开会,也只是开会,不会布置你们做不完、还需要牺牲休息时间的工作的。” 将近一周的相处下来,公关部的人大概摸清了李夕雾的性情习惯。 她看上去艳丽动人,像是盛放的如火如荼的红玫瑰。 实际上,她是没有任何刺的红玫瑰,平易近人好相处,对下属不严苛,出手大方阔绰。虽然是总裁的妹妹,但没有任何架子,时常和大家讨论,公司里哪哪个部门有帅哥这种八卦。 听到她说的话,众人一改方才的倦怠疲乏,精神抖擞的面容,前往会议室。 如李夕雾所言,开会就是简单的开会。 技术部即将宣布今年霍氏的主要业务无人驾驶项目,日后需要公关部和广告部配合宣传。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相对应的工作。 无人驾驶项目还在筹备中,但在那之前,有很长的宣传过程。 而宣传,正是霍南笙所在的媒介组负责。 “前期多约些杂志专访,技术部那边会配合着进行宣传,我刚去技术部转了一圈,发现他们部门帅哥真不少,有个超级帅的,到时候可以让杂志社那边给个封面照。”李夕雾表情还在回味,“真的帅。” 杜若作为媒介组的组长,好奇疑惑“新来的吗以前也没看见技术部有什么帅哥啊。” “新来的,叫”李夕雾的演技依然稳定发挥,将陌生演绎的淋漓尽致,“贺什么来着” “贺棣棠”杜若反应过来。 “对,就这个名儿,怎么,你认识” “认识啊,咱们笙笙妹妹的老朋友。”杜若笑眯眯地说。 一周的时间。 大家对霍南笙的称呼,由霍南笙,再到,南笙,到,南笙妹妹,最后变成了,笙笙妹妹。毕竟霍南笙年纪最小,大家叫她一声妹妹也不足为奇。 冷不防提到自己的名字,霎时,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霍南笙的身上。 霍南笙没有半分如芒在背的局促感,面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 李夕雾故作不知“你和贺棣棠是好朋友” 霍南笙“嗯,很多年的同学。” 李夕雾“既然这样,到时候定好专访时间,就由你陪贺棣棠过去。”顿了顿,她眼梢轻挑,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哥,语调绵延悠长,“我可以放心把贺棣棠交到你的手上的吧,笙笙妹妹” 话语里的调侃戏谑,明目张胆。 公关部一群人本就喜欢聊八卦,登时响起暧昧的起哄声。 “技术部和公关部联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 “”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联姻”这词一出,霍南笙的脸色逐渐冷淡。 李夕雾心里涌起愧疚之情。 她就是想恶搞一下的,没想到大家会突然提到“联姻”这种词来。 啊。 没事的。 她今晚要陪她吃那顿相亲宴,功可抵过。 她家笙笙妹妹,与她相比,人更美心更善胸更大,肯定能原谅她的。 会议很快结束,各组各司其职,开始忙活着。 霍南笙打开工作微信,与各媒体对接,对接中途,杜若凑过来“你和贺棣棠是那么多年的同学,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的吧,应该不需要我帮你去技术部问吧” “有的,”霍南笙敲键盘的动作迟疑了下,“不过杂志社的工作,真的交到我手上吗” 她还是新人,业务能力并不娴熟。 尚不清楚,杂志社的工作内容有哪些。 杜若“你主要工作就是联系杂志社,约好访谈时间,再联系贺棣棠那边。等到了访谈那天,我和你一起过去,我带你熟悉熟悉流程。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霍南笙“好的,杜若姐,麻烦你了。” 杜若不以为意“什么麻不麻烦的,都是自己人,不麻烦,而且我喜欢出外勤。” 霍南笙“啊” 杜若“出外勤好啊,那一天时间都是自由的,我不需要早起来公司打卡。” 霍南笙“原来是这样。” 下午六点,公关部众人准时下班。 夏日傍晚,火烧云荼蘼半壁天色。 霍南笙搭乘电梯,直达霍氏大楼地下层停车场。霍以南的车如只庞然大物停在熟悉的车位上,车已启动,发动机嗡嗡作响。 宋远志站在车后排,替霍南笙打开车门。 见宋远志在,霍南笙便知晓,霍以南也在车里。 甫一上车,她就叫“哥哥。” 霍以南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专注地盯着手头的文件。 和他同车上班一周,但凡在车里,他总是在看文件,他好像有看不完的文件,做不完的工作。 霍南笙默默保持安静。 正值周末晚高峰期,高架上车流拥堵,远方红云斑斓的天,逐渐被暗夜吞噬。天地逆转,高架上是车走走停停下,车灯晕染的红。 由公司到霍宅,路上耗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间太长,以至于霍南笙还在车里睡了一觉。 醒来后,意识还未清醒,只知道自己的头不知道枕着什么东西,有点儿硬,也有点儿软。不太像是车厢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脸颊处紧贴着柔软光滑的布料。 她眨了眨眼。 她好像靠着霍以南的肩。 她温吞地直起身,视线瞥见霍以南右肩,西装面料被她靠了一路,掀起凌乱的褶皱。 这对洁癖重度患者而言,无法忍受。 霍南笙敛眸,道歉“我把你的衣服弄乱了。” 霍以南看都没看一眼,轻描淡写“是吗”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活络了下右肩,“我只知道,我的右手有点麻。” 见他这个动作,霍南笙更是愧疚“我睡了很久吗” 霍以南“没多久。” “也就一个小时。” “” “把我的肩膀当枕头,睡了一个小时。” “” “哥哥不止是哥哥,还得充当你的枕头。” “” “笙笙真是哥尽其用。” “” 越说,霍南笙越发无地自容。 霍南笙颇为心虚地辩驳“你可以叫醒我的。” 霍以南闻言,笑了起来,笑声低低沉沉,带有颗粒质感“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睡的这么香,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但是你的肩膀,很酸吧” “是有点儿。” “我给你揉揉” 言毕,霍南笙上手,揉捏着霍以南的肩膀。 他是个自制力极高的人,饮食规律,不碰烟酒,常年健身。穿着西装,给人一种完美的衣架子身材的感觉,身材线条瘦削干练,就连霍南笙也是此时才知道,她的哥哥,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 肩膀处的肱二头肌孔武有力,霍南笙的手没什么劲儿,完全捏不动。 霍南笙“” 于是她改为,手握成拳,敲他的肩膀。 “哥哥,你怎么还有肌肉的” “嗯”霍以南头往后仰,流畅的颈部线条,凸起的喉结明显,随着他说话,喉结滚动起伏,“有肌肉不好吗” “很硬哎,哥哥。” “” “硬梆梆的,摸着不舒服。” “” 霍以南的喉结,滚动频率渐慢。 上下起伏,滑过的弧度,有些艰涩,克制。 她当然不知道她说的话充满歧义。 车厢内,光线溟濛。 霍以南敛眸睨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挺翘的鼻梁,与鼻梁下面,樱桃红般的唇,唇珠楚楚动人。她双唇翕动,一张一合,能看见粉嫩的舌尖,犹如蛇信子,勾住人心尖上最脆弱的部分,令人神魂颠倒。 “哥哥,你真的好硬。” 可她抬头,脸上神情,是人畜无害的天真,诚恳认真地,再度强调。 强调完,她忽地凑近他,上半身几乎贴在他身上。整洁的西装外套,原本只有肩部有褶皱,这下,褶皱如涟漪般荡漾开。 她眼睫轻颤,眼尾上挑,自然而然地勾起妩媚弧度。 但她的气质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无法怀疑她是在勾引,是在暗示。 可偏偏她下一句又是“哥哥,你不能让它软下来吗”,,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亲爱的哥哥。”…… 第二十二章 霍以南平常不戴眼镜,工作时会戴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镜片冰冷,平添他眉眼几分清冷淡漠。或许真的是这幅眼镜的问题,霍南笙漆黑瞳仁里的霍以南,脸部线条轮廓紧绷出凛冽感,隐约有威示感不着痕迹地侵略她周身。 劳斯莱斯车厢空间宽敞。 霍南笙无端有种喘不过气儿的错觉。 她张了张口,干巴巴的一声“哥哥”刚出口。 以车技平稳出名的司机却猛地一脚刹车,猝不及防第,霍南笙之后的话被咽回嗓子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 惯性使然,她整个人往前倾,电光火石间,有只手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托了回来。 霍以南眼疾手快,意识到紧急刹车的下一秒,一只手放在前面的座椅后,以防霍南笙的额头撞击。另一只手绕过霍南笙的腰,将她往回拉。 拉到他的怀里。 “嘶”霍南笙捂着额头,抱怨,“哥哥,你身上就没有一块地方时软的吗” 看不明晰的空间里,身体感知的尤为清晰。 她在他怀里仰头,西装仿佛不复存在,她唇齿鼻息间呼出的热气,由他的胸膛,辗转至他脖颈,最后停留在他紧绷的下颚处。 温儒气息,裹挟着空气,好似有只无形的手,禁锢着他的脖颈。 霍以南阖了阖眸,调整呼吸,问她“笙笙,有哪里摔伤吗” “没有。” “那,先从哥哥的怀里出来,好吗” 也是这个时候,霍南笙才意识到,他们兄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二人堪称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脏,敲打着对方的右胸口,与左胸口的心脏,共振。 近到他看见她白皙平静的脸,霎时泛起不自在的潮红。 因他这句提醒。 霍南笙缓缓地退离他怀抱。 “我没注意到,”她声线微微颤抖,透着别扭,“我不是故意往你怀里靠的,是你拉我到你怀里的。” 霍以南愣了下,随即喉咙里溢出一声嗤笑“恩将仇报嗯” 她咬了咬唇,绷着声线,倔强地不承认“本来就是你先动手的。” 一副无理取闹的模样。 偏偏霍以南拿她没办法。 到底,还是他宠出来的。霍家大小姐,到底还是他这个霍家掌权人,一手栽培大的。 他自问自己灌输给她的,是良好的教养,与时俱进的理论她确实成长的很好,没有圈内大小姐都有的骄纵与傲慢,待人处事周到有礼。唯独在他面前 旁人不敢让霍以南做的事,她理所应当的架势,使唤着霍以南。 霍以南紧急关头想到的是她,怕她磕碰到,到了她那儿,反倒成了他不对了。 能怎么办呢 毫无办法。 霍以南拿她没办法,只得找司机出气儿。 说是出气,也算不上。 他询问前排的司机“怎么突然刹车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司机刹车的突然,早已做好了被斥责辱骂的准备,没成想,听到的却是霍以南不急不缓的问句。话语里,并没有太多的指责意味,甚至还给他找补,是否是外界因素,导致他急刹车。 给豪门公子哥开车久了,他习惯于公子哥们高高在上的姿态,颐指气使的傲慢,阶级将他们这类普通人死死地踩在泥地里。 霍以南这样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单纯的教养良好能够解释的了。 还有上位者几乎不可能有的同理心。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冒汗,他哆哆嗦嗦地说“有辆车突然超车,挡住去路。” 闻言,霍以南偏过头,锐利双眸刺穿挡风玻璃,直直地望向车前停着的车。 是辆高调的跑车。 车主身姿婀娜,跟走t台似的,腰线摇曳,往他们这车走来。 霍以南无奈揉眉“是李夕雾。” 霍南笙愣了愣,继而失笑“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如果说霍南笙是循规蹈矩的代表,那么李夕雾一定是离经叛道的典型。霍南笙和李夕雾,出生环境不同,接收到的教育不同,所以活成了截然相反的人。 却又成为关系甚好的姐妹。 “叩叩” 李夕雾扣指,敲车窗玻璃的动作都自带骄矜。 霍南笙降下车窗。 李夕雾弯腰,俯身,和他们打招呼。 “嗨,我亲爱的哥哥,”先和霍以南打招呼,继而才笑靥绽放,与霍南笙打招呼,“我可爱的妹妹。”最后,她自言自语地嘟囔,补充,“这可怕的霍家。” 声音很轻,距离较远的霍以南没听到。 霍南笙听清了,她边开门,边纠正“是可敬的霍家。” 李夕雾面无表情“是恐怖。” 霍南笙拿她没辙。 下车后,她绕到车头,看清当前景象。 霍家分两道门,一道门是入口处的铁栏门,道路宽敞,够三辆车同时驶过。而他们处于第二道门外,也就是霍家别墅的大门外。大门外两侧是佣人们时常修剪的绿化区,半人高的灌木丛蓊郁茂盛,一条单行道将别墅与绿化分成两部分。 单行道的尽头,是入口处的喷泉池。 李夕雾的车由喷泉另一侧转过来,逆向行驶,拦截住霍以南的车的去路。 “你就不担心出车祸”霍南笙心有余悸。 李夕雾无所谓,粤语脱口而出“定晒啦,我个心预咗,唔会撞上嘅。” 她视线一扫,撞上霍以南黑沉的眼,浑身抖了个激灵,连忙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放心啦,我心里有数,不会撞上的。” 李夕雾来霍家的次数,统共加起来不超过十次。 即便她不常来,也知道霍家的一条蛮横又透着霍起阳小心眼的规矩任何人,不得在霍家说粤语。 由此可见。 霍起阳对李夕雾父亲的诸多不满。 “不要把生命当做儿戏,”霍以南半敛双眸,视线扫荡过她,训诫的口吻,“也不要让无辜的人为你的任性买单。” 无辜的人。 指的是司机。 换做别的雇主,大概这个时候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司机身上,然而司机何其无辜。 李夕雾忽地如鲠在喉。 她五岁的时候在父亲的赌场里,见识过人输钱后剁掉手脚的画面,血溅进她眼里,她心里油然而生杀伐快感。十六岁的时候,她在国外与人赛车,那人失误,连人带车翻倒,医生宣布对方当场死亡时,她也只是冷眼相待。她对生命的态度,不屑,嗤之以鼻,如同对待泥地里的蝼蚁。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要尊重生命。 霍以南的话,对李夕雾而言,是颠覆她以往认知的存在。 很陌生。 陌生的让她迷茫。 混沌之际,她瞅了眼身旁的霍南笙。 她这个妹妹,没有半点儿在霍家这种压抑窒息的环境里长大的感觉,气质清冷,干净,不世故,出尘脱俗的好像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 可就连李夕雾这个鲜少来霍家的外人都知道,自己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姑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连对霍以南这个亲儿子都不一定能用上“爱”这个字眼,对霍南笙这个外人,更不可能有任何的“爱”。 无非是像喜欢家里的宠物一样,有兴头的时候逗一逗,过了那股劲儿,就将它抛之一边,置之不理。 那是谁的爱包围着霍南笙 答案,显而易见。 思及此,李夕雾微低下头,两畔灯光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有着难以言说的羡慕,与庆幸。 庆幸霍南笙能够拥有霍以南。 霍家别墅内,灯火通明。 因在路上耽误了太久时间,而霍家对自家人的规矩又多,多到在外待了一天,回到家里,必须先换一套干净衣服,才能出来吃晚餐。霍以南和霍南笙相继回屋换了套衣服。 这么一磨蹭,等他俩到餐厅的时候,贺榆父子也已经姗姗来迟地落座了。 家规家规,说到底,还是管束霍家自家人用的。 霍起阳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规则的篡改者。 有客人在,饭桌上的公筷消失不见,安静的餐厅里也冒出轻松的攀谈声。 霍起阳在和贺榆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爽朗开怀。 他注意到霍南笙后,连忙说“说到笙笙,笙笙就来了。” 霍南笙连忙露出合时宜的笑来“父亲,贺叔叔。” 霍起阳朝她伸手,亲昵又熟稔的姿态“笙笙,来,坐爸爸这儿来。” 位置是刻意安排过的。 霍起阳与贺榆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 霍起阳左右手两边的位置空着,右手边空无一人,而左手边,隔着一个空位,坐着贺棣棠。 霍南笙没有犹豫,坐在了霍起阳指着的,左手边的空位。 落座后,她和贺棣棠对视了眼。 霍以南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后,在霍起阳右手边的空位落座。 一旁的李夕雾,有种三人的态度逐渐递减,到她这里,她已经是皮笑肉不笑的状态,好似被逼无奈,“姑父,好久不见,贺先生,你好。” “这位是”贺榆疑惑的目光,看向李夕雾。 “这是我夫人的侄女,港城李家,贺总应该听过吧” 贺榆一脸震惊,脸上的谄媚更明显“原来是李家的大小姐,久仰久仰。” 李夕雾习惯了被人吹捧,脸上挂着抹淡笑,当做回应。 今晚晚餐的主题,不是李夕雾,所以贺榆放在李夕雾身上的目光,停留没多久,就移开。重新移回到,霍南笙与贺棣棠身上。 贺榆忽然叹了口气“我是想着等小棣毕业了,直接来贺氏上班的,但他就是不愿意。我寻思着到底是哪家公司比自家公司还对他有吸引力,没成想,竟然是霍氏。” 霍起阳乐呵呵的笑着“年轻人嘛,总觉得逃离了父母,就能闯出一番事业了。他们只有在外面吃了苦头,才知道有父母保护的滋味。” 贺榆赞同“是啊。” “我家笙笙也是,让她在家享福当大小姐,她一万个不愿意,非要去霍氏上班”话题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味的,“你俩都在霍氏,上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 “是啊,你俩还挺有缘的,高中在一个学校,大学又都去了英国,现在上班了,还都在霍氏。”贺榆像是刚知道这消息似的,感慨着,“这可是难得的缘分,整个豪门圈里都找不到像你俩这样的了。” 贺棣棠瞥了霍南笙一眼。 她侧脸清冷,隐约可见唇角勾起的淡笑。 贺棣棠猜不透她的想法。 顶着自己父亲灼热的眼神,贺棣棠没法不作出回应,可他又怕自己回答的太暧昧,让霍南笙对他产生抵触心理。 踌躇之际。 贺棣棠就看到霍南笙抬起头,视线往一边偏移。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视线指向的,是霍以南。 他们对视了几秒。 而后。 霍以南捏了捏眉骨,手抬起落下间,带走眉宇间几分无奈。 旋即,他要笑不笑地,说“是吗笙笙上的高中是我上过的,她读的大学也是我给她挑选的,至于她要来霍氏,是因为我不放心她去别的地方,所以让她来霍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工作,方便我照顾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起阳和贺榆有意撮合贺棣棠和霍南笙,往命中注定的缘分上引。 霍以南的话,很显然,是故意在打二人的脸。 气氛霎时僵持住。 低气压蔓延。 李夕雾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又想到自己受霍南笙所托来吃这顿饭,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羡慕霍南笙,不仅有那么好的哥哥,还有她这么好的姐姐。 好姐姐在此时打破僵局。 她手撑着下巴,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有缘的,是贺小少爷和咱们家霍大公子啊。” “整个豪门圈都找不到像你俩这么有缘的了呢。”她柔柔的语调,重复着方才家长说的话,只是话里话外,总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喜欢谁都可以。”…… 第二十三章 凝滞沉闷的气氛,因由李夕雾的话,而变得微妙。 上了年纪的家长,被拆台,脸上挂不住。 而年轻人则是 贺棣棠憋笑憋得飞起。 李夕雾一脸深藏功与名地望向霍南笙,邀功般地挑眉。 霍南笙哭笑不得。 到头来,还是霍以南圆场,“我之前和贺总吃饭,没听你提过贵公子要来霍氏就职的事儿。后来还是南笙提醒,我才知道原来技术部新招的s算法工程师是贺家小少爷。” 霍以南这么一说,贺榆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他打小就没怎么让我操过心,学习方面更是,”贺榆说,“虽然没入职贺氏,但是去了比贺氏更好的霍氏,该说不说,我的儿子比我有眼光,有本事。” 前半句,是骄傲又自豪的父亲; 后半句,是谄媚又讨好的商人。 霍起阳暌违生意场许久,难得听人这样吹嘘遛马,心情有点儿飘飘然。 他举了举酒杯“老贺啊,咱们两家难得有了交集,以后要多往来。” 贺榆也举起酒杯,“当然当然,以后两家人,可以带着孩子,多出来走动走动。” 霍起阳“那是自然。” 两位家长聊的不亦乐乎,达成共识。 几位年轻人,没插一句嘴,悠哉悠哉地吃着面前的餐食。 等到晚餐结束,霍起阳和贺榆相约去茶室喝茶下棋,离开之前,又叫走霍以南。 霍起阳“我棋艺一般,让我儿子和你下吧,贺总。” 贺榆点头应好。 闻言,霍以南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霍起阳没敢直面他,眼神飘忽,余光里,瞥见霍以南放在桌上的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时间滴答流逝,正当霍起阳以为霍以南会当着外人的面拂了他面子时,霍以南指尖动作骤停。 “我和贺总下棋,父亲在边上看着多无聊。”霍以南像是故意,又像是随口一说,“李夕雾不是学了几年围棋,不如让李夕雾也一同过来,陪父亲你下棋。” 听到这话,李夕雾一怔。 她眼里的诧异,涌动明显。 霍以南已经站起身,极淡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李夕雾愣了愣,回过神后,她望向霍南笙。 他们兄妹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色平静得令人发指。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哪怕天塌下来,他们都不会有太多的情绪。 就这样,几分天意几分人为,或许全是人为。 霍南笙和贺棣棠有了独处空间。 霍南笙放下手里的餐具,瓷质餐具碰撞,发出啷当脆响。 “我吃完了,”她看向贺棣棠,“你呢” “我也吃完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贺棣棠薄唇翕动“好。” 夏日夜晚,空气里带着潮热。 霍南笙带着贺棣棠来到了霍宅的后花园,门廊挂着一盏灯笼,廊道幽深蜿蜒,古色古香。宅院内有座窄桥,越过人工养殖的荷花池。水波清韵,幽香暗生。 相比起半路发家的霍家,贺家更配得上名门望族。所以一路走来,见到霍家后花园如同明清古园般的建筑,贺棣棠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之前不是说,有话想和我说吗” 蝉鸣叫嚣着暑热,霍南笙声线清脆,给人以凉柔感。 贺棣棠思忖半晌,迟疑着,是否要和她开诚布公的洽谈,还是如同过去以往的每次照面,从言语到神态,都是包装过的虚伪。沉默间,冷不防撞上霍南笙的视线。 她眼神干净,笔直地望向他。 “你应该知道,今晚我和我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面对她的纯粹,贺棣棠决心撕开伪装,将真实的一面暴露给她。 霍南笙“知道。” 贺棣棠追问“真的知道吗” 霍南笙笑了下,轻飘飘地说“相亲啊” 贺棣棠笑不出来,“你好像并不排斥和我相亲” 霍南笙“排斥有用吗” 贺棣棠一愣。 “没用,”她自问自答,“所以接受就好。” 她这淡然如菊的态度,令贺棣棠想当然地以为“你该不会相过很多次亲了吧” “我说这是第一次,你信吗” “信。”以霍家现在的地位,倘若真有人和霍南笙相亲,恐怕那人在相亲前,都要在圈内大肆地宣扬一番。 沉默。 唯有蝉鸣。 霍南笙走得累了,在石椅上坐下。 她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几分钟的功夫,便有佣人送了果盘茶水过来。 “喝点儿水果茶吧,刚煮好的。”霍南笙倒的第一杯,递给贺棣棠,继而才给自己倒。 是真的刚煮好。 杯面还冒着热气儿。 贺棣棠喝了口,清甜爽口,但他还是皱眉。 大概没有年轻人会在夏天喝热饮,霍南笙又让佣人拿了点儿冷饮过来“这是杨梅荔枝饮,这是西瓜汁儿,里头加了冰块儿,你应该能接受。” 西瓜汁冰冰凉凉,入肺沁脾,半杯下去,盛夏的燥热似乎荡然无存。 贺棣棠打趣霍南笙“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个季节还喝热的” 霍南笙只说“我胃不太好,不能喝太刺激的。” 她的话让他陡然想起那杯冰美式。 “我那天” “偶尔喝一点儿也没什么。”霍南笙也记起来,含糊地一笔带过,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绕回正题来,“你应该不止想找我说相亲的事儿吧还有什么事儿” 杯里的西瓜汁都喝完了,杯壁仍带有凉意。 贺棣棠无端手心紧张地冒汗,热汗与凉水混在一起。他放下杯子,手握成拳,正准备开口时,一道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 贺棣棠躁郁烦闷地看向手机,看清来电人是谁后,眉头皱起。 “抱歉,工作电话,必须得接。”他解释。 霍南笙表示理解。 无人驾驶项目迫在眉睫,技术部的人几乎天天在加班。贺棣棠今晚这趟,还是请了假出来的。 技术部的人给他打电话,也是因为开发项目遇到了难题,贺棣棠眉头紧锁,边和那边的人沟通,边起身往外走,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和霍南笙说一句“我得回公司一趟,过阵子等我稍微闲了再和你说。” 不等霍南笙回应,他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霍家宅院太大,贺棣棠一时间找不到出口,还是管家带他出去的。 管家送走贺棣棠后,回到茶室,“贺少爷回公司加班了。” 下棋下的正愉悦的霍起阳,听到这话,手里执着的黑子,缓慢沉重地放在棋盘里。 贺榆眉头皱起“他什么时候回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管家“他接了电话后就往外跑,应该是抽不出时间和你说。” 贺榆“这小子” 霍起阳掀了掀眼皮,缓声道“年轻人热爱工作是好事儿,老贺啊,你作为父亲,要经常提醒他,让他别总是忙于工作,而疏忽了人生大事。” 贺榆赔笑着“当然,当然。” 贺棣棠提早离开,贺榆面上挂不住,如坐针毡。 没过多时,贺榆找了个借口离开霍家。 贺榆一走,李夕雾也很有眼力见地说“我还有点儿事,姑父,表哥,我先走了。” 顷刻间。 茶室里只剩下霍起阳父子二人。 霍以南起身,代替李夕雾,坐在了霍起阳的对面。 他执白子,替李夕雾下没下完的棋。 霍起阳没那个心思“不下了,让人推我回房间。” 霍以南朝门边站着的管家看了一眼。 管家会意,退出茶室,离开前,把门关上。 霍起阳眼睫一颤,脸部的那条刀疤也跟随着,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 “父亲,我们聊聊。” 相比于霍起阳的正襟危坐,霍以南姿态闲散,像是寻常父子的聊天。 霍起阳“你要和我聊什么” 霍以南“边下棋,边聊。” 霍起阳咬了咬牙,执黑子,下棋。 只是,每一步,步履维艰。 霍以南慢条斯理地下棋,语气悠哉“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南笙不可能也不可以去相亲她的未来伴侣,必须是她自己挑选,而不是你们安排的。” “那你也应该清楚,她现在的身份是霍家大小姐。因为是霍家大小姐,所以她可以享受着富庶给她的便利,享受着一堆司机佣人为她鞍前马后,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要上百万没了这层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霍起阳脊背往后靠,松散的坐姿,睥睨向霍以南。 他想要在这场对话里,占据主导地位。 “她不能既要金钱带来的优渥生活,又要追求自由恋爱。凭什么呢她的人生到现在为止,都是霍家给她创造的,不要谈什么她自己没出一份力这种话,她一个小姑娘的力量,微不足道。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但凡她智力正常,被养在霍家,我照样能把她养成大家闺秀,你明白吗” “有付出就要有回报,以南,你可以不联姻,那是因为放眼整个豪门圈,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意义地配得上你。但是霍南笙不行,她创造出的价值与我给她的,不对等。她只有联姻,才能回报霍家对她的付出。” 霍以南淡声反问“那又怎么样” 霍起阳“你” 霍以南低头理着衣袖,心不在焉的语调,缓缓说“如果你想安享晚年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少管南笙的事儿,也少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霍以南”霍起阳怒火中烧,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棋子四散,落了满地。 霍起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霍以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联姻我让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所有人眼里,你们是至亲至爱的兄妹” 他声音也是颤的,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情绪后,将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她是你妹妹,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她。” 死一般的沉寂。 霍以南没有任何被拆穿的慌张。 他伸手,将松了的领带拉紧,十指微动,他唇畔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哥哥喜欢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偷男人。” 第二十四章 贺棣棠离开后,霍南笙又在外面待了会儿,喝了两杯花果茶,才回屋。 宅院里一片静好,佣人们训练有素地忙碌着,管家陈伯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地由茶室的方向晃悠到霍南笙这边。 霍南笙“陈伯,哥哥他们还在茶室里下棋吗” 管家“没有,贺先生走了,表小姐也有事走了,这会儿就你哥哥和父亲在茶室里待着。” 霍南笙年幼时期也被要求上过围棋课,然而她对围棋提不了一点儿兴趣,始终觉得该门课程,枯燥,乏味。为期三年的围棋课结束后,霍南笙对围棋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在下棋是吗”她兴致索然,“我上楼休息了。” 转身上楼之际。 “南笙” 身后,响起霍以南熟悉的嗓音,温润,无波无澜。 霍南笙徐徐回望,眨了眨眼“哥哥,你要出门吗” 不知何时,霍以南把身上柔软棉质地的家居服,换成了高定西装。黑色的西装,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难以接近的疏冷。 霍以南“我要回公司一趟。” 霍南笙抿了抿唇,叮嘱“路上小心。” 霍以南“嗯,晚上早点睡。” 目送霍以南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霍南笙转身回屋。 霍宅的夜晚格外安静,房间的隔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风声与蝉鸣声一并隔绝。房间内放置了助眠的香薰,霍南笙放下手机,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晚,她做了个梦。 算是梦,也不算是梦,因为她发现是过去重演。 梦境将她带回到三年前,那时霍南笙刚结束大一的课程。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她便搭乘霍以南的湾流飞回国内。 落地南城机场,已经是深夜。 漫长的飞行加上期末周的彻夜难眠,让她到家后倒头就睡。 醒来时,窗外天色低垂,深蓝色的天还挂留一丝浅橙色的晚霞。致使整个梦境的画面,都是泛黄的,像是电影里逐帧放映的画面。 霍南笙听到敲门声。 佣人敲门很有分寸,不轻不重的力度,敲三声,三声过后,没有回应,便不再敲。等过了半小时,再过来。 霍南笙不知道佣人这是第几个来回,她走到门边,拉开门。 佣人“小姐,晚餐做了您最爱吃的松鼠桂鱼,您可以下来吃了。” 霍南笙“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佣人应好。 怕耽误大家的用餐时间,霍南笙快速地洗漱,换衣服。 家里只有霍起阳与李素问在。 霍南笙问“哥哥呢” 李素问说“他在公司加班,晚点回来。” 三人沉默地用完餐后,李素问突然叫住霍南笙,“我给你看几张照片,你帮我挑挑看。你眼光好,你喜欢的,你哥哥肯定喜欢。” “什么”霍南笙云里雾里的。 管家拿了一沓照片,整齐地摆放在茶桌上。 霍南笙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而后,视线被牢牢定住。 数十张照片,全是女人的照片。 “这是” “你哥哥的相亲对象。”李素问神情很淡,没有母亲为儿子谋划幸福的激动,稀松平常的口吻,仿佛在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然而霍南笙知道,李素问对待餐食的态度,比对待霍以南下半辈子幸福的态度,要严谨许多。 李素问说“你哥哥都二十六了,身边还没个女伴,说出去像什么话你看你那些个堂兄弟,比他年长的都已成家,比他年幼的,女朋友也都换了几轮,就他,还孤家寡人。” 霍南笙为他争辩“哥哥忙事业。” “我知道。”李素问说,“现在事业忙的差不多了,可以考虑一下人身大事了。” “你哥哥打小就疼你,笙笙乖,给哥哥挑选个你喜欢的嫂子。” 何其荒谬的一句话。 给霍以南挑选的伴侣,不是按照霍以南的审美取向,而是按照霍南笙的喜好。 霍南笙轻咬着唇“我没法替哥哥做决定的,母亲,您让哥哥自己选吧。” 李素问轻哼了声,“要他选他估计一个都不乐意见。”她搭着霍南笙的肩,宛若亲生母女聊亲密事儿般的亲昵,“你选的,你哥哥肯定会喜欢的,乖啊笙笙” 半胁迫半强硬的,霍南笙在数十张照片里,挑选出了,她认为最合眼缘的一张照片。 “这个吧,哥哥应该会喜欢的。” 李素问拿过照片,眯缝着眼打量着。 “笙笙的眼光确实好,母亲也很喜欢她”李素问介绍起照片上的人来,“林疏月,林氏企业的千金,而且,还是独生女。未来要是有可能”接下去的内容,不言而喻。 李素问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等她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了霍南笙的身影。 霍南笙回到了房间。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都在按照它的正确轨迹运行着,如同人年岁递增,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都有该做的事儿。 霍以南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但,他明明承诺过她的不是吗 霍南笙忍不住,拨了通电话给他。 等待音持续了十秒。 他永远不会让她久等。 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响起霍以南疲倦沙哑的嗓,含着淡笑“吃过晚饭了吗” 回应他的,是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霍以南困惑地叫她的名字“笙笙” “哥哥,”霍南笙喉咙很干,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艰难又痛苦地说,“你就是个骗子,我讨厌你。” 对霍南笙而言,这句话已经用完了她所学到的所有脏话,没头没尾,上来就骂,有失教养的行为。 所以骂完,愤怒之余,她也有点儿底气不足,生怕他训斥自己,赶忙挂断了电话。 梦境是上帝视角的,霍南笙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无理取闹。然而视线一转,她看到了被掐断电话后的霍以南,揉了揉眉骨,推开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摘下鼻梁骨架着的眼镜。 宋远志一惊“霍总,这些文件今天都需要处理完。” 霍以南捡起扶手上挂着的西装外套,边穿衣服边往外走,风尘仆仆“我有要紧事,晚点儿回来处理文件。” “可是合作方那边急着要。” “要不等着,要不取消合作,”霍以南面色冷寂,“几个亿的违约金我还出不起吗” “” 宋远志低头,不敢多言。 很快场景就切换到了霍宅。 霍以南站在霍南笙的房门外,敲响她的房门。 无人回应。 霍以南说“笙笙,是我,哥哥。” “” “不愿意说话吗” “” “应该不在忙吧哥哥推门进来了。” “” 等了约莫有两分钟,霍以南才拧下门把,往里一推。 门那头似乎有人挡着,阻力明显。 霍以南失笑。 “闹什么” “我不想见你。” “判死刑之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死吗” “” 她声音细小如蚊蝇,霍以南压根没听清。 取而代之的,是廊道里响起的另一道声音。 “以南,你回家了啊。”李素问步调不急不缓,她在港城期间便名列名媛之首,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儿,都是从从容容的做派,“正好,你妹妹给你挑了个女孩子。” 说到这里,李素问笑了下,颇为满意地说“是林氏企业的千金,你应该听说过她的林疏月,我也挺喜欢她的,你看,要不周六还是周日,你和她见一面。” 不是,要不要和她见面。 而是,选哪一天和她见面。 不是判断题,而是选择题。 当下,霍以南终于明白为什么霍南笙今儿个会朝他发火生气了。 霍以南推门的动作,改为把门拉上。 “咚”一声闷响,门紧闭。 霍南笙听不见外界发生的对话,她只能听见门合上的沉闷声,在脑海里无止尽地回荡。 后来发展,是霍以南推去了相亲,到底以什么理由推去的,霍南笙并不知道。而母亲自那之后也没再没提到过这事儿。 然而梦镜千转百回,前半部分是真,后半部分 后半部分的情节,开始变得荒诞离奇,诡谲莫测。 霍南笙望着紧闭的房门,心情一落千丈,双肩耷拉着。她的心情很糟糕,各种情绪交错,至于到底有哪些情绪,她也分不清了。 就在她转身要回床上躺着的时候,房间大门陡然被人从外推开。 猝不及防之际。 她整个人被压在门板上。 霍以南身上的乌木沉香覆盖住她的鼻息,而他双手抓着她的手高举过头顶,他低头,覆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仿佛在吻她的耳朵,令她身体不自觉地发颤。 “给我挑女伴”他话语里透着不言而喻的压抑,像是理智与欲望碰撞,理智被撞碎,他如恶魔般在她耳边低语,“妹妹喜欢的哥哥都会喜欢那妹妹有没有想过,哥哥喜欢的不是妹妹喜欢的东西,而是哥哥喜欢妹妹,所以才,爱屋及乌。” 霍南笙仰头,看见他漆黑的眼里,有着如火燎原的滚烫。 情绪赤裸地,平铺在她眼前。 梦里的霍南笙像是被蛊惑到,轻声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霍以南笑了,他没回答,而是弯腰,俯身,吻住霍南笙的唇。 窗外是颜色浓烈的夕阳,泼墨般的霓虹热烈盛放。 窗帘半阖,有风吹起,掀起云彩如海浪般潮起潮落。 霍南笙悄悄睁开了眼,撞上霍以南含笑的双眸,他嗓音里低荡出颗粒般的笑。他笑声沉沉,靠在她耳边,说着她从未听过的,放浪形骸的话语。 霍南笙听得一边难以置信,一边又不受控地红了脸。 她睁开眼想骂他。 然后,梦就醒了。 醒来后,霍南笙脑海里还是梦里的画面,耳边似乎还有霍以南情潮涌动的喘息声,低沉,富有磁性的低音炮。霍南笙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都听他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清醒了。 清醒后的霍南笙,伸手捂脸。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疯了吧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点儿,霍南笙起身下床,去洗手间,接了一抔水冲脸。 沁凉的水拍打着脸,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两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突然手机作响。 霍南笙有气无力地回到房间,接起电话。 “喂,表姐。”话一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哑的可怖。 李夕雾也被她的声音吓到,不着四六地打趣她“昨晚偷男人去了是吗,声音这么哑” 霍南笙被噎住。 “不对,你在霍宅待着,应该偷不了男人。”李夕雾条理清晰,自我反驳。 霍南笙哼笑了声,伸手拿起边上的水杯,喝水润嗓。 然而李夕雾确实是逻辑派,有理有据地说“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在梦里叫了一晚上” 霍南笙眼睫低垂。 视线里,是透明见底的白开水,她晃了晃杯身,水波摇曳。 她唇畔处也荡漾出微末的笑。 “嗯,我做了个春梦。” 她承认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是你先引诱我的。”…… 第二十五章 李夕雾聊天是百无禁忌的,或者说,越不正经的,她越喜欢聊。 然而她深知自己这位表妹霍南笙,是养在深闺的乖乖女,对这种成年人的带点儿颜色的话题,唯恐避之不及。 说起来,这还是霍南笙第一次在这种话题上做出回应。 还,回应的特别诚恳。 “说的跟真的似的。”李夕雾鄙夷她,“你一没谈过恋爱没牵过男人的手没亲过男人嘴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样的春梦告诉姐姐。” “”霍南笙一言不发。 李夕雾以为她的沉默,是被拆台的哑然。 哪里会知晓,她的沉默是难以言齿的春梦细节。 李夕雾略微同情“哎,其实成年人有需求也很正常,你可以直接和我表明,你想尝尝男人的味道,但是在梦里尝笙笙,咱们有点儿出息行吗” 霍南笙好一阵失语。 电话那头,李夕雾话锋陡然一转“要不这样,我给你发点资源,你晚上在被窝里偷偷看,嘴瘾你恐怕也没那个胆子过,咱们就过点儿眼瘾,可以吧” 完全没想到李夕雾会说这种话,霍南笙连忙阻止“不”用了。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李夕雾挂了。 霍南笙望着被挂断的手机,兀自叹了口气。 她扔下手机,回到洗手间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完,换上衣服,打算下楼吃饭的时候,才拿起手机。 指腹滑过屏幕,手机锁屏页面显示着未读信息。 霍南笙边去往餐厅,边低头查阅消息。 是李夕雾发来的消息。 霍南笙早已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忘的一干二净,所以心不在焉地点开和李夕雾的聊天框。 聊天框里,躺着好几条视频链接,标题醒目,简明扼要的概括着视频内容。 视频分享夜深人静适合妙龄少女看的唯美动作片 视频分享同学聚会后被男神带回家和他 视频分享青梅竹马就是了解你身上每一个敏感点。 视频分享放学后和男友在教室里激情的那些事 李夕雾初学者就简单地看看这些,唯美的,剧情向的,保准让我们的笙笙妹妹喜欢。 霍南笙看的头皮发麻。 她泄愤般的,打字力度发狠我不喜欢 四个字,外加四个感叹号,强烈地表现出她的排斥与抵触。霍南笙正准备发出去时,手机响起“咻”的一声,李夕雾又发来一个视频链接。 视频分享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李夕雾贱兮兮地补充这个或许你也会喜欢可爱可爱 霍南笙脚步一滞。 她停在半道,因这视频名称,她脑海里颇有画面感地浮现方才梦里的场景。 霍以南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他的妹妹盯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聊着聊着,脸颊处红云斑斓。 管家疑惑“大小姐是谈恋爱了吗” 霍以南侧眸睨他。 管家理直气壮“要不然怎么会对着手机脸红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谈恋爱才有的。” 霍以南语气很淡,辨不出喜怒“我记得陈伯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陈伯露出点儿自豪的得意来,“我看你也应该多看点儿爱情剧,这样才会有想谈恋爱的念头。” “既然您看过那么多爱情剧,那怎么到现在还不结婚” “” 陈伯有嘴难辨。 他讪讪一笑,咳了咳嗓,缓解尴尬。 正是因为他的咳嗽声,霍南笙意识到周围有人,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视线正撞上霍以南投送过来的视线,他眼眸幽深,定定地望向她,眼神意味不明。 霍南笙有些许地慌张,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屏幕给熄灭,然后,把手机踹回兜里。 “哥哥。” 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随后,转身下楼。 霍南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身边,管家陈伯凑过来,关切的口吻“谈恋爱了” 霍南笙皱眉“没有。” 她疑惑“怎么这么问” 管家说“看你捧着手机傻乐。” 霍南笙无言“陈伯,您看错了。”她一本正经,“我让人陪您去配副眼镜。” 管家“” 接连遭到兄妹二人的攻击,陈伯默默闭嘴。 到餐厅后,霍南笙发现,主位上没有摆放霍起阳的餐具。 霍南笙问“父亲呢” 霍以南面不改色“前阵子安排他的体检,因为温云庭出差,所以推迟了一阵子。昨晚我给温云庭打了个电话,正好他今天回来,就安排父亲去医院体检了。” 霍氏旗下有着本城最知名的私立医院,温云庭是那里的医生,同时也是霍家聘请的私人医生。 霍起阳年年都要体检,他的体检事宜一向都是霍以南安排的,因此,霍南笙并未起疑。 用过早餐,霍南笙无所事事地在家里影音厅看电影,霍以南则去了书房工作。 霍家的影音厅堪比专业电影院,星空顶,专业的荧屏幕布,按摩椅排列成行,手边是新鲜的水果茶点,零食小吃。 霍南笙看了两场电影,看得昏昏欲睡,最后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霍以南办公结束后,询问管家“她人呢” 没头没尾的一个“它”,管家却知晓话里的主语“大小姐还在影音厅。” 霍以南瞄了眼时间“五个小时过去了,还在影音厅” 管家“可能是看到什么好看的电影了吧。” 霍以南勾了勾唇“估计是在电影院睡着了。” 她经常看电影看睡着。 管家也笑了起来“大概率是睡着了。” 待霍以南抵达影音厅,电影早已放完,荧屏是深不见底的黑。四周壁灯亮着暗淡的黄调光晕,视线影绰模糊,霍以南看见第一排最中央的按摩椅上,霍南笙睡意正酣。 他嘴角扯起一抹淡笑,而后,轻手轻脚地上前,弓腰,想把她抱起,抱回房间。 伸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机,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锁屏界面,显示着她方才刷手机时刷到的影音,黑色字体的标题滚动着。 温柔哥哥强制爱兄控必入 抱她的动作停住。 霍以南保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沉默良久。 手机发出的亮光与周围壁灯发出的亮光交错,照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光影迷离,他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喷薄欲出的欲望,被竭力地压抑住。 他用绝对的清醒,压抑着,他深埋多年的感情。 很多感情,他不可以有也不该有。 像霍以南这样的人,学到的第一节课就是情绪不外露。不能将自己的喜怒暴露于任何人的眼底,哪怕是饮食方面都不可以。 而他在操控情绪方面,手到擒来。 喜不喜欢,开不开心,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想给旁人看到的样子。 所以在旁人眼里,霍南笙只是养在他家里的妹妹。 可是他知道。 不是的。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距离,是霍以南与霍南笙的名字,三个字里有两个字是一样的。 是天意也是人为,他们的命运轨迹产生重合。 霍以南身上流着霍起阳的血,自私,卑劣,只做对自己好的事,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施舍指尖的微末善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坦荡的人。 他在霍南笙面前,是温润的哥哥,是指引她未来的人生方向,是教她区分善与恶,让她往天光大亮的地方走,是有充裕的耐心的大方无私的好哥哥。 可事实上,撕开他伪装的外皮,露出来的,是他贪婪又欲望横生的内心。 心脏千疮百孔,伤痕遍布,每到夜深人静之际,他才敢舔舐伤口,闭着眼,一边想着她,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耳边,娇软着声音,蛊惑他的心智般,一声又一声,缠缠绵绵地叫他 “哥哥。” “哥哥,我喜欢你。”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霍以南是霍南笙的哥哥。” 密密麻麻的伤口,好像轻易地被治愈了。 他为她受了无数次的伤,在父亲的马鞭下,拍打的血肉模糊,可是他一想到,是为了她而流血。 那一刻。 霍以南心血沸腾,身体异样的兴奋。 没有人能够像霍以南这样,为霍南笙牺牲到这个境地。 只有霍以南可以。 只有霍以南心甘情愿。 所以。 “笙笙”霍以南腰身弯折的弧度,越发狭窄,收紧,他逐渐靠近她,靠近尚处在睡梦中,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霍南笙。 睡梦中的霍南笙,好似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无意识地嘤咛了声。 霍以南喉结滚了滚,一字一句,黯声道“是你先引诱我的,哥哥只是禁不起你的诱惑。” 是我意志力薄弱,是我禁不起诱惑。 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看到你手机里的秘密,那我可以忍无数个岁月,将自己不该有的感情深埋于心,尽职尽责地当你的哥哥,看你与旁人牵手,接吻,结婚,生子。我会始终保持着你眼里、你喜欢的哥哥的模样,陪在你的身边,目送你离开我的世界,目送你邀请旁人进入你的世界。 霍南笙有霍南笙的生活,霍以南有霍以南该走的路。 霍以南可以做完美的哥哥,可以永远以哥哥的名义爱着妹妹,可以以亲情的名义爱着你。 我们是兄妹,我们是世界上最牢不可分的兄妹。 是你。 笙笙。 是你亲手摧毁了我的理智。 是你先引诱我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很多女朋友。”…… 第二十六章 隔日。 霍南笙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礼拜一,忙碌的工作日。 霍南笙没赖床,进了洗手间洗漱,换好衣服后,下楼用早餐。因霍起阳去医院体检,霍以南告知她,下周与下下周休息日不用回家,时间由她自己任意支配。 霍南笙想得很好,等到周末,约南烟去商场逛一逛。 南烟虽然在伦敦留学,然而伦敦与利兹相隔甚远,加上齐聿礼又总是自私地占据南烟的空暇时间。仔细算来,霍南笙和南烟今年也就年初的时候见过几次。 有大半年没见了。 霍南笙得空时,给南烟发了消息。 南烟放暑假无所事事,应得很干脆,表示自己随时有空,看她安排。 霍南笙定下了周日。 结果等到周四,技术部和杂志社的约拍时间敲定,定在了周日。 凡事都要为工作让步。和南烟的约会暂时取消。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霍南笙上班以来的第一次加班。对职场新人而言,加班一事也充满了好奇心和战斗欲。 对于杜若这种老人,则是翻了个白眼“一周就休息一天,还得加班,疯了吧” 霍南笙坐在一边,安静地吃着手里头的酸奶。 杜若唉声叹气,叫苦不迭。 过半晌,她转头看向霍南笙,好奇“你怎么天天中午一杯酸奶而且我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哪家的私房手作吗” 霍南笙早已想好了措词。 “嗯,一个朋友开的酸奶店,我让他每天都送来。” “好喝吗”杜若更好奇了。 霍以南考虑周到,每次都会多送几杯酸奶过来,为的就是应对这种关头。 这两周的时间,部门里不少人喝过霍南笙桌上的酸奶,喝完之后,对酸奶的认知更清晰了非常质朴的酸奶,酸的难以下咽。没有任何添加剂的酸奶,就是这样。 察觉到杜若的蠢蠢欲动,一边的同事好心劝阻“非常酸,你可悠着点儿。” 霍南笙从抽屉里掏了瓶蜂蜜出来“你可以搭配蜂蜜喝,就不会酸了。” 杜若闻言,觉得言之有理。 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减肥的人不能喝蜂蜜我就不信了,能有多酸” 她舀了一口含进嘴里,艰难咽下后,默默拿过酸奶,“一个不爱吃蜂蜜的人,再胖也胖不到哪里去,这就是我的善恶观减肥门” “” “” 周围迸发出窸窣笑意。 霍南笙也跟着笑。 杜若难以理解“这么酸,你怎么吃得下去” 霍南笙开玩笑的口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杜若面无表情“这个人上人,不当也罢。” 霍南笙淡笑未语。 vi杂志社定好的摄影时间是周日上午九点。 然而到了周六晚上,霍南笙收到vi副主编的电话,对方开口就是一句“亲爱的”、“honey”叫霍南笙,通过昵称的方式企图拉近二人的距离。 接到电话的时候,霍南笙正在霍以南的住处,拆霍以南送她的礼物。 霍以南前两天去法国出差,中途参加了个拍卖会,顺便拍了几件小玩意儿给霍南笙。 所谓的小玩意儿,分别是成交价六千万的红宝石翡翠珠链,成交价四千五百万的翡翠配钻石项链。东西很小,的小玩意儿。 与它们比起来,面前这只18k白金和钻石镶饰的紫色湾鳄鱼皮爱马仕包,显得很大只,但价格却只要一百四十万人民币。 一时间,霍南笙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口中的小玩意儿。 为难之际,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南笙两只手都拿着项链,没空闲的手,于是寻求霍以南的帮忙“哥哥,帮我接一下电话。” 霍以南替她按下接听按钮和免提按钮。 猝不及防。 两声甜腻腻好像浸泡在蜂蜜罐头里的“亲爱的”、“honey”响起,让他不适应地眉头一皱。 霍南笙愣了下,她抻着脖子,看到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请问你是” “我是vi杂志的副主编,沈棠梨。”她自我介绍。 霍南笙淡声“你好,请问这么晚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沈棠梨“是这样的,我们明天上午临时约了人拍摄。想问一下你们能不能改一下拍摄时间,改到下午” 她声线温婉,如江南初春的和煦春风,突然改期,也很难让人生气。 霍南笙想了想“我问一下技术部的人再给你答复,行吗” 沈棠梨“可以的。” 电话挂断,霍南笙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项链,拿起手机,给贺棣棠拨了个电话过去。好在贺棣棠的上司为了他第一次拍摄,特意给他放了一天的假。得到他的答复后,霍南笙给沈棠梨回了个电话。 几个电话打下来,连霍以南都忍不住说她一句“你现在比我还忙。” 霍南笙接着摸那两条项链,心不在焉地回“还行吧,毕竟是在帮哥哥赚钱。” 霍以南失笑。 “哥哥,帮我戴一下这条项链。”她转头看他,“我戴不上。” “说句好听的。” “好哥哥。”她眨眨眼。 “天天都能听到你这么叫我,”话虽如此,霍以南还是走向她,从她手里接过项链,几分无奈,“你就知道糊弄我。” 霍南笙莞尔,理直气壮地把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谁让你是我哥哥,我不叫你哥哥,叫你什么” 她扎着丸子头,颈间有几绺碎发不听话地垂落。 黑色头发与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霍以南站在她的身后,低垂的瞳仁里,看见的是她纤细的脖颈,皮肤薄的吹弹可破,她皮肤太敏感,他一触碰,她便痒的缩了缩脖子。 “凉。”她轻嘶。 霍以南眸色加深,他说“忍一忍。”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戴着项链,然而翡翠项链没装有延长链,本身的卡扣很短。所幸她脖子细,项链的长度绕过她的脖子,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般,恰到好处的长度。只是他帮她扣上卡扣的时候,无法避免地与她颈部皮肤碰到。 她是真的很怕痒,声音都在颤“好痒,哥哥,你快点儿。” “我尽量,很快。” “好了没” “快了。” 话音落下,霍以南收回手。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搓了搓,好像能搓出细小火花。 霍南笙想看自己此刻的样子,起身跑回浴室里,离开前,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瞪了霍以南一眼,“哥哥,你慢死了” 抱怨完,立马就跑。 “” 霍以南好一阵哑然,他敛眸,眼里的笑意渐淡,情绪却深浓似化不开的夜幕。 原定于上午的拍摄工作挪到了下午三点。 霍南笙和贺棣棠没问题,然而杜若那边出了点儿事故,“我妈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让我去医院给她签手术意向书我也是接到电话才知道她在医院已经住了一个礼拜了。” 她急的声音里哭腔明显“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估计没法去杂志社了。我刚刚给沈棠梨打了个电话,叮嘱她多照顾你一些,霍氏和她们杂志社合作很多次了,她们不会瞎来的。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霍南笙“我可以的,你快点儿去医院陪你妈妈吧。” 杜若“真的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会真的抱歉,抱歉。” 霍南笙听得胸口像是堆积了块石头,“没事的,陪”她有太多年没有叫过“妈妈”这个称呼了,一时间竟如鲠在喉,她抿了抿唇,完整叙述,“陪家人最重要。” 杜若哽咽着“真的不好意思,真的。” 她又说了许多的抱歉,才挂断电话。 霍南笙站在杂志社所在的大厦外,艳阳刺眼,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后,迈步走进大厦。 前台得知她是霍氏的,笑脸相迎“沈主编在休息室等你,休息室就左拐,走到头,再左拐,就到了。” 霍南笙记在心里,道了声谢后,往里走去。 期间,她瞄了眼手机。 上楼前,她给贺棣棠发了消息,问他到哪儿了,但他估计专心开车,没时间开手机,所以也没来得及回她消息。 眨眼就到休息室。 休息室门没关紧,稍稍露出一小道缝隙。 霍南笙没注意到,伸手敲门,曲叩的骨节用力,门却被她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身体线条几乎重叠的一男一女,姿势暧昧,举止亲密。因她的突然造访,二人的情热暂停,但霍南笙还是闻到了空气里的绮靡放纵。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霍南笙懊恼地退出去。 门被她重重地合上。 她分明没干那档子事儿,却比屋里头干那档子事儿的人,脸红数十倍。 一墙之隔。 屋子里两个人。 沈棠梨略微有点儿尴尬,也仅仅是尴尬而已。 她不甚自在地摸了摸头发“那什么”说话间,她掀眸,意外发现面前的男人,面色冷凝,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她伸手推搡着贺棣棠,“喂,贺棣棠,你想什么呢你” 被她这么一推,贺棣棠啧了声。 沈棠梨“你啧什么这是杂志社,走错屋的估计是我下属,没眼见人的是我,你有什么可不耐烦的” 沈棠梨没认出打扰他俩调情的人,但贺棣棠认出来了。 准确地说,他听出来了。 “谁是你下属刚那人是霍南笙” 沈棠梨愣了几秒,随后,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传闻中,霍以南的妹妹你爸让你去追,结果你追了四年都没追到手的霍南笙” “我没追过她,谢谢。”贺棣棠是真不耐烦了,情热霎时退去,他扯了扯领带,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再三叮嘱沈棠梨,“你待会儿别乱说话,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公关部的员工,和霍以南没关系。” “你管我。”沈棠梨故意和他作对。 贺棣棠嘴角扯起冷淡弧度,“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惹她不开心了,霍以南分分钟能把你这杂志社给收购了,再把你在业内封杀了,明白吗” 沉默几秒。 沈棠梨撇撇嘴,不服输的语气“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在她面前装了那么久的纯情男生,结果被她撞了个正着,你好好想想怎么和她解释吧。” 贺棣棠抿唇,很快,他转身离开休息室。 甫一打开休息室的门,他就看到了霍南笙。 她没走远,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缓慢地转过头,望向他,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原来你早到了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贺棣棠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对视数十秒。 短暂的沉默后。 贺棣棠“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 “什么事”霍南笙歪头,白皙娇嫩的脸如同养在温室里未经风雨拍打的玫瑰,不带任何利刺,眉眼潋滟,她的语气,是稀松平常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贺棣棠如遭雷劈。 “说你有过很多女朋友,还是说,你同时有很多女朋友的事儿”,,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亲兄妹还是情兄妹。”…… 第二十七章 有那么几秒,贺棣棠大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接连三个问句,短促有力,语调随之上扬。 他的教养老师似乎不够尽责,或许是他教养课没认真上,神情管理,堪称一塌糊涂。轻而易举地流露出自己此刻的慌乱,难以置信。 霍南笙的表情管理,不光靠教养老师,更多的,还是霍以南言传身教。 所以她刚刚可以无波无澜地说出那些话来,没有任何的起伏,也没有任何掌控他人隐私的嚣张与得意。好像于她而言,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高中的时候”霍南笙细细回想。 时间线早的更让贺棣棠心生骇意。 贺棣棠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长相外形是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夸一句“校园阳光男神”的,此刻手足无措的模样,瞧上去,有些微的憨。 过了许久,他抓抓头发“你一直都在装不知道吗” “没有,”霍南笙说,“只是总觉得那是你的私事,我不应该多嘴。” 做同学做朋友而已,又不是要他做恋人,没必要指摘对方的私生活。私生活干净也好,糜烂也罢,都与她无关。 周遭嘈杂起来,隔壁就是杂志社的摄影棚。 大门一推开,露出里面宽敞的棚景,呼啦啦地一堆人往外走,走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待在休息室里的沈棠梨也走了出来,她给人的感觉,精致,干练。 “嗨,我是沈棠梨。” “你好,我是霍氏公关部的霍南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二人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贺棣棠杵在其间,像个小丑。 但他不是小丑,他是今天下午拍摄的主人公。 沈棠梨和他们沟通下午拍摄的细节,一边沟通,一边又拉过造型师给贺棣棠做造型。等贺棣棠去拍摄的时候,霍南笙和沈棠梨在摄影棚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沈棠梨“我听说你俩是高中同学” 霍南笙“嗯。” 沈棠梨笑了下“挺难得的,高中在一个学校,毕业了还在一个公司。” 霍南笙语气淡淡“还好吧。” “” “” 不管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客套又疏离,套不出一句话。 沈棠梨干脆作罢,没再打探私事儿,而是绕回了公事“说实话,你应该清楚,我们想邀请拍摄的人不是霍氏技术部的人,而是霍氏的总经理。” 霍南笙“抱歉,霍氏总经理不会在任何媒体上露面。” 沈棠梨不理解“你们公关部不是为了打造公司形象的吗那你们部门的人肯定都知道,在一堆大腹便便的成功人士里,霍氏的四位总经理,不管哪个,在公共平台露面,都能给霍氏带来人气。这年头,颜值即正义,长得好看的人,很容易得到吹捧和赞美。” “以个人形象为噱头,不是霍氏的企业理念。”霍南笙说。 “霍氏每年广告费的支出都有上亿,但我觉得,不如抽取一小部分的广告费在宣传个人形象上,这对霍氏的股票都有益。”沈棠梨侧眸看向霍南笙,她笑得很真诚,像是真心为霍氏着想,“你觉得呢” “很好的建议。”霍南笙给予赞同。 沈棠梨见有戏,眉间一喜。 下一秒。 霍南笙又说,“沈主编,谢谢你的建议,但是我们这边不会采用。霍氏一直以来的企业理念,就是产品好用深入人心,而不是总经理的人物形象深入人心。” 沈棠梨被噎住。 她是真没想到,面前这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女孩子她确实毫无攻击力,只是周围像是有一层真空,没人能靠近她。 除却拍摄照片,还有访谈对话。 访谈前会有台本,霍南笙和贺棣棠看过,确定问的问题既能彰显出霍氏技术部,无人驾驶团队里,藏龙卧虎,又能不至于泄露太多的商业机密后,才开始访谈。 一系列工作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贺棣棠邀请霍南笙共进晚餐,霍南笙拒绝了,离开前,她一脸真挚地说,“你约沈主编吃晚饭吧,感谢她今天工作上的多加照顾。” 贺棣棠嘴角微抽。 顿了顿,霍南笙又补充,“吃完晚饭别忘了拿发票,到时候可以回公司报销毕竟,也算得上是为了公司的应酬。” 贺棣棠总算知道了“你丫的逗我好玩儿吗” 霍南笙眨眨眼,做恍然大悟“贺少爷应该不差那么一顿饭钱,那我先替我哥哥谢谢你,为公司省下一笔开支。” 贺棣棠气笑“你这么给你哥省钱,他知道吗” 霍南笙一本正经“我都是默默付出的。” 说来也奇怪,一直藏着掖着的东西,被她知道后,贺棣棠如释重负。之间维持了近八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学关系,突然实现了质的跨越,竟然还能开起这种玩笑来。 贺棣棠叹了口气,说“行了,快走吧,别耽误我泡妞。” 霍南笙也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接着装不知道了。” 省得他跟李夕雾似的,说话毫无顾忌。 地下停车场里,司机等了她一下午。 车子驶离杂志社所在的商务大楼,再往前一条街就是霍氏的办公大楼。夜幕降临,商务区依然灯光熠熠,不分昼夜。 霍南笙问“哥哥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司机答“霍总在公司加班。” 霍南笙说“那去公司。” 司机“好的,大小姐。” 不同之前,霍南笙这次是坐总经理专属电梯上去的。在她到霍氏办公大楼前三分钟,宋远志得知消息,早早下楼等候,为她刷卡上楼。 过去的路上,宋远志交代“霍总现在还在会议室开会,有个国际会议。” 霍南笙“快结束了吗” 宋远志“大概还要一个小时。” 霍南笙“嗯。” 宋远志替她推开霍以南办公室的门,“霍总已经让浮光那边的人送晚餐过来了,大约半小时就到,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 浮光是霍家的产业,南城知名高档会所。 霍南笙应好后,宋远志关门离开。 等实在难熬,霍南笙今天在杂志社几乎站了一下午,腿酸得要命,见距离霍以南的会议结束还早,索性钻进他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躺在床上休息。 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了,加上她连续上班六天,今天本可以休息大睡特睡,却又要加班。她在霍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扫地拖地这种活儿都没干过,每天工作,回到家后她甚至没有玩手机的力气,只想倒头就睡。 现在也是如此,她躺了没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准确地说,她是被外面办公区域的说话声吵醒的。 霍以南应该是在打电话。 难得的,用粤语。 霍起阳不允许家里出现任何粤语有关的对话,以往李素问娘家人来南城,李素问都是在浮光接待娘家人的。每到这个时候,霍南笙才有机会听见霍以南说粤语。 他会说多国语言,然而霍南笙私以为,他说粤语的姿态最迷人。 有着轻易将人勾入港剧的错觉。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嗓音里低荡出细碎的笑,温柔的像是在哄人。手机那边的人应当是他的旧识,所以他语调放松,闲适。 休息室的门没关,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霍南笙的耳里。 她听到他说, “这么快就七夕了吗” “还能有什么安排,无非是上班去公司工作,下班回家工作。” “笙笙应该也要上班。” “她没有男朋友,过什么七夕或许你妹妹会拉着她过七夕。” 话听到这里,霍南笙猜到了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了。 是李夕雾的二哥李池柏。 李夕雾四个哥哥里边,唯独李池柏与她同父同母,并且近些年李池柏的商业版图扩充至大陆,是以霍以南与他联系颇多。 要七夕了吗 霍南笙翻出手机,查看日历。 下周三就是七夕。 真快啊。 可是七夕对她而言,就是普通的工作日。 霍以南在外面打电话,对话突然从温情的问候变成掺杂专业用词的商业内容,霍南笙听不懂也听不进,她不想打扰他工作,于是靠在床边,无聊地翻手机。 出乎意料,手机里躺了很多未读消息。霍南笙压根可以说是没有朋友,家里人管她管得太紧,但凡她身边出现个人,隔天,就会有私家侦探将对方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和贺棣棠同桌的第二天,李素问就拿了一堆东西放在霍南笙的书桌前。 李素问的语气永远都是平静温和的,又摆出一副极具耐心的慈母样,语重心长地劝她“你这个同桌家境条件还可以,就是年纪轻轻,女朋友一大堆。笙笙啊,这种男孩子,你还是要和他保持距离才好,知道吗” 霍南笙知道。 她一直都很听话。 毕竟她现如今的人生,是霍家给的。 人要有感激之情,既然过上了普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养尊处优的生活,那她就应该当个听话的乖乖女。 出神之际,手机里突然又弹出条消息。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点开。 是李夕雾发来的消息七夕有安排吗,没有安排的话能把那天给我空出来吗 霍南笙有啊。 李夕雾 霍南笙上班。 李夕雾我说的是下班之后我也要上班 霍南笙笑下班之后就回家,和哥哥吃饭吧也没别的事儿了。 李夕雾怎么会有人情人节的安排是和哥哥吃烛光晚餐你俩是亲兄妹还是情兄妹,,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吃醋。” 第二十八章 休息室内没有点灯,窗帘紧闭。 零星的那点儿亮光,源自于敞开的门,办公区域的灯光在门边,勾勒出大门的轮廓。以及,霍南笙手里头,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手机里又发来一条消息,如一道闪电滑过天空,她眼里迸发出异样火花。 李夕雾亲兄妹以上,情兄妹未满的关系,对吧 霍南笙叹气你好会脑补。 李夕雾哪有兄妹会在七夕这天吃烛光晚餐的 霍南笙无奈我哪有说烛光晚餐我只是说,我和哥哥,七夕一起吃晚饭,仅此而已。 李夕雾非常无聊的生活。 李夕雾那你把那天时间留给我,姐姐带你去外面见见世面。 霍南笙警惕什么世面 李夕雾放心啦,肯定是合法的正规场所。毕竟这是在南城,不是在港城,我倒也想为所欲为地带你逍遥快活一把,但是条件不允许么这不是 得到她这句应承,霍南笙仍是不放心。 恰巧外面没有说话声,估摸着霍以南已经打完电话了,霍南笙抓着手机,慢吞吞地下床,走到门边。 霍以南还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瞄了眼时间。 八点半了。 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吃晚饭,冷不防感觉到空间里多出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他猛地抬头,敏锐的感知力,让他瞬间找到那道偷偷摸摸的注视。 他眼神冷得似淬冰,带着利刃般的锋利光芒,任人看了都会心悸。 霍南笙双手扒拉着门框,猝不及防被他的冷脸吓到,脸上血色霎时褪的一干二净。 “笙笙”霍以南忽然笑了,脸上的凌厉寡冷不复存在,眉眼里淌着温柔,“怎么一声不吭地趴在门边” “我怕你还在打电话,打扰到你。” “打完了。” “嗯。” 霍南笙走到茶几边,茶几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餐盒。 包装精美,严实,没有被拆开的痕迹。 “哥哥,你也还没吃饭吗” “这不是等你醒来,一块儿吃吗”霍以南摘下鼻梁处的眼镜,从从容容地走了过来,他身上有股浅淡的冷杉气息,凛冽的,像是寒冬天渗入骨里的风雪。但他周身的气场是无棱角的温和,无端让人对他产生依恋感。 霍南笙问他“我不醒来,你就不吃了吗” 霍以南拆封餐具,递了筷子给她。 他不甚在意“刚刚也在忙,没时间吃。” 霍南笙低头吃饭。 “知道我刚和谁打电话吗” “嗯,二哥。”聊到那通电话,霍南笙说,“你们跟串通好了似的,你刚和他说,我七夕可能要和李夕雾过,结果李夕雾就来约我了。” 霍以南“是吗” 霍南笙怏怏的“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只能和李夕雾约会吗” 霍以南“难不成你有男朋友可约” 霍南笙被哽住,无话可辩,于是低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饭。 间或,霍以南会夹菜放在她的碗里。 “好了,哥哥也没有女朋友可约,”霍以南宽慰她,“哥哥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单身,你年纪轻轻,愁什么找不到男朋友” “我没发愁。”霍南笙知道他会错意,她戳戳面前的米饭,闷声问,“哥哥,你都快三十了,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吗” 霍以南淡笑,“遇到过。” 霍南笙抬眸睨他,纤长的眼睫在空中滑出冷淡的弧度。 她嘴角也扯出弧度,笑意盎然“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霍以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霍南笙眨了眨眼“不方便回答吗” 霍以南耸耸肩“倒也不是。怎么说呢和她相处的时候,很自在。” 等了半天,只等到这么一句话。 霍南笙疑惑“就这样” 霍以南“嗯,就这样。” 霍南笙“她长得漂亮吗” 霍以南笑“外貌是人身上最起眼却最不重要的特质。好的外貌固然吸引人,但是能留住人的,从来不是对方的五官长相,而是对方给你的好、你感知到你在对方心里的特殊。” “这种好不是嘴上说的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等我以后给你买什么什么东西这类不切实际的,假大空的话语,看似甜蜜蜜,实则对方只浪费了一点儿口水。真正的好是,对方会为你付出,这种付出,有金钱上的付出,也有体力上的付出。” 好一通长篇大论,霍南笙听完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哥哥,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我认不认识,但是”霍南笙一脸无辜,“哥哥,按照你说的,对我好的人,我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你了。” “” “你对那个女的,有对我这么好吗”霍南笙声音很轻,似在试探,更多的,是妹妹对未来嫂子的醋味儿。 霍以南静静地端详着她,白皙漂亮的脸蛋儿,还没他巴掌大。 这张脸,他看了十来年,没有一日产生过腻烦心理。好像每一次见到她,他再躁郁的心,都会平静下来。霍家压抑,逼仄,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能感受到舒适,自在。 只要压抑住自己对她的,不该有的感情。 “没有。”霍以南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块玻璃渣,笑意苦涩,“所以哥哥不配和她在一起。” 霍以南可以对他的妹妹,霍南笙,明目张胆地宠爱。 因为她是妹妹。 因为他是哥哥。 这两句话如枷锁般禁锢住他。 每次每次,被父亲拽入书房,马鞭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开一道道血渍的时候,他身体有着破皮淌血的痛感,而心里的折磨更甚。 “你们必须得是兄妹,霍以南你明白吗我不允许她变成另一种身份,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霍家是做好事,行善积德,但我不允许好心养在家里的人,爬上你的床。” “你是霍以南,是霍家掌权人,别干些自降身价的事儿。我不要求你与人联姻,但你好歹也别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和霍南笙在一起。” “她配不上你。” “” “” 如此之类的话太多太多,霍以南听见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她不会爬上他的床。 是他为人龌龊,在梦里肖想她温儒的沼泽地,企图爬上她的床。 她干净,纯澈,单纯,善良。 是他配不上她。 “哥哥。” “嗯。” “你很喜欢她吗” “嗯。” “有多喜欢” “”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 霍南笙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霍以南。 回去的路上,难得他开车,霍南笙坐在副驾驶。 霍以南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车况,脸陷入晦暗中,只能看见流畅的脸部线条,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变幻。但他说话的嗓带笑,笑她天真“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喜欢就是喜欢,还要分个等级出来最喜欢,一般喜欢,不喜欢” 霍南笙瓮声瓮气“我比你小七岁,就是小孩。” 说完这话,她像是生气了,身子往车门处倾斜,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你不愿意聊,我还懒得问。” 得。 真气上了。 换做平时,霍以南真得好声好气地哄她,但今天他哄不了也没法哄。 该被哄的那个人。 是他才对。 一路无言到家。 电梯处分别,她也没和他说一句“晚安”。 霍以南目送她背影离开,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小白眼狼。” 声音不响,足够她听见。 霍南笙也确实听见了,换鞋的时候,一个走神,鞋子被她踹飞。她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没有穿,狼狈地单脚点地,蹦跶地蹦过去,脚套上拖鞋。 趁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两秒。 她大声,抱怨“你对我才不好。” 电梯门合上。 霍以南疲倦地揉了揉眉眼。 她十来岁时候没有叛逆期,霍以南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叛逆期。哪成想,等到二十二岁了,叛逆期突然来了。 他把她今晚的行为,归结为叛逆期的无理取闹。 总不能是听到他有喜欢的人了,她着急上火吃醋生气了 霍以南并非是出生下来就二十九岁的,他也有二十二岁的年纪,也经历过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他青春期单薄,没有任何可经推敲的点儿。 他记得青春期时期的男生大多酷爱凹造型,像只开屏的花孔雀,更骚包一点儿的则像是求偶的大猩猩,四处嚎叫;女生大多内敛,喜欢将感情压抑在内心深处,与同龄男生相比,女生含蓄,羞涩,没有太多的自信。当时言情小说盛行,大部分女生都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看小说。 霍南笙的青春期,和他身边女同学的青春期,别无二致。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每天和管家陈伯,一大一小地坐在房间沙发上。两个人要么看爱情偶像剧,为男女主的爱情感动的无法自拔;要么一人手里捧着本言情小说,封面还印着什么 “那夜酒醉后,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愿意为了孩子娶我” “老公跪地求我,让我为他的前女友捐肾” “当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在我要谈恋爱之际,他突然把我压在墙边,双眼红得要命,低声下气地说,老子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眼瞎是不是” 其实霍以南不知道,这种没有三观没有逻辑并且满是脏话的言情小说,到底怎么就能出版的 并且,霍南笙和陈伯看得津津有味。 霍以南管不了陈伯,只能管霍南笙。 他不像传统家长,语气强硬,威胁般的口吻让她不要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小说。他很有耐心,循循善诱的口吻,问她“怎么会突然看起这种小说来” 霍南笙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好看。” 霍以南屏息几秒,说“哥哥书柜里有很多好看的小说,你可以去哥哥的书柜里挑。” 霍南笙拒绝得很干脆“我看过了,那些书不好看。” 陈伯也在边上搭腔“你书柜里的要么是日后要用到的大学教材,要么就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书籍,剩下的都是些科幻小说,哪有小姑娘喜欢看那种书哦” “小姑娘喜欢看谈恋爱”霍南笙脆生生道。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 霍以南头疼,剜了陈伯一眼“陈伯,我在管小孩儿,您先别说话。” 霍南笙紧紧抓住陈伯的衣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爷爷,哥哥要凶我,您不能不管笙笙的。” 陈伯很为难。 霍以南无奈“我没有要凶你,笙笙,哥哥是在和你平和交流。” 霍南笙“才不是,你不让我看小说,我知道。” 到底年纪小,又被霍以南宠着,宠到恃宠而骄的地步,但凡他对她语气稍稍差一点儿,她都委屈地红了眼眶。此刻更是,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讨厌你,小说里的哥哥都那么好,对妹妹都那么温柔,人家还亲妹妹呜呜呜” 听到这里,霍以南眉头全皱一块儿去。 “陈伯,”他深呼吸,平复心情,还是有点儿咬牙切齿地,“您都带着她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陈伯连忙解释“不是亲兄妹,就是隔壁邻居,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妹。” 霍南笙说“别人的哥哥好温柔,我要换个哥哥” 霍以南面无表情“你要换哪个哥哥” 霍南笙超大声地喊“换个能亲嘴的哥哥” 霍以南当时也烦了,脑袋一热,话不过脑地说“我们也能亲嘴。” 话音落下。 房间里霎时安静。 霍南笙也不哭了,双唇翕张着,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 霍以南说完后也陷入尴尬中。 陈伯作为长辈,在边上打哈哈,干巴巴地笑“那什么小姑娘看小说看多了,以后还是别看这种兄妹之称的小说比较好,省的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哈。” 说完,陈伯行动快速,把屋内所有言情小说都没收了。 当晚,霍南笙在房间里哭的死去活来。 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懂事,喜欢看兄与妹的小说。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依然不懂事,喜欢看兄与妹的视频。 可霍以南的心境已经变了,他对她的心思也已经变了。 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描淡写地忘却,他记在心里,反复翻检着。 到家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依然坐在玄关处的换鞋椅上,头后仰,贴墙。双眼放空,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滑动,滚了一抹笑出来。 如果真是吃醋生气,那该有多好 楼层往下一层。 同样的位置,相同品牌的换鞋凳,相同的坐姿。 霍南笙仰着头,或许是廊灯太亮了,刺激的她双眼都沁出氤氲泪意来。 她掉眼泪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落几滴泪,就停下。 妈妈说过,哭不能解决问题。 妈妈还说过,如果真的要掉眼泪,就要在会心疼你的人面前掉眼泪,因为只有那样,你才可以倾诉自己的委屈与难过。 霍南笙伸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妈妈。 我真的好委屈。 我也好难过。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可是我不能说我对他的喜欢,也不能表达出来我对他的喜欢。甚至,在听到他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连不开心都得藏着。 没有人感激别人的方式,会是抢夺走他们的儿子。 妈妈。 我讨厌霍南笙。 我讨厌霍。 可是如果我不姓霍,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霍以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烛光晚餐。” 第二十九章 霍南笙从来都藏得很好。 她的妈妈就是她的生母,她也只叫她妈妈,称呼李素问为“母亲”。李素问也不愿意被她叫做“妈妈”,毕竟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霍南笙跟随自己的妈妈来到霍家后,时常被灌输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东西。 例如。 南笙,你改名叫霍南笙,因为有了这个霍,你才可以待在霍家。 霍南笙,姓氏而已,不重要的,人活着才重要。 只要改一个姓,你就能过回以前的生活,甚至比以前过得更好,要多少芭比娃娃都有,要多少公主裙也都能满足。 但是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你想要一样东西,你不能让别人知道,而是要别人将那样东西,亲手送到你面前,明白吗 霍南笙不明白。 她怎么可能会明白呢 不过她明不明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她妈妈会手把手的教她,她只需要照做就好。 要忍耐。 要懂事。 要安静。 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安静懂事的小姑娘。 事实确实如此,李素问很喜欢霍南笙。 事实并非如此,霍家的未来继承人霍以南,并不喜欢霍南笙。 这很糟糕。 妈妈离世前一晚,她拉着霍南笙在床头,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讨好霍以南,叫他哥哥,只要他开心了,你就可以留在霍家了。” 霍南笙似懂非懂地点头。 隔天,妈妈走了,她记着妈妈说的话,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然后,万分之一的概率,她等到了霍以南。 妈妈说得没错,霍以南把霍南笙带回了霍家,并且,只他一句话,霍南笙就留下了霍家。 如同抓住黑暗里微渺的萤火,霍南笙抓住了霍以南,也抓住了光。 长年累月的依恋与被照顾,霍南笙对霍以南的感情,没有办法不变质。但她深刻记得妈妈说的话,越想要什么,越不能表现出来,你在霍家,就得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得装单纯、善良、无知。 久而久之,霍南笙发现,妈妈说的话也有错。 装单纯很没意思,真的单纯才是最好的。 因为只要不算计别人,那自己的生活,就会非常的开心,非常的轻松。 而这个。 是霍以南告诉她的。 霍以南是霍南笙真正意义上的老师。 他不像她妈妈,总教她伪善,教她去欺骗人心。 霍以南告诉霍南笙,什么是真正的善良,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她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道路几多蜿蜒几多曲折,只要她想往前走,那前路势必是鲜花丛生的康庄大道。 荆棘与泥沙,他都会抹去。 这样的霍以南,任谁都招架不住。 霍南笙轻而易举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她藏得很好,没有人意识到她对霍以南不该有的感情,甚至于很多时候,霍南笙都会忘了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兄妹情深这场戏,她是真的入了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很快就有人看出来她不该有的感情。 “高中毕业,去国外读书吧,别留在国内了。” 这是她受到的惩罚。 远离霍以南,远离这个她待了十八年的家乡。 霍南笙没有反抗,她轻声说“好。” 一声“好”,应得不止是出国留学的事,而是远离他,不能再喜欢他这件事。 可是喜欢这种感情怎么能做到收放自如呢 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在她最潦倒的时候,如救世主般把她抱在怀里,温声地叫她“妹妹”。他教会她许多为人处世的方式,他温柔,体贴,成熟,不了解他的人倾倒于他俊朗不凡的外貌,了解他的人为他的温润如玉而痴迷。 遇见过世界上最好的人,其余人再也没法入她的眼。 所以,他那么好,多的是人喜欢他,也多的是优秀的人喜欢他,他也会喜欢上别人的。 他对她是兄妹情深。 他只将她当妹妹。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他配不上她。 “我好羡慕她,哥哥,”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霍南笙真的很羡慕她,“为什么我只能是你的妹妹呢” 说着说着,哭着哭着,她有笑了,安慰自己,“是妹妹也好,至少能以妹妹的身份,永远陪在你身边。” 旁人的暗恋见不得天日,与喜欢的人告别繁华的城市,不再见面。 但霍南笙的暗恋是,她喜欢的人,永远在她身边。 我的暗恋求而不得,但他永远在我的世界里,不会离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暗恋成真。 隔日南城乌云密闭,天气预报播报,南城即将迎来台风天。 霍南笙照旧坐霍以南的车上下班,昨晚的怒骂如霍以南所想,是小孩子闹别扭,是她无理取闹。疯玩闹完后,理智回笼,霍南笙还是成熟懂事的霍南笙。 兄妹二人之间,关系一如往常。 很快,到七夕这天。 “哥哥,”霍南笙说,“今天下午,公司有游园会,你会参加吗” 七夕这种属于恋人的节日,单身狗眼红的日子。公司决定当天下午除技术部以外的部门全体放假,举办游园会,地点在六十五层的空中花园。 游园会项目由宣传部负责,两个礼拜前就已弄好,通过公司邮箱发至全体员工的工作邮箱上。 “我下午要出席一个剪彩仪式,晚上有个应酬,估计没时间参加游园会。” 即便有时间,他也不会参与员工之间的活动,有总裁在,大家都放不太开。 霍南笙点点头“好吧。” 霍以南问她“很希望我参加吗” 霍南笙“没有,我就是看到,有个特别奖。” “什么特别奖” “公司情人节这晚,在浮光会所的烛光晚餐。” “两个男的也要烛光晚餐吗” “不是,”霍南笙仔细查阅了下特别奖的重点标注,将其言简意赅地概括,“就是到时候会发抽奖的票,男的是单数,女的是双数。抽奖是按单双数两个票池抽,抽出一男一女,到时候男女共用晚餐。” 年轻人向来玩得开。 霍以南闻言,低哂一笑。 “要是我抽中就好了。”冷不防,车厢里响起霍南笙这道憧憬。 霍以南克制住自己喉咙眼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淡声道“怎么想谈恋爱了” 霍南笙说“嗯,想谈恋爱了。” 霍以南“很突然的想法。” 霍南笙“很正常的想法。” 霍以南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霍南笙看向窗外,浅灰色的云压向地面,给人以逼仄的窒息感。她仿佛呼吸都有些艰难,说话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说,“喜欢年轻的男孩子。” 霍以南“年轻意味着不成熟,意味着幼稚。” 霍南笙“幼稚就幼稚吧,我不想找个成熟的。” 霍以南“成熟不好吗” “不好。”霍南笙转头过来,看着他,半撒娇半埋怨的口吻,说,“成熟的男人不就是你这种吗我是找男朋友,不是给自己再找一个哥哥,我有你这个哥哥就够了。” 霍以南大概明白过来,“嫌我管你管得多” “没有。” “找个哥哥这样的,不好吗” “” 空气里飘荡着沉寂。 化不开的,浓稠的沉寂。 呼吸仿佛黏着浆糊。 过半晌,霍以南听到霍南笙说“那我会有种,和哥哥你谈恋爱的感觉的。” 她转头,笑的云淡风轻“还是算了吧,哥哥只能是哥哥,哥哥不能是男朋友。”是对她自己的提醒,也是一种告诫。 话落下。 车安稳停定在车位中。 霍南笙打开车门,怡怡然离开。 “哥哥,祝我好运,能抽到特别奖,和超级大帅哥一起共进烛光晚餐。” 霍以南抬眼,目送她离开的眼,逐渐趋于冷淡,似淬冰般刺骨寒冽。 他说“今天下午的剪彩仪式,通知商从洲,让他出席。” 宋远志为难“商总今天有个重要的合作会议。” 霍以南“齐三呢” 宋远志“齐总最近还在休假,而且他不负责国内的工作项目。” 霍以南不容置喙的口吻“他是霍氏的总经理,有什么负不负责的你通知他,让他出席下午的剪彩仪式,就说是我的意思。” 换做其他两位总经理,是使唤不动齐聿礼的。 也只有霍以南能使唤得动齐聿礼了。 宋远志说“好的,霍总。” 七夕这天,人心涣散。 有情侣的想着下班之后的甜蜜约会,没有情侣的想着下午的公司游园会。 霍氏向来对员工出手阔绰,游园会准备了各类吃食和玩具,以及最后的抽奖环节,抽奖奖品除了特殊奖以外,其余的奖品分为两类现金和商品。 二者加起来,总价值五十万。 “一等奖是五万块钱现金,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朋友。但我更想要二等奖,马尔代夫十日游,公费出差,全部报销,工资照发。靠,这不比五万块钱划得来” “能把马尔代夫十日游变成五日游吗,我想带我妈妈一起去。” “好像可以,去年年会的时候,有人这么弄过,财务那边申请通过了。”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特别奖吗和异性在浮光共进烛光晚餐哎。咱们公司的员工,怎么说也是国内双一流大学毕业的,学历过关,工资又高,怎么样也比相亲市场里相到的那些歪瓜裂枣要好吧” “这奖就是为你们这堆单亲小孩子准备的,”杜若友善地提醒,“不过学历并不能筛选出人品来,找对象还是得擦亮眼。” 陈海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问她“杜若姐,情人节你和你男朋友有什么安排吗” 杜若说“能有什么安排跟平常一样,回家吃饭,吃完饭打扫房间,到点儿睡觉。” “啊” “他就是个大直男,不会送花不会制造惊喜。” “可是直男不代表眼瞎吧这什么节日他不知道吗别人男朋友送女朋友什么东西他看不到吗他这算什么啊” “他的工资卡都是上交给我的,”杜若笑着,有几分苦涩,但也有几分的理解,“想要花我自己买得了,而且这种节日,花很贵的,别浪费那个钱了。” 陈海桐手撑着下巴,突然一脸欣羡的表情“好羡慕dsay,从早上到现在,她好像收到了有十三束玫瑰。” 话音落下,又有外卖小哥敲响办公室的门。 “你好,请问李夕雾小姐在这里吗有一束花需要她签收。” 杜若也很羡慕,更新数据“是十四束。” 茶水间离办公室大门很近,众人看着李夕雾不耐烦地出来签收花束,待送花小哥离开后,她抱着花,张望了下格子间的工位,然后,随机选择一位幸运儿,把花放在她的桌上。 恰好,那位幸运儿是霍南笙。 九十九朵玫瑰,抱起来都费力。 霍南笙小声“我能拒收吗” 李夕雾不拘小节,坐在霍南笙的桌子上。 她衣着打扮向来大胆,今儿个穿了条碎花裙,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然而裙子侧边开叉至大腿边沿,走路时若隐若现雪白的大腿肌肤。这个坐姿,更是春光泄露大片。 霍南笙默默地扯她滑落的裙摆,试图挡一挡。 “放心啦,露不出内裤的。”李夕雾拍开她的手。 “你”霍南笙意识到了什么,“没穿打底裤吗” “为什么要穿内裤就能挡住了啊,为什么还要穿打底裤大夏天的还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日子过得有意思吗我看街上那么多男的还不穿上衣呢,还有那种两百多斤的男的,胖的两个女乃头都凸出来了,怎么他们就不能穿内衣啊女的就一定要穿内衣啊这个社会对男人真的宽容大度,对女孩子要求可真多,就差裹小脚了” 霍南笙“你倒也不至于上升到那个程度。” 李夕雾“就要。” 霍南笙说不过她。 李夕雾好像突然有了为人师表的瘾,耳提面命道“我就算穿着比基尼在街上走都没有关系,这个年代,穿衣自由啦。” “我没有说穿衣不自由,”霍南笙无奈,“穿衣自由也得穿衣合理,就像老师不能穿比基尼给学生上课一样,当然,你穿这条裙子来上班也没有关系。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很漂亮,能掐出你漂亮的身体曲线,还能把你漂亮的腿露出来,但是你在公司,不要有任何擦边行径,行吗” “干什么我就要擦,我在勾引你。”李夕雾忽地弯腰,凑近霍南笙,眼里媚色正浓,“有没有被人家的性感给引诱到” 霍南笙很无情“我性取向很正常,喜欢男的。” 李夕雾遇强则强“我在教你勾引男人的招数,一般只要你这么一撩裙子,男人就会跪倒在你的裙下。” 霍南笙面无表情“你这是在勾引男人犯罪。” 李夕雾一脸期待“那就让他对我狠狠地犯罪吧。” 霍南笙“” 霍南笙没法说服她,只能说服自己不理她。 怀里的这束花实在是个庞然大物,她没法一直抱在怀里,东张西望,随即把它搁置在地面一角。 见状,李夕雾懒洋洋提醒她“下班的时候别忘了带回去。” 霍南笙顿了顿,“我下班之后还有安排。” 李夕雾被提醒,她之前约了她七夕的晚上时间,“哦,这样。” 她随即掏出手机,在手机里给她发消息。 李夕雾那你让司机把这束花带回家里。 霍南笙一束花,非拿回家不可吗 李夕雾这哪里是一束花这可是我对你的爱。 霍南笙提醒她这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搞到的男人之一,对你的爱。 李夕雾笑得花枝乱颤。 到最后,霍南笙还是答应,让司机把花带回去了。 午休时间,就在聊天中转瞬即逝。 下午,霍氏除技术部这一部门,其余部门全体放假,参与游园会。 进游园会的第一件事,抽签拿票,以便后续参与各种大大小小的抽奖。每个人拿一张票,意味着每个人只能参与一次抽奖。但是游园会里有许多小游戏,游戏完成,也能获得精美礼品。 部门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李夕雾径直拉过霍南笙的手。 “笙笙妹妹,和我一起,你应该不介意吧” “”霍南笙对她把对男人使的招数都用在自己身上这一行径,表现得无动于衷,“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不太会玩这些游戏。” 游园会里的游戏,跟游戏厅里的游戏大差不差。 而游戏厅,霍南笙压根没去过,她只在电视里看过。 李夕雾“我也不会,我就等最后抽奖了。”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问她“你想要哪个奖一等奖吗” “五万块钱够我干什么”李夕雾轻嗤,“我不稀罕这么点儿小钱。” 按照李夕雾的作风,霍南笙了然“万一抽签抽到的男人,长得歪瓜裂枣,不符合你心意,怎么办” 李夕雾想法简单粗暴“那我就和你换一张,你代替我和那个男人烛光晚餐。” 霍南笙都想翻个白眼给她了。 她硬生生克制住,扯了扯嘴角,冷笑“你人还怪好的嘞。” 李夕雾笑不露齿。 熙攘的游园会,大概只有她们两个,悠哉悠哉地找了酒水饮料处,坐在椅子上边喝饮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猝不及防地,人群里猛地迸发出一阵惊天破地的欢呼声。 她俩坐在角落位置,台风天,太阳不见光景,无风无雨。酷暑天难得有这么适宜的温度,二人有些昏昏欲睡了。然后,被这么猛烈的声响吵醒,二人很是茫然。 隔着人堆,她们不清楚状况。 李夕雾仰头,问边上兴奋喝彩的男人“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男人被她的笑给迷得五迷三道的,说话都有些磕巴“就、就霍、霍总来了。” “霍以南”李夕雾问。 “嗯,霍总。” “” “” 李夕雾转头,迷茫求助霍南笙,眼里写着他那么低调的人怎么突然这么高调出席这种场合 霍南笙也很迷茫,他不是忙于工作抽不开身吗 与此同时。 四周放置的音响发出声音。 主持人拿着话筒,先是官方客套地感谢霍总出席今日游园会,继而,开始了今天的抽奖环节。 奖项当然要从三等奖开始抽。 每抽一个奖,人群里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的狂喜。、 没中奖的人不着急,因为小奖没了,大奖等着他们。 李夕雾盯着抽签纸上面的数字,念经似的“特别奖,520小姐,谢谢,这么吉利的数字,这么适合今天的数字,就应该中这么有意义的奖。” 霍南笙摊开自己的抽签纸。 888 这数字更吉利。 音响里的主持人不断讲话,抽奖,宣布中奖人,恭喜对方中奖。 直到。 “好了,在一等奖之前,我们先抽个,特别奖” 特别奖的期待程度,不亚于一等奖。 毕竟对单身人士而言,五万块钱哪比得上,借此机会,有可能成为女男朋友的人啊 人堆里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动,经久不消。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我们开始抽奖了” 技术部的人为了这个抽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编了个代码。 主持人说“一二三停”,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停下。 屏幕里,滚动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停在了, “521号男士,521号男士在吗哇这个数字真的好适合今天这个节日,太浪漫了。”主持人漂亮话一堆接一堆,蓦地,他语气讶然,“霍总,您是521号” “” “” 在场所有员工,都惊讶,鼓掌,尖叫。 单身女孩儿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憧憬。 唯独两个人,面如菜色的难看。 一个是李夕雾。 另一个当然是霍南笙。 李夕雾甚至开始在自己的身前画十字“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耶和华,基督,土地公,送子观音,释迦牟尼佛保佑我千万不要被抽到,求求了,救命啊。”祈祷完,她抓着霍南笙的手,郑重恳求,“别怪我狠心,要是抽到的女的是我,我一定” 还没说完,音响里的声音,掩盖住了李夕雾剩下来的话。 “520号女士,哇,521和520,这俩数字未免也太适合今天了吧。”主持人还想夸几句的,好在他意识到其中一位男士是公司老总,他不敢太放肆。 “请问520号女士,是哪位” 确认的人流如浪潮般,一阵掀起一阵。 从靠近舞台的最前排,逐渐往后,众人纷纷摇头,一脸遗憾又失落。 直到。 李夕雾一把将抽签纸塞进霍南笙的手里,在霍南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抓着她的手,高举“这里520号女士在这里,公关部最最最美丽的霍南笙女士恭喜你获得特别奖,和公司最最最帅气的霍总共进烛光晚餐” “真棒真好真羡慕”来自李夕雾铿锵有力的三段“真”言。 霍南笙“”,, 第30章 第三十章 “女朋友。” 第三十章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集在霍南笙身上。 有风来时,阳光拨开层层云翳,灼热光线笼罩着空中花园。光带着热意,周遭气温升高,四周送过来的注视也被烫的灼热。 被视线簇拥着,霍南笙艰难地挤了个笑出来。 “对,我就是,521号。” 欢呼雀跃声沸腾交错。 舞台上,主持人恭喜的声音由四面八方的音响传递而来。 “恭喜你,公关部的这位美女,”距离太远,主持人没听清她的名字,只模糊听到“公关部”三个字,“恭喜你获得和霍总共进晚餐的机会。” 到底是公司总裁,主持人拿捏分寸,把烛光晚餐省略成了晚餐。 霍南笙笑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好在,主持人开始抽一等奖。 众人收回看热闹的心思,期待着五万块钱现金。 待没有人往这边看后,霍南笙抽出被李夕雾高举着的手,扔开揉成团的抽签纸,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夕雾。 李夕雾一脸讨好地笑着“哎呀,不要生气嘛笙妹,我又不是让你和别的男人烛光晚餐,我只是让你和你哥哥在这么浪漫的日子里,享用烛光晚餐。再说了,要是我不约你,你本来也是要和你哥哥一起过七夕的,不是吗” “我严重怀疑,如果那个男的不是哥哥,你也会把抽签纸塞给我。” “不会。” “” “真不会。” “” “好吧,会的。”李夕雾摊牌了。 霍南笙这回是真的翻了个白眼了。 但她养尊处优惯了,翻白眼这种动作都做得很优雅,让人看了没有任何的反感情绪。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霍南笙掏出来看,李夕雾猜“是你哥发来的消息吗” 确实是霍以南发来的消息。 “嗯。” 李夕雾连忙凑过来,和她一起看消息。 霍以南真抽到的你,还是抽到的李夕雾 “” “”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李夕雾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命运紧扼住,她头皮发麻“不是,他是人是鬼,怎么这都能猜到的还是说他在这里装了监控他是魔鬼吧” 霍南笙沉默了一会儿,说“就你刚刚那个反应,你觉得他猜不到吗” 李夕雾“我刚刚什么反应” 霍南笙“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夕雾深吸气,一口浊气长长地吐出来“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儿,我觉得我刚刚表现得很好,非常高兴,非常激动,为你的幸运狂欢。” “我以为你是因为丢掉了手里的定时炸弹,而狂欢。” “” 李夕雾不敢反驳。 手机又震动了下。 霍以南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晚上有个应酬。 这是取消特别奖的七夕晚餐的意思。 霍南笙我早就答应了李夕雾,今晚要和她一起过节。 一人达成一致。 霍以南应酬结束后,我来接你回家。 霍以南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 霍以南对霍南笙的照顾,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李夕雾见了,不得不感叹一句“我谈了那么多男朋友,还有四个哥哥,没一个跟你哥似的,能做到这种程度。” 由衷的感叹,不含任何促狭。 霍南笙手里紧攥着抽签纸,平整的纸条被她抓揉的满是褶皱。 她面上是无波无澜的海,内心却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澎湃浪潮。 好半晌,她嘴角轻扯,云淡风轻的姿态,慢声道“所以我有时候在想,有了这么好的哥哥,我还需要找什么男朋友男朋友能做的事,哥哥都能做。” 李夕雾拿着手机和手机那端的男人调情,闻言,哼笑了声。 “说什么傻话呢小妹妹,男朋友和哥哥能一样吗”李夕雾眼波流转潋滟,风情万种的姿态,说,“男朋友能脱光你的衣服,哥哥只会让你多穿衣服。” “” 霍以南没想到自己抽空参加游园会,还能抽中这么一个奖。 他有强迫症,抽签纸被他整齐地折叠好,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空中花园回到办公室,不到三分钟时间,霍以南抽中特别奖的消息,传进了霍氏其余三位总经理的耳里。 他们四人有个群。 远在意大利的容屹发来消息我听说你今晚要和一位女士共进晚餐,怎么,我要有大嫂了吗 代替他出席剪彩仪式的齐聿礼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有事要忙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参加公司大型相亲会,一十九岁还单身的处男,确实该为自己的人生大事着急。 商从洲是他们四人里在公司最混得开的,每个部门的八卦他都熟知,哪怕在开会,他也掌握了一手消息。 好消息大哥相亲成功了。 坏消息大哥相亲相到了自己的妹妹。 容屹 齐聿礼 霍以南坐在办公桌前,伸手按了按酸胀的后颈。 这个群,主要还是商从洲和容屹一人聊得比较多。 霍以南要处理的事务繁荣复杂,公司的,霍家的大小事务都得经由他过目。齐家内部混乱,齐聿礼几位堂兄弟都对齐聿礼这齐家掌权人的位置虎视眈眈,齐聿礼跟逗小孩儿似的,心血来潮会逗他们几下,让他们斗争的更严峻。他小部分时间花在齐家和公司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南烟的身上。 所以,他们两个鲜少在群里闲聊。 今儿个难得四人凑齐,主要还是霍以南的面子太大。 霍以南扶额失笑。 霍以南抽中了一起吃晚餐,哪儿是相亲 霍以南少胡说八道。 容屹但是怎么就和霍南笙你俩挺有缘的。 商从洲有缘人终成兄妹。 齐聿礼傻逼商从洲。 彼此都知晓,南烟被寄养在齐家,叫齐聿礼一声“三哥”。这句“有缘人终成兄妹”,俨然是在和齐聿礼对着干。 齐聿礼在与南烟有关的事上,格外的敏感,格外的阴鸷,格外的,手段残暴。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含沙射影到齐聿礼,商从洲作为他的一哥,跟小弟似的,委曲求全地道歉。 商从洲没说你的意思。 商从洲你俩又没有血缘关系,对吧 霍以南 一个问号,商从洲读出了“我和霍南笙就有血缘关系吗”的压迫。 商从洲真是左右不是人。 商从洲不是,你俩搞什么 商从洲一个两个都替南家养妹妹,养着养着,该不会都养成自己的情妹妹吧 商从洲齐聿礼是个变态我能理解,大哥你总不能和他这个变态一样吧 一直默默看戏的容屹,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大哥,你不会也和三哥一样,喜欢玩养成这一套吧 被骂变态的齐聿礼倒是没生气,甚至有种变态的自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齐聿礼我一手养大的人,凭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齐聿礼大哥,你说呢 霍以南身后是宽敞的落地窗,窗外是澄澈天空,浅灰色的云翳涌动,将那一缕天光遮得干净。浓云压城,狂风肆虐,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他眼里有雷电,也有风雨。 好半晌,他敲字,手机键盘声和室外雨滴砸落的声音,如出一辙的清脆。 霍以南我是商人,不做没有回报的生意。 有付出,势必要有回报。 他在霍南笙身上付出了金钱,精力,时间,耐心。 如果只是妹妹,他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群里几人一骇,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震撼。 大雨倾盆。 宣传部做了两种方案,为应对突如其来的暴雨,设计了室内游戏环节。众人瞬间移至室内,继续开展活动。 霍南笙逛了一圈,索然无味地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看见墙角放着的那束玫瑰,红玫瑰,惹火的红。 她想了想,给司机发消息,让司机上来,把花拿走。 司机拿花走的时候,顺带着,也把她带回家了。今天公司允许员工下午三点下班。 霍南笙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洗完澡后,看到手机里躺着李夕雾发来的消息。 李夕雾到这里来。 李夕雾穿得凉快点儿。 她发了个定位。 定位是一家酒吧越色。 霍南笙对越色有所耳闻,它是她多年同学周榕的堂哥,周杨开的。霍南笙和周榕没怎么接触,但好歹一人也有彼此的微信,周榕的朋友圈动态时刷时新。 他是个私生活丰富多彩的人,乐爱生活,也享受生活,和圈子里的纨绔子弟一样,喜好呼朋唤友去各大酒吧玩乐。他曾宣传过“越色”,次数不多,架不住霍南笙的记忆力好。 霍南笙不太喜欢去酒吧这种场合,人多,又吵,空气里是呛鼻的烟味和酒味。 霍南笙非去不可吗 李夕雾当然,今晚有男模秀。 霍南笙眉头微蹙,仔细想,确实又是合乎情理的。 李夕雾没什么喜欢的,唯爱男色。 既然答应了她,霍南笙也不好临时改口行,大概几点到 李夕雾六点,这里能吃晚饭。 霍南笙叹气好。 李夕雾不忘强调记得穿凉快点儿 凉快点儿 怎么个凉快法儿 霍南笙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什么凉快的衣服。她的衣服大多是高定,衣帽间里有三分之一是礼服,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她为工作买的通勤类衣服。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在公司,她不能穿的太凉快。 琢磨半晌,她视线跳过挂着高定礼服的衣帽柜,落在了内衣柜上。 夏夜六点,由于台风来袭,南城提早步入黑夜。 酒吧街的夜生活,如同两边的霓虹灯光,梦幻旖旎。 台风天,雨落雨停,毫无征兆。下午雨势盛大,转眼空中没有飘荡任何雨丝。地面湿漉漉的,裹挟着落叶和泥尘的涩味。 “越色”的招牌很惹眼。 店名被打碎,分割在迷雾般的光影里,绚烂灯带拉扯出暧昧的夜。 然而比越色更惹眼的,是停在店门外的一辆粉色阿斯顿马丁跑车,使得路人频频驻足,流连忘返的目光,在车子与车主之间来回扫荡。 车主也很惹眼,身材火辣,前凸后翘,穿着清凉的露背连衣裙,后背一条细窄的绑带打成蝴蝶结,仿佛一个不小心,蝴蝶结就散了,露出前面的美好春色。裙长至膝盖处,依然是,她最喜欢的,走路时若隐若现的开叉设计。 她半靠着车门坐,有不少人和她搭讪,都被她拒之门外。 像是在等人。 未多时,她朝某个方位伸手,“霍南笙” 循声望去。 被点名道姓的女人,乍一看穿着保守,穿着长的能盖住大腿根的卫衣外套,多瞧几眼,才发现了卫衣外套里藏着的是何等迤逦的风光。 李夕雾眼前一亮,稀罕的不行,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继而,绕着霍南笙转了一圈。 霍南笙“你干嘛” 李夕雾伸手拍她的臀,手感软绵富有弹性。 “我让你穿凉快点儿,你还真穿的这么凉快” 她直接穿了鱼骨内衣出来。 花叶枝蔓缠绕着她起伏的圆润,缠绕腰身的鱼骨是透明质地蕾丝,枝蔓横生。再往下,是浅灰色的宽松西装阔腿裤,掐着袅袅腰身。 李夕雾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我敢保证,今晚至少会有一十个男人来和你搭讪。” 霍南笙淡笑不语。 一人说笑着,走进酒吧里。 李夕雾早就订好了卡座,她订的是最好的位置,最近距离看舞台上走秀的模特。 “我早就打听好了,有国内的,也有欧美国家的男”迎着霍南笙的视线,李夕雾硬生生将后面的模改为,“人,全身上下,就那儿遮住” 还没看呢,她先激动上了,“很大,真的很大” 霍南笙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她拉过边上的服务员,问他要了份菜单。 她都要饿死了。 李夕雾好一通感慨,感慨完后,她拿起酒杯喝酒。 演出时间定于晚上十一点,那个时间点算得上是酒吧的黄金时间了。距离演出还早得很,一人无所事事,只能吃东西闲聊。聊到一半,霍南笙起身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卡座里已经没有李夕雾的身影了。 霍南笙大概知道李夕雾干什么去了,这种场合是她最喜欢的场合,以她的精明程度,不去算计别人都不错了,没人能算计到她身上。所以,她也没给李夕雾发消息。 酒吧里很吵,音浪沸腾,周围人说话都扯着嗓子,或者是贴在耳边,近乎亲吻的距离。 霍南笙一概漠视,她吃着面前的小吃,偶尔喝点儿饮料。 饮料很甜,没多少酒精味儿所以她认为这是饮料,越喝越上头,她接连喝了好几杯,等到意识到自己大脑有些昏沉的时候,霍南笙才翻看菜单,她眯了眯眼,定眼看清后面几行小字。 哦。 不是饮料。 是含酒精的果酒。 酒精含量不高,换李夕雾这种能喝酒的人来,完全当水喝。 可霍南笙是喝啤酒,一瓶就倒的人。 脑袋迷蒙,眼前的人都出现重影,突然有个男人朝她走过来,和她搭讪“嗨,美女,我看你都是一个人,要不去我那儿坐坐” 霍南笙闭了闭眼,竭力保持着,外人看着是清醒的模样。 她说“不了,我在等我朋友。” 这番说辞落在常年混迹酒吧的人耳里,解读过来,就是一个意思我第一次来酒吧,我朋友把我扔下来了,我孤零零的很好欺负。 男人本是坐在她身边的,间隔一个身位,闻言,挪动身体,靠近她。 与此同时,他手伸向她,想搭着她的肩,他刻意压低嗓音,营造出低沉的气泡音,自以为女人听了都难以招架“你朋友有点儿事要忙,不如来我们那儿坐坐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霍南笙是在他手伸过来的下一秒,就猛地站起来。 “我男朋友很快就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舞池里的音乐正好停下,要进入下一段音乐的空档里,霍南笙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在略显安静的环境下,让对方听清,“我男朋友脾气很不好,他要是看到你对我动手动脚,说不准会把你的手脚给卸了。” 男人还真被她这话给唬住了。 然而没过几秒,他嘴角斜溢抹坏笑“不是,妹妹,这么来劲儿啊你当我眼瞎是吧,没瞧见你是和女过来酒吧的” “” “有男朋友是吧我还真就喜欢有男朋友的,玩起来带劲儿。” 男人倏地站了起来。 他步步向霍南笙靠近,霍南笙神智被酒精麻痹着,连带着身体都不太听话,双腿有轻微发颤。 卡座是半包围设计,男人挡住了一边,霍南笙指甲扣着手心,痛感蔓延周身,她整个人清醒了一点儿,意识到危险后,拔腿就往另一边跑。 刚跑出卡座,迎面撞上一堵人墙,将她前路挡住。 霍南笙以为是男人的伙伴,害怕的后背直冒冷汗。可是很快,她闻到了空气里拿到熟悉的冷杉味,霍南笙愣愣地抬头,看见的,是霍以南紧绷的下颌线。 霍以南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地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后。 “商一。” “带笙笙回我车上。” 商从洲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接过霍以南怀里醉醺醺的霍南笙,带她离开酒吧。 霍南笙被带离后,霍以南凌厉的脸上,如春水消融,他笑意温吞和善。他抬起手腕,慢条斯理地解开腕间的袖扣。 一个,又一个。 举手投足间,是嘈杂混乱的酒吧里,未曾有的矜贵。 “我女朋友说的话,你没听清是吗”霍以南眼帘一掀一抬,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但他神情还是从容儒雅的,“我脾气很不好,要是看到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我会卸了他的手脚。” 男人被他身上这股温和又骇人的气场吓到。 但他也不是没见过放狠话的怂蛋子,眼前的男人,看着就是斯文派,连只蚂蚁都不舍得碾死的主,他抖了抖脸皮,混不吝道“我说哥们儿” 男人刚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他喉咙里难以控制地发出一声嘶鸣“啊” “砰”的一声。 玻璃破碎,四散开来。 酒瓶在男人额头炸裂,零星有玻璃渣嵌入他血肉模糊的额头上。四周镭射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他鲜血直流的脸上,有几分诡谲的可怖。 不像是人间,像是地狱。,,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没有带坏我。”…… 第三十一章 酒瓶破碎,酒液横肆,使得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空气里,酒精的味道混淆着烟味儿,此时此刻,还有血腥味。 男人被用酒瓶砸头,懵了半晌,他晃了晃脑袋。神识还算清醒,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对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后,他报复地拿起边上的酒瓶,作势要以牙还牙,砸回来。 他高举着酒瓶,对着霍以南的脸,手狠狠甩力 然后。 手腕被霍以南遏制住。 霍以南一个巧劲儿,将他的手腕往后往外掰,男人吃痛的使不上力,酒瓶从他手心溜走,掉落在地。自由落地的酒瓶没有被摔碎,由此可见,方才霍以南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不易碎的酒瓶对着人的脑门撞碎。 他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衣领,距离拉近,男人被砸的额头处,鲜血黏腻直流,渗到他眼睛里,不断往下,渐渐地,霍以南抓他衣领的手也被沾染到几滴血。 男人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与血液呈鲜明对比的,是苍白的面色,他疼得浑身都在抖。 霍以南嫌恶至极地将他扔在卡座上,犹如扔一个垃圾。 “你算什么东西,和我称兄道弟”他面色冷凝,低垂的眼里满是上位者的轻蔑与不屑。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都停下调情暧昧的行为,或八卦或好奇地望向这边。 男人的同伴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响动,哥几个还挺讲义气的,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像是要替他报仇似的。然而还没碰到霍以南一丝一毫,穿着成套黑西装制服的保镖们,将他们挡住。 就连酒吧里的保安,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们拦住。 “不是,这什么意思他把我哥们打成那样,你们没看到吗” “你们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我们都是客人,怎么你们就包庇他们是吧” “妈的,老子要报警” 个个,义愤填膺。 宋远志不知何时走到霍以南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条消毒过的湿毛巾。 “霍总。” 霍以南接过毛巾,擦去手里沾染着的血渍。 他眉眼低敛,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见寡冷薄凉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阴戾沉冷。 “拿张名片给我。” 宋远志掏出一张霍以南的名片,霍以南眼风冷淡,接过后,转身,走到刚才叫嚣的最大声的男人的同伴面前。他气场大开,平素塑造的端方自持形象,都是伪装。真实的霍以南,是比齐聿礼还要阴郁凉薄的狠角色。 霍起阳任职霍家掌权人那些年,霍家最大的利润,是见不得光的产业链。 即便霍氏现如今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一年净利润也没有当时多。所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霍以南脑海里冒出了个极恐怖的念头来。 许多不干净的手段,他都信手拈来。 只是自打接手霍家,自打霍南笙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之后,霍以南都将这些邪恶的念头压抑在内心深处。他怕吓到她。 就像刚才,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等到霍南笙离开后,才动手。 他的贴身保镖护在他四周,霍以南将手里的名片放在男人同伴的手上,仿佛刚才的暴戾残虐都是错觉,此刻的霍以南,像是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 “你可以报警,也可以请律师起诉我,”霍以南沉了眼,很轻蔑地笑了声,“放心,我不会逃避,酒吧也有监控,以便你们起诉材料。我有一整个律师团等你们。” 解读一下,就是虽然我理亏,但我压根没在怕的,随便告我,就算你在理也没关系。 全场哗然。 他说完这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男人手里拿着名片,轻嘲了声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狂妄,低头一瞧,看清名片里镶金的名字后,面色没比他被酒瓶砸了的哥们好多少。 霍氏集团。 霍以南。 他竟然是霍以南 四周凌乱喧嚣,众人你一言我一眼,讨论着“那男的是谁啊” “不认识啊,没见过。” “好嚣张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怎么觉得那人不一般,你看见没,陈樟看了他名片后,脸色煞白。” “” “” 李夕雾没有参与任何讨论。 事发突然,她上一秒还在和刚看对眼的男人调情,哪成想,下一秒,卡座里就发生了这么件事儿。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有男人和霍南笙搭讪,但是霍南笙好歹是个成年人了,拒绝男人这种小事儿,总不需要李夕雾出面吧 更何况。 她看到了穿过舞池,走向卡座的霍以南。 有霍以南在,还有她李夕雾什么事儿 她就这么老神在在地坐在暗处,看着一切发生。 她看热闹看得开心,等到霍以南离开后,她嘴角扯起玩味的弧度,低头,喝了口酒,而后饶有兴致,念念有词地重复着霍以南说的那句话。 “我女朋友说的话,你没听清吗” 啧。 就说嘛,她没有猜错。 在霍家长大的,能有几个心理正常的 妹妹变女朋友,很变态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行为。 离开酒吧后,霍以南脱了身上的外套,价值上万的西装外套,被他扔进了路边垃圾桶里。 “她人呢” 霍以南问商从洲。 商从洲朝车里抬了抬下颚,“里边儿。” 霍以南抬腿就要走过去,却被商从洲叫住。 “大哥,是不是闹得太大一点儿了” “你打算教育我,是吗,商二”霍以南目光沉冷,极具压迫感。 商从洲摇头,“万一传到你父母耳里,你有想过后果吗” 霍以南没情绪地笑了下“什么后果你觉得,我需要看他们脸色吗” 太久没见到霍以南这般傲慢的高姿态了,以至于很多时候商从洲都恍惚认为,他真是个生性纯良、没什么脾气、好商量的商人。可他分明不是的,他们二人认识之初,霍以南就不是好惹的善茬。 霍氏四人的排列顺序,乍一看是根据年龄顺序排列的,事实并非如此。霍以南之所以是大哥,是因为他们哥三个都怵他,商从洲连自家商司令都没怕过,唯独怕他霍以南。 商从洲默然。 “他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霍以南顿了顿,他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漆黑双眸如一汪深潭,深邃晦暗,情绪深浓难以捉摸,“只要霍南笙想和我在一起,全世界的人都得同意,你明白吗” 全世界的人都得同意。 哪怕不同意,他也会用各种手段,让他们同意。 这才是真正的霍以南。 言毕,他打开车门,密闭车厢里,只有他和霍南笙二人存在。 他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驶离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酒吧街的十字路口,迎面驶来一辆救护车,救护车前往的方向,是越色酒吧。宋远志留在酒吧,他身为霍以南的特助,领着天文数字般的薪水,自然得帮霍以南善后。 商从洲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今晚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不会传到外面。 霍以南没有喝酒,开车时,车速始终保持在道路限定车速内。 霍南笙没喝多少酒,车厢内有淡淡的酒气。 她喝醉酒后不太老实,左摸摸,右动动。安全带勒的她喘不过气儿来,她低头研究着,要怎么把安全带解开。喝醉了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也没有安全坐车的规范要求,一心只想着自己舒服。 霍以南边注意着前方车况,还得边照看她。 也不知道商从洲怎么想的,把她一个喝醉了的人扔在副驾驶。 好在喝醉了的霍南笙,和清醒的霍南笙是截然相反的人。 换做平时,她是个迎难而上的人,他没见过比她还犟的人。然而此刻,她知难而退。 见解不开安全带,她索性不解,老老实实地瘫在副驾驶上。霍以南以为她睡着了,结果车驶入地下车库的停车位里,霍以南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继而又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安全带解开。 “哥哥。”她突然叫他。 霍以南轻笑着嗯了声,“没睡着啊” 喝醉酒后的霍南笙,声音黏稠拉丝,像蜜糖“哥哥,我们在哪里” 霍以南“在家楼下的停车场。” 霍南笙睖睁着眼,酒气熏染着她双眼雾蒙蒙的,她现在的模样,是有些娇憨在的。 “不行,我要去酒吧,”霍南笙口齿还算清晰,“我答应李夕雾过,今晚要陪她的,她说今晚还有很多的男人,有中国人,还有欧美的男人。” 霍以南虚眯了下眼,“李夕雾净想着带坏你,是吗” 闻言,霍南笙本就迷蒙的脸,更茫然了“她没有带坏我,哥哥,她只是带我见世面。” “酒吧有什么世面可见的”霍以南轻嗤。 “有男人呀,”霍南笙语调甜丝丝,笑眯眯地说,“李夕雾说,那些男人都很大的。” “” “哥哥,”霍南笙歪了歪头,用那张不谙俗世的脸,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你能带我回酒吧吗我想看看他们的到底有多大。” 霍以南的脸色瞬间黑如墨。,,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你抱抱我。”…… 第三十二章 霍以南想把李夕雾的皮给剥了。 他让她大老远从港城过来,是让她教霍南笙这些的吗 是吗 霍以南按捺着火气,这火两头烧。 对李夕雾的火气。 以及,对霍南笙说的话。 他尽量心平气和,“笙笙,你喝醉了,喝醉了说的话,我不当真。” 随后,他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外,打开车门,作势拉她回家。偏偏霍南笙死活不愿意下车,光线晦涩的停车场,车子又拢下一大片阴影,她置身于暗处,湿漉漉的双眼一眨一眨,猝不及防地,眼泪滴落。 霍以南立即停下动作。 “哭什么” “你不愿意带我去酒吧,哥哥,”霍南笙哭得很安静,嗓音里不含哭腔,平静地转过头,望向别处,不看他,“这么小的一个要求,你都不满足我了吗” “你去酒吧是去干什么的”他当然可以二话不说地把她拉上楼,但他没有。 明知她醉了,霍以南也没把她现在的行为,当做醉鬼发疯。他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如同平常。 霍南笙眼梢泛红,双眼空洞无神。 她像是毫无感情的动物,机械地回答着“去看男模秀。” 霍以南眼色一凛,“那是你该看的吗” 霍南笙“我看的是别人的,又不是看你的,怎么就不行了” “” “” 夏夜停车场,空气燥热滞闷。 霍南笙伸手擦拭去脸上的两行泪,她双手撑着坐垫,直起腰身,身子半倾向霍以南。她坐他站,缩短了身高差距,视线齐平。 她醉脸坨红,像是喝醉,又不像。 “就因为你是我哥哥,是吗” “还是因为那个人” 极有逻辑,条理清晰的两个问句。 霍以南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衣袖被他挽至小臂上方,他小臂肌肉孔武有力,时间在彼此的眼神碰撞悄然而逝,而他小臂处的青筋逐渐崩发凸起。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因为哪个人”他忽略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进行反问。 霍南笙说“你喜欢的那个人。” 说这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气力,说完后,她后背与椅背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她阖上了眼,不愿面对霍以南,也不想听到他口中的任何一个答案,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都不想听也不敢听。 “哥哥。”她瓮声瓮气地说,“你抱抱我吧。” 像以前一样,抱抱我吧。 以哥哥的名义,抱抱我吧。 抱抱你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吧。 下一秒。 霍南笙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是公主抱的姿势,停车场光线不充裕,霍以南并没注意到她里面穿的是什么。这么抱在怀里,都不需要低头,透过电梯的金属镜墙就能看见。 她卫衣敞开,自然垂落。卫衣里,是枝蔓蜿蜒的蕾丝,她白皙柔软的皮肤,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胸口起伏,涟漪波动。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热切,穿过金属镜墙,漫反射到她身上。 道道似火,寸寸燎原。 霍南笙忽然问“哥哥,我今天穿得好看吗” 霍以南沉声“你每天都很好看。”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楼层,发出的机械“叮”响,遮盖住他微哑的尾音。 霍以南抱着霍南笙出了电梯,他是个生活很规整的人。 到玄关处的换鞋凳坐下,把彼此的鞋换成拖鞋,才抱着霍南笙去往她的卧室。他没多余的手开灯,室外路灯灯光倾泄入内,有几缕微光。 良久,霍南笙阖上双眼,好似很疲倦地说“哥哥,你说的没错,好看没用。” “” 霍以南不明所以。 他把她放在床上,用手背蹭了蹭她脸颊。哭过后,泪痕留下干印,皮肤有些干。 “我给你拿条毛巾擦脸,”他又问,“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他对她的周到更让她眼眶发热。 她手抬起,胳膊遮住脸,“你口口声声说我好看,可你不喜欢我。” 霍以南眉头皱起。 霍南笙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但她声音里的哭腔怎么也藏不住,哽咽着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不想当你的妹妹霍以南,我讨厌我名字里的霍,我不想叫霍南笙,我是南笙。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我的哥哥,我也不是你的妹妹。” “但你只把我当你的妹妹。” “哥哥,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好吧她你怎么会配不上她呢你是我眼里,全世界最好的人,你配得上她的,你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欢。” “你对她再好一点儿,比对我还要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霍南笙是霍以南亲手教出来的,霍以南灌输给她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是尊重。所以即便她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但是得知他有喜欢的人之后,她不是和他倾诉自己对他的喜欢。 她敢保证,没有人能比她更喜欢他了。没有任何人能超过她。 而是。 她希望他,得偿所愿。 人要学会尊重他人的感情,尊重对方的选择。 最后这句话,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她没有再说话,甚至连落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落地窗外是小区的路灯,路灯到半夜十二点便自动熄灭。 霍以南站在床边,光影裁剪出他冷峭的身形轮廓。他沉默无声,如雕塑般长久地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时间点。 路灯熄灭。 他彻底融入黑夜中。 宿醉后醒来。 霍南笙头疼欲裂。 室外天色昏暗,霍南笙分不出今夕是何夕。 她抱膝坐在床头,迷蒙着眼发呆。直到床头,手机定时的睡眠闹钟,轻音乐缓慢流淌,提醒着她当下的时间。 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醉。 高中毕业的谢师宴,她接过同桌人递来的酒。当时她还不知晓自己的酒量,心想着自己酒量总不能差到一杯倒吧 喝一口。 就喝一口。 一口之后,又是一口。 低浓度的酒,酒味很淡,气泡在口腔里炸裂,像是气泡饮料。 谢师宴未过半,霍南笙就意识到自己醉了。 她也就这点儿好,知道自己醉了,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面上还能保持清醒,任人没法看出她现在已经是醉酒的状态了。 但她知道,自己多说几句话就会露馅。 她掏出手机,给霍以南发消息。 霍南笙哥哥,我好像喝醉了。 没有人喝醉了之后会发这种消息,收到消息的人,恐怕也以为是恶作剧。 然而霍以南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还在谢师宴吗 霍南笙脑袋晕乎乎的,打字的手都有些不稳,键盘都按不对e 霍南笙hsnyub 输入法的模糊拼音都读不出来她想打的是什么内容。 霍以南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很晕 霍以南我马上过来。 霍以南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霍南笙ok 得到霍以南的答复后,霍南笙和周围的同学说了声,便提早离开谢师宴。 谢师宴定的酒店是本城一家平平无奇的五星级酒店,七月暑热,楼下大厅里挤满了人。空气里是难闻的汗水味儿和烟味儿,霍南笙闻得想吐。 霍以南是在停车场的犄角嘎达处找到的霍南笙。 她蹲在那里,头埋在膝盖上,头发披散在肩颈。 黑色头发,白色裙子,远远看去,像是女鬼。 “笙笙。” 霍南笙惶惶惑惑地抬头,眯着眼打量了好久,总算认出来人了“哥哥。” 她很委屈“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了吗” 分明他比预计时间到的还要快。 霍以南认错“哥哥的错,哥哥来慢了,你能站起来吗” 霍南笙说“能。” 她双手撑着膝盖,半天没动静,继而又仰头,哭着脸“我站不起来。” 还是霍以南把她抱起来的。 其实她身上没有什么酒味儿,唯独说话时,唇齿翕动,溢出微末的酒气。 “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 “一杯。”霍南笙更委屈了,“我酒量怎么这么差” 霍以南笑的胸腔都在抖。 人喝醉了之后,大脑都会变得格外迟钝滞缓。 缓慢的,连眨眼频率抖放慢许多。霍南笙靠在霍以南的胸口,在他把自己放在副驾驶座椅上的时候,她忽然说“哥哥,你的心脏,跳得很快。” 霍以南正弯腰给她系安全带。 闻言,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嗯,”霍南笙眼睫轻颤,小声慢速地说,“你知道我的心脏现在跳得有多快吗” “不知道。” “我让你知道。” “什么” 霍以南并未意料到她这话的意思。 待他明白过来后,他的手已经被她强硬地,按在胸口,与她起伏的部分,紧密的贴合着。 宽敞的副驾驶,因容纳着两个人而显得逼仄。 轿车处于启动状态,冷气由出风口氤氲喷涌,副驾驶门敞开,室外的热浪与冷气碰撞。四目相对,呼吸交织,湿冷被潮热取代。 霍南笙的手很小一只,娇生惯养的人,手都是柔软无骨的,像棉花。 此刻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力道,用力地压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让他无法离开。 “哥哥,我的心脏跳得快不快”她眨眼,问他。 “笙笙,”霍以南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你松开手,行吗,哥哥要把车门给关了。” “为什么要关车门” “因为我要开车。” “司机呢” “司机不在。” 几个对话下来,他的手都被强有力地按在那里。 感受到她每次说话时,都随之起伏的起承转合。 手心里像是有座火山,灼烧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手肘后背处是车厢内无尽蔓延的冷气,抽离提取出他大脑内清醒的部分。 冰火交融,他备受煎熬。 霍南笙歪了歪头“哥哥。” 霍以南哑声“嗯。” 霍南笙又绕回之前的问题“我的心跳,是不是很快” 霍以南没再逃避,喉结滚动“很快。”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吗” “为什么” “因为”她笑着说,“我很开心,我毕业了,长大了,可以去外面的世界了。” 说话间,她手上的力度小了下来。 霍以南及时抽离,手心淌着,眷恋的温度。 他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发动着车子,载她回家。 “就这么想去外面的世界吗” “嗯。”她说,“我不想在霍家待着,也不想待在你身边。” 燥热的七月,车厢内冷气吹得人神清气爽,霍以南却有种喘不过气儿来的窒息感。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淡笑着问“不想要哥哥了” 霍南笙说“不想。” 顿了两三秒。 她说“我一直都讨厌霍家,也讨厌你,我想爸爸妈妈了。我叫南笙,我不叫霍南笙。” 在霍家,她管霍起阳和李素问叫,父亲,母亲。 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霍以南,才配叫他们“爸爸”、“妈妈”。霍南笙不在乎他们的区别对待,她巴不得被区别对待,她又不是没有爸爸妈妈,只是他们都去另一个世界了。 霍南笙讨厌霍家。 一直以来都很讨厌。 她讨厌霍家的阶级意识,讨厌自己交友都被束缚着,讨厌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 她更讨厌霍以南。 她最讨厌的,是喜欢霍以南的霍南笙。 霍家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件物品,她都很讨厌。因为他们都与“霍”紧密相关,包括她自己。 喝醉的人都会无意间说出真心话,但霍南笙是个喝醉了,都会保留一丝清醒的人。 她只说,她讨厌霍以南。 她没说,比起讨厌,更多的是喜欢。 她只说,我不想当你的妹妹。 她没说,我想当你的女朋友,想和你牵手,接吻,上床。 比起喝醉耍酒疯更糟糕的事。 是醒来后,对自己耍酒疯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霍南笙更头疼了。 她捂着头,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啊 真烦 在床上发了会儿疯后,霍南笙起床洗漱。 又是一个崭新的工作日,她还得上班。洗漱好,她来到餐厅用餐。 意外地,看见霍以南坐在餐桌旁。 她在他对面位置坐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以南“今天闲来无事,所以过来给你做顿早餐。对了,吃早餐前,先喝了醒酒汤。” 霍南笙抿了抿唇“哦。” 一碗醒酒汤下肚,没过多久,她身体舒缓不少。 快吃完早餐,霍以南突然问她“昨晚发生的事儿,还记得吗” 霍南笙“昨晚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放下手里的碗筷,明澈双眸不带任何情绪,笔直干净地望向霍以南。 一脸无辜疑惑。 霍以南眸间暗色一闪而过,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英雄救美。” 第三十三章 霍南笙有着天衣无缝的演技。 轻易将昨晚的一切粉饰太平。 用过早餐,二人去公司。 霍南笙仍是头疼,打完卡后,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茶咖啡,提神醒脑。恰好遇见同样宿醉,早起上班的李夕雾,她对霍南笙的咖啡动手动脚,往里边儿扔了几颗冰块。 美其名曰“冰美式才能让人清醒。” 滚烫的白开水,几颗冰块扔进去,瞬间消融,不见踪影。 时间太早。 办公室只有她俩。 李夕雾杯子里全是冰块,她抿了口,冰的她浑身透凉。 她才想起来问霍南笙“昨晚你怎么离开的酒吧,还有印象吗” 演戏得演全套。 霍南笙问“我哥哥来接我回家的,还是你送我回去的” 李夕雾侧眸睨她,窥探的眼神“你不记得了” 霍南笙双肩耷拉着,懊恼道“昨晚我喝醉了。” 这令李夕雾惊讶“你喝了多少,就喝醉了” 霍南笙虚虚地伸了一根手指。 李夕雾“一打” 霍南笙烦闷“一杯。” 换来李夕雾恶狠狠的白眼“真没用” 霍南笙伸手揉着后颈,“所以昨晚我是怎么离开酒吧的” 李夕雾眉梢稍抬,眼虚眯着,神情好似在回味,饶有兴致地说“是被一个长得超帅的男人带走的,你就靠在他的怀里,很听话,都不反抗一下。” “”要不是她还记得,是商从洲把她带出酒吧,还真以为昨晚自己被陌生男人给拐骗,发生一夜情了。 “说真的,我在南城待了将近一个月,还没见过这种姿色的男人。”李夕雾凑近霍南笙,“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霍南笙装傻,“我都喝醉了。” 李夕雾扼腕痛惜“他真的很帅,像我初恋。” 霍南笙“啊真的假的” 李夕雾摸摸下巴“真的,看上去,渣渣的。” 霍南笙的心情,难以言喻。 商二哥连恋爱都没谈过,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李夕雾“不过他和你哥认识,是你哥让他把你带走的。我到时候问你哥得了。” 霍南笙顺着她的话说,“和我哥认识,你都能对他下手吗你有没有想过,我哥能放心地把我交到他手上,肯定是因为他信得过那个人,既然信得过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能和我哥关系好的人,估计不太好惹。” 沉默半晌。 李夕雾顿觉言之有理。 可“不惹一惹怎么知道他好不好惹姐最喜欢挑战极限了。”李夕雾的好胜心被激发,当即,她掏出手机,给霍以南发消息,询问昨晚带霍南笙离开酒吧的男人是谁。 她对男人和工作,向来有数不清的战斗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霍南笙没法劝她,也劝不动她。 反正就算她问到了,也没用。 商从洲对待女人就一个态度笑脸相迎,笑脸拒绝。 李夕雾没想过霍以南很快就会回复,今天他似乎很闲,秒回消息。 霍以南别招惹他。 李夕雾逆反心理上来我就要 李夕雾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霍以南我还没和你算昨晚的帐,李夕雾,你就对我身边的人感兴趣,你觉得合适吗 李夕雾怎么不合适 她没有半分被威胁的压迫感,反倒从容打字。 昨晚你说的话,我都听得很清楚。 你不怕我告诉姑姑吗 那端安静了。 良久。 霍以南回了消息。 是一句反问。 你凭什么以为她不知道 李夕雾浑身怔住,灵魂出窍般。 察觉到她的异样,霍南笙关心“怎么了” 李夕雾下意识将手机屏幕锁黑,她扯了抹笑“没什么,你哥好小气,竟然不舍得把那人介绍给我。换做我二哥,指不定现在就把那个男人脱光了扔在我床上,供我享用了。” “” “” 今早九点。 霍氏高层每月一次的高管会议,由霍以南主持。然而会议前半小时,霍以南让宋远志联系齐聿礼,让他来主持会议。 宋远志内心叫苦不迭,他昨晚处理酒吧的事儿处理到深夜。 他在霍以南身边工作多年,没有超高的情商和智商,不可能牢牢占据特助这个位置。所以昨晚听到霍以南说什么女朋友之类的话得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豪门里的龌龊几乎俯拾皆是,霍以南和霍南笙的事儿,甚至算不得多龌龊,不过是看上了寄养在自己家多年的妹妹,这有什么的但就是吧,人也没正儿八经地在一起,霍以南为女朋友大打出手的事儿,不能宣扬出去。 为了堵在场所有人的嘴,还得把头破血流的人送进医院,宋远志差不多一夜没合眼。 打工人辛苦,命也苦。原以为今天行程表里,霍以南只需要出席上午的高管会议,下午没有任何安排,他也能跟着休息一下,结果一大早醒来,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让他给休假的齐聿礼打电话,回来加班。 天知道齐聿礼的态度回有多差。 果不其然,电话接通,他就感知到了齐聿礼那头的低气压。 “这个时间通知我来主持会议”齐聿礼冷笑,“霍以南是有什么大事要忙吗” 宋远志哪儿知道啊。 “霍总他” 他欲言又止。 “我来和他说。”耳边响起霍以南的声音,随即,宋远志手心一空,霍以南拿过他的手机,“我今天不在工作状态,你来替我开会。” “” “有时间动怒,不如把时间留给换衣服上,我联系了你的特助,他快到你那儿了。” “” “我知道我不是东西,你开完会可以过来揍我一顿。” “” “我会把酒瓶藏好,你没有机会拿酒瓶砸我。” “” 电话挂断。 霍以南把手机还给宋远志,他仍是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具体的资料我已经让何特助带过去了,我看了下行程表,我今天没什么事儿,你昨晚没怎么睡吧,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公司。”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远志压抑住上扬的嘴角“好的,霍总。” 一切妥善安排好之后,霍以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被他带上,合上。 他脸上的温和,褪得干干净净。 齐聿礼冷着张脸开完高管会议,会议室里气氛凝结成冰,各个高管被他这张冷脸吓得心惊胆战。 会议结束后,众人松了口气。 齐聿礼则是顶着张更黑更臭的脸,杀到了霍以南的办公室。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霍以南摘下鼻梁处的眼镜,他揉了揉鼻梁,直截了当“我今天心情不好。” 齐聿礼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激怒我。” 霍以南笑了,有些强颜欢笑。 齐聿礼挑了下眉,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霍以南“没发生什么事儿。” 齐聿礼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见撬不开霍以南的嘴,齐聿礼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昨晚在酒吧大打出手了” 霍以南淡声“商二什么时候喜欢传话了” 齐聿礼哼笑了声“为了你家小公主” 霍以南斜睨他一眼,没再说话。 齐聿礼今儿个似乎格外有耐心,也格外八卦,问题一个接一个。 “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都让你动手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对她动手动脚,我看的烦,就忍不住动手了。” 他轻描淡写的姿态,令齐聿礼惊讶“这能到动手打人的地步吗你不是向来讲究和平解决问题的以暴制暴,不是受过教育的人会有的做法。” 闻言,霍以南躁郁的心情,更烦闷,他挥了挥手“既然已经做过了,就别再提了,听着烦。” “都英雄救美了,还有什么可烦的都快三十了,还耍帅,真是不得了啊,霍总。” 看似夸奖的话语,实则满是阴阳怪气的讽刺,讽刺他做事不成熟不稳重。 霍以南没什么可反驳的,回想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批评自己。明明他十来岁的时候就不喜欢打架这种粗鲁的行为,怎么快三十岁了,还这么不经头脑地对人下手。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如果被调戏的那人是南烟,你看着别人对她拉拉扯扯,齐三,你恐怕会直接把那人的手给卸了。” “” 局外人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理智剖析。 当局者迷,清醒沉沦。 齐聿礼默了默,没直面回应,毕竟他是过来奚落霍以南的。 他语调凉飕飕的“我可不会让南烟在七夕节这种日子,穿得那么暴露,一个人去酒吧喝酒。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是单身可聊撩吗” “首先,她穿得不叫暴露,那叫展现身材曲线美;其次,她不是一个人去酒吧的,她和她的表姐一起过去的,只是她那个不靠谱的表姐中途和别的男人看对眼溜了;最后,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和她搭讪的男人,她有男朋友。” 霍以南脸部线条冷削,语气更冷冽,“她有什么错” 齐聿礼抓到重点“那么请问,她的男朋友是谁” “” “该不会是你吧” “” 霍以南面色沉冷,周身散发着阴鸷。 齐聿礼似乎猜到了什么“按理说,英雄救美的后续,就是以身相许,但是看你这样子,她好像没有以身相许。咱兄弟俩也不是外人,和我说说,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一下。”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霍以南更烦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特别的癖好。” 第三十四章 昨晚回家后发生的事,不仅没有让霍以南感到不爽,他甚至还对此产生了几分翘首以待期待隔日醒来的霍南笙。 老话说,酒后吐真言。 霍以南私以为,醉酒后说的话,当不得真。 任何一段感情,过程暂且不论,但开始和结局,必须得是清醒状态。 霍以南也想过,要不昨晚趁她喝醉的时候,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阴暗的念头,又被他强硬地按压住。 他以身作则地教了她什么叫做尊重,就不能言行不一。趁她喝醉了对她上下其手,是小人的行为,不坦荡,不光明磊落。 他一夜没睡。 等她醒来,想和她好好聊聊昨晚的种种。 脑海里也设想过无数种,一人会有的对话。 最后,现实的走向,还是指向了他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她不记得了。 期待落空。 这种期待并非是等她醒来的期待,而是等了她多年,肖想她多年的感情,一念落空。 霍以南自问能够将公事和私事分开来,但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办法专心投入工作中。 工作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无心工作。 霍以南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手揉着眉心,薄唇紧抿。 好半晌,他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累了,仅此而已。” 齐聿礼怎么可能信 “你告诉霍南笙你没把她当妹妹这回事儿了” “没有。” “那总不能是你真只把她当妹妹,结果她没把你当哥哥这事儿让你发愁” “” 霍以南默不作声。 见他不说话,齐聿礼淡声轻讽,“你真把她当妹妹啊那是我看走眼了,抱歉,原来你是正人君子,只有我才是变态,对养在自己家的妹妹感兴趣。” 齐聿礼甚至不遮掩一下,嘲讽的明目张胆。 顺带着,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一人本就是寡言的性子,气氛骤然静了下来。 过半晌。 霍以南倍感头疼“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齐聿礼冷眼睨他“不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霍以南拒绝“不需要,我不是你,她也不是南烟,情况不同。” 齐聿礼“都是南家人,怎么就情况不同了无非是我家南烟目的性更强,比起喜欢我的人,她更喜欢我的钱。”他一脸无所谓。 怪不得南烟总是骂他一句死变态。 却有此理。 当下,霍以南没有那个心思和他争辩。 他无奈“你让我自己待着吧,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齐聿礼站起身。 离开前,他似看破他内心的顾忌,冷言挑破“你最好是想着怎么和她在一起,而不是想着大公无私地当她的哥哥,你怎么可能只愿意当她的哥哥霍以南,但凡你心软,霍氏都走不到现如今的地步,你都不可能成为霍家家主,你能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怎么就不能为了得到霍南笙,而使出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话音落。 齐聿礼离开。 门合上。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 霍以南脑海里却有无数声音振聋发聩。 好的,坏的,都有。 窗外天色阴沉,恍若夜幕骤降。 蓦地,一道白光闪过,雷鸣声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淅沥砸落,敲打窗户。 天色昏暗,办公室内纷纷亮起了灯。 霍南笙收到杂志社发来的采访稿和照片,她逐字逐句地审核着采访稿,生怕哪儿用词不妥当,被有心人恶意解读。 办公室其余人边工作边分神地瞥一眼窗外大雨。 “这么大雨,感觉要停工啊。” “停工吧,我正好也想休息一阵子。” “你正好想休息吗怎么就我是天天都想休息,天天都不想上班呢” “哈哈哈哈哈。” 格子间里迸发出一阵欢笑声。 等到下午,雨势不减反增。 众人没了调侃的心思,开始担忧起怎么回家来。 “我看好多地方都淹了。” “我家楼下超市的货架都被一抢而空了,不是,怎么大家开始囤货了啊” “这次台风有点儿大啊我乡下老家,楼层低的都被淹了。” “公交车都停运了,车也没法儿开吧,万一中途熄火怎么办” “” 担忧声交错。 正这时,办公室里接一连三响起邮件声。 是公司邮件,发送到每个员工的邮箱里。 霍南笙打开邮箱。 果不其然,是停工通知。 天气预报称此次台风是南城十三年来遇到的最强台风,气象台启动最高级别的台风红色预警。全市停工三天,霍氏配合政府工作,发布停工通知。各员工立即下班,下班前,后勤部会差人发送物资到各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 收到邮件后,大家收拾东西。没多久,后勤部的员工推着推车,每个办公室发放物资。 物资东西并不多,一人一袋子的吃食,有粮食蔬菜果蔬,还有两盒午餐肉一包卤牛肉。 领了东西后,大家赶忙下班,生怕再拖下去,雨下得更大,交通崩溃。 最后。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南笙和李夕雾。 霍南笙“你不回去吗” 李夕雾凑过来“方便去你家吗” 霍南笙点头,又疑惑“你怎么突然要来我家了” 李夕雾也不瞒她“停工的话,感觉点个外卖都要很久,我还不如去你家,反正你那儿天天有保姆来做饭,再不济,你哥肯定也会下厨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 霍南笙淡笑“行吧,那我和哥哥说一声。” 霍以南的车只能坐四个人,原本是,司机,霍以南,霍南笙,还有宋远志。李夕雾加入,必须得有人退出才行。 很快,霍以南回消息正好商一也要来我那儿住几天,我坐商一的车,你和李夕雾坐我的车回去。 霍以南早点回去,万一雨下大了,车子半路熄火就麻烦了。 霍南笙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霍以南商一还有点儿事,等他弄好就回。 迟疑了会儿。 霍南笙还是没告诉霍以南,李夕雾看上商从洲的事儿。 毕竟喝醉了的霍南笙的记忆里,是没有商从洲的存在。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不允许说谎了。谎言是轻易说出口的,圆谎则是需要耗费大把心力的。 车驶出停车场。 街边两侧行道树被狂风吹得连根拔起,塑料袋被卷在空中飘荡,浑浊的积水翻涌,水位线不断升高。路边绿化带上有许多被吹翻了的雨伞,行人穿着雨衣,在暴雨中狂行。 暴雨来势汹汹。 车厢内一片寂静。 唯独李夕雾的手机,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 她没开静音,打字键盘声噼里啪啦地。 霍南笙心不在焉地问她“和谁聊天,这么起劲” 李夕雾说“哦,一堆男人。” 霍南笙默默闭上了嘴。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到家之后,李夕雾仍聊得起劲。 她时不时地揉揉手腕,甜蜜地抱怨“真是老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我这个手速,我可以有十个男朋友的,现在只有五个了。” 霍南笙替她揉手腕,点评她“你现在也算得上是,老当益壮。” 李夕雾笑得花枝乱颤。 李夕雾聊天聊得起劲,霍南笙没再打扰她,回屋洗澡换了套衣服。 待她洗完澡,外面的天黑得不见底色,她瞄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 保姆过来做饭了。 李夕雾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找电视看。手机搁置在茶几上,消息一条接一条,她没搭理。见霍南笙往这边投送疑惑的目光,李夕雾漫不经意道“你不知道,男人骨子里就是贱的,你越主动,在他眼里越廉价;你稍微晾晾他,他就会贴上来了。学会了没” 霍南笙无言以对。 她没有回应李夕雾,屋内,有另一个人回应了她。 “小公主,你这是上哪儿找来的情感大师” 不知何时,商从洲和霍以南已经过来了。 霍南笙淡笑了声“是我表姐。” 霍以南再进一步介绍“港城李家大小姐,李夕雾。” 李夕雾在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很端得住的,举手投足间有着名媛的骄矜。她连忙收起东倒西歪的睡姿,整理了下头发,确认自己现在的形象还算得体,从从容容地站起来,循声转动。 眼角眉梢的笑,瞥见来人后,笑意更鲜活明艳。 “这位帅哥是” “商从洲。”商从洲做自我介绍。 李夕雾到底是港城人,不知晓商从洲的“商”意味着什么。 以她阅男无数的经验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堪称极品。而且,他长了双桃花眼,笑起来浮荡不羁,多情又暧昧的调调。 像极了那个把她甩了的,初恋男友。 商从洲和霍以南是下来用晚餐的,期间还谈论着公事。见晚餐还没好,一人钻进了书房里,继续讨论。 带他俩走后,霍南笙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李夕雾抓住。 李夕雾激动的快要尖叫了“笙笙就是他昨晚带你走的男人” “我要上他,我要把他的衣服脱光了捆在我的床上” “” 霍南笙阖了阖眼,平复了心绪,声音平静地劝她。 可李夕雾哪里听得进劝,她一副卵虫上脑的架势,靠下半身思考了,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哪怕霍南笙都搬出军区司令来,李夕雾也不管不顾。 “我只是想和他做一做,没想和他结婚的,你搞得那么严肃干什么哦谁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结婚的拜托,你不要有那么重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好不好” “你呀就是被霍以南教的太好了,要换做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主动追他,怎么会知道他对你有没有想法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双箭头的喜欢啊,不都是一个人先主动,另一个人被动地承受着。” “我和我手机里那堆男人,不也是我不喜欢他们,但他们喜欢我喜欢得要死。” 李夕雾歪理一套又一套的。 霍南笙都快被她说服了。 李夕雾又怂恿她“待会儿吃完晚饭,你找个借口把大哥给支开,就说你有事要找他单独谈谈,把商从洲留在这里,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会儿。” 霍南笙抿唇“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李夕雾顿觉好笑,“又不是在港城,你别害怕行吗。我还能对他用强的不成你也不看看我和他的身高差距、体型差距。” 想想也是。 更何况,商从洲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 他俩,说不准谁吃亏。 晚饭做好,四人同桌用餐。 用餐时,李夕雾表现得很自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商从洲,好似全然将他当做陌生人,没存任何不良想法。 吃完晚饭,霍南笙忽然说“哥哥,我去楼上和你谈点事儿,可以吗” 还不等霍以南说话,一旁的商从洲,慢悠悠调侃“什么事儿非得上楼谈,不能在楼下谈吗怎么,你们兄妹俩说悄悄话还得特意找一套房子是吧随便找个房间都不行” 霍南笙温柔微笑,徐徐反问“一哥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意见” 商从洲看她这笑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和南烟,你们俩南家人好像是克我的。每回笑得这么甜,我却瘆得慌,总觉得你俩要对我使点儿阴招。” 霍南笙挺无辜的“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 商从洲嘴角扯起冷笑“你是没做,你那烟妹妹净想着帮你折磨我。” 霍南笙笑“毕竟是亲生的。” 商从洲眼梢一挑“你这话说的,你哥和你也没血缘关系,他对你可比对他那些个堂妹表妹要好。” 表妹李夕雾在场,作证“确实。” 她顺水推舟“你俩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既然有悄悄话要说,就上楼吧,毕竟你俩的关系这么特殊,有些特别的癖好也挺正常的,我能理解。” “” “” 气氛随着李夕雾的话,变得诡异。 霍南笙见状,恶狠狠地剜了李夕雾一眼。她在帮她,她倒好,说这种话。 李夕雾意识到她是在帮自己,撒娇地朝她抛了个媚眼。 很快,她说“那你们有事要谈,赶快上楼吧。” 她们姐妹俩间的眼神交流,霍以南都看在眼里,他多少能猜到霍南笙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没法拆她的台,让她为难。 电梯上楼。 到他家。 霍以南瞥了霍南笙一眼“李夕雾让你叫我上来的” 霍南笙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霍以南轻哼了声“李夕雾看上商从洲。” 这回,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霍南笙问“怎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霍以南挑眉,反问“这才一会儿功夫,她就看上商从洲了” “不是,她确实是一见钟情,准确地说,是昨天晚上。昨晚不是你和一哥来接我的吗一哥带我走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就那个时候,她喜欢上了一哥。”霍南笙顺势回答。 极有条理的一句话,但她忘了自己在霍以南这里,是全然记不得昨晚发生的种种的。 所以这话落在心思缜密的霍以南这里,和霍南笙早上说的,前言不搭后语。 霍以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早上的问句,问得更准确些。 “昨晚发生的事儿,记得多少”,,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亲了。” 第三十五章 “昨晚发生的事儿,还记得吗” “昨晚发生的事儿,还记得多少” 相差两个字的问句,内容天差地别。 霍南笙刚在沙发上落座,猝不及防被他这句话问道,微弓的脊背僵住,仿佛被定身,无法动弹。她强硬又机械地将身体掰直,佯装若无其事,嘴角掀起弧度。 “什么” 不知何时,霍以南走到了她面前。周身凛冽的气息包裹住她。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霍南笙不喜欢太亮或是太暗的环境,满室璀璨让她慌乱,太过幽暗的环境又让她害怕。为此,李夕雾还打趣过她,真娇气。 霍以南从未说过她分毫。 她喜欢做什么,霍以南说,那就做吧。 她不喜欢做什么,霍以南说,那就不做。人生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做的,如果有什么是你一定要做的,那就是好好地活着。 他从没有勉强过霍南笙。 今天是第一次。 空气里充盈着挥散不去的压迫感,有种乌云压城城欲摧的逼仄。落地灯在他身后,光影勾勒出他不近人情的身形,他的脸置于晦暗中,仿佛彻底溶于暗色。他的沉默,带来咄咄逼人。 分明所处的环境,是霍南笙平常最喜欢的。 她不喜欢待在霍家老宅,太大太空,所有人像是被规矩牢牢地禁锢住,喜怒不形于色。她喜欢待的地方,是她自己的房子,和霍以南的房子。最好,霍以南还在她的身边。 愿望实现,却没有她期待中的快感。 霍南笙下意识想躲。 下巴被他扼住。 迫使她只能看向他。 霍以南矮身姿态,半跪在她面前。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语气很淡“南笙,说实话对你而言有那么难吗” 他叫她南笙。 不是笙笙。 也不是,霍南笙。 南笙。 霍南笙心跳难平,声音都在颤“你想听我说什么” 霍以南“昨晚真的喝醉了” 霍南笙咬紧牙关“嗯。” 随之感受到的,是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用力收紧。连带着整个下颌都是疼的,钻心的痛感,蔓延全身。 哪怕是南家一朝落败后,霍南笙都没有吃过一丁点儿苦。她娇生惯养的,不论在南家还是在霍家,人对于幼时发生的一切,记忆模糊。但来到霍家的记忆,却清晰的历历在目。 最宠她最疼她的人,就是霍以南。 平日里她手无意间划开一小道口子,他都会心疼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以往最疼她的人,今天却让她疼的说不出话来,下颌被他掌心托住,用力到,她疼的喉咙里溢出嘶声。 “说实话对你而言那么难吗”霍以南面上薄了一层戾气,但他到底是不忍心的,松开掐着她的手,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薄凉,语气冷硬,“我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教的还不够好,还是你生性就爱说谎,不管怎么样都改不过来。你从利兹飞去港城,故意瞒着我,还和我说谎你说一句你去港城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我会反对还是会怎样” 霍南笙被他随手一扔,脸朝向另一侧,碎发潦倒,遮盖住她的脸。 她眼睫低垂,轻声道“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好,惊喜,”霍以南平心静气,“那昨晚呢你说你有男朋友,你男朋友是谁” “那是拒绝别人的幌子。” 霍以南嘴角扯起一抹笑来,他的声音毫无温度“需要我提醒你吗南笙,那个时候你已经喝醉了。” 霍南笙浑身一怔。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霍以南深深地睇向她,沉声道“既然打算瞒我,那就瞒到底,你看你现在这样,全是漏洞。” 窗外风声呼啸。 夜里风又大了,拍打着树梢,透过隔音效果极佳的玻璃,都能听到外面的风雨声。豆大的雨水拍打着窗玻璃,暴雨如注,视线被雨水混淆成迷蒙一片。 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带有虚影的,迷蒙的,不真切的像是梦境。 也只有在梦里。 霍南笙才敢大声反驳他。 “有意思吗霍以南,非要我说实话有意思吗你想听什么是想听我用别的男人来惹你生气、激怒你、试探你还是想听我说,其实昨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这人就是个白眼狼,没有知恩图报的感激之心,你拿我当妹妹好吃好喝地供着、养着,我呢我喜欢上了你,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想当你的女朋友” 她仰起头,不知何时,眼里沁出泪来,双眼湿红。 她闭了闭眼,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霍以南,你快三十岁了,不是二十岁,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行吗喝醉的人是我,借着酒劲儿耍酒疯说真心话的人是我,和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表白,是我,统统是我。丢人的是我,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还要上赶着喜欢你的人是我。” “怎么,你非要听实话,想要在我清醒的时候,认真地拒绝我一次吗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劝我不要再喜欢你吗” 霍南笙胸腔极速地起伏了下,她从没有这般的情绪失控,有些控制不住,几乎要失声尖叫,但她还是压制住了。 她眼皮掀起,漆黑的双眸平静地望着他,红着眼,一字一句地问“我的喜欢让你很痛苦吗” 霍南笙起身,掠过霍以南往外走。 她没有那么厚脸皮,在说完这一番话后还能够相安无事地和他相处。她也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听他拒绝她的告白。 可刚走出去两步,霍以南就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扔在沙发上。 猝不及防地,霍南笙脑袋有点儿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霍以南已经欺身压在她的身上。 昏黄落地灯蓦地熄灭。 廊灯也一并熄灭,小区外的路灯也在同一时间陷入黑暗。 世界霎时堕入黑暗中。 霍南笙双眼里还泛着湿漉漉的水雾,她睖睁着眼,对当下的情境不太明晰。脑海里好像有个确切的答案,但她不敢相信。 “哥哥”她颤抖着声线,叫他,想要叫醒他。 回应她的。 是让她将疑惑咽回嗓子眼里的吻。 室外的雨好似小了许多,淅沥雨声淹没于室内唇齿触碰声中。 霍以南的吻如同他给霍南笙一直以来的感觉,温柔,缱绻。他亲吻着她的唇线,厮摩的力度,潮湿的鼻息在她颊畔留恋,含吮都是极轻的力度,像是果冻在她口中缓慢融化。 化成水。 都被她吞咽。 过了很久,霍南笙意识回笼。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手戳了戳霍以南的脸。 霍以南被她的这些小动作逗笑,“干什么” 他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过她的手指。 霍南笙反问“你干什么哥哥。” “怎么办呢我刚干完这种事儿,你叫我哥哥,让我很有罪恶感。”霍以南叹了口气,眼角眉梢却与惆怅没有任何关系,他挑着笑,带着男人惯有的风流,“我在亲我喜欢的人。” 霍南笙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霍以南从她的身上下来,他蹲在沙发边。 黢黑环境里,视觉失去作用,所以听觉和触觉格外敏感。 她听见他轻而浅的呼吸声,拍打在自己指间。她感受到他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小一只,被他轻巧地裹在手心里。 “南笙,我很开心,”霍以南停顿了下。 庆幸于小区停电,否则她会看到他紧张到手足无措的一面,他亲了亲她的手背,她手软绵的,让他不想挪开,脸颊贴着她的手背,继而缓声道,“很开心你喜欢我,很开心你对我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因为我对你,也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 霍南笙阖了阖眼,换了一盏笑。 她问“我是在做梦吗哥哥。” 他说“虽然我也觉得我是在做梦,但,不是。” 她说“可我总觉得不真实。” 他问“那要怎样做,你才会觉得这是真实的” 话音落下,窗外路灯一盏盏亮起。 室内空调发出“叮”声,开始运转,落地灯随后也亮了起来。 灯光如水波纹荡漾开,窗外雨滴密集,拍打着窗户,世界陷入低鸣声中。 光亮了。 霍南笙看见面前的霍以南。 他眉宇间凝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不同于以往,哥哥对妹妹的温柔。这抹温柔,是恋人专属,有缱绻的温馨,缠绵着爱意。 霍以南复又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角。 不复第一次的漫长,或许是灯光令她无所适从,霍南笙接吻时分神地睁开眼,偷偷地打量着霍以南,恰好被他的视线逮了个正着。 “” “” 吻戛然而止。 霍南笙搂着他的脖颈没放手,小声抱怨“你怎么亲着亲着还睁眼的” 抱怨声里,有几分娇几分嗔,唯独没有埋怨情绪。 明明自己先睁开眼的。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霍以南哪儿舍得回呛她,他道歉“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霍南笙被噎了下“什么下次” 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霍以南没再接着逗她。 他抽了张湿巾给她擦脸,“差不多也要上去了,也不知道我们离开这段时间里,你那好男色的表姐会对商从洲干些什么事儿。” 对哦。 霍南笙都快忘了李夕雾了。 “她应该不会干什么吧” “这可不好说,刚都停电了,乌漆嘛黑的环境,最适合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霍以南慢条斯理地说,“说不准刚刚她也把商从洲推倒在沙发上亲了。” 霍南笙两边脸颊,红云斑斓。 她眼神忽闪着“你能别提刚刚的事儿吗” 霍以南“不能。” “” “你能别叫我哥哥吗”他模仿她的口吻。 二人进了电梯。 霍南笙对着电梯里的金属镜面整理着装。 幸好她没有化妆的习惯,要不然,就照刚刚霍以南的亲法,口红肯定亲没了。 闻言,她瞥他,疑惑“为什么” 一层楼的距离。 电梯门刚合上,就打开。 霍以南先一步出去,离开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沉,语气却是轻而淡的“因为今天开始,霍以南不是南笙的哥哥,而是男朋友。” 雨滴砸落在窗上,溅出水花儿。 “男朋友”三个字儿,如同窗外雨滴,轻巧地在霍南笙的心上,开出花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还想接吻吗?” 第十六章 客厅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霍南笙心里浮现出某种可能性来“他俩” “别乱想。”霍以南沉声打断她,他扬声叫“商从洲” 未多时。 书房门打开,商从洲出来,懒散靠在门边。 “李家的大小姐,还真挺能折腾的。” 他不咸不淡地调侃。 霍南笙抿了抿唇,迟疑着“她对你做了什么” 商从洲开玩笑般“她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你能帮我讨回公道吗” 霍南笙听得出这是玩笑话,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顺势道“我请律师给你讨回公道,你看行吗” 闻言,商从洲眼角斜出惊讶神色,他提醒“那可是你表姐。” 霍南笙正气凛然“我帮理不帮亲,而且就算是帮亲,我还叫你一声二哥,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我就站在有理的这边。” 这话使得商从洲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来。 而另一边,在书房里,本就憋屈得要命的李夕雾,更郁闷了。 她咬牙切齿“霍以南身边没一个好东西。” 意外听到李夕雾的声音,霍南笙往前走了几步。 商从洲腾出地方,往外走,让她走进书房里。 霍南笙见到了李夕雾,她怏怏地趴在书桌上,神色疲倦,像是被室外暴风雨卷席过般。 “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被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伤透了心。”李夕雾气若游丝,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个受了情伤的女人。 她最擅长如何令人心软。 霍南笙无奈站在她身畔,悄声说“我都说了,他不是好惹的,你非招惹他干什么” 李夕雾“谁让我看到他,就想起那个把我甩了的初恋男友” 霍南笙“你还对初恋念念不忘啊” 李夕雾叹气,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不是因为他是初恋,所以才念念不忘。而是因为他把我甩了初恋真的很重要,但凡我的初恋是个好东西,我也不会随意玩弄男人的感情的。”话锋一转,她提醒霍南笙,“笙笙啊,找男朋友一定要慎重要不这样,你谈恋爱前先让我把把关,我的眼神很准的,一眼看出那个男人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 霍南笙不信“你还觉得贺棣棠是纯情男孩来着。” 李夕雾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不是吗” 霍南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外面客厅里,商从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忍不住问了一嘴“贺棣棠是不是贺家那位,在酒吧里左拥右抱的小少爷” 李夕雾呜呼哀哉“服了,我和南城的男人,八字不合。” 霍南笙倒不见得“你手机里还躺着那么多南城的男人呢。” 李夕雾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倒也是,这么说来,我只是和你身边的男人,八字不合。” “” “” 李夕雾缠着霍南笙,问关于贺棣棠的事儿,非要问出个好歹来。霍南笙被缠的没法,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贺棣棠和我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李夕雾感慨。 “” 霍南笙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有人骂人会带着自己一块儿骂的 夜渐深,四人各自回屋休息。 霍以南和商从洲上楼。 离开前,霍以南回眸,深深睇了霍南笙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眼神里好像又说了许多。 霍南笙不明所以。 没有人察觉到他俩的异样,向来对男女关系敏感的李夕雾,在得知贺棣棠的真相后,惆怅满腹。她失魂落魄地回屋,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男人都是骗子,不能相信男人的话,想要不被男人骗,就得先发制人地骗他们。” 霍南笙充耳不闻地弯了弯唇角。 她也转身回屋,回屋前,将客厅的灯都熄灭了。 洗过澡,室外雨好像停了,仍在刮风,风很大,树叶凌乱,灯影摇曳。 霍南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好半晌,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平常爱不释手的手机里,躺着各色各样的打发时间的软件。霍南笙逐一点开,又逐一合上,最后无力地长叹一声,慢吞吞地点开了微信。 和霍以南的聊天界面。 她没有给他发消息,而是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遗憾的是,霍以南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霍南笙眼睫轻颤,实在按捺不住,发了消息给他。 霍南笙哥哥,你睡了吗 霍以南几乎是秒回,他回的不是文字消息,而是语音通话邀请。 手机震动,霍南笙说不清是激动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通话吓得,手心一抖,手机自由落体,砸在了她的鼻梁上。 嘶。 她疼得直皱眉。 “喂。”接通后,她瓮声瓮气的。 霍以南愣了愣“怎么了” 霍南笙委屈“手机砸脸了。” 霍以南笑了,低沉的笑声像是带有颗粒质感的摇滚乐,敲打着她的耳膜。 “不能换个称呼吗”他含笑着问。 “换什么称呼” “叫我名字” “霍以南”她磨磨蹭蹭又忸怩,念完他的名字后,浑身不舒适。 霍以南好似也察觉到了,他调侃着“刚才喊我名字的时候不是挺顺嘴的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霍南笙嗓子哽了哽,“我哪有喊你的名字” 企图蒙混过关。 手机那端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声音零碎,却又无比清晰,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躺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带动衣被摩擦。 霍以南笑了笑,他没有为难她,“喊我的名字,很困难吗” 霍南笙琢磨了会儿“喊哥哥不行吗” 霍以南“倒也不是。” “” “只是喊了这么多年,有些适应不过来。” “” 霍南笙不明所以,适应了十几年,现在适应不过来了 像是猜到她内心所想,霍以南沉声道“毕竟你现在不是我的妹妹,是我女朋友了,角色互换,要还是按照以前那么喊,会让我有种” 妹妹和哥哥,不仅是称呼,更是身份。 霍南笙瞬间了然“背德感吗” 没想到这个词被她轻易地说了出来,霍以南淡淡地嗯了声,又问“但如果你喜欢这么叫,也可以不改。” 沉默几秒。 霍南笙“喜欢的。” 霍以南笑“好,那就这么叫。” 霍南笙“那你喜欢吗” 霍以南“嗯。” 霍南笙没说话。 于是霍以南说得更清晰“喜欢。” 她双腿曲起,下巴支在膝盖上,头低埋着,仍旧有点不确信。 “哥哥,我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霍以南如同以往,不温不火的语气“真的。” 因此霍南笙更觉得像是在做梦了。 他好平静,好镇定,一点儿都不像她,激动到睡不着觉,大半夜像个变态狂,翻找着以前,自己和他的合照,跟个傻子一样,看着照片直乐。 其实霍以南也有这样的感觉。 霍南笙的语气,也很平静,平静中透露一丝不确定的迷茫。 迷茫于,她是要继续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是要停止。 他听不到她话里的欣喜。 她太平静了。 两个太相似的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极为相似的。都习惯于将感情藏在心底,压抑着,控制着,所以即便彼此都激动的睡不着觉,面上仍旧是无波无澜的。 安静了许久。 电流带动着呼吸。 忍不住的是霍南笙。 她试探地说“我想再试试,接吻的滋味。” 霍以南文弦而知雅意。 旋即,电话那边响起更明显的布料窸窣声。 以及,他下床的脚步声。 蓦地,他停下脚步,问“你应该没和李夕雾睡同一间房吧” 霍南笙立即回“没有。” 话语里的急切,都快穿过手机了。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哪有女孩子大晚上的要接吻的啊而且回话回得这么快,显得自己有多纵欲。 她懊恼地捂脸。 没再说话了。 手机那端,是电梯间发出的运转声,机械的“叮”声后,电梯抵达楼层。 之后,是霍以南平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霍南笙仰头,视线落在门后。 房间内隔音太好。 以至于她无法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也无法知晓,他到底走到哪里了,到底距离她还有多远。 直到。 “叩叩” 房门声敲响。 耳边是手机里,霍以南清晰的声音“南笙,方便开门吗” 霍南笙抿了抿唇,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干涩无比,“嗯。” 几秒的功夫。 她扔下手机,下床,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跑到门边。 门拉开 又合上。 壁灯氤氲出昏黄光亮,勾勒出门板上的一高一低,两道模糊剪影。光线模糊,身影暗淡,轮廓线条是清晰分明的,嵌出光与暗的界限。重叠,模糊,交颈相拥,手不断往上,有山峦起伏,被按压住。 雨声滴答,拍打着窗户,夜雨袭来,水声混淆着水声,水声倾覆过水声。 过了不知多久。 两道呼吸交叠着,热气拍打着唇畔。 二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大。 霍南笙在霍以南的喉结处。 所以她稍稍敛眸,就看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耳边头顶,是他低沉的喘息。在深夜,带着蛊惑人心的勾引意味。 霍以南低头,额头蹭了蹭她的耳朵。 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学生时期学过的一个成语。 耳鬓厮磨。 “还想接吻吗”霍以南将她的碎发挽至耳根后,温热的呼气铺在她耳边,掀起连绵红晕,像夏日的火烧云,霞云旖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了声,问,“你以前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哥哥也是这么亲妹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