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县令爷》 第251章 你尽管坐上来 曾宏迟疑道:“若地形是真呢?” 金则哑然一笑:“那岂非更好?能为我大周百姓解决旱灾,乃是天下之幸,你我之幸啊!” 众人心领神会,忙齐声道:“大人高见!” 天下之幸,这是必须挂在嘴上的。 但真正要紧的,还是“你我之幸”。 立此大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另一边,陈言出了舱房后,转身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 “来人!把跳板给本官搭上,本官要回船了!”他一声令下。 “是!大人!”旁边立刻有人应声。 当下两名水手抱来长长的跳板,搭在了货船船头和前面的小楼船之间。 雪烟吓一跳,急道:“大人,您现在回去,那岂不是……” 陈言哼了一声:“哼,计划改变,本官现在一刻也不想跟那群蠢货呆在一艘船上,回船!” 此前定好的计划,是暂时假装搬到了这舱房,应付一下金则这位侍郎大人。 但刚才的事,让陈言不禁火大,而且更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找茬,他留在这也是白搭。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那闲功夫在这浪费时间。那些家伙想要找他的麻烦?他奉陪到底! 雪烟哪会看不出他正在火头上,心叫糟糕,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跟着他回到了小楼船上。 进了书房,陈言的火气才算渐渐消了下来。 转头看了雪烟一眼,他眼珠一转,捂着胸口躺到了小榻上:“哎,气得本官肺都快炸了,心口有点疼。” 雪烟这几天早就摸清了他的道道,一见他这反应,就晓得他要干什么,不由粉颊微红。 “那,我替大人揉一揉?” “懂事!” 雪烟站在床外,弓着纤腰,玉手轻探,在他胸口揉按了几下。 “站着按多累,来,坐本官上面,省点力。”陈言笑眯眯地说道,一脸都是大灰狼瞅见小红帽的表情。 “这,不会压着大人么?”雪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下。 “什么话,本官强壮得很,你尽管上来。”陈言呵呵一笑。 “那好吧。”雪烟也没多想,提起裙摆,跨坐到他腰身上,便要准备给他继续揉按胸口。 “噢……” 刚一坐下,她就察觉不对,一声轻呼,瞬间颊上红晕加深好几倍。 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她…… “别愣着,继续按啊。”陈言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催促起来。 雪烟轻轻咬着唇,神情娇羞无限,白他一眼,却依言继续为他揉按起来。 这动人的神色,更是惹得陈言心中暗荡。 不得不说,有个这么听话的“丫环”,还真是种享受。 …… 武阴城,大牢内。 缓了几天,宋之显终于恢复了一些。 毕竟是朝廷命官,何惇也不能任他伤势恶化下去,找了大夫给他做了简单治疗。 门口不时有狱卒巡视经过,宋之显几次尝试买通他,都不得其果,只得放弃。 不过,牢狱生活并未让宋之显沮丧。 相反,随着一天天过去,他眼中的恶毒越发浓烈。 曹玉已经回京覆命,这就意味着益王殿下必然开始着手救他! 无论是赵长河,还是何惇,很快都会明白,敢动他宋之显,是何等愚蠢的决定! “宋大人精神不错,看来是时候开始审理你的案子了。” 牢门外,忽然传来何惇的声音。 宋之显正缩坐在墙角,抬头看到他,微微冷笑:“要审本官,等吏部来人吧!” 大周律规定,五品以上官员的审理,均须有吏部下派人员协同会审,以保证审理的公正。 何惇淡淡地道:“此事已呈交朝廷,不日便会来人,你终将逃不过大周律法的裁责。” 宋之显不屑地道:“律法?呵!你这种迂直之徒,岂会明白官场之道?律法,也不过是靠人制定!” 何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刻他想起的是陈言制定的法规。 宋之显的话虽然张狂,但确实是事实。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下品小官,因为各种原因,都有一定程度的凌越律法之上的表现。 唯有在青山县,所有人在县律面前,均是平等! 这时,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狱卒快步而入,禀报道:“大人!天官侍郎曹玉曹大人来了!” 宋之显露出狂喜之色,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何惇啊何惇,你们,完蛋了!” 何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不多时,府衙内堂。 宋之显戴着镣铐,在府卫押送下进了内堂,进去就看到曹玉正坐在里面,赵长河则有些惶恐地站在一旁。 “下官拜见曹大人,向曹大人请安!”宋之显快步上前,直直地跪了下来。 “为何还戴着镣铐?来人,去了!”曹玉皱了皱眉,吩咐道。 “大人,他仍是待罪之身,这……”赵长河为难道。 “宋府丞这些年立功无数,尤其是冀州民变之时,协助处置灾民之事,立下大功!纵然有过,也不该枉视其功劳,去掉罢。”曹玉摆摆手,说道。 赵长河看向何惇,后者没有异色,吩咐狱卒,为宋之显去了镣铐。 宋之显心花怒放,得意地狠狠瞪了赵、何两人一眼,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曹玉轻咳一声,说道:“闲杂人等,都下去罢,赵大人何大人且留下,我有些话,欲和两位一谈。” 宋之显更是得意,挺起了胸膛。 私谈,就意味着对方要动用权力和关系,走私情的路子,保下他宋某人! 赵长河一声令下,转眼间内堂只剩四人。 “曹大人,您有何吩咐?”赵长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益王殿下,托老夫带句话。”曹玉缓缓说道。 霎时,赵长河一震! 情况大大不妙! 第252章 意外的变化 朝中权争,错综复杂。 大周若是一棵大树,这些大员就是这树上的主要枝桠,下面的官员就是分延出的小枝和叶子,彼此间交缠在一起。 外人看这些关系时,就像从空中往树丛上面看,根本看不清哪片叶子是哪个大枝桠散发出来的。 各党派的大员也会尽量将手上掌握的下层官员暗藏起来,并不摆在明面上,避免被对手针对。 相同的,下层官员也会被严令不可轻泄其靠山身份。朝廷严禁结党营私,若是因此被人拿着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此刻曹玉竟然直接将益王摆到台面上,大出赵长河的意料。 这摆明了是要拿权势压人,救下宋之显! 何惇沉声道:“不知益王殿下有何吩咐?” 曹玉淡淡地道:“请两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长河一个哆嗦,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完了! 益王亲自保人,宣告宋之显此案已告结束。 这意思,是要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府丞乃是有功于我大周之人,若是为一些私情小事毁了前途,着实可惜,乃我大周不幸。” “但此事赵夫人受惊,赵大人也受了委屈,自然也不能如此轻放。” “便责令宋大人向两位赔礼,另外偿银五千两以为汤药费用。” “另外,宋府丞一时冲动,对贵府的下人做下错事,也该有些罚责。” “便一人一百两银子,由宋府丞偿付给那些下人吧。” “之显啊,你意下如何?” 曹玉说到最后,看向宋之显。 宋之显连忙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自当遵从。” 虽说要花几千两银子出去,有点心疼,但能完全免罪,那就是大赚! 日后再设法从赵长河那找补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何惇眼底闪过一抹怒色,但随即压了下去,没有说话。 曹玉看向赵长河:“赵大人可有异议?” 赵长河无奈地道:“下官谨……谨遵殿下之令。” 银子,他有的是! 重要的是,若是免了此罪,宋之显仍然可以继任府尹之位,那未来的报复,已经离任的他,根本承受不起! 可那是益王的命令啊! 他能怎么办?只能接受! 否则,不等宋之显报复,怕是益王的雷霆之怒,便已可令他粉身碎骨! 他这句话一出,宋之显彻底放下心来,讥诮的目光投向何惇。 哪怕是在这调解的方案中,从始至终,曹玉也没提过何惇半个字,足见益王殿下此次对何惇这个害他宋某人入狱的罪魁祸手,相当不满! 甚至有可能对何惇进行训斥或者责罚! 理由,宋之显都想好了,就是何惇大惊小怪,辱了朝廷官员清誉。 果然,曹玉这时转头看向何惇,缓缓道:“益王殿下另有一话,着老夫带给何府丞。” 宋之显压不下心里的狂喜,露出笑容。 来了! 何惇揖礼道:“下官洗耳恭听。” 曹玉却呵呵一笑:“不必如此拘谨,殿下说,他听闻何大人为官清正严明,备受下属和百姓的爱戴,很不错。如今大周战乱方平,正需要大人这样的人物主持局面,望你莫要辜负殿下的厚望。” 刹那间,内堂安静下来。 宋之显笑容僵在脸上,几乎不能相信刚听到的话。 几句简单的赏识之语,说得倒是轻松,可背后那意思,宋之显瞬间就能咂摸出来。 益王殿下看中了何惇,借曹玉之口,表面上让他为大周、为百姓做事,话外之意,却是要将何惇收归麾下! 赵长河也愣住了,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何惇。 唯有何惇,立刻跪拜在地,道:“下官必不辜负殿下厚望!” 曹玉含笑起身,上前亲手将他扶起,和颜悦色地道:“何大人无需如此多礼,你的清名,本官最是清楚,未来必成国家横梁之才!” 何惇恭敬地道:“大人过誉,下官承受不起。大周的天下,还是要靠大人这样的股肱之臣。” 曹玉笑笑,话题一转:“今日便如此吧,何府丞,老夫有些私事欲向你讨教,不知可有闲暇?”httpδ:/m.kuAisugg.nět 何惇连忙道:“讨教不敢,大人有何吩咐,自当遵从。” 曹玉哈哈一笑,亲热地拉着他出了内堂。 留下震惊的赵长河和宋之显,呆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后者,更是心中一沉。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来。 莫非…… 曹、何二人离开府衙,到了驿馆,曹玉拿出一物,啪地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赫然竟是陈言送他的那盒五子棋! 何惇心中一惊。 莫不是此人竟发觉自己和陈大人的关系?否则为何将此物拿出来? “这东西,何大人认识吗?”曹玉在桌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何惇。 “这,下官不识,这是何物?”何惇硬着头皮说道。 “呵,老夫还以为,何大人见多识广,此物又是来自你陇州,你会认识。”曹玉意味深长地道。 “确实不识,大人说它来自陇州,不知是……”何惇小心地试探道。 “青山县,”曹玉重重地道,“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何惇眼皮微微一跳。 他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可这一刻仍然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变化。 这个曹玉,不简单! 竟能看出他和陈言的关系,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他勉强道:“自然知道,是陇州最穷困的县,县令叫陈言。大人的意思是……” 曹玉双眼微眯:“最穷困的县?那还真是难得。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青山县既然穷困,想必恶民不少,为何没有听说此地闹过事?” 何惇越发心中不安,只能硬着头皮道:“青山县地虽广,可多是深山老林,百姓稀少,所以尚算安平。” 曹玉轻轻敲了敲棋盒,咚咚声响并不算大,却震得何惇越发紧张起来。 刚才曹玉转达益王的话,何惇其实心中暗喜。 抛出去的饵,看来是有了作用! 他主动的示好巴结,让益王生出了收纳他的心思。毕竟,益王必然也不想多生枝节,宋之显贪婪狂妄而又不知收敛的行为犯了大忌,而他何惇显然更好控制。 可没想到,原来是他想多了。 对方不知为何,竟早已经发觉他背景不简单! 第253章 请金大人闭上狗嘴 半晌,曹玉才叹了口气:“此物,便是老夫从陈县令那里所得!”说着,简单把陈言和他的接触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才无奈地道:“老夫自诩棋艺高人一等,可在这上面,却栽了个大跟头。陈县令上回分别,给了我九个残局,结果老夫到现在只破解了其中两局!” 何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道:“大人找下官,是为了……” 曹玉唉声叹气地道:“老夫本来是想,若是你识得此物,说不定能指点指点,可你也不认识,那就没戏了,唉!” 何惇终于恍然,暗松口气。 合着自己在那瞎揣测半晌,原来曹玉是真的只是想向他讨教啊! “不过无妨,横竖有些空闲,何大人不如和老夫切磋几把,规则简单,我教你便是,快坐!”曹玉定了定神,把棋盒打开铺好。 何惇忙坐了下来。 曹玉慢悠悠地将棋子分好,说道:“这棋,有圆有方。不知是否老夫的错觉,总觉得持圆棋者易胜,方棋者易败,何大人可知其因?” 何惇心中一动,说道:“下官有一点浅见,请大人指点。方者虽棱角分明,看似势强力雄,却是尖角易折,而圆者无懈可击,能守得天衣无缝,自然占了上风。” 曹玉微微一笑,道:“可惜啊,宋之显,便如这方棋。棱角没法藏起来,又如何让人放得下心?不知,何大人是方棋,还是圆棋呐?” 话外之意,何惇瞬间领悟。 他立时起身,恭敬行礼:“下官是方是圆,全凭大人一句话。” 曹玉抚须颔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看样子,你我之间,未来还大有共弈之时啊,呵呵……” 何惇几乎压不下心中的狂喜,知道自己已经过了关。 陇州府尹这个位子,终于要到手了! …… 天黑后,陈言忽然听到外面甲板上传来“啪”地一声重响。 “什么动静?”雪烟从厨室内过来,她正忙着给陈言做晚膳,听到动静赶紧过来一看。 “出去看看。”陈言带着她出了舱房。 到外面一看,两人均是一愕。 随即,雪烟俏脸变色,惊道:“金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船尾处,一块长长的跳板搭在了小楼船和后面的货船之间,刚才那声响,正是跳板砸在小楼船甲板上的声音! 货船船头上,金则正沉着脸,指挥水手固定好跳板,看这意思,是想过来! 此时船队正行驶中,跳板固定起来颇费功夫,水手虽忙得满头大汗,却一时半会儿没能弄好。 听到雪烟的话,金则抬头看向他们,目光顿时凌厉起来。 “本官习惯睡前走走,只是没想到,那艘楼船,原来竟然也是咱们船队的东西。” 他上船前就看到了那艘楼船,当时并没有想到是一起的,还以为是别人家的船。 可没想到,刚才他准备看看河景再入寝,结果出来就看到小楼船在前面引航。 错愕之下,他向旁边水手问起这船是谁的,那水手是周氏商会的人,自然不敢回答,含含糊糊,金则疑心大起,遂叫他搭起跳板,准备亲自过船看个究竟。 雪烟一咬牙,便要将这口锅扛下。 若是让对方知道是陈言的船,那陈言便是欺骗了对方,加上金则又是特别在乎官员清廉与否的性子,必定震怒,对陈言大为不利! 不如说是周氏商会的船,就算对方生气,也只会怪在周氏商会身上,不至于影响陈言。 哪知道她正要开口,陈言已抢先一步,从容说道:“大人误会了,此船,并不是船队的,而是我自己的私船。” 雪烟吓坏了,惊愕地看向陈言。 他疯了么?这么直接说出来,金则肯定要找茬! 殊不知陈言早就想通了,就算不说,金则看到他在这小楼船上,也必定会找事。既然如此,索性大大方方。 “什么!你的私船?此船建造,怕是不下二三千两罢?” “你不过区区七品县令,如何有这等船只?” “莫非,此乃收贿所得!” 金则脸色一变,喝斥道。。 县令的薪俸多少,他大概也知道。 能有这样的钱,最大可能,就是贪来的! 陈言不禁火了。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戴大帽子,这家伙摆明了是故意找自己的茬! 从一见面起,对方就屡次找他的茬,他忍了这半日,也忍得够了! “金大人,你未免眼界太低了!”他脸色一沉,冷冷说道。 “什么?”金则一愣。 “此船若是只有一个外壳,或许三千两能拿下,但若加上内里的东西,得要三万两。”陈言冷笑道。 “什么!”金则大吃一惊。 雪烟也听懵了。 陈言这是傻了吧? 对方说他受贿,他不辩解就算了,居然还把价格说这么高,是怕对方觉得他贪得不够吗! 果然,金则回过神来,更是大怒,喝道:“陈言啊陈言,想不到你竟是个巨贪!我大周历代倡廉治贪,想不到如今你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也敢如此贪贿,该当何罪!” 陈言淡淡地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说。” 金则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何狡辩!” 陈言缓缓吐出一句:“请金大人闭上你的狗嘴!” 金则一愣,脸都青了,跳着脚叫道:“陈言你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本官!你可知只凭这一句,本官便可治你之罪,依大周律当处以髡刑!” 髡刑,即是将罪者头发眉毛胡须等剃个精光。 要知道大周仍奉行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这种刑罚,虽说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陈言冷然道:“我骂你几句,你便要治我髡刑,那我倒要请问一句,金大人你栽赃陷害朝廷官员,又该治以何刑?” 金则怒道:“你还敢狡辩!明明收受这般奢华船舶为礼,你这不是受贿是什么?”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什么时候友人赠礼,也成了贿赂了?” 金则冷笑起来:“呵呵,此话未免可笑!什么样的友人,会送如此贵重之礼?只怕,是以赠礼为由,行贿为实吧!” 陈言双眉一扬:“那我倒要向金大人请教请教,以你说法,此为贿赂,那陇州府尹赵大人,究竟为何要向我这个七品县令行贿?” 金则一下愣住了。 第254章 大人掉水里了! 雪烟也听得呆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行贿,那是平民对官员,又或者下官对上官的作为。 毕竟,行贿是有所求的。 然而人家赵长河是堂堂府尹,三品的高官,上官对下属官吏能有什么索求?自然赠物也不可能是行贿。 可是,这船明明是陈言自己的啊,他这么说,不怕金则真去求证吗? 金则回过神来,哼道:“哼,你倒是挺会找人,如今无法当面对质,想证实你的话也办不到。” 陈言潇洒地耸耸肩:“大人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立刻调头回去,赵大人自会说明一切。” 这动作让雪烟不禁看得一愣。 和此前那股凌厉不同,这一刻的他,透出一股无所畏惧的洒然,竟让她芳心怦然一动。 金则悻悻地道:“岂能为一点小事,影响朝廷大事的行程?” 陈言转过身去,道:“那是你的问题了。没事的话,本官要去休息了,雪烟姑娘,咱们进去!” 金则哪肯甘心,喝道:“且慢!本官要上你的船去看看!” 他在这方面,可说是经验老到。就算一时没法用这船来定其受贿的罪,但对方既然单独备了船,生活上必定不可能俭补,若有超出其薪俸的奢华之举,便可作为证据! 而要找着这些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上那艘船! 陈言头也不回地朝船楼走去:“此乃私船,就算你是上官,若是私闯也属有违律法,奉劝大人莫要以身犯险。” 金则冷笑道:“本官今日偏要上船瞧瞧,你能奈我何?让开!” 眼见那水手久久没法把跳板固定好,他不耐烦起来,推开水手,提拎着袍摆颤颤巍巍地走了上去。 陈言不动声色地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金则刚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半,前面的楼船突然加速,两船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远。 那跳板立刻掉向水面,金则人在板上,哪避得过,立马同样掉向河中! “啊!救命!” 扑通! 金则尖叫声中,砸起一片浪花,人没影儿了。 “大人落水了!快!快救大人起来!”甲板上的水手大惊,慌忙惊叫起来。 雪烟是唯一一个瞧见陈言暗打手势的人,晓得必是他弄鬼,既吃惊又好笑。 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连朝廷命官也敢捉弄。 眼见陈言进了舱房,她转头朝货船上的凤翎卫叫道:“还不帮忙救金大人上来!” 那边凤翎卫赶紧答应。 雪烟这才转身跟着陈言进了舱房,见他恢复了平时的轻松悠闲之态,忍不住道:“大人,您这样得罪金大人,万一他……” 陈言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得罪也得罪了,还能怎么办?实话说,本官跟他演戏演得也够累的了,揭破了也好,省得以后提心吊胆。若他有种,敢再来招惹我,下次可就不只是掉个水这么简单了!” 雪烟急了:“你这么做,他回头定不肯罢休,万一查出来这船不是赵大人送的,那……” 陈言截断她的话:“那就等他查出来再说吧!本官饿了,你晚膳究竟做得怎样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说着,直接去了厨室。 雪烟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她当然不知道,其实那番赵长河所赠的说辞,陈言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早在知道金则会同行时,他就打好了腹稿,准备若是暴露便以此为托辞。 反正赵长河不敢不配合他的话,怕金则干什么? 好不容易,金则才被打捞上来。 掉下去时,他还被货船的船底蹭了一下背,痛得要命。 好在船速不快,河流也不急,加上他自己也颇懂水性,并没有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河水。 他水务司的那些官员,直到他上来后,才知道此事,无不吓得赶紧到他舱内问候。 金则虽吐尽了喝下去的水,但呛得难受,换了干衣,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 “大人,此子太过可恶!不如咱们立刻停船,回去参他一本!”曾宏怒道。 “手无证据,参他何用?”金则有气无力地道,“更何况,咳咳,破山引水治旱之事,乃是如今重中之重,若为此事回转,圣上说不定会怪罪下来……” “那咱们该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他那船必……咳咳……必有问题,找个机会,上……上船一探,拿到证据在手,不怕收拾不了他!”金则说得有些急了,又不断咳嗽起来。 “明日到清河渡口,找个理由让船队停一停,拖延一翻,然后再暗中设法叫人上船去探探情况,大人意下如何?”曾宏眼珠一转,有了一计。 “便依你之言行事。”金则微微点头。 掉水之事,他倒是没想过是对方弄的鬼。 不过现在对方的船故意拉远了距离,跳板根本不够长,再用那招过去已不可行。 但办法千千万万,他定能找着路子上到对方的船只,去拿到那家伙受贿的证据! 深夜,小楼船上,陈言洗漱完毕,睡到床上,哼着曲儿等着雪烟收拾好卫浴间后,过来给他读故事。 此乃近日每晚必有的节目,自然,她是要穿着他指定的衣衫。 而且,今天他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个“小惊喜”。 结果等了半晌,没见雪烟进来。 他心念一转,从床上下来,走到卫浴间一看,不由莞尔。 如他所料,这妞果然又在那扭魔方! 那个三阶魔方,这几日她是完全沉迷进去了,但凡有点时间,她都会拿出来研究,这会儿收拾了卫浴间后,她没忍住,又坐在浴缸边上扭着。 陈言走过去一看,动容道:“可以啊!居然已经完成一个面了!” 雪烟正专注在魔方上,没留意到他过来,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他,这才松了口气:“陈大人,您吓死我啦!” 陈言随口道:“进度不错,能完成单面,就能完成两面、三面,看来要把它六面还原,指日可待。” 听到他这激励的话,雪烟却没有他意料中的欣喜,反而沮丧地道:“第二天我就完成单面了,可是其它的面无论如何都没法完成。” 陈言呵呵一笑:“呵呵,想要继承本官的衣钵,耐心也是极为重要的能力,你这么容易就放弃,那肯定不行。” 雪烟忍不住道:“大人,您不会是故意耍我的吧?这个其实只能完成一面,对不对?” 第255章 行者棒扫盘丝洞 这几天她不但白天扭,连晚上也不例外。 除了第一天给陈言读演义故事不小心睡在了这里外,这几日她都是在隔壁书房小榻上睡觉,以备陈言有吩咐时好及时过来。 结果一到书房,她就控制不住地拿出魔方来研究,一研究就是大半晚上。 就像前天,她正扭得兴起,突然听到岸上有鸡鸣声。她这才发觉,竟然天都快亮了! 然而如此沉迷,她却始终未能再进一步,一直只能完成单面的复原。 她自幼学习工匠技艺,对不少工具的物理都有掌握,因此在这方面的理解也比常人为快。此前还没有哪种玩意儿,是她研究这么长时间还没能掌握的。 这令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魔方是不是真的能六面复原。 “本官岂会骗你?”陈言哂道。 “可是我试了好久,都没试出正确的扭法,别说六面了,两面都办不到!”雪烟撅起了小嘴,心念一转,忽然道,“大人,其实你也没复原过六面,对不对?”筷書閣 “这什么话,比这更难的我都能复原完全!”陈言失笑道。 “那你试给我看看呗。”雪烟说着把魔方递给他。 “本官若能办到呢?”陈言接了过去。 “办到就证明我没说谎啊,还有什么?”雪烟奇道。 “那不行,你随便质疑本官的实力,岂能就这么算了?若是我能办到,你今晚就答应我一个条件。”陈言眼里闪过一抹老狐狸的狡黠。 “这……”雪烟犹豫起来。 她太清楚陈言了,所谓的“条件”,必定是极为羞耻之事,哪能轻易答应? “这样罢!为示公平,如果我没办到,便不再出题,直接收你为徒,如何?”陈言抛出一个诱人的饵。 “真的?!”雪烟瞬间动了心。 她不是不知道对方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肯定有问题。 可是,这饵实在太诱人了! “你到青山县打听打听,本官出了名的铁齿铜牙金不换、诚信可靠小郎君,焉能骗你?”陈言一拍胸脯。 “那……好吧,但你得当着我的面扭。”雪烟眼珠一转,加了个条件。 这样一来,就算对方真的能办到,她也可以趁机偷学! 说完后,她不禁有些得意。 自己也太聪明了! “成交!”陈言欣然道,把魔方平平举到两人中间,“看仔细了!” “嗯!”雪烟用力点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魔方。 就在这一瞬,陈言倏然动作起来。 十根手指如同翻花一般,灵巧而迅速地扭动着魔方。 雪烟一时愣住,看得有些痴了。 和她笨拙的扭法不同,他的动作透着股说不出的灵性,有如表演一般,在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指尖拨动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奇妙的节奏感,令她心跳迅速攀升起来。 天啊! 魔方竟然能这样扭?! “好了。” 她如痴如醉中,陈言动作突然一停,左手平摊,魔方停在他掌心。 六个面,已然完全还原。 雪烟这才从痴醉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傻眼了:“啊?这这这么快?!” 她感觉这前后也就几次呼吸的时间而已,那让她绞尽脑汁也完不成的复原,竟轻轻松松,被陈言搞定了! “这算什么,我以前的纪录比这快了好几倍。”陈言有些感慨。 这倒不是吹牛,他刚才扭的时候就在心里暗暗计时,大概花了一分半钟。 他当年玩这个,最快的时候,二十秒就能完成三阶复原! 没办法,这个仿制的魔方使用的材料有限,摩擦力太大了,扭动起来并不方便。 雪烟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快几倍? 就这个速度,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扭的! 那手比她舞快刀时还要快几倍,倏忽之间就完成了无数步骤。 她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这确实是可以完成六面复原的。 第二,复原有其规律和方法。 第三,她没记下来那规律和方法是什么…… “言而有信,该你兑现诺言了。”陈言笑眯眯地把魔方打乱,递回她手里。 “请大人说出您的条件吧。”雪烟回过神来,只得无奈地说道。 “简单,给我读故事。”陈言干脆地道。 “这么简单?”雪烟一呆。 这几天她天天给他读,这算什么条件? 不赌,她也会读啊。 莫非,他这次想在衣衫上动什么坏心思? 不多时,陈言回到卧房,躺到床上,将一本画册递给雪烟、 “今晚读这一本,但读的方式,得有些改变。” “第一,你得带上感情来读,必须符合当时的情景和说话者的身份。” “譬如是女子,你就用女子声音来读;若是男子,你就压着嗓子读就行了。” “第二,你得用上面的姿势来读,女的啊,男的姿势就不必理会了。” 雪烟一头雾水地听完他的话,看了一眼封面,念出了标题:“《西行记之行者棒扫盘丝洞》,其一。咦,这是何书?”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封面上,画着一幅有些令人羞于直视、却又忍不住要偷看几眼的图,其上有个猴头,和七个女子对峙,个中细节,着实让她羞赧。 看着不像是好书啊! “这是一本宏扬天地正气的画册,册中讲述了一位高僧被女妖所擒,他徒弟以一根无敌铁棒,尽败这群女妖,将她们杀得落花流水,最终成功救出高僧的故事。”陈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噢,原来如此。”雪烟有点尴尬,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为化解尴尬,她赶紧翻开第一页,瞬间石化! “怎么了?读啊!”陈言催促道。 “不是,这里画的,画的明明是春……春……”雪烟结结巴巴地说道,话都说不利落了。 这刻她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想错了。 这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不妙! 第一页就是不堪入目的画面,上面文字倒是不多,除了几句旁白,都是双方的对白。 全是平时听到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话儿,现在竟然要她说出来! “莫非,雪烟姑娘想要食言?”陈言坏笑着说道。 “我……我念便是。”雪烟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终于迸出一句,“第一话,齐天圣,棍搅水帘洞,七妖女,身陷五指山……” 第256章 京江河盗 凌晨。 雪烟忽然惊醒,立时察觉自己正倒在陈言怀里。 她不禁脸上大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又一次在读画册时睡着,而且同样倒在了陈言怀里! 仿佛在他身边,自己特别容易放松。 不过片刻后,她就清醒过来,想要挣起身。 她是被外面细微的脚步声所惊醒,这时那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 但她刚挣起半身,就是一僵! 身上穿的是应陈言要求所换的睡裙,这种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睡觉用的薄裙,就像制作者特别穷困、找不到足够的布料似的,无袖而且裙摆只到大腿中段,且处处都是镂空。 平心而论,样式上,确实挺新颖好看的。 尤其是上身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效果极佳。 只是显然不适合让任何人看到,因为任何人都能轻松看到衣下她那若隐若现的动人风景! 这也罢了,熟睡中的陈言不知何时,把她死死抱着,左手更是搭在她睡裙内…… 咚咚! 敲门声响起,吓得雪烟一个激灵。 这时,陈言忽然打了个呵欠,醒了过来,随口道:“进来。” 他因为听出是纳抚营军士独门的敲击法,加上刚睡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但刚说了一句进来,他突然一愣,和怀里窘迫难当的雪烟对上了眼。 然后就发现自己左手似乎放在了不太合适的地方…… “大人,不能让人进来!”雪烟急了,低呼道。 “等等!”陈言一下反应过来,忙高声叫了一句。 雪烟这一身性感美景,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了得? 门外的军士已经将门开了一半,正欲走入,闻言连忙停住。 “大人,有急报。”他不敢入内,就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不必进来,就在门外说吧。”陈言吩咐道。 “禀报大人,有一艘小船,自咱们离开京阳渡后便跟在后面。”那军士回禀。 “呵,终于来了。”陈言完全清醒过来,微微冷笑。 “是有人盯上咱们的船了?”雪烟闻言顿时回过神来,警惕道。 “四艘货船,外加一艘楼船,没挂官旗也不是本地船只,不被有心人盯上就奇了。”陈言胸有成竹地道,“不过只派一艘小船盯在后面,对方不会这么快动手的。下去吧!通知各处,将警戒状态提升至二级。” “是!”那军士应声,快步离开。 “何谓警戒状态二级?”雪烟听到一个听不懂的词,忍不住问道。 “就是加强戒备的意思,不过不需要加强太多,强一点就行。”陈言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制定了完整的作战体系,警戒状态自然也有明确的区分,但跟雪烟解释无需太详细。 “强一点?你怎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快动手?”雪烟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对这伙人太了解了,他们会盯上咱们,实属正常,什么时候会动手,也在我掌握之中。”陈言咧嘴一笑。 “你早就知道会被人盯上?”雪烟相当意外。 “京江虽然离京城挺近,但从京阳渡到上良渡之间的二百里水路,却是河盗频出的地段。” “在过去三年间,这一段发生过一百二十七起劫船案。” “而且被抢的,基本都是大商户的船只,甚至还有官员的私船被劫掠。” “尤其是去年六月,一个月发生了二十四次,简直是天天抢日日抢!” 陈言不假思索地说了起来。 雪烟震惊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么多劫案,官府必定会发放消息,提醒河商注意,而且官府也会加大河巡力度,追捕河盗。 更何况,她们凤翎卫有第一手的全国治安情况消息,尤其是京江离司隶并不远,如果这里真有这么厉害的河盗,她们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陈言悠然道:“这就不得不为这些河盗竖个大拇指了,人家挑选的劫掠对象,是有讲究的。” 雪烟听得一头雾水。 这还能有什么讲究? “京江的河盗曾经也是见人就劫,当时战乱期间,朝廷没有余力去管。” 第257章 简直太奢靡了! 陈言欣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儿大干一场!” 雪烟点点头,猛地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道:“大人,您能不能先把手……” 刚才听到河盗的事,她注意力被分散,这会儿才记起,对方不但还抱着她,而且那只最不老实的左手,还在老地方! 陈言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松开她,道:“抱歉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到。” 雪烟红着脸翻身下了床,整理好了睡裙。 她哪会相信他的话? 这几天只要是私下两人相处的时候,这家伙就变着法儿占她便宜,从吃饭到更衣,从洗漱到打扫,活生生把对这些事一向没什么了解的她,变得见多识广起来。 “陈大人,您休息吧,我过去了。”她低着头说完,逃也似地去了书房。 陈言看着她动人的背影,嘿嘿一笑,心思移回河盗处。 这趟运送火药这么重要,他岂能不事先调查清楚路线,做好防备? 这批河盗的来历甚至据点,以及常在哪里动手,他早就全调查清楚。 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任性自由惯了,信息保密上根本没法做到位,早就被他派出的探子查个一清二楚。 对方若是识相,也就罢了;若是真敢来犯,那便是这批河盗覆灭之期! 次日一早,陈言养足了精神,从舱房内出来。 “陈县令,还不速速来向金大人请安!”一个声音从后面紧跟的货船上传来。 陈言转头一看,只见金则和他那群随从都在那边甲板上,围着一张小桌,上面摆了些干粮饮水,原来是在吃早饭。 看样子他精神恢复了不少,不过脸色却阴沉地盯着陈言。 而刚才喝叫的,乃是曾宏。 “曾大人此话让我有些不明白了,为何要我向金大人请安?”陈言淡淡地道。 “你乃七品官位,见着上官,难道不该请安?”两艘船隔着十多丈距离,曾宏不得不扯着嗓子叫唤。 “这我更不明白了,我大周律例,哪一条哪一款说了下官必须向上官请安?”陈言反问道。 “这……”曾宏一时语塞。 律法中确实没这一条,可这乃是不成文的规定。 “若无其它事,我就不打扰各位大人享受这美味的早膳了。”陈言笑呵呵地说完,便要转身回舱房。 “你给我站住!谁准你走了!”曾宏恼羞成怒,咆哮一声。 “行,曾大人说不准走,本官听你的便是。雪烟姑娘,今儿早上在外面吃吧。”陈言眼珠一转,朝舱房内叫了一声。 “是,大人。”里面传出雪烟的声音。 不片刻,她就搬了张小圆桌出来,摆在甲板上。 然后一样一样,从厨室内将准备好的早膳一一端出。 金则他们那边全愣住了,惊愕地看着那小圆桌的桌面,由空无一物,最终变成了放满杯碗筷碟。 从馒头包子到蒸饺煎蛋,再到腌菜菜粥,十几样东西排得满满当当,宛如宴席一般! 而且其中大部都是热汽腾腾,一看就知道是新鲜刚做好的! “这,这怎么回事,他们哪来的炉灶做饭?”曾宏吃惊地道。 货船上没有炉灶,无法做饭,因此只能将就吃点干粮。 等到下一个渡口时,再到岸上吃饭或者买些饼馍改善一下伙食。 金则他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来的,其实早就习惯了。 可禁不住对比啊! 自己这边啃着咬都咬不动的硬馍,那边小楼船上却摆得跟宴席一样,简直岂有此理! 尤其是对方官位,比他们这边任何一个官位都要低得多,却能享受到那般美味,而且旁边还有俏丽的女子服侍,待遇天差地别,这心理落差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哇,今儿有进步啊。”陈言在桌边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东西,赞了一句。 “谢大人夸奖,您先尝尝吧。”雪烟抿嘴一笑,亲手为他夹了一个小笼包。 陈言也不客气,把嘴了过去,直接咬了一大口,顿时油汁满嘴都是,还滴到了桌上。 雪烟原本是想夹到他面前的空碗内,让他自己吃,没想到变成了喂他,不由有些羞窘。 倒不是没喂过他,但平时都是在舱房里,没人看见,这会儿那边好多双眼睛看着啊! “不错不错!这腊肉腌菜包越来越地道了!”陈言几口吃下,夸赞了一番,就那么就着她的筷子把包子吃了个干净。 雪烟听他夸赞,心里美滋滋的。 陈言吃完,指了指蒸饺,张大了嘴。 雪烟颊如火烧,但终究还是夹了蒸饺给他。 “简直礼数败坏!”那边曾宏看得横眉竖眼,气得够呛。 心里却无比嫉妒。 这也太享受了吧,居然还有这么动人的女子喂食! 其它人也无不同样想法,你一嘴我一嘴地抨击起来。 “而且还做了这么多,他一人吃得完么?” “简直浪费粮食!” “天下百姓都在挨饿,他竟然还如此奢华,回去定当参他一本!” 陈言一边吃一边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暗乐,这些家伙越气,他就越开心! 不一会儿,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小半,陈言摸着肚子:“吃不下了吃不下了,撑得我!” 雪烟错愕道:“可还剩这么多……厨室内还有一些呢。” 陈言奇道:“今儿做这么多?” 雪烟点点头:“昨日大人不是说,让我尽快把你教的那些糕饼点心学会么?所以我就多试了几种,这桌太小摆不下,只好先放在厨室内。” 货船甲板上,金则等人无不听得一脸黑线。 那桌上已经够丰富,竟然还没拿出来完,这种日子,简直太奢靡了! 第258章 你在侮辱金大人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笑呵呵地道:“不是还有你吗?你把它们解决不就行了?” 雪烟摇摇头:“刚才做的时候,我早就吃饱啦。” 她要试每一种东西的味道,因此全都尝过,虽然每种均只尝了一两个,但样数太多,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陈言惋惜道:“可惜了,你们家卫姑娘不在,不然这些东西肯定都能吃完。” 雪烟自然也知道卫菡那惊人的食量,瞥了金则他们那边一眼,试着道:“大人,要不请金大人他们过来一起吃吧?天热,没法久存,这么多不吃也只能扔了,太可惜啦。” 这话一出,那边抨击声瞬间消失。 曾宏等人不由吞了口口水。 由于小楼船是在最前面航行,他们的船是在下风口,香味一阵朝他们这飘来,早就馋得他们恨不得把手中的干粮全扔了。 听到雪烟的话,自是无不精神一振,纷纷看向金则。 金则也不禁喉咙一紧,那一口口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咕哝一下吞了下去。 这也太折磨人了! 可是,要他堂堂侍郎大人吃别人的残羹冷炙,成何体统! 不过……那香味也未免太香了点…… 再说人家那还热乎的,也不算冷炙吧? “大人,要不要给他个面子,过去吃一点?”曾宏小心地问道。 “哼,他什么东西,本官岂能给他面子?不过,百姓栽种粮食何其辛苦,咱们也不该看着他们把那些浪费掉。”金则板着脸道。 众人无不大喜,连忙称是。 就在这时,那边陈言突然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你简直是在侮辱金大人!” “金大人乃是赫赫有名的清官,以清廉俭朴闻名于世!” “你要他来吃这些奢华之物,岂不是要毁他一世清名!” “不行!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就算是把它们全扔了,也绝不会去害金大人的令名!” 所有人瞬间石化! 尼玛! 要不要这么绝! 这样一说,他们哪还好意思吃他那些东西? 金则更是气歪了嘴,要不是还顾着自己脸面,真想把满肚子的脏话朝那边狂喷它两个时辰。 话说的好听,什么顾及他的声誉,不就是不想给他吃么! 那边雪烟也吓了一跳,陈言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没想自己一句话会惹来他的斥骂。 她正忐忑时,却见陈言背对着那些人,朝她眨眨眼。 雪烟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根本就是故意挤兑金则他们的,这下就算真叫他们过来吃,他们也厚不起那脸皮了。 “可是,剩这么多,真的好浪费啊。”雪烟最为节俭,愁了起来。 “无妨,你那些姐妹,想必也饿着,不妨叫她们过来吃好了。”陈言早就想好了。 给那些令他作呕的家伙吃,那还不如给那些周氏商会的女护院们吃呢! 虽说并不是个个都像雪烟这么俏丽动人,但强在都是青春年少,把好处给她们,自然也能得些好处回来。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见雪烟有些犹豫,遂催促道:“不必多想了,你唤她们过来罢,别凉了不好吃。” 雪烟一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后面船上的凤翎卫早就闻到了这边的饭菜香味,一个个馋的直吞口水。 此刻,听雪烟一声招呼,她们一个个立刻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陈言让小楼船放慢速度,拉近和货船的距离,都用不着搭跳板,众女都是练武之人,一个接一个跃上小楼船,搬来椅子,围在桌边叽叽喳喳地边吃边说,赞不绝口。 “雪烟姐姐手艺真好!” “太好吃了!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点啦!” “谢谢陈大人!” “姐姐真是好福运,能天天在这船上,吃好的喝好的,要是咱们也能在这就好了。” 一旁陈言微微而笑,目光偷瞥货船上,只见包括金则在内,所有人都气得吹胡子瞪眼,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 他心里大乐,这些人此刻必是恨他入骨,但又如何?原本他们就看他不顺眼,既然如此,那就看谁能耐大! 桌上吃完后,雪烟说道:“你们稍等,厨室还有,我去给你们拿。” 一个凤翎卫奇道:“这船上竟真的有厨室?这几日瞧见烟气,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 雪烟是此次北行的负责人,她不允许,其他女孩也不能过来,因此并不了解究竟这船上有何乾坤。 另一个凤翎卫忙道:“雪烟姐姐,我帮你!”说着便要起身跟她进去拿东西。 雪烟却连忙拦住她:“这可不行,未经陈大人允准,外人不得入内。” 那凤翎卫失望地道:“那好吧,我还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她们都是跟着唐韵去过青山县好几趟的,自然知道陈言有多爱享受,这船上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不过不能进去,那就可惜了。 陈言欣然道:“别人不行,但你们都是雪烟姑娘的姐妹,自然不同。来,本官亲自带你们游览一番!” 一众凤翎卫无不兴奋起来,纷纷起身,簇拥着他朝船楼而去。 货船甲板上,众人更是气得够呛。 食色性也。 眼见陈言这芝麻小官,不但吃得比他们好得多,而且还有这么多年轻女子围拥,简直过分! 就算她们要巴结讨好,也该巴结他们这些大员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周氏商会的护院,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卫,不知见过多少达官显贵,岂会因为官品高就来巴结他们? 唯有金则,虽然一开始气得半死,但后来反而冷静下来,微微冷笑。 “大人,您笑什么?”曾宏见状,疑惑地问道。 “他越是这么张狂,本官越可肯定他必有贪污受贿之实!”金则沉声道,“要拿他的证据不会很难,回头等诸事底定,本官必要让这大周的蛀虫付出代价!” “大人所言甚是!我等必会擦亮眼睛,好好记下他这些奢靡又辱礼的罪行,日后好让他无力翻罪!”曾宏恍然,恶狠狠地道。 众人纷纷附和。 快到晌午时,船队来到了清河渡口。 金则等人出了舱,简单商议之后,低声道:“就这么定了,依计行事!” 昨晚他们便制定了策略,到清河渡口后,便让船队暂时停下。 金则以商议正事为名,邀陈言上岸,再由其他人趁机上小楼船,拿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如今渡口已至,是时候了! 不多时,船队在渡口处停靠妥当。 “陈县令!金大人有请,建作书上有些事务,需要和你商议!” 曾宏亲自到了小楼船边,大声叫喊。 陈言在卧房内,将窗户开了一线,朝外一看,见金则等人全在岸上,他不禁微微冷笑。 看来,这是要来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也罢! 正好给对方点厉害瞧瞧! 第259章 要吃自己点 不多时,陈言带着雪烟下了小楼船。 “大人怎不在船上说?”雪烟不知其用意,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们又不像你们,在船上好吃好喝,自然要上岸吃些饮食。”一人酸溜溜地道。 雪烟不疑有它,暗觉也对。 渡口船多人杂,一众人等出了码头,沿街而行,很快找着一家酒楼。 到酒楼门前时,金则等人先踏了进去,后面雪烟忽然低声对陈言道:“大人,似乎有人跟踪咱们。” 陈言微微一笑:“你倒是挺警觉,从渡口出来,人就跟在后面了。” 雪烟吃惊地道:“大人早就知道有人跟踪?” 她是沿街走了半截后,才发觉的。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在这里想逃过我的耳目,难度未免过于高了些。” 他表面上只带着雪烟,实际上纳抚营的军士就在暗中跟着,早就察觉了跟踪之人,以特殊暗号通知了他。 雪烟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是他自己发现的,动容道:“想不到大人如此厉害!” 陈言低声道:“该是河盗的人,不必理会,只是探底,不是来动手的。” 雪烟点点头。 进了酒楼,在二楼一角坐下后,曾宏唤来伙计点菜。 雪烟是女子,不想和这么多男人同桌,单独在旁边坐了一桌。 “几位客官,咱们这四大招牌菜,清河烧花鱼、青丝灼油菜、卤牛肉、熏羊肋,要不给您几位各来一份?”伙计一上来就殷勤推荐招牌菜。 “不必了,来几样简单酒菜便可。”金则开了口,简单点了几样菜。 曾宏等人暗感失望,他们都想吃点好的,可金则点的东西连肉都见不着几片,着实倒人胃口。 但表面上众人不敢多说,反而还赞叹起金则的清廉俭朴。 “稍等,一会儿就来。”那伙计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小二,先来壶茶水,爷渴了。”曾宏却道。 “抱歉各位,茶水没了。”伙计敷衍了一句。 “别人那怎么有?”曾宏错愕道。 “刚才有,现在没了。”伙计翻了记白眼。 众人再迟钝也已反应过来,这家伙摆明了是因为他们点的菜又少又便宜,所以不想送他们免费茶水。 金则也是不由皱眉,正要说话。 啪! 陈言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拍在桌上。 众人一愣。 那伙计也愣住了,随即两眼亮了起来。 “小二,你刚才说的四大招牌菜,一样来一份。”陈言不动声色地道,“另外,你这店里特色的糕点,也一样来几份。” “好的,小的马上去催后厨!”那伙计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改变,点头哈腰地道。 “等等,先来壶茶水。”陈言却道。 “是是,小人马上就给大爷您拿来!”那伙计心花怒放,转身飞奔也似地去了。 众人无不心里暗喜。 想不到这家伙如此大方,看来今儿可以蹭一顿好的了! 唯有金则脸色一沉:“陈县令,你薪俸才几何,竟敢一餐花费这么多银子?”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大人误会了,这不是我的银子,而是雪烟姑娘的。她身上不便揣着银两,所以我替她揣一下。” 金则愕然道:“人家的银子,你怎敢随意花用?” 陈言眨眨眼:“这全是经过雪烟姑娘同意的,不信,大人你可问问她。” 金则一时哑口,人人都看得出来,雪烟跟这位陈县令关系不一般,这样去问,她焉能不帮着陈言? “爷,您的茶水来了!” 伙计这时飞奔而来,拎着个精致的茶壶,还拿着好几个茶碗,分别摆放到众人面前,便要一一为众人倒茶。 “你这是做什么?”陈言忽然拉住伙计倒茶的手。 “啊?给几位爷斟花样啊。”伙计一愣。 “这是我要的茶,与他们何干?收起来收起来。”陈言回身指了指旁边雪烟所坐的那桌,“放那桌去,这是要给那位姑娘的。” “是是!”那伙计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把茶碗收了起来,放到了雪烟那边。 雪烟把整个过程全看在眼里,哪会不晓得陈言在做什么,又是好笑,又是暗惊。 果然,众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无不惊怒交加,又感尴尬。 金则更是勃然大怒,手按在桌面上,几乎想直接掀桌。 这家伙,简直是在羞辱他! 可确实这茶水是人家要来的,不给他们喝,也是人家的自由。 “雪烟姑娘,你口渴了吧?喝点茶润润喉。”陈言视众人如无睹,扬声说道。 “您不喝么?”雪烟迟疑道。 “我喝不惯这些陈货,只喝我带的茶叶,回头回船上再喝。”陈言随口说完,对金则道,“金大人,你有什么要商议之事,不如趁现在说。” “现在说什么,等吃完饭再说不迟!”金则满肚子火,没好气地道。 “行吧。”陈言倒是无所谓。 不多时,伙计上了菜,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接连上来。筷書閣 曾宏等人无不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眉开眼笑。 总算能吃顿好的了! “客官,您的菜齐了,还有何吩咐,您尽管说。”伙计陪着笑脸道。 “没了,这赏你的。”陈言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给他。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伙计欢天喜地地拿着银子去了。 陈言拿起筷子。 曾宏等人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便要伸箸。 “哎且慢!曾大人,你这是干什么?”陈言却喝道。 “自然是用膳啊。”曾宏莫名其妙地道。 “可这是我点的菜啊!”陈言愕然道。 “你点的,难道不是大家一起吃?”这下轮到曾宏错愕道。 “自然不是,这是我点的,自然是我来吃,你们要吃,请自己点。”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你!”曾宏一僵。 众人更是无不惊怒交加,你看我我看你,筷子哪还下得去? 一人怒道:“陈言!你不让我们吃,却把桌子全占了,这像话吗?” 陈言想了想:“你说得对,是我想得不周。” 众人刚起的怒火,一下消了下去,脸色和缓了不少。 这家伙也不算太不懂事。 却见陈言站起身,将所有菜肴一盘接一盘,全端到了雪烟那一桌。 “我就不打扰诸位大人用膳了。”端完后,陈言还笑着抛下一句,也到雪烟那桌坐下。 金则等人无不怒火狂燃! 简直欺人太甚! 第260章 清官不好贪官不坏 “陈言,你!”曾宏气得站了起来,想要骂人。 “沉住气。”金则却一把拉住他,沉着脸道。 曾宏会意过来,悻悻地坐下。 不必为这事和对方置气,此刻他们留在船上的人,料必已经趁机去了陈言的船上,找寻此子贪污受贿的证据! 只要拿到手,到时候有这小子瞧的! 那边雪烟低下了头,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 陈言这招也太损了,完全不留情面。 不过事有两面,这下那几位大人更不待见他了…… 几个人左等右等,半晌不见点的菜上来。 众人闻着邻桌飘来的香味,看着陈言和雪烟二人吃得喷香,个个又恨又馋。 “竟然还点了米饭!这是何等珍贵之物,他们也太……”曾宏瞧见那边陈言又叫伙计送来米饭,不禁嘀咕起来。httpδ:/m.kuAisugg.nět 平时在家中,倒也不稀罕。 可在外面,而且还是跟着金则,要吃上米饭基本不可能,只馋得众人直吞口水。 “小二!我先点的菜,为何还没上!”金则忍不住了,见那伙计从旁边走过,喝叫一声。 “后厨忙着呢,再等等!”伙计不耐烦地应了一句。 “岂有此理!”金则气得一拍桌。 “大人,沉住气。”旁边曾宏连忙劝道。 “沉什么气!这厮分明是因为本官银两花得少,便给脸色看!”金则气呼呼地道,“去把你们掌柜找来,我今日便要和他们说道说道!” “得,您厉害,我惹不起,给您去催催总行了吧?”那伙计皱着眉抛下一句,转身去了。 “哼,这些市井之徒,若是给了好脸色,便不知天高地厚。”金则这才稍稍消了些气。 众人表面上无不附和称是,暗中却忍不住频频偷看陈言他们那桌。 这也太折磨人了! 同一时间,渡口码头处。 金则两名留下的随从官员,小心翼翼地走过跳板,上了小楼船,却不见有人来拦阻。 “那厮也太大意了,船上竟未留人看守,也不怕船被人偷了。”一人奇道。 两人原本准备若有人阻拦,便拿出官威来,谅他们也不敢再拦阻。 不想这船上静悄悄的,半条人影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这船上的水手在哪?”另一人左右望了望,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自打从京阳渡口开始,似乎就没见这船上有船夫舵工,难不成全在下面的舱内?”前一人也说道。 “没人正好,赶紧去船楼瞧瞧!” 两人快步进了船楼,刚一踏进去,后面的门突然砰地一下关上了。 两人一惊,转头一看,只见一名牛高马大的军士站在门边,冷冷盯着自己两人。 “你是何人!”其中一人反应快,立刻喝问道。 那军士一声冷笑,朝两人走来。 两人脸色一变,正要再说话。 呼啦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抢出四五名军士,将两人围死在中间。 “此乃私船,擅闯者依大周律论处!兄弟们,给我打!”最先出现那名军士喝叫一声。 “是!”众军士高声相应,恶虎一般扑了上去。 “你们敢!我可是朝廷……哎哟!”话没到一半,已经变成了痛叫哀嚎。 众军士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拳打脚踢,直把两人打得鬼哭狼嚎,在地上翻滚不已。 不一会儿,两人已是头破血流、奄奄一息。 众军士这才停手,拿来绳子,把两人捆了起来,还塞上了嘴。 一名军士从怀里拿出一份认罪书,抓着两人带血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指印。 “成了!哈哈!” 与此同时,酒楼内。 陈言只简单地吃了一些,便停了筷子。 这些东西,和他自己船上的饮食相比,确实差太远了,他哪吃得下? 雪烟倒不挑剔,不过她食量小,吃了一些便再吃不下。 “还剩这么多,怎么办啊?”她看向陈言。 “不能浪费,叫小二打包,带回去给你那些姐妹吃。”陈言大方地道。 “不给你手下那些军士带些么?”雪烟问道。 “不必。”陈言摇摇头。 纳抚营的军士在营中时,饮食比很多达官显贵家里还吃得好,肉蛋奶基本保质保量。 但在外面执行任务时,则只食用固定的行军餐,避免因为饮食而出现意外,导致影响任务。 等到打包好之后,金则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结了账,便要离开。 “大人不是说膳后要谈正事吗?”陈言笑眯眯地问道。 “不必了,我有些不舒服,以后再说。”金则硬梆梆地道,直接离开。 本来这趟就是引蛇出洞,如今想必事情已经办完,他哪还有心思跟陈言废话?多跟后者说一句,他那股火气都往上腾腾直窜! 陈言心中暗笑,也不多说,跟雪烟走在后面。 “大人,您又何必非要让金大人他们难堪呢?他毕竟是个大清官,也是个好官啊。”见前面众人离得远,雪烟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 “谁说清官就一定是好官?”陈言反问。 “啊?清官不是好官,难不成贪官反而是好官?”雪烟懵了。 “本官贪不贪?”陈言再问。 “这……”雪烟有点不好意思直说。 “行了,你这个犹豫就说明了答案。我再问你,本官算不算好官?”陈言接着问道。 “大人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安稳,自然是好官。”雪烟不假思索地道。 这个结论不是她下的,而是唐韵下的。 当然,她也完全赞同。 “所以了,贪官不一定是坏的。”陈言呵呵一笑。 “可这跟清官是否好官,又有何关系?”雪烟不解道。 “清官,只是说明他不贪钱财。” “但一个人的欲望有很多种,有人好色,有人好权,有人好名。” “就像这个金大人,确实不贪财,但是却贪名,而且贪权,甚至还可能有些好色。” “他要是算好官,那天下再没好官了!” 陈言压着声音道。 “贪名我能理解,金大人确实极爱清廉的名声,可贪权是如何看出来的?”雪烟疑惑道。 “第一次见面,他就拿官威我。” “方才在酒楼内,他动不动就要找人家掌柜。” “这两件事,均是恃权凌人的表现,不是贪权之人,干不出这种事。” “顺便说一句,他为一餐饭,就想找掌柜收拾小二,这是好官能干出来的事?” 第261章 认罪书 雪烟听得频频点头,方才她确实没太注意,但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她想了想,又问道:“就算他贪权,那好色又是如何看出?这位金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似乎……” 陈言不禁莞尔:“你们女儿家,若是全都这么单纯,早晚会被那些个色胚收拾了。他不当众瞅你,乃是为了保全其名声。实际上,此人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不知道偷偷看了你多少眼!而且,看的全是些羞耻之处!” 雪烟瞠目道:“这……” 陈言微微冷笑:“若是有机会,这老东西保证比本官还荒唐!” 雪烟想到陈言这几日的作为,不禁颊上绯红。 不过心里仍然还是有些狐疑。 金则真是那样的吗? 众人远去后,酒楼内出来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姣好,穿件布裙。 她深深地望向众人去的方向,朝着另一边招了招手。 这女子正是暗中跟踪陈言等人之人。 方才在二楼上,她坐在角落里,将陈言等人的情况全看在了眼里。 酒楼外人来人往,人群中有个戴着瓜皮帽的少年,连忙一溜烟跑到她旁边。 “回去告诉谭爷,鱼确实肥,能打。”她低声对少年说了句黑话切口。 瓜皮帽少年答应一声,转身又是一溜烟去了。 女子这才朝着陈言等人去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金则等人回到栈桥边。 “大人,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陈言连揖个礼都省了,直接干脆地道。 “哼,陈大人,本官有一句话,望你记在心里。”金则冷然道,“后生晚辈,切莫太狂,否则那后果,非你所能承受!” “我也有一句话送给大人,”陈言笑眯眯地道,“跳板湿滑,千万小心,别又掉水里了,哈!” “你!”金则气得一瞪眼。 但不等他发作,小楼船上一名军士跑了下来。 “大人!有贼子偷入咱们船,想要偷东西!”那军士到了近处,大声禀道。 一句话让好几个人心里一颤,金则等人立时想起派去找证据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什么!丢了什么东西没有?”陈言诈作大吃一惊,急问道。 “雪烟姑娘留在咱们船内的五千两银子,没了!”那军士苦着脸道。 旁边雪烟一愣。 她何时留了五千两银子在那了? “混账东西!叫你们好好看着船,这下好了,五千两啊!”陈言装模作样地大怒,指着那军士,手指都颤抖起来,“就算把你和本官一起卖了,也还不起啊!” “小人知罪!”那军士慌忙道,“好在贼子已经抓住了,只是银子被他们同伙拿走,没能追回来。” 此话一出,金则等人无不色变。 本来已经隐隐猜到他们二人已经被发觉,没想到竟然还被抓住了! “哼,无良贼徒,本官便亲自审审他们,非要找回那五千两银子不可!”陈言恼怒地道,“走!先打个一百大板再说!” 金则脸都青了。 派去的人是水务司的官员,虽说平时也常在外面跑,可终究不是干体力活儿的,身子骨没那么硬朗。真要打一百大板,怕是命都没了! “陈大人!”眼见陈言便要上船,他不禁急了,连忙一把拉住陈言。 “金大人有事?”陈言愕然看他。 “咳,可否让我也见见这贼人?”金则反应还算快,“毕竟此次北行,本官是领事之人,舰队中发生此事,自然也该见一见。” “这就不必了,此事是发生在我的私船上,我来处理便可。”陈言直接拒绝。 “你……”金则一时语塞。 “大人,其实不必审了,我等已经问过他二人,二人也已认了罪,只消交到本地官衙,追索银两便可。”一旁的军士忽然说道。 “认罪了?他二人是如何说的?”陈言错愕道。 那军士连忙取出早就签好的认罪书,恭敬呈上。 陈言接过来,展开细看起来。 片刻后,他露出惊怒之色,抬头看向金则:“金大人,此事你作何解释!” 金则心中涌起不安感,强撑道:“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陈言怒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将认罪书写字的一面,朝着金则的方向展开。 金则等人定睛一看,无不色变! 这认罪书上写的是,二人奉金则之令,前往楼船上偷窃银两,偷的五千两银子,已经交给金则带走! “诬陷!绝无此事!” “本官何许身份,岂会做出这等事!” “再者本官一向清正廉明,怎会贪你的银子!” 金则颤声怒道。 陈言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断然道:“这么说,是他二人撒谎?也罢!雪烟姑娘,事关重大,咱们暂且不能北行了,本官要即刻将此二人押回我青山县,好好审理,看他二人为何要诬陷金大人!” 说着,便要上船。 “且慢!陈县令,可否让我先与他二人对质?”金则吓了一跳,赶紧道。 开玩笑! 这要是被陈言带走,那还了得! “两个栽赃陷祸的贼人,有何对质的必要?本官相信他们必是诬陷,自当还大人一个公道。”陈言一边说一边使个眼色,匆匆上了船。 雪烟到这刻仍是摸不着头脑,忍不住跟了上去。 金则等人想要跟上,那军士却挡住了跳板:“诸位大人,此乃私船,请勿让小人为难。” 众人无奈,只得回转货船上。 到了金则的舱房内,曾宏惶急地道:“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金则沉着脸道:“必须把人救出来!” 旁边一人愁道:“可现在哪有办法?总不能强行抢人吧?” 众人正苦于无计,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几个人一惊,出去一看,只见小楼船已经不顾后面的货船,先一步启航,扬长而去。 “快!快追上!”金则大惊,急忙叫道。 绝不可让陈言真把人带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楼船上,雪烟瞠然看着后面的船只越来越远,失声道:“大人!你怎能真的弃了货船不顾?” 陈言叫人搬了把躺椅出来,惬意地躺了上去,懒懒地道:“不必着急,只是逗逗他们,横竖咱们也该跟那些个河盗过过招了。” 雪烟急了:“可他们要是不理咱们,却去找后面的货船……” 陈言悠哉游哉地道:“货船左右我已留了人手看护,加上你的人也全在那边,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本官已经抛下了这么香的饵,那些河盗必会找上我这个奢费无度的大贪官,哈哈!” 雪烟一呆:“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大人你是……噢!难道……” 第262章 超级楼船 晨起后在甲板上用膳,以及在酒楼那里点了两人根本没法吃完的菜肴。 原本雪烟以为陈言就是纯粹想恶心金则等人。 现在回心一想,这两件事莫非其实并不只是为此? 真正的目的,是要让在暗中监视的河盗探子,以为他陈言是个奢靡无度的贪官?! 在那之后,再故意负气远离,表面上来看,是为了那两个来偷银子的小贼之事,实际上是和货船拉远距离,让河盗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这艘船上,避免将货船和货物波及! 想到这,雪烟不禁露出崇敬之色。 陈言看似随意又冲动的举动,每每隐藏深意,不知不觉间竟已安排好了一切! “看样子你是猜到了,不算笨,哈哈!”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姓金的先急一会儿和准备收拾那伙河盗。” “以及最重要的,等你做好午膳。” 陈言说着说着,忽然拐了个弯。 雪烟正认真地听着他的话,不想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不由愕然。 “大人方才不是吃过了么?”她奇道。 “那破地方的酒菜,实在是吃不下去,还是你做的好吃。”陈言笑嘻嘻地道。 “我做的哪有人家酒楼做的好吃。”雪烟心里一喜,嘴上却谦虚了一句。 “的确,你的厨艺有待提升。”陈言居然没反驳她,“不过架不住本官带的材料好啊,我那五花腊肉,哪怕白水煮来吃,都比他那什么招牌菜香一百倍!” 雪烟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这家伙,多夸她两句能死嘛,哪怕昧着良心也成啊! 想着,她似乎突然发觉了什么,转头望了一眼后方越来越远的货船,突然一愣。 不知不觉间,后方死命追来的货船,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句话的功夫,小楼船居然已经把后面的货船甩出了肉眼可视的范围! 下一刻,她猛的转头看向两岸。 只见岸边树木飞也似地朝后而去! 河道上还有不少船只在航行,可是小楼船见船超船,不管是大船还是小船,没一艘不被顷刻间超越。 那些船只上的船夫水手,无不瞠然看着小楼船飞速而行。 “我的天!那船怎会那么快!” “奇怪了,下面没看着有桨啊!怎的逆流还能跑这么快?” “而且好像还特别稳当,看甲板上那对男女,这么快的速度,那俩居然还能站得稳稳当当。” …… 雪烟听着不断传来的惊叹声,自己也看懵了,失声道:“这……这怎么回事?!” “你不会以为本官这座驾,跟你那些蜗牛似的货船一样慢吧?为了等它们,我才放慢了速度。”陈言颇为得意地道。 雪烟扑到船舷边,往下一看,但因为日头的反光和激荡的河水,只能看到船身在水上的部分,下面的部分没法看到。 “等等,这船的桨呢?”雪烟突然发觉不对劲。 这些天,她天天都在这船上。 却完全没察觉,这船和货船不同,在货舱下方竟没有桨洞,更没船桨探出来划水! 其实她平时比这机警多了,换平常时候,她定能早些发现这其中的异样。 可这几天在这船上,不是学做饭菜就是研究魔方,此外所有时间就是服侍陈言,以及被他调戏,哪有余暇去留意这船上的怪异之处? 而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这船似乎另有乾坤,是她根本不知道的! “桨在下面,不过你得钻到水下去看。”陈言解释道。 “桨在下面?那划桨的人岂不是要淹死!”雪烟完全懵了。 一般船只甲板下面是货舱,再下面则是桨舱,需要桨力推动时,比如逆流或逆风的时候,就由桨手进入桨舱内,利用伸到外面的船桨划动。 桨舱的位置虽低,但首先肯定是要在水面以上,否则里面的桨手还不糟糕? 可陈言竟说这船的桨舱竟是在水下,这怎么可能! “谁告诉你我船下有人划桨?”陈言反问道。 “没人划桨,船怎么逆流前行?”雪烟更懵了。 而且速度还这么快,没五六十个经验老到的桨手,不可能有这速度! “仔细听。”陈言忽然道。 雪烟一愣,凝神听去。 水声、人声、风声……还有一阵阵喀喀喀的声响。 “好像……甲板下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雪烟喃喃道。 “错!是本官肚子的咕咕声!” “你再这么不停问下去,本官不等答完,就饿死了!” “赶紧的!记得腊肉回锅啊!” 陈言催促起来。 雪烟只得答应着去了厨室,一边走一边还不由自主地朝甲板看去。 因为周围声音杂乱,之前她确实没太在意。 可现在有心留意后,那股奇怪的喀喀声便再逃不出她的耳朵。 到底是什么声音? 陈言看着她进了船楼,这才长吁一口气。 不怪唐韵派她来。 这妞确实在工业制作方面的好奇心相当旺盛,若是多给她说一些,搞不好她就能明白这船是如何前行的。 他这艘小楼船,可说是青山县船舶制造业的顶尖存在! 不但去除了传统行驶动力的限制,大幅减少了需要的水手,而且还制作出了螺旋桨片和传动装置。 当然,动力仍远没到实现自动化的程度,但已可利用传动装置和杠杆等,使整艘船只要最多八名纳抚营的军士,便可灵活驱动。 利用货舱下面的中控驾驶室,用绞杆和踏板结束,将动力传送到船底的八个螺旋桨上,提升船只的驱动力。 前几天行驶慢,两名军士驱动便足可满足速度需要。 今日需要备战,将人数提升到四名,这速度已不是一般船只所能望其颈背。 不过他刻意加速,除了远离货船外,还有一个目的。 陈言眯着眼等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岸边有镜光反射的光芒射来。 他精神一振,仔细留意那光芒的出现与消失规律。 不多时,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来了! 后方二百丈外,四艘中型渡船发狂一般,不断朝小楼船追来。 船上的水手和桨手均已豁尽了全力,还拉起了曲面帆,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却仍然没有重新看到那艘小楼船。 “见鬼了!那船怎可能那么快!” 第一艘船的甲板上,一个年轻女人抓着船舷扶手,借蹲下来稳住身体以免摔倒,恼怒地说道。 毕竟船速一快,在甲板上连走动都很难保持平稳,不得不靠外力来稳住身形。 第263章 姑奶奶是你碰得的? 这女子正是之前跟踪陈言的那人,方才在远处听到了陈言和金则等人的争论,更听到什么小楼船上遗失了五千两银子,她不禁精神大振。 这条肥鱼,果然没挑错! 用度奢华浪费,还在船上带了大量银子,船主出手大方,这一切都符合目标的特征。 一开始,她的目标其实是那四艘货船。 吃水深,速度慢,而且还有不少人押送。 她可断定,货船上肯定有重要的货物! 但后来跟踪了一两天,她渐渐发觉不对劲。 前面那艘小楼船,似乎颇有门道。 再加上后来陈言不断抛出的诱饵,让她更是断定,真正值钱的,是那小楼船! 退一步说,哪怕她看错了,那船本身,至少也值三千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陈言扬言要离开后,竟直接驱船加速,脱离了船队。 她带来的人手有限,只能选择离开的小楼船,或者选择剩下的四艘货船。 她没犹豫,果断选择跟上那小楼船。 但很快她就发觉情况不对,小楼船的加速竟像无止境一般,很快就超过了她手上这四艘渡船的速度极限,距离越来越远! “萍儿姐,那船到底啥来路,不像渡船也不像货船,又没挂官船旗号,怎能那般快法?”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挪到她旁边,粗声粗气地问道。 “刚来的肥鱼,底子还没摸透,但那船能这么快,绝对值大钱!”丰腴女子眼里透着光,“别说三千两,估计那船五千两都造不出来!” “那咱们还追不追啊?弟兄们都累得够呛。”粗汉犹豫着问道。 “追!怎么不追!叫大伙儿坚持一下,前面过去就是澄塘湖!” “那边水草多,那船快不起来,咱们肯定能追上!” “而且,我已经派人快马去通知谭爷,他必会在澄塘湖做好准备,拦住那船!” “到时候,就是打鱼的时候了!” 那萍儿姐恶狠狠地道,原本姣好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姐你真厉害,听你的!哎哟!”粗汉憨厚地笑了笑,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行颠簸,没能稳住,突然向前一倾。 他慌乱地伸手一抓,似乎是要抓个地方稳住身体,五短的手指猛地抓向了那萍儿姐丰满的前襟。 萍儿姐俏脸一沉,身形灵活地向后一撤,那大手顿时抓了个空,一把按在甲板上。 她一抬脚,猛地踩下,正好踩在粗汉手指上。 “啊!痛痛痛!姐你快松脚!” 粗汉顿时鬼哭狼嚎起来,拼命想把手从她脚底拔出来,却怎也拔不动。 “莽子,跟我玩这花活儿,你手不想要了是吧?姑奶奶也是你碰得的?” 萍儿姐冷冰冰地道。 “我错了!啊!姐我晓得错了,再不敢了!” 粗汉惨叫不绝。 萍儿姐这才松了脚,娇喝道:“滚!坏了事,回头姑奶奶把你剁了扔湖里喂鱼!” 粗汉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苦着脸离开。 到了船舱边上,他才转头瞅着那丰腴的背影,低声嘟囔:“等着瞧!早晚有天老子非跟谭爷要了你不可!呸!” 那边萍儿姐没听到他的嘟囔,但却心中清楚,这船上觊觎她身子的汉子,可不只莽子一个。 没办法,这些以前只知道凭蛮力刀棍抢人的粗莽河盗,那眼里除了银子就是女人,见着她自然会动歪心思。 不过,只要她不乐意,就算天王老子,也休想动她半根指头! 更何况,有谭爷给她撑腰,这些家伙顶天也就是想吃她点豆腐,可惜他吃不到。 眼下紧要的,还是艘小楼船! 就在这时,她双眸忽然一亮。 前方远处,终于看到了那艘小楼船的船影! 追上了! 看来,对方的桨手也累了,只能放慢了速度。 小楼船上,陈言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望着后面飞快接近的那四艘渡船。 加速这一招,成功将对方所有船只全引了出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逐只击破了! 后方远处,周氏商会的四艘货船早就不行了,恢复了正常速度,慢慢逆流而行。 “一群废物!才追了多远,就扛不住了?” “坏了本官的大事,你们全都吃罪不起!” “赶紧划!给我追!绝不能让陈言跑了!” 船上,金则心急如焚,连骂带吼。httpδ:/m.kuAisugg.nět 众凤翎卫无不听得心里有气,她们可是侍候圣上的,居然被这家伙斥骂! 不过终究如今的身份是周氏商会的护院,她们也只好忍着。 至于小楼船突然离开之事,众女也没得到知会,其实心里也在纳闷。 这几船货物的重要性,她们都清楚,按说两人不可能弃之不顾才对。 “大人,您消消气,先回舱房歇一会儿吧,回头要是追上了,他们自然会去叫您。”一旁,曾宏一边劝一边使了个眼色。 “歇什么歇!本官就在这!”金则寒着脸道。 “大人,这……”曾宏见他没会意,只得低声道,“大人,下官有话想跟您私下说一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金则仍没会意,绷着脸说道。 “这……事关陈县令船上的窃贼,不能让别人听见啊!”曾宏实在没法,只得直说出来。 金则愕然看他片刻,终于反应过来,点头道:“那就去舱里说吧。” 不多时,两人进了金则的舱房。 关上门后,曾宏才道:“大人,此事有些奚跷。陈言说要回青山县审那两位大人,可是他去的方向,却并不是折转调头,而继续往北。” 金则一呆。 的确! “你的意思是?”他沉吟起来。 “只怕,陈言是已经知道咱们的计划了。”曾宏重重地道,“什么偷窃五千两银子,都是假的,只怕是他逼着两位大人签字划押,弄了一张假认罪书。” “为何要弄一张假的?”金则错愕道。 “认罪书是假,要银子是真!” “此人如此奢华,必是贪婪无比。” “想必是从两位大人那里审出了真相,于是借这机会,想向大人索取银两!” “而之所以北上,该是他故意吓唬大人的手段。” “下官认为,他必是在前方某处等待咱们。” “到时候,只要大人肯给出银两,自然两位大人就会被放了,这事也能捱得过去。” 曾宏分析道。 第264章 意料外的提前开战 金则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 良久,他才停了下来,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那照你的意思,是要给这五千两?” 曾宏无奈地道:“不给也不行啊!若是不给,陈言可能就会真的把两位大人押送回去严审,到时候大人让他二人去偷取贪污受贿证据之事,必会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说严重了,陈言完全可以告金则一个构陷之罪,即使没告成功,对其仕途也必然有极大影响!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这一世清官之名,沾上“构陷官员”的名声,那他清名就彻底毁了! 金则脸色数变,终于叹了口气:“唉,可本官如何拿得出五千两银子?” 曾宏轻咳一声:“咳,大人拿不出,可不代表别人拿不出。” 金则一震看他:“这么说,你是想替本官……” 曾宏吓一跳,慌忙道:“下官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金则皱眉道:“那你说这么多有何用?” 曾宏低声道:“一个人拿不出来,大家一起拿,自然就拿出来了。” 金则终于恍然,眼睛亮了起来:“有理!原本此事就是大家一起赞同之事,乃是众人之责,自然也该一起分担!” 当下曾宏出去将其他人叫了进来,关上门,把缘由说了一遍。 众人无不色变。 “这,咱们这才几个人啊,每个人岂非要出近千两?!” “对啊!我哪拿得出这么多!” “要是几十两也就罢了,多了下官实在是承担不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愁眉苦脸。 金则大怒。 之前出馊主意时,个个抢先。 这会儿要掏银子了,一个个全跟家徒四壁似的! “哼!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不必再提了!”金则阴沉着脸,“到时候此事败露,大家一起扛下便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曾宏急道:“侍郎大人请息怒!各位大人,事已至此,若是凑不出银子,诸位的官位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孰轻孰重,难道还看不出来?” 众人仍在犹豫。 曾宏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若是各位今日置此事不理,也成,我和金大人拼了命凑足这银子便是。只是以后在朝中见面,不甚好看!” 众人无不一震。 话里有话! 这里官位最高的就是从一品的金则,未来甚至有可能再升一步。若是他使点坏,他们这些三四品的官员,只怕在朝中寸步难行! 曾宏见众人神情变化,放软了语气:“这样如何?各位量力而为,能出多少便多少,剩下的,本官来负责!” 话到这下不,终于有人道:“曾大人说得是,下官认四百两。”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终于松了口。 “那我认三百两,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我顶多认六百两,多的真没法。” “我也二百两吧。” 等所有人说完,凑在一起,才二千两。 曾宏看向金则,后者犹豫了一下,无奈地道:“本官想办法凑二百两吧。” 剩下还有二千八百两,曾宏断然道:“其它的,便由下官来想办法罢!请大人到时候尽管同意陈言的要求,就告诉他,身边没有带足银两,回头上岸取来便给他。” 金则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曾大人辛苦了。” 曾宏忙道:“这是下官该做的。” 其余人等无不心中暗骂。 巴结上官的手段,曾宏确实比他们强! 虽说花了二千八百两银子,但日后有好事金则必然提携他,大赚! “那大伙儿先去歇息罢,等稍后追上陈言再说。”金则再道。 众人这才告辞离开。 到了门外,看着众人散去,曾宏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异样之色,唇角浮起一抹阴险笑容。 成了! 金则这个难啃的家伙,这回终于露出破绽了! …… 很快,萍儿姐就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前面的小楼船虽然速度慢了下来,但仍然保持在一个和自己这艘船的极限速度相仿的速度。 使得她的船虽然能看到那小楼船,却没法再继续接近,始终保持着五十丈左右的距离。 若是想不把它跟丢,她的船只有始终保持在最快的速度上。 时间一久,另外三艘船上的水手渐渐撑不住,一艘接一艘地放慢了速度。 唯有她所在的这艘船,在她的斥令下,水手们不敢放松,虽然累得要死,仍然还是拼命划船,全力追去。 “萍儿姐,其它船都落远了。”莽子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 “不要紧,只要咱们紧跟着不丢,其他人回头再追上来就行。”萍儿姐冷冷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小楼船。 河道中的船只也渐渐稀少起来。 太阳渐渐滑向西山。 离澄塘湖还有二十里左右时,河道上已经几乎没了其它船只。 小楼船忽然飞快刹停,静静地停在了前面河面上。 萍儿姐一惊,连忙叫手下兄弟放慢速度,慢慢朝小楼船接近。 这个时候周围没了其它船只,她的船再停下来,反而显得奇怪,只好假装路过,从小楼船边上先过去再说。 就在渡船离小楼船只剩不到十丈之距时,令人惊愕的一幕忽然出现。 悬停在河道中央的小楼船,忽然原地旋转起来! “不对劲!”萍儿姐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低喝道,“所有人,戒备!” “姐,那家伙是不是发现咱们了?”莽子也警觉起来。 “多半已经暴露,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直接动手!” “就算不能拿下他们,也能缠住,等兄弟们赶上来。” “到时候全给我网了,擒去见谭爷!” 萍儿姐恶狠狠地道,一边说,她还一边将裙摆掀了起来,扎进了腰带里。又将腰带紧扎,顿时透出一股英姿飒爽! 不过这也把她腰勒得更加纤细,前襟则愈发显得高挺,旁边几个汉子忍不住偷偷猛瞧,暗吞口水。 “所有人,准备!”萍儿姐抄起一把鱼枪,娇喝一声。 “好!”众人轰然应喏,纷纷抄起家伙。 有几个则拿起套索、抱起跳板,准备两船接近后直接杀上船去。 就在这时,那小楼船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停了下来。 原本是船尾对着渡船,此刻变成了船头对着渡船。 霎时,渡船上所有人集体石化! “那……那是什么!”莽子脸色大变,惊呼一声。 第265章 战局碾压 船头前端,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六根约一丈许长的粗长尖刺,形成一片刺丛。 每一根最粗的地方都有大腿粗细,呈尖锥状,通体漆黑,透出一股凌厉寒意! 萍儿姐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尖叫道:“所有人,全力划船!打右舵!” 然而,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原本悬停在河道中间的小楼船,突然再次启动,但这次却是朝着渡船而来! 众人全傻了眼! 士气鼓得挺足,家伙也抄了起来,可谁能想得到,对方竟然会选择以船撞船,根本不给他们上船强攻的机会! 蓬! 渡船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小楼船撞在了船头处,那六根尖刺瞬间便将船头刺穿,站在船头的好几人直接被穿过来的尖刺击中,鲜血四溅中惨叫声疯狂响起! 其中一人,甚至直接被贯穿了胸膛,挂在了其中一根尖刺上,当场毙命! 但没人有功夫去理会船头的惨状。 船舷边上的人,在这恐怖的撞击中当场跌下船去,其他的人,也个个被震得跌翻在甲板上,东滚西翻,狼狈不堪。 更要命的是,小楼船撞中渡船后,没有停下来,竟然还加大了力量,将渡船顶得向左岸飞快退去。 轰! 终于,渡船被顶得撞在岸边,左后舷瞬间就被撞得塌毁下去,船身一侧,船上剩下的人也纷纷落水。 但这还没完。 小楼船像头怪兽一般,仍继续把渡船往死里顶,河岸比渡船高出太多,在小楼船与河岸的双向夹击下,渡船的船身不断被挤压、崩毁,一艘船很快毁得只剩半艘船,最终被彻底挤碎,船帆、甲板、船舱等四分五裂,洒落满河! 最惨的是桨舱内的桨手,全都在里面无处可逃,在这恐怖的挤压下无人幸免,全部丧生! 河面上,鲜血染赤! 小楼船终于停下了前冲之势,像头取胜的猛兽,前面的尖角将渡船残余的半截船头串挂在上面,战利品一般。 “救命!”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快救我!” “我的腿啊!救我,我没法凫水!” …… 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十丈范围内的河道上持续升空,满河都是挣扎着求救的人,但其中只有极少数没有受伤,亡命朝岸边游去。 小楼船上,雪烟和陈言一起站在船楼二层屋子的窗边,看着这惨状。 前者刚才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简直没法相信结束得如此之快! 在小楼船停下之前,陈言带着她到了这里,叫她抓牢墙上的扶手。 当时雪烟还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要如此,结果转眼就看到小楼船居然选择了同归于尽般的做法,竟直接撞向渡船! 大周也有水军,军中同样有专门来撞击的撞舰。 但这招乃是同归于尽的招数,撞舰有时候甚至可能都没法将对方撞沉,可自己却是基本肯定必然会损毁沉没。 小楼船是他们唯一的一艘船,用这来当撞舰,不是疯了吗! 但当撞击发生后,却没有她预料中的激烈震荡。 虽然渡船经历了天崩地裂般的结果,可雪烟却只觉得小楼船像是打了个喷嚏一般,虽然最初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让她不得不死死抓牢扶手才没摔倒,但后续的震荡就小了很多。 她甚至都不需要抓着扶手,便能站稳。 这船简直就像是有金刚不坏之身,承受的反震力出奇地小。 又或者说,反震力并不小,只是它的承受力太强,导致反震力显得小了一些。 至于河道中的死伤惨重,她虽然也是心中不忍,但反而震撼感没那么强。 当初跟着唐韵去征战时,比这惨烈的场面,她都见过不少,深知战场之上,性命是多么脆弱。 “你输了。”陈言忽然道。 雪烟一下回过神来,心情有些复杂。 方才小楼船在陈言的命令下减速时,她问起怎么了,陈言告诉她就在这里动手。当时雪烟问他是否需要自己参战,陈言却说不必,因为这战事须臾间就会完事。 雪烟哪里肯信,忍不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快”。 结果陈言立马顺竿而上,对她道:“要不打个赌?本官数到一百之前,这一仗就会结束。你要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是输了,就教你魔方的解法。” 雪烟更是不信,答应了赌约。 原本只是因为临战紧张,跟他放松一下情绪,结果事实证明了陈言的预判没有问题。 小楼船停止攻击时,陈言才数到六十而已。 她不由看向陈言,想要说话,却忽然一愣。 只见他目光出奇地平静,虽然仍凝神看着河道中的惨烈,却没有半分因此而怜悯或者不忍的神色。 反而有一种早已看透一切般的冷冽。 她微微一颤,瞬间想起了唐韵。 在战场上,这位古往今来唯一女帝,也是这般坚毅。 唯有天生的统帅,才有这样的眼神! 这又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陈言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未曾发现的? 啪! 一声轻响,忽然从甲板上传来。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丰腴女子面色惨白地站在甲板上,不知是从哪里上来的。 她头发凌乱,衣衫也划破了不少口子,但却没有受伤。只是前襟破开,露出里面鲜艳的红肚兜,以及肚兜都没完全遮住的嫩白风景。 这香艳和河道中的惨状对比如此强烈,看得雪烟都愣住了。 此刻那女子也抬头望向他们,咬牙切齿地道:“狗官!还我兄弟命来!” 说着,她猛地前扑几步,到了船楼下,竟然一腾身,跃起超过两米的高度,一把抓着二层的檐边,向上一借力,娇躯立时翻了上去,敏捷无比!https:/ 雪烟心中一懔。 此女身手好生了得! 而且那悍性也着实惊人。 她刚才就看到了,此女之前是站在那渡船上,其他无论受伤还是没受伤的人挣扎到岸边后,都仓皇地攀爬上岸,忙不迭地往岸边林中逃窜。 可此女竟然反而还上了小楼船,来一招直捣黄龙,想要袭击陈言! 而此时,萍儿姐翻上二层,几个小碎步就到了窗口边上,劈手就从窗外朝陈言胸襟抓去。 第266章 女人打架都这样 萍儿姐此前拿着的鱼枪早就掉了,但就算只是赤手,也足以把这明显没习过武的官给擒住! 到时候,手里有了人质,就算对方还有手下,她也能反败为胜! 陈言微微冷笑,没有躲闪。 以为上了船就能收拾他,未免幼稚! 暗处潜藏的军士,早就拿着弩箭做好了准备,保证把她射个满身窟窿! 但一旁雪烟却不知道他早就做足了准备,惊呼道:“大人小心!” 说完,她一步跃上窗台,抢先一脚朝萍儿姐踢去! 后者也不禁吃了一惊,她开始并没有太留意雪烟,以为她就是个侍妾或者丫环,想不到身手也是如此了得。 她此刻是站在又窄又斜的檐边上,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只得收回抓向陈言的手,挡下雪烟这一脚。 啪! 交击声中,萍儿姐被震得跌回了甲板上。 雪烟没有给她喘息机会,乳燕一般从二楼直接跃了下去,轻盈落在甲板上,粉拳连连挥击。https:/ 因为服侍陈言的时候带刀不便,她平时都是把佩刀解下,此刻只能赤手搏击。 但凤翎卫个个都是拳脚刀枪的行家,就算是空手,也是招招凌厉。 一时间,纵然萍儿姐身手敏捷,也被抢攻得连连后退,直退出五六步才终于找着一个反击的机会,发起了反攻。 二楼的窗台边,陈言愕然看着下面两女你来我往的交手,打了个手势。 暗处正欲动作的纳抚营军士全都将手中的弩弓暂时压下,没有攻击。 他还没见过雪烟动手,平时习惯了她温柔乖巧的服侍,以及任他调戏的娇羞,这会儿看着她那凌厉的身手,不禁多了一种别样的欣赏。 虽说跟他纳抚营的军士没法比,但这般身手对付等闲十来个寻常壮汉,该也问题不大。 哎,要是她能穿上那件镂空睡裙跟人打架,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陈言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津津有味地趴在窗台上,眯着眼欣赏着下面两女的缠战。 一名军士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到了陈言身边,低声道:“大人,是否要让人去帮雪烟姑娘?” 陈言头也不回地道:“帮什么帮?下面两个年轻女人的身段性感修长,你看看那玉臂挥舞、纤指抓拧、长腿交织,还有波浪滔天,多好看!这么快就打完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可惜?” 魏川听得一脸懵逼,两女在下面打得要死要活,但那画面在大人嘴里说出来了,咋味儿全变了?虽然描述的内容确实贴合事实。 他定睛看了片刻,登时动容:“大人英明!换了个角度来看两女交手,果然滋味大不相同!” 陈言来了兴致,道:“咱俩打个赌如何?一两银子,随便玩一下。就赌她们最后会不会变成扯头发打耳光掐大腿。” 魏川失笑道:“大人说笑了!那个女贼且不说,雪烟姑娘可是身手不凡,岂能做这种泼妇手段?一两银子,卑职赌了!” 话刚说完,下面萍儿姐忽然一声惊呼,连退了好几步,双手抱胸。 方才她连番反击,已经将雪烟逼到了船舷边上。后者身处险境,情急之下,猛地一把抓着对方破开的衣襟,刷地一下撕下了大半幅! “你无耻!”萍儿姐惊怒交加。外衫撕破,里面的肚兜又小又紧,遮住的范围有限,她要是不拿手挡着,那春光立马就会四泄! “哼!”雪烟完全没了平时的恬静,一声冷哼,根本不理睬对方的话,连连抢攻。 她跟唐韵在外征战,深知战场之上生死无情的道理,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只要能赢下对手,不择手段! 道德尊严,那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才能拥有的东西! 战局瞬间扭转,萍儿姐护了几个回合,只能单手应战,几下便被雪烟抓着机会,一记扫膛腿扫翻在地。 萍儿姐哪还顾得上护住衣衫破裂处,一把抱住雪烟左腿,猛力一扳。 雪烟惊呼一声,失去平衡,倒在她身上。 萍儿姐再不用护着胸,一把抓住雪烟头发,疯狂扯动。 “噢!” 雪烟吃痛,也反抓住她头发,还一口咬向萍儿姐颈侧。 “啊!” 萍儿姐痛叫起来,另一只手一把抓着雪烟腰上的软肉,猛地一拧。 雪烟哀叫中不由松了口,萍儿姐立刻一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啪啪啪啪对着她俏脸上猛搧耳光。 雪烟不得不松开扯她头发的手,护住头脸,另一只手猛地抓着萍儿姐红艳艳的肚兜,全力一扯。 啪! 肚兜的绳子断了! “呀!” 萍儿姐尖叫中赶紧收手,抱住将要掉落的肚兜,雪烟得到喘息,又趁机把她掀翻下去。 上面陈言看得激动无比!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美女打架,就是要这样才过瘾! 魏川则是瞠目结舌。 这场面,竟完全走向了大人预测的方向! 要不是河道上仍漂浮着渡船的残骸,证明这一战的残酷,只看两女的交手,哪想得出来这是生死之争,简直是市井泼妇打架! “你输了,拿来吧!哈哈!”陈言一边猛盯着下面瞧,一边伸出手来。 “大人英明,卑职输得心服口服!”魏川由衷地道,掏出一两银子,恭敬奉上。 “这也不能怪你,你呀,就是太年轻了,人生阅历太浅!”陈言接了过去,笑呵呵地道,“差不多该结束了,把那女人抓起来吧,其他的按规矩处理。” “是!”魏川一声得令,直接一步跨上窗台,纵身跃下,上前将刚刚爬起来、正要扑向萍儿姐的雪烟挡住,“雪烟姑娘,你辛苦了,交我吧。” “这女人实力不差,你……小心!”雪烟刚说完半句,就惊见萍儿姐从甲板上爬了起来,自后面一记高踢,直踢背对着她的魏川后脑勺! 第267章 本官亲自给你抹 魏川头也不回,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倏然反手,一把抄住萍儿姐那一脚,向上一提。 萍儿姐惊呼声中,整个娇躯被倒提起来! 她身形较魏川矮了一头有余,后者将手高高举在空中,不费吹灰之力地就那么把她倒提在空中,跟大人提拎小孩似的。 雪烟小嘴都合不拢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 她跟对方纠缠半天,若不是出了奇招,刚才说不定都输了。 结果这纳抚营的军士一招就把对方搞定! 这实力差距,未免太过离谱! “放开我!你放开我!”萍儿姐倒悬在空中,拼命挣扎尖叫,另一只脚狠狠踢向魏川腰眼。 魏川另一只手一抄,将她这只脚也抄住,将她往地上一扔。 萍儿姐摔得一声痛叫,还没来得及起来,颈后已被魏川一掌切中,顿时眼前一黑,当场昏迷过去。 魏川掀起腰间的随身行军囊,从里面摸出一根特制的绳索,三两下麻溜地把萍儿姐捆了个结实,直接拎进了甲板下的舱房,关押起来。 雪烟长松口气,转头看看满河惨状,此前还在挣扎求救的人,大多数已经溺水而毙,飘浮在河面上,不禁秀眉微蹙。 但她也没有心软。 这些河盗平时劫掠,也没少伤人杀人,有此一报,实属活该。 若非他们起了歹心想要劫掠,又岂会如此? 脚步声传来。 她转头看去,才发现陈言已经从上面下来,朝她走来。 “咦?你的脸……”刚一接近,陈言忽地愕然道。 “啊?我的脸怎么了?”雪烟一惊,下意识捂脸,才发觉脸上火辣辣的。 不多时,舱房内,雪烟红着脸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小嘴不由撅了起来。 之所以红着脸,倒不是她害羞,而是刚才被搧了好几耳光,脸上微微有点红肿。 女儿家没有不爱美的,这样的红肿,怕不是要好几天才能消下去! “不怕,本官有法子。”陈言拿着一瓶药膏走到妆台边。 “这是何物?”雪烟诧异道。 “我青山县特产的药膏,能消肿化淤,抹上之后,最多三两个时辰,你脸上的红肿就能完全消下去。”陈言拉过一个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来,乖乖的不要动,我来给你抹上。” “我自己抹就行了,怎敢劳烦大人……”雪烟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话!这些天一直是你服侍我,这次为救我你才变成这样,本官服侍一下你怎么了?莫动,别抹到眼里去了。”陈言正色道,开了瓶盖,将里面的白色药膏弄了些在手上,在她脸上轻轻涂抹摸起来。 雪烟虽有些羞涩,但感觉着他手指的温柔,不由心里一暖,乖乖坐着不动。 一股清凉感涌来。 原本的火辣辣,顿时迅速减弱。 “好了!”抹完后,陈言欣然道。 “这药好神奇!竟像已经完全消了肿一般。”雪烟回过神,惊奇地道。 “没那么快,还得缓点时间。”陈言随口说了一句,眼睛有些不怀好意地向她身上看去,“刚才看你们打得那么激烈,身上不会也有淤伤吧?最好也抹点这清淤消肿膏,别以后身上留下去不掉的淤痕,就不美了。” 雪烟脸蛋这次是真的因为娇羞而红润起来,她哪会不知道陈言打什么主意? 陈言看着她娇羞动人的神情,心里暗乐。 不过他也只是逗逗她,正准备将药瓶收拾起来,雪烟却迟疑着窘迫地开了口:“腰……腰上有伤。” 陈言一愣,随即双眼大亮:“那可不能大意,来,让本官替你好好涂抹涂抹……” 雪烟红着脸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心里确实不但对陈言的调戏没有半点反感。 唯有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讨好陈言,拿到圣上想要的秘密! 陈言把她身上所有被萍儿姐掐拧出来的伤处都抹上了药膏,其中有些位置着实不宜宣之于口。 原本陈言还没过足瘾,还想再继续,但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他只好匆匆结束。 门外的魏川没看雪烟,向着里面的陈言回禀道:“大人,已经大体清理妥当。” 陈言点点头:“行,出去看看。” 雪烟跟着他出了船楼,在甲板上往河中一看,大感讶异。 河面上除了些零散的碎板木屑,其它如伤者和尸首等,竟已全无踪影。 连之前一直挂在小楼船船头上的渡船残骸,也已经不见。 “不把现场打扫干净,回头被人看见,难免会去报官。”陈言一边扫视河面,确认清理的结果,一边说道。 “他们是河盗,报官了你还能立个大功呢,难道不好?”雪烟错愕道。 “立功有啥好的?回头给我再升个官,调离了青山县,我不亏大了?”陈言撇撇嘴。 雪烟反应过来,她不是不知道陈言想要保持低调,只是不习惯这种想法,总会忽略过去。 “想不到他们收拾得这么快。”雪烟感叹道。 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清理得如此干净,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血战。 这种战后清理效率,着实匪夷所思! “不快能行?这条河道上随时会有船只经过,自然要赶紧。”陈言随口道。 “啊,我险些忘了,”陈言的话提醒了雪烟,“为何这半天都没有船只经过?” “因为不管上游还是下游,最近的一艘船,现在离这都还有五里左右,交手时离这更是足有三十余里。”陈言说道。 岸上的军士,早已将河道情况抹清,陈言综合了反馈回来的情报,最终才决定在这最合适的地段动手。 雪烟完全听懵了。 原来他竟连这也算好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唐韵此前也有过几次让她出谋划略且颇具成效的事。 可在陈言身边,她像是突然变成了个傻子。 这些他早就安排妥当的事,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她都不知道一切早在计划中! 从大局到细节,简直无懈可击! “我还以为你会好奇我船上的撞刺为何不见了呢。”陈言回头看她一眼。httpδ:/m.kuAisugg.nět “对噢,那些东西呢?”雪烟得他提醒,才反应过来,朝船头下方看去。 第268章 你底细我一清二楚 那六根发挥巨大作用的、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撞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已经从船头处消失。 这种奇怪而巧妙、并且威力奇大的设计,若是能配备到大周水师中去,必能战无不胜! “这秘密本官只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陈言一脸神秘地道,“那些撞刺乃是藏在下面的舱房内,需要使用的时候就从船身的孔洞内探出来,不用的时候就收回去,再将其出口盖住,保证没人能发现那里藏有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雪烟听到他第一句话时,不由心里一暖,这话里透着拿她当自己人的意思。 再听到后面的内容,她忍不住问道:“那它们是用什么制成的?为何如此坚硬?” 乍看时像是铁器,但据她所知,若是用铁来制作那么长的撞刺,刚才那么猛烈的撞击,很可能会造成撞刺弯曲甚至断折。 可事实上那撞刺却是损伤极小,其坚硬程度远在她所知的铁器之上! 陈言哈哈一笑:“此乃合金钢,不过说了你也不懂,简单说就是用铁为基本原料,掺杂其它东西制作而成。” 雪烟听得一呆,把合金钢三个字在心中默念好几遍。 “这河面清理得还行,叫兄弟们继续前行吧。”陈言转头对魏川道,“本官该去审那女贼了。” 甲板下面第一层是货舱,这里除了暗藏各种交战时的杀伤性武器外,基本用来存放着此行所带的各种行李以及食物。 萍儿姐的关押地则是在更下一层。 在普通船上,那个位置是桨舱。 但在这艘船上,却是中控室。 这里面布满了各种机器元件,极为复杂,零件数量以上万计。 其中有些部件还在不断运转,和大大小小的齿轮一起,发出喀喀的奇异声响。 假如雪烟此刻在这里,必会发现那就是她此前在甲板上听到的隐约动静。 正因为这些构造,小楼船才有了远超这时代所有船只的动力和灵活。 舱内还有六人,正忙着在不同的机器前操作,见到陈言时均一一恭敬行礼,礼毕又自去做自己的。 陈言带着魏川,径直穿过旁边一道小门。 后面是条长廊,有不少房间。 “大人,她被关在里面。”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前,魏川开门道。 陈言走进去后,魏川没有跟入,将门关上,只留陈言和萍儿姐在内。 被捆了个结实的萍儿姐已经醒来,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陈言。 看到她喘息未停的模样,以及手上、身上被绳子勒着的地方还有淡淡的血痕,陈言知道这妞醒来后肯定是没少挣扎。 但绳子是特制的,别说她这么挣扎,就算是用刀割,也得好半天才能弄断。 她这么挣扎不但没效果,反而把自己磨伤了。 “狗官,休想我会向你吐露半点消息!”一见陈言,萍儿姐像头雌豹般咆哮道。 陈言莞尔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本子。 “杨萍儿,女,二十六岁。” “老家在冀州九央县松方村,幼年居于村尾的杨树坳,后来父母双亡,被叔父收养。” “十四岁时,被禽兽不如的叔父施暴,你奋力逃脱,将其误杀,畏罪逃到了徐州。” “结果被歹人所骗,卖进了青楼。” “好在在那里,你第一个客人就是自己的贵人,江州人谭巢。” “他相中了你,将你买下。多年之后,你和他出现在京江,收服京江河盗,成为这里唯一的河盗匪徒。” “从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本官大概能估量得到,这些年你必是被他训练,成为他的得力手下。” “从地位来说,你算是京江河盗的二头目。” “你希望能靠能力服众,可惜你们水寨没几个人真正服你,想睡你的倒是一抓一大片。” 随着陈言不断念出这些内容,萍儿姐的眼神渐渐由凶恶变成吃惊,继而变成震惊。 “别念了!”终于,她尖叫起来,“你你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这条肥鱼明明这两天才到他们寨子的活动范围,为何竟对她了解如此透彻? 陈言将本子揣回怀里,悠悠地道:“不只是你,你们这伙河盗,上上下下没几个人不在本官掌握之中。若是你们知趣,不来招惹,也就罢了。既然敢来,那本官就顺手将你们拔除,也算为民除害。” 萍儿姐脸色数变,蓦地冷笑起来:“呵呵呵……你以为抓住我,就算赢了?我的兄弟们就在后面,随后就到!等他们到来,有你瞧……” 啪啦几声,打断了她的话。 陈言将三块铜牌扔在地上,道:“你说的,就是这三艘船?” 萍儿姐脸色剧变,不能置信地道:“你……你怎会……” 她这次带来一共四艘船,除了跟踪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等对方到澄塘湖后,便截断对方退路。 四艘船加起来,超过二百人! 另外三艘船上的,也是他们大头目谭巢的心腹,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刻着“谭”字的铜牌。此乃谭巢所赠,代表着他们在他身边的地位。 不过此前为了追小楼船,那三艘性能上稍差的渡船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原本萍儿姐还有些庆幸,只有自己这船毁了,那其它三艘船随后赶来,肯定会救出自己。 可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三块铜牌! “你以为,本官为何故意保持这个速度,将你和那三艘船隔离开?”陈言笑眯眯地道,“在收拾你之前,他们三艘船便已被本官的人马解决!” 当然,跟这边惨烈的船战不同,那三艘船是被纳抚营的军士直接杀到船上,将船上的河盗一一解决。 “不,不可能!你到底什么人!”萍儿姐脸色惨白,颤声叫道。 “本官乃是青山县县令,陈言!”陈言挺起了胸。 “谁?”萍儿姐一呆,“等等,你说你只是……县令?” 对方有这般厉害的船只,她琢磨着此人搞不好是什么水师大将。 可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区区七品县令! “没听过也没关系,本官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告诉我一件事,本官便留你一命。”陈言不想再跟她废话,转入正题。 第269章 女刑八十七法 “哼,你不是都查到了么,还问什么?”萍儿姐冷冷道。 “谭巢和唐朔,有何关系?”陈言缓缓道。 萍儿姐神情一僵。 陈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对方这反应,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谭巢此人,乃是三年前来到京江。 那年,唐朔的叛乱仍闹得轰轰烈烈,大有势压唐韵之之意。 当时谭巢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服京江的各伙河盗,可说是彻底掌握了京江。 这条大河,直通京城,关系着北方到京城的漕运。 陈言在看到谭巢的这些情报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奇怪。 他手上关于谭巢此前的履历,并不详细,只是零零散散有些记录,其人生有好几段是空白。 而有记录的那些日子,谭巢并没有什么出色的统军经历,只不过好勇斗狠,跟人干过几次有名的架,在唐朔开始叛乱前,就已经是大周的通缉要犯。 奇怪的是,他出现在京江后,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厉害之极的领头人物,带着一队人马,在短短数个月之间,就将河盗全部收归麾下。 照纳抚营的探子传回的消息,此人手上的力量分两部分,一是收归来的洒盗,这部分人人数占大多数,约有二千。 另一部分则是他原本的心腹,只有二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他凭二百人,在短短时间内,收拾了二千以上的河盗。 大周还处在冷兵器时代,人数可以说是极为重要的军力计算依据。 能够办到这种事的,只有一种人。 正规军! 而且还得是精兵! 当时大周的正规军基本分两个立场,一是唐朔方的叛军,二是唐韵方的朝廷大军。 唐韵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因为京江本来就是她的。 因此陈言第一反应,谭巢若真是来自正规军,那必是唐朔的同党! 但战乱时节的情报,极难探查得到,最好的印证办法,就是找知情者。 杨萍儿跟了谭巢多年,而且还是当初跟他来这收拾河盗的原始股,正是一个合适的知情者。 此时见她不吭声,陈言忽然扬声道:“进来!” 门外的魏川立刻开门而入:“大人有吩咐?” 陈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她吊起来。” 不多时,魏川将杨萍儿改换了捆绑方式,原本是捆得跟粽子似的,现在则改成条状捆绑,让她双手高高举在空中,将她吊绑在天花板上的一个吊环上。 这样一来,她只能直直地站着,而且双脚只有脚尖能勉强沾着地,吃力地支撑着。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此前被雪烟扯断了绳子的肚兜,在这个姿势下,直接敞落下来,破烂衣衫再遮不住任何内中美景。 “你……你想干什么!”杨萍儿既羞耻又惊恐,嘶声叫道。 “你不肯说,自然要用刑。”陈言理所当然地道。 “就算你割我的肉剐我的皮挖我的骨,姑奶奶都不会皱半下眉头!”杨萍儿尖叫道。 “本官乃是怜香惜玉的人,那般残忍手段,焉能做得出?”陈言笑呵呵地道,“自然要用点温柔的法子。来人,上书!” “上……上什么?”杨萍儿听懵了。 “大人,书来了!”魏川从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本精美的画册,小跑着拿过来。 陈言接过,走到杨萍儿面前,将封面向她展示了一下。 书皮上印着标题——《女子阴刑八十七法》。 杨萍儿一开始听说是“书”,还以为是竹简或者皮册之类,用来鞭打她。 可打死也想不到,对方上的竟然是纸质的书!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拿这搧她一百下,能有在她身上割一刀来得狠吗? 陈言调整了一下站的位置,将书册翻开第一页,以保证他和杨萍儿能同时看到画册上的内容。 “法一,拔发。” “将女子头发、眉毛、腋毛以及隐秘地的毛发,用夹子,逐根拔光。” “使其羞辱之余,痛足一日夜,摧其身心。” “这未免有点狠了,女儿家没了其它地方的毛发还好,这要是没眉毛和头发,那还怎么见人?” “算了,咱们接着念下一个。” “法二,扎头。” “裉其衣衫,以细针扎入其哺婴之处,慢慢搅之。” “我的天,这也太狠了!” “本官真心有些不忍。” 陈言一边说不忍,一边目光不怀好意地照着册中所说的位置,不断瞄向她身上对应之地。 杨萍儿脸色早在他念第一条时,就已经惨白一片,再听到后面的,更是脸色绝青! 这种画册闻所未闻,无耻之极,又残忍之极! 每一条都是极尽对女子的羞辱,专挑其敏感之地进行折磨。从上到下,甚至从外到内,无所不用其极! 更要命的是,这是画册! 上面不但有文字说明,而且每种刑罚还绘有对应的图像,上面的女子画像栩栩如生,极尽痛苦之色,看得她触目惊心! 眼见陈言一条接一条不断念将出来,而且每念一条,都会朝自己身上逡巡一番,杨萍儿后背阵阵发凉,原本坚定的心思,终于慌乱起来。 这家伙,莫不是要把这些刑罚在自己身上轮流用一遍? “第三十七条,裂户。以臂粗的铁杵或木杵……” “别,别念了!我识字!”杨萍儿听得这一条,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惊叫道。 “行,依你,不念了,你自己看。”陈言一乐,不再念下去,但却仍然一页一页地翻给她看。https:/ “不!我不看了!你这个畜牲!”杨萍儿紧紧闭上双眼,嘶声叫道。 “哎你这人有点过分啊!我还没动手呢你就开始骂人畜牲,未免早了点吧?”陈言叫起了冤,“你好歹等本官开始动手后,再骂我啊!来人,把刑具拿出来!” “是,大人!”魏川立刻应声,从柜子里将夹子、钢针、铁杵等一一取出,逐件摆放在柜面上。 杨萍儿不由睁开眼,看向那柜面,几乎要昏过去。 那里面有大半东西,她都不认识。 可是结合刚才在画册上看到的内容,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时,它们会用在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以及如何使用! “你……你不是人……呜呜……”杨萍儿终于再撑不下去,哭泣起来,“你怎能对我这般残忍……” 第270章 失效的暗招 “首先,你是河盗,且伤人无数,罪不容诛。” “其次,你涉嫌与叛贼勾结,此乃诛连九族的大罪!” “故此,莫说只是施些刑罚,便是再残忍之事用在你身上,也无人会追究。” “现在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便允你换取生机,已是天大的仁慈。” “机会,本官只给一次,答或不答,即刻决定吧。” “本官数三下,一……” 陈言慢悠悠地说到最后,一边数数,一边捻起一根钢针,轻轻抵到她身上。 寒意侵体,杨萍儿终于彻底崩溃,嘶叫道:“我说!我全说!谭爷以前曾是……是燕王的幕席,受燕王的令来京江的!” 陈言目光微亮,再道:“他隐藏身份掌控京江,目的为何?” 杨萍儿哭道:“你不是说只……只问一个问题么?” 陈言一摊手:“本官素来受耍赖,你不服?答还是不答,自个儿决定吧!” 杨萍儿连最重要的事都说了,无奈之下,也只能继续回答:“是受燕王吩咐,控制京城上游的漕运通道。” 陈言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追问道:“那他为何控制京江后,却没有截断漕运?” 杨萍儿所回答的内容,他大概也能猜测得到时,现在只是通过她的嘴来确认自己猜测是否有误而已。 但这事非常奇怪。 这几年唐韵没少通过京江运送物资、兵员等。 可谭巢却每次在他们过来时,便销声匿迹,从不干涉,等到人走后再继续干他劫掠的勾当。 简直就像是忘了燕王的命令一样。 杨萍儿突然愣住了,连哭都忘了,却露出惶急神色。 “不答?行,上刑!”陈言脸一沉。 “不不不!不是我不答,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杨萍儿惊慌道。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方喝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当年谭爷控制了京江后,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要彻底断绝和燕王的关系。” “我曾问他为什么,他说燕王必败,帮燕王也只是自寻死路。” “可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甚至提前三年预知了燕王的败局,我是真不知道啊!” “而且,我总感觉他说的话并不完全,所以不晓得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杨萍儿急忙说道。 陈言微微一愕。 这回答倒是出乎他意料。 他猜过多种可能,但对方居然能提前预见燕王的败局,确实超出了他对谭巢此人的评估。 想了想,他改口问道:“他有没有说过,是否要一辈子干这河盗的勾当?” 杨萍儿连忙摇头:“没有,一次都没说过,但我看得出来,他绝不甘于永远只做河盗,只是不知道为何,连我也保密。” 说到这里时,她眼神也有些迷茫,显然确实是不知道个中缘由。 陈言若有所思地道:“那他有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准备?譬如大量储备兵器船只,招揽人员进行训练——我指的是按正规军队的方式进行训练。” 杨萍儿摇摇头:“这些我真的都没发现,你相信我!” 陈言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在我面前撒谎,你未免太嫩。” 杨萍儿脸色大变,张口想要分辩。 陈言却铁矿一笑,说道:“不过无所谓,本官想得到的答案,均已得到。剩下的,便直接找谭巢问罢!” 杨萍儿错愕道:“你……想去找谭爷?我可以带路!” 陈言莞尔道:“找他还用得着你带路?你们水寨不就在澄塘湖西侧的水坞里?不过,照我估计,你肯定已经向他传信,此刻他该是已经带上大队人马,守在澄塘湖内等着劫掠本官这艘宝贝了吧?” 杨萍儿一震道:“你连这也……” 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对方连她私人的信息都能查到那么多,甚至还能猜到他和燕王有关系,自然查到他们水寨的位置,并不困难。 澄塘湖是个大湖,其西侧周围有数十条交错的水道,加上茂密的林区和苇草,形成了天然的藏匿屏障。 谭巢将水寨布置在其中一条水道的里面,坐拥地利,就算万一暴露了,官兵想要来围剿他,他也进退裕如。 原本的计划中,杨萍儿带的四条船,等目标的船只进入澄塘湖后,便从后面接近,将其驱赶往湖的西侧,借着那里茂密的苇草区掩盖,谭巢会布置下天罗地网,让目标插翅难飞。 可现在她这边提前告破,原本她以为陈言会直接从一般船只常走的湖东侧过去,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狂妄自大到想去找谭巢!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中暗喜。 若是如此,自己就有救了! 但随即,她神情就颓然下来。 她已经背叛了谭巢,就算被救回去,怕也逃不出一个死字。 一念至此,她登时着急起来,叫道:“我已经把你要求做的都做了,你答应过要留我一命的,快放了我!” 陈言哈哈笑道:“哈哈!本官只说要留你一命,何时说过要放了你?更何况,你方才已经对我撒了谎,还想让我放你?做梦呢!乖乖呆在这,等本官抓了谭巢,让他和你好好聚聚!” 杨萍儿惊怒交加,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唯有叫道:“你能去找他!你会死在那的!他手下还有近二千人,大船超过十艘,小艇更是超过二百只,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攻,都不是你一艘船能抵挡!更何况,他还有地利之便,你去那找他只有死路一条!” 陈言讶道:“你竟然如此为本官着想?” 杨萍儿气道:“谁替你着想了!你要是输了,我也……” 陈言本来就是逗她,他岂能不知道她想法? 这时他逗得够了,直接截断她的话:“你又犯了一次同样的错误,那就是低估本官的能耐。也罢!本官便让你亲眼瞧瞧,他那所谓的优势,在我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 杨萍儿见他半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不由心里一沉。 完了,彻底完了!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这个自大的狗官陪葬,真是冤死了! 陈言不再理她,转头对魏川道:“叫兄弟们准备好,一会儿去澄塘湖活动活动筋骨。” 魏川立时道:“是!” 第271章 不穿也比穿这好 澄塘湖广逾万亩。 东侧是一般船只常用的航道,但西侧因为苇草遍布,难以航行,成了罕有人至的神秘之地。 西侧一片茂密的苇草后面,一艘长逾六丈的大船,静静停驻在那里。 甲板上,谭巢负手而立,双眉一挑,冷冷道:“看来,对方不是一般角色。” 自瓜皮帽少年将消息传回后,谭巢便做好了准备,在此处布下陷阱。 但很快情况有了些不对劲。 按照过去的惯例,萍儿会在河中驾船从后跟着目标。 同时在岸上安排三到五名手下,骑马沿途伴随,每隔三十里便派快马往水寨传一次消息。 但奇怪的是,自瓜皮帽少年传回消息后,后面再没有消息传来。 这让谭巢感觉有些不对劲,遂派出人手,沿河探找。 结果在离澄塘湖还有二十里的地方,发现了那艘小楼船。 探子还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萍儿姐就在船上! 而且还被反绑着双手双脚,显然是被抓了! 这时那探子迟疑着道:“只是,萍儿姐似乎……不太对劲。” 谭巢看向他:“何处不对劲?” 那探子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眼里透出一点邪光:“她换了件很奇怪的衣衫……就像翠芸院的姑娘们穿的那种,不对,还要更浪一些。” 谭巢一呆。 翠芸院,是靠近大城西陵的一座青楼。 里面的姑娘穿的是个顶个的浪,属于女人看了必然要红着脸骂狐狸精的类型。 当然,男人看了则是恨不得立刻上去把她们就地正法。 比她们穿得还要更浪,那得有有多浪? “呵,看样子,那肥鱼还是个色胚,那萍儿的安全自然无虞。”谭巢回过神来,沉吟道,“不过,仍需要去营救她。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了。” 对方既然将萍儿抓住,十之八九是不会再到这来。 甚至有可能要调头逃走。 “对方未必会知道咱们在这有埋伏吧?说不定萍儿姐还会顺势把他骗过来。”旁边一人迟疑道。 “告诉我,对方为何能发现萍儿?”谭巢冷然道。 “这……”那人一时语塞。 “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此人极为警觉,察觉了身后有人跟踪。” “这种人疑心必重,抓住萍儿之后,必会千方百计刑罚她,探其消息。” “而据回报,萍儿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你说,这是为何?” 谭巢再问。 那人唯有摇头:“我猜不出来。” 谭巢缓缓道:“很简单,萍儿已然将我等出卖,告知他此处埋伏之事。若非得到了极为重要的消息,对方怎可能这样轻松放过她?”筷書閣 那人动容道:“谭爷所言有理!” 谭巢的智谋一向为人所敬服,他既然这么说,自然不可能错! 旁边另一人怒道:“岂有此理!萍儿她竟敢出卖谭爷,让我带人去把她抓回来,好好收拾她!” 谭巢冷觑他一眼:“谁说我会怪她出卖我?” 那人傻眼了:“啊?谭爷难道您不生气?” 谭巢微微一笑:“因为我曾告知萍儿,若被捉住,她可适当选择有用的消息来自保。毕竟,她是我最看重的人之一,就如你们,有如我的家人,也是我最不能承受的损失。” 众人连忙跪落,齐声道:“我等必不辜负谭爷厚爱!” 谭巢淡然道:“起来吧!便由我亲自带人去救她,顺便,看看那肥鱼有何能耐,竟能将萍儿发现和抓住。” 旁边的人立刻道:“我立刻去准备快马。” 说着,便要下去准备。 就在这时,岸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匹劲马飞驰而来。 到了近处,马上的人翻身下来,从跳板飞奔上船,跪地报道:“报!那肥鱼的船,已到湖口!” 在场众人,无不愕然,纷纷看向谭巢。 这岂不是啪啪打他的脸?他说对方会逃,结果对方居然还是来了。 谭巢也露出讶异之色。 半晌,他才问道:“对方的船是要往何处去?” 那报信者面色古怪地道:“那船入湖之后,径直往咱们这来了!” 谭巢心念急转,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看来,萍儿的能耐,比我预料中还要大,竟能成功骗得对方过来。” “好!所有人做好准备,咱们便给对方一个惊喜!” 几句话出口,众人轰然应喏:“是!” 另一边,船楼二楼上,陈言笑嘻嘻地从侧面看着杨萍儿。 从这个角度,真是雄伟难当! 上来之后,小楼船迎着河风走了半截,风儿吹得她皮肤起了粒粒鸡皮疙瘩,透出一种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弱质之感,看在陈言眼里,自有另一番动人风味。 这件套衫,真不愧是处男杀手! 后者满面通红,局促不安地扭动着,显然那身衣衫让她很不适应。 可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而且双脚还被上了镣铐,她根本没办法挣脱,更没办法把这身衣衫换掉。 “如何?还没习惯这身行头?”陈言坏笑着问道。 “你……无耻!”杨萍儿红着脸低骂一句,命在人手,骂声也不敢太大。 这是陈言设计的一套紧身衣,面料还是以丝绸为底,紧勒在她娇躯上,不仅能够将她火辣的身段完全展露出来,而且下摆只到大腿而已! 大周的女子,只有穿在里面的亵衣亵裤会有这种半截的设计,可现在她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衣衫,因此长腿完全暴露在空中,她自然难免窘迫羞赧。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她不安的。 那衣衫像是唯恐面料用多了一样,从腰部到胸部之间,开了一个心形的大口子,同时后背从肩部到腰部下面三寸左右,又是巨大开口,可以说除了最羞的地方以外,全给露了出来! 这种设计让她一时有了错觉,感觉就算完全不穿,也比穿这好啊! “你这就恩将仇报了。”陈言一摊手,“本官乃是见你衣衫尽毁,才好心给你换了一件,你竟还骂我?真是好心被狗咬!” “难道你没有正经衣衫?”杨萍儿气道。 “这就是本官最正经的衣衫了。”陈言眨眨眼,指了指雪烟,“不信你问她。” 杨萍儿愕然看向雪烟。 第272章 来,打个招呼 雪烟正自心情复杂,没想到陈言竟指向自己,不由羞得满面通红,死命低下头。 跟她晚上服侍他时穿的那些相比,这一件确实还算挺正经! 至少,重要的地方都遮掩着。 不过刚才看到陈言把这衣衫给杨萍儿穿时,她心里无由地一阵烦恼。 这件她也曾穿过,陈言当时要她穿着它读演义故事。 虽说那其实并不是她的衣服,可见到陈言把它给第二个女人穿,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陈言对这女贼这么好,会不会以后连晚上的服侍,都交给她了? 想到这里,雪烟忽然愣住。 等等! 晚上那服侍,原本她是因为陈言的要求,而她又想讨好陈言,才答应做种羞耻的事的。 可现在怎么自己像是习惯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似的? 陈言哪想得到她心里这么多小九九,转头从窗户看出去,道:“谭巢想必已经收到消息,做好迎战准备了。” 杨萍儿顾不上再羞涩,吃惊地道:“你果然是故意放他的探子回去的!” 刚才上来后,她看到岸上有熟悉的人影骑着马离开,立刻明白是谭巢派了探子来查控情况。 她为此还特意提醒陈言,后者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现在见陈言这反应,她自然已经猜到,那是陈言故意放对方走的。 “本官说过,要让你瞧瞧谭巢在我面前有多不堪一击,自然有些该让他知道的消息,得让人传过去。”陈言悠悠地道。 杨萍儿气得直想跺脚,可惜脚上有镣铐,实在是不便。 “你,你太自大了!” “你可知道,谭爷他精于兵法,甚至有过带着三十人击败六百河盗的辉煌战绩!” “而且,他不仅仅是擅于以少胜多的奇袭,连以多胜少的正合之战,也是从不失手!” “不只是这些河盗,当初他还在燕王手下时,屡出奇谋,助燕军败了朝廷大军数次!” “那击败的可是正规的精锐之师!” “也正因此,燕王才寄望于他,让他来这里控制京江!” “现在你只凭这区区一艘船,他只要给你来个火攻,又或者凿船,你那什么撞袭根本没法使用!” 一旁的雪烟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不由一愣。 审讯杨萍儿时她倒是想去,可陈言没让她去,因此她并不知道谭巢和燕王的事。 陈言莞尔道:“你对打伏怕是有些误解。计谋,那是在力不足以稳吃对方时才需要的。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再强的谋略,也必败。” 杨萍儿更是气得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会这狂妄自大的家伙。 心里却不停转动起心思。 必须想个办法逃跑! 谭巢允许她吐露一些情报来自保,但绝不是像与燕王的关系这类机密型的情报。 若他知道她已经说出那些,直接杀她算是轻的,很可能还会用尽手段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大人,所有人已准备妥当。”魏川这时从下面上来,向陈言禀报。 “很好!”陈言伸了个懒腰,“让本官教教谭巢,何为水战!” 小楼船过湖口约三里地后,两艘小船悄悄驶到湖口处,开始着手封闭从湖口往澄塘湖西侧去的水道。 船上的人不断把舱内准备好的水草搬出来,洒到湖面上,若有船只想过去援助小楼船,又或者小楼船想原路退走,都会因为这巨量的水草而寸步难行。 这是谭巢惯用的手段,虽然简单,但却有效。 与此同时,六艘大船已经全数离开岸边,驶到了湖西的一片苇草丛之中。 约二百亩的湖水空间内,四面八方都是高逾三丈的长苇草,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外面都很难看得到,乃是伏击的最佳之地。 原本谭巢准备的是四艘大船和三十艘小艇,但因为萍儿被抓之事,他提高了对目标实力的评估,多调了两艘大船和二十艘小艇过来。筷書閣 每艘大船上有一百人,每艘小艇上则有八人,前者将负责困锁对方,后者则负责灵活游击,打对方一个防不胜防。 “来了!”船桅上放哨的人忽然高声大叫。 “准备!”下面的人立刻传起了令,不多时所有人均已得到消息,全神戒备。 谭巢所在的那艘是他的帅舰,甲板上有两层船楼。 此刻,他负手站在二楼顶上,迎着湖风,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在数百丈外、正缓缓驶入包围圈的小楼船。 从体型来看,这里任何一艘大船,都比那小楼船要大。 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吃水很深,其重量竟似比他们这些大船还要大,看来船只内部必有古怪。 谭巢有些警惕起来,心念一转,喝道:“水鬼队,动手!” 下面的人愕然看向他:“谭爷,凿沉了那船,萍儿姐和船里的货怕是都要……” 谭巢淡淡地道:“萍儿精于水性,就算绑着双手双脚,也不会淹死在这湖里。而船里的货物,若是经不得水泡,那便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照我吩咐,去办。” 下面的人只得道:“是!” 谭巢培养了一批水鬼,所谓水鬼,即是能较长时间在水下憋气行事、善于潜游的水手。 最大用途,就是捞船和凿船。 通常来说,凿船是后备的招数,因为沉湖的船不便于打捞,有些货物一旦泡水便不值钱了,最好还是直接劫下来。 像这样直接一开始就凿船,通常是打定主意要毁船,不要船上的东西。 此时二十名水鬼从各大船边上悄悄下水,借着湖面上水草的掩护,朝着小楼船而去。 小楼船缓慢而行,一进入包围圈后,两艘大船立刻移动到入口处,封锁了退路。 杨萍儿站在二楼的大窗后面,脸色惨淡地看着前方列好阵势的船艇群,越发心中不安。 这会儿她已经无暇再去想自己身上这件羞人的衣衫,拼命思考着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陈言忽然一伸手,搂住她纤腰,笑呵呵地道:“萍儿姐无需紧张,来,咱们先和你家谭爷打个招呼!” 杨萍儿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腰上不老实,羞怒交加,却无可奈何,只能随着他出了屋子,沿着木制的梯阶上到船楼顶上。 第273章 扩音器登场! 很快,小楼船离河盗的船只到了五十丈范围内。 在场所有人,无不大愕,两眼放光地死死盯在杨萍儿身上。 连谭巢也看得愣住了。 这都是什么奇葩衣衫! 难怪探子说她穿的比青楼的妓女还要浪,还真没说错! 杨萍儿哪会察觉不了这数以百计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一时羞窘难当,恨不得直接跳到湖里去。 陈言搂着她纤腰的手一紧,将她搂得靠到自己怀里,笑眯眯地道:“听到声音了吗?” 杨萍儿一愣:“什么声音?” 陈言双眼微眯:“凿船的声音。” 杨萍儿一呆,仔细一听,果然在湖风刮掠的声音中,下面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声! 她不知道小楼船设计了声音传递系统,但却知道一旦船沉,就一切都完了! “是水鬼队!你还不赶紧派人去制止!”她色变道。 “用不着,让你看出好戏!”陈言目光一寒,“撒网!” 水面以下的船壁外侧,突然开了十多个约一尺方圆的口子,十多张大网洒了下去。 大网上带着重物,一入水立刻将网底坠到了湖下深处。 与此同时,船底。 二十名水鬼已经就位,拿出工具,就开始凿击小楼船的船底,浑然不知杀机已至。 其中一人技艺精湛,很快便将船底木板凿穿,心中暗喜。 但奇怪的是,湖水却并没有往船内灌入去。 他一时愕然,伸手摸了摸木板破开的洞,立刻摸到里面坚硬的触感。 竟然还有一层! 不过无妨,在下一次出去换气前,他还能再凿一层! 他没犹豫,拿着凿子用力凿去。 当! 哪怕是在水里,那声音也清楚传进他耳朵。 与此同时,预料以外的反震力让他手一抖,没拿住凿子,脱手掉了下去。 他却无暇去捡,瞠然傻眼。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铁皮! 而且,照刚才这一下凿击的手感来看,这铁皮怕不只是一层“皮”而已,厚度相当惊人! 不只是他,周围其它同伴,这时也纷纷发觉不对劲,靠他们手上的工具,根本凿不穿这么厚的铁甲! 众人面面相觑,换了个震惊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比了个手势。 憋不住了,先上去换口气再说! 众人转身向外游去,哪知道来时畅通无阻,可此时竟然纷纷一头撞在大网上,顿时无不大骇。 那网上还有倒刺,钩破了众人的皮肉裤子,鲜血瞬间四溢开来。 有几人惊骇与疼痛之下,没能憋住气,一张嘴,顿时被湖水狂灌进嘴里,顿时拼命挣扎起来,没几下就僵直不动,当场殒命! 剩下十多人还算镇定,晓得情况不妙,连忙稳住身形,慢慢忍痛将身体从网上的倒刺中摆脱出来,转身到其它地方寻找出路。 然而那十几张大网覆盖了船底所有的退路,众人找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能找着任何出路,憋的气却渐渐耗尽,无不眼中现出绝望。 他们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人截断后路的情况,那网一直垂到了湖底,根本没法钻出去! 水面上,谭巢等人浑然不知水鬼队的情况,见小楼船渐渐靠近,终于把注意力收回来,看向陈言。 到了距离约二十丈处时,小楼船才停了下来。 “来人报上名来!”谭巢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扯着嗓子狂吼道。 那声音远远传到小楼船上后,已经减弱了不少,听着跟正常说话时的音量差不多。 没办法,距离二十丈,加上还有湖风影响,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陈言左手一摊:“拿本官的扩音器过来!” 杨萍儿愕然看他。 扩音器?什么玩意儿? 不片刻,一名军士拿了一个东西过来,交到陈言手上。 杨萍儿看懵了,这东西有个柄可以供人手握,与手柄垂直却是个漏斗一样的东西,到底是做何使用? 她当然不知道,这扩音器是陈言让工匠按物理扩音的办法制作,能将声音扩大数倍。 不然他得跟对方扯着嗓子吼叫,他这娇嫩的嗓子能受得了? 陈言清了清嗓子,把嘴凑到了喊话扩音器的尾部,说道:“喂喂?听得清吗?” 刹那间,巨大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偌大的湖面上,所有人瞬间愣住了。 对方这嗓门未免也太大了吧? 自己这边喊话的那人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嗓门,可这么远的距离喊出去,声音也消减差不多了。 对方这一句,竟然清晰得像是面对面说话一样,而且看对方似乎也没特意扯着嗓子吼叫,委实离谱! 杨萍儿离得最近,更是吓了一大跳,惊道:“这东西为何这么大声音!” 她就在陈言身边,嘴离那扩音器并不远,这一声瞬间也传了出去,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陈言哈哈一笑。 “哈哈!” “此乃本官的秘密武器,岂能随便告诉你?” “不过你若有什么话想告诉谭巢,本官可允你用这跟他说。” “比如跟他道个歉什么的,毕竟你出卖了他,而且泄露的还是叛逆之秘。”筷書閣 说这几句话时,他仍没把扩音器挪开,因此声音同样远远传了出去。 顿时听得所有人一脸茫然。 叛逆?什么意思? 唯有谭巢和身边两人最心腹之人面色陡变! 原本他还以为,杨萍儿只是泄露了这里有埋伏的情报以便保命。 可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也泄露了! 此事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若是泄露出去,回头朝廷必然派大军来剿,那他原本的计划,就会泡汤! 杨萍儿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当众说出此事,变色道:“你你你会害死我的!” 陈言搂紧了她纤腰,笑呵呵地道:“有本官在,岂能让美人儿你被人伤害?” 杨萍儿绝望地望向谭巢的方向,虽然因为离得太远,无法看清后者的眼神,但想也知道,此刻他眼中必是充满杀意! 她此前还有过侥幸心理,心想万一此事没有暴露,事后谭巢或许不会杀她。 现在,这可能性再不存在,谭巢必会连她一起不放过! 陈言却不再理她,对着扩音器道:“谭巢,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自己绑好了过来,二是本官叫人过去把你绑好了再拖过来。” 第274章 给我烧了它! 对面完全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陈言。 过了一会儿,突然爆笑声冲天而起! “我的天,这家伙怕不是傻的吧!” “跟个疯子一样,大摇大摆进了咱们的包围,竟还敢对谭爷叫嚣!” “老子算是长见识了,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傻子,哈哈!” …… 从大船到小艇,上面所有人都笑得前仆后仰,乐不可支。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体型,对方那船在这就跟站在老虎面前的兔子一样,居然还敢如此狂妄自大,简直笑掉人大牙! 谭巢也不禁露出一点笑容,刚才因为得知杨萍儿泄露叛逆之事而生出的怒火,稍稍压下去了点。 “咱们打个赌如何?” “若是你能在这湖面上,待上一刻钟,那就算你赢。” “届时我便放你一马,任你离开!” 谭巢对着风中喝叫道。 “什么?你大点声,本官听不清!”陈言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这倒不是戏弄谭巢,后者终究是一寨之主,得保着仪态,不好扯嗓狂吼那么失态,因此声音自然不大。 谭巢无奈,只得加大音量,重新把那话吼了一遍。 “不是,你这没吃饭是吧?再大点声!听得断断续续的。”陈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谭巢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本来是挺有气势的几句话,这下叫他一遍又一遍重复,那种胜券在握、掌控局面的潇洒感,顿时没了。 “我说咱们打个……咳咳!” 谭巢这次彻底放开姿态,狂吼一句,结果吼到“赌”字时,音太高,吼得变了声,音都破了,气息不顺,连咳不止。 旁边的人连忙递上水来。 那边小楼船上陈言见状,不禁大乐:“你这当寨主当得也真是丢人,连个喊话都喊不好!” 谭巢一贯的冷静再保持不住,对下面那粗嗓门的汉子吼道:“把我的话传给他!” 那汉子连忙原话吼了一遍。 那边陈言终于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哈哈哈……行,这赌本官接下了!” 谭巢冷笑起来。 这家伙,果然没脑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转眼一刻钟过去,陈言拿起喊话扩音器:“一刻钟已到,你输了。” 谭巢见小楼船并没有如预料般沉下去,心中生出不安之感。 时间肯定足够,难道水鬼队出事了? “谭爷!血!”旁边一人突然惊呼道。 谭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楼船下方的水面已经浸出了一层浅红色,那痕迹果然和血污一致! 莫非…… 他心里一紧,喝道:“你对我的水鬼队做了什么!” 下面的汉子忙把这话高声喊了过去。 杨萍儿也大感奇怪,低头朝船下看去,只见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身,竟从水面下浮了起来,每一具上面都有不少划破的创口,鲜血正不断从他们身上散出,融入水中!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起陈言此前的话,不禁心中一震。 这就是陈言让她看的好戏! 他不动声色间,已然全歼了谭巢派来的水鬼! 只听陈言悠然道:“想凿我的船,哪有那么容易?你那些水鬼,如今已经真正地变成了鬼了。不过,我若是你,现在更该关注的,是你自己的船。” 谭巢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所在的大船。 似乎没什么问题。 猛地,他突然发觉不对劲,为何湖面看起来比此前要高不少?! 随即,他一下反应过来,脸色剧变。 不是湖面变高。 而是他的船正在慢慢下沉!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一招他早就有防备,安排了人手在这周围湖水中潜游警惕,若是有人靠近大船,必会惊动岗哨,按说对方不可能在悄无声息间凿沉了自己的船!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异常,不少人顿时跳了起来。 “有人凿咱们的船!” “快!快看看哪里漏了,赶紧堵住!” “水下的兄弟呢!为何没有示警!” “赶紧下水去瞧瞧!” 大船边的小艇上,立刻有人翻身潜进湖水里,没在船底见着凿船的人,但却看到湖水深处,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飘浮着,动作诡异,像水草浮动一般,极不自然。 潜下的人大着胆子游近一看,无不色变! 那些人影,赫然是一具具的尸首,但身上被绳子拴着,绳子另一端则绑在湖底的大石块上,使得这些尸首没有浮上湖面! 再仔细看时,那些尸首赫然正是谭巢安排在湖水中警惕水下状况的哨探! 对方竟然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将他们的哨探解决! 潜下之人魂飞魄散,连忙浮上水面,高叫道:“谭爷!咱们的哨探全死了!” 谭巢脸色再变,不能置信地望向那边楼船上的陈言。 陈言呵呵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派人凿我的船,我自然也可以。”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在这陪对方耗时间。 刚才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他这边时,纳抚营的数名军士已经悄悄潜入湖水中,到了六艘大船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对方大船下面凿出了洞孔。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对方并不知道,他派去的人,并不是从水下凿的船。 而是在他吸引了对方注意力后,直接从对方船只的背面攀了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舱底,从里往外凿。 这不但不需要担心换气的问题,而且对方就算到船底下,也找不着凿船的人。 不过这种战术别人也很难使用,唯有他纳抚营的军士,方能办到。 就像他曾经跟唐韵提过的“特种部队”。 每一名入了等级的纳抚营军士,都是一名精英级别的特种战士,岂是一般军士可比! 谭巢惊怒交加,喝叫道:“叫艇上的火箭手准备!给我烧了那家伙的船!” 他旁边一人惊道:“可是萍儿姐还在他……” 谭巢怒道:“叛徒,死不足惜,给我射!” 那人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此前还口口声声说萍儿和家人一般,现在却说死不足惜,弃之如蔽履!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赶紧带人下去,将谭巢的僵住传达下去。 片刻后,数十艘小艇倾巢而出,朝着小楼船飞驰而去! 谭巢见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转头对身后一人喝道:“立刻回寨子,把余下的船只和人手全部调来!” 第275章 完美防御 那人急忙答应,跃入一条小艇,飞快地划着桨去了。 谭巢稍稍放下了心,只见那些小艇已经接近到小楼船十丈范围内,艇上的人更是已经张弓搭箭,准备点火射击。 他这才恢复了冷静,沉着脸冷笑起来。 那家伙确实了得,但可惜的是,也只能到这里了! 那些箭枝上,全部都缠有浸满松脂的布条,不仅不易熄灭,而且还能粘在目标上。点燃后就算掉水里都能烧好一会儿,射在对方木质的船身上,很快就能引起大火! 小楼船上,杨萍儿色变道:“快!快躲下去!箭来了!” 他们就这么站在船楼顶上,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靶子! 陈言唇角浮起一抹笑容,缓缓道:“起墙!” 霎时喀喀声突然大起! 杨萍儿一愣,低头看向脚下。 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 就在这时,左右两侧船舷处,各有一层厚厚的、向船内微微倾斜的船板忽然向上升起,一直伸高到比船楼顶还高出一丈许的高度时,在上方合拢,将船上空间完全遮蔽起来。 一时间,周围暗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杨萍儿大骇,抬头望向上方。 上方合拢处严丝合缝,似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这……这是什么!”她惊叫道。 “这是安全墙。”陈言轻松地道,“太黑了,开个窗。” 一伸手,按在他前方船墙上,拨拉了几下,约五尺方圆的一块木板活动起来,向下滑去,露出一层满是细密孔洞的铁网,每个洞大小不超过半寸,外面的箭矢射不进来,同时也不影响视线。 杨萍儿看得目瞪口呆。 这种东西,别说亲眼见到,她连听都没听过! 外面将小楼船围了一圈的小艇上,刚刚将火箭箭头点燃的众人也懵住了。 这什么情况! 小楼船这刻就像变成了个巨大的蛋,除了上方被陈言打开的那地方外,其它地方挡得严严实实。 “射!” 谭巢是最清醒的一个,暴喝道。 虽然那船被包裹住了,但只要是木头,就能烧! 射上去,烧它个干净! 嗖嗖嗖嗖…… 数十支火箭离弦而去。咄咄咄咄地射在船墙和船壁上! 不等确认结果,艇上的人立刻再次搭箭、点火,嗖嗖再射! 谭巢嘴角浮起冷笑。 稳了! 但他笑容只维持了片刻,便即僵住。 那些火箭确实一枝枝粘在了船身的木板上。 可是,火焰并没有迅速变大,而且还在渐渐熄灭! 那木制的船身,竟烧不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杨萍儿也看傻了眼。httpδ:/m.kuAisugg.nět “我这船可是三防,防火防凿防撞击,区区火箭能奈我何?”陈言得意洋洋地道。 无论是船墙还是船壁,均是多层设计,里面是足有一指厚的钢板,外面那层木板则全部都涂了防火的材料。 对方这类火箭,焉能有用? 杨萍儿震惊地看向他。 当初陈言说什么力量面前谋略无用时,她只当他是大言不惭。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家伙竟然没说谎! 这艘船,不但凿不穿,而且烧不动,此外还有强到极点的力量和难以置信的灵活度,以及那匪夷所思的速度。 简直是神物! 难怪他这么自信,有这种强悍的船只,他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更厉害的是,她知道谭巢原本有好几招杀招,但都需要动用大船,可此刻大船被凿穿下沉,根本没办法发动攻击。 譬如用一种极粗的铁锁链,将两端绑在两艘大船上,拉直后向目标船只撞击,那铁锁链就能把目标给强行掀翻。 现在这一招自然没法使用了。 再一联想此前对方对付她的四艘渡船时,所使用的连环计策,杨萍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家伙看似狂妄自大,可实际上,却是心思缜密,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布下了层层密计! 思敌之先,制敌于未动,这种人物,简直比谭巢这个燕王曾经最为看重的将领还要精于谋略。 说什么力量面前谋略没用,简直口是心非,他自己不也布下层层谋略? 谭巢眼见火箭无用,惊怒之极,但不等他再想对策,突然惊觉情况不对。 帅舰之上,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他朝甲板上扫视而去,只见甲板上还剩十多人。 谭巢喝道:“其他人呢?” 身旁的一名汉子忙道:“他们刚才下到舱底去堵被凿穿的地方了,还没回来。” 谭巢浓眉深锁起来。 不太对劲! 船上原本就配备了堵洞的东西,按说这么多人动手,早该堵完回到甲板上,为何现在仍没回来? 而且更不妙的是,这船下沉之势,也并没有减缓! 再不堵上,这船就彻底毁了! 这些大船每一艘都花费了他无数银两和心血,这么多年也才建成了十一艘而已,他绝不能坐视它毁掉! 谭巢心中疑云大起,看了看那边仍在不断围射小楼船的数十艘小艇,一咬牙,决定先处理自己船上的事。 他转身下了船楼,从甲板后方的舱口处向下而去。 双脚刚一落在舱底,蓦地破风声传来! 刷! 谭巢大骇,仓皇拔刀一架。 当! 交击声中,他的佩刀架住了一把劈来的大刀,登时断为两截! 但也多亏这一缓,他才有了一线之机,狼狈地朝后一翻,滚出丈许。 谭巢心中震骇之极。 舱内竟有敌人! 而且对方实力,非同一般! 他正要翻身爬起,双手却摸到一具仍有些温热的身体。谭巢一震看去,只见身边竟是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身! 忽然间,他明白了一切。 对方凿船的人,并不是从船底下凿的。 而是悄悄爬到了船上,躲进了舱内,从里面往外凿穿了船底! 而且,凿完之后对方仍然藏在这里,等到有人下来时,便立刻下杀手将人搏杀。 以对方展现出的身手,以及那把神兵一般的利刃,连他自己都是极为勉强才保住性命,其他人自然根本没法挡下一招半式,怕是每个人都是一下来就瞬间殒命! 这也导致没人能来得及向上面示警。 想到这里,谭巢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这一船本有上百人,竟被对方单刀孤刃,杀了八十多人! 第276章 仍然碾压局 “谭爷?你怎么……” 下来的梯子上传来声音,却是跟着他下来的手下听到他滚动的声响,疑惑地叫了一声。 但是只叫了一半,刷!寒芒闪掠间,那人已被利刃切喉,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那么从梯子上摔落下来,重重砸在舱板上! 谭巢胆战心惊地朝他看去,那手下一动不动,两眼圆睁,身子抽搐,很快就完全没了动静。 “什么鬼!” 上面原本还有人想要下来,突见下方同伴竟被人半路截杀,无不骇然,哪还敢下舱? 那道偷袭的人影朝谭巢看了一眼,却没有过来,反而飞身顺着梯子向上攀了上去,从舱口钻出。 谭巢再看不到他身影,但却听到惊叫声从外面传来。 “什么人!” “快!宰了他!”筷書閣 “围起来!!” “啊!我的腿!我的腿!” …… 谭巢听得心胆俱裂,几乎不敢上去。 上面的手下虽然已经剩得不多,也有十来人。 可听这动静,那人上去后,竟然以一敌十,杀得他手下完全落在下风! 这种身手,绝非小可! 脚底下突然一阵冰冷,他低头一看,才发觉湖水已经浸到了脚背上。 谭巢心知再留在这里也是死,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抄起一名手下的佩刀,以最快的速度顺着梯子向上爬去。 好在对方并没有在舱口处守着,他无惊无险地爬上去后,扫视一眼,遍体生寒! 甲板上,已经再没一个活着的手下,全部横尸当场! 刷! 破风声从身后传来! 谭巢不愧是一寨之主,条件反射,回身一刀挡去! 当! 再一次,他手中的刀当场被劈为两截! 谭巢只觉虎口剧痛,连退了五六步,靠在船舷上。 却见一个身上穿了件奇怪马甲的精悍男子,提刀追扑而来! 他知道生死一线,哪还顾得上其它,朝后一翻身,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那男子追到船舷边上,朝着落进水中的他咧嘴一笑,忽然从腰后摸出一把手弩,瞄准了他。 谭巢抬头一看,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在水里活动不便,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留他一命!” 小楼船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喝叫。 “是,大人!”那男子一声沉应,收起了手弩,转身走到船的另一边,跃入湖水中,消失不见。 谭巢死里逃生,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浮在湖面上一时动弹不得。 他当然认得那声音。 正是刚才那个跟他喊话的家伙! 可对方为何要留他一命? 难道…… “谭爷莫怕!我来救你!” 一条小艇这时飞快划来,艇上几名大汉,连拖带拽,把他救上了小艇。 谭巢抬头望向小楼船那边,周围的小艇已经射光了火箭,但却没能对小楼船造成任何损伤。 他再一转头,望向其它大船,却见那些船和他的帅般一样,已经全都沉下了大半,湖水都跟甲板差不多齐了,已然避不了沉没的结局。 而且船上的人也跟他这边帅舰上一样,只剩寥寥数人! 他面色惨淡,心知大势已去,一咬牙,站了起来。 “回寨!重新集齐人手,再讨回此仇!”他狂吼道。 远近的小艇上,那些手下听到他的吼声,纷纷调转方向,准备逃离。 就在这时,小楼船的船壁上,突然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窗。 随即——嗖嗖嗖嗖…… 无数弩箭,从窗内狂射而出! 小艇上的人忙着离开,根本来不及躲闪和格挡,转眼过半人被射中,惨叫声响成一片! 谭巢看到这幕,浑体冰冷! 对方好狠的手段! 半个时辰后,湖面上遍布死尸和翻转破毁的小艇。 那六艘大船,已经完全沉到湖底。 小楼船上的船墙缓缓降了下去,船壁上的小窗也尽数封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杨萍儿面色惨淡,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恍若身在梦中。 “如何?本官说过,他们不堪一击,没骗你吧?”陈言含笑看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杨萍儿抬头望着他,声音颤抖难止。 “你这记性……”陈言无语了,“我不是早说了吗?本官乃是青山县县令,记牢点,别又给忘了!” 杨萍儿不是忘了。 而是根本没法相信,这有如杀神般的人物,只是区区一个七品县令! 就算是朝廷的大将,恐怕也没有他这般的能耐! 想到自己此前还曾想要抓他,杨萍儿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这种人物面前,自己就跟蝼蚁似的,根本不足为敌! 下面,雪烟从船楼内出来,走到船头处,望着满湖惨景,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陈言厉害的方面,她见过不少。 但不是在经商上,就是在工业上,基本都是比较文明的方面。 现在这一面,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此前和杨萍儿交手,毕竟优势太大。 可此次面对对方压倒性的数量规模,他却仍然还是碾压般获胜! 这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手上武器的压倒性优势,也就是这艘非同一般的楼船。 但战术策略的安排,以及纳抚营军士的实力,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若不是提前凿沉对方大船,并且让纳抚营军士藏到对方舱内以偷袭之术,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杀伤,这一战必会缠战许久,己方不可能损失这么小。 唐韵手下的大将,宣国公已经算是非常厉害的将领,带着他的黑甲铁骑,曾有过以千骑之数,击溃对方万人大军的辉煌胜绩。 可是,也没陈言这么夸张。 他这边最多只有二三十人动手,却能击溃对方上千人! 并且,对方至少抛下了八百具尸体的恐怖损耗,自己这边却是毫发无伤! 谈笑间敌军尽灭,这种事她只在演义故事中见过。 却不想,今日真见着一回! 船楼顶上,陈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一切搞定,接下来便是抓住谭巢,让他跟我讲讲那个秘密了。” 这谭巢突然违背燕王的命令,不配合叛乱的行动,放弃可能成为开疆大功臣的机会,窝在这里当个河盗。 不可能是因为害怕了,若是他胆子这么小,当初也不会跟着燕王叛乱。 所以背后的缘由,就特别耐人寻味。 第277章 这也太能算了 杨萍儿此时才终于回过神,听到他这话,细眉蹙了起来。 “你若以为这样就击溃了他,未免想太多了。” “你确实厉害,但也因此犯了错,不该放走他!” “我们水寨乃是按正规官军营寨的布置法布置,加上有天险保护,攻难守易!” “外围乃是垒的坚石巨木阵,你的船再厉害,也无法攻进……噢!你干什么!” 啪! 她刚说到这,陈言突然在她丰腴的臀儿上拍了一记,顿时打得她惊呼出来,羞怒交加地瞪向陈言。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这一下是罚你对本官信心不足。到现在你仍在低估我,便叫你看看,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杨萍儿撇撇嘴,但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难不成,他真有什么办法可以攻破水寨? 这时脚步声传来,雪烟上了船楼顶,走到两人身旁,道:“万一他怕了大人,逃跑了呢?” 陈言自信地道:“跑?他跑不了的!” 说着,陈言手一伸,把雪烟和杨萍儿搂了过来,嚷道:“出发!” 雪烟脸上一红,杨萍儿却转开头,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光天化日,左拥右抱,这家伙还有半点廉耻可言吗! 陈言望向远处,眼睛眯成细缝。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他没跟二女说。 他相信谭巢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必有某个重要原因,因此后者不可能为一次挫败,就逃离京江水寨。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抓住那货,才能知道了。 同一时间,谭巢在十多里外的湖边上了岸,靠坐在树边喘息,脸色阴沉得可怕。 惨败! 前后交手不到一个时辰,拥有压倒性优势的他,竟然迅速溃败,在他从军生涯中,从未出现过,简直奇耻大辱! “爷,剩下七……七十四人。” 手下的心腹统计了跟着逃回来的人数,战战兢兢地道。 逃往其它地方的人应该还有,但估计顶多还有百来人。 这一战,损失惨重! 水寨二千来人的规模,一下被缩减了一半! 谭巢深吸一口气,脸色反而平静了下来,道:“大家稍做休整,回寨!” 身边的人精神稍振。 回寨重振旗鼓,凭借地利,仍有胜算! 蓦地,负责警戒的人叫道:“谭爷!有人来了!” 众人无不大惊,抬头看去,这才松了口气。 却是从水寨方向来了一艘小艇,艇上坐着七八人。 谭巢凝神一看,顿时一愣。 最前面的一人,赫然正是他此前派回水寨调援助人手的手下! 但奇怪的是,不但只来了这么一艘小艇,而且人人身上都带着伤。 “爷!爷!不好了!寨子出事了!” 那手下还没到岸边,便仓皇地叫了起来。 “什么!出什么事了!” 谭巢大惊,霍然起身。 岸边的人连忙帮着把小艇拉近,帮着艇上的同伴上岸。 那手下连滚带爬地扑到谭巢面前,哭道:“我回去叫人帮忙,结果回去就看到寨子全毁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把咱们寨子攻破了!” 谭巢遍体冰冷:“什么!” 周围的手下更是个个面如土色,颓然坐倒。 完了,彻底完了! “我不信!立刻回去!”谭巢猛地怒吼一声,朝小艇走去。 “爷,你不要冲动!”一名从小艇上下来的手下慌忙上前拦住他。 “滚开!”谭巢一把推去,但竟然没把对方推动。 他愕然看去,这手下身体挺壮实啊,稳得小山似的,推都推不动。 就在这瞬,对方突然手一翻,一把闪亮的匕首瞬间架到了他脖子上。 这异变完全超出谭巢预料,他骇然道:“你干什么!” 那人咧嘴一笑:“我家大人托我向谭爷问好。” 他话音未落,从小艇上下来的那些人,猛地一改疲态,暴起扑向身边最近的人! 每个人手中,寒芒闪动! 几乎没人来得及反应,数人已经被扎胸切喉,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偷袭者没有丝毫停留,杀完一人立刻扑向下一个,分工明确,动作麻利之极,下手绝不容情! 直到超过二十人倒下后,周围的人才如梦方醒,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四散逃跑起来。 “你……啊!” “不!” “救命!” 除了胁制住谭巢的那人,以及谭巢派去召唤援手的那手下外,从小艇上下来的其余六人如同化身黄泉来的索命恶鬼,疯狂追杀人数远超他们的河盗。 偶尔有人想要反抗,但形不成协同作战,根本无法挡下对方没有章法的杀势! 谭巢看着这骇人的情景,整颗心完全沉了下来。 上当了! 这七人恐怕和之前凿船的那些人一样,都是实力超群,岂是这些乌合之众能挡得住? 更恐怖的是,他们偶尔被人反击砍中时,竟然丝毫无损,就像有金刚护体一般! 不用问,这些人定是那条肥鱼安排的。 “竟能算计到这一步……”谭巢喃喃地道,眼中现出绝望。 忽然间,他明白过来。 已经结束了。 一刻钟后,所有人回到岸边。 四散逃走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例外,尽数被他们成功追杀。 那手下抱着头缩在树下,瑟瑟发抖。 谭巢转头看向他:“你背叛我!” 那手下惊恐地道:“我……我不想死!” 谭巢长叹一口气,任对手将自己绑好。 也怪自己大败后不够细心,竟然没发觉除他之外其它人都脸生。 不多时,小楼船缓缓驶来。 船头上,杨萍儿张口结舌地望着岸边被绑好的谭巢。 第278章 洛都不夜城 一旁的陈言笑眯眯地道:“来,有什么赞美之词,尽管说来,本官洗耳恭听!” 杨萍儿来回看着陈言和谭巢,感觉像是在做梦。 半日之前,她和谭巢只是以为这次是像往常一样,收拾一个贪官污吏。 可结果,却是纵横京江的他们,被彻底击溃! 这个时刻带着笑容的家伙,可怕如厮! 片刻后,谭巢被绑上小楼船,跪在了陈言面前。 “我输了!”他惨然道。 “但你可以有立功的机会。”陈言淡淡地道,“我只问一次,你要不要?” “要!”谭巢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道。 杨萍儿无比诧异,眼中闪过鄙夷之色。 她好歹也是被吓过之后才屈服。 可谭巢身为京江河盗之首,竟然直接就屈服了! “聪明!那咱们就先做一件事,”陈言拍拍谭巢肩头,“带人去把你那寨子端了吧。” 过了一会儿,小艇带着几名纳抚营的军士和谭巢离开。 小楼船调转船头,缓缓驶离。 船上,杨萍儿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陈言把她神情看在眼里。 “你已经抓了谭爷,水寨群龙无首,为何不肯放过寨子里其他人?”杨萍儿一咬牙,说了出来。 “因为他们早晚会推出另一个谭巢,再次为祸京江。”陈言懒洋洋地道,“而且是一个没有目的、只为杀人劫掠的谭巢,若不灭了他们,到时候遭殃的会是百姓。” “万一他们受了惊吓,不敢再做河盗呢?”杨萍儿不死心地道。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陈言意味深长地道。 这一句听得两女均是一愣,露出深思的神情。 简单八个字,竟是如此精辟,越是咂摸,越能体会个中的深意。 “谭巢完事,估计得等到明日,今晚咱们就在这湖里过夜吧!这附近有啥好景不?”陈言忽然转移了话题。 杨萍儿迟疑了一下,才道:“有,北侧有一片苇地,景色极佳,平时也没人会去。而且那里盛产一种白鱼,味极鲜美。” 陈言大喜,一抽手,啪地又在她后臀拍了一下,打得杨萍儿哎呀一声娇羞轻呼时,他才欣然道:“就去那儿!出发!” …… 京城。 夜幕降临后,唐韵带着黎蕊,便装出了宫。 这些天忙于政事,她已久未出来散过心,正好趁着今夜有些机会,出来看看。 路上,唐韵瞥了黎蕊一眼,道:“你似乎气色不错,是不是又抹了仙脂玉露?” 黎蕊颊上一红,忙道:“圣上圣明,我只抹了一点点。” 唐韵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但心里却把陈言骂上了。 虽说那张舆图她确实是视若珍宝,可这些天众凤翎卫出现在她面前时,个个肤色红润娇嫩,大胜平常,她看在眼里,也颇不是滋味。 论天姿,她远在众凤翎卫之上。 可是抹了仙脂玉露之后,她们竟似有点要盖过她容姿的感觉,连她看着她们娇嫩如水的皮肤,都有些暗暗羡慕。 要是自己也有就好了…… 其实黎蕊刚回来时,是曾经想送她几瓶的,但唐韵自恃身份,没好意思要,拒绝了。 现在想要也不好意思了。 至于到田氏美妆去买,那肯定不可能。 如今国库危机暂时纾解,正是急需花费的时候,她岂能为一己私欲去花费这些银子? 两女走了几条街,到了夜市,却见人头涌涌。 “似乎比上次出来时,要热闹许多。”唐韵若有所思地道。 “东家没说错,这些天夜市确实比以前热闹不少。我听何大人说过,如今逛夜市的人,比一个月前要多了五成呢!”黎蕊忙道。 “哦?他连这也计算了?倒是挺心细。”唐韵露出笑容,“看来,我的治理,不算差劲。” “这倒不是。”黎蕊没多想,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唐韵俏脸一沉。 “啊,东家恕罪,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功劳当然是最大的!”黎蕊吓一跳,嗫嚅道,“只不过,何大人可能也有一点点微小的贡献……”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韵不悦道。 “这,这不好解释,要不您去看看?”黎蕊小心地道。 不多时,两女到了夜市中段,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多。 唐韵发觉不少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心生好奇,顺着人流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庄园。 庄园并没有人看守门户,过来的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直接进了庄园。 “这是何处?我以前怎没见过?”唐韵讶道。 “这是新开的‘洛都不夜城’。”黎蕊兴奋地道,“自从这地方开业后,逛夜市的人数一下激增了不少呢!” “不夜城是什么所在?”唐韵已经看到了匾额,讶异道。 “这里面有免费的戏曲表演,还有庙会、投壶、斗鸡、搏戏等,可多啦!”黎蕊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一口气说了十几种玩乐的方式。 “你怎么像是来过的样子?”唐韵有点意外。 黎蕊现在天天跟着服侍她,没有离开过,怎会知道这些? “我倒是没来过,不过姐妹们来过。”黎蕊有些羡慕地道,“她们说这里面可好玩啦,而且听说里面还组织了蹴鞠大奖赛呢!” 第279章 那表演让人脸红 “大奖赛是何意?”唐韵听得摸不着头脑。 大周已有蹴鞠,不过多是达官显贵之间闲于无事时游戏,而近年因为战乱,这类游戏已经减少了很多。 唐韵幼时还看过蹴鞠,不过上回看到,已经距离现在好几年了。 “好像是说开放八个名额,有兴趣的人可以组织自己的蹴鞠队伍,大伙儿相互比赛,如果赢了,就有奖品可拿。而且,奖品极为丰富,听说第一名能拿一千两银子!”黎蕊解释道。 “这倒是稀罕,走,去看看!”唐韵一下来了兴致,和黎蕊进了庄园。 一路上,人潮汹涌,比庙会时候的人还多。 唐韵越走越是惊异。 原本她觉得外面夜市已经算是人相当多了,进来后才发觉,这里面的人比外面还要多! 看衣着打扮,逛这的不仅仅是富贵人家,还有很多平民百姓。 沿途有不少摊点,如黎蕊所说,什么都有,卖吃喝的,卖小玩意儿的,卖花草甚至书画的,还有算命的…… 不过真正吸引唐韵注意的,还是一座大大戏台。 戏台上正有几个穿着戏服的男女在演戏,周围围了至少四五百人,看得津津有味。 “请这戏班,得花不少银子吧?”唐韵看了一会儿,有点惊异。 这班子演得相当不错,估计名气不会小。 “是啊,而且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班子来演不同的戏码,日复一日,花费肯定不低。”黎蕊说道,“看戏是免费的,不过喝茶水得花钱。” “等等,什么茶水?”唐韵心中一动,想起了青山县的茶水。 “就是陈大人他们那种用茶叶冲泡出来的茶水。”黎蕊摸出荷包,“东家要不要喝一杯?我请您!” “不急,这茶水是谁在售卖?”唐韵吃惊地道。 当初她也曾想和陈言做茶叶生意。 但可惜的是,陈言已经把那生意给了别人。 “听说是岭山茶庄在这售卖的,好像是他们交了租银,因此不夜城的东家允许他们在这做茶水生意。” “岭山茶庄?”唐韵重复了一遍,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和陈言合作的那家豪商?” 当初在青山县,陈言曾经提过岭山茶庄这个名字。 东家是渝州的豪商,以前是专做茶饼生意的,后来和陈言合作了茶叶生意。但他的生意是在渝州那边,离司隶挺远,怎会突然跑到京城来做起买卖来了? “而且这里不只有茶水,还有糕点呢!东家要吃么?”黎蕊看着戏台边上一家糕点铺,吞了口口水。 唐韵回过神来,和黎蕊走过去排了一会儿队,买了两块糕点,入口甜香,绵软缠舌,十分美味。 “这是加了白糖的?”唐韵只试了一口就察觉了。 “对啊,如今咱们京城的糕点铺,没几家不用白糖的。”黎蕊一边吃一边说道。 数日前,白糖铺子便开了业。 一如预料,开业后生意无比火爆。 由于一开始定的就是平价路线,因此宣传方式一改以前的做法,直接前三天免费尝鲜,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不仅每日生意络绎不绝,还拿下了上百个长期合作的商户。 短短时间,饴糖变得无人问津,白糖成了京城各家各户厨室的新宠儿,也迅速取代了各家糕点铺内饴糖的位置。 自然,这里的糕点铺也不例外。 “刚才听你说,卖茶水的要给这不夜城的东家交租银,那这些铺子是不是……”唐韵一边吃一边问道。 “对呀,洛都不夜城里所有摊点、铺位,都需要交租银才能在这里售卖。” “不过租银极低,只有外面的租银价格的两成左右。但是,所有商家的销售,不夜城的东家要抽成。” “其它所有免费的东西,譬如看戏,斗鸡,还有蹴鞠赛等,都是由东家负责掏钱。” “所以对百姓来说,这里是个晚上消闲的好去处。” “哪怕一分钱不花,也能在这里消磨不少时间呢,自然人人都愿意出来。” 黎蕊一路说着,两女一路顺着街道而行,果然沿途又看到不少玩意儿,处处都围满了人,热闹非凡。 “这地方的东家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这么大方?”唐韵边看边问道。 这些花费,绝对不菲。 对方光靠收租银,怕是也填不上这些花费的亏空,多半是赔钱赚吆喝。 而最大的好处,就是刺激了京城百姓的夜游欲,使得逛夜市的人大大增加。 可想而知,夜市增加的人不可能总是白逛,多少会买些东西。 不仅是不夜城里的,外面夜市上的摊点铺位,也会受益。 只有这不夜城的东家,简直做公益一般。 “啊?东家原来你还没明白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黎蕊听到她这问题,不由愕然,“这地方是周氏商会的啊!” “什么!”唐韵大吃一惊,放到嘴边的糕点都忘了吃。 “何大人说,要让大家的买卖都好做,首先得让人们都肯出门逛街。” “他想了好多法子,最终都不行。” “最后,他想起了青山县的‘不夜城’,借鉴了一下。” “果然,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黎蕊解释道。 唐韵恍然大悟。 她就说何进尧哪来这么活的心思,名字也取得这么新潮,原来是从青山县借鉴来的经验! 户部掌控的不只是自己的生意,更要关注百姓民生。 设法刺激京城的经济,也是何进尧的责任之一,难得他最近这么忙,还有心思兼顾这方面。 “青山县的不夜城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从未听过?”唐韵又好奇起来。她去青山县多少趟,确实没听过。 “嘻嘻,那里也是只有夜晚才开放,东家您晚上不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再说,那地方,也不是您该去的。”黎蕊说着说着,脸颊上忽然微微一红。 “为何?”唐韵察觉她神情变化,有点奇怪。 “那里有些东西,好像不是很……很适合您这样身份的人去看。”黎蕊吞吞吐吐起来。 “说清楚!”唐韵不悦道。 “我听说的啊,没亲眼见过。”黎蕊不敢不筨,先撇清关系,“里面大多数项目,和这不夜城差不多,只是他们的戏班子,会有一些孩童不宜观看的内容……” 第280章 比基尼登场! “我又不是孩童,为何也不能看?”唐韵大惑不解。 “就是……就是由衣着不雅的女子演的戏码。”黎蕊不敢说得太直白,大伤脑筋,委婉地说道。 “越说越糊涂了,衣着不雅又怎么了?”唐韵不耐烦起来。 黎蕊无奈,只得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什么!”唐韵瞬间俏脸通红,嗔道,“那怎么行!” “可是我听说,看的人好多,而且不只是男子,连女儿家也有不少去看的。”黎蕊红着脸道。 “岂有此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我绝不……等等,这里不会也有吧?”唐韵突然想起这点,秀眉蹙了起来。 “没有没有,何大人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怎能允许那种事?”黎蕊忙说道。 “哼,算他识相。不行,我定要让陈言把那种戏码去掉,有伤风化!”唐韵板着脸道。 “可是……”黎蕊迟疑起来,“我听何大人说,他也曾问过陈大人为何要弄那些,陈大人反问了一句,青楼妓寨伤不伤风化?” 唐韵一时哑口无言。 这确实没法回答,因为大周不禁青楼…… 前面忽然传来欢呼声。 唐韵回过神来,没再继续就那话题说走去,道:“前面怎么了?” 黎蕊踮着脚尖望了望,喜道:“蹴鞠赛开始啦!” 直到午夜,唐韵才带着黎蕊回宫。 蹴鞠大奖赛的事,她总算了解清楚。 何进尧这一招极妙,掀起了京城一阵蹴鞠热潮。 虽然开放的是八个名额,但实际上第一阶段的队伍数量是不限的。 只要完成了免费报名,各支队伍就会先进行一轮预选淘汰赛,从中选出最强的八支队伍,再进行两两捉对厮杀,胜者进入下一轮。 三轮之后,决出前三名,按名次高低给予一千两、五百两和二百两银子的奖金。 其余凡进入八队名额的队伍,都有参与奖,奖品是由各商铺提供的货品。 现在还在预选淘汰赛阶段,今天是第一场。赢者须连赢三场,方能入选正式赛的名额。 现场看比赛的百姓,足有二千人之多,除了看热闹的人之外,其中还有不少各队的支持者,一个个比场上的人还要激动,大呼小叫。场上进一个,场下的人跟自己进了似的,不时爆起震天的欢呼。 不出意外,这一招,何进尧是从陈言那里学来的。 青山县有极为丰富的体育娱乐活动,蹴鞠只是其中一种。 而且每种活动都有比赛,甚至还有人专门靠参加这些比赛来挣银子讨生活,形成了原始级别的职业化。 当初唐韵和陈言接触时,何进尧只要有空闲,就会到市面上逛一逛,研究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新鲜东西。 这种赛制,在青山县很常见,百姓也特别喜欢去观看,为带动百姓的闲余生活起了很大的作用。 回宫的路上,唐韵叹了口气。 她京城如今最热闹的地方,都是照着人家青山县学的,要是被人知道,真是笑话!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这些确实让京城更加繁荣和热闹。 入了宫门,她忽然停了下来。 黎蕊赶紧跟着停下。 却见唐韵双眸泛芒,说道:“黎蕊,咱们也组织一支蹴鞠队伍去报名参赛如何?” 黎蕊一呆:“啊?” “朕想过了,人选就从凤翎卫中挑选,你们都是练武之人,上手也快。” “朕幼时学过,可以教你们。” “比赛未规定只有男子可以参加,不过咱们可以男扮女装,避免太招眼。” “就算最后赢不了,也挺有趣。” 唐韵兴奋地说了起来。 黎蕊却听得懵住了,直到唐韵说完,她才惊愕道:“圣上难道竟要亲自参加?” 唐韵嫣然一笑:“朕与民同乐,岂非也是盛事?” …… 圆月高挂,湖面粼光闪闪,夜色撩人。 “找到了!就这两件,雪烟你看你喜欢哪一件,本官准你先挑!” 小楼船的舱房内,陈言喜孜孜地从更衣房内出来,左右两手各拿着一件布料奇少的衣衫。 只看一眼,雪烟和杨萍儿两女脸蛋瞬间就红了个透! 这都什么啊! 这点布料,怕不是只能遮住最羞人的几个地方,也能算是衣衫? 而且还要穿成这样到外面去,那就更丢人了! 刚才到了杨萍儿所说的这片苇地,果然景色迷人。 晚膳后,陈言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觉,而是带着两女在外面甲板上赏月。 结果没看一会儿,陈言忽然问两女会不会游水,杨萍儿精于水性,自然没问题,雪烟也是水性不弱。 第281章 游龙戏凤 陈言转头看看雪烟。 雪烟大窘,看着他手上剩下那件,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陈言大喜道:“太好了!你穿起来,定比她好看!” 雪烟羞赧难抑,但心里却无由一喜,转身也想去更衣房。 “里面有人,你在那换不方便,就在这换吧。”陈言却一把拉住她,笑眯眯地道。 “啊?这怎么行……”雪烟更是窘迫难当,哪怕最近这些天,两人关系那么亲密,她也从没在他面前换过衣服。 “不怕,咱们谁跟谁啊。”陈言作势道,“来,本官亲手替你更衣。” “不不不行!”雪烟又羞又急,下意识退了几步。 陈言哈哈大笑,这才转身出了卧房。 他本就是逗她的,反正一会儿都能看到,现在急啥?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房门打开。 两女颊染朱晕,遮挡着身子慢慢挪出来。 陈言顿时双眼大亮! 妙极! 雪烟的还好,穿的是那件他早就想让她试的一体式泳衣,吊带式设计,深v领,腰部裁空了一截,紧绷的布料能够将她身段完美呈现出来。 杨萍儿的那件,则是三点式泳衣,在遮挡方面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看得陈言眼都直了! 杨萍儿被他看得羞涩,快步走到船舷边上,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湖水里。 随即,犹如一条动人的美人鱼,迅速潜游远去。 “你不怕她逃了么?”雪烟忍不住道。 “她是聪明人。”陈言望着那条在月光下无比动人的身影,悠悠地道。 “这和聪明不聪明有何关系?”雪烟诧异道。 “聪明人知道如何才能不激怒本官。”陈言收回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着她,赞道,“果然!本官没有看错,你这身段不穿泳衣简直暴殄天物!” 雪烟听到他的称赞,既是暗自欢喜,又大感羞赧。 她正想跟杨萍儿一样跳入湖中,突然停下,犹豫着问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陈言轻松地道:“你尽管问,能答的本官自然会答你。” 雪烟这才道:“你说你刑审过她,可她身上似乎没伤啊。” 陈言啧啧地道:“你这话本官就不得不骂了!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竟然希望本官把她弄伤?” 雪烟无语了,心说你一战灭了对方上千河盗,那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悲天悯人? 她分辩道:“我哪有!只是觉得有点好奇嘛。” 陈言本就是逗她,道:“刑嘛,主打就是一个吓唬,心理战是最重要的。大多数人只要吓一吓,就会屈服。至于那些吓不着的,你就算真用刑也没啥用。” 雪烟恍然道:“所以你就只是吓唬了她一下?” 陈言一伸手,搂住她纤腰:“她其实一开始不肯屈服也只是做个样子,试我的虚实。不过,她是聪明人,很快就知道跟我玩硬的没戏,自然就屈服了。哇,你腰果然细!” 雪烟红着颊咯咯一笑,挣开他的手,快跑几步,纵身扑通一声跃入湖中。 正好这时杨萍儿又从远处游了回来,双手竟然各抓着一尾鲜鱼,嚷道:“看!” 雪烟游近一看,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两尾鱼么。” 杨萍儿哼道:“有本事你也抓啊。” 雪烟抛下一句:“抓就抓!我要抓一条比你这大几倍的!”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见了。 陈言在船上看得哈哈大笑,整个人无比放松。 打仗有什么趣,这样的生活,才是他的最爱! 想了想,他忽然回身跑向船楼。 不多时,又跑了出来,身上已经只穿着一条泳裤,嚷道:“本官来了!” 扑通! 砸起无数水花! “哎哟!本官不会游泳,救救救我!”陈言在水里挣扎起来,惊慌大叫。 “不会游你下来干什么!”杨萍儿吃了一惊,赶紧游了过去,结果到了近处,陈言突然一把将她搂住,满脸坏笑。 “你,呀!” 杨萍儿这才知道上了当,却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双手不老实起来,惹得她不由惊呼一声,游鱼一般从他手里滑脱,迅速游到了数丈外,这才得意洋洋地停下,转头望着他。 “哼,想抓住姑奶奶,你还嫩!姑奶奶可是在水里泡大的,这是我的天下!” 陈言右手食指挑着一件小小的衣衫,悠然道:“突然捡到个东西,这是啥?” 杨萍儿一愣,感觉那物怎么那么熟悉。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身上,顿时羞得尖叫道:“呀!你不要脸,还给我!”一手遮挡着身子,只靠一只手和一双腿,朝陈言投去。 陈言哈哈大笑,转身便逃。 雪烟在水下找了半晌,终于兴奋地穿出水面,双手高高举着一条肥美的鲜鱼:“我抓到了!比你两条加起来还要大!咦?人呢?” 愕然扫视周围,却不见杨萍儿的身影。 她不知道陈言已经跳下了湖,抬头向船上望了望,想问他知不知道杨萍儿去了哪,却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 她心生好奇,忍不住慢慢朝着声音来处游去。 声音来自一片苇草后面,她游到近处后,正要绕过苇草去看看什么动静,忽然听到一个急促的女声:“有人来了……你快还给我……” 一个男子的声音:“怕什么,肯定是雪烟,你们都是女人,被她看到也没事。” 那女声道:“那怎么行!你等私下里再……好么?” 男声无奈道:“好吧,还给你便是。” 雪烟听出是陈言和杨萍儿的声音,正觉得奇怪,突然看到一团物事从苇草后面扔了出来,落在她前方丈许外的湖面上。 定睛一瞧,她顿时羞了个满面通红。 赫然是杨萍儿穿在身上那件比基尼! “你太可恶了!”杨萍儿惊叫一声,急忙潜游出来,不想到还没捡回自己的东西,就看到雪烟,顿时羞得赶紧缩身。 雪烟慌忙转过身去,心跳怦怦。 天啊! 刚才他俩到底在苇草后面干了什么? 第282章 刑审重在心理战 陈言慢悠悠地游出来,笑道:“来,咱们玩个游戏,你俩谁抓到的鱼,比本官抓到的大,那本官便满足你们一个愿望!” 这条件顿时吸引了两女,杨萍儿脱口道:“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么?” 陈言咧嘴一笑:“不错。但,若是你俩谁抓的鱼比我抓的小,那就得满足本官一个愿望。” 两女对视一眼,同时道:“行!” 杨萍儿水性在水寨中都是一等一,自然自信。 雪烟虽说不像杨萍儿那样在水上讨生活,但从小就精通水性,自信绝不会输。 加上陈言是个县令,估计他水性也就会游而已,绝不可能赢! “那就……”陈言啪地一拍手掌,“开始!” 哗啦一声,两女争先恐后地潜向湖底。 陈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圆月慢慢滑向西边。 小楼船上,架起了烧烤炉,炉上几条鲜鱼烤得滋滋作响。 杨萍儿已经穿回了那件比基尼,鼓着腮帮子在那给鱼刷油洒调料和翻面,一脸的不甘心。 本想赢了之后让对方放她离开,结果大出意料,她竟然输了! 陈言躺在躺椅上,打着呵欠:“好了没,我都困死了。” 旁边雪烟仍有些不能置信,盯着炉面上最大的那条肥鱼。 都不需要用秤去称重,光是体型大小,就比她俩抓的大了一倍有余! “想不到你水性竟这么好,抓得住这么大的鱼。”她转头看向陈言。 “这跟水性的关系不大。”陈言嘿嘿一笑,“跟钓鱼的能耐倒是关系很大。” 两女同时一呆。 “什么?你不是自己抓的,而是钓的?!”雪烟失声道。 “对啊,本官又没说一定得用手抓。”陈言摊手道。 两女无语地看着他。 上当了! “愿赌服输,你俩可别赖皮。”陈言眯着眼,先打量了雪烟一番,然后又打量了杨萍儿一番。 “你……你有什么愿望?”雪烟眼皮一跳,有些艰难地问了出来 他不会让她们两人,今晚一起陪他吧?那也太那什么了! “你欠我的那个愿望,以后再说。今晚,我要先让她满足我的愿望。”陈言却道。 雪烟一愣,转头看向杨萍儿。 后者哼了一声,但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这家伙其实本质上跟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个色胚,会借机占有她,并不奇怪。 因此她早就做好了牺牲色相的打算,毕竟,性命最重要! “不过在那之前,我更关心这鱼,到底烤好没有?!”陈言从躺椅上挣起身,走到烤炉边上。刚才玩了半天,肚子都快扁了! “我用不惯这个嘛,又不知道它好没好。”杨萍儿嘟囔道。 她以前经常烤鱼,但都是直接搭个架子烤的,从来没用过这种奇怪的炉子,铁做的,下面是约三尺高的炉脚,上面一个盒子一样的炉体。 盒子里面放满点燃的木炭,盒子上面则是栅栏状的构造,几条鱼就那么放在上面。木炭的明火很快灭掉,但炭体的高温,仍不断提供着热量,炙烤着鱼身。筷書閣 这种烤法,她闻所未闻,但陈言要求这么做,她也只好照做。 给鱼去了鱼鳞后,又在鱼身上改了刀,烤前就已经用调料和酱汁腌了一会儿,用削圆的、约筷子粗细的细木棍穿起来,放在炉子上面烤。 这做法比她习惯的烤法复杂得多,在她看来,简直是浪费功夫。 鱼嘛,不就那味道,搞这么复杂真是闲的! “差不多了!”陈言拿起一条鱼,试着咬了一块,精神一振,“烤得漂亮!你很有烤鱼的天赋嘛,不考虑去我青山县定居摆个烧烤摊?” 杨萍儿哪会理他说什么,她也有些饿了,拿起另一条,试了试,霎时愣住。 “这味道……”她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那鱼,“真的是我烤出来的?” 烤鱼,她吃了无数。 可今天才知道,鱼竟然能烤出这样的味道! “你的功劳占一半,另一半多亏了本官带来的调料酱汁和卤油。”陈言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话,顺手还把最后一条递给雪烟。 雪烟一下愣住了。 这一条,是陈言抓的那条。 他居然把最大的那条给她! 而且,他吃的那条,正是她抓的那条。 “别太感动,本官吃不下,所以给你。”陈言咧嘴一笑。 雪烟白他一眼,没说话,接过鱼默默地吃起来。 心里,一股暖意涌动起来。 “天啊!这也太好吃了!” 旁边杨萍儿惊呼道,顾不上烫嘴和仪态,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吃得满手满嘴都是调料汁水和油脂。 “呵呵,你算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哪有一顿美味的烤鱼幸福呢?”陈言呵呵笑道。 杨萍儿没说话,雪烟却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句话。 这话从一个刚刚击杀上千名河盗的人口中说出来,格外有些不同。 很快,杨萍儿吃完了她那条,兀自意犹未尽,看看雪烟吃的那条,连一半都没吃到。 “你的能不能分我点?”杨萍儿馋道。 雪烟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开玩笑! 这条鱼就算是撑破肚子,她也要自己全吃掉! “小气鬼!”杨萍儿嘟囔了一句,眼珠忽然一转,起身朝船舷边走去,“我再去抓几条!” 直到后半夜,杨萍儿连吃了四五条,才算心满意足。 “该睡觉了。”陈言伸了个懒腰,不怀好意地看向她,“也是时候完成你欠本官的那个愿望了。” 杨萍儿深吸一口气,强持镇定,但脸蛋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最后一步始终要走。 陈言转头对雪烟道:“今晚你不必陪我了。” 雪烟轻轻咬着唇,本该开心,但心中却一阵失落。 不多时,陈言带着杨萍儿进了卧房,关上了门。 “你竟真敢单独和我呆在一起,不怕我突然动手行刺你么?”后者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 “本官若是怕你行刺,早前就不会叫人给你松绑。”陈言直接跳上床,大字型躺在那。 “哼。”杨萍儿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纤手一抬,便要将那件原本就没什么遮挡作用的比基尼裉落。 第283章 真相告破 “等等!你干什么?”陈言却是一呆。 “啊?你不是让我……”杨萍儿也是一呆,被他这反应弄糊涂了。 “你不会是以为我的愿望是要了你吧?”陈言失声道。 “难道不……不是?”杨萍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有点结巴起来。 “当然不是!”陈言哭笑不得地道。 “那你为何要单独和我……”杨萍儿彻底糊涂了。 “因为我要问你的问题,不能让雪烟姑娘知道。”陈言坐起身,神色严肃起来。 “问题?”杨萍儿重复了一遍,满头雾水。 “还记得我说你撒了谎的那个问题吗?”陈言目光深深看入她眼内,“我的愿望,便是要你如实回答我那个问题!” 杨萍儿瞬间记了起来。 当时陈言问她,谭巢是否有大量储备兵器粮草等,以及是否招揽人手,按正规军队的方式来训练。 她当时说的是不知道。 但却被陈言轻松识破她在撒谎。 “你竟然是想问那个,而不是要我?”杨萍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身子,和那问题的答案相比,无足轻重。”陈言淡淡地道。 他这话言外之意,其实是暗示对方,她的性命并不值钱,只要她老实回答,放她一马也没关系。 但杨萍儿听到这话,却大感不是滋味。 虽说她当然巴不得对方不碰她,可是被人如此贬低她身子,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良久,她才压下情绪,道:“是,他的确有那么做,虽然他一直亲自操办此事,但却被我察觉。我还曾暗中跟踪他,去探了那个地方,但只到外围,没法进去,里面戒备太森严了。” 陈言双目一亮,沉声道:“在哪?有多少人马?” 杨萍儿蹙眉道:“你既已抓住谭巢,直接问他岂非更好?” 陈言冷静地道:“此事事关重大,他未必会老实答我,而若是从你这能得到消息,再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就轻松多了。” 金则他们那四艘货船估计明早就会到达澄塘湖,他最迟明早便要离开,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杨萍儿听得似懂非懂,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再犹豫,将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陈言又连问了几十个问题,反复确认她说的是真后,沉默下来。 杨萍儿见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道:“怎么了?” 陈言眼中异色闪过,道:“没什么,只是将我心里原本有的一个猜测,又坐实了些。你出去吧,自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处。明日处理完谭巢的事,本官自会放了你。” 杨萍儿惊喜道:“你真肯放过我?” 陈言又躺回床上,懒懒地道:“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但记着莫要再做这等为非作歹之事,否则下回再遇上,本官不会再留你性命。” 隔壁书房内,雪烟仍没睡着,躺在榻上蜷了成一团,低低地嘟囔:“我哪不如她了……竟然先选她……” 其实她倒不是真希望他能选自己。 只是先选杨萍儿这事,对她的自尊心造成了打击。 她自问无论哪方面,都胜过杨萍儿一筹,结果居然落选,那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一愕,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掀开一线,只见杨萍儿已经换了一件普通的裙衫,走到外面甲板上。 魏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带着她朝舱口走去。 雪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大喜。 原来陈言并没有要她! 次日清晨,纳抚营的军士押着面色惨白的谭巢回来。 “完事了?”陈言正独自在小楼船的甲板上吃早点,随口问道。 “禀大人,卑职等已一一清点过,确保再无贼人存活。”一名军士恭敬答道。 谭巢脸上肌肉一个抽搐,回想那恐怖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 他绝非良善之徒。 但亲眼看到上千人横尸于地,仍不免心中战栗! 昨日陈言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彻底清剿水寨中的残余河盗。 水寨层层布置,从外面攻进去,就算能成功,也必会有落网之鱼。 但借谭巢的手,却可轻易办到。 谭巢以庆功为由,大摆宴席,然后在所有人的酒菜中,放入陈言交给他的毒药。 后半夜,所有吃过酒菜的河盗几乎无一幸免,尽数毒发身亡。 一些漏网之鱼,则由纳抚营的军士负责,一一清理。 事后,一把大火解决了整个水寨和尸骸。 从此,曾经的京江河盗再不存在。 “我已照你说的办,可以放了我吧?”谭巢回过神来,低声下气地道。 “放了你,好让你去找你藏在千竹坞的那些手下?”陈言意味深长地道。 陡听这话,谭巢浑身剧震,不能置信地看向他。 陈言脸色一沉:“莫要说本官不给你机会,若是你有半点隐瞒,本官即刻将你处决!” 谭巢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苦心隐藏的一切,竟早已被陈言探知,整个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腿一软,坐倒在地,颓然道:“我……我服了!” 陈言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成了! “告诉本官,你到底是为谁训练那批水军?”他沉声道。 谭巢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吐出几个字。 “益王……唐莫!” 陈言长吁一口气。 终于,他那个萦绕于心的疑惑,有了答案。 半个时辰后,谭巢被押入舱底的牢屋关押起来。 这半个时辰里,陈言问出了想知道的一切,还反复确认所有细节,以保证谭巢并没有撒谎。 得到的结果,让他相当意外。 当初谭巢确实是受燕王的命令,设法控制京江漕运。 但当他到了这里后,却有个不速之客来见他。 益王唐莫的使者! 那人一见到谭巢,第一句话就是:“燕王难成大器,请谭爷弃暗投明,助我家益王殿下!” 那人是入夜后悄悄来的,当晚,谭巢和他秉烛夜谈了一整夜。 对方向他陈述了上百条燕王必败之因,并且将天下局势清晰且极具说服力地为他一一剖析,最终成功劝服谭巢,让他背叛了燕王,转投益王麾下。 并且还约定,让谭巢仍然留在京江,秘密训练一批精锐水军,等到三年之后,益王举事时,再起兵响应。 对方向他保证,只要他能截断京江三日,京城必破! 第284章 本官哪有那么肤浅 这个情报,印证了陈言此前的推测,更和冀州民变的时间点完全契合。 三年之后,冀州民变爆发。 若不是出了陈言这变数,朝廷根本无法应对民变,最终公孙城会成功挑起其余几州的民变,让朝廷大军疲于奔命,被牵制在北境。 那之后,益王便能举兵,杀女帝,复朝纲! 可惜的是,唐韵得陈言相助,迅速压下民变不说,还成功让公孙城再没法继续后面的煽动。 因此,这个计划失败了。 而为了保证不泄密,双方早就约定再不联络。 只等举事的那天,益王才会派人知会谭巢这边。 但不得不说,益王的计划确实厉害。 外,截断外援;内,以自己为内应。 再加上他的大军突袭,成功的机率不说百分百,至少也是九成九! 相比之下,燕王那种纯粹从外围举兵起事的做法,跟个原始人似的,毫无谋略,就知道莽,最后连个毫无根基的新帝都没斗过。 陈言躺在躺椅上,眯着眼望着天。 如今让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说客。 谭巢绝非容易被劝动的人。 但对方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能让他彻底背叛燕王,那张嘴怕是比之纵横家,也不遑多让。 不过除了知道对方叫“张移”,再无半点信息。 就跟公孙城一样,这人此前毫无名气。 益王的布局,有点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安排好了一切。 眼看日头渐高,陈言下令小楼船往湖东而去。 货船差不多也该赶到澄塘湖,是时候去会合他们了。 路上,陈言召来杨萍儿。 “你可以走了,我会找个地方把你放到岸上。” “但千万记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包括本官的所有事,你要烂在心里,一件也不能往外说。” “这里面有十两银子和几件换洗的衣物,供你路上花用。” 陈言说着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个包裹。 杨萍儿却轻咬着唇皮,露出复杂神色,没有应声。 “怎么?你像不想走的样子?”陈言一脸警惕,“不会是想赖在我这天天蹭吃蹭喝蹭住吧?在本官手下,可没白养的人!” “你才想蹭呢!”杨萍儿哭笑不得,“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要如何处置谭巢?” “你不像是这么关心他的人。”陈言若有所思地道。 “我才不关心他!我只想建议你,趁早把他杀了,否则将来只要有机会,他定会反噬你。我太了解他了!”杨萍儿肃容道。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 这妞当然不是担心谭巢会反噬他。 而是担心将来若谭巢逃脱,会去对付她! 想到这,他不禁莞尔:“你好像对谭巢没什么感情的样子。” 杨萍儿绷着脸道:“我从不信任任何人。” 陈言撇撇嘴:“怎么听着又像是从小就有多少多少感情悲惨经历的样子,本官真是听太多了。” 杨萍儿脸蛋瞬间胀得通红,叫道:“你懂什么!你根本没有我那样的经历,不会明白我……” 陈言干脆地打断她的话:“本官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老拿自己悲惨经历来当宝贝的人!不妨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你那些破事,本官不感兴趣,也没人感兴趣!除了用来折磨自己和哭惨,没有任何用处!” 杨萍儿几乎气炸了肺,怒道:“你简直没人性!” “本官有没有人性,你尚不够评价的资格。” “这世上悲惨之人何其之多,你的悲惨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没人会在意。” “试试答本官两个问题。” “第一,那些经历是否给你带来美好的回忆?” “第二,那些经历是否能让你过得更好?” “本官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全部是‘否’!” “只要你还抱着它们不放,你这辈子无论身在何处,身边是谁,都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想要过得更好,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忘了曾经,全力过好现在每一刻!” 陈言厉声说道,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杨萍儿听得呆住了,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陈言放缓语气:“至于谭巢,你不必担心,他仍有用,但绝无再活着离开牢狱的机会。去吧!” 不多时,小楼船靠岸后,杨萍儿拿着包裹下了船,迅速远去。 雪烟走到陈言身边,道:“大人真要这样让她走么?我倒是觉得她可以留在身边。” 陈言奇道:“留着干嘛?” 雪烟颊上微红,说道:“大人昨夜不是挺喜欢和她下河嬉玩的么?说不定可以留她做你的贴身丫环。” 陈言失笑道:“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你以为本官是那么肤浅的人,看她长得标致些就魂儿都没了?行了,差不多该去跟金大人会合了,本官的五千两银子,差不多也该收了!” …… 顺着澄塘湖东侧往北,出口处是澄塘渡口。 陈言在那等了半晌,才等到货船到来。 “陈县令,你可算让我等追上了!”曾宏无奈地道。 金则等人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 这些人实在拉不下脸来求陈言,商议半天,只有曾宏一个人脸皮厚点,决定由他来跟陈言商议。 “曾大人追下官何事?”陈言一脸惊奇。 “咳,陈县令,关于你抓的那两位,不知现在是否……”曾宏吞吞吐吐地道。kuAiδugg “仍在我船上,大人为何问他们?不是说这两个小贼和诸位大人无关吗?”陈言故意道。 第285章 雪烟生病了 “这,其实那两位确实是我水务司的同僚,他们其实只是因为好奇陈县令这船船,才上来一观。能否请陈县令高抬贵手,放他二人一马?”曾宏硬着头皮道。 “原来如此,可下官的银子,确实没了啊。”陈言露出无奈神色。 “这想必只是个巧合。不过此事终究是在他二人上船时发生,我和金大人等商议之后,决定由我等为陈县令补偿损失,你看如何?”曾宏说着,将众人凑出来的银票从袖兜里拿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这,不太好吧?”陈言心中冷笑,故作迟疑道。 “陈县令,咱们心照不宣就行,二位大人的事,还请你大人大量。”曾宏强行把银票塞进他手里,低声说道。 陈言展颜一笑,将银票收下:“好吧!此事看在曾大人的面子上就算了。” 曾宏心里暗骂,明明是拿银子买的人,结果这家伙搞得像是送了他一个大人情,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表面上他唯有连连应声:“那是自然!” 陈言这才让魏川将两人从舱房里带出来。 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得以重见天日,竟喜极而泣。 曾宏松了口气,赶紧向陈言道了谢,将两人带回货船舱房内,给二人梳洗更衣,又拿来干粮饮水,好不容易才让两人缓和下来。 “二位,有没有收获?”金则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没有。我们刚上船,就被人给抓了!”其中一人哭丧着脸道。 “岂有此理!那岂不是白白花了五千两银子!”金则气得一掌拍在桌上。 其他人也同感窝火。 “这口气我怎咽得下去!” “对,得想个办法收拾他!” “不但要把银子拿回来,而且还要让他连县令也做不成!” 曾宏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发泄着怒火,连忙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金则冷静下来,沉着脸道:“不错,目下最重要的还是天悬山之事。先暂时忍下,等到天悬山之事有了结果,若是不能成功,不用咱们动手,圣上也会治他的欺君之罪!” 第286章 物理降温 要是别的人这么说,雪烟只会认为对方是想占自己便宜。 但陈言却不一样。 不是说他不占她便宜,而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再离谱的东西,也未必不靠谱。 就像叉车、小楼船、魔方等,这些东西她此前也从未见过,如果只是听到别人说起,她根本不会相信。 但事实上,他确实弄出了这些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那,有劳陈大人啦。” 陈言心里暗笑,嘟着嘴在她太阳穴碰了一下。 比额头更烫! “下一步是脸颊。” 不等雪烟回应,他的嘴已触了上去。 雪烟一僵! 天哪! 额头和太阳穴还好,可脸颊上,岂不是被他亲了?! “下一步,是脖子。”陈言没等她回过神,抛下一句,慢慢朝她粉颈上探头而去。 雪烟一来生病,二来被他刚才一下碰得有些心慌意乱,竟忘了躲开,只觉颈上一痒,已被亲了个正着。 “呀!”雪烟一个激灵,羞赧得向后缩了缩。 “你这病可不轻啊!”陈言神色凝重地道,“五触之地,已有四个地方非常烫,若是最后一个地方也烫,那就麻烦了!” 雪烟本来已经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胡扯的,却被他这一句吸引了注意力,不禁紧张起来:“若是也烫呢?” 陈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淋了一场雨,哪有那么倒霉?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得帮你做完最后一处的确认。” 雪烟越听越紧张,忙道:“行,你来吧!最后一个地方要查哪里?” 陈言缓缓吐出一个字:“心。” 雪烟一愣,旋即双眸一下睁圆,失声道:“什么!” 陈言神色无比正经:“心乃人之命窍,自然最为重要,不容有失。来,让本官为你看看心窝有否发热……” 说到最后时,他嘟起嘴,朝着她心口凑去。 “不不不行!”雪烟羞得一下从小榻上翻了下来,双臂护住胸口,“你根本就是想……想……咳咳……” 陈言哈哈大笑,本想继续逗她,可看她站立时,脚步都有些飘浮,说没几句又开始咳嗽,心里微微一紧。 这妞烧得这么烫,恐怕病得不轻,实在是不宜再耽搁。 “这个时候估计也没地方找大夫了。”陈言沉吟片刻,说道,“雪烟姑娘,本官可能要真的对你无礼了。” “啊?你想做什……咳咳……”雪烟没说半句又咳起来,眼前一暗,软软倒下。 陈言连忙把她扶住,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起。 “你别乱……乱来……咳咳……”雪烟想要挣扎,但身子虚弱,根本挣不动。 陈言直接把她抱到了卫浴间,让她靠坐在墙边,自己拧开浴缸的水龙头。httpδ:/m.kuAisugg.nět 傍晚烧的热水,这时还是温热的,他试了试水温,转身道:“这温度还行,赶紧把衣衫脱了,洗一下。” 雪烟死命抱住身子,惊道:“我都病了,你还……还想占我便宜!咳咳……你还是不是人!” 平时她性子娴静,加上有求于他,绝不会这么对他说话,但这会儿烧得脑子犯糊,说话也控制不住了。 陈言火了:“谁想占你便宜了!你烧得太高,得物理降温!” 雪烟听懵了:“什……什么理降温?” 陈言懒得跟她废话,见她一副绝不肯脱衣服的样子,干脆直接把她整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浴缸。 “冷……”雪烟一个激灵,感觉一股凉意透心而入。 “这水是热的,你还能觉得冷,可见你现在发烧有多严重。” “要是处理不当,烧坏了身子,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当然前提是你能扛得过这病,若是没扛过,直接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陈言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将水浇到她身上,还替她搓手心脚心和腋下等处,帮她散热。 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大周医疗水平低下,高烧死人的案例也不是一个两个。 当初他刚到青山县上任时,就亲眼看到有人因为伤风发烧而殒命。 雪烟本已烧得有些迷迷糊糊,但这时却感觉到稍稍舒服了些。 原本她还担心陈言是想借机占她便宜,可他忙了半晌,那双平时对她简直无恶不作的手,居然破天荒地完全没有碰她身上任何羞人之处。 “你竟然没趁机占我便宜……”雪烟不由自主地道。 这跟那个老是找机会揩她油的陈言,简直是两个人! “本官正人君子,岂能趁人之危?”陈言一边忙一边随口道。 “你还正人君子?天底下哪有老是占女儿家便宜的正人君子!”雪烟有气无力地道。 “这说明你对这四个字理解有误,正人君子是指行事光明磊落之人。” “本官占你便宜,一向是在你清醒明白的情况下占的,这叫光明。” “占你便宜,却并不掩饰做过的事,也从来不觉得羞愧,这叫磊落。” “所以说,本官正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自然便是正人君子。” 陈言理直气壮地说道,手上一直没停。 雪烟无语了。 这种解释,也就他想得出来! 半晌,陈言感觉她高热仍没退下去,不由皱眉。 “不行,你这烧得太厉害了!在这等着,坐好,别把自己淹死了!” 他抛下一句,回身去了卧房。 不多时,他又折转回来,手里拎着个小箱子。 这是他的急救药箱,出远门光备好衣食住行不够,对各种可能发生的生病受伤情况,他也备了不少东西。 他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针囊,抽出一根银针,简单点火消毒后,拿起她手指,轻轻扎了下去。 烧得头晕脑胀的雪烟连叫痛的力气都没了,满心疑惑。 他在干什么? 这念头也没能维持多久,她渐渐意识沉了下去,昏昏沉沉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唱歌,只不过听不清唱的是什么,而且唱的东西也很奇怪。 听着,有点像鬼嚎似的。 一个念头忽然涌起。 莫非……自己死了,到了黄泉,听到了小鬼嚎叫?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来。 那鬼嚎一样的歌声一下停了,喜道:“你醒了!” 雪烟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转头看去,只见陈言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己。 第287章 大周没有经络学 “我……睡着了?”她茫然道。 “差不多,烧晕了。”陈言摸摸她额头,“现在好多了。”httpδ:/m.kuAisugg.nět “我记得,你好像拿针扎我来着?”她吃力地道。 陈言叹了口气。 “没办法,你烧太厉害了。” “好在放血退烧有效果。好久没给人扎过针了,好在没有认错商阳穴、少商穴、少泽穴它们的穴位位置。” “不过,还要多亏牛黄丸,不然你这会儿怕是又要烧起来。” 雪烟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连串东西,更是懵愕。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她愣愣地道:“什么是……穴位?” 陈言一拍额头:“啊,差点忘了,大周还没有经络学。” 雪烟更懵了:“这又是何物?” 陈言暗忖给你讲清楚,怕是天悬山都到了! “以后有空再说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前世读书时酷爱看武侠小说,疯狂痴迷点穴,还专门买了不少和经络穴位有关的书籍,天天翻看,渐渐熟记在心。 后来到了大周,苦于生病受伤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可用,只好全力去想其它办法来完善青山县的医疗水平。 然后就想起了中医针灸,遂以之尝试,屡生奇效。 不过自从他将这教给青山县一些大夫郎中后,自己就很少再动针,有些生疏了。 雪烟正要再说话,忽然发觉不对劲,转头一看,只见自己竟是躺在陈言的睡床上! 她分明记得,最后她是在浴缸里,怎会……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震,朝自己身上一看。 她身上赫然穿着一件睡裙! 难道是她昏睡的时候,陈言把她衣衫脱了,给她擦干,然后又给她换上睡裙?! 老天! 若是这样,那他岂非…… 不不不! 他说过,他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想必是叫了凤翎卫的姐妹,替她换上的。 想到这里,她稍稍安心,试探道:“我的衣衫呢?”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在浴缸里,明儿再清理不迟。” 雪烟强笑道:“不知道是哪位姐妹替我换的衣服,我好明日谢谢她。” 陈言指指自己:“你谢我就行。” 雪烟瞬间僵住! “是……是你替我……换的?!” “对啊,这大半夜的,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不可能那么禽兽,跑去把人家睡得好好的姑娘叫过来吧。”陈言理所当然地道。 雪烟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半夜把人叫过来,那算是禽兽,那他把她剥光了换衣服,岂非比禽兽还禽兽?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明。 外面雨声已弱,雪烟感觉体虚神乏,转头看看周围,突然一愣。 陈言正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往下低。 低了一截,他突然惊醒过来,连忙在自己脸上啪啪地拍了几下:“不行不行,我不能睡,还得换退烧贴。” 其实之前陈言不是没想过用退烧贴,奈何带的不多,雪烟又烧的厉害,无奈之下才只能物理降温。 而雪烟看到这一幕,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了起来。 想不到,他竟通宵不眠照顾自己! 那自己就装睡一会吧! 想着,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咦,你醒了?”陈言忽然说了一句。 “我……我没醒。”雪烟吓了一跳,不晓得他是如何发现自己醒来的,下意识来了一句。 “那就是说梦话了?”陈言乐了,故意道,“梦乃心之所虑,看来是你心口出了问题,本官替你好好看看。” 雪烟更是大惊,慌忙抬手护着前面,脸蛋又红了起来,眼睛却闭得更紧了。 陈言起身走近,笑道:“还装呢!算了,你继续装,我先把退烧贴给你换了。”伸手从她额头上揭下来一条约三寸宽、七寸长的薄片。 雪烟眼睛微睁一眼,见那薄片甚是稀奇,奇道:“那是何物?” 陈言将薄片放到一旁,从药箱里又拿出一条来,小心翼翼地贴到她额头上:“这是本官独家秘方的退烧贴,里面有龙脑香、薄荷等物,一片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可以有效帮你散热。你昨晚有点高烧反复,我用这个帮你压一压。” 雪烟听得似懂非懂,唯一可肯定的是,这又是他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她心里一阵阵暖流流过,轻轻地道:“原来你也会对人好。” 陈言连个犹豫都不带,干脆地道:“不对你好怎么行!你要病倒了,回头谁服侍本官?” 雪烟心里刚起来的暖意瞬间消失无踪。 这家伙! “对了,还有几个地方的退烧贴要换一下,要不你还是先假装睡一下?”陈言忽然迟疑道。 “为什么?”雪烟愕然道。 “咳,我怕你尴尬。”陈言轻咳一声。 “尴尬?你贴在我身上哪里了?”雪烟心里一紧,脱口道。 “这嘛,凡是容易发热的地方,全都贴了。比如腋下,脚心,后腰,双腿内侧,”陈言扳着手指数,“还有心窝,下腹……” “什么!”雪烟大惊,霍然坐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 他竟然不只是给自己换了衣衫,还在自己那,那些羞羞的所在贴东西?! 陈言憋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憋住,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这妞也太好逗了! 而这时雪烟已经把身上摸了一遍,发觉那些地方根本没贴东西,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他又在逗自己。 “陈大人!”她娇嗔道。 “哈哈哈!你精神这么好,本官就放心了。好好躺着,我熬了菜粥,差不多该好了。”陈言笑着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他背影,雪烟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多亏这一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残热似乎都散了出去,精神好了很多。 这个陈言,总让她难以捉摸。 觉得他坏时,他却彻底不眠照顾她。 觉得他好时,他却总爱说些让人对他好感大减的话。 咕咕咕…… 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雪烟微微脸红,摸了摸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肚子特别饿。 想到有粥喝,她不禁心里又是一暖。 不管他说什么,至少做的都是对她好的事,还会给她熬粥。 片刻后,陈言端着一碗菜粥进来。 雪烟连忙伸出手去。 却僵在半空。 只见陈言坐回椅子上,拿着汤匙,一口一口香喷喷地自己吃了起来。 “这粥……”她脱口道。 “噢,本官熬夜有点饿,就给自己熬了一锅。你再睡会儿吧,我吃完再给你看看有没有退烧。”陈言一边吃,一边很自然地说道。 第288章 如果是大人的话 雪烟翻着美眸,无语的看着他。 陈言再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凑到她面前,拿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她嘴前。 雪烟这才明白他又是在逗自己,心里暗暖,张口吃了下去。 刚吃完,她突然一愣。 不对啊! 这不是他刚刚才吃了好几口的汤匙吗?自己岂不是跟他共用了一根! 不过见陈言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她觉得提出来反而有些奇怪,只得红着脸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一锅菜粥,被她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谢谢大人。”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服侍我的时候,我何曾跟你这般客气?早点好,再还回来就是。”陈言笑着道。 雪烟咬唇不语。 平时陈言懒得拿个点心都让她帮忙,想不到她生病后,他竟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正想着,陈言从厨房回来,笑道:“该吃药的时间了!” 不多时,服了药丸,喝了一大碗苦不堪言的药水,雪烟见陈言面有疲色,道:“大人,你要不先睡一会儿?” 陈言打了个呵欠:“本官不困,你倒是得好好睡一睡,歇着吧!外面雨也小了,我去叫船队继续赶路。”https:/ 雪烟急了,一把拉住他:“你眼圈都黑了还说不困?” 陈言笑了笑,把手抽了回去,道:“那我待会儿就睡,你先休息。” 说着,他转身出了卧房。 跟手下人交代一番后,船队重新启行。 当陈言回到卧房内,见雪烟已沉沉睡去,替她盖好被子,自己转身上了旁边的小榻,两眼一合,登时睡了个人事不知。 等到再醒来时,外面天都黑了,肚子咕咕乱叫。 他打了个哈欠刚起身,就见雪烟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大人,开饭了。” 雪烟气色红润的说着,美眸中带着些许意外。 这家伙,平时经常占她便宜,可昨夜竟然连床都没上,真是让人越发的看不透了。 陈言倒是没注意雪烟的目光,他笑着点点头,起身吃饭。 晚饭吃完,收拾妥当后,雪烟红着脸道:“我想擦擦身子。” 昨晚到现在,她出了好几身汗,高热才基本退下去,现在只有微微发热。身上自然又粘又稠,很不舒服。 陈言摇了摇头:“这不行,你手指上的针孔还没完全好,不能泡水,否则引起发炎,就不好办了。” 雪烟垂首道:“不是……有你吗?” 陈言不禁心中一荡, 想想给她擦身子,那画面,真是…… 下一刻,陈言端了盆子进来,拿毛巾拧到八成干,道:“来吧!” 雪烟红着脸点点头,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抓着床边。 陈言爬到床上,连手带毛巾一起从她睡裙领口处塞了进去,在她背上擦洗起来。 雪烟紧张得呼吸都屏止了,感觉他的手无比温柔。 虽说这些日子被他占了不少便宜,但像这样直接伸到她衣内,实属少见。 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异性这样把手伸进来! 擦完后背,陈言重新拧了毛巾,站在她身前,本来该擦前面了,但他犹豫了一下,却蹲在她身前,还是先擦腿吧…… 雪烟娇躯一颤,长腿紧绷,俏脸一下涨的绯红。 感受到那长腿的丝滑,陈言手上一抖,下意识的捏了一把,惹得雪烟娇呼一声,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 陈言一阵尴尬,连忙收手,继续擦拭了起来。 好不容易擦完,陈言又犹豫了片刻,道:“就这样吧,前面的就算了?” 刚刚这丫头可是紧张的很,这要是擦前面,恐怕她无法接受。 想着陈言就要走,可这时袖子却是一紧,他转头一看,雪烟垂着螓首,声若蚊蚋地道:“前面……还没擦呢。” 陈言一个激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 “如果是大人的话,我……”看着陈言的表情,雪烟羞得像又发烧了似的,从脸蛋到粉颈一片红润,死死垂着螓首,“我不介意的……” 卧槽! 这妞这话,莫不是有心以身相许? 陈言忍不住的在心里惊呼。 雪烟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忙道:“前面又粘又臭,太不舒服了,不擦洗干净,我怕睡不着。” 陈言听得哭笑不得。 听着咋这么像掩耳盗铃? “那我可开始了。”陈言稍一考虑,拧了毛巾便动作起来。 “噢!”雪烟一个激灵,清楚感觉到他的手滑过,身子更是紧崩,死死抓着睡裙,颤抖起来。 屋子里无比安静,连心跳声都听得到。 过了一会儿,陈言才算把她肋腹之间擦干净,意犹未尽地把手抽了出来。 “差不多了,你休息吧。”他见她颊赤如染,唯有假装刚才并没有碰到什么敏感之地,下床去端盆。 “还……还没擦完吧?”雪烟却忽然迸出一句微弱的声音。 陈言一愣,转头看她。 她身上能擦的地方基本都擦了,难不成…… 想着,陈言目光落像那嫩白长腿的根处。 看着陈言的目光,雪烟连忙道:“不,那里不用了!”纵然她下定了决心,但终究那地方牵涉到女儿家最羞人处,她哪能同意? 陈言不禁愕然:“不是那里,难不成是……” 说着,目光上移,落向她身前那傲人所在。 刚才擦洗他只擦了她腹肋之地,虽然蹭过了她傲人的所在,但却把那里放过了。 雪烟别过头,耳语般道:“那里……可以……” 陈言浑身血液一下沸腾,差点没直接跳起来。 不是吧?! 她竟然允许他这么正大光明地…… 但随即,他脸色一沉。 “你不会是觉得本官照顾了你,所以想给我回报、让我占些便宜吧?”陈言沉声道。 “这……”雪烟一时懵了,吃惊地看向他。 她确实是那想法! 她再三思量,自己确实没什么可回报他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 因此她才赧颜请他帮忙擦洗。 可没想到,陈言此刻竟然一脸不悦之色! 见她被问住,陈言正了正脸色。 “本官一向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从没想过索要回报。” “可是你,竟然用这种方式回报我!” “不仅侮辱了本官的人格,更侮辱了本官的善心!” “但是,我喜欢!” “来,让本官好好替你洗洗,外带推拿推拿,嘿!” 说到一半,脸上已然压不下邪恶的表情,迫不及待地上床到了她身后。 雪烟听到前一半,正自心中惭愧。 确实,自己这种做法,委实不妥! 简直是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利益交换,对不起他的一片善意! 哪知道听到后面,这家伙居然话锋一变,她还没反应过来,陈言的手已然伸进了她的衣内。 “噢!大人……” 雪烟不由娇躯一软,软靠进他怀里,羞赧无限。 卧房内,一时春色无边。 午夜,陈言睁开眼来,只见雪烟仍睡得酣熟。 而自己那双手,居然还放在她衣内!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出来,想离开床铺。 哪知道雪烟眼虽然仍闭着,手却一把拉住他:“大人你不用下去的,这床这么大,你也可以睡在这。” 第289章 席梦斯听过吗? “咳,你还需要休息,睡这就行。我白天睡差不多了,现在一点不困。”陈言一边说一边想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却被她攥得紧紧的,没能抽动。 “莫非,大人是觉得雪烟不好,所以不愿与我同……同寝?”雪烟下意识道。 他刚才明明一副沉醉模样,为何这时假正经起来? “不不不!你想多了!”陈言苦着脸叹了口气,“你不明白,不是你不好,相反正是因为你太好了,本官怕把持不住啊!” 雪烟一愣,随即脸颊酡红的松开了手。 陈言赶紧下了床,道:“你好好睡吧,我到隔壁书房,有事唤我。” 吃点豆腐揩点油,其乐无穷。 可人家终究是未嫁之身,若无婚嫁之约,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对她不公平。https:/ 尤其是现在卿儿不在身边,他这没地方发泄,真怕一个把持不住,铸下恶果。 “若我愿意呢?”雪烟突然叫道。 陈言一下停住。 半晌,他头也不回地道:“你若从了我,便绝不能再听你东家的话,这一点你办得到?” 雪烟娇躯剧震! 陈言有太多值得她去亲近的东西,要她背叛圣上,绝不可能! 忽然间,她终于明白为何陈言态度忽近忽远。 除了不想趁人之危外,他更早就看清两人立场,晓得她绝不可能背离唐韵。 因此,他才不想为一己私欲,让她陷入两难困境。 陈言再不说话,去了书房,顺手轻轻带上门。 门刚关上,窗外忽然传来纳抚营军士独有的敲击声。 “进来。”陈言淡淡地道。 窗户从外面掀开,魏川灵活地翻了进来。 “大人,消息已经送回青山,主簿大人接到消息,已带人赶往谭巢那批水师藏身之处。”魏川禀报道。 “有他处理,自当妥当。行了,你去吧。”陈言摆摆手。 “是!”魏川转身一溜烟从窗户翻了出来,顺手将窗户关上。 陈言长吁一口气。 谭巢那批水师,听说人数有四千之众。 这些年,他当河盗劫掠来的钱财,全部投在那上面,估计不会太差劲。 而且有他先挑选过一次,那批人的质素应该也会在寻常人之上。 这些人,自然不能浪费。 直接解散,那就亏了。 但他更不可能将这批人上缴朝廷,利人不利己的事,他哪会去干?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一起收编。 不过那些水师绝不可能随便屈从,必然要费些功夫。 还好,他手下有适合干这事的人。 什么分化、拉拢、管理……再没人比他青山县的主簿袁洛更适合了。 毕竟,袁洛是得了他陈某人真传! 此事搞定,谭巢的事便告一段落。 至于如何处理谭巢,陈言心中有个大概的想法,暂时先关押起来,日后当有大用。 次日起来,雪烟的精神已大致恢复正常。 毕竟是练武之人,身体确实比寻常人要强不少。 换了是他陈言生这么重的病,不躺个十天半月哪好得周全? 她像忘了昨晚的事一样,一如平常来服侍陈言。 她不提那事,陈言自然也不会提,免得她尴尬。 船队继续北行,气候渐冷。 青山县这时候温暖得能穿单衫,但此刻却冷得人穿两层单衫都起鸡皮疙瘩。 好在陈言早有准备,更衣房内从夏衫到冬衣全都齐备,直接换上。 晚上睡觉时,雪烟因为自觉痊愈,便又把床让回给陈言,自己照旧到书房睡觉。 结果这一睡,几乎整夜没睡着! 翻来覆去,感觉小榻就像下面放了钉子一样,怎也睡不踏实。 雪烟大感奇怪,下了榻,摸了摸榻上的垫子。 小榻本身是木头和竹子制成的,上面铺了锦垫。 平时睡着,其实还是挺舒服,但不知道为何,今夜睡起来特别硌人。 早上起来,陈言见她带着黑眼圈,奇道:“昨晚没睡好?” 雪烟疑惑地昨晚睡觉的事说了一遍, 陈言听完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哈哈一笑,转身猛地往自己大床上一躺。 蓬地一声,他居然被弹起来少许。 “这床是什么做的,竟能把人弹起来?”雪烟惊奇地道。 她不只一次在这床上睡觉,但从未注意到这床的弹性竟这么好。 “床不是重点,玄机是在这床垫上。”陈言拍拍床垫,“你来试试。” 雪烟哪会像他那么直接摔上去,小心地爬上床,只觉有一种特别奇异的下陷感。 “这床垫名唤席梦斯,是本官独家特制的弹簧床垫。”陈言在档上伸了个懒腰,“主打就是一个睡觉舒适。” “弹簧床垫又是何物?”雪烟诧异道。 这两天她生了病,不如平时敏锐,现在才发现这种触感竟是如此舒适,难怪换床之后,会觉得硌人。 就像没吃过山珍海味,天天清茶淡饭也就过了。 可一旦吃过,再吃清茶淡饭就会味同嚼蜡。 “说简单点,人睡觉的时候,身体的每个部分因为凹凸不平,如果一直睡木板床,哪怕是有棉絮垫着,也会疲累和不适。” “但弹簧床垫不同,你睡在上面,身体每个部分对床垫产生的压力不同,下陷的程度也不同。” “自然床垫对你的反弹力也不同,实现符合人体工学的睡觉效果。” 陈言侃侃而谈,反正床垫本身的原理并不复杂,真正重要的还是制作工艺,因此也没必要瞒她。 一般家里铺床时,大多用的是棉絮。 没钱的少铺点,很多铺的是几十年的旧絮,自然柔软程度有限。 就算是有钱人家,铺得多一点,虽然能提升一些舒适度,可仍然还是相当有限。睡的时间稍长,舒适度就会直线下降。 但弹簧床垫不同。 总体约六寸厚的垫子,外面用布料包裹,里面分为三层。 最下面是一层硬板底子,是弹簧的底盘。 中间则是由弹簧缠绕而成的支撑层,弹簧数量非常多,撑起了上方一层约一寸厚的棉垫。 这些组合在一起,人睡上去后感觉几乎不到任何硬度,非常舒服。 雪烟听着他的说明,抚摸着床垫,心中涌起滔天大浪。 陈言那些强大的设计,固然令人惊叹,但用途有限,只有在特定场合,能发挥作用。 譬如所谓的“秘密武器”,只有在穿山开路的时候有用。 但这种生活中使用的小玩意儿,才是关系到民生、且可以普遍长期使用的真正好东西! 第290章 骂你算轻的 虽然陈言的初衷可能只是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但这些东西一旦普及,对百姓的生活质量将是巨大的提升。 不过可惜的是,这船上只有这么一床。 她也只好忍一忍,重新适应书房那榻了! 数日后,船队终于进入冀州地界,到了天悬山南域。 陈言站在船头,望着前面那连绵的山峰,不禁咋舌。 和青山县那边的山峰不同,天悬山脉的山峰座座都是直耸入云。 这条山脉彻底将雍州和冀州东西向隔断,仙女江从山脉的雍州侧由北向南流下,直到冀州南边境外的这里,才折向向东,流向大海。 “大人,从这里开始,便不能再坐船了。” “前面不远,就是冀远城,是冀州南境上的一座小城。” “按计划咱们的船会在那里停靠,然后卸货转陆路。” “我们东家已经让人在这里备齐了一切,在冀远城休息一日,便继续走陆路北上,大概三日能到冀州北边的樊城。” “再从那里入山,山路马车难行,只能改以马、骡驮行。” “大概两日,便能到大人所说的第一个施工点。” “冀州府尹大人已经着府丞顾威顾大人在冀远城等候,负责协助咱们。” “按照此前的安排,东家已经雇了六百名雇工,也在那里等候。” 雪烟走到陈言身边,将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一一说明。 陈言半点都不想转陆路,不过事情总归要解决,唯有道:“那就照计划行事吧。” 雪烟见他神情,晓得喜欢享受的他肯定不乐意。 转了陆路,船只就不能继续待着,只能停靠在冀远的渡口处。 到时候生活上就很难保证在船上那种质量。 但没办法,唯有尽快将事情完成。 停靠到渡口后,码头上已经有人在等着。 带头一人正是冀州府丞顾威。 船队停泊好后,金则等人从货船上下来。 金则等人和顾威并不认识,不过看众人所穿服色,已大略猜出顾威身份。 他带着曾宏等人缓步上前,便要开口。 哪知道顾威连看也不看他半眼,直接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还对身后的几个随吏低声道:“侍郎大人当是在那船上,快速我前往迎接!” 身后众吏忙应着声,跟他快步走到小楼船旁边。 留下金则等人面面相觑,他连忙叫道:“顾大人!本官正是冬官侍郎金则!” 顾威和随吏顿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看金则,忽然冷笑起来:“呵呵,这老头也不知死活,可知冒充朝廷大员乃是重罪!竟敢在此冒充金大人!” 金则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府丞,竟敢骂自己,不由大怒:“你胡说什么,老夫本就是冬官侍郎!” 顾威和随吏对视一眼,无不哈哈大笑。 “这老者未免可笑!他若是侍郎大人,怎可能是从那船上出来?” “对啊,还敢冒充金大人,我看他不过就是货船上的纤夫罢?” “他这年纪身板,能拉得动纤?怕是得把自己腰累折了!” “行了,莫跟这失心疯的老头废话,速速迎接金大人!” 金则看着顾威等人不再理会自己,往小楼船而去,不禁脸上一阵阵抽搐。 他素以清廉自居,因此外出穿着,求俭求素,甚至还打有补丁。 曾宏等人无不大怒,这趟因为出远门,众人均未穿着官服,不想曾被人如此小视! 众人正欲追过去理论,却听小楼船上传来军士的嚷叫声:“大人出来了!” 船楼的门打开,陈言带着雪烟悠然而出。 顾威定睛一看,嚯,好家伙,坐的是独立楼船,身边还带着服侍的丫环,而且那丫环俏丽难言! 这等架势,方是侍郎大人的威仪嘛!哪像刚才那个老头,衣着破烂! 他连忙亲自动手,帮忙把跳板搭好,理了理衣衫袍袖,恭敬肃立。 “下官顾威,奉府尹大人之令,拜见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了!” 顾威连忙低下头,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地高声叫道。 陈言笑呵呵从船上下来,道:“不辛苦,这一路本官还是挺舒坦的。” 一旁雪烟大感惊讶,不明白为何这位府丞大人如此敬重陈言。 素来只知下官恭奉上官,上官如此恭奉下官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众人纷纷向陈言礼毕,顾威点头哈腰地道:“想不到大人如此年少,真是少年有为!下官已在城中备好接风宴,请大人务必赏光!” 陈言眉头微微一锁。 “顾大人,不知备的是何宴?”他缓缓道。 “禀大人,小地方自然不如京城,不过是些冀州特色的牛羊肉菜,还有冀州名酿‘留仙酿’,以及我冀州最最有名的‘龙凤呈祥’。”顾威赶紧说道,心里暗奇。 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在没入席前,就问摆了什么的,看来这位金大人有些挑剔。 一旁雪烟听得秀眉微蹙。 冀州灾情严重,民变方息,他竟然还摆宴? 不过终究是好心,也不好说什…… 她这念头还没闪过,陈言突然脸色一沉,冷冷道:“顾大人,你这官,怕是当得不甚合适罢?” 顾威和众人一愣,前者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是下官所备之合您的胃口?若是大人有何欲食之物,请尽管说来,下官必尽力张罗。” 陈方双眉一扬:“冀州连年旱灾,兼如今民变方息,百姓苦不堪言!可你竟然如此铺张浪费,还办甚接风宴!顾大人,你心中百姓何在,我大周天下又何在!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为国尽心,为民尽力。可本官看来,你好似对国对民,均无心力,这府丞的位子,你焉能坐得心安!” 他越说越是疾言厉色,说到最后几乎是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顾威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巴结逢迎,竟会落得这么个结果,惊道:“大人,下官也是为大人接风才……” 陈言喝道:“骂你算轻的!本官若是你,早就自己挂印去了!现在本官算是明白,为何冀州旱情如此严重,却一直得不到缓解。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银两,怕是全进了你的腰包了吧?” 第291章 雇银全给贪了! 一旁,雪烟懵了! 陈言此前就算是对金则等人,也是先礼后兵,对方各种挑事,他才跟对方翻脸。 可没想到,面对顾威,他竟会如此生气! 感觉像是顾威触碰到了他一些特别不能容忍的事。 顾威吓坏了,慌忙跪地:“绝无此事!大人明鉴,下官一向为官清廉,正如大人一般,岂会做那违心的勾当,贪赈灾的银两?” 后面众人也慌忙赶紧纷纷跪下,无不惶恐。 不远处,金则等人全程观看,无不瞠然。 陈言这反应,简直完美模仿金则! 金则一向以清廉为名,自然对这种事特别厌恶。 可问题是,他是陈言,不是金则啊! 陈言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该如何办吧?” 顾威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惶然道:“是,下官立刻撤了宴席!不,立刻让人将宴席分派给百姓!” 陈言怒容顿时消失,欣然道:“这就对了!来,咱们赶紧去迎接金大人,他想必等得不耐烦了。” 顾威忙道:“是是,咦?大人您刚才说……”却是答应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愕然抬头看向陈言。 陈言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金则等人:“你没瞧见金大人嘛?他早就上岸了。” 顾威等人转头一看,瞬间石化! 码头上,一时寂静若死。 一阵河风拂过,刮起一阵阵震惊和尴尬。 良久,顾威才转回头来,不敢置信地道:“你……你不是金大人?” 陈言挺了挺胸:“下官青山县令陈言。” 旁边雪烟哭笑不得。 她这辈子第一次听人说“下官”二字,说得这么昂然! 看着顾威等人跪在地上,一股古怪的感觉涌起。 不说顾威,只是他身后的随吏,怕是最低官品都不会低于六品。 结果居然给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当众下跪! “什么!你不是金大人,为何让我等下跪!”顾威惊道。 “大人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分,我何曾让诸位下跪?这不是你几位自己跪的嘛。”陈言摊手道。 众人如梦方醒,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拍尽官服上的泥土。 “岂有此理!那你还敢叱骂本官!”顾威怒道。 “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将金大人会说的话,转述了一遍。”陈言笑眯眯地道。 顾威气得要死,可目下更重要的是,他刚才还耻笑金则,心里不禁七上八下,只能尴尬地瞪了陈言一眼,转身快步跑到金则等人面前。 “下官有眼无珠,未识侍郎大人真容,请大人恕罪!”他惶恐道。 “连本官也能认错,顾大人这眼力,还真是罕见。”金则冷冷道。 “是是,是下官眼瞎。”顾威苦着脸道。 他哪里想得到,一个七品县令居然独自乘坐一艘楼船,还带着服侍的丫环,而堂堂从一品的大员,居然窝在货船舱房那种又臭又闷的地方? “算了,正事要紧,先卸货。”金则绷着脸道。 “是!”顾威连忙应声,立刻吩咐身后的人,去召集劳工准备卸货。 上百名面黄饥瘦的劳工纷纷上前,等船只跳板搭好后,便要上去准备卸货。 “慢着!他们不行!”陈言却一声大喝,指挥军士上前将众劳工拦住。 “陈县令,你这什么意思?”顾威不悦道。 “这些货物必须小心抬放,这些劳工看样子就跟上顿饭没吃饱似的,万一有了磕碰甚至掉落,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换人!”陈言坚决地道。 这地方跟青山县的港口没法比,但至少要找些强壮的劳工,方能保证火药的安全。 “我们冀州只有这样的劳工!”顾威哪可能听他的,也强硬地道。 “那就不卸货了!什么时候你找来合适的人,咱们再搬不迟。”陈言翻了翻白眼。 “你!哼,本官不和你一个小小县令说话。”顾威气呼呼地转身去找金则,“金大人,这个县令太过分了,竟还挑三拣……” “一切依他所言。”金则直接打断他的话。 “啊?这……”顾威傻眼了。 殊不知金则早就做好了打算,要收拾陈言,现下肯定不行,须得再等等。 这工程事关重大,圣上又有旨一切都要和陈言商议,甚至听他的建议。 只有等将来证明这打穿天悬山的法子行不通,才好动手收拾他! 而在那之前,便暂且忍耐。 顾威没辙,只得让人将劳工遣走。 陈言心中一动,拉住其中一人,问道:“这位老哥,请问府衙雇你来这搬货,雇银几何?” 那劳工约在四十来岁年纪,但骨瘦如柴,面容憔悴,透着饥色。 听到这话,他不由一愣,嗫嚅道:“大人,这差事还有雇银?小人听说的是,一日管两顿饱饭。” 这下不只是陈言,连一旁的雪烟也一下反应过来,不禁秀眉微蹙。 这次的事,朝廷早就拨下银两,所有涉及的方方面面,其花费都计算在内。 包括雇佣劳工,不只是卸货而已,日后运送、入山、挖石、通沟等,除了拨调出来的府军,还需要劳工长期跟着。 每名劳工每日包吃,此外还有雇银二十文钱。 按千名劳工来算,每日便是二十两银子。 而这事估计要花费至少一年时间,那合算下来,便超过七千两银子! 可现在顾威雇佣他们,竟然只管两餐而已。 不用问,那银子必是落进了他和其它官吏的腰包! “百姓如此饥苦,竟还中饱私囊,该杀!” 雪烟正自暗恼,忽然听到陈言来了一句,不禁愕然看向他。 只见陈言一改嘻笑之态,眼中竟现出凌厉杀意! 雪烟一颤。 哪怕是在澄塘湖,一战灭了上千河盗,陈言眼中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杀机! 那名劳工见他动怒,心中害怕,赶紧去了。 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怒容,转头对雪烟道:“让所有人撤去跳板,未得我准许前,就算是金大人开口,也不可让他们搬走哪怕一件!”httpδ:/m.kuAisugg.nět 雪烟忙道:“是!” 迟疑了一下,她又道:“大人,可货物不能在此久耽,该如何是好?” 这趟来冀州,因为各种原因,行程已经超出原本的预计,走了十来日。 再耽搁下去,后面的工期更要延误。 陈言冷静地道:“不必担心,最晚明日,本官便会找到合适的人选,届时再卸货上路不迟。” 第292章 这六百人我来雇 另一边,顾威对金则低声下气地道:“大人,此次事关重大,耽搁不得,那位陈县令这般延误朝廷的差事,怕是不太妥当吧?” 金则冷眼看他:“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顾威忙道:“自然该由大人决断。不过,下官觉得,此人如此张狂,竟自己坐楼船,却让大人屈就货舱,心无尊卑之仪。以他为助,不知还有多少无礼之举!不如将他暂时调离,下官另外为大人寻找得力助手,大人觉得如何?” 这个陈言太可恶了,上来先害他出丑,又挑他的刺。这才刚见面而已,日后若是长期相处,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若是能调走,对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 不过顾威也清楚,这事自己管不了,毕竟陈言是金则带来的人,所以想了个办法,挑拨金则和陈言的关系,让金则来处理。 他算盘打得挺好,然而金则却冷冷道:“他是朝廷指派的,顾大人若想将他调离,未免天真。” 顾威一愣,错愕道:“朝廷为何要指派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金则哼道:“哼,顾大人倒是志向高远,连朝廷的事也要多管?” 顾威吓一跳,惶然道:“是下官多嘴了!” 金则面色稍缓:“不过,陈言此子,确实行事狷狂。朝廷的差事事关重大,有他掺杂,本官着实有些忧心。” 顾威心中一动,趁机道:“这人行事如此冒进,自然会有很多纰漏。” 金则摆摆手:“本官年纪大了,纵有纰漏,也看不太清。” 顾威心内暗骂。 这老狐狸,摆明是要置身事外! 不过,既然探得金则对陈言也不太满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要找到几个纰漏,还愁不能收拾此子?httpδ:/m.kuAisugg.nět 想到这,他立刻道:“下官明白了!大人舟马劳顿,不如先去驿站休息,其他的事,交由下官和陈县令接洽便可。” 金则点点头,带着曾宏等人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往城内而去。 顾威派了人护送,看着马车远去后,心中盘算起来。 看金则的意思,怕是这位侍郎大人也对指派陈言之事有些不满。 不过既然陈言是朝廷指派,那就不能用强硬手段,只好给他下个套了。 “顾大人,请问敝商会委托大人募集的六百劳工,如今何在?”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顾威转头一看,见是一直跟在陈言身后的那俏丽丫环,微微一愕。 “你是?”他上下打量对方。 “我是周氏商会此次负责之人,大人唤我雪烟便可。”雪烟平静说道。 “原来你不是他的……咳,贵商会所托的劳工,募找费时,如今也只找到方才诸位所见的那百来名而已。”顾威有些目光躲闪。 雪烟秀眉顿时蹙了起来。 这次要募集的雇工,在冀远城这里需六百名。 除了卸货所用,此后驱车护送、搬运货物等也都需要雇工,按计划后续还有约五百人会在攀城那里等着做入山的准备。 照他这个速度,怕是等到明年都没法募齐这上千名雇工! “如此拖拉,顾大人看来是没拿朝廷的诏令当回事。”一旁,陈言冷然道。 “陈县令,你怕是对我冀州的民情,有些不了解。” “冀州新近民变,百姓流离失所,户无余丁。” “像这冀远城,原本有五千户,如今只有一千余户而已。” “那些个年轻力壮的,早就逃离了此地。” “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哪来壮丁可募?” “更别说半日之内就要募齐,谈何容易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陈言不动声色地道:“真的没法办到?” 顾威摊手道:“实是无法。” 陈言淡淡地道:“若本官在今日之内,募齐六百名壮丁呢?” 顾威失笑道:“陈县令未免有些自夸,本官也办不到的事,你岂办得到?” 陈言点点头:“行,本官便办给顾大人看看!” 说着,陈言一转身,往楼船而去。 顾威看着他背影,一声冷笑。 本官偏不合作,倒要看看,你究竟如何办得到! 陈言回到楼船边,雪烟低声问道:“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 陈言笑了笑:“自然是抓紧时间招募。魏川!给我写三十张募工通文,派人张贴到冀远城热闹之处,就说募集六百名雇工,每人一日一两银子!” 雪烟一愣,随即惊道:“什么!” 此前计划,每名雇工一日不过二十文钱的雇银。 他这一下就暴涨到一两银子,本来能雇五十个雇工的钱,现在全花到一个人身上,那怎么能行! 要知道,以冀州的民情,怕是一般百姓半年都未必能挣到一两银子! 陈言却从容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要在这么时间内募齐六百人,这点代价岂能心疼?再说了,这钱不是有姓顾的吗?不必多虑,此事包在我身上。” 魏川领命前去。 雪烟蹙眉道:“可是这么高的价,已超出原本的预算,怕是顾大人不肯吧?” 主要这事还涉及到一个长远之策,雇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要近一年。 照他这个花费,一年超预算超太狠,别说顾威不可能同意,圣上也不可能同意! 陈言微微冷笑:“他不肯,便逼他肯!为国为民的大事,岂容这些蛀虫拖累?我必要让此贼付出代价!” 雪烟见他毫不客气直骂顾威为“贼”,心中一动。 哪怕是跟金则闹那么僵,陈言也没叫过他“贼”,可见陈言是如何厌恶顾威。 也罢,便看他如何做吧。 等到魏川让人写完三十张通文、分别前往城中各处张贴后,陈言想了想,叫人从小楼船甲板下的舱房内取出一件件奇怪的东西,直接在岸上组装起来。 不到一刻钟功夫,那东西组装完成,赫然竟是辆马车! “你竟然还带了马车!”雪烟看呆了。 而且,竟然还是可以临时组装的,只差拴两匹马儿,就能直接使用。 “既然要走陆路,那肯定也要准备陆路的座驾。” “可马车这儿不是能准备么?为何还要千里迢迢……” “那些马车怎么能行?坐它们去天悬山,怕是没坐到那里,本官就已经被颠散架了!来人,备马!” 第293章 治乞丐本官擅长 陈言一声令下,早有军士去码头隔邻的马肆租来两匹健壮的马儿,套上马车。 “走吧!咱们去视察视察这里的民情。”陈言上了马车,招呼雪烟道。 “这,我还是骑马吧。”雪烟却迟疑道。 换了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自那晚之事后,两人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她仍每日服侍陈言,尽心尽力,但陈言却不再像过去一样各种寻找机会调戏她。 现在要她和陈言同乘一辆马车,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陈言哂道:“一匹马儿租赁一日需要五十文,你要是非花那钱不可,不如替本官把这租银分担一半。行了,上来罢!” 说着强行伸手去拖她,雪烟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跨了上去。 “驾!”魏川亲自驾车,一扬马缰,扬长而去。 冀远城原本的规模和武阴城相仿,毗邻仙女江,建有渡口,因此曾经也是个比较繁华的城池。 只是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城墙破败年久失修,城内房屋破旧不堪,沿途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无光。 别说比青山县,连永丰县、良谷县等县的生活质量也比不上。 途中还有不少乞丐,见着有外来客,立刻蜂拥上前,乞要米粮。 冀州的灾情,确实严重。难怪顾威只用两餐饱饭,就成功雇到那么多雇工,皆因百姓连吃上一顿饱饭,都是奢望。 雪烟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的乞丐,心中不忍,掏出荷包来。 “你干什么!”对面陈言突然一伸手,把她玉手按住。 “我只是想施舍一点银两,让他们有点吃穿。”雪烟连忙说道,颊上不受控制地浮起少许红晕。 这是自那晚之后,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和她有肌肤之亲! “我发觉你这人特别喜欢浪费钱。”陈言撇撇嘴。 “啊?难道我同情乞丐也有错?”雪烟吃惊地道。 “你试试把银子扔下去,保证这些乞丐会打成一团,到头来每个人分到的银子可能没几文,甚至有可能只被一两个人所得,但却会让不少人头破血流,甚至因此一命呜呼!”陈言沉声道。 “哪有那么严重……”雪烟实在很难相信。 “这还不算最严重的,饥寒起盗心,这话听过吧?” “若是他们起了歹意,暗中跟你到暗处,再施抢劫。” “更严重的,你可是个标致的女儿家,你瞅瞅他们多少男人!” “不但劫财,而且劫色,叫你亏到姥姥家!” 陈言绘声绘色中,雪烟听得面红耳赤,嗔道:“别说了!”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两人朝后面看去,原来后面又有一辆马车,车上的主人大概是起了怜悯之心,扔下了一袋馒头。 结果一群乞丐蜂拥而上,你推我搡,竞相争抢,转眼间升级成了打斗,惨叫声和怒吼声不绝于耳,乱成一片。 吓得那马车的车主连忙叫驾车者加速,逃离现场。 其中有几人抢到馒头,立刻逃也似地朝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馒头,生怕就被人抢走。 但有一人跑得慢了,刚塞到嘴里,旁边两人一把掐住他脖子,一顿拳打脚踢,把他嘴里的馒头又给打得吐了出来。众人也不嫌脏,纷纷捡拾,照样塞嘴里嚼食。 雪烟看着这幕,这才明白陈言所说的有多正确,既是心惊,又是叹息。 “难道,就只能坐视么?”她无奈地道。 “呵,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我刚到青山县赴任时,那边的情况比这也相差无几,百姓中十户六乞,如今不照样衣食无忧?”陈言淡淡道。 雪烟一愣,想起青山县的情况,确实如此。 直到现在,朝廷对青山县的志录,仍然写的是贫困不堪。 可实际上,那里可能比大周任何地方更加富足!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虚心问道:“那该如何救护这些乞丐呢?” “要帮乞丐,靠施舍绝对不行,那只会让他们产生懒惰思想。” “一旦他们尝过甜头,日后只会越来越依靠这歪门邪道来生存。” “真正要帮他们,不是给钱,而是给工作机会,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争取每一口粮食、每一件衣衫、每一寸住所。” “这样,他们才能珍惜自己的所得,养成勤劳的习惯。” “人嘛,永远都是珍惜辛苦得到的,浪费不劳而获的!”https:/ 陈言重重地说道。 雪烟将他的话在心中反复默念了数次,不由暗暗点头。 “只不过如今冀州这大环境,这么做太难。所以咱们这趟救灾之事,便极为重要,绝不容失!若有人敢在这路上耍绊子,本官绝不会轻饶!”陈言眼中现出厉色。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却见一群人围着刚贴上去的告示通文。 “真的假的?一天一两银子?” “假的吧!而且也没官印,怕是哪来的无聊之人,拿咱们闲耍来着。” “其实,我倒是觉得,去看看也无妨,反正就几步路。” “对,驿馆离这又不远,看一眼又不会死。” 众人议论声中,已经有不少人离开,朝驿馆的方向而去。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差不多好戏该开场了!去驿馆!” 不多时,冀远城驿馆。 马车到了驿馆前,陈言带着雪烟下了马车,正好看到顾威和金则等人从里面出来。 方才顾威和陈言说完,便匆匆赶到驿馆,将他和陈言的交涉向金则汇报。 金则表面虽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暗喜。 顾威出手对付陈言,他只需隔岸观火,便能坐享其成,岂不快哉? 说完正事,顾威力邀金则等人去游览冀远的名胜,这时正要离开,不想迎面遇上陈言和雪烟。 “陈县令,你的六百壮丁,不知在何处啊?”顾威为搏金则欢心,故意嘲讽道。 “顾大人无需着急,片刻便至。”陈言神色自若地道。 “呵,话说得倒是轻松,可本官怎么觉得,你这六百壮丁根本来不了?”顾威冷笑道。 “哦?顾大人敢和本官一赌吗?”陈言冷然道。 “哈哈哈……这有何不敢?正好金大人等在此作证,本官便和你一赌!”顾威哈哈大笑。 陈言默默从袖兜内取出一张银票,展示给顾威等人看。 顾威笑声一停,愕然道:“你拿这一千两的银票何意?” 第294章 输了直接抢是吧? 陈言扬了扬银票:“若是本官在天黑前募集不到六百壮丁,便算我输,这一千两银子,便是顾大人的。若是顾大人输了,便输我一千两银子,如何?” 顾威双眼一亮:“此话当真?” 冀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年到头拼命捞也捞不了多少,一千两已不是小数目! 陈言道:“金大人作证,我岂能胡言?” 金则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 顾威生怕陈言就反悔了,忙道:“那就有劳大人为我二人作证!” 当下也拿出一千两银票,连同陈言那张,一同交给金则保管。 金则刚刚收下,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 “外面何事吵闹?”顾威喝道。 “禀报大人,外面忽然有大群百姓到来,说什么要应募。”一名衙卫忙道。 “什么?”顾威一愣。 “呵,是本官所募的壮丁来了!”陈言含笑道,“诸位大人,不妨同去一观。” 驿馆外,魏川已经带着几名军士摆放了几张桌子,开始一一为来应募者检查和入册。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来的众人,没想到竟真有其事,无不既惊又喜。 “等等!一两银子的雇银,不会只是骗咱们的吧?”一人忽然道。 “我们大人许下的诺,岂会蒙骗诸位?而且,凡入册者,均可预先领到二十文钱的定金!若是办事妥当,没有任何违规之举,明日便可拿到余银。”魏川正色道。 “真的假的?!那我也要应募!” “你让开!我先来的!” “还能先拿到定钱?这么好的事,闻所未闻!”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 魏川连忙道:“不要争抢!一个一个来!身高体重不达者,不予录募!行事不妥善者,不予录募!力弱者,不予录募……” 他一条一条念着要求,人群中不少跃跃欲试的人一听条件,顿时悻悻而退。 但仍有不少自认合格者,上前应募。 转眼间,已有十多人合格,成功拿到定银,欢天喜地地聚到一旁。 通常临募的雇工,一天也就二十文钱左右,这还什么都没做,就能拿到寻常一天的工钱,赚翻了! 顾威和金则等人走出驿馆,陡然见到这幕,无不惊呆。 外面不仅已经围了上百名应募者,而且还有人不断从远处过来! “这……这怎有可能!”顾威失声道。 “我说了,不是办不到,只在于你肯不肯下功夫去办。”陈言悠悠地道。 “哼!你莫要得意太早,如今也不过才募到十多人,六百人谈何容易!”顾威恼怒道。 “自欺欺人者,难救!”陈言听得直摇头。 到这刻他仍不明白这场赌局已输,那就只能说输得活该! 不到一个时辰,驿馆前已经围了超过二千人,半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符合要求、能被入册者,约有两成,接近四百人。 就算没通过检查的,也没离开,站在一旁看热闹。 顾威抬头看看天,离天黑至少还有两个时辰! 他再蠢也晓得事情不妙,唯有一咬牙,叫过旁边一名府衙衙卫,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衙卫会意,悄悄离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雪烟看着聚在一旁的壮丁,秀眉深蹙。 前一个时辰募了近四百来人,可这后一个时辰,竟然只募了三十来人,速度骤降。httpδ:/m.kuAisugg.nět 最近的半个时辰,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募到! 陈言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般道:“怎会没人了?” 顾威心中有数,上前哈哈一笑:“陈县令,你算盘打尽,可惜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这事啊,本官早就说过,成不了!” 陈言转头看看他,道:“顾大人这么自信,难不成是耍了什么手段?” 顾威心里一跳,表面却怫然道:“这什么话!本官一向诚信,岂会用那些阴招?” 陈言淡淡地道:“真的没有?打个比方,这驿馆前乃是一条独街,两头一封,自然便没人能进来。难道大人没让手下去封住街口,阻止他人过来?” 顾威浑身一僵! 这家伙怎会知道的! 的确如陈言所猜,顾威方才让人悄悄封锁了街道两头,外面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冲撞官府的封锁,这才阻止了过来的人流。 若是陈言此刻过去查看,必会发现问题! 陈言忽然哑然一笑:“不过本官相信顾大人是诚信之人,当不会有这等无耻之举。先等等吧!” 顾威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看金则等人。 众人也是心领神会,各自含笑。 能见陈言吃亏,何乐而不为? 终于,日头从西山落下,天色转暗。 “陈县令,你输了!哈哈!”顾威得意洋洋地道。 直到这刻,仍只有四百来人。 “陈县令,依你二人所立之赌,本官便宣布……”金则含笑上前,将两张银票拿了出来。 “多谢大人!”陈言一声谢,直接把两张银票夺了过去,眉开眼笑地说道。 金则和众人一愣。 这家伙居然动手抢? “你干什么!是本官赢了,你快把银票还来!”顾威怒道,伸手想抢回来。 “大人错了吧,是我赢了。”陈言把银票往怀里一揣。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明明只有四百余人,根本没到你立赌的六百人!”顾威指着聚在一旁的雇工叫道。 “大人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蠢了,我何曾说过,这里的便是所有人?”陈言悠然说道。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连雪烟也愣住了。 半晌,她才忍不住道:“大人,难道你在其它地方……” 陈言呵呵一笑:“我这人性格多疑,所以除了这里,还另外设了两处招募点。想必,这会儿人早已募齐了。魏川!去带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魏川带着两百名壮西浩浩荡荡地回来。 “大人!人已募齐!” “很好!顾大人,这赌,是谁赢了?”陈言转头盯着顾威,含笑问道。 “你……你竟然……”顾威脸都青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 他哪里想得到,对方竟然有这一手! 第295章 最爽是剥贪官的皮 “事不宜迟,魏川,你即刻带人前往码头卸货。争取今夜卸完,明早动身!”陈言再不理他,转头对魏川下令。 “是,大人!”魏川高声应命,和众军士一起领着那些壮丁去了。 顾威气得眼前一黑,好在旁边衙卫及时扶住,才没摔倒在地。 一千两银子啊! 就这么出去了! 周围金则等人无不脸色难看。 本来都准备好看陈言出糗吃亏,结果反而让他白白赢了一千两,可恶! “天色已晚,我也有些饿了,雪烟姑娘,咱们走吧。”陈言再不理会他,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招来这许多人!”顾威咬牙切齿地道。 “简单,只要肯花钱,自然就有人来。”陈言若无其事地道。 “花钱?多少钱?”顾威下意识问了一句。 “每人每日,一两银子。”陈言悠悠地道。 “什么!你疯了!哪有那么贵的雇工!”顾威惊道。 “有人愿意给这么高的雇银,本官能说什么?”陈言呵呵笑道。 “谁?”顾威愣了一下。 “就是大人你啊!哈哈哈哈……”陈言把银票拿出来挥了挥,笑着上了马车。 “你!噗!”顾威本就气得够呛,再听这一声,更是气得一股闷气涌上心口,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旁边衙卫大惊,慌乱起来。 “大人!大人!” “快!快找大夫!” “先把大人扶进去!” 马车缓缓而去,车上,雪烟嫣然一笑:“原来大人打的是这主意,用这法子,让顾大人出这雇银的钱。” 陈言把银票在手里甩得猎猎作响:“而且还额外多赚四百两,哈!你知道这世上最爽的事是啥吗?就是剥贪官的皮!” 雪烟也觉无比畅快。 圣上为了百姓日夜操劳,可顾威这种贪官污吏,却反而在那收刮民脂民膏,确实该死! 不过随即她就敛去笑容,愁道:“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些银子,也就撑持一日啊。以后的雇银,该怎么办呢?” 陈言满不在乎地道:“这与我何干?” 雪烟疑惑道:“大人这话是指……” 陈言轻松地道:“朝廷诏令下来,是让冀州府尹负责接应之事。而府尹大人是让顾威负责此事,所以这些雇工日后的处理,不在本官,而在于顾威,懂了吗?” 雪烟呆了一会儿,猛地醒悟过来:“噢!大人的意思是……” 陈言截断她的话:“等着再瞧一出好戏罢!” 到了后半夜,才算把所有货物卸下船来,装上了五十辆骡车。 六百人轮番上阵,个个都怕出了岔子拿不到尾银,搬运时无比小心,没出半点问题。 事后陈言遵守承诺,将雇银一一给付。 所有人都喜翻了心,不断向他道谢。 陈言一一回应,拿顾威的银子赚人气,值! 而在驿馆,顾威已经醒转过来。 金则等人早已去休息,只剩衙卫在旁侍候。 “大人,您千万别被那县令给气着了,不值!” 衙卫怕顾威想不通,赶紧安慰。 哪知道顾威定了定神,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气?本官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衙卫一脸懵逼地道:“大人,您这是……”暗忖难道大人气到失心疯?怎么突然来这么莫名的话?筷書閣 顾威喘了几口气,从床上坐起,冷笑道:“今儿确实是本官上了当,吃了一亏。可是这些雇工可不只是雇佣一日!本官倒要看看,他陈言能用那一千两银子撑到什么时候!” 一天一两,六百人两天就得一千二百两。 他输的银票,连两日都撑不下去,以后就只能陈言自己掏腰包! “陈言啊陈言,你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明儿本官便去看你笑话,看你如何还笑得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顾威便来到渡口。 哪知道到了渡口,他一下愣住了。 骡车一辆辆备好,整装待发。 按计划,每辆车除了驶车的骡夫外,还要数名雇工随车步行辅助。按他的想法,这会儿所有雇工都该已经准备妥当、正要出发才是。 可是那些雇工却不见了踪影! 他疑惑地走到栈桥边上,只见陈言正坐在小楼船甲板上,悠闲地吃着早点。 “陈县令!你为何还在此地?不是该出发了吗?”顾威高声叫道。 “出发不了。”陈言拿着个包子啃得满嘴是油,含含糊糊地道。 “为何?”顾威错愕道。 “大人有长眼睛,该看得到没有雇工,如何出发?”陈言连正眼都不看他,拿起另一个包子。 “等等,昨日你雇的那些雇工呢?”顾威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遣散了。”陈言若无其事地道。 “什么!你把他们遣散,那咱们如何上路?”顾威惊道。 “这好像不是下官要考虑的问题。”陈言终于看向他,似笑非笑,“就劳大人多费心了。不过请千万记着,您找来的雇工,仍要符合下官的标准,否则恕不能出发。” “你!”顾威气得指着他,手指都在抖。 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样一来,不但陈言不必承担后面的雇银,而且他还得想办法把人再给请回来! 而更要命的是,有一日一两的优渥待遇在前,他若是把雇银开低了,那些雇工未必肯回来! “好你个陈言!你想让本官花销,本官偏不如你愿!耗吧!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顾威猛地一跺脚,气冲冲地去了。 回到驿馆,顾威立刻去找金则,将事情说了一遍。 “此子简直无法无天!大人,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说完后,顾威愤愤地道。 金则眉头也锁了起来。 情况有些不妙! 原本只是想看顾威收拾陈言,可事情闹到这会儿,已经开始影响正事! 此前行程就耽搁了一些,再这样下去,拖延日久,怕是后面追究下来,不只是顾威要完,他自己也要担责! 想到这里,金则脸一沉,道:“顾大人的意思,是要为一己之私,耽误朝廷的大事?” 顾威找他本来是求认同,没想到他竟来了这么一句,顿时一个激灵,急忙道:“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金则打断他的话:“今日之内,必须出发!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人给我找齐!” 顾威惊道:“可是此事是是因为姓陈的捣乱……” 金则再次打断他:“你自己想要找他晦气,能怪得谁?” 顾威脸上血色尽失,不能置信地看着金则。 昨天金则还暗示他可以对付陈言,这会儿竟然把事全推到他身上! 这下麻烦了! 第296章 贪二千亏二万 垂首丧气地出了驿馆,顾威没辙,只能叫来衙卫,到街头张贴告示。 “大人,那一日管几顿饱饭?”那衙卫自作聪明地问道。httpδ:/m.kuAisugg.nět “……”顾威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小人明白了!两顿是吧?”那衙卫见他眼神不对,赶紧道。 “什么管饱饭,要给雇银!”顾威怒道。 “啊?那银子给了那些青头百姓,大人您岂不是……”衙卫懵了。 “闭嘴!”顾威吓了一跳,怕他说出什么来,赶紧道,“雇银每人一日二十文,不,五十文,赶紧写上!” 他不是不知道,五十文虽然对于普通雇工来说算是高价,可对这里的百姓来说怕是没人看得上眼。 毕竟,昨天人家吃过一天一千文钱的大甜头! 现在只能期望那些百姓不至于被昨天的甜头养得太刁,毕竟冀州穷困,应该还是能招得到人。 告示贴出去一个时辰后,顾威在驿馆外,面色铁青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 没有一个人来应募! “大人!大人!小的探清楚了!”一名衙卫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近。 “如何说?”顾威急问道。 “他们说,太便宜了……”那衙卫喘着粗气说道。 啪! 顾威在桌上猛地一拍,气道:“岂有此理!这些乱民,早晚本官要一个个好好治治他们!” 那衙卫忙道:“大人,要不我带人去抓些壮丁回来?” 顾威瞪他一眼:“抓什么抓!事关重大,万一他们半途起了异心,搞了破坏,是你担得起那责任,还是我担得起?给我把雇银加到一百文!” 然而,一百文也只换来零零星星的应募者。 而且其中大多都是体瘦如柴,根本不符合陈言的要求。 无奈之下,顾威只好不断增加雇银的价格。 一百五十文、二百文、三百文…… 加到五百文时,来的人总算够了,成功招到了六百人。 顾威看着个个笑得无比灿烂的他们,心在滴血! 朝廷这次拨下来的银子,他也不过是个府丞而已,自然捞到的银子有限。 原本雇银就只有一万两银子左右,他不过得了不到两千两。 换言之,每名雇工的价格只要超过六十文,他就得自掏腰包补缺! 可现在,已经到了六百文,十倍于他贪的银两! 忽然间,他无比后悔当初贪了那银两。 若是当初一开始就用二十文的价格,说不定也能雇到合适的雇工。 可惜,后悔也晚了! 半个时辰后。 小楼船上,陈言目光扫过岸边的雇工,点了点头:“行,这还差不多。那就赶紧的,莫要耽搁了正事,出发!” 旁边的雪烟看着岸上垂头丧气的顾威,暗感好笑。 一开始她还以为陈言只是为赢了赌约,才定下一两银子一日的雇价。 想不到这一招竟是留了后手,给顾威捅了这么狠的一刀! “这事还没完,姓顾的家底绝不只是这么点银子。”陈言看穿她的想法,低声道,“看着吧!我非让姓顾的倾家荡产不可!” “原来大人如此痛恨贪官?”雪烟也低声道。 “错!本官并不痛恨贪官。” “本官恨的是,那些连百姓都未喂饱,便急着中饱私囊的贪官!” “当官是为了啥?不就是权、名和利?” “你要让当官的全做清官,那天底下有几个人乐意?” “所以说,适当让他们贪一些并不大碍。” “但前提是,他们真的尽到了自己的职。” “让百姓富足了,他们贪的银子顶多算是刮点百姓的油水。” “可让百姓穷困,却仍然还贪,那就是剥百姓的皮抽百姓的骨啊!” 陈言痛心疾首地道。 雪烟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大人,您这话,怎么感觉像是在为您自己开脱似的?” 陈言轻咳一声:“勿得胡言!本官的银子都是自己辛苦挣来,哪有刮百姓的油水?” 雪烟抿嘴一笑。 当下队伍终于启程,离开冀远城,往北而去。 船队的五艘船,全部寄留在渡口那里,陈言坐着他的马车,悠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不过出发时,雪烟忽然发觉不对劲。 车队原本是五十辆骡车,这会儿怎么多了这么多? 她疑惑地上前查看,顿时一脸黑线。 这些车内,所装的全是陈言的私人物品! 他是真当这趟出来是游山玩水是吧?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炉灶锅铲等。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多了十多辆骡车! 这些骡车都是雇来的,不过这十多辆自然是陈言自己掏腰包,一辆骡车每日也要四十文,一天就得花五百多文。 也就是他钱多,舍得这么享受! 不过,这事被金则知道的话,想必他会更加讨厌陈言了。 雪烟想到这,大感无奈,唯有假装不知道,让车队出发。 这回,她没再坚持自己骑马,也呆在马车上,继续贴身负责服侍陈言。 顾威骑在马上,看着骡车和随车的劳工经过,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没人能这样整他! 姓陈的,这梁子算是结大了,我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京城,英武伯府。 “二百一十七、二百一十八……” 卫菡趴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做着俯卧撑。 唐韵这段时间关了她禁闭,不许她外出。不过卫菡倒不介意,毕竟此事是她有错在先,活该受罚。 更何况,她心中还有事,留在这里等待那个人。 当然,前提是假如陈言没有预测错的话。 “郡主!外面有人求见。”一名侍卫快步而来。 “什么人?”卫菡爬了起来,微微喘息。 “对方不肯说,只说提一嘴回凉渡口,郡主自然知道他是谁。”那侍卫禀报道。 卫菡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果然来了! “带他从侧门入来。”她立刻道。 “是!” 不多时,来人被带到了府内一间花厅内。 卫菡已经在那里等着,来人一入内,立刻跪倒在地:“小人拜见郡主!” 卫菡看清对方长相,更是心花怒放。 果然是他! 但表面上她没有任何喜色,反而蹙着眉,让侍卫离开。 厅内只剩她和对方时,她才道:“公孙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这里来寻我!不怕我将你拿下,交予圣上吗!” 第297章 鱼儿上钩了 公孙城他抬起头,微微一笑:“若郡主会那么做,当初又何苦煞费苦心,放我一马?” 卫菡轻哼一声,摆摆手:“起来吧!” 公孙城连忙起身,拍尽衫摆上的尘土,说道:“小人此次大胆来访,只为向郡主确认一事。” 卫菡绷着俏脸:“说!” 公孙城沉声道:“若有机会将伪帝推翻,郡主可愿助我等一臂之力?” 卫菡霍然起身,沧地一声拔出腰间蝉鸣刀,直接架在公孙城脖子上:“如此逆贼之言,你安敢在我面前说出!” 公孙城没有半点畏惧之色,盯着卫菡双眸:“若是小人料错了郡主,便请将我一刀格杀便是。” 卫菡玉容阴沉:“你可知我有今日,乃是圣上所赐?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英武伯!” 公孙城一脸坦然之色:“小人并不觉得,一个封爵,便能让郡主不顾家国纲常,不顾天下百姓!” 卫菡喝道:“你说清楚!” “郡主当初肯义释小人,岂非正是因为看不惯伪帝的倒行逆施?” “明面上,她口口声声为了苍生社稷。” “可实际上,她治国五载,百姓民不聊生!” “只有那些愚夫,才会信她的鬼话,以为她真能成为明君!” 公孙城字字铿锵,不是预先知道他想法的话,搞不好还真会被他这正义之色所骗。 卫菡不悦道:“这五年百姓民不聊生,难道不是因为燕王叛乱?” 公孙城从容不迫地道:“请问若伪帝没有以女子之身即位,燕王可会叛乱?” 卫菡一时语塞。 她也知道,燕王叛乱打的确实是女帝登基、坏天道伦常的口号。 公孙城趁势再道:“若唐韵真如她那般一心为天下百姓,那当初便该自禅其帝位。但她没有,便足以证明她有私心!” 卫菡手中蝉鸣刀,不由缓缓收回。 公孙城心中暗喜,道:“但我知道郡主不同。我在雍州,曾听闻郡主不少事迹,晓得您是为了定国安邦,才出手助她。恕小人大胆直言,当初您选择助她,实是走错了路!若非郡主也知道这一点,心中后悔,岂会助小人脱身?” 卫菡颓然坐回椅上,无力地道:“后悔,又有何用?” 公孙城朝前趋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后悔,至少还有办法扭转!” 卫菡一震看他:“你的意思是……” 公孙城重重地道:“这大周的皇帝,终究该是男人!只要郡主肯相助,助一位圣明贤德之人推翻伪帝、登基大宝,那便是将功补过,更是大周中兴的大功卧!来日,何只是区区伯爵,便是王爵,也唾手可得!” 卫菡眼眸中现出一抹异色,将蝉鸣刀回到鞘中,低声道:“你说的是圣明贤之人,又是何人?” 公孙城深吸一口,重重吐出四个字:“益王殿下!” 好一会儿后,卫菡才让人进来,带公孙城去休息。 后者一离开,她就软软瘫倒在椅子上。 太累了…… 没想到演戏竟会比上阵杀敌还累,好在自己没有辜负陈言的厚望,总算骗得对方信任。 当初陈言给她传的信,除了放人,还有就是苦练演技,等待公孙城这条鱼儿上钩。 陈言料定,公孙城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不过陈言也不知道卫菡的真实身份还有额外的加成效果。毕竟,他只以为卫菡是周氏商会东家的重要亲信。 在陈言的算计中,他认为公孙城被放走之后,必会去调查周氏商会的来历,由此便会知道周氏商会和朝中的关系密切。 周氏商会能精确获知其下落,进而一举擒拿,足见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因此陈言料定,公孙城必会对周氏商会下手。 击垮周氏商会很难办到,但如果能拉拢收买一个内应,以后公孙城便不必再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周氏商会的人抓住。 他甚至设计好了卫菡放公孙城的理由,以准备后者日后来找她时,能有充足的解释,让对方不起疑心。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公孙城知道卫菡的身份、并且深入调查其品性后,自己给她脑补了一个放自己的理由。 那就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大义! 而且她的真实身份有极大的吸引力。 唐韵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 若得她相助,幕后之人要举事,也会容易百倍。 因此,公孙城才会冒险到京城,前来找卫菡。 而初听公孙城说出那个名字时,卫菡着实吃了一惊。 益王,唐韵的亲叔叔,可说是她最敬重的人之一。 昔年先帝诸子隐有互乱争位之势,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屡有私斗之事。而当时的京兆尹哪敢干涉这些王子殿下的争斗?只能任由他们闹来闹去,牵累了不少百姓。 益王唐莫为此做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亲领京兆尹之责,负责京城的治安,凭自己的德望和地位,压得先帝众子不敢再闹事,恢复了京城的安宁。kuAiδugg 不过他领此职,乃是以监察的名义,并非直接挂名。 因此如今京兆尹之职成了双职,朝中重臣王知余挂着京兆尹的名号,但实权者却是益王唐莫,凡大事必须得到后者的点头,才能执行。 更为重要的是,此后在唐韵即位之时,也是他压下了京城各处的骚动,全力支持唐韵登基。 可以说,益王唐莫是唐韵能坐稳帝位最大的功臣之一! 可想不到,他竟暗藏私心! 扶持唐韵,乃是因为若是先帝无论哪个儿子登了基,他都很难将其推翻。只有她即位,他才能拢络民心,以乱天道、毁伦常的名义,将她从帝位上掀下来。 若不是卫菡答应了陈言,探得消息后,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唐韵在内,现在她已经想飞赶宫中,将此事告诉后者。 必须先交消息传给陈言,由他决断! 她立刻唤来一名心腹侍卫,悄悄交待了一番,那侍卫这才领命去了。 同一时间,冀州。 车队徐徐而行,因为要避免货物出现大的碰撞,速度只能慢下来,比走水道还慢。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车队停下来扎营休息,生火做饭。 顾威早就备好了一切,带了厨子和衙卫,就地垒灶,给金则等人做饭。 做到一半时,他无意中转头望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幕,顿时愣住。 再一细看,他瞬间傻眼! 第298章 你吃,得一百两 事实上不只是顾威,两侧其他人,也无不看懵了。 众人就地生火做饭,多是捡几块石头,垒个简单的石头灶,或者挖个坑,放锅烧点水煮点简单的干粮来果腹。 毕竟在荒郊野外,没有那么好条件,只能将就一下。 顾威为了讨好巴结金则等人,做得隆重一点,让人挖来泥土,垒了个约两尺高的土灶,架锅弄三个菜,配上馒头和腌菜,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可是不远处,在离车队十多丈外,此刻竟然垒起了四座足有四尺高的大灶! 以石块为基,再用泥土填充缝隙稳固灶体,灶身抹得平整均匀,那规模和做工别说和一般百姓家里的土灶比,就算是跟顾威家里的灶相比,都不见得逊色! 四个灶此刻都是火焰熊熊,上面放着不同的锅具,其中一口居然还是炖锅,一阵阵肉香扑鼻而来,很显然锅里是在炖肉。 另外三口锅,则分别是在烧菜和炒菜。 四锅均由雪烟负责,旁边还有一名纳抚营的军士给她打下手,切菜洗菜装盘码盘烧火……两人虽然忙碌,却有条不紊。 此外,还有两名纳抚营军士不断轮流往旁边林子里进进出出,从那里找来大量干柴,堆放在四个大灶边上。 四个大灶四口锅四个人,构成一幅忙碌的造饭图,中间却有一人袖着双手,这边遛达一下,那边遛达一下,不时还从刚起锅的菜里扒拉两根塞嘴里。 “这个肉苔不错!火候稍大了点,但没糊,味儿还算正。” “雪烟姑娘你这厨艺见长啊!这山笋炒肉丝芡粉勾得不差,肉还挺嫩。” “哟,海带炖肉起泡了!赶紧打一下!” 陈言大呼小叫中,雪烟被指挥得团团转,难为她居然忙得过来,轮流处理四口大锅上的事,没有晕头。 顾威惊呆了,下意识走了过去:“陈县令!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陈言转头看到是他,翻了翻白眼:“这还用得着问?做饭看不出来?累了半晌,我早就饿坏了,得好好吃一顿。” 周围的人无不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他这半天就做了一件事——躺在马车里! 这能多累? 而一旁,顾威一脸不敢置信的地道:“可你做这么多,难道……” 说着不由吞了口口水,目光滑过刚出锅的一盘肉丝。 光是已经起锅的菜就有四个,加上还在做的,这起码得有七八个菜! 陈言一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莫非是想做好了,请大家一起吃? 金则等人虽然也无比羡慕,可听到顾威那话时,无不心里暗叹。 顾威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别说七八个菜,就算七八十个菜,陈言也不可能让他们尝半口! 看着顾威那副模样,陈言顿时猜到了他的想法,脸上带笑。 “顾大人想吃?可以啊!” 金则等人一呆,陈言他居然同意了? 顾威更是喜道:“是吗?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毕竟恨深似海,就勉为其难,先吃他一顿找补一点回来吧! 陈言拦住他,伸一只手:“谢谢,承惠一百两。” 顾威一愣:“什么?还得给钱?” 陈言奇道:“你从哪个方面觉得咱们俩的交情深到能免费让你用餐了?” 顾威一僵! 金则等人则暗暗点头。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陈言! “顾大人也别嫌贵,我这要一百两是有原因的。” “大人乃是从四品的官品,若是要得低了,岂不是有辱大人身份?” “所以嘛,这这一餐若是百姓来吃,只要十两,而顾大人的话,就非得一百两不可。” 陈言笑眯眯地接着说道,气的顾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这家伙,摆明了就是针对他! 半晌,顾威才压着怒气开口:“陈大人上次不是口口声声,说当官要清廉,结果自己过得这么奢华,你岂非口是心非之徒!” 陈言哈哈一笑:“何谓清廉,大人怕是仍未弄清楚?花自己的钱,哪怕一顿饭吃一千两,也是清廉;收刮百姓的脂膏,以满足自己私欲,哪怕一顿饭吃一文钱,也是贪污!” 顾威闻言,顿时怒道:“你少在那含沙射影!你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俸银一年才几两,也敢说花的都是自己的银子!” 陈言摇摇头:“错错错!第一,我不是含沙射影,而是指名道姓,说的就是你顾大人;第二,想说我的钱是贪贿所得,行,拿出证据,否则便闭上你的嘴!” 顾威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气得一跺脚,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陈言欢快的声音:“开饭!” 一顿饭,吃了九个菜,堪称宴席。 香味四溢,周围的人望着那丰盛的饭菜,吃着自己手中的干粮,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陈言和雪烟一起用膳,吃完还剩了大半,便招呼其它凤翔卫来一道解决。 众凤翎卫无不惊喜,哪会拒绝,纷纷拥了过来。 雪烟有些不好意思,想叫帮忙的纳抚营军士一起,结果连叫了两人,两人均只笑了笑,婉言谢绝。 雪烟暗暗惊异。 陈言说他们在外面时,只吃行军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kuAiδugg 而且这些军士丝毫不露出馋意,那自律和旁边带着欢声笑语狼吞虎咽的凤翎卫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心里暗叹。 难怪凤翎卫实力远不如人家,真是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就在这时,一名雇工迟疑着走了过来。 “大人,小人能否买些肉汤?”那人到了陈言面前几步外,小心翼翼地问道,一边问一边还舔了舔嘴唇。 雪烟心生悯意,正想说肉汤很多,不必花钱,送他一碗就行。 但陈言却抢先一步道:“行,五十文一碗,自带器具。” 雪烟瞪大了双眸。 五十文! 这未免有些太贵了吧! 以大周猪肉的行情,一般家猪或者野猪价格在一头大猪净赚二百文左右。 他这卖碗汤就要五十文,简直天价! 虽说陈言所用的猪肉,乃是青山县的精饲猪,可这价也太离谱了! 哪知道那雇工只是稍稍犹豫,便急忙道:“谢谢大人!” 说着,拿着自己的木碗走了过去。 一名军士收了钱,拿大勺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那雇工兴高采烈地去了。 有人开了头,立刻就有不少雇工上前,每人五十文钱,转眼间把炖肉汤底买了个精光。 有的运气好,舀汤时还能夹点肉屑,买汤者更是开心。 第299章 冀州府尹 那边顾威等人看着这幕,也无不心动。 可惜的是他们跟陈言关系闹太僵,不然就算花个五十文买一碗,也值啊! 一锅汤,最后卖了三十碗,足足十五两银子! 雪烟张口结舌地看着,完全没法理解。 五十文钱,足够一般百姓数日的生活花费。 他们穷苦出身,为何竟会这般大手大脚? “不是他们有问题,而是你不明白人心。” “若是平素,他们肯定不愿。” “但如今他们一日能挣六百文,还在乎这区区五十文?” 一旁,陈言悠悠地说道。 雪烟转头看他,吃惊地道:“可是你那汤哪里值五十文了?” 陈言不禁啧啧摇头。 “你这脑子仍然没转过弯啊!”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你能否消费得起,以及你对此物的需求有多强烈的问题。” “这些人干的是力气活儿,自然想要吃肉喝汤。” “肉咱们要吃,他们自然就只能买汤。” “在这荒山野岭,又只有我这有肉汤,没有任何人跟本官竞争。” “所以就算知道被坑了,也只能忍,因为他们赚得够多!” “而且你千万别以为他们被坑了会很难过,看,他们喝得多开心!” 雪烟不由看向众人,确实,一个个神情满足惬意,哪有半分不开心? “当然,这些百姓如此幸福,还得多谢一个人。”陈言笑眯眯地转头望向那边的顾威,“不是顾大人肯出这么高的价雇他们,他们岂喝得起五十文一碗的肉汤?” 顾威没想到这也能躺枪,顿时气急交加,一口浊气直冲喉头,噗地一声,呕出一口殷红! “大人!大人又吐血了!快!拿定心理气丸!”旁边衙卫赶忙扶住他。 陈言看得哈哈大笑。 活该! 三日后,骡队才算到了樊城。 这三天时间,陈言每天至少两顿大餐,金则、顾威等人只能干看着。 凤翎卫是受益最多的,等陈言和雪烟吃完,她们就能一文不花免费吃好料,几天下来,已是人人拿陈言自家人一样。 平时在骡队间巡视,要是听到谁敢说陈言半句坏话,立刻上前就怼,哪怕对方是金则和顾威等官员。 当然,她们敢这么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她们的靠山是唐韵,而且她们的官品也并不低对方太多,甚至还比水务司某些官员高。 金则等人从没跟女子有过口舌之争,纵然气愤,也只能气冲冲地抛下一句“不与尔等妇人一般见识”,转身离开。 而几乎每次用膳时,都会有雇工前来讨买汤汁或残油。 一顿饭下来,陈言稳赚十几二十两,把所有花费成本全都抵了,等于自己不花钱吃好的。https:/ 而走在前头的金则等人刚到樊城外,就看到一队人马在道旁相迎。 “金世伯!小侄在此恭迎!” 带头之人身穿府尹官袍,约在三十多岁年纪,一见金则立刻快步上前相迎。 来人赫然竟是冀州府尹罗念! “罗贤侄,你怎会在此?”金则讶然道。 罗念的父亲乃是当朝一品重臣,和金则私交颇好,因此后者与罗念乃是素识。 冀州民变压平之后,唐韵以失职之罪,撤了原本的府尹,另调罗念就任此位。 坦白说,罗念本无资历任此要职,但亏得他父亲在朝中关系深厚,由黄良阁亲自举荐,方才得以出任此位。 自然,这其中有栽培之意,希望他能在冀州这地方干出实绩,未来也好调归京城。 按说,罗念如今忙于抚灾慰民,是以无暇再亲自接应天悬山之事,所以才派顾威前来。想不到,他竟赶来此地相迎。 “世伯此次入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侄无论如何也要来送一送。世伯,来,我已在城中备下简单酒水,聊为送行。”罗念连忙道。 他深知金则以清廉自居,所以强调所备酒水“简单”。 金则点点头:“有劳贤侄了。” 顾威等人这时才赶紧上前,向罗念一一行礼。 礼毕,罗念目光扫过所有人,奇道:“对了,朝廷钦派的那位县令陈言,为何不在?” 顾威轻咳一声,道:“此人落在队尾,不理也罢。大人,这人不识趣的,咱们自管入城,不必理会他,省得招来麻烦。” 罗念愕然道:“此话怎讲?” 顾威凑近,将陈言害自己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自然不乏添油加醋,将陈言说得恶行滔天。 听完之后,罗念哈哈一笑:“想不到这位陈县令竟如此特立独行,倒是让罗某更想见他一见。来人!请陈县令过来相见。” 这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顾威最先反应过来,惊道:“大人!万万不可!这人连金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您这……” 罗念摆摆手:“无妨,若非如此特别,朝廷又岂会钦点他前来?速去请陈大人过来一叙!” 身边府卫应声而去,不多时,陈言的马车缓缓驶来,到了众人跟前。 陈言掀帘而出,一眼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罗念脸上。 “本官冀州府尹罗念,陈大人辛苦了!”罗念毫无上官之姿,竟先揖手向他一礼,含笑说道。 陈言在心中将罗念二字念了好几遍,有点诧异。 他早就知道如今的府尹是罗念,但这人此前并未担任过要职,也少有露面,因此他的清单上面没有罗念的详细资料。 他不动声色地下了车,还了一礼,道:“罗大人,据我所知,你现在该忙于安民抚灾,贸然来此,是不是有点渎职之嫌?” 金则等人暗暗皱眉,顾威则是直接大怒,便想上前喝斥他。 罗念如此礼待他,他竟然开口就说前者渎职,简直不识抬举! 哪知道罗念却一抬手拦住他,歉然道:“陈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今夜为诸位送行之后,便立刻赶回。” 他竟如此谦逊受教,金则、顾威等人无不大愕。 身为堂堂府尹,被七品县令当众训斥,颜面尽损,竟然还能如此彬彬有礼,甚至坦承自己做错了,这种胸怀,简直天下罕有! 连刚从车上下来的雪烟,也不禁暗暗动容。 这位罗大人,着实不凡! 陈言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未免虚伪了,你若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难道不该是就地引绺辞官?” 这下不只是顾威色变,一旁府卫也无不露出怒色,按上佩刀刀柄,怒视陈言。 连雪烟也不由蹙眉,暗觉陈言这也太过分了。 人家如此谦虚有礼,他还在这咄咄逼人,未免有点给脸不要脸。 第300章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罗念也愣了一下,但却仍没露出怒色,反而肃容道:“陈大人所言甚是!渎职之罪,实无可恕,不可轻忽。待冀州灾情抚平,百姓能稳定下来后,罗某便辞官归乡。” 旁边众人几乎感动哭了! 罗大人受尽此贼攻击,却仍然如此谦逊有礼,真乃世之楷模! 唯有陈言撇撇嘴,道:“场面话谁不会说?” 左右的人暗忖你就是最不会说场面话的人,个个都不禁面带怒容,狠狠瞪着他。 陈言却并不理会众人,只道:“大人若是没事,咱们就散了吧。明早还要入山,我还有些要事,就不奉陪了。” 罗念奇道:“陈大人有何要事?不如我叫人替你……” 陈言摇摇头:“不用了,采买些食材补充储备而已,我自己有人。” 说着,陈言一转身,回了马车。 罗念忙道:“本官备了素席,陈大人不如一起……” 陈言抛下一句:“素席?太简陋的东西,我吃不惯,你们留着自己吃吧!魏川,入城!” 驾车的魏川一扬马缰,马车直接从众人旁边经过,往城门而去。 罗念看着马车远去,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看来,这个陈言不是那么好对付。 算了,时间还有的是,明早入山前,他会让这个陈言彻底转变态度! 马车上,走远后,雪烟才忍不住道:“大人,人家那么友善,您何苦……” 陈言打断她的话:“你觉得罗念这人如何?” 雪烟怔了片刻,才道:“挺好啊。” “为人谦逊有礼,肚量大,无论怎样都不生气,可称‘仁’。” “为了朝廷大事,明明自己公务缠身,却还是抽空赶过来给咱们送行,可称‘义’。” “对待下官也不拿架子,不以官威慑人,可称‘贤’。” “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府尹之位,想必能力上必有过人之处,可称‘能’。” “如此仁义贤能之人,手下竟然会有顾威这种蛀虫存在,奇不奇怪?” 陈言意味深长地问道。 雪烟一呆。 的确。 怎么看,罗念那样的人手下都不该有顾威那种贪官污吏才对。 “另外不妨告诉你一件事,顾威是上任府尹手下的人,罗念来了之后,不但没有将他撤职,反而还照样重用。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陈言微微冷笑。 “这,莫非他被顾威蒙骗了?”雪烟猜测道。 “所以说你只是青头百姓,当不了官。”陈言哂道,“罗念这人若是能轻易被下官蒙骗,岂有资格坐上府尹之位?他来这,是经过当今圣上核审的,能力上若是如此糟糕,焉能在这种时机来此?” 雪烟也不禁点头同意。 如今的冀州,不用问也知道,是唐韵重点关注的所在。 哪怕是有黄良阁举荐,若是罗念没有能力,唐韵也不可能让他来。 “所以说,顾威贪腐是事实,那罗念这般谦逊有礼,便只可能是装出来的。” “就算没有十成把握,本官也至少有七八成把握,这个罗念必是与顾威同流合污,一样私吞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搜刮民脂民膏!”httpδ:/m.kuAisugg.nět “这种人,无论他是否能臣,都该杀!” 陈言说到最后,声音转寒,眼中厉色再现。 不过随即他就恢复了正常神情,道:“不说这人了,咱们先入城找家客栈投宿,再让人去看看能采买到什么东西。” 这些天,他带的食材消耗了不少,不再采买一点,怕是撑不到从山里出来。 雪烟错愕道:“大人不准备到驿馆入宿?” 陈言伸了个懒腰:“我这人对污秽的东西忍耐有限,有金则、顾威、罗念他们这些人在那,我睡不着。” 雪烟哭笑不得。 好在他是在这车里说的,要是被人听到这话,怕是又要惹来一番麻烦。 金则等人到了驿馆后,先去梳洗,准备赴宴。 罗念在驿馆一间小屋内等候时,顾威忍不住又倒了倒苦水,重点是自己掏腰包补上雇银的事,暗中自是希望罗念哪怕不补他点银子,也该知道他这趟吃了多大的亏。 说完后,他恨恨地道:“此人实在可恶,我总有一天,要让他把吃到苦头!” 罗念淡淡地道:“你如果永远都如此目光狭隘,那府丞之位,便是你官途终点。” 顾威一震,吃惊地道:“大人,我哪里做得不对么?” 罗念冷静地道:“该问的是你为何事事都做得不对。陈言此人既受朝廷钦点,极大可能是他背后有权势极大的靠山,你竟只以他官微职低来判断他的深浅,岂非可笑?” 顾威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罗念再道:“如今形势有若云雾遮天,不是你我能看清的。若能拉拢他,有利无害。而此人一来贪财好利,二来贪花好色,你该做的,是针对这两点下手,而非一再与他针锋相对!” 顾威连忙跪伏在地:“大人所言甚是,下官受益匪浅!” 罗念从袖兜内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这里是二千两银子,该如何做,用不着本官教你罢?” 顾威一呆,迟疑起来:“这……” 罗念皱眉:“你莫说连这点事都不会做。” 顾威连忙道:“不不不!下官不是这意思,而是二千两……是不是少了点?” 罗念乐了:“你当他是什么人?七品县令,年俸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二千两对他来说,已无异于巨款。” 顾威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或许还不知道,他一餐便要吃掉十几两银子……或许还不只十几两。” 罗念一愣:“什么?” 顾威把路上陈言那奢华的饮食说了一遍。 罗念大吃一惊,道:“他何来银两过得起如此安逸的日子?” 他堂堂府尹,一天在饮食上也不过花费二三两银子,而且还是在家中。 对方这可是在远行中,居然一顿就要花十几两,那在家里时,不是得花费更多?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简直是王公贵族般的日子! 这种人,确实不会把二千两银子放在眼里。 顾威不假思索地道:“必定是贪来的!” 罗念皱皱眉,想了想,从袖兜里又摸出两张银票,每张均是五千两。 “这该能让他动心了。”他说道,“另外,你将钗儿一并带去。” “是,下官立刻去办!”顾威忙接过银票,转身快步去了。 第301章 小女子钗儿 同一时间,樊城城中心一家客栈内。 陈言包下了客栈的东院,简单梳洗之后,等到了他派出去探察的军士回来禀报。 听军士一一说完后,陈言笑了。 “呵,看来这个顾威倒是学到了教训。” 原来顾威学乖了,提前派人早两天赶到樊城,招募余下的数百名劳工。 不像在冀远那边,他被陈言先阴了一招,在樊城的招募容易了很多。 当他将雇银加到五十文后,便招到了足够多且符合陈言要求的雇工。 可惜的是,陈言没有半点要让他省下这银子的意思。 “你即刻出城,前往骡队的营地,告知咱们在冀远雇的所有雇工,今夜放一晚假,允许离营。”陈言吩咐道。 “是!”那军士应声,转身去了。 “大人,您这是何意?”雪烟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这些雇工均要严格守规,其中一条就是绝不可擅自离开,否则将会扣掉雇银。 因此这些天他们都是跟着骡队扎营,队伍在哪他们就在哪。 现在突然允许他们可以离开,他们又能去哪? “明儿一早,你就明白了。”陈言却神秘一笑,没有解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军士的声音:“大人,顾威顾大人前来拜访。” 雪烟讶道:“他竟然还会前来拜访大人您?” 按两人关系,顾威不找人来把陈言宰了,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居然还主动登门拜访,简直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陈言哑然一笑:“看来,有银子送上门来了!不收白不收,走,见见他!” 不多时,顾威入了院子。 陈言正要说话,忽然一怔,目光落在他身边另一人身上。 雪烟也愣住了,吃惊地看着那人。 顾威一见陈言眼都移不动的模样,心里暗喜。 果然还是罗大人厉害,看透了陈言此人的命门,这一趟,成了! 他上前说道:“陈县令,本官有些私事,不知可否与你私谈?” 陈言连看也不看他半眼,眼睛只管死死盯着另外的那人:“这里都是我自家人,顾大人但说无妨。” 雪烟比他先回过神,转头见他这模样,不禁撅起小嘴。 顾威轻咳一声,朝身边之人使个眼色。 那人会意,莲步轻趋,上前一屈身,跪在了陈言面前,软软地道:“小女子钗儿,见过大人。” 那人赫然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秀丽出众的女子! 而且不仅丽色过人,身段更是火辣,一件淡绿色的曳地荷边长裙,完全没办法将她浮凸有致的身段遮掩住。 加上说话时那种天然的嗲绵之音,听在陈言耳里,颇有种酥骨麻心的感觉。 “钗儿,哈哈,这名字好!”陈言眼睛大亮,快步上前将她扶起,“快起快起!跟本官无需如此大礼!哇,你这手好软,跟无骨一般!” 钗儿颊生红晕,任由他捏着自己玉手,赧然道:“谢大人夸赞。” 一旁顾威插嘴道:“钗儿天生骨酥,软的又何只这一处?” 话外有话,听得陈言目光不由在她身上逡巡起来。 雪烟看着陈言那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转身,快步出了院子。 陈言终于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松开钗儿的手:“顾大人说是有话要说,不知道是啥事?” 顾威见院中再没其他人,这才含笑道:“府尹大人知道陈县令车马劳顿,怕你住不惯,所以让我带钗儿过来服侍大人。钗儿虽是罗大人府中婢女,但却和他亲如兄妹。多少人曾向大人索要钗儿,大人都不肯割爱。如今肯让钗儿前来服侍,真的是拿大人当自家人了!” 陈言双眼大亮,呵呵笑道:“罗大人真是有心了!恭敬不如从命,今夜便请钗儿姑娘多多照拂。” 钗儿酥声说道:“只要大人不嫌小女子丑鄙,自当竭心尽力。” 顾威再朝她使了个眼色,这才道:“那本官便不再打扰陈县令休息了,告辞。” 离开客栈后,顾威叹了口气,低骂一句:“便宜这狗厮了!” 他自己早就对钗儿垂涎三尺,可惜从无机会能和她亲热。 这样的妙人,罗大人竟舍得拿来让陈言享用,在顾威看来,真有种暴殄天物之感。 不过,从方才陈言的态度变化来看,这一招该是有用。 稍后,钗儿还会将一万两银子子交给陈言,双管齐下,不怕此人不被套牢! 翌日清晨。 顾威再次来到客栈,拜访陈言。 这次守在院外的军士没有拦他,直接让他进入院内。 他刚一踏进去,正好看到钗儿面红耳赤地一边理着鬓发衣裙,一边端着木盆从里面出来。 见到顾威,她连忙上前施礼,道:“顾大人。” 顾威见左右无人,上前低声道:“他收了吗?” 钗儿欣然道:“收了,还说什么府尹大人真是有心,回头要好好回报他呢。” 顾威见她眉眼间媚色动人,颊上晕色犹未消去,忍不住再低问道:“那他昨晚是否把你……” 钗儿更是颊红如染,微微颔首,悄声道:“陈大人真是天赋异禀,昨夜怎也不肯让钗儿睡,折腾了整夜哩!” 顾威艳羡地道:“真是便宜这狗厮了!” 钗儿一愣,秀眉微微蹙了起来:“顾大人,您这话对陈大人未免有些失礼了吧?” 这一句说得顾威也愣住了,错愕道:“你……这是在替那家伙说话?” 钗儿脸色冷了下来:“婢子哪里敢,只不过如今府尹大人要拉拢陈大人,您这么骂陈大人,岂非坏府尹大人的事?” 顾威打死也想不到,这个平时乖乖巧巧的丫头竟会硬怼自己,不禁脸色大变,便要喝斥。 “钗儿,怎么还在这耽搁?”陈言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大人,钗儿马上就去打水来。”钗儿声音瞬间软了下去,转头似羞似喜地看了陈言一眼,红着颊快步去了。 顾威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离开。 她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只过一晚,就胳膊肘往外拐! 第302章 请求涨薪 要说是因为男女方面的缘故,顾威实在很难相信。 钗儿别看年纪轻轻,秀丽多姿,却是个极有心眼的女子。 没有实在的好处,她绝不可能为陈言帮腔。 “顾大人倒是挺闲,大清早还有闲空来我这晃荡。”陈言披件单衣,笑眯眯地站在檐下看着他。 “咳,本官特地来看看,钗儿是否服侍得周到。”顾威回过神,连忙说道。 “不错,这丫头挺乖巧的!本官很满意,哈哈!”陈言赞道。 “如此甚好!府尹大人说,陈县令是世所罕见之奇才,他打心眼里觉得你是值得一交的人物,所以着我务必要请陈县令去与他一聚。”顾威喜道。 看来,果然还是罗大人厉害! 只不过一面之缘,便看穿陈言贪财好色之本性,对症下药,拿下了此子! 以后再有什么事,姓陈的安敢再挑刺? 陈言笑笑,很干脆:“不去。” 顾威脸色一僵,皱眉道:“陈县令,你这未免就有些……” 陈言直接接过他话头:“给脸不要脸,是吧?你们给了我好处,所以我就得乖乖听你们的?呵呵,顾大人,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陈某人。” 顾威万没想到他竟得了好处还卖乖,惊怒交加地道:“陈言你!你既然非要跟我和罗大人作对,那为何还要收下……” 陈言摊手道:“你们非要给,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威这辈头一回见到如此厚颜之人,气得胸口气息上涌,几乎又要吐血。 好在他缓了半晌,终于把那口气息勉强压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道:“把银子还来!” 陈言在这方面一向干脆,双手一抱胸:“不还。” 顾威气炸了肺,却拿他没辙,无奈之下,转身便要离开。 陈言却忽然道:“顾大人且慢!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便当作回礼吧,我可告知大人一事。你在樊城招募的那些劳工,好像出了岔子,大人最好赶紧去看看。” 顾威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心中顿时涌起不安之感。 “大人,水来啦!”钗儿端着木盆回来。 “钗儿!不必再侍候他了,跟本官走!”顾威回过神来,喝道。 “这哪行,府尹大人让婢子好好侍候陈大人来着。”钗儿却没停步,径直走到陈言跟前,把顾威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没辙。 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丫头,他也很难强逼她听话。 “嘿,来,让我先为你好好梳洗梳洗。”陈言再不理睬顾威,搂着她笑嘻嘻地进了屋。 不片刻,里面传出各种靡乱之声。 顾威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只能无奈离开。 这丫头敢不听他的,但绝不敢不听罗念的! 等他回头把此事禀报回去,看罗念如何收拾她! 回到罗念宿处,顾威将一切一一道出。 他越说越气,说完后还不断道:“太恶劣了!简直太恶劣了!拿了银子却不干事儿,天理何在!” 罗念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这家伙疯了吧? 贪污行贿,还指望“天理”?真要有天理,他们这些贪官早就被雷劈八百次了吧! 不过陈言竟然如此无耻,也让罗念相当意外。 到底他身后的靠山有多硬,才敢把事做到这么绝? “那个钗儿,我看她搞不好已经背叛了大人,必须好好整治!”顾威恨恨地道。 “钗儿我了解,她绝非耽于男女之事的人,更不可能背叛我。”罗念沉吟道。 “可是她的确向着陈言说话,千真万确!”顾威急了。 “本官并非怀疑你,而是觉得中间或许有其它原因,回头我会亲自向她确认。”罗念平静的说道。 “大人,下官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您被吞了银子,便宜都让陈言占了,却并不生气?”顾威见罗念似乎并没有什么怒色,疑惑起来。 这事无论是银子还是钗儿,都是罗念的。 按说,他该暴跳如雷才是,现在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闻言,罗念微微一笑,“你只看到了陈言占了便宜却不肯就范,但本官却看到他收受了美人和贿赂。” 顾威一呆,随即双眼一亮。 没错! 最理想的当然是陈言肯投向他们这边,现在这一步师妹达到,但至少陈言确实收受了贿赂,这就是把柄! 罗念意味深长地道:“或许他现在还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惜,本官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衙卫的惊呼声:“大人!出事了!”kuAiδugg 顾威听出是自己亲信的声音,急忙走了出去,不悦道:“什么事大呼小叫?” 那衙卫惊惶道:“此前大人遣人雇好的那些本地雇工,全都反悔了!” 顾威色变道:“什么!怎么回事!” 罗念也跟了出来,闻听此言,不由一愕,想到了方才从顾威那听来的话。 陈言说,顾威所招募的劳工,好像出了岔子。 莫非是他…… 五百余名新雇的雇工,此前已经全部入册完毕。 原本的安排,是让他们今日辰时到县衙前集结,带上顾威早已令人备好的各种器具,再出城与骡队会合。 但此时已经辰时一刻,县衙那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顾威赶到那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坝子,怒火直冲头顶,咆哮道:“人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几个人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 衙卫认出那几人都是之前入册的雇工,喜道:“大人!好像有人来了!” 顾威转头看去,喝道:“叫他们滚过来!” 衙卫赶紧过去将那几名雇工拖了过来,几个人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草民见过大人!” 顾威不耐烦地道:“为何只有你们几人?”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最为粗壮,胆子大些,鼓足了勇气道:“大人,草民来此,是受众人所托,想向大人求恳一事。” 顾威沉着脸:“众人所托?这么说,你们是合伙商议好了,一起违约是吧?尔等可知,违约者按大周律,轻则罚银,重则入狱!” 不曾想,这几句平素极为有用的威吓,此刻却失了效。 那几人虽然吓得闭上了嘴,脸色惨白,却没人求饶。 顾威暗觉不对,皱眉道:“你等想要求恳何事?” 粗壮汉子这才道:“我等想请大人将雇银涨一些。” 第303章 病这么重别做官了 顾威一愣,旋即大怒道:“好啊你们!竟敢跟本官讨价还价!早已说好的事,岂有再更改之理!临时毁约,本官先把你关上十天半月再说!” 粗壮汉子急了,脱口道:“大人就算关了小人,小人也要说!凭什么冀远的雇工一日能得六百文,而我等干同样的活儿,却只能拿五十文?我等不服!” 刹那间,周围安静下来。 半晌,顾威才惊疑不定地道:“胡说八道!谁说冀远的雇工一日六百文?” 粗壮汉子大声道:“我听他们亲口说的!” 顾威冷笑道:“这更是胡扯,他们都在城外,你怎能听到他们的亲口言论?” 粗壮汉子还没说话,一旁衙卫忙上前低声道:“大人,昨夜驻在城外的那些冀远雇工,突然一窝蜂地拥入了城,本地的酒肆饭馆甚至青楼妓寨,处处人满为患,着实惹来不小轰动。” 顾威一震道:“什么!他们怎会入城!” 昨夜他跟罗念忙着陪金则等人,确实不知竟有此事。 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百姓,一下子赚钱容易了,加上即将入山、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一时兴起到处花钱享受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规约中有严令,未经允可不得离开营地,这些人怎会擅自离开?难道不怕被扣雇银? 衙卫茫然摇头,道:“小人还以为是大人体谅雇工辛劳,下令让他们入城的呢。” 顾威怒道:“扯淡!本官怎会让他们……不对!难道……” 金则等人自然不可能,他更不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陈言!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对着那粗壮汉子道:“说!你到底是如何听到的?” 那粗壮汉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将昨夜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昨晚他因为即将远离,跟朋友出去小聚,结果在一间酒肆遇到了冀远的雇工。 后者酒后吹逼,把自己一天挣六百文的事得意洋洋地说了出来。 粗壮汉子当时就懵了。 六百文啊! 比他的雇银多了十倍以上! 他立刻回去找到一些将要同去的雇工伙伴,将此事一说,才发觉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听到,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都听到了类似的消息。 就这样,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半晚时间,全城都晓得了冀远天价雇工的事。 这些樊城本地的雇工原本还觉得每日五十文的价挺不错,毕竟一年能有十几两银子。 可现在一对比,那心里立马就不平衡了。 于是乎,众人一番商议,决定毁约。 然后推举粗壮汉子前来跟顾威谈判。 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想要过得好,跟官府作对那就是找死。 可如今活在冀州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在,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十倍的差距,哪怕得罪官府,也值! 大不了日后这工结束后,搬离冀州便是,反而百多两银子在手,就算搬司隶去都够了。 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他们有没有说,是谁让他们进城的?”顾威压着怒火问道。 “小人听一位大兄弟说,是一位叫陈言的大人许了他们一晚的假,准他们离营。”那粗壮汉子说道。 “陈——言!”顾威眼前一黑,哆嗦着喊出这两字,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果然是他! 他之所以提前派人赶回来招募,就是想趁本地雇工不知道冀远那边的雇价,低价解决此事。 到时候他派自己的心腹来管理两边雇工,让双方避免接触,自然雇价差异的事就不会被人知道。 可没想到陈言搞了这么一手,他拼命瞒下来的消息,还是没瞒住! 客栈内。 雪烟神情复杂地走到房门外,敲了敲门:“陈大人!该启程了。” 里面的动静一下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钗儿才红着颊开了门:“姐姐,大人请您进去一谈。” 雪烟不由又撅起小嘴,没理她,跨步而入。 钗儿赶紧出了门,为两人将房门关上。 屋内,陈言斜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道:“不必这么着急,启程没这么快。” 雪烟绷着脸道:“但此前计划的时间是巳时启程,已经差不多了。” 陈言伸了个懒腰,道:“放心,这会儿启不了程。最早也得午后去了,还可以再歇歇。” 雪烟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大人怎知启不了程?” 陈言哈哈一笑:“雇工都没了,怎么启程?这会儿顾威想必还在头大呢!” 雪烟顿时记起他昨天的命令,给冀远那边跟来的雇工放了一晚假,难不成和这有关? 不过她心情不佳,没追问下去,只道:“那我先出去了。” 陈言转身趴在床上:“哎等等!昨晚累得我够呛,来,替我捶捶腰。” 雪烟完全没上前的意思,只道:“我去叫钗儿进来给你捶。”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陈言留她的机会。 陈言转头看着她背影,这妞生气了! 果然,如陈言所料,直到晌午,仍没法出发。 雇工要求涨薪的消息,很快传遍樊城。 金则等得焦急,亲自找顾威一问,却发觉后者卧病在床,起身都困难,几句话的功夫就咳了好几次。 金则是亲眼见过他气到吐血之事的,晓得他患有内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转头去找罗念。 罗念正在住处斟酌如何收拾陈言的事,还不知道顾威出事。他见金则来到,赶紧相迎。待问清究竟,他不禁一愕。 这边雇工一闹事,那边他顾威就病到起不来,如此之巧? 照这个架势,别说雇工的事,连后续陪同照应之事,以及入山之旅,顾威肯定也去不了。 他心念一转,道:“世伯放心,小侄即刻去解决此事,申时之前,必备妥一切!” 申时到这会儿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了,金则点头道:“那就有劳贤侄了。事关重大,请务必抓紧时间!” 送走金则,罗念立马前去探望顾威,进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威,他淡淡地道:“顾府丞既然病得如此之重,怕是也难以担理府丞之责,你且交托了职务,本官即刻令他人接任你的位子。” 第304章 官场哪那么简单? 刹那间,顾威生龙活虎地从床上翻了下来,仓皇跪地:“大人恕罪!下官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诈病装死,必定尽心尽力为大人办事!” 原来早上又一次被气吐血之后,他灵机一动,决定装病。 吐血是真,但其实并不严重,稍一休息,他便苏醒过来。想到又要大出血、自己掏钱去补那些雇工的雇银亏空,他就肉痛得要命。 这事他又不敢问罗念要钱,自己给钱又舍不得,唯有装病,希望罗念能因此准他不再照应天悬山之事。 哪想到罗念早就看穿他心思,反而以除职来威胁他。 有官位在,以后还可以继续捞钱;这要没了官位,那就真的完了! 罗念冷冷道:“跟本官玩小聪明,你未免太过天真。速去解决雇工之事,一个时辰内,便要启程出发,懂吗?” 顾威哭丧着脸道:“是,下官明白了。” 罗念转身离开,目光阴沉下来。 看来,只有直接找陈言一谈了! 客栈的院子里,陈言摆了一桌露天席。 罗念刚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那满桌的美酒佳肴,不由微怔。 “钗儿见过大人!大人你竟真的来了!” 钗儿正忙着端菜,见他入来,连忙上前施礼。 罗念回过神,听得她后面一句,愕然道:“怎么,你知道我要来?” 钗儿忙道:“不不不,是陈大人说,大人您一定会来的。” 罗念目光深沉起来。 这个陈言,确实不一般! 他定下神,上下打量她一番:“钗儿,听顾府丞说,你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丫头了。” 钗儿心里一紧,强笑道:“大人说笑了,钗儿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罗念缓缓道:“是么?那你告诉本官,是何事让你如此向着陈言?” 钗儿娇躯一颤,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对罗念,她可不敢像对顾威一样。 而且她更清楚,若是撒谎,后果不堪设想! “我赏了她一千两银子,这么大手笔,她若不护着我点,我那钱岂非白瞎了?” 陈言从屋内出来,一边说一边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了筷子。 罗念顿时动容。 一千两! 冀州这种地方,要买个像模像样的少女,顶多十来两银子就成,陈言竟然只为一晚露水姻缘,就赏她一千两,这不是一般的大方! 难怪她有这变化, “原来如此,呵!”罗念很快回过神,直接从钗儿身边跨过,走到石桌前,不等邀请,便坐在了陈言对面。 “你干啥?”陈言愕然看他。 “陈大人如此费心备下宴席,本官若是不入席,岂非失礼?正好有些私务要谈,你我可边吃边聊。”罗念很自然地拿起筷子。 啪! 陈言一筷子把他手里的筷子打得掉落在地。 “莫名其妙!谁说我这是请你的?”他一脸黑线地看着罗念。 “难道不是?那你还多备了碗筷……”罗念下意识的愣住了。 “这是给雪烟姑娘的,你白吃啊?”陈言冷哼道。 罗念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像是在骂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从顾威那听闻此人不给面子,他现在才算领略到了,确实让人压不住怒火! “陈大人,俗话说不要里子也得要面子,你这般不给面子,那本官也只好撕破脸说话了!”他沉声道。 “说可以,起来说。先让一让,你坐在雪烟姑娘的位子上了。”陈言不客气地道。 罗念双手陡然握拳! 此子,委实可恶! 一旁钗儿既觉好笑,又觉心惊。 她跟罗念日子不算短了,可从未见他这么容易就破防翻脸,可见陈言惹毛别人方面,真是天赋异禀! 但与此同时,她也清楚,罗念发怒,后果不堪设想! “陈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官给你面子,方才好言相谈。” “真以为我拿你没辙?” “收受贿赂与美人,你可知依大周律,不仅要撤职,更要问斩!” 罗念怒道。 陈言哈哈一笑:“这吓唬未免太没力道了,给银子和美人的是你罗大人,难不成你要上告朝廷,说你自己行贿了我?” 罗念冷笑起来:“呵,谁能证明,是本官给你的银子和美人?” 陈言哂道:“来的确实是顾威,可惜他是你的下属,若是揭发此事,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捅出来?” 罗念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笑容更加冰冷:“顾大人又何曾给过你银子和美人?” 陈言讶道:“我说为何是钗儿将银票交给我,原来你算计如此深沉!” 整个过程,顾威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带钗儿来这,而且名义上只是怕陈言在这生活不惯,因此让她来此照料。 拿这定他的罪,确实不足。 罗念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含笑道:“所以说,要扳倒你陈大人,本官最多只需要牺牲一名婢女。和我较劲,你,未免还不够资格!” 陈言看了看钗儿:“你想让她担下贿赂我的责任,也得她肯。” 罗念淡然道:“钗儿,来,说一遍给陈大人听听。” 钗儿脸上血色尽失,张了几次嘴,才终于艰难开口:“是婢子为达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主动以身相侍,更用银子收买……收买大人……” 陈言双眼微眯。 罗念对钗儿的控制力,看来确实挺强。 “你也不必奇怪,钗儿的父母兄弟,全靠本官允准,方能活在这世上。你说,她怎敢为了区区一千两银子,便背叛我?”罗念悠悠地说道。 钗儿一震,死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陈言轻吁一口气,说道:“你确实不差。” 罗念微笑道:“你想特立独行,未免异想天开。官场,哪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能拉拢则拉拢,不能拉拢则威逼。 凡异己,绝不容情! 如今朝堂上的权争,渐臻激烈。 这荡漾出来的波浪,哪怕在这边远之地,也不得幸免。 就在这刻,陈言却忽然又笑了起来。 “莫要错会了本官的意思。你确实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来人!拿出来!” 随着他这一声喝叫,魏川快步走了出来。 “大人,东西在此。”他恭敬地将一个木盒双手呈上。 第305章 跟我斗你不够格 “送给罗大人欣赏欣赏。”陈言朝罗念呶呶嘴。 罗念愕然看着魏川递来木盒,下意识接过。 疑惑地看了看陈言,他才将没上锁的盒子打开。 盒内是一叠粗糙的纸页,每一页上都有字迹。 罗念拿起第一张,只看了一眼,便是脸色大变,连着翻了好几张,更是惊怒交加。 他霍然起身,叫道:“你何来此物!” 这一张,赫然竟是一张卖身契! 而且不只是这一张,下面其余几张,也全都是! “三年前,你相中了年方十四的钗儿,想要将她收到府中。” “结果她家人不肯,于是你布下毒计,陷害她家人。” “最终害得她家欠银七万余两,长兄甚至含恨病逝。” “你再假装好人,以让她全家六口人全部签下卖身契为代价,替她家还清欠银。” “这件事,你以为自己做得周密,外人绝难知晓?” “呵,未免天真!” “官场简不简单,本官一清二楚。” “倒是人性简不简单,你却惘然无知!” “和我较劲,你,未免还不够资格!” 最后几句,句句都是针对他此前的狠话。 直听得罗念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惊疑难定。 这些卖身契,是藏在他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府中,而且晓得具体位置的只有他一个,陈言怎可能拿得到? 一旁,钗儿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手中的卖身契。 按大周律,有了它们,他就算把她全家私刑处死,也可无罪! 换言之,只要它们毁了,那罗念就再不能随意伤害她和家人! 这件事她从未向陈言提起过,可他却像未卜先知一般,竟然全都知道了,而且还弄到了它们,简直匪夷所思! “哼!你以为从我府中偷来这些,便可胁制本官?”罗念陡然脸色一寒,啪地一声关上盒子,喝道,“人来!” 他来这带了六名府卫,此刻留在了院门外面。 他们都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亲信,也是他父亲为他安排的贴身亲卫,实力远在一般府卫之上。 陈言最错的就是过于张狂,不该在他面前自曝此事! 而该悄悄将这些卖身契销毁,再暗送钗儿一家人离开。 现在既然他知道了此事,那就干脆来硬的,直接把这些卖身契再带走就行了! 方才进来时他就留意过,除了面前这名军士,这院子只有院门外还有一名军士,一共两人。 凭他们两个,想挡住他实力超凡的六名亲卫,做梦! 他刚一叫完,外面呼呼呼呼,六道身影从墙外飞掠而入。 罗念挺起了胸膛,暗感得意。 六人倒是挺识相,知道他这会儿需要有人撑场面,进来都进得那么有气势!kuAiδugg 哪知道他还没得意完,啪啪啪啪,六道飞进来的身影全都摔在他身边,打横躺地,个个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却人事不醒。 竟是全都已经昏迷过去! 院门外那军士走了进来,恭敬行礼:“罗大人,您的人实在没法自己走进来,卑职只好把他们扔进来了。” 罗念心底陡生一股恐惧,失声道:“什么!” 六名可靠又厉害的亲卫,人人身经百战身手不凡,最差的一个面对一般府卫都能以一挡十! 竟然在悄无声息间被人打晕! 等等,刚才他说是“扔”进来的?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从院墙外把一个个大活人生生扔进来?! “放下。”陈言悠悠地道。 罗念浑身哆嗦起来,下意识把手中的木盒放到了桌上,不敢再碰。 “滚。”陈言若无其事地吐出一个字。 罗念再不敢耽搁,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直到一直出了客栈,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个陈言身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手下,太恐怖了! 回想方才,若是陈言动了杀念,他罗念这条命,怕是就留在里面了! 院内,钗儿张大了小嘴,未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整个过程她全看在眼里。 可是根本没法相信! 自她认识罗念以来,这出身官宦世家的家伙,就从未吃过瘪,更别说像刚才那么大的瘪! 陈言轻描淡写间,便将他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叫他滚他就滚,比狗还听话! 不会是罗念搞错了吧? 这人怎可能只是个区区七品县令? 陈言摆摆手,让魏川两人将昏迷过去的府卫拖了出去。 待院内只剩他和钗儿时,他才道:“这些卖身契,你拿着。你家人如今已在城外等你,一会儿我会派个人送你去与他们会合。到陇州青山县,报我的名号,自然有人会接纳你们。以后,便在那里好好生活。” 钗儿如梦方醒,泪水瞬间迸眶而出,跪落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时,额头一片殷红。 “大人再造之恩,小女子纵死也难报答!愿跟随大人左右,为大人做牛做马!”她泣道。 陈言转头看了看厨房那边,轻咳一声。 “咳,这就不用了,你就当拿一万两银子雇我救了你们性命便可。以后好好生活,莫要再记挂本官。魏川!送钗儿出城!” 钗儿无奈,只得起身,再三向陈言道了谢,这才抱着卖身契,跟着魏川离开。 直到他们出了院子,雪烟才从厨房那边出来,走到他跟前,诧异地道:“你何时把她的身世查得这么清楚的?” 刚才她躲在厨房里,把外面的一切都瞧了个清楚,看得她无比惊奇。 从第一次见到钗儿到现在,不过就一天不到,他怎可能查得这么快? 陈言呵呵一笑:“我跟姓罗的犯冲,不把他情况弄清楚做好准备怎么行?” 早在初见罗念时,他就暗派人手,去查罗念的底细。 冀州的府城是在冀阳,离这只有三百里,快马三个时辰就能跑个单边。 陈言派去的人连夜去回,把罗念在冀阳的府邸暗中翻了个遍。 他手下在侦察方面的能力,可说举世无双,罗念那点藏匿的本事,哪瞒得过去? 而且,去调查的军士还抓了罗念一个心腹,一番拷打,那家伙什么都说了,不只是钗儿,还有许多罗念不为人知的恶行。 其中有一件,让陈言也不禁有些头大。 第306章 这人贩子吧? 他派去的探子,所拿到的东西远远不止是钗儿一家的卖身契。 罗念在自己府中藏匿了超过二千张卖身契! 这家伙控制欲极强,凡身边所用之人,若无其绝对强力的把柄,便必然要拿到其卖身契。 而且其中竟然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人物,譬如司州云潭县县令,居然也签了卖身契。 这可是朝廷钦点的官员! 司州亦即司隶,因为是京城所在,因此县令的官品比别处都要高上一级,乃是从六品。 按官品算,称得上中层官员了,竟也能被罗念拿下卖身契,简直大开陈言的眼界。 而且遍翻卖身契的名单,类似的人还有不少。 靠这手段控制了不少下层官员,罗念可说别树一帜。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全都归了陈言。 另一件事,则让陈言有些留意。 这家伙竟然是黄良阁举荐! 文昌台左仆射黄良阁,说直接点,就是大周丞相,文官之首! 加上罗念他爹也是朝中重臣,这家伙靠山确实稳! 难怪这厮这么嚣张,可惜遇到的是陈言。 这时雪烟意味深长地道:“你真舍得让她走?这丫头看样子是心甘情愿想一辈子跟着你。” 陈言淡淡地道:“一天时间,不足以让任何人做下跟着另一个人一辈子的决定。吃饭吧!” 雪烟没再多说,坐了下来,之前一直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罗念回到自己住处,在屋内坐了半晌,脸色阴沉的可怕! 真是岂有此理! 自己若是让一个小小县令拿捏,那还了得!必须想个办法,将陈言解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罗念喝道,却没听到有人回应。 他惊疑不定地开门一看,外面没人,地上放着封书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打开一看,他瞬间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颓然坐倒在门槛上。 竟连这些也被对方拿到,这下是真完了! 虽然信中没有署名,但他已可肯定,这是陈言派人送来的。 信中,列出了上百条记录。 每一条,都是他如何通过贿赂和威逼等手段,控制部分下层官员的概要。 这些东西,只有他暗藏起来的那本秘簿上才有! 换言之,陈言已拿到那本秘簿! 若这事被公之于众,那不只是他,连他上面的人,都可能被牵连。 信的最后还补了几句话,大意是不想这些东西泄露出去,便要办到两件事。 一是好好做好抚灾赈民之事。 二是不得将和陈言间发生的任何事,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他亲爹也不行。 事已至此,罗念再无他法,只能乖乖听话。 至于报复,就更不用想了,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比较重要! 晌午过后,所有雇工全部归位。 顾威被逼无奈,只能同意了涨薪的要求,所有人统一六百文的雇银给付。 金则这才缓了脸色,带着众人到外面与骡队会合。 等到陈言慢悠悠地来到后,大队伍再次启程,离开樊城。 两天后,队伍终于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站在高峰上,往下望去,一条蜿蜒狠狭长的山谷,静静地躺在群峰之间。 “你要何时动工?”金则转头看向陈言。 “不急,有件事咱们还没妥当。”陈言轻松地道,“大人仍没告知我,是要按你原本的建作书来,还是按我的要求来。” 当初初见时,他就彻底否决了对方的建作书,后来金则始终没在这事上给他一个肯定答复。 “你既坚持按你的来,本官难道还能否决?”金则绷着脸道。 这话意思很明确,这事是你坚持要这么干的,若是失败了,将来责任就在你身上,与他金某人无关! “这未免有些诿责之感,大人若是不支持我的做法,听你的也成。”陈言哪会那么容易被他把责任架自己肩上,打了个太极。 “你!”金则眉头一皱,只得道,“朝廷既钦点你来,依你便是。”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即刻让人着手,其他人暂且在营地内等候!”陈言欣然道。 接着的两天,上千人全等在营地里,无所事事。 金则原本以为陈言说了要立刻着手,会将其这趟带出来的手下都派出去施工,可没想到他手下的人也同样呆在营地里,成天逛来逛去,啥事没干。 “岂有此理!这都两天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在自己营帐内,金则气呼呼地道。 原本北上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这样拖下去,何年何月能够完工! 曾宏等人均在帐内,无不皱眉。 “原本我就不信他有那能耐,可在一两年内打穿天悬山,现在看来,他怕是蒙骗了圣上。” “对!眼下瞒不住了,就故意在那拖日子,晚一天暴露是一天。” “他哪有机会接触圣上,该是骗了周氏商会,周氏商会又把这假话当成了真,说给了圣上听?” “等等,说起这事,周氏商会到底是何来路,怎有能耐将此事上达天听?” “这就不是你我能管的了,咱们管好自己就行。” 金则无语地看着这群属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在那闲扯淡! 曾宏最为敏锐,见金则不悦,忙道:“要不这样,咱们干脆去质问他,看他如何回答!” 当下众人出了营帐,直接去找陈言。 陈言的营帐极好辨认,因为整个营地只有他不是“营帐”,而是“营房”。 到这的第一天,他就让纳抚营的军士动手,砍了数百根树木,削桩的削桩,锯板的锯板,半日之内,就为他搭建起了这座约七丈方圆的巨大方形营房。 门口还有军士守着,众人到了门前,军士向内禀报并得到允可后,才让他们入内。 金则更是心里暗怒。 他官位比陈言高得多,这下搞得像下官拜访上官一样,真是岂有此理! 入内之后,众人更是直接懵了。 第307章 正式动工 在外面看不出里面的布局,进来之后,才发觉里面竟然像住家一样,分隔成了多个不同的房间。 其中有一间,众人经过时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个新做的书架,上面赫然摆放了上百本不同的纸印图书! 居然还有书房! 此外还有几个房间紧紧关着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军士将众人迎入会客室后,陈言才缓步而来:“诸位大人真是稀客,不知何事来我这?” 金则喝道:“陈县令,你说了要着手动工,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陈言哑然一笑:“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不过金大人何以见得我未动工?” 曾宏冷冷道:“这几日你的人都在营地内,他们在哪动工?总不能是在营地内动工吧!” 旁边一人也道:“天悬山之事圣上极为重视,你如此拖延怠慢,说你一句欺君,怕也不过分吧!” 陈言眉头一锁,讽道:“大人这手诬陷的能耐,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金则冷笑道:“本官也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是非曲直,有眼者皆能看出。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什么秘密武器,不过是你蒙骗他人的把戏!!” 按此前陈言的方案,打通天悬山最快一年内就能完成。 其中要挖通的峡谷堵塞之处,多达数十处。 以眼前这第一道峡谷为例,内中需要挖通的位置有三处。 他在水利这一行干了超过二十年,眼力何其老到。 以那三处堵塞的规模和难度,他只粗略一看,便知不是小工程。 若是有个上万劳工,那估计挖个三五月,该能将谷口及谷中的堵塞之处挖通。 可现在只有一千来人,想要将它们挖通,至少也要两三年! 可是按陈言此前的计划,要挖通它们,说是只需要半个月! 这世上,不可能有法子能快到那种程度! 而且时间如此之紧,按说陈言该是最心急着动工、怕耽搁时间的。 可他却如此悠闲,足见此事绝对有鬼! 陈言微微一笑:“大人未见过的东西,便说没有,这与坐井观天何异?” 金则不耐烦地道:“行了!本官知你口舌伶俐,也不跟你胡扯。就以半月为期,若是你未能挖通此地,我等便联本上奏,看你如何向朝廷交待!” 陈言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如此,大人何妨与我一赌?若是半月之内,未能挖通,下官也无需诸位参奏,自辞官职,负荆请罪。但若是我办到了,便请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曾宏失笑道:“这会儿了还在硬撑!你这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嘴最硬了吧?” 金则心里暗喜,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我答应何事?” 陈言从容道:“赌约出了结果,咱们再说不辞,不过大人需先答应我。” 金则心念一转,道:“那此事必不能违规违义违情违约。” 陈言露出一抹笑容:“那是自然,如此便一言为定了!” 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人匆匆而来,嚷道:“大人!第七十批样本取回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两人风尘仆仆,各背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陈言点头道:“辛苦了!拿进去吧。” 两人也不理睬金则等人,推开旁边一屋屋门,径直进去。 那屋方才门户紧闭,金则等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此刻张望了一眼,才发觉里面原来有不少人,正在忙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诸位,请吧。” 不等他们看清楚,陈言已经下了逐客令。 金则等人无奈,虽然好奇,也只能悻悻离开。 等他们走后,陈言才进了那屋。 刚才回来的两人已经放下了所背的木箱,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盒又一盒单独的小木盒。 陈言随手拿过一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块红色的碎岩,似是从山壁上凿下来的。 金则等人当然不会明白,这两天时间,陈言并不是干等。 爆破并不只是放下火药再引爆那么简单,本身受所爆破地点的高度、厚度、强度等影响极大。 因此,在动手前他派出人手,将峡谷中需要爆破之处的土壤、岩石等分地点采取样本,送回这里,再由这屋内的工匠一一将样本锤碎、研磨甚至浸泡,以种种手段测定其硬度和强度。 “这批样本鉴定完后,就差不多了。”陈言喃喃地道,“是时候早点结束,该回去了!” “大人!”一名工匠忽然起身道,“这个好像是……石英?” “石英?”陈言一愕,接过那工匠手中的样本,仔细翻看。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亮了起来。 这下发了! 次日一早,陈言直接下令,正式动工。 顾威立刻指挥随行的府军和雇工一起依令动手。 他算是现在学乖了,连罗念都没搞定陈言,他哪有本事搞得定?因此事事都尽可能好好配合,以免再出问题。 整个过程所有非技术性的体力活儿,都由协助的冀州府军、劳工和周氏商会的人联手完成,开始在第一处爆破点挖掘合适的洞眼。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用来埋设火药,还有点惊奇,不明白为何陈言的人要求这么奇怪,只挖洞眼,而且个个深浅不一。 就这样挖了一天半后,终于挖完了既定的火药埋设眼。 然后所有人离开,由陈言带来的工匠和纳抚营军士一起动手,将火药箱子打开,埋设到挖出的洞眼内。 金则本想留在那里监工,他对那“秘密武器”极为好奇,早就想看个究竟。 奈何唐韵的旨意明确表示这方面必须听陈言的,因此他也只能悻悻地退回营地内。 陈言手下的工匠忙碌了半天,终于在黄昏时将第一处爆破点的火药埋设完毕。 此时上千人等在营地里,望眼欲穿地眺望着西北方向。 金则等得不耐烦,忍不住道:“为何还没有消息传回?到底怎样了?” 左右无人能回答,唯有面面相觑。 营地离那边施工之地超过十里地,就算那边开始动工,这边也未必能听到动静。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轰! 惊天动地的恐怖震响中,大地也似晃荡起来! 所有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马儿骡子等更是惊嘶不已,林间劲风扫射,仿似天降怒雷,威势逼人! 其中有不少人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祈福。 连金则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慌之极。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之间,像是天崩地裂一般!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叫道:“快!快看那边!” 所有人都朝峡谷那边望去,只见一道道烟尘在火光中直冲向天! “那边怎么了!”曾宏惊道。 “不知道,莫不是姓陈的惹怒天神,降下了雷谴?”旁边一名水务司的官员颤声道。 第308章 原来大家舍不得我 同一时间,峡谷边的山峰上。 陈言看着烟尘渐歇,目光落在第一爆破点,顿时亮了起来。 成了! 等到烟尘渐息后,他令人去通知营地的同时,自己亲自下到谷内。 爆破之处原本是横亘的、约二十丈高的山梁,此时已经被炸成了成千上万的碎土碎石堆。 陈言带着工匠在里面翻了一轮,不禁乐开了花。 没错,的确是石英! 想不到,天悬山这竟然有石英矿! 不过,炸开的这里该不是主矿区,矿量不多。 但只要以这里为起点,向周围散射调查,必有收获! 金则等人匆匆赶到后,无不傻了眼。 那原本高耸在谷中的山梁,竟就这么没了! “你……你到底怎么办到的!”金则哆嗦着道。 “早说了,秘密武器,哈哈!”陈言心情大佳,哈哈笑道,“今夜就这样吧!明晨起,叫人开始挖,将这里的碎土碎石往两侧深沟挖送。然后,咱们再继续下一个地方!” 之后的十来天时间,重复了两次这过程。 约长十五里的峡谷,三处爆破点,全部成功完成了爆破。 陈言的人一如既往,只负责机密类和技术类的工作,其它的脏活累活,则全由金则、顾威等负责带着府军、劳工等来完成。 而在这十天时间里,陈言也没有闲着。 不但派出人手在四周寻找石英矿的主矿区,甚至自己也亲自上阵。 雪烟见他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大感惊奇。 平时这家伙能躺着绝不站着,能坐车绝不走路,怎么如今这么勤快? 不过陈言不让她跟着,摆明了是有事要瞒着她,她也只好把这疑问闷在心里。 等到整条峡谷都清理完毕时,金则暗中派出去的人手,也回来了。 从京江开始,他虽然口中不说,但暗中一直将从陈言那收来的舆图与实地对照。 却震惊地发现,竟是丝毫不差! 尤其是入山之后,更是每个地方他都比对过,地理上确实基本没有差错。 这令金则也不由开始有些相信,陈言的方案搞不好真的可行。 为此,他特意暗中派人,沿着陈言所画出的路线,比天悬山的冀州一侧,往雍州一侧逐地探查,确认陈言所说的线路是否可靠。 如今去探查的人已经回来,见到金则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丝毫不差!” 金则轻吁一口气,眼神复杂起来。 看来,那家伙赢了。 不只是和他打的那个赌,而且还包括整个打穿天悬山的工程方案。 晚上,陈言特意让军士从山林中打了数十只猎物,在营地里小办了一场庆功宴。 虽然吃的只是烤野物,但已经比平时吃得好得多,所有人都无不喜笑颜开。 第一条峡谷已经处理完毕,因为将来只是用作引流的河道,并不需要处理得太工整,只要大体上能用来引流江山便足够。 明日,便要拔营前往下一道峡谷。 在陈言的营房内,金则、曾宏、顾威等人一起,和陈言开了个会。 将所有事情交待完之后,陈言微笑道:“金大人,还记得咱们打的那个赌吧?” 金则哼道:“哼,算你赢了便是。说吧!有何要求,只要本官能够办到,必不推脱。” 陈言笑眯眯地道:“此事大人再轻松不过,那便是在未来一年的时间内,请大人与老尤通力合作,有什么事都要尽力配合他。” 金则闻言一愣,这些天他们每天都会跟陈言的人打交道,自然知道“老尤”是陈言手下众工匠的头儿,叫尤允言。 此人显然颇受陈言看重,打通第一道峡谷的事几乎每一件都要跟他商议。不但使用那“秘密武器”是由这人具体安排执行,连和金则等人的交涉,也都是由这人负责。 不用陈言说,未来这一年间,金则等人都要和老尤交涉。 可他却突然强调了这件事,搞得事情有些奇怪。 见他们的模样,陈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抽出内中的信纸,递到了金则面前。 金则接过来一看,更是奇道:“这不是吏部调你的官函吗?陈县令给我做甚?” 陈言指指上信尾:“这才是我真正要请大人帮忙的事,请在函文后面替下官写个评语,说明我公干已毕,完美完成了此次的任派。” 在场所有人无不一呆。 这不是才刚开始着手吗?怎会就已经完成了? “这官函内,只说要我北上为此事尽力,并未规定时限,而今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后面所有事务,有老尤在,便不需要担心。” “我就算继续留在这,也只是浪费时间。” “横竖诸位大人瞧下官不顺眼,我瞧你们也不顺眼,不如大家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这样你等也不必再担心我要跟你们作对,不是吗?” 陈言完全没有掩饰,直白地说了出来。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一个个张口结舌,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陈言见包括金则在内所有人都没了反应,莞尔一笑,道:“原来大家都这么舍不得我,那就当此事没发生过罢,咱们照旧!” 说着伸手将官函拿了回来。 金则一下清醒,猛地一把又把官函拖了回去,喝道:“拿笔来!” 众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暗暗点头。 开什么玩笑! 有机会摆脱这家伙,不知道多开心! 他们有公务在身,肯定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难得这家伙肯主动离开,将来不用再受他的气,岂不美哉! 第309章 回青山县了! 不多时,金则已经在官函尾下写好的复示,认识陈言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将官函装好,递了回去:“陈县令辛苦了,慢走不送。” 众人也无不露出笑容。 尤其是顾威,被陈言连番收拾,早就对他又恨又怕,更是心中大喜。 总算摆脱这个魔头了! 哪知道陈言接过官函,却道:“也没那么急嘛,我只是请大人写个评语,又没说现在就要走。” 众人笑容一僵。 陈言哈哈一笑,道:“怎么也要过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走不迟嘛!” 众人这才明白他在开玩笑,无不暗松口气。 等众人离开后,陈言沉吟片刻,将雪烟叫了进来。 雪烟有点好奇地问道:“大人,方才你们谈了些什么?为何那些大人离开时,个个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 陈言笑了笑:“能远离本官,他们自然开心。” 雪烟一呆:“远离?” 陈言顿了顿,才道:“明日本官便要回青山县了。” 雪烟剧震道:“什么!” 她有职责在身,不能离开。若是他要走,就意味着两人也要分离。 如此一来,她还如何完成唐韵的指示? “这些日子,多谢雪烟姑娘照料。临别之前,本官要送你一件小礼物。” 陈言说着,取出一张图纸来。kuAiδugg “这是三阶魔方的原理图,你可自行研究,但绝不可交给他人。” “咱们的约定仍然有效,若是你能借这图成功复原魔方,本官便算你通过了这一关的考验。” “到时候,你再到青山县寻我,再谈拜师之事。” 雪烟呆呆看着他,没有看那张原理图半眼。 陈言愕然道:“你这反应和本官预料的不太一样啊!” 原本他以为得到这张图,雪烟会如获至宝,至少不会那么难过。 可现在看来,这一招似乎根本没用? 雪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接过那图,轻轻地说道:“雪烟多谢大人。” 说完,转过身去,缓步离开。 陈言呆站在那,脑海中全是她转身前最后一眼的眼神。 这妞那眼眸,怎么整得像生死两分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定了定神,转身进了卧房。 算了,正事要紧! 第二天一大早,陈言目送大队伍离开后,才带着护送自己的军士以及装载自己物资的骡车队伍离开。 这趟带出来的纳抚营军士,他留了三分之二在这,负责保护工匠们和火药的安全。 金则等人甚至包括雪烟,肯定会千方百计弄清楚“秘密武器”是什么,岂能让他们得逞。 没了火药,出山之行就快了许多,不过大半天功夫,便已离开了山区。 陈言自己带着人直接往冀远而去,但经过樊城时,他对魏川下了道密令。 后者会意,离开了队伍,直接入了城,来到一处破落的庄园外。 这庄园的主人曾经也是大户,但冀州民变时,樊城也受到了冲击,城内的大户无不被乱民抢掠,这一户也不例外。 直到民变结束后,这家人才敢回来,但庄园损毁,家产被抢,想修复也没银子,只好将就着住下。 魏川拉着门环敲了几次,才终于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传出来。 “你是?”一个家仆打扮的中年男人开了门,疑惑又警惕地上下打量他。 “鄙人魏川,这是我的名帖,有件发财的事,想要拜访贵府主人。”魏川将名帖双手奉上,温文有礼地说道。 那家仆接过名帖,仔细看了看,有些诧异。 “青山商会?不曾听过这个商会,你找我家主人有何事啊?”那家仆疑惑道。 “我们商会的东家,希望可以和贵府主人做一笔买卖,向他买一件东西。”魏川含笑道。 “东西?什么东西?”家仆诧异道。 魏川微微一笑,重重吐出三个字。 “天悬山!” 大周王朝从开朝时起,便以土封赏功臣。 譬如卫菡,她被称为“郡主”,乃是因为受封了雍州北部的一郡之地。 那片土地,便成了她的私有,从律法上,除皇帝外无人在那里可凌驾于她之上。 又如益王,益扬城周边大片土地,也早就被赐封给他,基本等于他的私产。 而天悬山也不例外。 早在二百年前,此山便已被赐予当时一位守御边疆的有功大将。 后来那大将家族没落,族内再无人做官,但天悬山的私产却被一代代继承下来。 只不过老山僻林,又多的是凶猛野兽,这一家几乎再不会去那里。 慢慢地,外人都不知道天悬山的主人是谁,只道是无主的国产。 但陈言早就当初制定天悬山的打穿计划时,便已将此地详细的记录调查了个清楚,追溯到了其主人。 这些天,陈言已经确认清楚天悬山石英矿的大致范围。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它的所有权拿下。 当然,不能贸然以他的名义。 因此,他以青山商会的名义,向其主人索购。 只要能将它拿到手,那未来这片巨量的石英矿区,不仅能为他带来巨量的财富,甚至有可能带来一次技术层次的跨越! 两天后的早上,已经回到小楼船上的陈言,才等到魏川回来。 “恭喜大人,成了!”魏川喜孜孜地将一个盒子取出,打开后,里面是天悬山的各种地契和相关文书。 “他要了多少银子?”陈言精神大振,一边翻看一边问。 “他想要十万两银子。”魏川咧嘴一笑,“我当时调头就走,吓得他赶紧拉住我,说可以商量。最后,给了六万两。” “魏川你这趟立了大功了!回去之后,重重有赏!”陈言哈哈笑道。 “这哪是卑职的功劳,全都是大人教导有方。”魏川立刻道。 这话倒也不是谦虚,陈言在派他去之前,已经将大概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如何和对方讨价还价,还有该如何适当表现出想要、但又不是非要不可的情绪,全都一一教了他,他只是照着吩咐行事而已。 “等回去之后,我立刻派人过来!”陈言将盒子合上,两眼发亮地道,“我青山县终于要迈入玻璃时代了!” 第310章 大周第一座石英矿 制作玻璃,是陈言心心念念的一桩大事。 为这他没少花银子,让手下工匠研究,而且还颇有成果,已经能从石英砂中熔制出玻璃,并且制成合适的形状。 但是,大周并没有已发现的石英矿。 大周的石英基本都是从外国流传进来,只作为高档饰品使用,在王公贵胄家中常见。 这一类都是品质较纯的石英石,也就是常说的水晶。 少数还有玛瑙。 但无论是哪种,其价格都相当高昂,而且数量偏少,根本没办法作为提炼玻璃的原料。 为这事陈言没少费功夫,大周这么辽阔,不可能没有石英矿,因此他投了大量的银两在寻找这上面,却一直没有收获。 想不到,这趟天悬山之行,却意外发现了一片石英矿。 而且规模不小! 从古至今的历史早已证明,人类所有文明的发展,都建立在各色各样的“矿藏”基础之上。 人的根,在大地上,地质资源决定了一切。 不只是吃喝拉撒决定于大地,所有进步和发展都离不开大地。 大周和其它所有国家一样,矿藏上着重发掘金、银、铜、铁等国需资源。 其它的都是有就挖点,没有就算了。 而且依大周律法,除了这些牵涉到国民生存与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矿藏外,其余矿源如今并没有严格强制国有化和禁止开采。 否则陈言此前也不会托周氏商会去搞硝石矿的开采权。 因此大周可说是矿藏潜力无限大。 民间商贩也有意识到矿藏资源重要的人,但基本也都是着眼在金铁铜铁等上面,根本没什么人跟陈言在这方面争抢。 如今冀州大乱方平,天悬山的拥有者正缺钱的时候,一听这闲了这么多年也没卵用的大山,竟然也能换得银两,喜不自胜,很容易便以六万两银子的代价,将其卖给了青山商会。 “回去了!” 陈言一声令下,准备驾船南回。 下一步,便是照老规矩,派人到天悬山这边深入勘探和定好矿区范围,着手建立大周第一座石英矿! “大人!陈大人!” 岸上,忽然传来大呼声。 陈言大讶,在这地方能认得他的人并不多。 不多时,一名精悍男子被军士带上了小楼船,跪地道:“陈大人,小人乃是卫菡姑娘的随从,奉她的令,来此传信。我找了好些天,可算拭到大人您了!” 当日卫菡派这侍卫来找陈言,结果慢了一步,陈言等人已经离船转了陆路,北上入了山。 这侍卫只得一路再追过去,却在山里迷了路途。 好不容易从山里出来,只得无奈回到冀远这边,准备回去复命。 却不想竟意外看到陈言出现在小楼船上,他登时大喜,赶紧前来拜见。 听完侍卫的话,陈言点头道:“辛苦你了。” 说着,掏出十两银子,赏了那侍卫。kuAiδugg 那侍卫欣喜之极,连声道谢。 陈言沉吟半晌,道:“这样,你先快马回去,知会你家卫姑娘,就说本官不日便会回到京阳渡口,请她在那里相见。” 那侍卫一呆:“这,怕是不行。东家发现了卫姑娘放走公孙城之事,将她关了禁闭……” 陈言哂道:“她什么身手,还能关得住她?叫她翻墙出来便是。” 那侍卫吓一跳,苦着脸道:“这哪能行!卫姑娘已经骗了东家一次,这次是决计不肯了。” 陈言奇道:“她这么忠心?” 那侍卫暗忖天下谁敢不忠于我们东家?不过当然不敢这么说,只道:“她和东家感情极深,上回听大人的话放走公孙城,已让她极为内疚,这次必然不行。” 陈言本意是亲自见一面,好面授机宜,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换页方式了。 当下写了一封书信,着那侍卫带回去,后者收好后,迟疑了一下,才道:“听说大人尚要在天悬山公干,为何这般早便回去了?”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本官公务已然结束。” 那侍卫一呆:“天悬山已打通了?不可能啊。”这要通了,仙女江就不是走冀远这边,而是从樊城那边出来了。 陈言拍拍他肩:“心怀家国是好,但首先要做好自己的事再谈其它。将书信交给卫姑娘,她会知道后续如何处理。” …… 三天后,小楼船缓缓停靠在人工运河的港口处。 回程不用再考虑货船,陈言让人拉足了速度,所花时间比去时少了一半多。 岸上,陆卿儿已经在那等着。 船一停靠好,她第一时间奔上船。 陈言刚从船楼里出来,一见到她,登时两眼放光,拉住她的手调头又回了船楼。 “公子你这……” “这么多天没见,让公子好好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卿儿天天在家吃好喝好,哪会瘦?” “没公子我交的‘公粮’,你瘦了不是挺正常?来,公子好好喂喂你……” 等到陈言心满意足地带着面红耳赤的陆卿儿从船楼出来,已是两个时辰后,天都黑了。 两人下了船,陈言正要坐马车回城,突然一愣,看着站在岸边的一个女子。 “咦?白鹭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这!”白鹭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刚才她陪着陆卿儿在这等陈言,不曾想这家伙一见到后者,就立刻扯了她进去胡天乱地。 白鹭哪好意思去打扰人家两口子的私务,只好在这等着。 可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 “咳,你怎会在这?”陈言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我本来是来这拿银子的,却没想到听说大人竟然回来了,所以前来一问。”白鹭定定神,疑惑地道,“陈大人为何提前回来了?” “等等,你来拿什么银子?”陈言愕然道。 “利钱啊。”白鹭还未说话,陆卿儿已替她回答了,“白姑娘不是在咱们银庄存了一万两银子么?现在一个月到了,来拿她的利钱。” 第311章 你才菜,全家都菜! 陈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北上的事,让他都忘了银庄首月储期已至,是时候要分一波利钱了。 虽说青山县的百姓出于对他的信任,纷纷存银,但毕竟事关重大,因此陈言早就料到,第一个月到期后,必然会迎来一波取钱狂潮。 而且随着以后银庄推广开来,这种情况会循环往复很多次。 这种新模式的银庄,一开始必须要稳得住,一文钱利钱都不能亏欠。 如此才能守住信誉,为百姓逐步建立起对新式银庄的信心,让他们舍得和愿意到青山银庄来存银子。 因此在离开前,陈言就已经跟李奉商议好此事,务必要做好这方面的,银庄中早就备足了散银,以应对这头一波的取钱狂潮。 当初白鹭想办法凑了一万两银子,也存到了这里。她对陈言的信心还不如青山县百姓,自然也怕上当,来这取利钱也属正常。 “白鹭姑娘可拿到了银子?”陈言含笑问道。 “拿到啦!”说到这个话题,白鹭一下兴奋起来,难得地对着陈言甜甜一笑。 四百五十两银子,到手的那一刻,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自己存在银庄的那些银两,让她拿到了大约十五两银子的利钱。 但在这以外,还有五十两,等于是陈言额外赠她的! 虽说她过去挺厌恶陈言,但钱终究是最实在的东西,银子到手,她都觉得陈言有些眉清目秀起来。 一个月什么也不做,就净赚六十五两银子。 离豪富生活当然差得远,但要过得滋润点毫无问题,甚至连田氏美妆的化妆品,有些她也可以买得起了。 若是不拿来花费,一年下来的利钱,甚至比她俸银还要高得多。 如果将这些银子再存起来,利滚利,感觉用不了几年,她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成个小富婆呢! “拿到就好,那本官就不留白姑娘了,回头替本官给贵东家带个好。”陈言笑呵呵地说完,就想从她旁边过去。 “哎!陈大人稍等!”白鹭一下清醒过来,连忙拦住他,“您仍未答我,为何这么早便回来了?” 天悬山的工程保守估计也得一年,这才一个月不到,他这难道不是临阵脱逃? “这和你有何关系?”陈言奇道。 白鹭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从明面上来说,别说是她,就算是唐韵,也只是民间商会的东家,根本没有问责陈言的资格。 要问,也得是吏部! 还好白鹭反应不慢,急中生智地道:“你这趟去天悬山,乃是我们东家力荐的。你要是私逃回来,那不是害了我们东家?” 陈言伸出大拇指来:“忠心!有点道理,好在本官早有准备。这趟我回来,已经得到了冬宫侍郎金则金大人允可,他还给我复了评函,有他亲笔签字划押和官印。” 说着将官函取出来,向白鹭展示了一下。 白鹭对这些手续相当熟悉,确认无误后,错愕道:“但金大人为何说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公务?明明天悬山的工程尚未结束啊。” 陈言想了想,说道:“打个比方,譬如你做饭,要烧锅炒菜对吧?炒完菜之后,请问你的锅是空在那里好,还是继续炒下一个菜好?” 白鹭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要继续炒下一个,不然哪有那么多锅,让你每个菜都单独用一个。” 陈言含笑道:“所以你该明白为何本官提前回来,天悬山的菜,已经炒完了,该继续回来炒我青山县的这菜了。” 白鹭呆呆看着他,一脸疑惑之色,半晌才道:“你是说……你是一口锅?还是一道菜?” 陈言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憋闭过去。 你才是菜,你全家都菜! 这都什么奇葩理解力啊,这比喻还不够精辟吗! 他定了定神,道:“总之,天悬山的事务我已交待完毕,留在那也只是浪费本官的时间。你就把这话回给你们东家便成。” 说完,再不理她,径直拉着卿儿上了马车,回城而去。 他肯跟她解释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听不懂回家自己找原因去! 在外面呆久了,回来连空气都似香甜了几分。 陈言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和正在不断修建的三环路,心情愉悦,和陆卿儿聊起他离开时青山县发生的事。kuAiδugg 不过有李奉、张大彪、郑妍等人在,也没什么大事,卿儿叽叽喳喳说了不少八卦消息,全是些哪家铺子上了新,哪里的书坊失了火,谁家二婶跟大姨吵了架…… 听得陈言双耳自动开启过滤,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好不容易回到县衙,陈言刚到后堂没坐片刻,李奉匆匆而来。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这段时间辛苦李县丞了,咦?你这两个眼影画得挺别致啊!” “……” 李奉脸上一阵阵抽搐,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他眼眶黑出了深度,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的。 陈言本来就是跟他逗个乐,见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吓了一跳:“李县丞你可别吓唬本官,啥事搞得像来过八级大地震似的……” 李奉眼眶一红,突然一把抱住陈言,号哭道:“大人,您可千万别再走了啊!呜呜呜……” “咳咳!李县丞你且稳重!”陈言惊道。 他对女人的拥抱很欢迎,可被男人抱未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何况对方还哭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 偏偏一旁陆卿儿还在帮腔:“大人,李大人哭这么伤心,你怎不好好安抚他?” 陈言瞪她一眼,豁尽力气才把李奉推开,摆开架势戒备起来:“李县丞你你你自重!本官可没有龙阳之好!”不 没想到这家伙隐藏这么深,平时看他挺男人的,不曾想居然好这一手! 也怪自己! 魅力值太高,女人对自己动心也就罢了,连男人也没把持住! 李奉擦了把眼泪,尴尬地道:“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终于体会到大人平时何等操劳,一时情难自禁……” 陈言错愕道:“本官何时操……咳,本官的辛酸你能理解是最好不过,不过你还是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以后本官见着你,难免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 第312章 欢迎大人回家! 李奉哀叹一声,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过去五年,陈言从没长时间离开过青山县,境内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乐。 他一离开,李奉就得暂代他的职责。 要是管个县,李奉那能力也是绰绰有余。 可他喵的青山县这规模,别说县,府城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李奉老成持重,性子沉稳,确实是个靠谱之人。 因此他一开始下定决心,要替好这职务,好让陈言回来时看到一个安稳的青山县。 可没几天,他就崩溃了! 他自己要管县金库,还要管银庄的买卖,此外县内粮收、户籍、建设、民事纠纷……等全都要他管。 而且县里目前跟人合作的生意不少,供货调配结算质检等样样也要他来,工业区那边要钱要银子要原料也全都找他,连新建的养猪厂的头批猪终于出栏也要找他…… 事情都不是一件件来的,而是十件八件拼命来,像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生怕他不够累,大事小事全都往他身上推!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种日子偶尔过个几天,倒是是还能撑下去。 可这一过就是近一个月! 这会儿只要有个地方能躺,他就能睡过去,泼冷水都泼不醒的那种! 过去天天看陈言东逛西跑,好像每天闲得不行,现在李奉才知道,自己误会陈言了。 他一向自认为凭才干不说当个府尹,做个县令那是绰绰有余。 现在才知道,县令这么难! 因此一听陈言回来,他立刻激动地赶了过来。 “大人日理万机,如此辛劳,下官竟还不时私下埋怨大人偷懒,真是罪大恶极!” “从今往后,我李奉再不敢对大人有半点腹诽,必全心全意,做好大人的臂膀!” 说到动情处,李奉有些激动起来。 陈言点点头:“说得好!不过本官有件事想问问先。” 李奉毫不犹豫地道:“大人尽管问!” 陈言开始慢慢地捋袖子:“你何时背地里骂本官来着?” 李奉没想到说溜了嘴,强笑道:“也算不上骂吧……就是有点点小意见……大人您冷静啊!” 说到最后,已吓得退开了好几步。 因为陈言杀气腾腾地朝他逼过去。 李奉转身就跑,一溜烟没了影。 陈言咧嘴一乐,转头一看,陆卿儿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 “还笑!肘!跟我进屋!”陈言看得心痒,过去拉住她,便要进去。 这小蹄子越发勾人了,笑也笑得这么荡人心魄! 虽说方才在船上已经折腾了半晌,这会儿陈言那心思又被勾了起来。 “大人!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郑妍一阵风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外面出事了!” “不是吧?”陈言郁闷地松开陆卿儿。 还有完没完了?不回来没事,一回来这些事就一茬接一茬?搞得他到现在连跟卿儿进去做个身体检查的时间都没有! 郑妍正要说话,外面哗啦一下涌进来数十人。 陈言色变道:“不好!有刺客!”一转身便要拉着卿儿往后堂逃。 哪知道郑妍一把把他扯住:“大人你还跑?” 陈言惊恐地转头看她。 这妞原来也是刺客!竟然帮着这些刺客拖延自己! 右手已经忙不迭在身上摸索起来,寻找诸葛连弩。 靠! 没有! 青山县治安太好,他平时就没带在身上的习惯,哪掏得出来? 却见冲进来的人中,带头一个抄着一根长棍,就是往空中一举。 陈言脸都青了,正要大叫救命,蓬! 那“长棍”射出一道光亮! 随即蓬蓬蓬蓬……连着十几发光亮从“长棍”内射了出去,在县衙里到处散飞。 “欢迎大人回家!”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大人这是小老儿刚酿好的百花清,您给品鉴品鉴!” “瘦了!大人您这是瘦了啊!” “陈大人,我家养的走地鸡,你拿去补一补!” “是该多补补,瞧大人这一脸憔悴,这趟北上吃了不少苦吧?这是我家鸭窝新出的鸭蛋,还热乎着呢,您摸摸!” …… 来人把陈言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得兴高采烈。 陈言惊魂甫定,定睛一看,才发觉来的全是县里的百姓。 再一瞅旁边那“长棍”,哪是什么长棍,赫然是烟花筒! 他无语地转头瞪了郑妍一眼,都怪她,进来就狂嚎外面出事了,搞得他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合着是青山县的百姓知道他回来,给他接风来着! 哎!终究还是没避过! 他这趟离开时,是悄悄走的,为的就是怕曾经的事再发生一遍,没想到回来还是被发觉了! 一旁,郑妍惊奇地看着被越聚越多的众人围着嘘寒问暖,愁眉苦脸的陈言。 “大人怎么这个表情?”她奇道。 “大人难受呗。”陆卿儿抿嘴浅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啊?百姓争相欢迎他回来,说明他受人爱戴呀,他难受什么?”郑妍很是疑惑。 “你还不够了解大人,他心肠最软了,一旦有人跟他动感情,他就受不了。”陆卿儿解释道。 “还有这事?”郑妍倒是挺意外。 她跟陈言不像陆卿儿跟陈言那么久,当然深入程度也有差异,倒是头一回听说这家伙有这种情况。 “当初大人刚上任一年,救了多少人性命,后来有一回有事得离开一段日子。” “结果他走的那天,青山县百姓夹道相送,哭得那叫一个满城凄切,也是我头一回见到大人哭。”httpδ:/m.kuAisugg.nět “这也算了,回来的时候,全城百姓跑到几十里外迎接他,那是我第二回见大人哭。” “后来他凡是要走要回,都悄悄的,绝不惊动百姓。” 郑妍听着陆卿儿的话,看着那边陈言,有些发愣。 平时都见他嬉皮笑脸的,实在很难想像他竟有这么一面。 好不容易送走百姓,陈言看着大堂内堆满的东西,叹了口气。 这么多东西,他吃半年也吃不完啊! 又没冰箱,实在是浪费! “要不拿去卖了吧。”陆卿儿提议道。 “卖什么卖!全留下!”陈言板着脸,“一会儿叫老陶过来,明儿开始,把这些全弄了,摆流水席。” 老陶是个专接红白喜事的厨子,陆卿儿点点头,问道:“那这回找什么借口?” 陈言沉思片刻,说道:“热烈庆祝我县建县八百周年吧。” 一旁郑妍错愕道:“咱们青山县有八百年那么历史悠久?” 陈言一挺胸:“这当然!这是有据可查滴!不信可以去翻县志……” 郑妍撇撇嘴:“那县志不是你找人自己编的嘛,有什么参考意义?” 第313章 土豆终于搞出来了! 当初陈言设想发展县内旅游业,为了打造古县气质,专门找人编了一本县志,至于真不真,反正年头往久了加就是,主打就是一个历史底蕴雄厚! 陈言被她抢白,也不着恼,笑呵呵地道:“历史嘛,都是靠人书写的,只要写得好,别说八百年,八千年都有人信。唔,你这倒是提醒本县了,我们青山县好像有几个老沟是有些前朝的痕迹,回头再让人把县志年头加一加,暂时先加个二百年,凑个千年之数……” 郑妍无语地看着他。 这也忒无耻了吧,历史是你想加就加的? 次日起,县衙摆起了流水席,将昨晚老百姓送的东西全给用了。 县太爷没事找事办流水席,这不是头一回了,隔段日子就会来一趟,理由千奇百怪,这回庆祝建县千年还算是挺正常的。 百姓们倒是不奇怪,纷纷前往,坐齐一桌就上菜,吃完就走,忙得老陶他们脚没沾过地。 外来客商倒是新鲜,横竖免费,也是纷纷去吃,吃完自然不免大赞县太爷大方,对青山县好感倍增,谈起买卖来也爽快许多。 外面热闹无比,陈言却躲在了小菜园,双手捧着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块东西,热泪盈眶。 “成了!终于成了!” 不枉他辛苦这么久,精心照料,连离开时也叮嘱卿儿好好照顾它们,现在总算见着了效果! “公子,这到底是什么啊。”一旁卿儿见他神情激动,有点好奇,也捡起了一块。 刚才陈言起床后,在菜园里逛了一圈,忽然有些兴奋起来,自言自语说什么成了,然后就抄起小锄在地里猛挖一阵,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多块模样奇怪的东西。 拿在手里硬硬的,大小不一,最大的也只有拇指大小,小的更是只有尾指左右,形状多是长圆形,闻着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气味。 “哈哈!卿儿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厉害!” “此物名唤马铃薯,又叫土豆。” “不但可以制作各种菜肴,本身更是完全可以当作主食!”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它抗比大米小麦都抗造,种下去几乎不用担心长不大!” “最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比大米小麦产量都要高几倍!” “公子我寻找多年,一直没找着它。多亏你哥出海那趟,带回来的东西里面就有它!” 陈言越说越兴奋,两眼放光。 大周的粮荒,以冀州最为严重,因为受旱情影响几乎种不出粮食。 次则为北境其余各州郡,几乎年年都要靠朝廷赈粮灾。 南境相对粮丰饶,但近年战乱,粮产大受影响,这几年除了几个主产区也都有粮灾。 为这,陈言自从手上银子稍稍宽裕一些,便全力着手买粮收粮。 其中就包括隔邻的良谷县,几乎每年粮食有一半以上,都是被陈言暗中使商会悄悄买回青山县。 别的地方他没那么大能耐,还管不着,但青山县的百姓必须吃饱! 只是,大周主粮的小麦和大米,产量都不高,亩产三四百斤是常事,有些地方水土不够好,一季下来能收个二百斤就算不错。 作为一个农业大国,说出去着实有点丢人,居然连自己百姓都喂不饱! 为此,陈言当初开展科研的第一步,就是改进粮种麦种等,提升粮食产量。 这两年效果还可以,青山县一亩水稻能产六百斤谷子,可说是大周第一高产了。 由于县内丘陵居多,耕种区面积有限,搞实验田还成,搞大规模种植就算了,于是陈言就想办法在外地提供粮种和技术支持,尽可能推广他的粮种和种植方法。 不过这终究不是彻底解决之道。 于是陈言琢磨起粮食多样化的道路。 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几种粮食,就成了他的目标。 土豆就是其中一种。 据说亩产可达到四五千斤! 当然,大周的种植手段单一,化肥什么的都还没有,技术上落后,但只要能达到三千斤左右,那粮荒问题将彻底解决! 他北上前土豆就已经初具形状,如今算是真正成功了! “快!立刻叫人去把农泽给公子我叫来!”陈言兴奋地叫了一声,想了想,改变了主意,“不,不用了!本官亲自去一趟耕种区!” 农泽是县里的农所吏长,在被陈言提拔上来前,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民,如今则负责耕种区的所有管理和技术研究工作。 青山县如今的优质粮种,几乎全部是他带人攻关下来的。kuAiδugg 陈言风风火火地出了县衙,正要去耕种区,忽地迎面一名老者快步而来,和他脸贴脸胸对胸地撞了一记狠的。 那老者哪撞得过他年轻人,登时摔倒在地。 “哎哟!撞死本官了!”陈言连忙先喊一声,心想万一对方是个碰瓷的,自己也好先一步抢占道德高点。 那老者身后还跟着随从,本来吓了一跳,可见这刚才出来时还身手矫健的年轻男子像突然老了八十一样,颤巍巍地捂着胸口慢悠悠地坐倒在地,不禁无语。 还真别说,明知道对方是装出来的,可确实装得挺像! 要不是亲眼看到了两人相撞的一幕,他搞不好还真会以为是老者把对方给撞伤了! “陈大人原来你真回来了!”那躺地上的老者瞧见陈言,登时连叫痛都忘了,挣扎着想起来。 随从连忙上前相扶。 “咦?是老周!”陈言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是何进尧,松了口气。 这人该不至于碰瓷。 何进尧狼狈地爬了起来,欣喜地道:“听白鹭姑娘说大人已经回来了,老朽喜不自胜,赶紧过来找您。” 陈言感动道:“看不出来周掌柜你对本官竟是如此在心,竟不远数百里来这为本官接风。来来来,那边的流水席你随便找一桌,尽管吃,不用钱!我还有事,先不奉陪了。” 说着便要赶紧离开,去耕种区找农泽报喜。 何进尧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拉住:“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为您接风的!” 陈言错愕道:“那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这干啥?” 何进尧叹道:“有一桩买卖,老朽束手无策,特来向大人求教,看您能不能救我一救!” 第314章 谁这么大手笔 陈言一听买卖二字,立刻暂时压下了去耕种区的心思,热情地揽住何进尧肩头,往县衙里带:“本官就算是不管自己也不能不管老周你呀,来,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买卖,啊不对,是什么忙需要本官为你分担?” 何进尧脸上褶子全挤到了一块儿,愁眉苦脸地道:“江州和珠州闹粮荒了!” 这趟赈济冀州,属实掏空了大周的家底。 为了赈灾,朝廷大量挪运南境各州的粮食储备,此外还花大钱收购民粮。 如今冀州民变倒是搞定了,可南境各州的粮储却开始出现问题。 半个月前,珠州这个粮产大区开始出现抢粮。 连珠州都有了,其它被调了粮的各州更是不用多想,早就屡屡出现抢粮盗粮事件。 朝廷这半个月为这事焦头烂额,着实头痛。 连唐韵都为这快半个月没好好睡过。 陈言北上去了冀州,自然不知道这事,听得暗暗咋舌。 不得不说,公孙城这一招比他想象中还要威力巨大! 假如不是被他陈言破坏,当初公孙城成功把北境几个州全挑了起来,那么南境这些州随即闹起粮芒,那益王那厮要举事就更容易了! 到时候只要把缺粮的责任往唐韵身处一推,何愁南境诸州不响应? 毕竟,调粮这事,确实是唐韵亲自下令的。 这时何进尧无奈地道:“其实,原本这两州情况还成,就算调走了官粮,还有民粮可买。可官粮调走后,官府去采购民间的储粮,才发觉民粮竟然已经被人搜购一空!如今圣上已经下达了禁购令,可是,已经晚了!” 陈言奇道:“谁这么大手笔竟然能把江州和凉州的粮给买空了?” 他还记得李奉上回禀报过,县里去江州、凉州收购粮食成果斐然,还好自己下手快,没被那暗中的大买家给全收购了去。 何进尧答道:“说是一个从西边来的大粮商,叫什么山青粮隆行。可奇怪的是,老朽找人查了好久,竟然没查到这家商行是哪儿的,更没查到它在哪卖粮。” 陈言一下愣住了。 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他想了想,道:“老周你且坐会儿,本官进去方便方便。” 何进尧忙道:“不急不急,陈大人你且自便。” 陈言一转身溜进了内堂,到卧房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本册子来。 打开翻了几页,他登时一脸黑线。 难怪这名号这么耳熟,山青粮隆行正是青山县在外面搜购时所打的商号! 也不怪他记不清,为了掩人耳目,青山县在外面办事用的名号太多了,譬如此前买天悬山时用的“青山商会”,便是其中之一。 平时这些商会、商行等都是手下人的经管,他都是看个月终或者季终报表。 不然要是件件都自己操心,昨儿晚上的李奉就是他的榜样,早晚累死! 因此手中好些商会商行的名字,他都记不太稳。为此,陈言特意将所有名号都记进了这本备忘册,免得太多导致自己有时候都忘了。 合着江州和珠州民粮,是被他给买空的! 可他当时哪能预见到后面会有冀州民变之事? 陈言调整了一下心情,从内堂出来。 “老周你这趟急着找本官,莫非是……” “大人明鉴,周氏商会为解朝廷之急,所以想问问看大人这里有没有粮食生意可做?” 何进尧眼中露出期盼的光。 调粮的事,已经把他逼到了水尽山穷的地步。 顶上本来就已经不多的几绺残发,为这又掉了一半。 可如今的粮食,已是调无可调,实在是没法啊! 昨晚他和一干大臣跟唐韵在宫内商议了通宵,结果遇到白鹭赶回京城,听说了陈言竟然提前回到了青山县。 这让唐韵和何进尧都是心中一动。 其实两人早就盯上了青山县。 青山县百姓人人粮食充足,而且人人都能吃得上大米这么贵重的主食,可见粮储肯定充足! 只不过此前因为陈言北上,不在青山县,来这也买不到粮,因此他们一直没来。 直到这会儿,听说陈言竟然已经回来,唐韵一时也顾不上追究他提前回来的事,立刻让何进尧亲自连夜赶到了青山县。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当然不能用强行征调的名义,只能花银子买! 一听这话,陈言乐了。 这老小子还挺会说,解朝廷之急?不就是趁机想大捞一笔?如今朝廷急着购粮,必是出了高价,周氏商会趁机买粮转手卖高价,利润空间可就大了去了! 见他笑起来,何进尧喜道:“这么说有了?老朽早就说你青山县百姓衣食无忧,肯定……” 陈言干脆地道:“没有。” 何进尧傻眼了:“啊?” 陈言握着他的手,叹道:“本官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可惜,我青山县如今也是勉强维持个生活,地主家也没余粮啊!老周,不是我不帮你,这买卖真没法做!” 开玩笑! 他陈言可不是那没底限的人,对方妥妥的是要拿去赚黑心钱,这种事他哪能让对方去干?得自己干嘛! 朝廷必是在高价搜粮,他把粮食卖给何进尧,肯定不如卖朝廷赚得多! 当然,卖也得适当,别回头卖多了把自己搭进去,饿着了他治下的百姓,那就亏大了。 何进尧再三向他求问,可陈言始终咬死了没余粮。无奈之下,何进尧也只能失望地告辞离开。 看来,只有另想办法了! 送走何进尧,陈言琢磨了一下,派人前往京城,向林广探问一下,看朝廷如今购粮价到底多少。 倒不是想赚那银子,主要还是心忧百姓口粮的问题,谁叫他陈言心怀天下呢? 完事后,陈言才匆匆离开,往耕种区而去。 何进尧的这个事,让他更加意识到土豆种植实验推广的重要性。 就像他青山县百姓一样,当初他刚来的时候,也就几千人。 但随着大环境安稳下来,来这定居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储粮也越来越多。 青山县禁止私人贩粮卖粮,所有粮食生意全部收归衙门。 毕竟战乱年代,保不齐有人会囤储物资来卖高价,影响社会安宁。 只有将这生意收在自己手里,他才能放心。 因此,每年数次大规模收购,将仓里的储粮更新替换,同时将存放时间最久的粮食卖出去,以保证仓里的粮食不出问题,同时又保证粮储的丰足。 自然,粮价也一直是成本价,在这方面并不赚钱。 陈言早就计划好了,在保证民主的几种生意上一概不赚钱,譬如精盐。只有这样,才能稳定民心,他们才肯努力工作,为建设好青山县添砖加瓦。 而这种策略的结果,就是如今青山县的蓬勃发展! 不过目下的重中之重,还是土豆! 只要这神器一出世,天下粮灾被他一朝尽解,不知得让他赚多少银……啊不对,得救多少人命! 第315章 将计就计 英武伯府。 卫菡坐在院子里,忍不住又把陈言送来的书信翻出来看了一遍。 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看了几遍,每次看到时,第一个浮起来的念头就是——这字也太丑了! 可是,丑又如何? 这是她心上之人的亲笔书函! 陈言那个懒鬼,能写字就不错了,还给她写这么多,可见是用了心的。 信中的内容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剩下的只有依计行事。 这段时间,公孙城一直住在她府中。 他倒是也挺安生,可能是怕出去被人发现,几乎不外出。 卫菡倒是巴不得他多出去几次,反正她也派了人在后面跟踪。万一去找他同伙什么的,她也能多找点线索。 这时,脚步声传来。 卫菡回过神,迅速收起书信,沉住了气。 “公孙城见过郡主!” 公孙城走近后,沉声行礼。 “公孙先生坐吧。” 卫菡平静地道。 公孙城有些意外,但也暗暗欣喜,连忙道谢,快步走到石桌另一边,小心坐下。 这些日子,卫菡几乎每天都会找他聊天,谈的倒不是什么机密,而是天下大势。 公孙城在口舌方面自然有其能耐,否则也不可能煽得动民变,从容应对间,他能清楚感觉到卫菡对他的观感在不断提升。 今日更是直接赐坐,可见对方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相当深的程度。 “公孙先生可否回答卫菡一个问题?”卫菡美眸凝注在他眼中,“女子为帝,何以不合天道?” 公孙城对这问题毫不陌生。 他煽动他人,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唐韵违天道纲常,导致天灾人祸频繁。 若连这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哪还有能耐成就大事? 但对方是卫菡,同样是女子,公孙城晓得不能再用往常的男天女地之说来应对,心念一转,沉声道:“不瞒郡主,女子为帝合不合天道,我也无法得知。” 卫菡错愕道:“公孙先生可知这回答可能影响本郡主的决定?” 公孙城摇头道:“在下不这么认为。郡主乃是有主见之人,绝不会轻易为一言两语改变心意。在我看来,与其以我不知答案之事敷衍郡主,不如坦然以答。” 卫菡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何解?” 公孙城冷然:“伪帝不合天道,非是因为女子之身,而是其为帝之略,有违天理!说简单些,哪怕她是男子,同样只是伪帝!” 卫菡也不禁暗叫厉害。 这家伙以退为进,搏取她好感的同时把原本对“女子为帝有违纲常”的说辞,进化成了针对唐韵当皇帝当得不好,这样就算是跟唐韵一样为女子的她,也可接受。 但表面上她只是不动声色:“此话从何说起?” 公孙城从容不迫地道:“万事皆以果论因,如今大周这局面,便是‘果’,而伪帝则是‘因’。不过五年,大周便已凋蔽不堪,百姓连生计也难维持,若是再多给她几载,我大周的灭亡,指日可待!” 卫菡叹道:“我不想赞同你的话,却无法否认你说得正确。说罢!你干冒大险来此,究竟是想让我为你们做什么?” 公孙城心中大喜! 耗了这么多天,终于成功说服了她! 他沉着地道:“郡主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随时留意伪帝动向,若她出宫离京,便请告知于我,我王自会安排。” 卫菡蹙眉道:“这一点我怕是办不到,如今她因为我私放你的事,将我禁闭在府内,而且也不见我,叫我如何留意她的动向?” 公孙城哑然一笑:“这一点不必担心,伪帝还要倚仗郡主为她守江山,不会永远禁锢您,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放您出去。只要届时您稍微表示知错,她仍会重用你。那时,自然就有了机会。” 卫菡点头道:“此言有理。不过,事关重大,我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言便相信你,你替我向益王殿下说一声,卫菡要和他一见,当面相谈。” 公孙城笑容消失,叹道:“这一点恐怕我无法答应,风险太大了。” 卫菡不悦道:“他欲让我背叛圣上,自己却连这点风险也不肯冒?” 公孙城摇摇头:“不是这问题,而是殿下已经被伪帝监视。” 卫菡一呆:“什么?” “郡主恐怕还不知道吧?” “伪帝表面上对诸王多是包容,但暗中安排了人手,将所有帝室血亲均监视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帝位不稳,怕有人谋反,岂敢大意?” “此事诸王均心知肚明,像宁王殿下,便是早已察觉这一点,才心灰意冷,放弃干政,一心闲居。” “若是益王殿下私下见了郡主,保证用不了一刻钟,伪帝便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不仅不能私见郡主,甚至平时见面,也不敢稍露破绽。” 卫菡大感意外。 照陈言的推测,对方为了将她完全拉拢过来,不会拒绝安排益王和她的私下见面。 可从逻辑上来说,公孙城的话确实有道理。筷書閣 但事实上,唐韵并没有安排什么监视。 卫菡心中忽然一颤。 应该……没安排吧? 宫内。 啪! 唐韵一拍桌,圣颜生寒:“什么!他竟然拒绝了?!” 何进尧无奈道:“他说县内储粮仅够百姓敷用,实在是没有余粮可售。” 唐韵怒道:“他在撒谎!” 她去了青山县多少趟,对那里的生活水平有了算是比较清晰的认知。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做到所有百姓大米管饱! 就算是京城,大米也只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 连大米都有如此储备,更何况其它粮食? 第316章 御下之道 何进尧不解道:“陛下何有此言?有钱不赚,这不像是陈言啊。” 唐韵寒声道:“朕不管他为何要撒谎,总之在黎民受难之时,不肯为我大周一尽其力,便是该死!” 何进尧看得心中一寒。 他太清楚这位女皇陛下,一旦波及到家国大事,便绝不容情! 虽说陈言和他们关系紧密,影响着周氏商会最重要的几宗买卖,可到了这危急关头,唐韵绝不可能再这么容易便被糊弄过去。 唐韵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断然道:“他不肯卖,那就强行征调!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拒绝调粮!” 平素,她念在陈言多立大功,对他的青山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如今势不由人,她不能明知青山县富饶,还看着其它地方的百姓受饥。 做不到均富,那就先做到均粮! 何进尧大骇道:“圣上,不可啊!” 唐韵冷冷道:“为何不可?” 何进尧跪至地上,伏首道:“自古明君只有济粮于民,没有劫粮于民的道理!纵然陈言说谎,那粮食也是他青山县的,圣上若是强行征调,只怕未必能抚平江、珠等州的粮灾,却反而激起青山县百姓的民怨啊!” 唐韵不悦道:“何卿你这是什么话!朕前几次去青山县已打听过,青山县的粮,乃是官府储粮,只要是官粮,便是朝廷的粮,便是朕的粮!朕要征调自己的粮,怎么就成了劫粮于民?” 何进尧一时语塞。 但心中焦急,总觉得这事大大不妥! 唐韵不想再说下去,道:“就这么定了!朕立刻着人发旨前往青山县,若他陈言敢再撒谎拒绝,朕便革他的职查他的办!” 何进尧想要说话。 唐韵冷扫他一眼:“你若仍是那套和稀泥的说法,便不必再开口了!” 何进尧赶紧闭上嘴。 这下麻烦了! 圣上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危矣! 傍晚时分,陈言才从实验田那里回来。 事关重大,他在那跟农泽研究了半晌,将自己这些日子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前世记下来的一些要点,半点没保留地跟农泽交流了一番。 农泽本就是经验老到的老农民,稍一点拨,便掌握得七七八八,将陈言带去的土豆种到了实验田内。 不过他对这种东西的前景其实不太抱希望,倒不是不相信陈言,而是后者所说的实在太过夸张,让他没法相信。 米、麦等作物,依照陈言要求的精耕之后,产量也就才六百斤左右,这东西一下能提升到亩产三千斤以上?做梦也得讲究个基本法吧! 陈言倒也不强求,将来事实会改变对方的想法。kuAiδugg 经过银庄时,只见外面排了不少人,都是来领取利钱的百姓。 进去的人个个迫不及待,出来的人个个满面笑容。 陈言从后门溜了进去,见李奉正在账房对账,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在他肩头一拍:“李县丞,辛苦了!” 李奉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眼,顿时色变,见鬼似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大大人!” 陈言一脸欣慰:“看你这么矫健,本官就放心了。不要怕,本官不打你,坐。” 李奉松了口气,小心和他一起坐下:“大人来这找下官是有事吗?” 陈言和颜悦色地道:“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李奉一愣。 陈言提醒道:“本官既然回来了,你是否该把本官的官印还回来?” 李奉一拍脑袋,恍然:“难怪昨日回来后,我便觉得有什么事没办。” 陈言离开期间,由他代班,官印暂时交他保管,这乃是朝廷的规矩。现在陈言回来,他自然也该物归原主。本来昨日他去找陈言,其中一件就是此事,结果当时情绪激动,加上后来被陈言吓得跑了,给搞忘了…… 当下将官印交还,又将这段日子的事务一一交待清楚,李奉才叹道:“经此一事,下官才算明白与大人的能力天差地远。我青山县的事务如此繁杂,大人竟可应对得如此轻松从容,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言谦虚一笑:“本官也没有那么厉害,其实你也不错了,未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李奉虚心求教道:“不知大人平时处理这些县务,有何秘诀?”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简单,懂的发掘人才就好,有什么麻烦事,交给手下人办,麻烦就到了他身上,你自然就轻松了。” 李奉不断点头:“嗯嗯!” 陈言口若悬河地讲起来:“当然,你得学会pua……啊不是,你得给他们做好心理辅导,让他们认为那是责任义务,若是做不好,那就该一头撞死!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视这为理所当然,甚至你不把麻烦事交给他们,他们还要怪你!” 李奉振奋道:“原来如此!” 陈言越讲越起劲:“当然不能光是给压力,你还得给他们画点饼,比如什么你很有潜力,未来是你的,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我的县令宝座将来就是你的等等。总之,你得让他们有盼头,懂?” 李奉心服口服地道:“听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万卷书!” 陈言拍拍他肩:“不错不错,听得进去就代表你未来可期,来日本官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李奉表情一僵。 这话,咋听着这么熟悉? 就像刚刚听过一样! “咳,不说这个了,有件大事,本官要和你商议商议。”陈言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朝廷求购粮食的事,你知道吧?” “听过一些风声,不过具体如何尚未细查。”李奉老老实实地道。 这段日子他忙着管青山县,自己都快累垮了,哪有时间去管这些? “我意思你懂吧?”陈言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懂,大人是想趁这机会捞一笔?”李奉一听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琢磨了一下,“我琢磨着拨出四十万斤稻谷,六十万斤麦子,十万斤粟,十万斤黍,再加二十万斤大豆,十万斤稷,应该问题不大。” “动用战备物资呢?”陈言觉得有点少,追问道。 第317章 你手里拎的谁? “那在这个数目上面再加三倍吧。”李奉迟疑了一下,“不过动了战备物资,风险是不是有点大?” “就这么点?”陈言有点失望。 自从提拔了李奉后,这事他就没怎么亲自经管过,感觉粮食储备量有点低于自己的预期值。kuAiδugg “禀大人,新的粮仓下半年才能投入使用,目前确实只有这么多了。”李奉为难道,“要是再拨,怕是想再维持粮市稳定有点难。” “无论如何,不能动了咱们青山县的盘子,本官另想办法吧。”陈言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等等,你有没有把下一个五年计划的常备物资算进去?” “啊?大人,这您是千叮嘱万嘱咐,不能动用的啊!”李奉大惊失色,“您要把它们动用了,万一这粮灾扩散,那咱们这储粮可就只够吃两年的了啊!” “废话!本官能不知道?就是问问。”陈言瞪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算了,等林广传回消息再说。 入夜后,陆卿儿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还是家里吃着舒服!” 陈言感叹了一句,在桌边坐了下来。 北上一路,他几乎没吃过新鲜猪肉,全靠腊肉、香肠等撑着。 虽然对别人来说,那已是美味之极,可对他来说也就只是将就的水平。 陆卿儿甜甜一笑,盛好饭递给他。 陈言正要大快朵颐,一道人影风似地冲了进来:“还好赶上啦!饿死我了!” 说着,来人也不客气,直接在桌边坐下,拿起一双筷子便要夹菜。 “慢!”陈言赶紧一把拦住她,“郑捕头,蹭饭蹭到本官家里来,你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来者正是郑妍。 陈言他们住在县衙后面,郑妍则住在县衙旁侧的宿舍,以前这妞很少过来蹭饭,想不到现在脸皮进化到这么厚了? 只听郑妍哼道:“谁蹭你的了?这饭你做的?” 陈言两眼一瞪,正要说话,一旁陆卿儿忙道:“忘了跟公子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吃饭太闷了,都是请郑捕头过来一起吃的。”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正要叫郑妍交点伙食费,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我回来了!” 一名衙役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 “黑儿你总算回来了!”陈言一见到他,登时忘了郑妍,大喜道,“林广的消息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那衙役从腰间摸出一个铁水壶,咕哝咕哝喝了几大口,才缓过一口气,“广哥说,朝廷的购粮价确实暴涨!” “涨了多少?”陈言急不可耐地问道。 “是平常粮价的六倍!”那衙役重重地道。 啪! 陈言猛地一拍桌子,亢奋道:“发了!” 他当初买粮,为了抢占先机,大都按正常粮价的110%到130%来收购。 然而纵然如此,要是现在抛售给朝廷,仍然还有好几倍的利润空间! “立刻去把李奉给本官叫过来!”他激动地叫道。 “是,大人!”那衙役连忙应声而去。 陈言心花怒放,坐那呵呵而笑,嘴根本没法合上。 难怪周氏商会这么着急着来找他购粮,这利润空间属实离谱! 郑妍对他何其了解,撇撇小嘴:“听到朝廷高价买粮,就乐成这样,是不是又想去坑朝廷的银子了?” 陈言听得直摇头:“你看你这什么思想觉悟,简直大错特错!本官是那种人吗?本官只是开心能够帮上朝廷的忙,解江州、珠州等地百姓的粮灾啊!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有责任替朝廷分忧,替百姓解难!” 郑妍对他这番豪言壮语嗤之以鼻:“话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捐粮?” 陈言脑袋摇得更厉害了。 “这你就不懂了。” “本官可以捐,但采购银早已经发下,若本官捐粮,这些采购银会被退回去吗?” “当然不会!这些银子必然被那些经手的官员中饱私囊!” “所以只能卖不能捐,不能让这些银子全落进那些贪官污吏手中!” 陈言振振有辞地道。 郑妍翻了个可爱的白眼,正要再说话,张大彪的大嗓门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人!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陈言听到彪子的声音,顿生亲切之感,转头看去,便要说话,却吓了一大跳。 只见张大彪一手提拎着个似是昏迷过去的人,快步而入。 郑妍一下跳了起来,惊道:“张大彪你手里拎的是谁!” 张大彪手一抬高,将那人拎得悬在半空:“噢,一高兴差点忘了这事,这是刚才我在外面抓回来的,本来是想弄去纳抚营,结果突然听到大人回来了,赶紧过来拜见。” 陈言脸都青了,骂道:“你个狗东西!赶紧把这位大人给本官放下!” 他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人虽然外面穿着便衫,可领口里面露出一截官服的领子! 大周官品制度森严,不同品阶的官员,其官服都有不同的标记。 张大彪此刻手中所拎之人,赫然是个正六品的官员! “啊?难怪这家伙鬼祟祟,原来是个当官的。”张大彪挠挠头,赶紧把手上的那人放到地上。 “……”陈言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听他这话这么别扭!当官的怎么就跟鬼鬼祟祟四个字扯上对等关系了? 那人已经昏迷过去,但脸上犹带惊容,显然被吓昏的。 “彪子,说,到底怎么回事!”陈言喝道。 原来半个时辰前,张大彪接到手下传报,说发现有几个骑马的陌生人闯进了青山县地界。 看对方是不是陌生人,其实非常简单,凡熟人且得了青山县允可的,入县之时必走水泥大道。 此外之人,头一次到青山县,往往只知道走破烂不堪的旧道。 这几个人便是走了旧道,结果半途马儿折蹄,摔了他们一个四仰八叉。更要命的是,几匹马儿全都受了伤,没法再骑。 这几人似是身有急事,只留下一人守着受伤的马匹,其余的人全部改为步行。结果走了半截,他们忽然绕进了林子。 明明有大道,却绕走密林,显然是有鬼! 张大彪得报后,立刻带着人手亲自过去,将这几个人一一抓住。 “不是,那他咋昏过去的?”陈言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318章 圣旨到! “我打晕的。”张大彪挺了挺胸。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这货把六品官给打了,居然还一副挺自豪的样子。 “咳,还有几个是钱武他们打的。”张大彪感觉好像闯了祸,赶紧道。 陈言揉了揉太阳穴。 还好,打晕的话,对方应该是没看到张大彪他们的模样,后面要圆也好圆回去。 不过奇怪了,一个六品官,为何大晚上跑这来? “叫钱武他们把其它人也送过来。”陈言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要不要先把他们弄醒,好好款待?”张大彪问道。 “不!先把眼给蒙上,全绑起来!”陈言想也不想直接道。 “啊?大人您不是说他们是……”张大彪懵了。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总之你就照他们是可疑分子来处理就是,快去!”陈言催促道。 “是,我马上去!”张大彪赶紧去了。 陈言想了想,回内堂找了绳子和布条出来,将地上昏迷不醒那官给绑了个四马攒蹄,蒙上了双眼。 “你还真绑啊!这可是六品大员!”郑妍吃惊地道。 “六品算什么大员,顶多小员。”陈言把那官扛了起来,朝内走去,“你们先吃着,给我留点儿我回头吃!” 等到张大彪把其余几人都送到时,陈言正瘫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团皱在一起的锦布。 “大人,人送来了。这啥?看着挺喜庆,还有鸟!”张大彪把人扔地上,好奇地上前把陈言手里的锦布拿了起来一瞅。 有云有鸟,两边好像还画着些张牙舞爪的凶兽。 展开一看,上面有不少字。 张大彪精神一振。 考验咱家在纳抚营文化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 “龙运天帝制曰,今令青山县令陈言,哎,有大人您的名字!”张大彪喜孜孜地来了一句,接着念,“开县仓,调粮储三十万斤,即刻送……后面的字不认识!大人,这后面写的啥?” 陈言仍瘫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道:“麻烦了,这下是真麻烦了!居然走漏了消息,到底是谁把消息走漏的……” 张大彪见他完全没理会自己,大感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您这不会是疯了吧?” 陈言没好气地道:“你疯了本官都不会疯!手拿开!” 张大彪讪讪地收回手,问道:“大人,您到底咋了?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陈言定定神,坐直了身子,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道:“彪子,知道那啥不?” 张大彪咧嘴一笑:“知道,锦布,我家里有件就拿这布制的成衣,花了二两多银子呢!” 陈言叹了口气:“这个可比你家那个贵重多了。” 张大彪诧异道:“不都是锦布嘛,这能贵重多少?” 陈言哼道:“哼,这玩意儿的贵重,可不在于它是用什么做的,而是它是谁的!” 张大彪挠挠头:“谁的?” 陈言重重地道:“这是当今皇帝的御旨!” 方才从那六品官怀里摸出这个后,他只看了一眼,就是眼前一黑。 竟是圣旨! 内容且不说,圣旨会到青山县,本身就非常奇怪。 青山县连续多年在州府的报表上都是末等县,人口只剩三千来人,按记录来说,民不聊生都不足以形容这里的贫困。 陈言为此做了多手准备,除了在县境内安排了纳抚营的军士巡视,一旦发现有可疑人进入,立刻设法解决。 此外,他还安排何惇进了州府,做了府丞,等于在自己顶头上司那里安插了暗桩,一旦有何对青山县不利之处,立刻就能知道和应对。 好在多年来也没啥情况,外面对青山县的了解,始终只限于他透露出去的那个假象。 可万万想不到,忽然之间,一封圣旨竟跨过州府,直接送来了这! 这六品官身上还有他的私印和身函,让陈言知道了此人是户部仓部司的主事华严。 仓部司主管粮务,他亲自来这,足见圣上对此事的重视。 “啊?这这这是皇帝的诏书?!”张大彪总算明白过来,吓得赶紧把手里的锦布扔在地上。 “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这不是正式的圣旨,而是圣上手写的制书。” “也就是说,并未经过内阁拟稿和监察。” “换言之,这很可能只有圣上知道!” “按说她没理由这么做,如果是知道了我青山县的情况,圣颜震怒,最大可能是直接派吏部官员过来,把本官就地撤职查办。” “但她没那么做,而是来了一封手书,还是派户部的官员送来的。” “耐人寻味哪……” 陈言自言自语般说着说着,沉思起来。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青山县所有都得完蛋! 辛苦完成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以及正要开始的第二个五年计划,全都会泡汤。 如果圣上知道了自己这边好几年没好好纳过税赋,甚至还私扩编制,广纳人口,甚至还私下搞起了钢铁、兵器、盐巴等的炼制,自己这颗人头,大大不稳! “大人,要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大彪心一横,对着地上昏迷的华严等人比了个手势。 “行啊,你把他们全做了,然后呢?”陈言笑了起来,反问一句。 “然后就没事了啊!”张大彪一摊手。 “堂堂六品官,在给我青山县送旨意的时候没了,你觉得皇上是会一笑了之,还是发大军过来灭了我青山县?”陈言瞪他一眼。 “这,好像后面这个可能性高点。”张大彪讪笑道,“那要不我把他们全给送回京去?” “彪子,大人我有句话,你给我记在心里。”陈言拍拍他肩,语重心长,“我大周的豆腐业就全靠你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像你这样,脑子里全是豆渣!” “哈哈!大人这话我听明白了,是讽刺!”张大彪喜道。 “……”陈言无语。 事情棘手,而且时间紧迫,一时间也很难有完美的应对之策。 陈言左思右想,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十圈,忽地停了下来。 “奇怪了,皇上怎会知道我青山县有粮?”他若有所思地道。 第319章 兵行险招 “要不,死不认账?就说没粮!”一旁,张大彪实在没忍住,又出了个主意。 “你这脑子真是永远都有上升的余地。”陈言哭笑不得。 “谢大人夸奖!”张大彪喜道。 陈言无语地看着他。 这回讽刺听不懂了是吧! 皇上亲手写就的制书,而不是经内阁诸位大臣拟定的诏书,那意思就是“我已经知道你那有粮,但不想把事情闹太僵,你最好识趣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否认,没用。 “只有一个可能了。”陈言目光渐渐沉凝下来。 周氏商会的人刚来这找他谈粮食生意失败,回去之后,制书就从京城发了过来。 从时间来算,未免有些巧合。 莫不成,是被周氏商会泄露出去的? “好你个周氏商会,本官啥好买卖都记着你,你居然转头就把本官卖了,哼!”陈言脸一沉,心中迅速定好了计划。 横竖都到了这地步,干脆来招以进为退! 青山县的事原本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好在从制书来看,事情还远未到绝境,索性兵行险招! 到时候若是失败了,那就启动备用计划,总之只要有他在,青山县就绝不允许有失! 第二天一大早,华严悠悠醒转。 “我这……是在哪?” 他呻吟了几声,感觉浑身都在疼,吃力地说了一句。 “大人!大人您可算醒了!”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华严艰难地转头看去,只见旁边躺着几个人,正是他的随吏。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些人是躺在一辆牛车里,那车正悠悠而行,不过道路破烂,颠得不行。 “我们这……这是怎么回事……”华严费尽力气,才迸出这几个字来。 “大人,还好咱们命大啊!”一名随吏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华严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昨儿路上马折了蹄后,他们只得改为步行。 结果途中华严内急,遂带着随吏进了林子,准备找个地方解决。 哪知道就在那时,他们被人给打劫了。 对方还算是不是那么穷凶极恶,把他们打晕后,抢走了他们所有财物,连衣衫都给剥得只剩内衫,然后将他们扔在了林子里。 一名随吏苏醒得早,但不敢让对方晓得,诈作仍然还在昏迷,趁机偷偷瞄了两眼。不过对方都蒙着脸,根本看不到面容。 “还好遇到这位好心的阿伯,救了咱们,不然咱们说不定会被狼给叨了去了!”另一名随从心有余悸地道。 “圣旨……圣旨难道也……”华严惊得摸了摸身上,果然什么都没了。 众人沉默下来。 命能保住就不错了,还想着圣旨? “现在咱们是去哪?”华严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挣扎着坐起身。 “大人,咱们是去良谷县县衙。”一名随吏忙道,“到那找县衙帮忙,就好办多了。” “良谷县?咱们不是在青山县么?”华严一愣。 “大概是咱们走岔了道吧,那位老伯说咱们现在是在良谷县境,不是在青山县。”另一名随吏答道。 华严也没起疑,这地方本就偏僻得紧,那条旧道都是他们打听再三,才好不容易找到的,若是走错了也属正常。 可想到丢失圣旨,他不禁叹了口气。 没了圣旨,再去青山县也是白搭,只好先回京城再说! 等众人好不容易到了良谷县县衙,都快晌午了。 华严带着众人进了县衙,却没找着县令,听接待他们的衙役一番解释,才知道这里的县令因为恃权犯事被府尹大人入了狱,现在还等着上面调来新的县令大人。 “那现在谁在管事?”华严耐着性子问道。 “常县丞暂时代理县务,诸位大人稍候,小的立刻去找他!”那衙役忙道。 华严又疲又累,摆摆手,那衙役这才赶紧去了。 众人就在大堂内随意坐下,华严看看他们,长叹一口气。 这事来得就莫名其妙! 昨儿尚书大人突然把他叫去,说圣上有道制书要送到青山县去调粮,华严当时就挺莫名其妙,听都没听过的一地儿,调粮不说,还一调就调三十万斤! 大周在每个州府都建有粮仓储粮,譬如陇州府城外就有个大粮仓,丰收时储满了也就五十万斤左右。 而且,这还是从全州十几个县调过来,才能勉强凑齐五十万斤。 可圣上竟然要从一个名儿都没听过的地方,直接调三十万斤? 他掌握粮务,大周的产粮区一清二楚,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产粮之地。 下来再一番志书,他更是愣住了。 青山县,末等县不说,而且还是长年扎根在贫困区的钉子户! 那地方不赈粮就算了,还想调粮? 而且一调就是三十万斤,它调得出来嘛! 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赶紧上路,却不想最后竟落难至此!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一名随吏小心问道。 “好在众人都只受了些皮外伤,”华严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先回京再说。” 天黑时,华严才回到京城,直接去见何进尧。 何进尧吃了一惊,赶紧带着他入宫见唐韵。 “什么!”唐韵惊怒交加。 她还等着陈言把粮食送过来,结果没想到竟是这结果! 旨意都没到青山县,怎么送? “哼,你先下去休息罢!”唐韵定了定神,吩咐道。 华严晓得说的是自己,赶紧谢恩离开。 等到只剩唐韵和何进尧时,前者才道:“何爱卿,你觉得呢?” 何进尧迟疑道:“陛下是指……” 唐韵冷然道:“这事,是不是陈言搞的鬼?” 何进尧一呆:“陛下是说,陈言他竟大胆到敢派人假冒山匪,劫了华主事他们?这,怕是不可能吧。陈言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唐韵冷笑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假装没看到朕的旨意!” 若真是如此,那陈言未免太大胆了! 劫钦差抢圣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哪知道她这话刚一出口,何进尧却哈哈一笑:“陛下这话就有些置气的感觉了,此事绝无可能。” 唐韵蹙眉道:“何以见得不可能?” 何进尧含笑道:“臣还记得,圣上曾夸陈言此人卓有远见,乃是经世纬国之材。圣上请想,若他真是如此,岂会走如此自绝生机的险路?” 第320章 主动送粮? 唐韵闻言,皱眉深思,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的确,方才她初听华严之语,确实有些冲动。 事实上,以陈言的谋略和识见,不可能那么干。 试想华严失败,唐韵必然会再派人前去,假装不知道旨意根本没用。 而且还让他身陷绝地,一旦被发现,不只是他会掉脑袋的问题,连他家人也保不住! 陈言虽说贪利好财,但为人精明,不可能敢冒这等风险。 “再者,事发于良谷县,陈县令再厉害,怕也无法预知圣上会派人前去、且派去的人竟然迷路到了邻县吧?”何进尧再道,“因此以臣估计,十之八九应是真正的山匪所为,和陈言无关。” 唐韵暗觉也是。 不过无论是真山匪还是假强盗,调粮之事刻不容缓,还是要再派人去一趟才行。 原本想着派户部仓部司主事过去,顺手就将粮食的押送一事处理妥当,结果有这么一出,看来只好派对青山县路途比较熟悉的凤翎卫过去了。 她正沉吟时,脚步声忽起,一名凤翎卫匆匆而入,跪禀道:“启禀圣上,京兆尹王大人派人传信,说有急事,要找何大人。” 唐韵不悦道:“王知余胆子越来越大了,明知何爱卿正和朕商议国家大事,还敢派人来打搅?” 何进尧也奇道:“何事竟让王大人如此着急?” 他为官数十载,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敢在皇帝与大臣谈话时,派人前来索要大臣的。 凤翎卫摇头道:“来人没有说明。” 唐韵喝道:“宣来人觐见!” 不片刻,一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地高呼万岁。 “行了!有事赶紧说,朕和尚书大人尚有要事商议。”唐韵沉着脸道。 “是!”那人见她神色不愉,连自报身份都不敢了,赶紧道,“王大人说有急事要找何大人处理,十万火急,必须马上前往南门。” “十万火急?什么事能比天下百姓的粮食问题更十万火急!”唐韵更是不悦。 “这事正是和粮食有关!”那人慌忙道。 “什么?”唐韵一呆。 “不久之前,南门外忽然来了一大批粮车,说是什么从青山县来的。王大人不明究竟,又怕耽搁,所以请何尚书赶紧去一趟,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那人惶恐道。 “什么!”唐韵失声而起,和同样惊愕的何进尧面面相觑。 华严迷路失了圣旨,按说陈言该不知道她派人去调粮的事,可为何竟如此巧合,他竟将粮食送了过来?! 满头雾水的何进尧哪还坐得住,当下立刻出宫,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京城南门。 “何大人,您可算来了!”王知余见着何进尧到来,快步迎到马车前。 他这个挂名的京兆尹大事上没实权,但平时还是要负责巡视,方才巡视到南门,突然看到一大队骡车远远而来,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关上城门。 等对方到了近处,他一询问,才知道来的是青山县县丞李奉,亲自押送粮食而来。 王知余完全不知道青山县是哪里,更不知道这地方何以竟有如此之多的粮食,外面那车队一路绵延,竟远到数里之外! 于是赶紧一边派人严查每辆粮车,一边派人去找何进尧。 南门已经被京兆卫封锁,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何进尧正要从马车上下来,突然望见李奉,登时一惊,赶紧缩了回去。 “何大人?”王知余正想伸手扶他,不料扶了个空,一时愕然。 “老朽有病在身,不便下车,王大人请上车说话。”何进尧含含糊糊地道。 他和李奉见过,不能露面! 王知余信以为真,连忙上了马车。 何进尧详细询问了一番,终于确认了两件事。 一是青山县这批粮食,来前并没有知会过州府。 二是这批粮食据李奉所称,是县令陈言北上回返后,听闻粮荒之事,立刻咬紧牙关,从青山县原本就不丰裕的粮仓中硬拨出来的粮食。 “青山县虽穷,但仍可勉强维持,如今天下方平,正需要我等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李奉当时几乎是涕泪俱下,“这是我们大人的原话,我青山县百姓就算勒紧了裤腰带,也要尽一己绵力,助朝廷过此困境!” 听完王知余的话,何进尧不禁动容:“陈县令竟有此忠君爱国之心,实属难得!” 王知余诧异道:“何大人怎知道青山县令姓陈?” 何进尧呵呵一笑:“王大人就不必管了。烦你请那位李县丞到我车外一叙。” 当下王知余立刻下车,过去将李奉叫了过来。 李奉到了车外,听说车内是地官尚书大人,连忙郑重行礼:“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何进尧压着嗓子道:“李县丞不必多礼,本官问你,这粮,一共多少啊?” 李奉恭敬地道:“回大人,一共是一千石。但这只是第一批,大人仍在组织百姓筹粮,第二批将会在七日内送达,仍然还是一千石。我们大人说了,未来三个月内,青山县每月至少送来三批,每一批都是一千石。至于粮食的细目,下官有记录在册,请大人翻阅。” 何进尧剧震道:“什么!” 大周的一石约为一百二十斤,三个月共九批,就是九千石,合计就是超过百万斤粮食! 此前唐韵怒火之下,要青山县征调三十万斤粮食,事后她也有点后悔,不过旨意已经下达,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和何进尧均觉得,青山县虽然富饶,要筹齐这么多粮食,未免也会有些吃力。若是陈言诉苦求减,减个十万斤左右,也不是可以。 可万万想不到,陈言竟然准备给朝廷送来上百万斤的粮食! 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见钱眼开、恨不得把天下银子都收进自己腰囊的陈言? “想不到啊想不到,陈言,本官还真是错看了你。”何进尧喃喃地道,“想不到,你竟比那些个口口声声清廉忠君的大臣,更有忠君爱国之心!” “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两句话何进尧第一次去青山县衙时便已看到。 万万想不到,竟是陈言的肺腑之言! 第321章 我的羊毛能好薅? 之前,朝中大臣在唐韵的号召下,也纷纷解囊。但最多的,也就捐了一千两。 可在陈言这近百万斤粮食面前,真就是九牛一毛! 整个京城加起来的捐粮捐款,合起来也不如他这手笔大! 这还不是被迫无奈所致,而是主动捐献。 一个时辰后,宫中,唐韵听完一切,双眸泛起异彩。 “一个人的真心,看其言语是看不出来的。” “唯有看其所作所为,尤其是遇到大事时的表现,才能看出其本心。” “陈言,朕确实错看了你。” “来人,备墨!” 同一时间,青山县衙。 后院内,陈言躺在躺椅上,双眼微眯,盯着空中的白云。 “大人,您捐这么多,不是亏了么?”一旁,陆卿儿一边为他剥瓜子,一边疑惑地问道。 原本依诏征调三十万斤,可他这决定却送出了上百万斤粮食,何止是亏,简直亏大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三十万斤,只是打个头。一旦公子我真依诏书送去了,有第一个三十万斤,就会有第二个三十万斤,甚至第三个、第四个……懂吗?”陈言懒懒地道。 “皇上她这么贪的吗?”陆卿儿睁大了眼眸,很惊异。 “傻丫头,这不是贪,这是无奈。”陈言一乐,在她腰上一捏。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尽在咱们这儿薅啊,咱们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陆卿儿嘟起小嘴道。 “放心吧,公子的羊毛,哪是她想薅就能随便薅的?知道我为啥分九批送过去不?”陈言悠然道。 “这上面莫非有会玄机么?”陆卿儿诧异道。 “自然是有的。咱们这是一年一季粮,但珠州那边是一年两季。一个半月后,就是珠州下一季粮食收割的时候。到时候粮荒必会得到缓解,咱们剩下的粮自然就不用再捐了。所以满打满算加起来,一共也就只需捐出去五十万斤左右。”陈言从容说道。 “原来如此!公子真厉害!”陆卿儿恍然大悟,在他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 “这边也亲一下,公子再告诉你一个更厉害的。”陈言指了指另一边脸蛋。 陆卿儿颊上微红,但仍然还是依言嘟着小嘴在另一边亲了一下。 “本官这些粮食,虽然说好了是每次一千石粮,但实际操作上,大有空间。” “譬如前两次一千石给足,第三次只给一半,然后诉苦加立誓,后续补上,过个三五天再补上后一半。” “后面的也全都照此而行,这样就算过了一个半月,我交出去的粮也只有二三十万斤。” “既显得我捐粮确实是费尽心力,又把要捐的总额压下来了。” “而且因为是我主动捐的,不是圣旨强行规定的,所以他们没法依此说我违旨,自然也不能定我的罪。” “等到时间拖到一个半月后,粮荒得到一定缓解,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陆卿听得诧异不已,想不到看似简单的处理中,竟藏有这许多门道。 “而且这件事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若是依诏行事,缴去三十万斤,公子我肯定没法落得一个好。” “皇上只会觉得我是被迫行事,别说行赏,不把我宰了算不错了。” “但皇上的旨意不能违背,而让人假扮山贼抢圣旨这招可一不可再,所以粮食是肯定要交出去的。” “既然这亏是吃定了,那就得吃到明处,吃到让人赞赏!” “所以公子我不但主动捐,而且宣称要捐的粮食总数还远超圣上所征数额!” “由于没人晓得我已经知道了圣旨,所以这些粮食,就从被迫交出,变成了主动捐助。” “我这忠君爱国的人设,自然就立好了。” “皇上对我的观感也会大大改善,到时候就算我有些拖延,也会宽谅,而且还不能罚我,不然以后谁还愿意为她尽心尽力?” “而与此同时,圣旨丢失,难免会有人怀疑是本官不想调粮,派人所为。” “但本官却及时派人将粮食送去,将成功击破了这怀疑,可谓一举多得!” 陈言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 陆卿儿心悦诚服地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可是,你这么做不就没法再低调了么?到时候立了大功,万一皇上非要给你论功行赏,公子不就没法再留在这儿了么?” 陈言得意的表情一下变成了凶恶,从躺椅上跳了起来,骂道:“说起这事我就火大!要不是事情暴露,被逼无奈,你以为本公子想啊?!” 因为青山县暴露,让事情走上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 “那会是谁暴露的?”陆卿儿疑惑不解地道。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陈言眼里透出凶光,“本官在粮食上吃的亏,不从他们那找补回来,我就不姓陈!” “公子是说周氏商会?”陆卿儿猜到了。。 “不是他们还有谁?这么巧他们来这求粮无果,立马就出了这事?我至少有七八成把握,这事必有他们有关。”陈言冷哼道。 “万一不是呢?”陆卿儿不由道。 “那就算他们倒霉,本官反正得找个冤大头把亏损的部分补回来,就着落在他们身上了!”陈言翻翻白眼。 陆卿儿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陈言又躺回躺椅上,琢磨起来。 是先断哪桩生意呢? 瑶池仙酿,还是猪肉生意? 总之必须让周氏商会痛,痛到他们东家都忍不住要亲自来找他,就差不多了! 等李奉回到青山县时,已是次日傍晚。 一千石粮食交纳出去,所有相关手续和清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让他不得不在京城住了一晚,今天又忙到晌午,才把一切交接清楚。 同时,还带回了一件东西。 第322章 要不您抢个民女吧 那是由地官尚书何进尧亲笔写的四个字——“赤心高义”! 这四字写在一方帛布上,看得陈言心情大悦。 “这个东西,给我找人裱起来,挂到县衙大堂!” “是,大人!” 等衙役兴冲冲地拿着帛布去了之后,李奉才愁眉苦脸地道:“大人这一招主动捐粮,着实高明。下官在京城呆了大半日,凡知此事的官员,甚至包括下人,没有一个不大赞大人急天下之忧的!” 陈言奇道:“本官被人夸赞,你不开心吗?” 李奉继续苦着脸:“没有啊,大人有如下官至亲,您被夸赞,下官是打心底里开心啊!” 陈言指着他的脸:“那你这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是何意?” 李奉眼眶一红,说道:“因为下官听说,大人此举甚得圣上欢心,上面已经拟定对您的嘉奖了。” 陈言错愕道:“你这越发离谱了,对本官嘉奖不是好事吗?你怎么搞得像……咦?等等!莫非那嘉奖是……” 说到最后,他脸色一下大变。 旁边张大彪惊奇地道:“大人,您怎么也跟着李县丞变脸了?” 李奉哀叹道:“张兵曹你有所不知,我听京兆尹王知余王大人说,圣上因为心喜咱们大人的忠心,想要给他升官。” 张大彪瞬间色变:“什么!” 升官这事有多严重,全青山县没人不知道。 升官不可怕,怕的是随之而来的调职! 如今陈言已是青山县最大的官,要再升上去,就只能调到其它地方! 而且既然是圣上亲自开口,那很可能是要调到京城,以后陈言连回来一趟都难!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不行,我立刻让兄弟们去守好县境,一旦有朝中官员来,立刻就地宰了扔沟里喂狼!” “总之绝不让任何人把大人带走!” 张大彪脸色变了又变,断然抛下几句,转身就走。 陈言吓一大跳,一把把他拽住:“你给我回来!” 牛高马大的张大彪在他手里跟个鹌鹑似的,挣都不敢挣半下,只是涨红了脸,叫道:“我绝不让人把大人带走,一定要把您留下!” 陈言松开他,哭笑不得地道:“你这哪是要把本官留下,你这分明是要把本官直接送走啊!你若宰了朝廷命官,上面追究责任,你猜头一个扛锅的是你还是我?” 开什么玩笑,他要真这么干了,回头就不只是调职的问题了,自己这颗脑袋也休想保得住! 张大彪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奉定了定神,说道:“但咱们真得想个法子,不能让大人升官,得让他一辈子当这县令。” 张大彪喜道:“你有办法?” 李奉琢磨起来:“要不咱们从根源上解决这事?” 张大彪一拍大腿:“有理!那就造反!” 这俩字一出,差点没把李奉和陈言全吓瘫地上。 “你疯了是吧?”李奉赶紧去捂他的嘴,“这是能说的话吗!” “不是你说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吗?根源不就是那个皇帝?解决她不就没人调大人的职了?”张大彪振振有辞地道。 陈、李:“……” 还别说,这家伙居然形成了逻辑闭环! “你想哪去了!我说的从根源解决问题,是从大人这里!”李奉皱眉道。 “啊?”张大彪一呆,转头看看陈言,露出思索的表情,“原来如此,确实也是个办法,只要把大人给做掉,自然就没人能调走他,而且这还真是一劳永逸,不但这次不用担心,以后也不用……” “够了!”陈言一脸黑线,一人给了一脚,骂道,“枉本官平时对你们如子如孙,你们居然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他喵还不如造反呢,好歹自己这命还在! “大人,冤枉啊!我没想做掉大人,是张兵曹说的啊!”李奉委屈地揉着被踹痛的腿,“我说的是,让大人干点坏事,把这功劳抵了,上面一生气,自然就不会把您调走了。” “有理!”陈言动容道。 甚至可以加大力度,让吏部把他给直接撤职,就更不用再担心调职的事了!httpδ:/m.kuAisugg.nět 如今青山县在他治下,人心早就尽归于他,就算不做这个县令,他也是青山县实质上的土皇帝。 哪怕再来一个县令,他想点办法,把对方弄成傀儡,也不是难事。 “这法子好!那该干点啥呢?要不大人您到街上找个人打一顿吧?似乎太轻了点,干脆这样,您出去强抢个民女如何?”张大彪又开始动脑子了。 “强抢民女……你怎么不叫我去非礼老太婆?”陈言瞪他一眼。 “啊?看不出来大人您原来还有这爱好。”张大彪看着陈言,眼神有点古怪起来。 陈言无语了。 这厮脑回路真跟正常人不在一个平面上! “张兵曹勿得胡言,捐粮之功太大了,不是强抢个民女什么的能抵得了的。”李奉居然还认真地回答起来,“再说了,大人要是开口,咱县里的闺女巴不得他抢呢!” 陈言欣慰地点点头。 李奉这还靠点谱! 却听李奉接着道:“依我看,不如去外地抢,外地的女子不晓得咱们大人的好,肯定不愿意。而且不能只抢一个,抢十几个回来,我估摸着就差不多了……” 陈言:“……” “滚!” 京城,何府。 何进尧清点了册子,将陈言捐出来的一千石粮食一一对完细目,长叹一口气。 刚刚收到粮食时的兴奋,已经消减得差不多。 仍然不够! 江州和珠州各地的粮食缺口,超过百万斤,一千石粮食只能解燃眉之急。 而陈言的后续粮食,跨度太久,还是要再另行设法收购粮食才行! “大人!我找到了!”一人兴冲冲地进来。 “华严?你怎不在家里休养?”何进尧认出是仓部司主事华严,有些诧异。 “大人为粮灾的事连日不眠,下官怎睡得着?”华严叹道。 “唉,如今粮灾未平,圣上日夜难安,我等做臣子的岂能安心?”何进尧也是一声长叹,“对了,方才你说什么找到了?” “大人,下官找着有粮的粮商了!”华严振奋道。 “什么!真的?在哪?何人?”何进尧喜不自胜,一把握住他手。 “这人不是我大周人,而是来自隔邻梁国的大粮商,名叫梁奂。”华严解释道,“他说他在一个月内,能运来一万石粮食!” 第323章 猪肉庄出事 “什么?太好了!”何进尧大喜,旋即皱了皱眉,“不过梁国人,还姓梁,这人怕不是皇室之人?” 大梁在大周西南,毗邻而居。 国土不及大周辽阔,但也算一方大国,其帝室以梁为姓。 但两国一向关系不佳,更不时有些边境冲突。梁国粮商来帮大周,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人确实说过,他是皇室旁支。不过,他早已与皇室没什么联系,一心经商,如今乃是梁国最大的粮商之一。”华严显然是做了准备的,“至于他肯帮忙,倒是并不奇怪,商人重利,若不是如今粮价高涨,他自然不可能过来帮我们。” “他要价几何?”何进尧问道。 “在咱们如今的收购价上,再加两成。”华严重重地道。 何进尧双眉一挑。 但过了片刻,他眉毛就收了下来。 朝廷如今给的价,已是常价的六倍。 对方还想再加两成,也太贪了! 但是,没有办法。 跟价格相比,如今更大的麻烦是无粮可购! 只要对方肯卖,就算再贵,也只能受着! “这人真有粮?”何进尧沉吟道。 “下官本来也不太信他,但他带下官去看了看他的粮船。”华严有些激动起来,“四艘大粮船,足有一千石粮食!而且他说了,那只是他这趟带来的头批粮,只要买卖能成,他会立刻叫人从梁国再运粮食!” “人在哪?”何进尧也不禁心动,追问道。 “这人如今住在广贤居,大人若要见他,我即刻带他前来拜见您。”华严忙道。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你带他过府一叙。”何进尧说到这,想了想,改了主意,霍然起身,“等等,不必他过来了,你带我去见他,本官要亲眼看看他那些粮船!” 青山县衙。 陈言正苦思对策时,忽然有人来报。 “大人,一人自称奉周氏商会卫姑娘的令,前来拜见。” “卫姑娘的人?叫他进来。”陈言心里一动,吩咐下去。 不片刻,卫菡派来的侍卫走了进来,赫然正是上次在冀远渡口替卫菡给陈言传信的那人。 “陈大人,我家姑娘令小人送来书函一封,请大人观阅。”那人从衣内摸出一封封死的信封,双手呈上。 “有劳了。”陈言接信撕开一看,啧啧一声,“啧啧,想不到卫姑娘练武之人,字也写得如此秀雅。” 说着,陈言粗略看了一遍,看着信上的内容倒也不失望。 卫菡求见益王而被对方拒绝,并不奇怪,原本就只是试试而已,益王肯见,那是赚了,不肯见也属正常,毕竟她只是个商会的护院,人家益王也不可能闲得没事,是个人求见都肯答应。 至于信中说公孙城想借周氏商会的关系,掌握圣上的行踪,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周氏商会和荀羽飞这个当今圣上最重用的武官之首关系紧密。 宣国公别看是外人,可是对唐韵的行踪掌握,肯定比益王这个皇叔要清楚。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设法引益王暴露。 而且在他暴露的同时,便要将他拿下,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喘息机会。 否则他若得一线之机,直接发动政变,就算唐韵能应付得下来,也必然两败俱伤。 “卫姑娘让我请问大人,后面该如何做?”那侍卫问道。 “看样子卫姑娘挺信任你。”陈言看了看他。 “我跟卫姑娘都是雍州出来的。”那侍卫咧嘴一笑。 “难怪,自己带出来的人确实最靠谱。这样,你替我转告卫姑娘,叫她暂时拖着公孙城,等本官安排计划。”陈言一边说,一边将书信就着烛火烧了。这玩意儿留下没有意义,万一被人看到,还有暴露两人秘密的风险。 “是!”那侍卫答应下来。 陈言想了想,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 “谢大人!”那侍卫喜得连连道谢,这才去了。 陈言看着他离开,长吁一口气,思绪转回未来可能的调职上。 李奉和张大彪虽然点子出得邪乎,但确实有点道理。 他得想办法搞出点事,让皇上没法论功行赏调他离开。 第二天清晨,长宁街。 严荣沉着脸走向自家的严家肉铺,看着街上的人流不断朝不远处的周氏猪肉庄走去,更是面沉如水。 自从猪肉庄开业,他家的生意是一落千丈! 他家的不少客人都去买过周氏的精饲猪肉,个个都把那边的猪肉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口感、味道等完全碾压牛肉、羊肉等,天天都听得他心中厌烦。 他不是不知道猪肉的好,毕竟他也曾偷偷找人去买过几斤,尝过。 从那之后,他再吃自家的肉,简直味同嚼蜡! 为此,他还动过心思,想着周氏猪肉庄能不能像瑶池仙酿一样,搞一个加盟制,让他能加个盟,也能跟着赚一笔。 可朱一言当面给他拒绝了! 说什么周氏猪肉庄永远都是独家销售,绝不加盟,以保证猪肉品质云云。 气得严荣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他家肉铺的流水断崖似地往下掉,这生意是越来越没法做了! “东家!出事了,哈哈!” 严荣刚一踏进自家肉铺的门,倪掌柜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你什么毛病,出事了你还笑?出什么事了?” 严荣一惊,骂了一句。 倪掌柜笑呵呵地道:“不是咱们出事,是周氏猪肉庄出事了!” 严荣精神一振:“出了何事?” 倪掌柜满面春风地道:“周氏那边听说供货断了,做不了买卖,停业了!” 严荣一呆:“什么?你怎么知道供货断了?人家不是刚刚才宣布日供应量提升,取消预约制,全部现卖么?” 倪掌柜解释道:“这刚发生的事。昨儿我听客人说,昨天猪肉庄供货就有些问题,去买肉的客人都只能限额买。结果今早周氏猪肉庄就没开门,直接摆了暂时歇业的牌子。我花了二两银子,买通了猪肉庄一个伙计,才知道原来他们供货的上家无缘无故,断了他们的供应。” 严荣大喜道:“竟有如此好事?走!看热闹去!” 第324章 益王唐莫 周氏猪肉庄,门口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一小部分是看热闹的,大部分都是一早过来买肉的客人。 “什么叫今日歇业?怎么没提前知会一声!” “就是啊!早说今儿不开业,我也用不着一大早就过来啊!” “这不拿人当猴耍吗?我预订的十斤猪后腿肉,你一句对不住就没了?” ……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朱一言站在门外,苦着脸听着众人的七言八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道歉。 昨天开始,每日鲜供的生猪肉就突然断了,搞得昨天只能卖原本预备给各酒楼的储备肉。 他昨天就已经去找过何进尧,想探问是怎么回事,结果何大人一整天都不在,说是什么去跟大粮商谈购粮的大买卖去了。 如今粮食的事才是重中之重,他也不敢为了猪肉庄的事去打扰何进尧,只好暂时忍下来,心想等今天肉来了,或许有办法。 结果,今天送肉的又没来! 这下完了,不仅零售肉没了,连给各酒楼的预备肉也都见了底,现在肉庄里半块肉都没有,叫他们怎么卖? “各位,真的对不住!我们东家已经在想办法,相信很快就能重新开业,请诸位千万担待。我向各位赔不是了!”朱一言点头哈腰地道。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掌柜的,也配让我家大人担待!”一人怒道。 “对啊!我家阳国公就等着今儿晌午用猪肉宴请宾客呢,你一句对不住就结了?”另一人也火大地道。 “我可太了解你们了!那什么瑶池仙酿,不也搞过这事?你们啊,就是把客人当猴耍!”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老惯犯了,这事咱们绝不能轻松放过!” 朱一言一愣,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去,隐约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嚎完后,就立刻钻出了人群。 可恶! 是严荣! 可看到归看到,他被人群围死在中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严荣溜掉。 “对啊!分明就是耍咱们!” “岂有此理!把他铺子砸了!” “对对对!砸!我还真不信他这铺子里没肉了!” “叫我翻出肉来,看我不把这铺子给烧了!” 群情激昂中,众人开始朝着铺门挤推。 朱一言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见热不妙,不由大惊,和身边两个伙计拼命拦着汹涌的人潮,可哪拦得住? 人群外围,严荣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幕。 活该! 叫你们抢生意,这下好了,完蛋! 就在这危急一刻,忽然有人暴喝道:“何人在此闹事!” 随着声音响起,两队人马飞快跑到,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将铺子前面的人群冲散。 虽说在这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达官显贵的家仆,见惯世面,可在这刀枪面前,也只好赶紧认怂,慌忙退开。 却见蹄声骤起,数匹马儿不疾不缓地行来。 带头一匹马上,高踞着一名威武的中年男子,面容英伟中透着威严,目光扫过所有人时,有若一把钢刀平平斩过! 霎时间,现场的嘈杂声嘎然而止,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朱一言一看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发生何事?”马上那威武男子冷然开口。 “小人周氏猪肉庄掌柜朱一言,拜见益王殿下。”朱一言连忙快步上前,跪拜在地。 来者,赫然正是益王唐莫! 他手下众人,乃是京兆卫。和平素多巡城门的王知余不同,皇城附近一向由他亲自巡视,今日晨巡到这,却见长宁街上有人聚众喧闹,他才出手干预。 当下朱一言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将责任推到这些客人身上,只道:“此事不怪诸位,全是我们肉庄之故,请殿下明鉴。” 益王面无表情地道:“本王不管这是谁的过错,只要有人敢在京城闹事,便该依律典罚!听懂了吗?” 朱一言忙道:“听明白了!” 益王缓缓道:“本王问的不是你。” 说着,目光再一次扫过周围的人。 周围数百人和他目光一触,无不一个哆嗦。 “听,听懂了!”几十个声音陆续响起。 益王两道刀眉一挑。 其余没吭声的人大惊,慌忙毫不整齐地一起叫道:“听懂了!” 这位益王这些年在京城办过不少人,无论达官显贵还是王公贵胄,但凡有人敢违律闹事行凶,他绝不给任何人面子。 而且他手上还有先帝所赐的“大周律刃”,这在大周仅此一把的兵器,拥有对违背大周律者先斩后奏的权利! 谁敢在他面前张狂,他就算当场将其格杀,连当今圣上也没法追究他责任! 这样的人物,谁不怕他? 也正因此,京城十多年来治安极佳,不说夜不闭户,至少也是少有闹事之人。 人群外围,严荣暗叫可惜。 算是周氏猪肉庄走了狗屎运,不然今儿非叫他这铺子拆了不可! 不过就算是没拆成,猪肉庄闹出这种事,以后的生意肯定再没法继续下去! 半个时辰后,何府。 何进尧霍然起身,失声道:“什么!” 朱一言苦恼地道:“大人,到底猪肉供应出了什么问题?为何竟会突然中断,连事先通知也没有?” 何进尧眉头深锁,道:“此事老夫也不明白。这样,你且回去,我令人立刻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久前,青山县那边新猪厂的头批猪出了栏,提升了供应量,才算解决了猪肉庄开业以来供货量不足的问题。 原本以为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可没想到,这才没几天啊,居然就彻底断了供货,到底怎么回事? 何进尧担心起来,派人去将白糖和瑶池仙酿的掌柜也叫了来,问他们情况如何。 确认了其它生意均没受到影响后,何进尧更糊涂了。 难不成,其实是送货的在路上出了意外? 不管如何,看来还是只有派人去问问陈言才行。 当天下午,派去的人回来了,也带回了陈言的回信。 “今儿起,不只猪肉停供,瑶池仙酿、白糖、食盐等,也会陆续停供。” “想要知道为什么,叫你们东家亲自来跟本官谈!” 第325章 为何状告本官? “他竟敢威胁朕!” 宫中,听到何进尧的回禀,唐韵勃然大怒。 “圣上明鉴,陈言并不知道您就是当今天子。” 何进尧赶紧提醒。 唐韵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生意的事关系重大,对方断供着实让她火大。 她压了压情绪,冷然道:“肆意毁约,看来陈言是将我大周律不放在眼中了!” 原本因为捐粮之事,她对陈言观感颇有些改变。 可没想到这才几天,那家伙居然搞出违约之事! 何进尧有些疑惑地道:“此事大大不对劲,陈言此前从无随意毁约之举,何以忽然如此?” 双方合作经历屡次证明,陈言在合作上一向是尽心尽力,甚至还免费提供更好的销售办法。譬如预约制和加盟制,均是陈言免费教授。 所以这次竟然会突然中断合作,确实有些蹊跷。 唐韵压下心中怒火,道:“无论是为什么原因,这次朕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不去青山县也不行了。 双方签下的合作协约书中,对违约有严格的规定。 像陈言这种做法,至少要罚银万两! 何进尧心知不妙,忙道:“臣还是陪陛下一道去吧。” 唐韵冷冷道:“不必,京中的生意需要有人坐镇,你便在此等待朕的消息。朕倒要看看,他能在朕面前搅起什么浪花!”kuAiδugg 何进尧无奈,只得道:“是。” 双方各方面生意都在稳步进行,食盐生意更是刚刚才正式开业,就闹了这么一出! 只希望圣上此去,双方能和平解决,若是生意合作彻底断掉,那将是大周无法承受之痛! 当下唐韵没有再耽搁,直接带上凤翎卫,便服离京。 等她到了青山县县城时,已是深夜。 由于合作关系,她早就拿到了青山县入城证,纵然是深夜,也可畅行无阻。 到了县衙门口,只见大门紧闭。 黎蕊忙道:“东家,我去敲门。” 唐韵一抬手,拦住了她,寒声道:“敲什么门!” 一步踏前,走到冤鼓前,拿起鼓槌,猛地敲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瞬间远远传了出去,不仅惊动了县衙里的衙役,连周遭百姓都吵醒不少。 县衙内,传出一阵喧哗声,不片刻,一名衙役衣冠不整地开门而出,怒道:“大半夜的谁这么无聊跑这玩鼓!” 唐韵扔了鼓槌,冷然道:“我来状告一人,违背约定,害我周氏商会损失惨重!” 那衙役一呆:“等等,你不是周氏商会的东家周姑娘么?你怎么……” 话犹未完,郑妍已带着一群衙役匆匆出来,见到是唐韵,她一时错愕:“周姑娘,你半夜三更跑这来击鼓状告何人?” 唐韵昂然道:“状告青山县县令,陈言!” 郑妍失声道:“什么!” 不多时,大堂内衙役两侧排开,唐韵和黎蕊两人站在堂下。 陈言从后衙出来,走到自己宝座处一掀袍摆,堂然坐下。 “堂下,为何事状告本官?”陈言斜着眼看向唐韵,不动声色地道。 “擅自违约,害我商会损失惨重!” “我特此状告大人,请大人自罚二万两,并且补偿我商会这两日以及未来数日的损失。” “此诉无论是依大周律还是你青山县县律,都有律典可依,陈大人当可鉴察。” 唐韵字字铿锵有力,冷冽的目光死死锁定陈言。 陈言眼睛眨也不眨地反盯着对方,道:“本官此刻便可断案,京城周氏,你之诉状,本官即刻驳回!” 唐韵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想倚仗自己县令的身份,徇私枉法?” 陈言哈哈大笑,向后靠到椅背上,双脚一抬,搁到了桌上。 “跟我这玩诬陷,你还嫩着!” “此案你违约在先,本官才是依约断你供货,想反咬一口,未免可笑!” “本官不但要驳回你的诉状,还要再反告你两罪!” “我大周律明文规定,凡无冤案却故意击冤鼓者,以扰乱公务论罪!” “且,诬告朝廷命官者,更是重罪!” “二罪归一,本官就算现在便将你收监,你也无话可说!” 唐韵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违约,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胡说八道!我何曾违约!又违了什么约!”她怒道。 “还记得咱们签下的保密协议吗?”陈言悠然道。 “自然记得。”唐韵不假思索地道。 当初合作时,除了生意上的文书,还有一份保密协议,不仅她,包括凤翎卫等所有人,甚至还有何进尧,均签了此文书,保证未经陈言允准,不得泄露青山县的实际情况。 但她自认从未泄露过,不可能违约。 “记得就好,那本官再问你,你周氏商会头天派人来我这要求做粮食的买卖,被我拒绝后,次日圣上便知道了我青山县有余粮可征调之事。”陈言死盯着她,“你来告诉我,是谁泄露给圣上知道的?” 唐韵一下愣住。 旁边黎蕊表情也古怪起来。 “原来你竟然以为那是我泄露的?”良久,唐韵才再次开口。 “无论是你,还是你周氏商会任何人,只要违约,那本官便可以违约论处!”陈言脸色一沉,“千万莫要否认,本官若无把握,岂敢说出来?” 唐韵欲言又止。 万万想不到,陈言竟然是为了此事和她翻脸! 当日她听闻陈言拒绝,一怒之下气冲了头,直接下旨强行调粮。 但纵然气恼之中,她也仍然还留了余地,并没有颁下诏书,而是手写一份制书,几乎等于是一份私令,没让外人知道。 “本官出于对宣国公的信任,是以对你周氏商会屡开方便之门。” “可你不但不思报恩,竟还违背保密协议,将我青山县之事泄露出去!” “害得本官如今面临升官之厄,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陈言抄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喝道。 唐韵兀自没从刚才的错愕中回过神,陡然听他这一句,更是瞠目结舌。 “升官……之厄?” 第326章 场面控制不住了! 直到这刻,唐韵才猛然醒悟过来,明白了为何陈言如此生气。 他是怕升官! 一旦升官,就要调离青山县,这家伙就是想死守在这做他的土皇帝! 回想初见之时,她就听陈言说过不想升官,不过此前她一直是半信半疑,直到这刻她才终于明白他不是开玩笑。 但不等她再开口,异变骤生! 在场者均不知道陈言有可能要升官,以郑妍为首,所有衙役刷地一下,全都满脸惊愕地看向陈言。 “大人,你要升官了?!”郑妍吃惊地道。 “咳,注意形象!现在是审案的时候,给本官专业点!”陈言一时失言,顿时暗叫不妙,赶紧故作严厉地喝斥道。 这事除了他、李奉、张大彪和陆卿儿外,再没第五人得知。陈言深知这消息若是泄露出去,会引来什么样的震荡,因此一直嘱令众人严守秘密。 不曾想刚才说到激动处,居然说漏了嘴,要糟! 果然,郑妍完全没理会他说什么,惊叫道:“你要调走?为什么!” 堂下众衙役原本站得好好的,这时也纷纷涌到桌前,一个个惊容满面。 “大人您不能走啊!” “您不要我们了吗?” “大人生是我青山县的人,死是我青山县的鬼,您怎能离开我们!” “是谁要调您走?小人去叫他改了主意!” “快!快去叫人,大人要走了!” 不知道是谁嚷了这一句,立刻有两名衙役转头就跑出了县衙。 “回来!我还没走呢!你们不听话是吧?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革了职!”陈言吓一大跳,赶紧起身招呼,可那两人根本没理睬,一溜烟就没了影。 堂下,唐韵和黎蕊完全懵了。 忽然间,她们一下变成了无人关注的路人甲乙。 众人只管将陈言围在中间,像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尤其是郑妍,红着眼,两只手死死抓住陈言右臂,虽然一声不吭,却透出一副他想走除非把这胳膊卸了的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唐韵一时忘了刚才的事,疑惑地转头看黎蕊。 “我……我也不知道啊。”黎蕊比她更懵。 只听外面传来大叫声。 “别睡了,赶紧起床,出大事了!青山县完了!” “快起床啊!大人要升官了!他要离开咱们青山县了!” 却是那两名衙役跑出去后,尚着大街呼叫起来。 一时间,原本安静之极的长街,一下活了过来。 各家各户纷纷点灯开门,无数人衣衫不整地从家里奔了出来,惊疑不定地相互询问究竟。 待得从那两名衙役处听得究竟,众人无不大惊,纷纷奔到了县衙。 黎蕊大骇,连忙将唐韵护在身后,退到一角,避免被汹涌的人潮冲击。 只见数以百计的百姓涌入大堂,将堂上的陈言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言脸都青了,只能拼命高声叫喊:“假的!本官没升官!赶紧回去睡觉!卧槽谁拽本官官袍!” 妈蛋! 他也没法控制的场面还是来了! 眼见涌进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陈言无奈,只得拿出杀手锏,狂叫一声:“松手!谁敢再碰本官一指头,我立马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拉着陈言的几十只手,慌忙缩了回去。 陈言这才松了口气,却突然发觉还有两只手没松开,他转头一看,只见郑妍红着眼低着头,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松手。 陈言无奈道:“郑捕头,你再不松手,我这胳膊就被你掐断了!” 郑妍别过头去,嘟着嘴,没应声也没松手。 陈言拿她没辙,只得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大家先不要紧张。本官向你们保证,一定竭尽全力,绝不离开咱们县,好不好?来,乖乖的,大伙儿先回家睡觉,明天再说!” 周围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哗啦一下,犹如波浪一般,一圈圈地跪在了地上。 转眼间,挤满大堂内的数百百姓全都跪在了地上,只剩被围在中间的陈言,以及仍没松开他的郑妍。 还有角落里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女人。 “大人,您不要离开我们啊!”有人哭了起来。 “大人要是离开,我就永远跪在这,绝不起来!”又有人哭叫道。 一时间,大堂内哭声四起。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唐韵喃喃地道。 她身为天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这场面,真没见过! 就陈言平时那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些百姓竟然爱戴他到这种程度? 一股难言的感觉涌起。 她手下那些朝臣,个个嘴里喊着忠君爱国,若是有一天她离了帝位,他们会不会像这些百姓一样跪求她不要离开? 答案恐怕…… “本官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哭个毛线啊!”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这幕。 但不知怎的,眼眶一酸,他赶紧别过头去,硬硬地道:“行了!本官不会走,你们赶紧起来!” “真的?太好了!”众人听他这话,终于转泣为喜,纷纷起身。 陈言揉了揉太阳穴。 唉,都怪自己没注意,这种事不能再来了! 经此一事,想要继续再审下去也成了不可能。 陈言将众百姓送离后,直接招呼衙役先将唐韵和黎蕊带到了后堂。 两女在内堂坐下,黎蕊惊异地道:“真想不到,原来陈大人竟如此受百姓爱戴,人说县令是父母官,这些百姓竟真像把他当父母了一般。” 唐韵秀眉深蹙,没有说话。 这事对她的触动太大了。 此前她一直想着找机会把陈言调进京,原本的打算,是借天悬山的大功完成此事,后来又想借捐粮之事来调他入朝。 可现在,她犹豫起来。 若是真的调走他,那些百姓怕是受不了…… 脚步声传来,两女转头看去,只见陈言走了进来。 一身捕头服的郑妍还抓着他胳膊,跟在旁边。 他也是无奈,郑妍这妞确实不像那些百姓和衙役好哄,看出他的承诺只是暂缓之策,所以到现在也不肯松手。 他拿她没法,只得就那么到桌边坐下,板着脸道:“看吧,这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好事!” 第327章 胳膊差点废了 唐韵定了定神,道:“陈大人,你我也别兜圈子了!就当是我周氏商会泄密在先,但我可保证,除了圣上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你青山县的情况,希望大人能恢复和我商会的合作。” 陈言哼道:“哼,想得倒是挺美。你也看到了,如今本官有升官调职之厄,若此事你不能解决,那别说猪肉庄,以后其它生意也甭提了!别瞪我,保密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你们违背,那本官有权力单方面修改甚至废除所有合作协议!” 黎蕊忍不住要说话。 唐韵却一抬手,止住她的话。 “如此说来,只要能解决升官调职之事,大人便答应恢复合作?”唐韵肃容道。 “本官没说一定,但可以考虑。”陈言翻翻白眼。 “那好,此事便由我来负责。我向大人保证,你担心的升官之事,绝不会发生!”唐韵断然道。 陈言眼睛一亮。 成了! 之前他还想着要不要考虑下李奉的建议,搞点事出来,让朝廷削了他的官,现在能借周氏商会的力来解决,自然更好。 “听见没?人家已经答应了,你可以松手了!”他转头看郑妍。 郑妍仍绷着脸嘟着嘴,但终于松开了手,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了。 陈言把胳膊从袖子里抽出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手臂上十个指印又深又红,郑妍要是松手再晚点,他这条胳膊怕是就真废了! 对面唐、黎二女也看得暗暗咋舌,正担心这家伙会不会跟她们索要汤药费时,陈言转回头来,绷着脸道:“光解决升官调职之事还不够,就因为你泄露我青山县的事,害本官不得不捐出数十万斤粮食,这笔账咱们还得算个清楚!” 唐韵一呆:“怎么你捐的那些粮食,不是真心想捐的么?” 陈言轻咳一声,道:“当然是真心的,但是本官那些粮食都是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岂能眼看着他们捐出了粮食,自己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唐韵将信将疑地道:“那你想怎样?” 陈言心里暗喜,从容道:“简单,本官听说朝廷如今正在收购粮食,那些捐出去的粮食就当是帮你周氏商会的忙,你只要按着朝廷的收购价补回给本官,我便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以后可以继续合作。” 唐韵焉能听不出他就是舍不得捐出去的粮食,想要捞一笔回来? 但如今真正重要的,还是周氏商会和陈言合作的生意不能断,只要这个盘子稳得住,银子滚滚而来,这些粮银自然也不成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等于是陈言帮她赚银子买他的粮,不亏! “行,我答应了!”唐韵略一思索,爽快答应。 “那行,派个人跟你们回京,什么时候拿到了银票,什么时候恢复猪肉供应。”陈言欣然道。 唐韵狠狠瞪他一眼。 真不知道这种见钱眼开的家伙,是怎么拉拢那么多百姓的心的! “对了,稍等片刻。”陈言见她们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起身进了里屋,将一个信封拿了出来,交给唐韵。 “这是吏部的官函?”唐韵一看那信封,立刻认了出来。 “不错,这是吏部此前给本官发的官函,里面已经写好了复函。”陈言含笑道,“正好你在这,替本官将这封复函交一下吏部,该如何做不用本官教你吧?” 原本他是准备自己将复函交回,再解释一番,把提前回返的事搪塞过去。 但后来一转念,他再怎么解释,那话语分量肯定都不如周氏商会的人来得重。 毕竟,有宣国公这座靠山,周氏商会在吏部肯定影响力也不浅。 所以索性干脆借这机会,让唐韵一并解决此事,也省得他麻烦。 唐韵接了过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陈大人叫白鹭转告的那个故事,我已知悉,希望陈大人真如你所言,回来之后才能更好地发挥你这口锅的作用。” 陈言莞尔道:“看来你确实比白鹭姑娘聪明,不过本官能不能发挥作用,你还不够资格评判,抓紧时间办好你该办的事再说!” 事情紧急,唐韵没有再多作耽搁,立刻坐上马车,往京城而回。 黎明之前,她总算赶回京城,没回宫,直奔何进尧府上。 何进尧因为担心她和陈言冲突,一晚上没怎么合眼,这会儿已经起了床,正在府内烦恼。 见唐韵安然而回,他连忙将她迎入花厅,行礼后急道:“陛下,您和陈言……” 唐韵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后,她叹了口气,道:“如今怕是不得不照他的话做了。” 何进尧错愕道:“陛下真要改变主意,留他永远呆在青山县?”httpδ:/m.kuAisugg.nět 唐韵心中闪过县衙大堂那一幕,摇头道:“不!经此一事,朕更是要将他从青山县揪出来。他能让一县之民如此爱戴,便不该只屈困在一县之内!” 何进尧迷糊了:“可是您不是答应了他……” 唐韵摆摆手:“这只是权宜之计,如何让他入京,日后再说。如今先要办好他要的事,朕这趟过来,是跟何爱卿你要银子来的。” 国库内帑,如今都是空空荡荡,能调动的银两如今都在何进尧手中。所以若要满足陈言的粮银补偿,只能找何进尧。 哪知道何进尧一听这话,脸色陡然一僵,张了几次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唐韵奇道:“何卿你这是何意?” 何进尧艰难地道:“这银子,臣怕是拿不出来。” 唐韵一呆:“这是为何?周氏商会按说应该还有至少二万两银子的周转才是,怎会拿不出来?” 何进尧叹道:“若是在两天前,确实仍有二万两。可现在不但一文钱都没有,周氏商会还欠着外面四十万两银子!” 唐韵吃惊道:“怎会如此?” 何进尧脸色难看地道:“臣最近结识了一个来自梁国的大粮商,他能提供十万石粮食,但要价极高,要求在原本购粮价的基础上再加三成。” 唐韵瞬间明白过来:“所以你一咬牙,答应了?” 何进尧叹道:“不仅答应,而且签好了文书,并且缴纳了定钱。” 第328章 入局 大周因为连年战乱,粮价原本就比别国要高。 别国一两银子能买五百斤粮食,大周却只能买三百斤左右。 而如今粮荒,朝廷为收购粮食,不得不连续提价,如今朝廷一两银子只能买五十斤。 那梁国的大粮商在这基础上还加了价,一两银子更是只能买到四十斤粮食。 双方之间签下了十万石粮食的买卖文书,那就是超过一千二百万斤粮食,总购价超过三十万两银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珠各州如今遭遇粮荒的人口,超过百万人! 就算每人每天只给半斤粮食,每日也要消耗五十万斤粮食才能勉强活命。 要撑到下一季粮食成熟,还有一个半月时间,那就需要近二十万石粮食才能补上这个缺口。 何进尧原本听华严的说法,对方可以提供万石粮食。 但他让人和对方深入一谈后,却惊喜地听到对方表示能在一个月内,拉来十万石粮食! 只是,那代价是要再加价,从原本的加两成,变成了加三成。 何进尧但凡还有半点办法,都不会答应这种贪得无厌的要求,可如今大周局势危殆,他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周氏商会的生意虽然每天都在赚大把银子,但都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全都已经花进了冀州民变、天悬山工程以及其它数地的赈灾事务。 再加上心急着尽快赚钱,这个把月时间,何进尧不断开新店,花费了不少,因此如今他手上几乎没有余钱。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咬牙,决定找银庄借贷缴付粮银。 但大周的银庄罕有如此巨额的借贷,他找了好几家银庄,均没有借到。 最终,只有一家银庄答应借出来,但是不但要以周氏商会的各种财产和生意作为抵押,而且月息高达三成! 也就是说,他现在借了三十万两银子,一个月后就得还近四十万两!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问题。 瑶池仙酿和猪肉生意,每日都能带来超过二万两银子的盈利,应付银庄的还款和利钱问题不大。 加上其它生意又有数千两的盈额,让何进尧有底气冒这险。 但是,要巧不巧,偏偏这时候和青山县的合作出了岔子! 唐韵听完何进尧的话,整颗心都凉透了。 这岂不是两难! 不给陈言银子补偿,他就不肯恢复生意。 可不恢复生意,就没有银子给陈言补偿! “要不,臣再去和陈言商量商量?”何进尧小心地道。 “且慢,这件事朕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劲。”唐韵露出凝思之色,“那个粮商梁奂,你是如何结识的?” 当初华严是借人脉关系,打听到了从梁国来了一个大粮商梁奂。 然后乔装打扮,以周氏商会的名义,前去拜见梁奂,交谈之后,确认了后者确实有粮食,这才去找的何进尧。 后来何进尧让周阳作为周氏商会的代表,前去和梁奂谈生意,自己则伪装成家仆,藏在随从中,跟着梁奂去了他粮船,亲眼确认了对方粮船丰殷。 这才让周阳跟梁奂深入谈判,将买卖敲定。 听完何进尧的解释,唐韵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盛,她蹙眉道:“此人船上的一千石粮食,是否已经拿下?” 何进尧点头道:“是,否则微臣也不敢冒这大险,签下这十万石的协议。” 唐韵追问道:“定银给了多少?” 何进尧无奈地道:“对方坚持要五成定银,臣没办法,只好给了他十五万两。” 唐韵失声道:“什么!” 通常定银给个两到三成,六到九万两,也就差不多了,他竟一下子给了五成,万一对方有问题,岂不是一下子亏了好几万两! 何进尧颓然道:“臣若还有其它办法,又岂会答应他这无礼要求?不过除去已经到手的一千石粮食,定银只算给了十二万两。” 唐韵脸色变化了好几次,终于道:“木已成舟,只好这样了。但你不是说从银庄贷了三十万两银子,其它的十五万两呢?” 何进尧立刻明白过来:“陛下是想先将这银子给陈言?” 唐韵点头道:“事有轻重缓急,先恢复买卖是重中之重。” 何进尧略一沉吟,道:“陛下所言甚是,我立刻让人将银子送去青山县!” 等到一千石粮食的补偿银送到青山县,已近晌午。 同时和银子一起送到的,还有唐韵着吏部下发的完纳函,证明陈言提前回来的复函已被收到,并且官方审核通过。 陈言乐开了花,收下银子和官函后,立刻着人恢复了猪肉供应。 但他却不知道,就在猪肉送往京城时,何进尧正从椅子上跳起来,失声叫道:“什么!” 一名户部官员站在他身前,惶恐道:“此事千真万确,下官再三确认,对方状告瑶池仙酿、周氏猪肉庄和周氏白糖,说咱们售卖的东西有毒!下官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赶紧过来向大人禀报。” 这官员是户部市部司的主事,市部司是朝廷监管市场商贩的所在,今日晌午时分,忽然陆续有人前往市部司,将周氏商会如今最赚钱的三桩买卖,全部举报! 而且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前前后后来了有上百人,都声称曾经吃过这些东西,随即上吐下泻,最严重的,甚至有一人因此病亡! 何进尧一屁股坐回椅上,脸上血色尽失。 依大周律,既然发生了实质性的伤亡,那市部司就必须派人调查。 而在调查期间,这些被举报的商铺全部都要临时封停! 也就是说,就算猪肉恢复了供应,有了这事,买卖也没法继续下去! 自然,如果最终查证是诬告,诬告者会受到严厉的律刑处罚。 可是就算如此,周氏商会受到的损失也没法补回来! 调查费时,完整的一套手续走完,少则半个月,多则二三月。 可如今不但国库要靠这些生意撑持,而且一个月后还要偿还四十万两银子的债务,周氏商会如何哪偿还得起! 何进尧第一个想法,便是用自己的尚书身份,强行压下这些诉状。 可周氏商会的成立,始终是民商身份。 他这么做,不但会暴露周氏商会和户部的关系,更会彻底毁掉朝廷的声誉! 忽然间,何进尧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像暗中有一双大手,正将周氏商会推向深渊! 同一时间,商家大宅内。 “呵呵,一切尽如东家安排,我看用不着多久,周氏商会就会落进东家的掌握了!” 书房里,杨掌柜陪着笑脸拍着马屁。 kuAiδugg 第329章 交给有办法的人 商求正拿着个花剪,修剪着面前一盆盆栽,漫不经心地道:“周氏商会的东家查到了吗?” 杨掌柜讪讪地道:“仍没查到。” 商求轻吁一口气,说道:“我倒想看看,如今周氏商会落到这田地,那个神秘的东家究竟还能藏到几时!” 这次的计划,他筹谋已久。 自从借黄良阁确认了周氏商会和朝廷没有关系后,他就开始着手此事,如今终于见了成效。 对方打死也想不到,从梁奂到银庄,再到前往市部司状告周氏商会几桩主要买卖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他安排的! 周氏商会为了收购粮食,广发消息,商求焉能错过此事?他立刻层层布计,一步步将周氏商会诱入局中。 梁奂只是他从梁国找来的一个骗子,一千石粮食则是他商家自掏腰包准备的,以此作为诱饵,诱周氏商会上当。 不过他并不知道周氏商会是替朝廷收购粮食,只以为他们是想趁着这机会,发一笔国难财。 现在梁奂已经连夜离开了大周,就算周氏商会想要找他都没地方找。 周氏商会最赚钱的几桩买卖将要暂时封停,未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都没法继续赚钱,而且还不得不继续花钱维持,这种有出无进的日子,最终会将周氏商会逼到绝境。 他料定一个月后周氏商会还不出那四十万两银子,届时银庄的主人就会拿着借贷文书,前去索要周氏商会的抵押物。 后者若是不答应,那就告上市部司! 到时候有白纸黑字的文书在手,这场官司他赢定了! 而且就算到了那时候,周氏商会都仍然想不到,幕后是他商家在使坏。 毕竟,明面上无论是梁奂,还是银庄,都跟商家没有任何关系。 皇宫内,唐韵听到何进尧的禀报后,终于明白为何当日心里会觉得不妥当。 她的直觉没有问题! “梁奂呢?”她厉声道。 “人已经不见了。”何进尧跪趴在地,颤声说道,“此事都怪微臣急躁大意,请陛下降罪!” 唐韵没有说话。 何进尧大着胆子将头抬起,只见唐韵俏容冷冽,但却出奇地没有他预料中的焦急和怒火。 “陛下,您这是……”何进尧无比意外。 “哼,事已至此,生气或者着急也于事无补。如今该做的,是要想出解决之道。”唐韵冷然道。 何进尧看着冷静的她,一股敬服之感,油然而生。 这位年轻的女帝,让他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先帝当年! 遇大事而不急不躁不嗔不怨,冷静应对,那股帝者之风,确实世所罕见,难怪先帝要破天荒地将帝位传给身为女子的她! 但随即,他心中的愁苦就再涌了起来。 “可是,如今哪还有什么办法……除非,以朝廷的名义……”何进尧喃喃地道。 “不行!朝廷有朝廷的立场,绝不可插手民商之争,否则大周朝廷声名必然扫地!”唐韵冷静地道,“必须另想它法!” “可咱们哪还有办法……”何进尧颓丧地道。 “不,还有一个办法。”唐韵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 “啊?陛下还有什么办法?”何进尧一愣。 “朕的办法很简单,”唐韵忽然露出一抹难得的俏皮笑容,“那就是将麻烦事,交给有办法的人处理!” 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他有办法可以解决。 毕竟,周氏商会若出了事,就意味着他少了每天以万两计的银两收入。 以唐韵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当天晚上,心情大好的陈言没在家吃饭,带着陆卿儿去了宴宾楼。 今儿高兴,下馆子! 结果不过二里地的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昨晚的事,早就在城里传了个遍,如今全城的百姓没有不知道陈言有可能要升官调职的事。 陈言一带着陆卿儿出现在路上,沿途的百姓纷纷涌上前来,询问他升官的事。 搞得陈言不得不一路不断向众人解释,说这事已经解决,不用再担心。 直到在宴宾楼二楼坐下后,陈言才长松一口气,嘟囔道:“早知道费这么大劲,还不如在家吃了!” 陆卿儿嫣然一笑,说道:“大家关心公子嘛。不过说真的,若是将来真有一天,公子不得不离开青山县,会带上卿儿么?” 陈言翻翻白眼:“不带。” 陆卿儿笑容消失,小嘴一瘪。 陈言哈哈一笑,在她脸蛋上一摸:“逗你呢!就算不带我自己,也得把我的宝贝卿儿带上啊!” 陆卿儿转颜一笑,正要说话,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两人转头一看,只见白鹭从楼梯口跑了上来,飞快地扑到他们这桌,急道:“陈大人,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进京!” 陈言一愣,随即色变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啪啦! 周围突然传来好几声杯碗掉地的声音。 白鹭愕然转头看去,只见二楼上还有好几桌客人,此时全都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向她! 她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却听其中一人高叫道:“有人想把大人带走!” 这声音刚传下去,白鹭就听到楼下突然传来无数脚步声。 片刻后,上百人从楼梯口处涌了上来,一个个怒容满面。 “谁!是谁要带走大人?”有人怒叫道。 “就是她!”一人指着白鹭。 那百多人无不大怒,纷纷上前,将白鹭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白鹭惊道。 “想带走我们大人是吧?”宴宾楼的掌柜在人堆中捋起了袖子,“我先把你带走!” “你们别乱来!”白鹭纵然胆子再大,见对方这些人来势汹汹,也不禁吓得脸上血色全失,不由自主躲到了陈言身后。 陈言揉了揉额头,感觉头都大了。 又来? 半刻钟后,人群才终于在陈言的劝导下散去。 “长点教训,以后千万别再说什么带本官走了,下回我可没法保证还能劝走他们。”他坐回桌边,没好气地道。 晦气,本来晚上想好好搓一顿,给她这一通搅和! “可我奉了东家的令,说一定要……”白鹭说到这,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压低了声音,“要带大人去京城,出大事了!” “你能有什么事大到比本官这顿晚膳更大?”陈言恼道。 “我们商会被人害了!”白鹭惨然道。 第330章 只因你们不够贱 一刻钟之后,陈言才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白鹭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最后说道:“东家说,这件事必是背后有人陷害,可我们已到绝路,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求大人出手相助。您若不帮忙,我们商会就真的完了!” 啪! 陈言一掌拍在桌上,怒容大起。 白鹭一惊,随即大喜。 果然如圣上所料,陈言也受不了此事! 可接着却听陈言喝道:“小二!我点的东坡肘子怎么还没上来!” “是是,大人,我马上给你去催!”那边小二赶紧答应着去了。 “这些个惫懒货,不敲打敲打就不知道本官的厉害。”陈言哼道。 一旁,白鹭懵了。 “大人,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她失声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担心的还是他这顿晚饭! “听到了啊,不就是一群废物义无反顾地跳进一个瞎子都能看出来的陷阱嘛。”陈言撇撇嘴。 “你说谁是废物!”白鹭怒道。 “行,你要不爱听,我改个说法。”陈言眼珠一转,“你们不是废物,是一群大聪明,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白鹭这才悻悻地道。 想也知道,聪明二字是夸人,大聪明自然也是。 “这事啊,本官管不着。”陈言靠在椅背上,神情间不见半点紧张。 “什么?你怎能不管?咱们是合作关系,周氏商会要是出事,那你……”白鹭急了。 “我换个合作对象不就成了?”陈言眨眨眼。 “可你跟我们商会是签了独家协议的!”白鹭嗔道。 “刚才你已经说了,你们商会跟人家银庄签了产业抵押文书。” “这其中就包括了你们所有的生意在内!” “换言之,就算周氏商会崩了,对方也会接盘生意。” “到时候协议就在他们手中,本官和他们合作就好,银子照赚不误。” “相比跟大聪明合作,本官还是喜欢和真聪明的人合作。” “至少他们不会掉进这么明显的陷阱。” 陈言笑眯眯地说道。 白鹭听傻了眼。 对方意图是吞并周氏商会的这些生意,这件事是圣上和何尚书在出事后商议半天,才得出的结论。 可陈言竟然只听她说了一遍整件事,就瞬间看透了一切! 而且比他们这边看得还透,透过分了都! 她不禁想到来前唐韵的叮嘱。 常规手段不行话,就只有来狠的。 圣上真是把这人看得透透的,还好有后备手段。 “陈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再打扰。”白鹭盈盈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陈言倒是有点意外,对方如此爽快,少见。 白鹭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下来:“对了,东家着我告知大人一事,请大人好好收拾,相信调令不日便会送达,这样到时候您也能准备好,不至于慌乱。” 唐韵算准了陈言的命门,便是绝不想离开青山县,用这来逼他帮忙,必有奇效! 哪知道她说完后,陈言不但没半点紧张之色,反而一笑:“行啊,本官一定收拾妥当,等着调令前来。” 白鹭顿时乱了方寸。 不应该啊! 圣上此前明明很确信这一招能有用,怎会完全没效果? 一旁全程旁观不语的陆卿儿忍不住了,拉了拉陈言:“大人,你就别逗白鹭姑娘了,瞧把她急得……” 陈言翻了翻白眼:“哈哈,谁让她挑本官的饭点来影响我吃饭的,不让她急一会儿,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陆卿儿起身将白鹭拉回桌边坐下,柔声道:“白鹭姑娘莫急,我家大人早就知道了这事,周氏商会和我们青山县合作紧密,大人岂会坐视不理?他只是逗你呢。” 白鹭惊喜之极,同时又满脸疑惑:“你们怎会知道……” 说到一半住了口,却是猛地想到陈言连千里之外的公孙城都能找到,自然京城发生的这些事也不在话下。 如她所想,早在白鹭到这前,陈言就从林广那得到了消息。 周氏商会如今是青山县最大的合作伙伴,甚至不需要加“之一”,陈言焉能不将他们的买卖放在心上? 因此一直让林广暗中留意其买卖,一旦有事,立刻加急回报。 对比了林广送回的诸多消息后,陈言心中有了数。 这事暗中必有推手! 至于唐韵会让白鹭用调职的事来威胁,也在他意料内。 因为对方能对他陈某人用的办法实在太少,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条。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别人威胁! “咱们先说清楚,威胁本官,这种事最好不要再出现。” “本官确实不想离开青山县,但却不是不能离开。” “惹恼了我,大不了我离开便是,以后又不是不能回来,但你们周氏商会可没有第二个机会。” 陈言徐徐开口,看向白鹭的目光闪过一抹厉色。 白鹭一个激灵,不由道:“我……我也是没辙……” 见鬼了! 这家伙平时嬉皮笑脸跟个地痞一样,怎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那一瞬间,让她一下竟想起了唐韵。 唯有在后者身上,她才见过类似的凌厉! 陈言恢复了平素的神情,道:“知道贵商会输在哪里吗?” 白鹭恨恨地道:“对方无耻!” 陈言赞道:“说得好!正是因为对方无耻,所以他们才能占据上风。而贵商会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贱!” 白鹭怒道:“你骂谁呢!”kuAiδugg 陈言撇撇嘴:“你激动个什么劲,但凡你能把这股子劲拿去对付那些耍阴招的人,你们商会也不至于落到这田地!行了!这事本官可以帮忙,但白帮可不行。” 白鹭早就有了准备,道:“我们东家说,大人若肯帮忙,愿意奉上一万两白银作为酬谢。” 陈言失声道:“什么!才一万两?你们商会的盘子难道就只值这么多?” 白鹭蹙眉道:“那大人想要多少?” 陈言摇了摇头:“银子本官可以不要,但你们得帮我办件事。” 白鹭奇道:“什么事?” 自从她认识陈言以来,还是头一回见这家伙有银子不要的。 第331章 从末等县到一等县 陈言也不跟她绕圈子,道:“简单,我青山县如今还是末等县的编制,你们东家若是能让朝廷将我县的编制申拔为一等县,那本官便帮你们这忙。” 青山县如今这规模,乃是他私下违规扩建而成。 原本朝中没人知道这事,倒也罢了。 可现在圣上竟然知道了这事,那这就成了隐忧。 大周的县制,共分十等。 最高为一等,最低为十等。 青山县原本末等县的建制,也就是第十等,人口规模限定为一万人以下,县城区域不得超过五里。 想要在这方面不违大周律,那就只有通过提升县的编制。 一等县的城区可以达到五十里,人口上限可达十万人。 以前得藏着掖着,现在既然暴露了,尽快合法化才是正理! 但靠他一个七品县令,那指定办不到,可周氏商会,在朝中却有这影响力。 白鹭喜道:“那就一言为定,我立刻回去转告我们东家!” 送走白鹭后,陆卿儿看向陈言:“公子,您为何要帮周氏商会呢?” 陈言失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他们能替本官赚钱啊。” 陆卿儿抿嘴一笑,说道:“只为这个么?” 陈言理所当然地道:“自然不只如此。你看看硝石矿之事,换了别人,千难万难,但交给他们,办得妥妥的!与他们合作,日后有些官道上的打点,也方便许多。” 陆卿儿似笑非笑地道:“就因为这些?” 陈言反问道:“不然呢?” 陆卿儿歪着头看他:“没有半点其它原因?” 陈言奇道:“还能有啥原因?” 陆卿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比如说,卫姑娘啊。” 陈言干咳一声,道:“你纯属想多,本官可是公私分明,绝不因私废公!别扯这些了,小二!本官点的菜怎么还没上!” 陆卿儿见他顾左右而言它,嫣然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陈言暗松口气。 这妞真是书坊逛太多,看多了那些情情爱爱的演义故事,啥事都往男女情爱上凑! 不过…… 想想卫菡,陈言也不禁心里一荡。 那妞确实可以! 尤其是这回,她竟为了他,私放了公孙城,这般情义,让他也难免有些触动。 难不成,上次卿儿真说准了?这位卫姑娘真对他有意思? 同一时间,京城,相府。 黄良阁双手抱着杯子,珍而惜之地深饮一口,随即闭上双眼,慢慢品味。 一旁,商求垂手侍立,小心地道:“相爷,您觉得如何?” 黄良阁没有睁眼,缓缓说道:“不错,这滋味是越喝越浓、越喝越香,不过可惜的是,你这么一闹,老夫怕是有段日子喝不到了吧?” 商求忙道:“只要过了这个月,以后相爷要多少自然有多少!” 黄良阁睁开眼来,喟然叹道:“我跟你家老爷子,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既然决定了要这么做,我也不能拦着。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罢!” 商求喜道:“多谢相爷!那方才我说的二成利……” 黄良阁打断他的话:“这就大可不必了,老夫只要每日有这瑶池仙酿,便已知足。” 周氏商会出事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市部司按照惯例,当天就封停了周氏商会三大买卖。 然后就是五日的诉案期,五日内将所有控证收集齐整后,便可正式立案,上禀至户部,然后才能对周氏商会进行正式的调查。 这五日内,若是控证不齐,又或者诉者自己改变了主意,市部司可以依律将诉案撤销。 否则,一旦正式开始调查,那时就算诉者想要撤销控诉也不行,必须等到调查有了最终结果。 黄良阁一听说此事,立刻将商求召了过来,询问究竟。 商求不敢隐瞒,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他清楚,在黄良阁这种火眼金睛的人面前藏着掖着,有害无利。 说完之后,商求还主动提出,只要周氏商会到手,以后所有生意都将抽出二成利,归黄良阁所有。 说到底,黄良阁跟他商家虽有交情,但要稳固下来,终归还是要在利益上下功夫。 只要能将他一并拖入这水中,那不只是周氏商会这事,以后商家其它产业的发展,也能更上层楼。 可没想到,黄良阁居然拒绝了。 商求哪会信他真的只想要瑶池仙酿,但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得道:“是,小人明白了。” 黄良阁顿了顿,再道:“周氏商会那个东家,有眉目了吗?” 商求摇头道:“仍没有消息,这人隐藏极深,我想尽办法,就是没查出此人的真面目。” 黄良阁皱眉道:“这倒是奇了……” 之前,商求想要对周氏商会下手,曾经请黄良阁替他探问过朝中诸位实力权臣,确认了周氏商会和这些重臣均无关系。 当时黄良阁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不久之前,圣上忽然下旨,派人着手天悬山之事。 黄良阁当时才知道,周氏商会在天悬山这事当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中间角色。 甚至连打破天悬山所用的“秘密武器”,也是由周氏商会花钱买来。 这让他警觉起来,意识到周氏商会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他虽是再次暗中打听,却仍没查到周氏商会到底是通过朝中哪位大臣,与圣上有了接触。 黄良阁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甚至还直接向唐韵询问过,但后者却并没有答他,他也不敢再追问。 天悬山的工程,当初唐韵下旨下得突然,朝中诸臣全都被蒙在鼓里,以黄良阁为首的不少臣属,都反对这听着就天方夜潭的做法。 但唐韵却坚持己见,促成此事。 这让黄良阁隐隐感到,朝中似乎有一股他所不知道的力量,甚至可超越他们这些重臣的影响力,在影响圣上的决定! 这就意味着,那股力量说不定会取代他在朝中的地位与权势! 目前看来,这股力量极大可能跟周氏商会是一伙的。 因此他让商求私下全力去查周氏商会的东家,试图借此反查出那股神秘力量是谁,却一直没有结果。 这次周氏商会遇难,黄良阁本想着周氏商会背后之人必会出手相助,他可趁机查出对方是谁,不料朝中却无人有动静,让他失了算。 沉吟了一会儿,黄良阁又啜了一口仙酿,说道:“算了,多猜无益,你尽管去做,待拿下周氏商会,自然能查出其东家。朝中若有动静,老夫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必担心。” 商求连忙跪伏在地:“多谢相爷!” 其实他自己也一直怀疑周氏商会背后有人撑腰,否则当初也不会请黄良阁帮忙在朝中调查。 现在得到后者明确的支持,他长舒一口气,最后一点挂虑也抛到了一边。 有黄良阁这位当朝第一权臣帮忙,就算是周氏商会背后真有什么达官显贵甚至王公贵胄撑腰,也不足为虑! 第332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深夜,京城街头,狄荣拿着个酒葫芦,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摇摇晃晃地贴着墙根往家而回。 自打乱事平定,京城取消了宵禁,狄荣就没哪一晚是在午夜前回的家。 天天到酒肆跟狐朋狗友喝酒吹水,不时还去逛逛青楼,活得悠哉游哉,逍遥自在,这才叫日子! 不过好日子也得银子撑着,好在不事生产的他自有路子,倒也不愁。 走到一处街角,他扶着墙吐了好几口,酒劲才算稍稍缓过一点。 他拿袖子擦擦嘴边,喘了一会儿,正要再走,忽地一愣。 奇了,地上这影子,咋有两条? 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瞧,没错,确实是两条。 一条矮小,一条高大。 半晌,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矮小的,不就是他自己? 那这高大的…… 等等! 莫非是自己身后有人?! 他陡然一惊,酒醒了三分,便要转头。 砰! 后颈突然被人猛敲一记,狄荣登时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但人还没落地,后面那人已一把将他抄起,钻进了暗巷,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狄荣才悠悠醒转。 后颈处仍有痛感,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惊恐地转头看向四方,只见周围坟头一个接一个,透着森森鬼气! “谁!”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 “狄荣!”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狄荣一个激灵,跳转身,只见一名身着黑衣、蒙着头脸的高壮男子,正冷冷站在几步外。 “你……你是谁?”他惊惶道。 沧! 黑衣男子陡然拔出腰间佩刀,一刀斜砍,从右侧一座坟头上扫过。筷書閣 那坟头显然有点年头了,上面长满野草,这一刀过去,野草纷纷被削断,洒落一地,只留下齐整的草杆在上面。 “我问,你答,懂?”黑衣男子森然道。 狄荣看着那寒光闪射的刀,双腿一个哆嗦,软软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啊!小人身上只有二两散碎银子,全……全给您!求您放我一条狗命!”他战战兢兢地在身上掏了起来。 啪! 一个布包扔在了他面前地面上。 狄荣一愣,抬头看看对方,又看看那小布包。 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银子碰撞的声音?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若你乖乖听话,这些银子便全是你的。”黑衣男子冷冷道。 “五……五十两?!”狄荣一听这话,瞬间忘了身处险地,两只小眼睛全亮了起来,死死盯着那小布包。 最近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财运,竟然又来一回,而且这次还是五十两! “上回是多少?”那人忽然问。 “二十两。”狄荣随口回答,答完惊觉失言,连忙闭嘴。 “只为二十两,你便甘心受他人所驱,诬告周氏白糖?”那人冷冷道。 “啊?我没……”狄荣大惊,下意识便想否认。 “想清楚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撒了谎,这五十两,便和你再无关系。”那人截断他的话。 “这……”狄荣看向地上布包,眼中现出贪色,终于道,“是,对方给我二十两,要我假装吃了白糖汤后便上吐下泻。” “拿去!”那人没有再问,直接道。 “这么简单?”狄荣吃了一惊,但人已不受控制地一弯腰,把布包拿起,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足足五十两银子! 啪! 又是一团布包扔在地上,比方才那包更大! 狄荣激动起来,这位可比上次那位大方多了,地上这第二包怕不是得有上百两! “对方是谁?”那人冷然问道。 “这……我不知道。”狄荣一呆,摇了摇头。 “看来这银子和你无缘了。”那人伸手便要将银子拾回。 “但我可以帮你查!”狄荣急了,急忙叫道。 “这么说,你说你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假的?”那人面色一沉。 “不不不!那人跟你一样,找我的时候戴了个黑色的布巾遮住了面容,只露出双眼。” “他说只要我帮他办一件事,就给我二十两银子,但我不能过问他谁。” “他给钱,他是老大,我自然乖乖听话。” “不过,我道上认识不少兄弟,可以帮你查出那人身份!”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狄老六地方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绝不会骗你!” 狄荣唯恐对方不信,信誓旦旦地道。 那人又详细询问了十几个问题,确认了他确实只知道这些,这才道:“不必了,但你若替我办好一件事,这一百两仍然可以给你。” 说着,把地上的布包捡了回来,揣回怀里。 “爷,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得妥妥的!”狄荣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道。 “简单,明日你要去市部司是吧?到时候,你只要如此这般……”那人压低了声音,吩咐起来。 “是是,我一定办妥!”狄荣听完,连个犹豫都不带,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办成之后,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还是到这里来拿银子。”那人抛下一句,转身没入黑暗中。 狄荣看看周围的坟头,一个哆嗦,不敢再多停留,也匆匆离去。 次日一早,市部司的官署前,排了上百人。 这些均是日前来诉告周氏商会的人,依市部司之令,第二次来这,再次为诉告之事录证。 市部司的主事秦光看着这些人,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无比愁闷。 他是何进尧的心腹之一,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周氏商会的运作,但却清楚这件事对周氏商会影响有多大。 何进尧已经下了命令,一切依律行事,不得以公徇私。 这就意味着,他们在这事上无计可施,只能看着周氏商会一步步彻底掉进深渊! 现在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快依照朝廷的规定完成调查,争取在半个月内完成此事,那周氏商会或许还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但冥冥中,他感觉幕后的黑手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完成调查。 第333章 解决得也太快了吧? “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名小吏上前禀报道。 “行,开始吧。”秦光定了定神,吩咐道。 “是!” 市部司的官员开始分别将来者引入不同的房间,开始分别进行询问和记录。 这是第二次询问,若是和前一次的结果相同,只等人证和物证齐备后,便要正式在市部司的录册上立出案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秦光尚有其它事务,并没有参与其中。等他忙完时已近晌午,却见官署院子里一群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秦光轻咳一声,走到近前。 “见过主事大人!”众人连忙行礼。 “无需多礼,何事在此聚集?”他探问道。 “禀大人,我等录完了诉人的口证,趁有点空闲,在这闲聊了几句。”其中一人回禀道。 “什么?录完了?怎会这么快?”秦光一呆。 他这方面经验丰富,按正常流程来计算,这会儿顶多录了一半才对,怎么可能录完? 除非,他们偷了懒。 “主事大人还不知道吧?今儿这事太奇了!”一人惊异地道,“上回来咱们这诉告周氏商会的那些人,今儿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全都变了供,还撤回了诉状!” “什么!撤诉的理由是什么?”秦光更是大吃一惊。 难怪录得这么快,对方来是撤诉,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 可是明明上次还一个个悲愤无比,誓要讨回一个公道的模样,怎会突然撤了诉? “这就更奇了,所有人都说自己此前是搞错了,当时还吃了其它东西,结果误以为是周氏商会那些仙酿猪肉等出了事,后来发现原来是别的东西引起的病症。”另一人忿忿地道,“真当咱们市部司闲得慌么?耽搁这么几天功夫!”kuAiδugg “对方主动撤诉,那是否交了撤银?”秦光压下心中的震荡,问道。 “交了,一人一两银子,忒爽快,没半个人犹豫。”又一人答道。 “我就奇了,这么多人一起来状告,又一起撤诉,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啊。” “保不齐背后有人搞鬼,不过管他呢!能少一事是一事,咱们这每天还不够忙么?” “不过他们交撤银也交得太爽快了点,一两银子啊,又不是小数目。” 众人说着说着,又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秦光既惊又喜,转身快步离开。 得向何大人赶紧禀报此事! 何府。 何进尧、唐韵同坐花厅内,听着白鹭将跟陈言交涉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些事,唐韵早就听过了,是特意带白鹭来这讲给何进尧听的。 “青山县也确实该扩制了。”何进尧点头道,“那个规模,怕是不比任何一座州府要差吧。” “呵,陈言那点小心思,安能瞒得过朕?”唐韵微微一笑。 “的确,青山县别的不说,这些年年年哭穷,税赋不知道漏交逃交了多少。他若不尽早想法应对,难免怕朝廷秋后算账。”何进尧轻捋长须,含笑说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言怎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到底有何办法?”唐韵有些苦恼地道。 虽说她心里一直觉得这事要是有人能解决,那非陈言莫属。 可是也没想到他居然早有准备,而且还如此有把握。 她从白鹭回来后便一直在思索陈言可能的解决方案,可左思右想,却想不出半点头绪,令她不禁有些气馁。 “奇人难测,咱们若是能猜到他的做法,也不至于去求他帮忙了。”何进尧叹道。 他心中其实清楚,陈言的想法徃往天马行空,而他们考虑事情往往拘泥于条框,想光靠思索便想出陈言的解法,确实不太可能。 “但他狂言三日内解决此事,朕实在不能相信。”唐韵蹙眉道。 何进尧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 “大人,下官秦光拜……咦?”秦光步入花厅,正自说话,突然看到厅内的唐韵,吓得连忙跪伏在地,“微臣不知陛下在此,冒失闯入,请陛下恕罪!” “秦主事,此刻不在市部司办事,到此做甚?”唐韵诧异道。 “回陛下,微臣有急事要禀报尚书大人。”秦光调整了一下心绪,再道,“前日来市部司状告周氏商会的那人,今日突然转了性,纷纷撤了诉!” “什么!” 何进尧和唐韵同时失声惊呼出来。 一旁的白鹭也听得惊呆了。 那些人撤了诉,市部司便不需要再立案上禀,周氏商会的封停之危自然也随之解除。 只要能继续做买卖,那银庄那边的债务,自然也不成问题。 “啊,这不亏了么?白白便宜了那家伙。”白鹭有些懊恼。 因为现场还有秦光这个不知情的人在,她没敢说出陈言的名字,只以“那家伙”代替。 要是那些人早点撤销诉状,她就不必跑去青山县求陈言了! 她刚说完,就看到何、唐二人眼神古怪地朝她看来。 “何大人,陛下,我说错什么了么?”白鹭下意识道。 “你仍没看明白吗?那些人会撤诉,显然正是那家伙所为!”唐韵没好气地道。 白鹭办事可靠,就是有时候这脑子转不过弯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才回来,他怎可能这么快就办妥了?”白鹭失声道。她是早上才回到京城,到现在也就几个时辰,怎么可能是陈言办到的? “恐怕,他是在咱们去向他求救前,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何进尧长叹道,“此子行事,当真神鬼莫测!” 一旁,秦光听得满头雾水。 他们都在说什么? 商府。 啪! 盆栽掉在地上,摔碎了盆,泥土和碎片掉得满地都是。 “你确定?”商求拿着花剪,一把将前来禀报的手下揪了过来,怒道。 “小人确……确定。”那下人心惊胆战地说道,目光忍不住看向他手里的花剪,生怕他一怒之下,拿自己泄愤。 早知道该换个时间来禀报,至少该在家主手中没凶器的时候…… 第334章 暗透玄机 商求脸色变了又变,怒道:“怎会如此!” 精心安排好的连环计,竟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出了岔子! 那些收买来的人,居然集体撤诉! 为免暴露自己是暗中的黑手,他特意找的不相干的人来办这事。 原本想的是,这些人身份不同、来历不同,市部司不易起疑。 可没想到,花了整整三千两银子收买来的工具人,竟然背叛了! “东家,这事肯定有人在暗中搞鬼!”那下人忙道。 “废话!立刻派人给我查!”商求怒火冲天,一把把他推开,咆哮道,“必须给我查出来,是谁坏我好事!” 那下人吓得连忙点头,赶紧领命去了。 等到下人离开后,商求才渐渐冷静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 其实同样的招数,他用过无数次。 商家暗中控制的那些商户,有一大部分,都是通过类似手段被他拿捏住。 只不过以前极少有人能识破他的手段,又或者纵然识破,也没法应对。 而此次他行事为求完美,一口气找了上百人,按说不可能被人…… 想到这里,商求猛地一震! 不对!对方难道是…… 他脸色难看起来,喝道:“来人!备马车!” 一个时辰后,黄良阁府中。 黄良阁刚刚下朝回府,便听到商求在府内等候的事,不由精神一振。 想必是又送瑶池仙酿来了。 这小子也算有心,回回都亲自来送,而且送的都是新鲜货,回头或许可以考虑帮他举荐个功名。 他换下官袍,简单盥洗之后,便到书房内,召见了商求。 “相爷!”商求一进书房,便急道,“有眉目了!” “瑶池仙酿呢?”黄良阁见他两手空空,微微一愕,不由问了出来。 “啊?这,我来得匆忙,回头立刻让人给相爷送来。”商求赶忙说道。 “哼。”黄良阁微感不悦,不过没再多说什么,话锋一转,“方才你说什么有眉目了?” “我知道周氏商会背后的人是何来路了!”商求重重地道。 “哦?怎么回事?”黄良阁精神一振。 “是这样,此前小人安排的计划,失败了。”商求说着将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最后道,“功败垂成,实在是可惜。幸好,此事也并非毫无收获,让小人得到了一些眉目。” “你是如何得到的?”黄良阁追问道。 “小人所安排的诉告者,半数是京城人士,另半则为城外郊民。” “其身份繁杂,男女老少皆有,而且人数足有上百之众!” “若是有心人想要将他们一一收买或胁迫,绝难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人的情况全部弄清楚。” “可一夜之间,他们竟全都改了口,说明坏事者拿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情况,才能在一晚上找齐所有人,办成此事。” “而诉告之事,虽未刻意保密,但按理说只有市部司的官员知道。” “并且,也只有市部司的官员有所有诉告者的名目清单,知道其住处和身份。” “因此,小人可敢肯定,周氏商会在市部司必有关系!” 商求一一分析,听得黄良阁也不禁连连点头。 确实有理! 商求顿了顿,再道:“但也只能说有些眉目,对方的靠山究竟只是市部司一员,还是说上面还有人,尚无法得知。” 黄良阁皱眉道:“的确,此事仍需再深入查证。” 商求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的线索。对方迫那些诉告之人叛我,我已令人去调查,说不定能从那些人身上查出一些蛛丝蚂迹。到时候,必叫对方无所遁形!” 黄良阁颔首道:“此事你尽管去查,若有消息,即刻来报。” 等商求离开后,黄良阁才长吁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有些事,他没有告诉过商求,因此后者并不知道,方才那消息,让他收获了多少有用的东西。 以他推测,朝中有一股力量能影响唐韵。 而市部司显然没有这个能量,其主事秦光连参与朝议的资格都没有,自然,那股力量必在市部司之上。 而市部司,隶属于户部! 而户部之首,乃是地官尚书何进尧! 上回,黄良阁曾去试探过何进尧,结果后者否认了和周氏商会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他的否认恐怕没那么可信。 黄良阁喃喃地道:“何进尧啊何进尧,看来老夫该再找个机会,去拜访拜访你了!” 入夜,京城一条暗巷内。 “别……别打了……求求你……我要死了……” 浑身是血的狄荣奄奄一息地倒在树影下,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旁边站着好几个人,全都蒙头头脸。 唯一没动手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冷笑道:“拿了钱不好好办事,你死也活该!” 狄荣心中一沉,眼中现出绝望。 本以为走了财运,可没想到,竟是死厄! 那男子心知时机已到,话锋一转:“不过,我可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指使你改口的人是谁,留你一命也无妨。” 狄荣大喜,挣扎着勉强爬起半身,叫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但我有办法找到他!” 那男子冷冷道:“怎么找?” 狄荣为求保命,不敢保留,艰难地道:“他约好了我,明儿半夜在天宝山见面,只要去那,定能找到他!” 那男子双眼一亮。 成了! “很好,呵呵,动手!” 那男子一声令下,旁边另外几人立刻上前,将狄荣喉咙一掐,四肢按住,迫他无法挣扎和叫喊,另一人一把匕首直接捅入他心窝。 “呃……呃……” 狄荣想不到自己说了出来还是一死,双眼几乎从眼眶内出来,但喉间却只能发出呃呃之声。 半晌,他再无动静。 “将他尸身裹起来藏好,明儿天亮后送到城外,扔山里喂狼!”那男子再道。 “掌柜的,只凭他一面之词,未必靠谱吧?”旁边一人迟疑道。 “所以我才分兵几路,等那边的消息传回,和这一对照,便知是真是假了。”那男子阴森森地道。 “果然还是掌柜的考虑周详!”旁边的人连忙马屁奉上。 “行了,赶紧收拾,别一会儿被巡夜的京兆卫发现了。”那男子催促道。 “是!” 第335章 大舅子你受苦了 午夜,商府。 “此事当真?”商求精神一振。 “我让人抓了十几人,自己也亲自审了一个,一一对照其供词,确实都能对应得上。” “对方手法完全一样,把他们打晕后抓到天宝山的百葬坟,拿银子收买了他们。” “另外,还承诺只要他们帮忙,事后再给一百两!” “而约定的地点,还是在天宝山百葬坟!”httpδ:/m.kuAisugg.nět 杨掌柜肯定地道。 “那就好办了,叫人手给我准备好,明晚定不能让对方逃脱!”商求冷笑道。 “东家放心,此事交我,自无差错!”杨掌柜笑道。 “对了,你审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商求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关起来太麻烦,又怕放了他们,他们去跟对方通风报信,所以我全都……”杨掌柜在颈间比了一个切喉的手势,再道,“这些人拿了咱们的银子却不好好办事,活该送去见阎王!” “也成,记着善后,莫要招惹来京兆卫。”商求叮嘱道。 京兆卫倒也罢了,关键是怕被实权京兆尹益王给盯上,这位王爷可不好糊弄。 “请东家放心,我晓得的。”杨掌柜忙道。 次日一早,青山县衙。 陈言带着陆卿儿来到齐氏医馆,刚一走到后院,就看到一名青年男子正拄着拐杖,在医院药童的扶持下,慢慢行走。 “哥,大人来看您啦!”陆卿儿拎着食盒,快步走了过去。 那青年男子正是陆卿儿的亲哥陆三,当初随客商出海,最后奄奄一息地回来,被陈言安置在齐云山的医馆休养治疗。 也正是他,带回了好几种让陈言惊喜无比的种子。 其中就包括了目前刚刚培育成功的土豆。 经过半年的治疗和休养,如今他情况才终于好转一些。 此前刚回来的几个月,他情况糟糕至极,命悬一线,时昏时醒,意识都不清楚,齐云山豁尽全力,加上陈言不惜银子地各种营养品补上,才勉强保住性命。 到一个月前,他才终于恢复了清晰的意识,能够慢慢从床上坐起,直至下床扶持行走,今日是他这半年来第一次出屋。 陆三一见陈言到来,连忙扔了拐杖,慢慢跪倒在地:“陆三见过大人!” 陈言连忙上前相扶:“你身体未愈,莫要多礼。” 陆三却道:“大人于我和卿儿有救命大恩,别说一跪,就算跪上一年、十年,也难以报答大人的恩情!” 说完,他挣扎着还是要跪下去。 陈言哪肯让他跪,坚持道:“你是卿儿的亲哥,那就是本官的大舅子,你跪我,那不是想折我的寿?更何况,你立了天大的功劳,让你跪,我怕老天爷会赏我一道惊雷。” 一旁陆卿儿也劝道:“哥,你身子尚未痊愈,要跪也以后再说吧。” 陆三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弃,由得陈言和陆卿儿把他扶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 陈言慰问了一番,说道:“齐郎中说你情况好转不少,过几日便可回家。卿儿已为你在家中打扫好了屋子,随时可以迎你回家。” 陆三一震,喃喃道:“回家?” 自清醒后,他就听说了卿儿已经嫁给陈言的事。 这些天,他听了无数关于陈言如何让青山县一步步变成如今这富饶之地的事迹,既是惊异,又感欣慰。 陆家如今只剩他和陆卿儿,妹妹能有个好归宿,他自然为她开心。 此刻听到“家”之一字,心中更是翻起无数浪涛。 回想离开青山县前那破败之景,再看如今这天翻地覆般的境况,真是恍若隔世! 陆卿儿挽着陆三,笑颜如花:“哥,大人说了,以后我们家就是你的家。等你身体完全养好之后,他还为你安排了差事,咱们再不用吃苦受难啦!” 陆三回过神来,感激地道:“陆三多谢大人!” 陈言失笑道:“我看你又忘了咱们是一家人了?你以后无须这么客气,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陆三却用力摇头:“这怎么行!就算是卿儿嫁入大人府上,终究官民有别,该有的称呼还是得有。” 陈言拿他没辙,只好换了个话题:“三哥,当初你出海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从何处带回那些种子的?” 陆三茫然道:“种子?什么种子?” 陈言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晓得他未必知道那些东西的好处,改口道:“就是那些食物,如此模样……” 说着陈言把土豆等的模样形态简单说了一遍。 陆三恍然道:“噢,大人说的是那些吃的?那是我从番邦带回来的,一路上全靠它们撑着,才能回到大周。” 原来当年他离开后,才发觉是被客商给骗了。 对方说是带他们出海打鱼,三年十两银子,并且还包吃包住,还给了定银。 当时陆三和陆卿儿生活艰苦,为了让妹妹能活下去,陆三答应下来,将一两定银全都给了陆卿儿,自己则和百多人一起跟着那客商离开了青山县。 但没过多久,陆卿儿就遇到了盗匪,不但银子被人抢走,而且还险些被贼人玷污。 幸好当时陈言凑巧出现,才将她救下。 而陆三到了海边,才发现客商不只是招募了他们,还从其他地方招募了上千人。这批人上了一艘海船,挤在昏暗的舱底,在海上飘泊。 这期间,客商根本没让他们打鱼,甚至还让人将他们绑在船底,若是有人反抗,立刻就地打死扔进海里喂鱼。 陆三知道被骗,可身在海上,就算逃脱也没法回大周,只得忍耐下来。 那之后,船上开始有人生病。那客商十分狠毒,只要有人出现病兆,立刻将其扔进海里,美其名曰是不想他们的病症传染其他人。 陆三每日胆战心惊,唯恐就被染上病症、扔进海里,好在一路无事。 就这样过了一年,海船中途停靠补给了几次,最终停靠在一处番邦的港口。 陆三他们剩下五百来人,被客商直接送到了一处庄园内。 那里的人全都长得稀奇古怪,皮肤、头发、眼睛等的颜色跟大周的人大不相同,甚至连面容也多有些不同,跟传说中的恶鬼似的,叽哩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陆三在那庄园内呆了七天,才算明白过来。 那客商根本不是什么打鱼的,而是个人贩子,把他们这些骗来的劳工全都卖给了庄园的主人做奴隶! 听到这里,陈言已然明白过来。 如他所料,陆三果然是去了外国! 不过如今陈言仍对这世界的地理情况掌握不够,很难确认这与他前世的陆海分布是否一致,难以推测陆三到底是去了哪里。 第336章 益王的动作 “后来呢?”陈言问道。 “后来我们被送去一座矿山里挖矿,吃了无数苦头。” “那里的番邦人因为我们语言不通,以为我们不敢逃走,守卫不太严。” “我在那里待一个多月,趁人不注意,偷偷逃了。” “再后来,我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了海港边上,藏了半个月,观察了很多船只。” “最后才终于等到一艘要到咱们大周的番邦海船,我偷偷溜上船躲了起来。” “那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怕被人发现,隔几天才敢出去一趟偷些吃的东西。” “好在那船已经卸了货物和贩去的劳工,下面的舱房很少有人去管,我才免于被人发现。” “就这样捱了一年多,我都以为坐错了船,没法再回来时,那船终于在东海靠了岸。” “老天爷开眼,让我陆三终于回到了家乡!” 陆三说到辛酸处,不禁泪水纵横。 说起来简单,但个中酸楚,唯有他才知道! 尤其是最后一个月,他忽然生了病,那病症和当初同船的生病劳工一模一样。 陆三绝望之极,感觉自己日渐衰弱,更是以为自己死定了。 纵然后来靠岸后,他仍然病重,以为自己将死,于是拼了命,几经周折才回到青山县,想要见到妹妹最后一面。 幸好,老天有眼,总算苦尽甘来! “哥,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吃苦啦,就安心住在青山县!”陆卿儿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咽道。 陈言却沉吟起来。 陆三说的几件事,让他颇为在意。 不过眼下看兄妹二人的模样,显然不是说出来的时机,只好再等段日子。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一个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陈言听这声音无比熟悉,顿时大喜,转身出了院子,只见一个长相纯朴老实、皮肤黝黑的老农站在外面。 “袁洛拜见大人!” 来人见他出来,立刻行礼。 “袁主簿不必多礼,你总算回来了,带了多少人回来?” 陈言迫不及待地问道。 眼前之人正是主簿袁洛,此前去收编谭巢暗中训练的那批水师,耗时已逾半月。 照陈言估计,那批总数约四千人的水师,以袁洛的思想工作水平,应该能弄回来半数。 有得二千人,再以他的练兵之法进行训练,未来就能成为河上一股无人敢轻觑的水上雄兵! 袁洛朴实地一笑,竖起一根食指,比了个“一”。 陈言稍感失望:“才一千人?” 难道是谭巢当初挑选的那批水师标准太低,导致袁洛只能挑出这么多合格的人选? 袁洛摇摇头:“一个人。” 陈言失声道:“什么!四千人里面才挑出一个人?!” 谭巢当初挑人是什么标准,居然差到四千人里面只挑出一个合格的? 袁洛也摇了摇头:“卑职说的是,一个人也没带回来。”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这家伙好的不学,吊人胃口倒是学出了水平。 但是,袁洛居然自己一个人回来,这绝不正常。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陈言沉着脸道。 “四千人,已全部答应效忠大人。” “这些人确实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体格基本都符合大人的标准,可见当初谭巢是下了心思的。” “但是,属下在那里劝导他们期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自称姓张,单名一个移字。” 袁洛不紧不慢地说道。 陈言听到这名字,登时精神大振。 这货不就是当初成功将谭巢劝服之人? “他去那干啥?”陈言追问道。 “他是去找谭巢的。属下冒充水师将领,和他一番交谈,告诉他谭巢去了外地办事,不日将回。”袁洛说道。 “他有没有说过找谭巢做什么?”陈言再问。 “我曾试探过一句,但他却没有说,只说半个月后会再去一次,请谭巢到时候在那等候。”袁洛回答道。 陈言轻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已明白袁洛没有将人带回来的用意,为的是不打草惊蛇。 否则下回张移去那,见不着水师,必会知道谭巢已经出事。 张移当初劝服谭巢改而追随益王,并且约定到举事之日,才会再联络。 若是如此,那此次他到那里找谭巢,莫非是益王已经准备动手? 但既然对方约定半个月后再去,那说明至少益王动手的日子,不会是在这半个月内。 “做得好!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陈言回过神来,看向袁洛。 “属下琢磨着,或许可以让谭巢发挥点作用。”袁洛早有了打算,回答道,“便由属下陪他到水师驻地,静待那个张移再出现,探问其目的。” “行,便依你之策。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去找趟老鲁,把这个张移的画像绘出来,然后印个一千份。” “是!” 袁洛离开后,陈言想了想,派了个衙役去通知张大彪,着他将谭巢押到县衙来。 冀州民变未成,公孙城暂时偃旗息鼓,按说益王该好好伏着不动,静待更好的时机才对,为何突然间有了动作? 这事儿不禁让陈言有些奇怪。 午夜时分,京城天宝山。 天宝山是少见的城内山,位于京城西区。 天宝山的后山,乃是有名的坟地,山上坟头以百计,尽是动辄数百年的古坟。 平时此地少有人至,但今晚却聚集了百来人。 杨掌柜躲在一处大坟丘后面,听着手下人不断送回周遭的情况。 今晚是那坏事者现身的时候,他带了二百余人,将天宝山坟区周围封锁,只要有可疑人员进入,立刻就会被他的人发觉。 此刻聚集在坟区中间的,正是此前杨掌柜奉命收买来诬告周氏商会、后来又被坏事者收买的那些人。 杨掌柜并没有惊动他们,任由他们到了坟区中心,静静等着坏事者出现。 第337章 商场如战场 眼看弯月浮上中天,却始终不见坏事者出现,杨掌柜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难道对方其实只是骗了那些人,根本没打算事后再给赏银? 不只是他,那些来领赏银的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怎么回事?那家伙不来了吗?” “草!我就知道那货不可能白白再给咱们一百两!” “再多等会儿看看,或许他有事耽搁了。” 那边众人议论纷纷中,躲在大坟丘后面的杨掌柜再等不下去,低声道:“小武!你再去周围探问探问,看众人有没有发现。小武?我叫你呢!” 他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愕然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 杨掌柜心中一紧。 不对劲! 方才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竟全都不见了! 啪! 一只大手,从后面探来,轻轻拍在他左肩处。 刹那间,杨掌柜浑身血液如被冻结,动弹不得! “什……什么人?”他颤声道。 “你的人,来不了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 杨掌柜一咬牙,猛地转头,只见一个高大汉子蒙着头脸,正冷冷看着他! “你……你不要乱来!天宝山已经被我的人团团围死,你敢动我,保证走……走不出去!”杨掌柜魂飞魄散,惊呼道。 “呵,就凭你那二百零七个滥竽充数的护院?”那大汉一声冷笑。 “你怎知道是二百零……”杨掌柜脱口道,刚说到一半,他就猛地醒悟过来,再说不下去。 能说得这么精确,自然是因为对方已经将他们全都解决掉! 而他竟毫无察觉! “我家大人略施小计,你等便入了彀,真不知道就凭你们这样的窝囊废,哪来的胆量竟敢来找我们。”那大汉冷笑道。 “什么!原来你们故意要这些人事后来这拿赏银,目的是了引我们前来?!”杨掌柜浑身剧震,失声道。 “明白得太晚了!”那大汉冷冷地道。 杨掌柜心中恐惧再难压下,转身便跑。 那大汉一个箭步追到他身后,照着他颈后大动脉猛地一掌切下。 杨掌柜登时向前栽倒在地,眼前迅速暗了下去。 那大汉上前将他扛起,大步而去。 周氏猪肉庄,此刻铺内灯火通明。 铺门紧闭,铺内,何进尧在屋子里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 桌边,唐韵端着一碗清茶,轻品一口。 “周掌柜,时辰未到,你何必如此着急?”她抬眼看向何进尧,莞尔一笑。 “东家真是沉得住气,老朽惭愧不如。”何进尧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我不是沉得住气,只是信得过陈言。”唐韵淡淡地道,“他信中既说了会将人送来,咱们只管等着便是。” 今日清晨,朱一言过来开铺时,发现铺子柜台上放着一封匿名书信,写明是给周氏商会东家的。 他不敢怠慢,连忙将书信呈交何进尧,后者转交给了唐韵。 打开一看,里面简单写了一句话。 午夜时候,将会把幕后黑手的线索,送到猪肉庄,让他们在这接纳。 信虽然匿名,但只看内容,就知道肯定是陈言派人送的。 因此,唐韵亲自出宫,和何进尧一起到这等待。 此时何进尧正要再说话,铺门忽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两人精神一振。 守在一旁的黎蕊立刻快步过去,将铺门打开。 只见外面地上倒着一个被绑得死死的人,身上衣衫不整,陷入了昏迷中。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而在那昏迷被绑者身上,又有一封书信。 黎蕊将书信拿起,朱一言则将人给拖了进来,重新关上铺门。 “咦?这人我好像认识!”朱一言看清昏迷者的长相,一声轻呼,“他不就是商家那个杨掌柜?” 商家如今跟周氏商会有生意往来,加盟了瑶池仙酿,此事便由杨掌柜负责。 朱一言虽然不负责瑶池仙酿的事务,但对京中各家商户的人大多都认识,一眼便认出他来。 “竟是商家?”唐韵眸中厉芒一闪。 大周三大豪商,每一家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富贾,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京城商氏,便是其中之一! 何进尧将那信拆开,从头到尾细细观阅,越看越是惊愕。 信中将商求如何设计陷害周氏商会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还注明此事由杨掌柜亲口说出,并还签了认罪书,附在信封中。 何进尧看完后,愤怒道:“商家太过分了!竟为了抢夺生意,做出这等恶事!” 唐韵接过信纸看了一遍,冷冷道:“是你我太过仁善,不明白这商场如战场的道理。” 她不必说,从未做过生意买卖,而何进尧的周氏商会,也建立了没多少年头,他自己更因为户部事务繁忙,商会的生意以前多是由手下来做,因此在做买卖方面经验不足。 因此处事度人,往往依法依理,很难转变思维,从奸险处去揣度生意人的心思。 但商家这事,却让两人均深刻感觉到个中险恶!kuAiδugg 他们和商家没有任何仇怨,但却被商求步步设计陷害,唯一原因,便是一个字——利! 何进尧气得够呛,哆嗦着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姓商的视我大周律如无物乎,竟敢如此构陷他人!” 唐韵虽也愤怒,但比他冷静得多,道:“恶有恶报,此事我不会轻易作罢,必然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想也知道,商家做法如此娴熟,绝非头一次这么做。 那富可敌国的财富,说不定里面大多数都是靠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而来。 这种人多留一日,都是对大周商贩的伤害,哪怕不为私仇,只为天下,她也不容商家再存留于世! “好在有陈县令,否则周氏商会危矣!”何进尧怒火稍息,感叹了一句。 “不过短短两日,他竟不但解决了周氏商会的危机,还查出了幕后元凶!”唐韵放下信纸,喃喃说道,“陈言啊陈言,你是越发让我不想留你在青山县了!” 何进尧这时冷静下来,将信中附的认罪书看完,动容道:“有了这个,必能让商家吃个大亏!” 唐韵回过神来,接过认罪书细览一遍,却摇头道:“这仍然不够。充其量,只能证明杨掌柜确实犯了事,但无法坐实商求的罪行。他只要推说一切都是杨掌柜所为,纵然市部司插手,只凭杨掌柜的片面之词,也不能定他的罪。” 而且,她还有另一层顾虑。 商家气焰嚣张到竟敢用这种无耻手段,说不定背后还有靠山。 必须想个妥当的办法,将他们一窝端掉! 忽然间,唐韵有点遗憾。 可惜自己不是个昏君。 不然直接罗织个罪状,将商家抄了家,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何进尧苦恼地道:“难道就只能看着商求逍遥法外?” 唐韵眼中异色闪过:“你我没有办法的事,自然有人有办法。” 对付恶棍,就得用更恶的恶棍! 何进尧精神一振:“东家的意思,是想再借陈言的力?” 唐韵点头道:“我即刻书信一封,遣白鹭送交青山县。” 陈言那厮肯定会借机再提要求,但不要紧。 认识这么久,她早就察觉,陈言从不会提那些她无法接受的要求。 这个人虽然贪婪,却极为实际,晓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有他出马,必能叫商求栽个大跟头! 第338章 免责金牌 次日晌午,白鹭到了青山县衙,将唐韵的书信交给陈言。 陈言并不急着打开,反而先问道:“上回咱们商量好的事,办得如何了?” 白鹭早有准备,拿出一份官函:“这是大人要的扩制书,即日起青山县便升为一等县。至于您请帮忙转交的北上公干复函,也已经交回去封存。” 陈言一愕。 他问的其实只是关于北上那事的复函,是否已经交给了吏部。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连青山县扩制的事都已经搞定了! 此前他对周氏商会的背景已有些怀疑,此刻更是心中起疑。 他定了定神,接过官函道:“贵商会动作果然够快!” 打开细细一看,果然是官方正式的函文,所有章印一应俱全,绝非可以随便伪造。 他心里一个咯噔,将官函收拾妥当,表面上若无其事地道:“真想不到,贵商会竟可直接影响圣上的决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对付区区一个商家,哪用得着本县?” 这话有些试探之意,原本他已经对周氏商会相当高看,毕竟是能和宣国公扯上关系的存在,自然背景不可能差。 但扩制的事解决得如此迅速,让他还是有些惊异。 换了正常流程,十天半月算是快的,一两个月才是常规,可交给周氏商会,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居然就搞定了。 别说宣国公,就算是皇亲贵胄,恐怕也办不到吧? 毕竟,这中间牵涉到的好几个机构,要在短时间内打通所有关节,绝非小可。 更何况,宣国公如今远在冀州,就算是想找他帮忙,也帮不了。 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有她下令,下面的官员绝不敢拖延! 那就是当今圣上! 周氏商会背后那靠山竟然连这件事,都可直接透过圣上去办理,到底是朝中哪尊大神? 又或者…… 陈言正想着,却听白鹭不假思索地道:“我们东家说了,很多事她不是不能做,而是不便做。但大人这样的地痞无赖,正适合……啊,不是不是,是大人这样机敏灵变的人物,自然更为适合。” 说完,白鹭心里暗叫糟糕,怎么把当初从唐韵那听来的原话给说出来了! 陈言倒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反正骂他地痞流氓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没试探出结果,他有些不甘,心念一转,又道:“能这么快打通关节,贵商会怕是走了不少关系吧?” 白鹭再怎么迟钝,也终于有些察觉,忙道:“这是东家的事,我只是个下人,哪知道那么多?” 陈言不死心地道:“如今宣国公远在冀州,不知道朝中还有哪位大人……” 白鹭忍不住了:“陈大人,这些我真不知道,您还是先看东家给您的信吧。” 她这闪躲的姿态,让陈言更是心中一凛。 但他没再多说,将唐韵的那封信打开,看了一遍。 不一会儿,他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内,递还给白鹭:“麻烦替我转告贵东,这事虽然棘手,但我可以担下。只是,我的条件,贵东未必能办到。” 白鹭蹙眉道:“不过对付一个商家,难不成陈大人还要开出什么惊天的条件?” 陈言给了她一记白眼:“‘不过对付一个商家’?呵,白鹭姑娘看来不太瞧得起咱们大周三大豪商之一的大家族啊!既然你说得这么轻松,那行,这事本官不担了,贵商会自己去办吧。不送,再见!” 白鹭也怕他真的拒绝,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大人莫怪。敢问大人的条件是什么?只要我们东家能办到,必会答应。” 陈言叹了口气,说道:“白鹭姑娘可知我为何要为青山县扩制?” 白鹭愕然道:“这我哪知道?” 陈言见状,开门见山地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圣上如今已经知道了我青山县今非昔比,而此事本官一直瞒着朝廷,若是她老人家追究下来,本官实在是承受不起。” 白鹭一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道:“什么她老人家,圣上一点也不老好吧?” 陈言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青山县的事,是贵东泄露出去的,责任全是你们东家身上!所以,我才不得不赶紧扩制,为我青山县搏一条生路。” 白鹭疑惑道:“大人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陈言长叹一口气:“可就算扩了制,终究还是不甚妥当。万一圣上想不通,非找我麻烦不可,那岂不是完蛋?所以,这条件纵然有些过分,本官仍不得不提。” 白鹭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道:“到底什么条件?” 陈言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地道:“请贵东替我向圣上讨要一个免责金牌。” 白鹭一呆:“什么金牌?” 陈言解释道:“免责金牌,就是有它在手,本官过去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可以免却责任,不受责罚。免死金牌你听过吧?跟那个类似,只不过本官不贪心,不求免死,只求免责。” 白鹭一时无暇去想免责和免死的区别,呆呆地看着他。 坦白说,这条件和她想象中相比,似乎……太简单了点吧? 说白了,就是陈言察觉了危险,想要拿个护身符。 她来之前,唐韵曾说过,若是陈言索要银两,只要低于五万两,都可直接答应,若是再高,就要回禀之后再说。 可没想到他竟然一文钱都不要! 当然,金牌嘛,打造起来肯定也要花个几百两。 但这跟预计中的花费相比,低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第339章 来个凌迟不过分 陈言见她没有反应,再道:“此事便拜托白鹭姑娘了,本官会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商家的事。” 白鹭回过神来,点头道:“大人放心,此事我必替你转达。” 陈言笑道:“那就有劳白鹭姑娘了!” 等到送走白鹭后,陈言脸色迅速沉了下来,瘫在院内的躺椅上。 靠! 试探出了个最糟的结果! 陆卿儿从屋内出来,见他神情模样,错愕道:“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跟着陈言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天大的事他都笑嘻嘻地应对,还是头回见他脸色跟抹了墨似的。 陈言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喟然长叹:“出大事了!” 陆卿儿吓了一跳:“什么大事?” 陈言苦笑一记:“周氏商会背后那座靠山,有可能是本官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陆卿儿吃惊道:“谁?” 陈言重重地吐出一句:“当今圣上!” 陆卿儿色变道:“什么!” 一开始,陈言以为周氏商会背后的靠山可能是个王公贵胄。 毕竟他们东家能让宣国公都对她恭敬有礼,怎么说这靠山也该是个王爷什么的。 后来圣上突然强行向青山县征粮,这件事让陈言开始有了些怀疑,但想想也可能是周氏商会的靠山和圣上关系亲近,透露了些事,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可是青山县扩制办得如此迅速,以及更重要的,他方才试探白鹭,提出了免责金牌的要求,白鹭的反应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圣上御赐金牌,这种恩赐,大周一共也没出现过几回。 相应地,凡是出现了,必是受赐之人功劳大到足以影响大周全局的那个级别! 据陈言所知,如今大周无论是朝臣还是皇族血亲,都没人拿到过免死金牌。 所以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事妥妥的成不了。 可是,白鹭却并没有什么激烈或不屑的反应。 就像觉得这件事她东家确实是有可能办到的一样。 不,简直就像是觉得她东家只要想办,就一定能办到一样!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想让圣上颁金牌就能颁金牌。 那就是圣上她自己! 好半晌,陆卿儿才缓过劲来,忍不住道:“公子,你确认周氏商会背后的靠山真是……” 陈言摇摇头:“还不到十成把握,但至少有七八成。我现在要等她东家的回复,那回复将决定我的猜测是正是误。” 陆卿儿呆片刻,突然露出喜色:“这么说,咱们挑周氏商会合作,还真合作对啦?” 陈言奇道:“你这想法从哪冒出来的?” 陆卿儿想也不想地道:“咱们大周,最大的不就是圣上么?周氏商会背靠这么大的大树,以后咱们做生意岂不是畅通无阻?” 陈言抬手在她额头轻敲一记:“大错特错!他们背后要真是圣上,那咱们就完了!” 这些年他年年向州府里把青山县报成贫困县,连年减税减赋,可说是偷税漏税的大户! 朝廷对这方面一向重罚,每回发现有偷漏税赋的情况,追讨税银是必然的,而且经手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轻则发配流放,重则秋后问斩! 以青山县近年偷漏的规模,怎么着也得把他陈言搞个凌迟才行。 陆卿儿捂着额头,迟疑道:“不至于吧,毕竟周氏商会跟咱们合作这么多,公子要是出事,他们岂不是丢了一条赚大钱的路子?” 陈言长吁一口气,道:“若不是考虑到这些,本官早就已经收拾行李,溜之大吉了。不过光靠这一点,本官这脑袋仍不稳固,还是得出点大招才行。” 好在,他当初着手建设青山县后,便已经在做暴露的准备。 万一真的不幸被他猜中,只好把压箱底的牌打出来。 陆卿儿搂着他脖子,柔声说道:“卿儿相信,天大的困难,也难不倒公子。” 陈言哈哈一笑,双手摸入她衣内:“说得好!有你这句话,公子我怎也不会任人宰割!” 陆卿儿嘤咛一声,一时意乱情迷。 两人就在躺椅上,你侬我侬起来。 正到情浓处,一声惊骂突然响起:“你们不……不要脸!” 两人一惊,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郑妍红着脸站在院门处,双手捂着脸。 不过那指缝有些稀疏,让人总觉得她在从指缝后面偷看。 陆卿儿大羞,赶忙从躺椅上爬起来,跑回了内堂。 陈言也有些尴尬,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不满道:“郑捕头,你这话本官可就不乐意听了,夫妻二人行夫妻之实,乃是天经地义,何来不要脸之说?倒是你,闯我住所,窥我隐秘,谁不要脸很明显了吧?” 郑妍哪有他嘴利落,一时语塞。 那是她想的吗!她是无意中撞上的啊! 她大大咧咧惯了,县衙后院从来都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其实上回撞见陈言和陆卿儿亲热之后,她已经有了些收敛,进出屋房都先留个心眼。 可谁知道,这俩竟然变本加厉,这回不在屋里,在院子里就亲热起来了!https:/ 那下回,是不是就搞到县衙大堂去了? “行了,找本官何事啊?”陈言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 “谁找你!我来找卿儿的!”郑妍面红耳赤地说道。 “你堂堂捕头,大白天不好好去巡街,来找我家卿儿做甚?”陈言奇道。 “我给她把这拿回来了。”郑妍把手里厚厚的一叠纸扬了扬。 陈言大奇,拿了一张,看了看,一时愕然。 赫然竟是一张瑜伽班招收学员的广告! 上面简单介绍了瑜伽是什么,写了功用效果,还写明是谁招的班。 这也罢了,居然还绘了一张他陈言的大头画像,上书“本县县令大人倾情推荐”等字样!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那行广告语。 好家伙,都学会明星带盐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青山县谁是最大的明星,非他莫属,有他这招牌在上面,不怕没人来报名。 第340章 表里不一的剧 “这个谁想的?”陈言指着自己的画像问道。 “嘻嘻,我想的。”郑妍颇有些得意。 “行啊郑捕头,你咋想到拿本官打广告的?”陈言有点惊奇,没想到郑妍居然如此有宣发的天分。 “我也是跟大人学的。”郑妍有点不好意思。 “跟我学的?啥时候?”陈言一头雾水。 “当初咱们县文工团刚创立的时候,不是没什么人去看么?” “后来团长来找你,求你帮忙,你给他出了个招,叫他在剧院门口绘了一张巨大的海报。” “上面把文工团的当家花旦花枝招展地画在了上面,后来果然去的人一下暴增了好几十倍。” 郑妍解释道。 陈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是有这么回事! 不过郑妍说得还是有些偏差。 当初他建议的不只是画上文工团的当家花旦,光画标致女子,那吸引力哪够? 去看戏的多是男人,那得针对性下料! 他就让画工照着他参照维多利亚的秘密设计出来的女装,给她们一人画了一套。 绘出来的海报,那画面真是直逼《二郎怒惩金莲嫂》的尺度! 结果不到一天时间,文工团的剧票就变得一票难求。 不过这事也带来了一些不太上得台面的后果。 当看戏的人发现表演的戏码跟海报上严重不一致时,全都闹了起来。 最后逼得陈言不得不再出一招,把文工团分成了里团和表团。 表团照旧表演老少皆宜的戏码。 里团则增加了一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戏目。筷書閣 比如说,如今在书坊热销月榜常常霸居前三的《二郎怒惩金莲嫂》,已经被文工团买了版权,改编出了十多出里剧。 再后来,这种“表里不一”的剧演,就成了常规模式。自然,里剧的热度远远高过表剧。 郑妍虽有借鉴之嫌,不过确实也算是挺有宣发头脑的了,能联想到用他陈言来当代言人,已经颇具广告嗅觉。 只是免费被迫带盐,他未免有点亏…… 算了,反正是帮卿儿的,带就带了! 陆卿儿自从开班教瑜伽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最开始的一二十个人,慢慢增加到了三四十人。 这县衙后院的练习室,渐渐都有些拥挤起来。 如此大事,陈言自是全力支持。 有事没事都会过去遛达一圈,帮忙指点动作、拉伸肢体啥的,当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纯粹就是支持卿儿的事业嘛。 不过自从天悬山回来后,陈言一直忙着操心土豆大规模培育的事,闲暇时间减少,就没怎么再去观摩过瑜伽班,想不到卿儿竟然都开始扩招了。 “不过,还招人?练习室怕是容不下那么多。” 陈言忍不住的问道。 “哼,等你想到都晚了,卿儿早就在外面租了一所大宅,比咱们县衙还大!”郑妍把他手里那张夺了回来。 “她一个人带得了那么多人嘛。”陈言好奇地道。 几十个人,陆卿儿自然没问题,可是这撂广告至少五百张,规模这么大,扩招起码也要扩个几百人,她一个人哪教得了? 讲实际一点,人这么多,后面的学员怕是都没法看到她在前面的示范。 “有我们帮她,自然没问题。”郑妍一挺胸,顿时一阵澎湃汹涌。 看得陈言双眼一热,不过看她那得意的模样,陈言又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你就吹呗,那可是瑜伽,你能帮啥忙?” “那你可太小看郑捕头了,她现在是我班上的高级学员呢!”陆卿儿这时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衫,从屋里出来,红着脸说道,“加上她,现在我们班上有六个高级学员,他们各自都会带一个班。” “等等!她啥时候学了瑜伽了?”陈言惊奇地道。 “就是大人你北上的时候啊,郑捕头闲得无聊,就跟我一起学。想不到她这么有天分,比别的学员学得晚,可是学得特别快!”陆卿儿走过去,接过那撂小广告。 陈言倒是并不意外。 郑妍是学武之人,肢体能力自然特别强,瑜伽上手快也很正常。 他眼珠一转,道:“让她们带班,怕是不太行吧?瑜伽可是有相当的危险性,你让几个刚学没俩月的帮忙,万一出事咋办?” 陆卿儿还没说话,郑妍已不满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本捕头的实力么?” 陈言嘴一撇:“讲打架本官没话说,可是说到瑜伽,你才学一个月不到,能有多少能耐?” 郑妍大怒,退开两步,向下一坐,右腿弯曲,脚底抵到胯下,左腿一个直直的侧后高抬,小腿抵到了头部,右手则反过来抓着左脚踝。 整个动作利落干净,兼具柔韧性和力量感,看得陈言也不禁动容道:“哇,指南针式你都学会了?!” 这已经属于瑜伽的高级动作,当初卿儿都是练了超过半年之后,才开始着手这种级别的动作,想不到郑妍竟然已经掌握了。 郑妍得意洋洋地道:“比这更难的我也学了!本捕头给你做一个乌鸦式!” 说着,便要变化动作。 陈言一把拦着她:“想啥呢,又不是让你参加瑜伽比赛,现在是要扩招带班,教学懂吗?你会的东西再高级再难,不会教人也是白搭!” 郑妍不服气地爬了起来:“我都学这么深了,怎么可能教不了人?” 陈言听得直摇头:“一听你这话就晓得纯纯的门外汉!本官问你,论打架,你和本官,谁强?” 郑妍挺起了胸,傲然道:“这还有问题?谦虚一点说,十个大人也不是我对手!” 陈言点头道:“不错,那本官再问你,你当捕头这么久,手下的衙役和本官的纳抚营军士比起来,谁更强?” 郑妍一下蔫了下去。 论战斗力,十个衙役,也比不过一个四等的纳抚营军士! “明白了吧?” “并不是你自己厉害,就一定能教出厉害的人。” “也就是说,教不教得好人,跟你自己厉不厉害没啥关系。” “你确实学得不错,但要想当先生,还得再看。” 陈言煞有介事地道。 陆卿儿也听得连连点头,虚心求教道:“那该怎么办呢?” 第341章 瑜伽教练考核 陈言欣然道:“这简单,趁着今儿还有空,本官就帮我的好卿儿一把,替你把把关!你把所有高级学员都给我找来,我一个一个替你考核她们。凡过关者,才可以独自带班!” 陆卿儿喜道:“那太好啦!我立刻去叫她们!”说着一转身,跑出了院子。 一旁郑妍脱口道:“那,那我先来?” 陈言转头看她,目光暧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刚才本官就想问来着,郑捕头,你是本县的捕头啊,不理正事跑去兼职?” 郑妍脸上一红,嘟起了小嘴:“还不是怪你!” 陈言错愕道:“你这推卸责任的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这关我何事?” 郑妍狠狠瞪他一眼:“还说不怪你?要不是你搞什么稀奇古怪的治安奖罚制度,弄得现在人人都自觉遵守青山县律,连个打架斗殴的都没有,我能这么闲?” 陈言失声道:“合着我青山县治安形势大好,在你看来居然不是好事?” 郑妍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好啊,可我天天闲着,人都快闲发霉了!不找点事做,早晚我得闷死!你要不乐意,那行,我辞职,专职做瑜伽先生,这总行了吧?” 陈言拿她没辙,悻悻地道:“算你狠,走,跟我进屋,本官先给你好好考核!” 郑妍大喜,跟着他进了里屋,到了练习室。 “来,脱吧。”陈言关上门,转头道。 “什么?你流氓!”郑妍吓了一跳,一把挡住身子。 “考核第一项就是体态评测,你穿着这么厚的捕头服,我怎么给你评测?”陈言一脸黑线地道。 “啊?这还要看体态?”郑妍愣住了。 “瑜伽教的就是肢体,你当先生的都不合格,还怎么让人信服?”陈言振振有词地道。 “这,好像是有点道理。”郑妍一想也是。 “所以嘛,来……”陈言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又玩味起来。 “可我怎么觉得大人有些不怀好意?”郑妍红着脸道。 “什么话!本官这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来帮忙,你简直是在侮辱本官的人品!”陈言愤愤地道。 看他这一脸悲愤的表情,郑妍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了他? 两刻钟后,陆卿儿带着五名年轻女子来到练习室。 “大人,我把人带来啦!”她见门反锁着,隔着门叫了一声。 “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差不多快给郑捕头考核完了。”里面传出陈言的声音,有点微喘。 “噢!我……我受不了了!”郑妍的叫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和她平时清脆爽利的音色大不相同,听得外面包括卿儿在内的几个年轻女子无不脸上一红。 大人到底在里面考核什么,怎会让郑捕头发出这等挠人的声音? “别动!再动这一项就算你不通过!”陈言喝道。 “我真的撑不住了……还要做多少?”郑妍艰难地喘息着说道。 “说好的十下,少一下也不行。”陈言声音挺严肃。 门外众女更是面面相觑,既感尴尬,又觉奇怪。 可隔着门,又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心里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终于传出一声:“行了!郑捕头,你这十二项测试只有七项通过,不行啊。” 郑妍的声音传出来:“啊?那怎么办?” 陈言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算了,本官看在你也算为我县尽心尽力的份上,给你一次补考机会。这两天你在这几项上好好加强加强,三天后补考!”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郑妍沮丧地走了出来。 不过沮丧之外,那脸蛋红晕满布,有些潮热,难免让人有些联想。 而且她身上的衣衫显然是刚刚穿好的,还有点凌乱。 众女也不禁脸上一红,更是好奇。 “郑捕头,大人的考核到底考了什么啊?”一个眸子水灵灵的少女忍不住问道。 郑妍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其他女子,突然脸上红晕大增。 “你……你们进去不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抛下这两句,逃也似地跑了。 刚才做的那些考核,她一个未嫁的黄花闺女,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第一项“体态”,要她脱了外衫,然后由陈言仔细检查她肢体百骸。 而且还不只是看看而已,他居然还拿手…… 这也罢了,最要命的是,最后他居然在这一项上给她打了个叉! 理由是肢体虽然匀称,但是有些地方过大,扣分项! 郑妍差点没哭出来。 那里雄伟,她也不想的啊! 平时影响练武也就罢了,想不到在瑜伽考核里也成了扣分项。 后面其它项目,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羞于启齿。 譬如“耐心”,陈言说这是当老师的必备素质,因此要重点考核。 然后让她站了个一字马,一站就是半刻钟。 又如“柔韧性”,他直接让她躺地上,来了个上下对折,双腿从腋下穿到背后,摆出一个无比羞耻的造型。 诸如此类的动作,还有不少。 但这些好歹只是姿势羞耻些,可到评测力量时……一想到当时那个情景,郑妍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 他居然让她做负重俯卧撑! 负的重量,就是他自己! 而且,他是趴在她背上…… 纵然未经人事,可她敢肯定,当时确实感觉到了些什么…… 练习室,陆卿儿探头一看,里面陈言正拿着小本本,煞有介事地在写着什么。 不过,他身上某些地方,似乎有点不太寻常的变化。 这般想着,她带着五女走了进去,凑到陈言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小本本。 只见陈言那本本上列了十二个条目,此时对应在郑妍的那一栏,有七个项目打了勾,五个打了叉。 仔细一看,分别写着“体态”、“关节”、“柔韧性”、“力量”、“耐心”、“忍耐力”……等语。 “大人,这是什么?”陆卿儿惊奇地道。 “这就是本官刚刚制定的瑜伽教练考核项目,暂定十二项,回头再增加。”陈言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么多?那不是要辛苦大人啦?”陆卿儿心里一暖。 陈言自己的事都这么忙,如今还要应对青山县暴露的危机,竟然还花这么多时间帮她,足见心里有多在乎她。 “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卿儿好不容易有个事业,本官怎么也得全力支持!”陈言义正辞严地说道,目光不由溜往她身后的五个年轻女子,脸上那暧昧的神情有点压不住了。 看来,今儿确实要费不少功夫啊! 五女连忙向他行礼请安,迎着他的目光,无不脸上浮起红晕,更显娇艳。 “不必拘礼,来,你们一个个来,没轮到的先到外面等会儿。”陈言摩拳擦掌地看向她们,“谁先来啊?” 第342章 他想要,便给他 京城,皇宫。 御书房内,白鹭将陈言的要求说出来后,唐韵秀眉微蹙,详细向她询问了当时所有细节,包括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问完之后,她沉吟片刻,忽地哑然一笑:“好个陈言!确实够机敏!” 白鹭一呆:“陛下,您这话是何意?” 唐韵淡淡地道:“他怕是已经看破了。” 白鹭奇道:“看破什么?” 唐韵转头看黎蕊:“你听明白了吗?” 黎蕊迟疑道:“圣上之意,是指陈大人看透了周氏商会背后的靠山是圣上?” 白鹭这才明白过来,惊道:“什么!他怎会……” 唐韵冷静地道:“白鹭你办事稳妥,但机敏稍欠。陈言索要免责金牌,并不是真的想要,此乃试探。可惜,你做了一个最不应该的反应。” 白鹭满头雾水地道:“白鹭不明白……” 唐韵微微一笑。 “我大周能得御赐金牌者,少之又少。” “能得御赐金牌之人,必是立下滔天之功。” “处理一个商家,有功,但远不够这资格。” “而且,金牌从来没有臣子向天子索要成功的先例,一向只能由天子主动赐下。” “陈言虽然贪,但却并不笨,自然早就知道,向朕索要免责金牌,绝计无法成功。” “他故意提出这要求,只是在试探你的反应。” 白鹭越听眼睛睁越大,听到最后,不由分辩道:“可我没给他任何肯定的答复啊。” 唐韵意味深长地道:“你怕是仍不明白他的试探中,最关键的那一句。” 白鹭茫然摇头:“白鹭不知。” 唐韵轻叹一声,说道:“他说,要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商家的事。” 白鹭更是糊涂了:“这句话有何不妥?” 一旁,黎蕊却微微一震。 唐韵察觉她的反应,看向她:“你已明白此语关窍何在?” “陈县令这人是个生意人,只有答应了他的条件,他才可能帮忙。” “可是此事仍未谈妥,他便说要开始着手,意思是默认咱们一定能替他办成此事。” “设若咱们周氏商会和圣上无关,白鹭姐姐自然会阻止他。” “可是,当时姐姐却没有阻止,反而答应传话。” “就好比姐姐有急事求我帮忙,我说只要姐姐让我长生不老,我便帮你。请问姐姐这时会答应我,还是叫我换个条件?” 黎蕊轻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白鹭娇躯一震,终于明白过来,脸上血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办不到的条件,自然只能让对方换个条件。 反之,没让对方换条件,就说明是有可能办得到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一句话,竟然也暗藏玄机!kuAiδugg 而她因为知道周氏商会的靠山正是圣上,是有可能办到这事的,因此当时没有断然回绝,导致从细节处暴露了真相! 扑! 白鹭重重跪落,惶恐道:“白鹭有罪,请陛下责罚!” 唐韵却只是笑了笑,说道:“起来吧!这事不怪你,更何况,朕早已厌倦了演戏,让他知道,也不失为好事。” 此前因为知道陈言怕被朝廷晓得青山县实际情况,她又想和他维持良好的生意合作,因此一直没有捅破此事,导致很多事都不方便。 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捅破,那索性趁势而为! 她转头看向搁在书桌上的两条帛布。 上面是她亲手所书的两行字,内容赫然正是青山县衙大堂内所挂的那两句话。 “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那天知道陈言主动捐粮,她龙心大悦,便手写了这两句话。 原本打算的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将这赐给陈言,让他挂起来。 当然不是挂在青山县衙。 前有救灾破天悬山,后有捐粮,这两件无论哪一件,都是功盖千秋的大功! 她决意不再留他在青山县,要让他入朝为官,在更大的舞台上贡献他的力量。 所以到时候这两幅字就挂在他搬到京城之后的住所,既是嘉奖,也是警示。 可没想到这东西还没送出去,调职令还没下,陈言就跟她搞了一出断供,气得她差点想把他宰了,自然也没把自己手书的两条帛布送出去。 如今国库仍然空虚,若无陈言那些生意合作来赚取巨额的银两,大周现在这勉强支撑的局面,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崩溃。 为此唐韵也只好暂时忍下,继续陪他演戏。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陛下,那我立刻去回绝了陈言,叫他换个条件!”白鹭站起身,仍是心里不安,忍不住说道。 “呵,不必。他想要免责金牌,朕便给他!”唐韵却是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啊?”这下不只是白鹭,连黎蕊也傻眼了。 陛下这是闹的哪出? 唐韵唇角笑意加深,自言自语般道:“朕给了你这安心符,你总该能放心离开青山县,入朝助朕了吧?” 同一时间,地官尚书府内。 何进尧将黄良阁迎入花园,笑道:“想不到黄相这么有空闲,来我这陋室赏花。不过和你府上那些名花奇葩相比,我这地方可寒碜得紧,怕是难入黄相的法眼。” 黄良阁莞尔道:“进尧你哪里的话,你亲手栽种的那十二名葩,可是朝中大大有名的奇卉,我是早就想来一观其艳,可惜一直不得空闲。” 何进尧微微一笑,摒退了下手,才道:“黄相来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什么想说的,不妨明言。” 方才下人突然来报,说黄良阁来访,想一观府中奇卉,何进尧当时就觉得奇怪。 他自己是个实干派,在朝中一向不结党不营私,跟这文官之首一向只有公务上的交集,几乎没有多少私交。 他的十二名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栽种了七八年,此前从未见黄良阁为此来访过。 此时突然来访,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其中必有用意。 第343章 被识破了! 果然,黄良阁听到他这话,脸色郑重起来:“何尚书秉性率直,老夫若是还装模作样,反而显得矫情。我来,只为问一件事。” 何进尧试探道:“不知黄相欲问何事?” 黄良阁盯着他,缓缓道:“周氏商会,何大人知道吧?” 何进尧心中一个咯噔,但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自然知道,这商会在市部司有入册,是一家依律营商的商会。” 黄良阁意味深长地道:“市部司入册的商会何其之多,何大人何以对这商会这么了解?” 何进尧呵呵一笑:“黄相这话问得未免让人惊异,如今周氏商会的名号,我京城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最近在京城赫赫有名的瑶池仙酿、精饲猪肉、白糖等,全都是出自他家,我身为户部总领,岂能不知?” 黄良阁点头道:“言之有理,但本相认为,何大人之所以能知道周氏商会,怕是不只因此吧?” 何进尧心里又咯噔一下。 这老狐狸莫非是有所察觉? “老朽实在是不明白黄相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道。 “白糖此物,何尚书该还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听说,是从圣上口中。”黄良阁忽然话题一转。 “自然记得,当时得圣上赐食,方才品尝到那般罕见之物。”何进尧敷衍着说道,心中越发紧张。 “老夫还记得,当时圣上说,白糖此物是来自一位县令,只是后来圣上不肯说出是何州何县的县令,老夫一直引以为憾。”黄良阁继续道,“可没想到,忽然之间,此物竟成了周氏商会售卖之物。” “这事我也没想到,但我不明白,这事又有何关系?”何进尧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已经察觉情况不妙。 “白糖此物此前从未听闻,但圣上提过之后,周氏商会随即便开始售卖。” “这二者之间,若说是没有关系,我实在难以相信。” “可当今天子,又怎可能和一个民间商会有牵连?” “所以本相大胆猜测,这周氏商会,怕是背景不简单吧?” 黄良阁徐徐说道。 何进尧背心都渗出了汗滴,却强撑道:“黄相究竟想说什么?” 黄良阁缓缓道:“冀州民变之前,户部天天哭穷;民变之后,却生生拿出了数十万两银子和大批粮食。敢问何大人,这些钱粮,从何而来?” 何进尧其实早就和圣上已经对过口风,关于这些钱粮之事有所准备。 可是他并不擅于演戏,加上被黄良阁一顿出乎意料的抢白,一时间却回答不上来。 黄良阁目光转厉,再道:“天悬山之事,周氏商会突然插手,更购来利器以成解灾之举!这周氏商会莫非天生大善人,做买卖赚的银子不是为了自己发财,全是为了天下百姓?何大人,你到现在,仍要瞒着本官吗!” 说到最后,他已是疾言厉色。 何进尧脸色微变,随即沉默着没有言语。 他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果然,黄良阁看到他的表情后,神色恍然,随即淡淡地道:“圣上所说能造白糖的那位县令,是不是就是青山县那个陈言?” 当初圣上钦点了一个闻所未闻的青山县七品县令陈言北上,他虽然惊异,但并没有多想。 可此后对周氏商会的怀疑越来越重,黄良阁前后结合,便开始怀疑陈言。 闻言,何进尧无奈道:“黄相,有些事不是老朽不肯说,实在是圣上有令,不能说。您若想知道,不妨直问圣上。” 黄良阁心中一沉。 果然,周氏商会,恐怕就是圣上和何进尧搞出来的! 想不到自己为官数十载,此前竟然看走了眼! 若是早知道这商会背后是圣上,他岂会支持商求去坏事?httpδ:/m.kuAisugg.nět 不过表面上他只是哈哈一笑:“老夫岂能不知大人难处?有你这番话,我心中自然有了数,也不需要再多问。不过,圣上竟将此事瞒着老夫,着实让人心凉啊……” 说到最后,喟然而叹,无限悲凉。 他黄良阁乃是两朝元老,受先帝所托,扶持唐韵登基和坐稳帝位,有擎天之功。 却被唐韵当成外人般瞒着,想到这一点,他难免难受。 这种事何进尧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道:“黄相千万不可误会,圣上这么做,确实有些难处,并非有意相瞒。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未来总有一天,黄相会明白圣上的苦衷。” 黄良阁无心再逗留,只道:“有苦衷也罢,没苦衷也罢,只要大周安稳,圣上安康,老夫便无他念。叨扰已久,就此告辞。” 说罢,拱拱手,转身便走。 不过心中所想,却是那个青山县县令。 圣上的转变,便是自去过青山县后开始。 十来天前,他就曾派出探子,想查个究竟。 可这么多天了,那些探子却一个都没回来。 看来,多半是出了事。 是该再找个可靠之人,前去一探了! 何进尧一见黄良阁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坐椅上缓了半晌,叫道:“来人!备车,本官要进宫!” 黄良阁看破周氏商会的秘密,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向圣上禀报! 不多时,御书房内。 唐韵听完黄良阁的禀报,只是微微一笑。 “看破便看破!青山县的事,有如被尘灰所掩的明珠,终究不可能一世默默无闻。” 何进尧听得一呆,不由看向她。 圣上竟毫无惊愕之色,简直就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回想此前她的种种操作,包括钦点陈言北上之事,他心中一动。 莫非,圣上其实早就在等着朝中臣子发现此中奇怪之处? 是以她虽不主动向人明言陈言之事,却屡屡在“无意”中暴露线索。 若真是如此,那朝中的大臣确实太迟钝了! 居然过了这么久,也只有黄良阁一人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再者,朕已决定,要将陈言调入京中,让这些老臣心中有些准备,方不至于手足无措。” “未来面对陈言那般特立独行的同僚,想必这朝中也会掀起一番轩然大波。” “光是想想那情景,朕便觉得趣味十足!” 唐韵说到这里,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战乱平定后,大周百废待兴,但无论朝野,均是死气沉沉。 朝权被老一派牢牢掌控在手中,固步自封,不肯变通,使得大周振兴之势难起。 她早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搅一搅朝廷这潭死水,只是苦无合适的机会。 陈言,便是这机会! 第344章 心理阴影面积太大 青山县衙。 等到五女面红耳赤地一一做完考核离开时,陈言精神抖擞地从练习室出来,此前的沮丧担忧荡然无存。 人就是要劳逸结合,有了压力,就该有些释放压力的手段,方能长战长胜。 “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陆卿儿拿着他那个审核记录的小本本,有些发愁。 六个她认定的高级学员,只有两个合格。 包括郑妍在内的四女,全都被刷了下来。 “卿儿,公子觉得你可以把视野再扩一扩。” “你判定的这六个学员,是以她们学瑜伽的进度来定的,但当先生和当学员是两回事。” “有一些进境不算特别出众、但效果还成的,其实也可以考核一下。” “公子我想了想,不如这样,咱们索性弄一套完整的瑜伽考核系统。” “分它一个初级中级高级考核认证,只要能通过初级,就可以带入门基础班。” “而通过中级和高级认证的,则可以带进阶班。” “我先制作一个初筛标准,你参照这标准,把你所有学员都筛选一遍。” “然后再由公子我把你筛选出来的女子,进行正式的认证考核!” 陈言煞有介事地说道。 陆卿儿欣喜道:“还是公子考虑周到!不过,为何一定要是女子?男子不行么?最近还有男学员想入班呢。” 陈言暗忖男人我审核他个蛋啊!我又没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不过居然有男子想入班,这事让他也有些意外。 想想未来的画面,他跑去观摩瑜伽班时,若是看到一个个大老粗穿着紧身的瑜伽服在那做拉伸凹造型…… 陈言不禁一阵恶心。 况且,那帮家伙是练瑜伽的吗?保不准是看妹纸去了! 想着,陈言赶紧道:“男的就算了,咱瑜伽班不招男学员!” 陆卿儿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陈言咧嘴一笑:“原因很简单,你瑜伽服借我一套,公子我穿上让你看看效果,你就知道为啥了。” 陆卿儿满头雾水地跟他回了卧房,找了一套大号的瑜伽服给陈言穿上。 陈言穿好后,转身看向她:“如何?” 刹那间,陆卿儿羞得满面通红,慌乱道:“我我我明白了!男学员确实不能收!” 上衣紧绷也就算了,下面绷得那么紧,导致陈言有些地方出奇地狰狞凶恶,这情状要是在一群女子之中出现,未免太伤风化! 陈言笑嘻嘻地上前把她搂住:“方才被郑捕头给打断,公子我现在憋得有点难受,来,给公子揉揉……” “大人!卑职有事禀报!” 陆卿儿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突然传来张大彪的嚎叫声。 陈言顿时一脸黑线,咒骂了一句,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松开陆卿儿,火大地走到外面。 “彪子你可真是会找时……咦?你干什么!” 陈言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大彪突然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就扑到窗口,对着外面一阵干呕,搞得陈言一时愕然。 “大人,我……我实在是……呃!”张大彪呕了半晌,辛苦地转回头想要解释,可是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又转头对着外面继续干呕。 “你这就过分了啊!”陈言简直无语,想他陈大官人英俊潇洒赛潘安,风流倜傥胜宋玉,至于看他一眼就恶心到吐? “不是,大人,你这身……呃!”张大彪挣扎着说了一句,又趴窗台上干呕去了。 陈言一愣,低头一看。 卧槽! 忘了还穿着那件瑜伽服! 妈蛋,自己看着都想吐一通,不怪彪子反应这么大! 陈言赶紧回了卧房,将衣衫换了回来,这才出来见张大彪。 张大彪愁眉苦脸地看着他,脸上肌肉一阵阵抽搐。 “够了!本官已经换回来了,你这要还吐,就太侮辱人了!”陈言愤愤地道。 “不是,大人,卑职心里老飘着你刚才那影儿……挥之不去啊!”张大彪苦着脸道。https:/ 拿大人常说的话来说,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 陈言踹了他腿上一脚,瞪他一眼:“那就憋着!赶紧说,到底何事?” 张大彪忙道:“大人,卑职抓了几个探子。” 陈言哂道:“这算什么事,我青山县哪天不抓几个探子?老规矩处置便成。” 树大招风,他虽竭力隐藏,但终究还是会有些消息走漏。 尤其是一些合作的商户,虽然签了保密协议,偶尔还是会酒后失言,把事情暴露出去。 因此纳抚营遍布青山县全境的哨岗,便起了作用,凡抓到外来的探子,一律按照标准流程处理。 能利诱的利诱,不能利诱的就威逼,威逼还不行就上刑,刑了还不行那就扔茶园去当劳动改造,总之必须让他们保证绝不会暴露青山县的情况。 到了茶园,自然有那些老员工好好整治,基本没人能扛得过去。 张大彪陪着笑脸道:“是这样的,那几个人是好几天前抓到的了,当时大人还没回来。后来就照规矩处置,他们几个都特别能扛,硬是扛到今儿才吐露来历。卑职琢磨着这事有点严重,就赶紧过来禀报了。” 陈言板着脸道:“最好是真的严重,别又给我整啥稀奇古怪的。” 张大彪重重地道:“他们几个,是当朝文昌台左仆射黄良阁派来的!” 陈言也不禁一怔。 当朝文官之首,也是圣上坐稳龙位的大功臣之一,据说还是先帝嘱托的辅政大臣,连皇帝也敢骂! 这位大佬派人到这来探察,莫非…… 第345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卑职还问到两个不晓得有没有用的消息。”张大彪再道,“那探子说,黄良阁好像怀疑周氏商会和圣上有些联系。” 陈言微微皱眉。 连黄良阁也在怀疑,看来自己的怀疑十九不会错了。 “另一个消息是啥?”他问道。 “那控子说,京城商氏和黄良阁走得特别近。”张大彪答道。 陈言眼睛微微一亮。 这消息还算有些价值。 难怪商家这么大胆,果然是朝中有人,而且还是位硬得不能再硬的角色! 旋即他又皱了皱眉。 若是如此,那要解决商家,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大人,现在该咋办?”张大彪见他不语,忍不住问道。 “先扔茶园,不可让他们跑了。其它的,等京城那边来了信再说。”陈言定下神,吩咐一句。 连黄良阁都派人来了,而且对方的人已经来了好几天还没回去,青山县这秘密,怕是很难再保住。 想着,陈言抬头望向天空,长吁一口气。 看来,是得下决心了。 傍晚时分,白鹭再次来到青山县衙。 “白鹭姑娘动作够快的,贵东的回复是啥?”陈言假装没看到她眼里的火气,直接问道。 看这意思,白鹭是已经晓得上了他的当,被他探出了底。 白鹭想到自己被这家伙摆了一道,气就不打一处来。 但再一想到唐韵吩咐的事,她只能压下火气,取下挎在身上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庄而重之地打开,露出里面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陈言伸手想拿。 “陈县令,此乃御赐之物,还不跪下受赏!”白鹭一把打开他的手,瞪他一眼。 “啊?”陈言一下愣住。 御赐之物?受赏? 难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起,陈言强笑道:“我这个人笑点通常很低,但你这个玩笑确实不好笑。” 白鹭绷着脸道:“什么玩笑,这里面是你自己想要的免责金牌!我们东家帮你弄到了,你还不赶紧跪接谢恩!” 陈言一僵。 竟然真是免责金牌! 良久,他才道:“这么说,贵东真的是……” 白鹭打断他的话:“我只是下人,什么也不知道。其它的,请陈大人自己揣摩。” 陈言怔然片刻,双膝一低,跪在了地上,朗声道:“臣陈言,恭谢圣上天恩!” 白鹭珍而重之地将盒子交到他手上,道:“陈大人,我们东家说了,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她给你这个的用意。” 陈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可太明白了! 这刻他再无疑问,周氏商会背后的靠山,正是当今天子! 但这件事现在反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肯赐下金牌的用意! 对付商家,功劳远不足以拿到御赐金牌。 但仍然给了,为的不是奖励他,而是要让他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不用再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找补他青山县的旧债。 至于为何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答案昭然若揭。 圣上已下定决心,要召他入京! 想想之前自己还各种威胁周氏商会,陈言暗抹一把冷汗。 好在他还有用,不然怕是早就被圣上给收拾了! 他定定神,说道:“请白鹭姑娘回去替本官转达,三日内,本官便会入京。” 白鹭点头道:“我会替大人转达。” 陈言想了想,忍不住再问道:“敢问贵商会的周姑娘,和当今圣上有何关系?” 初见之时,他就感觉那个周姑娘气质不凡,身具威仪。 现在想想,既然周氏商会背后靠山是天子,莫非那位周姑娘也是皇亲? 说不定,还是公主之类。 当然不可能是天子的女儿,毕竟圣上也只是韶华之年,那多半是妹妹什么的。 若不问清楚,他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毕竟自己在她泡湿泉时闯进去过,还多次威胁她,若是以后她要追责,自己怕是…… 白鹭一愣,旋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只能说,关系匪浅。” 原来这家伙还没猜出东家正是圣上! 陈言心里一个咯噔,强笑道:“周姑娘看样子心胸宽广,求贤若渴,像不记旧仇的那种人。” 白鹭几乎要笑破肚子,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镇定:“啊对对对!” 她这敷衍式的回答反而让陈言心里有些发毛,他皱皱眉,道:“白鹭姑娘若无其它事,那本官便不留你了,立刻着手准备,以便尽快入京。”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那位周姑娘若是真要追究,他到时候再想办法便是。 虽说他当然不想还没入京就惹来对头,但真要有人敢惹他,他也不惧。 反正如今自己手上也有几张王牌,除非对方想彻底翻脸,不然事情总有转寰余地。 送走白鹭后,陈言回到内院。 进厨房一看,陆卿儿正心着准备晚膳。 “公子,饿了么?这汤快煲好啦!你先尝尝咸不咸。” 见陈言进来,陆卿儿甜甜一笑,拿小勺妥了一点汤汁,吹冷后递到陈言嘴边。 “唔!不错不错!卿儿你真是厨艺见长,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陈言一口喝尽,不由赞道。 “公子能喜欢卿儿的饭菜,才是卿儿的幸运。” 陆卿儿心里一甜,柔声说道。 陈言看着她俏丽的容颜,听着她温柔的话语,暗暗叹了口气,道:“卿儿,公子我要出趟远门。” 第346章 大人这眼神不对劲 陆卿儿没太在意,转身去弄汤:“公子才刚回来几天,又要离开了么?此回要去多久呢?” 陈言从后面将她柔软的腰肢抱住,说道:“难说,但只要有机会,我定会回来看你。” 陆卿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靠入他怀中,吃惊地道:“公子到底要去哪?” 陈言重重地道:“入京!” 陆卿儿愕然转身看他。 陈言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她俏脸不断变化。 听完之后,她不解道:“这么说,圣上并没有明令公子入京,为何公子突然这么主动呢?” 陈言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过她秀发。 “你秉性单纯,对这些朝政之事了解不多,自然不明白个中深浅。” “不是公子想入京,而是不得不入。” “天下没有白给的好处,圣上给我这金牌,意思就是若我知趣,自己入京,那就既往不咎。” “反过来说,若我不知趣,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我青山县第二个五年计划才刚开始,发展才算刚刚入门,经不起大波折。” “所以公子只好委屈求全,暂时敷衍一下。” “待我安排妥当,便会回来。” “你便留在这里,有纳抚营的军士保护,比在京中安全得多。” 带不带卿儿,他考虑了许久,最终他决定不带。 京城那里终究不是他的地盘,万一有个闪失,将是他无法承受的损失。 尤其是还没出发,他就已经可以肯定必然要跟商家以及黄良阁成为对头,风险不低。 所以思量再三,他虽然万般不舍,还是决定留陆卿儿在青山县。 毕竟在青山县,没人能伤害她。 陆卿儿伏在他怀里,轻轻地说道:“卿儿听公子的。” 陈言振作精神,笑道:“正好你的瑜伽事业才刚起步,趁着这段日子公子我不在,你好好弄,需要什么找李奉,有人欺负你就找钱武和郑妍。他们搞不定的,你就到京城找我。” 陆卿儿颊上微红,说道:“公子要去那么久,那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卿儿都不能服侍公子啦?” 陈言在她水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我还得安排几天,三天后再出发。来,先准备好晚膳,等公子吃饱喝足,再好好喂饱我的好卿儿,哈哈!” 当晚,陈言将李奉和张大彪叫来,把这事简单说了一遍。 李奉色变道:“大人要走,那咱们青山县谁来主持?!” 陈言拍拍他肩头:“这两天你多抽点空。” 李奉脸都绿了,张大了嘴,一个字没说出来。 陈言北上时他代领县务,差点没累哭,现在又让他代领?! 陈言哈哈大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放心吧!这回我会预先做点安排,让你工作轻松点。另外,我这回是在京城,有事随时派人过来汇报便成,本官也会抽空多回来几趟。等袁洛搞定了京江那边水师的事,回来后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李奉一咬牙,说道:“下官必不辜负大人期望!” 陈言欣然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不过本官离开的事,暂时不要声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有事公干去了武阴。” 张大彪忍不住道:“那卑职呢?” 陈言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还用问?自然是本官去哪你就去哪!” 京城凶险,张大彪这个保镖是必须带上的,纳抚营的事务就暂时由钱武代领。 他在青山县经营五年,将一切尽量框架化,要的就是无论哪个环节有问题,整个县都能维持正常运转。 即使少了张大彪,甚至少了钱武,纳抚营也能跟机器一般,不会突然崩塌,继续运转,做青山县安稳的首要防线。 张大彪喜道:“卑职遵命!我早就想去京城逛逛了!” 陈言交待妥当,心神转到郑妍处。 还得跟她打个招呼。 不过想想她上回的反应,陈言心里有点发怵。 别人好办,她属实有点难办! 这妞别看大大咧咧,其实死脑筋,有时候认死理。不把她搞定,他怕是没法活着离开青山县! 好在他心里早已有数。 今儿暂时不急着跟她说,先准备点小礼物,让她开心开心,再说不迟。 第二天一大早,陈言就去了卢婶成衣铺。 “哟,什么风把大人给吹来了?”卢婶一见陈言,立刻热情上前招呼。 “卢婶,本官有个商机,特意来送你。”陈言笑眯眯地道。 “真的?!快请进,咱们里面说话!”卢婶两眼弯得跟月牙似的,喜笑颜开地道。 她是青山县本地人,跟其他人一样,家贫如洗。 没办法,只好靠着一手裁缝手艺,平时替别人家做点缝缝补补的零活儿,勉强度日。 但陈言上任后,重点先解决治下百姓衣食住行的问题,规模化培养了一批成衣师,不但教给她们许多闻所未闻的设计风格,而且还将第一批缝纫机交给她们来使用。 不但大幅提高了制作成衣的效率,还形成了成熟的小作坊体系,让包括卢婶在内的一大批住家女子,也能凭自己的手艺赚到银两。 卢婶每一次听了陈言的点子,都是大有收获,这时听他说有新的商机,自然大喜。 到了成衣铺后面的她单独的工间,卢婶给陈言泡了茶,殷勤地问道:“大人,不知您说的商机是什么?” 陈言没说话,目光向下一滑,落到卢婶胸前。 唯饱胀二字可以形容! 真要比较,只说尺寸,怕是跟郑妍相比也不见得逊色。 当然,她本身主要还是因为上了些年纪,有点发福,跟郑妍那种得天独厚的天赋相比,有着档次上的差距。后者体态匀称,看起来视觉上的冲击力更加震撼。 卢婶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羞涩,道:“大人,您这是……” 她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徐娘半老、蜜桃熟透的年岁,虽说不是什么动人的佳丽,但那股成熟风韵,也颇为诱人。 平素街坊邻居,总有些男人爱跟她调笑,她表面上虽然嗔怒,其实心中颇为自己魅力犹存而自喜。 女人嘛,难免有些虚荣,只要没有真做出什么伤风败德的事,那便无伤大雅。 这时见陈言目光有异,她不禁心中一荡。 莫非,大人是想让自己用身子换他的商机? 她倒是无妨,只是未免有些对不住家里男人…… 第347章 卢婶你干什么! 陈言直勾勾地盯着她那,道:“卢婶,你这平时怕是挺累的吧?毕竟负担这么重。” 卢婶心里更是暗惊,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唯有含糊地道:“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陈言长叹一声,说道:“本官虽不是女子,但却感同身受。这天赐之物,虽是女子的瑰宝,可平时干活儿时,它们弹跳跃动,不但影响干活儿,而且还会对女子的肩背靠成极大负担。本官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啊!” 卢婶窘迫地道:“大人,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言呵呵一笑:“这岂非明摆着嘛,卢婶,你可不是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何必在本官面前羞涩?来,你坐。” 说着走过去,把卢婶按得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为她揉按双肩。 “瞧你这肩,都这么僵硬了,别动,本官替你好好揉按揉按。”陈言正色道。 “啊?这……”卢婶更是满面通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叫人进来打色狼。 天啊! 平时虽说知道县令大人爱占人小便宜,可没想到他竟连自己这个半老徐娘都不放过! 看来,自己的魅力确实还在! 卢婶既是欢喜,又是娇羞,感觉他双手似乎顺着肩头往前滑了一些,不禁心跳怦怦。 哎,看来只好牺牲牺牲色相了! 县令大人也算是英俊年少,能和他有一夕露水姻缘,也是件美事。 想到这里,她不禁羞道:“大人,这事,您可别告诉我家男人。” 陈言莫名其妙,暗忖这不废话,我告诉他干啥?他点头道:“这你大可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卢婶红着脸道:“那您能先停一停么?我去锁一下门,别被我铺子里的丫头们进来撞见了。” 她铺子里请了好几位好手艺的女子做裁缝,不时会进来,不先锁门哪行? 陈言赞道:“还是卢婶心细,看来本官这趟找你真没找错!” 说着,陈言松了手。 卢婶站起身,过去将门反锁上,转过身来,红着颊看向陈言。 却见陈言已经转过身去,在她的缝衣台抬起手,似乎在解衣。 卢婶一咬牙,手一抬,解开了腰边搭扣。 这时,就听陈言道:“你肩背僵硬,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胸前负担太重。试想,如果有一件宝贝,能够将它们托起来,减轻肩膀的负担,那该多好!” 卢婶心跳如沸,又忙着解衣脱衫,根本没留意他说什么,只含糊地应了两声。筷書閣 陈言接着道:“本官这次来这,就是有一个造福天下女子的设计,准备交托给你。当然还是老规矩,这东西本官的版权,委托你制造和销售,赚来的银子嘛,你我五五分。卢婶,你意下如……卧槽!卢婶你干什么!” 却是说到最后,他转过身看卢婶,哪知道只见一具只剩鲜红肚兜包裹的、嫩白的身子赫然在目,虽已不复青春年少,却风韵犹留未消,只看得陈言瞠目结舌,浑忘周遭。 卢婶没想到他如此惊愕,不由一愣,下意识道:“大人难道不是想要……” 话到一半,她突然傻眼。 只见陈言衣衫完整如初,原来刚才他根本不是在解衫! 而在缝衣台上,却铺开了一张约一尺方圆的白纸,上面还勾勒着纵横交叉的线条,赫然是张设计图! 合着县令大人根本没什么邪念,全是自己想岔了! 陈言终于回过神来,欣然道:“我明白了,想不到卢婶你这么大方,本官若是扭捏,反而显得见外。你是想要本官用实物演示一下,这宝贝为何是宝,对吧?” 卢婶正窘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听他误会了自己的意图,立刻像拣着根救命稻草,忙道:“对对对!” 陈言捋起袖子,回身从缝衣台上的布料堆里捡出几条结实的布片,简单勒出一个女性内衣的形状。 然后直接走到她身前,将它隔着肚兜,套到她身上。 卢婶又羞又奇,完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又操弄起自家那羞人的地方,只好听他吩咐,把手高高举起,任他施为。 陈言忙了半晌,总算套好,喜道:“成了!卢婶,你感觉如何?是不是肩头负担减轻了许多?” 卢婶试着走动了两下,抬手划臂挥舞几下,惊奇地道:“还真是!” 如陈言所说,她这些年没少受这累赘的折磨。 尤其是开了成衣铺后,每天忙得后脚尖踢前脚跟,那里只凭肚兜的束缚根本不够,平时晃来晃去严重影响她干活儿。 她也尝试过用裹胸,拿长长的布条将之裹缚起来,可用不了一会儿就气闷得难受,只得又改回普通肚兜。 但用了陈言这奇异的设计,无论是行走还是起坐,都比平时轻松许多! “这还只是样式,如果按本官设想的成品,它能帮你更好地固定,将肩头和后背的负担再次减弱,效果更佳!” “而且,尺寸可以根据不同的人进行调整,布料上再下点功夫,弄舒适一些,戴上它甚至可以是种享受!” “还有更重要的,这种内衣如果加以改进,还可以用来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陈言滔滔不绝地说道。 卢婶一时也忘了窘迫,来回试着活动,道:“此物确实极为神奇!不过,肚兜勒得紧了些,有点不舒服。” 陈言忙道:“卢婶你误会了,此物的成品不是缚在肚兜外面,而是直接贴身。” 卢婶恍然道:“原来如此!” 陈言将设计图拿起,道:“来,趁着本官有些功夫,咱们好好商议商议,该如何改进,争取今天弄出几套成品来!” 卢婶惊奇地看向那图,顿时被上面的勾画吸引了目光:“大人,这是您亲手所画?” 陈言挺胸道:“这是自然!” 卢婶表情古怪起来:“您这绘图的水平,看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那……” 陈言干笑两声:“细节就不必在意了吧,能把握要点就行。” 他的绘画基础和经验全部来自幼儿园时的涂鸦,上了小学就没碰过画笔,能画到这程度算不错了! 第348章 裹胸还是要命? 女性内衣的想法,陈言刚来时就考虑过。 大周的女子,普遍还是以肚兜或裹胸为主,不便之处可想而知。 而内衣这东西设计简单,并不需要大量时间的研制,只要给出图纸,青山县的裁缝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在一天之内搞定样品。 但是这想法还没落诸实现时,他改变了想法。 主要还是因为认识了陆卿儿。 然后认识了郑妍。 内衣跟肚兜比起来最大的劣势,就是保护作用太大了。 视觉上,穿上前者像在看巨石巍峨,穿上后者则如大江奔腾。 陈言于是默默地把这事搁置。 巨石虽巨,空有其大而美感匮乏。 大江奔腾,方见生命美妙! 但现在他要先让郑妍开心起来,才好说出离开的事。但郑妍除了甜食好像没啥特别大的喜好,送礼也得送对,左思右想下,陈言决定替她解决最大的难题。 毕竟她私下里不只一回两回埋怨过,那天赋异禀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无论是行走还是做事,体力消耗都比一般人大不少。 能坐的时候,她都不得不把那地方搭在桌上,减少消耗。 不得不走动时,她恨不得能随身带张桌子,好随时有个托放的地方。 尤其是她是练武之人,每每动手之时,那地方让她战斗力至少衰减三成! 有了他送的这宝贝,必能让她欢欣雀跃。 直到午后,陈言才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县衙。 从早上忙到晌午,总算搞定了样品内衣。 不过有了这个,再穿肚兜就未免有些影响舒适度,陈言考虑了一下,索性把内裤一并给卢婶画了粗略的设计图。 卢婶是制衣的行家,一点即透,很多细节设计都不用陈言说,她自己就完成了调整。 大周时代第一套内衣裤,于焉降世。 制成之后,她亲自上身实验,很快就度过了适应期,为陈言这神奇的设计赞叹不已。 陈言让她多做了几套样品,不过郑妍的尺寸他虽然目测过多次,终究还是有些把握不准,最终只好参照卢婶的尺寸制作了一套。 回到县衙,陈言找了个衙役:“你们头儿呢?” 那衙役表情古怪地道:“回大人,郑捕头她在寮舍。” 陈言错愕道:“这大中午的她去寮舍干啥?” 那衙役一摊手:“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等本来午休,在寮舍里玩牌来着,郑捕头她突然闯了进来,把我等全撵了出来,还把院门反锁了。” 捕快的寮舍分了好几个院子,郑妍住在其中一个里面。陈言本来是想让她单独住个院子,毕竟女子和男子共院,不甚方便。 但郑妍坚持不搞特殊,非得跟其它捕快同样待遇,同住一个院。 一开始陈言还担心这些大男人会对她有所不利,后来发现纯粹自己想多了。 她住了一个月后,院子里那些捕快见她跟见鬼似的,战战兢兢。凡她入院,院里无论之前有多热闹,立马静得掉根针都听得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她进了屋,才松了一口气。 郑妍喜欢干净,这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哪有那习惯,此前院子里经常乱七八糟,垃圾堆跟那里一比,都算是干净的。 她只进去住了三天,所有捕快都养成了爱卫生的好习惯,院子里一天能打扫三遍,比陈言的住处都干净! 本来陈言还不知道为啥,甚至有点惊奇于郑妍出色的领导力。 后来有一晚上,寮舍那边突然惊天价地喊救命,陈言连忙过去一看,傻眼了。 四个膀大腰圆的捕快,被倒吊在树上! 身上那叫一个伤痕累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问才知,这四人全是新募来的捕快,进来的动机不纯,全是冲着郑妍美色而来,半夜三更想来这院子里偷窥。 结果刚到院子里,就被郑妍给发觉,当场一通组合拳加连环腿,外带三十六路她自己研发的板凳连击,以及无法计数的掐拧扯顶,给四人来了一场终生难忘的肉身打击盛宴。 后来又把四人吊了三天,不给吃喝。 从那天起,陈言算是明白了众捕快为啥在她面前跟鹌鹑似的。 暴力妍,确实惹不起! 加上有陈言做靠山,更是没人敢招惹她,同院的捕快又不敢申请调换寮舍,不然给她知道又是一顿收拾,只好把她当皇帝一样奉着。 此时陈言闻言,大感惊奇,好奇地去了寮舍。 果然,院门反锁,推也推不开。 陈言正要高叫一声,让郑妍开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奇异的声音。 “啊!” 陈言一震。 是郑妍的惊呼声! 一向钢铁直女般的她,居然会发出这种娇柔婉转的声响,无尽压抑中带着一些痛楚,属实不正常! 周围的捕快早就被郑妍赶走,找不着人帮忙,他一咬牙,看看四周,院墙也就七尺许,不算高。 他束起袍摆,一个冲刺跳,攀着墙头,奋力翻了上去,跳入院内。 院内无人,但郑妍的屋子里,却传出一阵阵喘息声,而且确实带着明显的痛楚之声。 陈言不假思索,几步窜到她所住的屋子门口,推了推,门却反锁着。 他听里面痛声不断,又惊又急,跑到窗边拿手指捅破窗纸,朝里面一看,登时傻眼! 屋内光线不甚明亮,但仍可清晰看到,郑妍正站在屋子中间,上衫尽除! 不过也并不是身无片缕,她此刻正拿着一条约一尺宽的白色布条,将其缠裹到身上,把她得天独厚的本钱尽数裹盖。 “裹……裹胸布?”陈言瞬间认了出来,却更惊异。 它的原理,就跟裹三寸金莲一样。 大周女子也有不少裹脚的劣俗,出生没多久就把脚趾掰折,然后用布条将其裹死,使脚掌无法正常生长,最终形成小小一团。 自然,要固定其娇小形状,裹时必须非常用力,勒到骨头跟骨头相互挤压,没法散开,其痛楚可想而知。 同理,裹胸也是为了让那里变小,不影响干活儿,自然也要用力。 可现在郑妍已经不是用力的问题,她简直就像是想把自己胸骨也给勒断一样,使出吃奶的力气,隔着窗陈言都能听到隐约的喀喀声,那是她胸肋骨骼被挤压的声音! 难怪她要把所有捕快都赶出院子,勒令他们不得靠近,显然是怕自己裹的时候叫痛,让人听到! 不过……这么大力,她也不怕给勒爆了? 第349章 内衣穿反可还行 郑妍虽然敏锐,但这时注意力全在那胸脯上面,完全没察觉窗外有人窥看。她裹一段歇一段,辛苦地把至少两丈长的布条完全裹完,累得浑身大汗,扶着腰弓着背喘息不止。 陈言不敢再看,退回院子里,在石桌边坐下。 不片刻,郑妍穿好了衣衫出来,陡然见到院子里坐着个人,吓了一跳,沧地拔出佩刀:“什么人……咦?大人你怎么进来的!” 陈言目光在她身上一扫。 确实有点效果,平时那大江奔腾,这会儿不说一马平川,至少毫无波澜。 郑妍见他盯着自己前面看,不禁脸上大红,唯有强持镇定地把刀插回鞘内,走到他对面坐下:“正好我准备去找你呢,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补考?” 陈言一愕:“补考?噢,原来你豁出命把自己勒那么平,是为了考核的事?!” 郑妍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把自己……噢,你刚才偷看我!” 陈言吓一跳,怕她盛怒下把自己也给吊起来,连忙道:“纯属误会!本官在外面听到你惨叫,以为你出事了,没想到……” 郑妍面红耳赤,窘迫地道:“别说了!” 上回考核失败,陈言给她形体打叉,正是因为她本钱过于雄厚。 郑妍痛定思痛,这又不能割掉,唯有拿裹布给死死裹住。 可是别人随便裹一裹就能一马平川,她这根本不行,试了好几次,最终只能下狠心,给自己来了个自杀式缠裹,才见效果。 这会儿她虽然看似稳稳坐着,可那裹缠带来的巨大痛苦,却一直在折磨她。 陈言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暗松口气,正色道:“本官本来找你就是为了你这事,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用裹布,也能助你过关!” 郑妍愕然道:“什么办法?” 就算是陈言前世,女人谈到那地方的事也难免羞涩,更何况是在封建保守的大周? 换了别的时候,郑妍绝不可能跟他谈这方面的事,可这会儿那裹布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一听陈言有办法,让她顿时无暇顾及其它。 陈言将一个小包裹拿了出来,打开后,将卢婶制作的样品内衣平平摆放在桌面上。 “用了它,不但可以让你摆脱裹布的痛苦,而且还能达到裹布类似的固定效果。” “而且它还能帮你减轻肩膀的负担,让你挥刀舞剑也能轻松自如。” “后面还有多格式搭扣设计,可以自由调节尺寸大小。” “多重拉扯式设计,能将单一部位的压力大幅减弱,使身体负担进一步减轻。” “布料用的可是丝绸加棉布,中间填充了棉花,舒适度方面不说比裹布提升百八十倍,提升个三五十倍还是有的。” “考虑到摩擦可能带来某些柔软之处的不适,我还特意让卢婶对特定位置增加了保护。” “最重要的是,这是本官为你量身打造,它上面满满的全是本官对下属的爱护之情!” “穿上它,有如时刻被本官呵护,不仅暖身,更能暖心!” 陈言添油加醋地说着,听得郑妍脸上越来越红。 但跟羞涩相比,她更惊奇于这奇怪衣物的功用,不由道:“真有这么神奇?” 陈言把它拿了起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你赶紧换上试试,本官包你满意!” 郑妍红着颊道:“这东西这么古怪,怎么穿啊?” 陈言简单在自己身上试了一下:“只要这样套进去,再这样扣好,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成了!” 郑妍定睛一看,诧异道:“这不就是个护胸甲么!” 陈言低头看了一眼,还真像!只不过用的不是木板和金属,而是布料。 搞不好,最初这玩意儿设计就是从军士的护胸甲得来的灵感,果然一切先进科技都是先应用到军事再运用到民用。 “总之不管像什么,你试试再说。”陈言赶紧解下来,递给了她。 郑妍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回了屋。 陈言长舒一口气。 成了! 有了这宝贝,回头她必是满心欢喜地出来,向他连连道谢,然后他再顺势说出要入京的事,郑妍虽然难过但却因为开心而压下了伤别之情,体谅他不得不入京的难处,一切搞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算算至少一刻钟了,郑妍没出来。 陈言有点坐不住了,这怕是重新缝一套都够了,她这穿得未免也太慢了吧? 他忍不住叫道:“郑捕头,穿好没有?” 里面终于传出郑妍的声音:“有……有点不对劲……大人,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陈言愕然起身,到屋门口一推,那门原来是没栓上的,吱然开启。 “哪不对劲?”陈言走进屋,反手将门关上。 “这好像兜不住啊……”屋内,郑妍站在那背对着他的方向,弱弱地道。 陈言只看了一眼,登时一脸黑线。 这妞前后穿反了! 背后的带子才多宽,能兜得住她那天赋本钱才叫奇了! “你这搞错了,本官帮你。”陈言捋起袖子,走了过去。 郑妍吓了一跳,不敢转过身,双手死死护着前面。 “松手!你不松开怎么脱下来?得脱下来重新穿!”陈言哭笑不得地道。 “那你闭上眼睛!”郑妍窘道。 “行行行,我闭上了。”陈言无奈闭上双眼。 片刻后。 “呀!你往哪摸!” “我也不想啊!你让我闭着眼,我啥也看不到,只能靠手来感觉不是?” “你……你这登徒子!” “行,那我出去成了吧?” “不行!你不帮我把这弄好不准出去!” 陈言简直无语。 这妞到底要他帮忙还是不帮啊?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穿戴妥当,陈言才敢睁开眼睛。 指尖余温犹存,真是,啧啧! 不过他不敢露出半点异样神情,若无其事地道:“如何?” 郑妍有些不能置信地拿起桌上的铜镜,对镜自观的同时活动了几下:“我的天!感觉就像是把云彩穿在身上一样轻盈,几乎没什么感觉!” 第350章 苦练龙爪手 陈言动容道:“想不到郑捕头还有这般文采!” 郑妍有些不好意思:“这我从书坊的演义里看来的。” 陈言赞道:“学以致用,更是了得!不说这个了,你跑跳几下试试。” 郑妍依言在屋子里跑跳起来,一会儿上床一会儿上桌,一会儿居然直接钻上了屋梁,身轻如燕。 喜得她心花怒放,看得陈言两眼发光。 有本钱就是有本钱,就算被束缚住,那视觉冲击力也是相当爆炸! 眼见郑妍开心得不得了,陈言感觉时机已至,轻咳一声,道:“郑捕头可还喜欢本官特意为你设计的这礼物?” 郑妍喜笑颜开,浑然忘了一切,激动得一把把他抱住:“喜欢!太喜欢了!” 陈言感觉到强势挤压,不禁一个激灵。 这压迫感,太足了! “喜欢就好,本官还有件事想跟你说,过两天我得进京,啥时候回来不一定,咱青山县的治安,就全靠你了。”陈言趁机说道。 “嗯嗯,包在本捕头身……嗯?”郑妍松开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刚应到一半,突然一愣,愕然看他。 “当然,有空的时候,我还是会回来探望你们的。”陈言强笑道。 “你……要离开青山县?”郑妍笑容全失,不可置信地道。 “我被迫的!”陈言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我说大人怎么舍得离开青山县呢。那好,我晓得了。”郑妍恍然道。 “你……没事吧?”陈言试探道。 “多少还是有一些舍不得,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嘛。”郑妍说着,忽然颊上一红,“大人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明白!”陈言见她并没有像过去一样有什么极端反应,心中暗喜,赶紧出了屋。 送礼这招,果然实用! 她这一关也过了,那入京之行,便再没了顾虑,明日出发! 当晚陆卿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送行宴,陈言邀来李奉等几位青山县的栋梁,一顿酒宴直至深夜方歇。 如今诸般大事基本安排妥当,天悬山的石英矿他也派出人手,前往处置,县内各种工农产业有序稳步进行,有李奉等人在,当无问题。 就算有事,以快马送信,从青山县到京城也就半天的功夫,随时可以联络。 次日天还没亮,陈言打着呵欠,睡眼惺松地爬起来,带上昨晚准备好的行李,坐上自己的超级马车,依依不舍地跟陆卿儿等人道了别,趁着夜色未消,悄然出城。 最近百姓间风声鹤唳,见他出城就紧张,是以陈言选择了天明之前出发,免得又惹来注意。 一上车,陈言就沉沉睡去。 昨晚喝酒喝到深夜不说,而且因为即将远离,更是和卿儿折腾到后半夜才精疲力尽地睡过去,满打满算到这会儿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左右。 不过他早就打算好了,此去京城还得大半天,路上在马车里补几个时辰觉就好。 睡梦中,忽而梦到替卿儿考核众女的瑜伽教学能力,忽而又梦到给郑妍穿戴内衣。 梦到酣处、正在她身上苦练龙爪手时,陈言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手上的触感如此实在,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嗯? 陈言一惊,醒了过来。 看看周围,仍是在马车里,外面蹄声滴哒,还在路上。 他打了个呵欠,正要继续睡,突然惊觉不对,看向自己怀中。 一具香喷喷的娇躯赫然在抱! “卧槽!有刺客!” 陈言色变惊叫。 马车车帘陡然掀开,张大彪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在哪!洒家拧断他脖子!” 陈言把怀里那女子猛然推翻在地,后者惊呼一声,翻爬起来,双眼兀自迷离,显然是没睡醒:“哪有刺客?” 陈言看清她模样,瞬间愣住,旋即失声道:“郑捕头!你怎会在本官车内?!” 那女子赫然正是郑妍,她揉了揉惺松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才道:“走上来的呗。” 陈言一时无语凝噎。 回想方才的情景,这妞分明是在他怀里睡着了,他以为是在梦里苦练龙爪手,其实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她身前,心里一热。 衣衫如此凌乱,果然不是做梦! “等等,彪子,你咋让她上来的?”陈言转头瞪着张大彪。 “啊?她说大人叫他陪同入京的,我自然就让她上来了啊。”张大彪一脸懵逼地道。 “她说是我叫就是我叫的?”陈言气道。 “哎,马车还得有人驾,我先出去了!”张大彪顾左右而言它,一转身溜出车厢,把车帘给放下了。 陈言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怎么捞了这么个缺根筋的贴身保镖,此去京城,有他保护前途堪忧啊! 对面郑妍打了好几个呵欠,才算清醒过来,理了理衣衫,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坐下:“大人,咱们进京住哪啊?” 陈言回过神来,不悦道:“谁叫你来的?” 郑妍神色自若地道:“不是大人叫的么?” 陈言叫道:“本官何时说过……” 郑妍截断他的话头:“大人没说让我留在青山县啊,我自然就以为大人想让我当保镖跟着身旁嘛。” 陈言一时语塞。 回想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确实好像没说过让她留下。 可这还需要说?她是县里的捕头,默认不就是得留下? 郑妍看透他想法一样,来了一句:“我已经把差事交给黑儿了,他暂时替捕头的位置。” 陈言回想她昨天那反应,他忽然感觉好像上了当。 当时她没什么极端反应,他还以为是送礼这招起了效。 现在想想,她当时莫不是故意那样,好麻痹他?然后今天就半途截道,溜上了马车! 估计张大彪是见他睡熟,怕吵醒他,加上郑妍又是自己人,所以就放她上来了。 结果路途遥远,这妞可能是闲得无聊,倒在他旁边也睡了起来。 但那床毕竟是单人床,睡一个人够宽敞,再睡一个就只有挤在一块儿。郑妍也睡上去,自然难免跟他肢体交缠…… 第351章 诸位如狗 陈言指尖犹存柔软之感,心里有点虚,不过看她反应,可能是因为刚才睡着了,并没有察觉他做过什么。 “咳,郑捕头,本官入京不是儿戏,你休得胡闹,赶紧下车回去!”陈言轻咳一声,正色道。 “我也不是儿戏,没我保护,你出事卿儿怎么办?”郑妍理直气壮地道。 “有彪子在,不比你强百八十倍?更何况本官还带了不少纳抚营军士!”陈言哪会吃她这套。 “那,谁照顾你起居?”郑妍眼珠一转,口风立变。 “咱俩住一块儿,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陈言失笑道。 他曾吃过一次她做的饭。 吃了一口就立刻坚决邀请她去下馆子。 后来每回有事去找她,只要看到她在做饭,他就立马调头就走。 她照顾他?能把她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反正我不回去,你要赶我走,那我立马递上辞呈,自己去京城!”郑妍被他说得接不上话,索性耍起了赖。 “不是,你为啥非要跟我入京?”陈言简直无语。 郑妍别过头去,没吭声。 陈言拿她没辙,只得无奈地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对着她。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幽幽响起一句:“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发过誓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陈言微微一震。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他从没放在心上过,想不到她竟然还记在心里。 算了,横竖都快到京城了,她想跟就跟呗,大不了花点钱去买两个丫头照顾他们俩。 话说,京城的丫环不知道什么身价? …… 到京城时,交了五钱银子的入城税,马车缓缓驶入。 郑妍惊奇地道:“京城入城税竟然这么便宜?” 陈言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悠悠地道:“限时折扣罢了,战乱方平,圣上为了让京城恢复热闹,以及刺激京城的经济,出台了减免入城税银的措施。等到回头国家安稳下来,这银子还不是得提上去?” 不得不说,京城就是京城。 城门洞这边人流量,不比他青山县差。 但郑妍在窗边看了外面一会儿,却撇撇嘴:“我还以为京城有多热闹呢,连个地摊都没有,还不如咱们青山县呢!” 陈言默默地转过头去,不想接她这话茬。 这里是京城,人家能跟咱青山县似的,为求经济发展不顾脸面? 青山县虽然规划了商业区,但其实并不禁止流动摊贩,商业形式多样化,是经济发展初期必需的。 但人家京城是一国之都,要是到处摊贩流动,街容怎么办,城容怎么办? 所以京城制定了严格的商业规定,所有摊贩均只能在规定的市集摆设。 其它地方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敢摆难,直接抓! “大人,咱们到底住哪啊?我这坐得腰都酸了!” 马车走了一截,郑妍有点吃不消了。 陈言也有点躺腻了,道:“下车走走吧!” 郑妍雀跃道:“好!” 叫张大彪停了马车,两人下了马车,顺着街道步行,张大彪则驾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走了两条街,几匹马儿忽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郑妍登时警惕起来,反手摸佩刀,却摸了个空。 京城有严格的禁武令,入城前陈言就让她和张大彪都把随身兵器放进了马车的暗柜。 对方六匹马,带头一人鲜衣华服,打扮颇为贵气,就是长相寒碜点,塌鼻小眼,跟个癞皮狗似的。 六个人一到跟前,十二只眼睛全齐刷刷盯在郑妍那得天独厚的本钱上,后者芳心暗恼。 在青山县,人人都晓得她暴力妍的名号,除了陈言没人敢这么盯她。 但在京城,这些人哪知道她是哪号人物,只知道是个貌美人娇的女子,毫无顾忌。 那贵少清了清嗓子,含笑说道:“这位姑娘,看样子是初到京城吧?料必人生地不熟,不知要去哪呢?本人黄景初,京城本地人士,不妨让我为姑娘带路如何?” 郑妍面若冰霜地道:“本姑娘去哪关你何事,让开!” “哟,还是匹烈马!” “烈才好,景少爷最喜欢的就是驯服烈马!” “瞎扯什么呢,少爷不是喜欢驯服烈马,是喜欢骑烈马,服不服的不重要,哈哈!” 后面几个人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言语间尽透猥亵。 “把你们狗嘴放干净点!”郑妍怒道。 “你骂谁是狗呢!”后面一个白脸跟班喝道。 “就是,你怎么说话呢!”陈言猛地板起脸来,对着郑妍一通批,“他们能是狗吗!狗多可爱?他们连狗都不如好吧!” “啊?”郑妍愣了一下,本来以为他真是责怪自己,没想到话锋一转,竟然在帮她说话。 一时间,她满心欢喜。 几个人听他头一句,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怕事的怂货,无不冷笑。 结果听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顿时脸色全变了。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骂我等连狗都不如?!”白脸跟班胀红了脸,怒喝道。 “噢,抱歉抱歉,我错了我错了。”陈言一拍脑门,一脸歉意,“诸位如狗一样,这样总行了吧?” 这边闹出动静,周围不少路过的行人早就停了下来,看着这边的热闹。 此时听到陈言的话,无不哈哈大笑,前仆后仰,乐不可支。 郑妍更是忍俊不禁,一腔恼怒全烟消云散。 “你!你!景少,他竟然骂我们跟狗一样!”白脸跟班气得直哆嗦。 “行了!少丢人现眼了!”那叫黄景初的贵少沉着脸道,“我下人无礼,黄某向两位道歉。” 他没向着手下之人,郑妍哼了一声,对他恶感稍减。 这家伙看来还是讲些道理的。 陈言上下打量了黄景初一番,悠悠地道:“道歉未免过于轻松了吧?在我老家,谁家的狗咬了人,那可是得赔银子的。” 第352章 我妹喜欢钱 黄景初闻言,不但不生气反倒是眼前一亮。筷書閣 他从郑妍下车时就看到了她,垂涎三尺,跟了一段,才忍不住上前拦住他们,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想个办法,让这硕果累累的女子能入他怀中。 没想到对方那个男的如此伶牙俐齿,碰了一鼻子灰。 原本他还以为事情会比较棘手,但此刻陈言的话却让他暗喜。 这家伙,看来是个贪财之人!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简单了。 “那是自然。”黄景初从马上翻了下来,自袖内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笑着递到陈言面前,“区区心意,还望笑纳。” “景少真是大方,谢谢景少!”陈言笑逐颜开地赶紧接过,转身喜孜孜地递给郑妍看,“妍啊,你看,景少这出手可真阔……哎呀你干什么扔了啊!” 却是说到一半,突然把银子往边上一扔。 银子飞出两丈远,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郑妍一呆:“啊?” 她没扔啊!明明是他自己扔的! 黄景初等人因为他是背对着,没看清情况,还以为真是郑妍扔的。 “你这丫头,怎么能嫌少呢!你这不是寒碜人家吗!”陈言气呼呼地道。 “我没嫌少啊!”郑妍没反应过来,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也敢冒充少爷?不得胡言!人家景少是那拿不出一千两银子的主吗?人家只是舍不得!”陈言大声呵责道。 郑妍委屈地闭上了嘴。 她哪说过那话! 黄景初隔着一两丈远,没听清郑妍之前的话,还以为真是如此,不禁皱眉。 一千两,未免太贪了点吧。 京城哪家青楼他没去逛过,最火的姑娘,也要不了这价! 但多看了看郑妍,他不由吞了口口水,一咬牙,从袖兜里摸出一张银票来。 这女子如花之貌,荡人之体,而且一看就知道绝非那些胭脂俗粉,而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女子。 一千两,也值! “呵呵,这位姑娘说得是,倒是黄某的不对了。这一千两,便请兄台收下,权当致歉。”他笑呵呵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陈言眼一亮,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忙不迭地把银票夺了过去,一副唯恐对方反悔的财迷样。 “应该的应该的。对了,不知两位是……”黄景初试探道。 “噢,不瞒景少,我俩是外地人,刚搬来此地,确实人生地不熟。鄙人陈言,她是我妹妹,自小娇惯,见笑见笑。”陈言笑眯眯地揖手道。 妹妹? 郑妍瞪圆了双眸,便想说话。 陈言反手在她腰上一掐。 郑妍疼得一侧腰,嘟起小嘴,不吭声了。 “原来如此,那两位想必还没下榻之处罢?不如这样如何?我府上还有些空闲之处,两位不如到寒舍暂住如何?待找到合适的下榻之地,再搬不迟。”黄景初立马热情地邀请起来。 陈言转头看看郑妍,露出犹豫之色,然后才转回头,低声道:“景少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景初心领神会,忙和他走到一边。 陈言这才悄声道:“景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陈某也非不识趣之人,你能看上我妹妹,那是她的福分。只是,她性子野,急不得。” 黄景初没想到他如此上道,惊喜道:“那依陈兄之见,黄某该如何是好?” 陈言低声说道:“这样,咱们先找个客栈,景少容我给她吹吹风,说几句好话。我家这丫头心气高,自认是大户人家的命,非富贵人家不嫁。若是景少能稍展实力,让这丫头晓得你家世非凡,她自然会改变主意。” 黄景初喜道:“我黄家确实不是一般家世,家父……” 陈言打断他的自报家门:“光靠嘴说,我妹妹肯定不信。景少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说着,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来回搓了几下。 黄景初懵道:“这是何意?” 陈言忙道:“这是我老家的行话,表示银票的意思。” 黄景初皱眉道:“我不是刚给了你一千两吗?” 陈言急忙解释道:“景少莫要误会,不是让您给我银票,而是做做样子。一会儿到了客栈,我故意说和您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要三万两银子的定钱。您呢,当着我妹妹的面把银票给我。然后,我私下再把三万两银子还给您。” 黄景初听得双眼亮了起来:“这,真的能行?” 陈言双手一合,深深一礼:“好妹夫,我兄妹二人以后可就全仰仗您了!” 一句“妹夫”叫得黄景初合不拢嘴:“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心里却在暗暗冷笑。 你们什么玩意儿,也敢高攀我黄家孙少爷? 待本公子玩够了你妹妹,你们才知道什么叫高攀不上! 半个时辰后,京城广隆客栈。 黄景初照着陈言的吩咐,给他们在这家大客栈订了两间天字号房,又叫小二准备了酒菜,送到陈言房内。 郑妍不知道陈言打的什么主意,不过饿了半天,有酒菜上来哪会客气,索性放开了吃喝,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着桌上菜肴。 “这道菜可是我们京城最近刚刚才兴起的精饲猪肉,只有上等人家才吃得起,两位不妨尝尝。”黄景初殷勤地道。 “多谢景少!”陈言装模作样地道。 “对了,不知两位入京,所为何事?”黄景初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始照着陈言此前的叮嘱,演起戏来。 “我们来京城是做买卖的。”陈言十分配合。 “哦?不知是何买卖?”黄景初一边问一边看了郑妍一眼,见她仍埋头苦吃,完全没理会自己,不禁有些愕然。 这么爱吃,还能不胖,身段如此之火辣,当真少见! 陈言心里好笑,随便编了个生意名堂,说起为难之处,什么资金周围有问题,什么找不到合适的铺面,一通表演。 黄景初色迷心窍,哪有心思去细揣究竟,还以为陈言真是在帮自己,等他说完后,才欣然说道:“这买卖黄某十分感兴趣,不如这样如何?黄某蔳有家财,愿意为这买卖投些银子。” 陈言顺着话下去:“如此太好了!不知景少要投多少呢?” 黄景初从袖内摸出一叠银票,轻轻推到他面前:“我随身带的银票不多,三万两你看如何?” 第353章 给景少上一课 陡然甩出三万两,郑妍也不由暂时停止了对满桌饭菜的攻势,愕然抬头看向他。 黄景初心中大喜。 果然有用! 陈言佯装推脱道:“景少,这怎么可以!万一买卖赔了,岂不是……” 黄景初大手一摆:“哎,区区三万两,还不放在黄某眼中。生意嘛,总有些风险,你尽管拿去,回头买卖若赚了,咱们分成便是;若是赔了,也不必赔我。” 陈言震惊道:“我行商十数年,还从未见过景少如此豪阔的人物!妹啊,还不赶紧谢谢景少,咱们的买卖有着落了!” 郑妍完全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但听他催促,只得不情不愿地道:“谢谢景少。” 黄景初心花怒放,和陈言交换了个眼色,彻底放下心来。 一切完全和计划一样! 他虽然确实家世不凡,但也不是能拿家财随便挥洒的主,身上原本没带那么多银票,方才来客栈的路上暗中叫跟班回家取了银票来,才凑足这三万两。 现在见郑妍竟真的对自己脸色缓和,不禁暗感得意,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如此美人,岂不是快哉? 这般想着,她目光贪婪地看着郑妍那惊人的所在,心里暗暗热了起来。 说不定,今晚就能一亲芳泽! 一顿晚膳过去,天色已暗。 黄景初心情好,喝了不少,有些醉意朦胧。 “景少,您醉成这样,怕是不好回去。不如,今晚也歇在客栈吧。”陈言笑嘻嘻地道。 “这行么?”黄景初见他不断给自己打眼色,心里大喜。 “这有何不可?今晚,便让舍妹好好服侍景少。”陈言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 “那,就麻烦陈兄了。”黄景初喜上眉梢,连忙叫来跟班,吩咐道,“你们各自找个地方睡一觉,今晚本少不回去了,就住在这。” “是,少爷!”几个跟班见他这神情,哪还不知趣,连忙答应下来。 等众跟班离开后,陈言才对黄景初又使个眼色,说道:“景少先歇着,妹啊,你跟我回屋,好好梳洗梳洗。” 黄景初嘴一咧,笑得合不拢了。 懂事! 都知道叫这妞先洗干净再来伺候! “行,二位请便,我这有些困乏,就先躺会儿。”他笑呵呵地道。 陈言拉着郑妍出了屋,后者满头雾水,几次想问他,却被他使眼色制止,只得把疑问闷在心里。 出屋之后,陈言没停留,直奔后院。 张大彪和马车在后院门外等着,见他们出来,忙迎前道:“大人,今儿赚了多少?” 陈言眉飞色舞地道:“算是个大冤种,三万两!走!” 郑妍错愕道:“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不是住这么?” 陈言转头看她:“咋滴?你想去侍候那位大冤种?” 郑妍脸上一红,嗔道:“谁想去侍候他了!” 陈言扬了扬手里那叠银票:“那还不赶紧溜?” 郑妍到这会儿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噢!你是骗……” 陈言正色道:“什么叫骗!这是他心甘情愿拿出来的银子,本官又没逼他!” 郑妍嘟起小嘴,总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行了!天色已晚,是时候回家睡觉了!”陈言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道。 “回家?大人在这里还有住所?”郑妍惊奇地道。 陈言以前从没来过京城,怎可能在这有地方住? 陈言还没开口,张大彪已插嘴道:“郑捕头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大人如今可是京城的大地主!” 郑妍一呆:“啊?” 屋子里,黄景初三下五除二,脱去衣衫,钻进了被窝,兴奋不已。 不出意外,陈言把他妹送回屋梳洗后,就会把银票送来。 虽说除此之外,还花了一千两,那顿晚膳也花了三十来两银子,但和那动人的娇躯相比,值得! 躺在床上,左等右等,很快半刻钟过去。 然后是一刻钟。 两刻钟。 足足等了三刻钟,不见有人过来,黄景初渐渐有些焦躁起来,翻身下床,出了屋子,溜到邻屋门口,敲了敲:“陈兄?陈姑娘?” 里面没动静。 黄景初心中一沉,猛地一推,那门根本没栓,轻松推开。 他扑进去一看,傻眼了。 空无一人! “不!我的银子啊!” 哀嚎声响彻屋内屋外,吓得远近的客人都是一哆嗦。 这大晚上哪来的冤鬼哀唤? 几个跟班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住下,听出是自家少爷的声音,无不吃了一惊,慌忙跑了过来。 见黄景初瘫坐在郑妍那屋里,众人大骇,赶紧上前相扶。 “少爷!您怎么了?”白脸跟班惊道。 “那两个,是骗子!给我找,全城找!敢骗当朝相爷亲孙的银子,我要他们不得好死!”黄景初嘶声厉叫。 “是!” 同一时间,马车已经到了城东的福宁街。 天色暗下来后,路上的行人大幅减少,左右看着有些冷清。 “我就说这地方不如咱们青山县吧,这才戌时未到,居然街上就没人了!”郑妍在马车里嘟囔道。 “行了,在外面少拿咱们青山县说事,别被人听了去。”陈言不满道。 郑妍吐吐舌头,转移了话题:“大人说的住所到底在哪?这条街看着好像住的都是有钱人,不像是咱们能住的地方啊。” 陈言随口道:“京城最有名的四条大街,福宁街就是其中一条。这地方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没个几十万两银子的身家,可住不了这里!” 他来之前就决定了要住这,自然早就让手下哨探将这里打探得七七八八。 毕竟是以后长住之所,不把周围环境探清哪能行? 福宁街的特殊性,让这里连晚上更夫都要多巡几回,京兆卫每隔两刻钟就来这巡一轮,安全性上有相当的保障。 如此再加上自家军士的暗中保护,他在京城的人身安全,就高了不少。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福宁街离皇宫近,走路过去也只要一刻钟。他估摸着圣上既然要他入京,这上朝之事怕是少不了,住近点也能多睡会儿。 郑妍小嘴一撇:“既然是这种好地方,那你一个区区七品小官,还能住到这?” 陈言不满道:“什么叫区区七品,本官入了京,以后可就不只七品了!再说了,别人乐意送我这好地方,我怎么住不得?”筷書閣 郑妍听得一呆:“这么好的地方,谁会送给你?” 陈言犹未回答,外面传来张大彪的声音:“大人,到了!” 郑妍朝外一看,差点没当场从车窗栽下去,失声道:“这,这是大人的家?!” 陈言呵呵笑道:“错,这是咱们的家!” 第354章 镇宅神兽招财猫 京城的住宅层次分明。 普通百姓住宅多是一到三开间的前脸,门前的小院,中产的能弄个四合院,有钱的则弄个两进甚至三进。 但是大周重士农而轻工商,无官无职者的宅院,只要是在京城范围内,哪怕你再有钱,也不许你修建气派大宅。 譬如商家,要是按他家家势,什么大宅买不起?但受限于律规,在京城内也只有几套三开间、三进深的宅子。 自然,在城外这方面限制不大,商家的庄园那是多了去了。 相比之下,朝廷官员的住所明显要压普通百姓一筹。 不同官品,朝廷会提供不同大小的官邸居住,像正一品的大员,官邸乃是七开间的三进大院落,内供二十间以上的屋所,无论是装潢还是构造都非同寻常,气派非凡。 如果还有爵位,那规模和装潢还能更进一步。 从一品往下,官邸大小规模随官品逐阶减少。 京城内长住的官员,最低也有六品,六品官员的官邸通常三开间,单独的四合院。 不过除了大小规模装潢之外,所处地段也彰显身份地位。 离皇宫近的地段,大宅通常不多,但位置越近越能显示权势。因此有些明明可以住大官邸的官员,为了能和权贵相邻,又或者能接近皇宫一些,宁可选小一点官邸。 而福宁街,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富贵街”之一。 离皇宫近,位置佳,地段优。 在这街上,大多是朝廷大员,少数是没有官位、但有爵位在身,又有极少数虽然既没官位又没爵位,但祖上受过封赏,如今家财也颇为殷富。 总之能住这的,绝非小可。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不少豪宅。 家家户户都是庄严堂皇的大宅门,动不动前脸就宽达五开间、七开间。 陈言能在这里弄到一套住院,原本已让郑妍颇感震惊。 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震经早了。 眼前这一套房子,竟有十根门柱,乃是九开间! 福宁街最大的宅子,都比这小了一圈! 而且更夸张的是,一眼望向宅子后面,里面绝不只三进,搞不好有四五进院落! 这哪是宅子,根本就是座大庄园! 住这地方,每天光是打扫,怕是也得十几个人才行! 张大彪将马车赶到宅门前停下,两人自马车上下来,只见恢宏的大门前,两座造型奇特的镇宅石兽静静而立。 郑妍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又看一眼,这才转头看向陈言,指着那两座石兽,疑惑地问道:“大人,这俩是什么?” 镇穿石兽,她见过不少。 常见的有貔貅、狻猊和麒麟,还有獬豸和犼,有时会见到石象,又或者石虎,甚至还有石牛。 但是眼前这俩奇异之物,她却从未见过。 模样似乎有些像虎,又有些像狻猊,但模样似乎可爱了一些,没那么大的威慑力。 而且姿势也奇,别的石兽无不是奋威向前,或三足立地一足扬起,或四足立地沉稳不动如山。 而眼前这兽,像是蹲坐在地上,一双前爪全都举在空中,作招呼状。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郑重其事地道:“这可是本官请匠人精心打造的宝物,名曰——招财猫!” 郑妍更是闻所未闻,瞠目道:“招财什么?” 陈言解释道:“就是本官老家用来招财的神兽。一般都是单爪招财,本官做了点改进,让它们双爪一起招财,预示咱们未来财源滚滚,哈哈!” 郑妍白了他一眼:“财迷!” 陈言对她的吐槽早就习惯了,道:“人生在世,谁不求财?不说这个了,天色已晚,咱们进去吧!” 郑妍一把拉住他:“等等!大人,你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大的宅子,而且还在京城?” 陈言呵呵一笑:“还能是哪,周氏商会的东家欠我的银子,拿这抵的。” 这宅子,正是当初唐韵为了解冀州灾情,向他求购秘密武器时用来抵债的宅子之一。 当时一共给了十二套宅产,每一套都是价值不菲,照陈言估价,总价至少超五十万两。 但被他一番压价,最终只抵了十万两银子。 当初陈言没有入京的打算,本想的是以此为契机开展房地产生意,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套吧?”郑妍犹豫道。 “为啥?”陈言错愕道。 “这宅子这么大,我每日打扫都怕是做不完,还不累死?”郑妍嘟着嘴道。 “哈哈!这你大可放心,本官自有安排,岂能让你做这些琐事?”陈言乐了,抬脚朝里走去。 郑妍只好在后面跟着。 吱呀一声,宅门开启,两名纳抚营的军士快步而出,同时行礼:“大人!” 陈言颔首道:“打扫得如何了?” 两人之一恭敬地道:“已可入住。” 郑妍诧异道:“原来你早就派了人来这打扫?” 陈言呵呵一笑:“何只是打扫,这里面名堂可大着呢,进去吧!” 两人进了宅院之后,军士随即关上了宅门。 张大彪将马车从侧门驶入府内后,远处一棵大树后闪出一道人影,匆匆离开。 那人影快步而行,走了半条街,在街头一所大宅院前停下,重重地敲了敲门。 宅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上,赫然两个镏金大字——相府! 同一时间,陈言宅子内。 这时他正带着郑妍游览到中进的院落,一名军士匆匆而来,禀报道:“大人,暗中监视咱们的其中一人,入了黄良阁的相府。” 第355章 叫他滚 早在刚拿到时这宅子时,他就派了人过来探查情况,发觉不少人在暗处监视此宅。 不过那些监视者都是普通人,监视手段单一低级。 陈言早就交待过,不必打草惊蛇,幕后者绝不敢在福宁街大肆动手,先静观其变。 所以事先来这的军士并没有管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此时听到军士禀报,他正要说话,又一名军士匆匆而来,禀报说道:“大人,又有两名暗中监视者离开,分别入了天官尚书的于都和鸾台尚书程新元的府中。” 陈言伸了个懒腰,道:“不必管他们,既来之,则安之,先去看看新建的温泉,好好泡个澡,美美睡一觉,明儿再去办正事!” 郑妍一听“温泉”二字,惊异道:“这地方竟然也有温泉房?” 她并不知道,陈言早在刚拿到这宅子时,便遣人过来,对这地方进行了改造。 当时想的是打造一个奢华园林式宅院,未来卖个大价钱,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给自己住上了。 不只温泉房,其它所有设施,也全都参照青山县衙的住所,进行了改造。 毕竟是要拿来长期住的,岂能马虎? 次日一早,陈言还在睡觉,郑妍闯了进去,直接把他摇醒。 “大人!大人!有客人来拜访!” “叫他滚!” 陈言睡得正熟,翻了个身,没好气地抛了一句。 郑妍一呆:“这不太礼貌吧?” 陈言满肚子起床气,凶神恶煞地道:“吵我春梦,没叫人把他打出去算好的了!” 郑妍点点头:“行,我知道啦!”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到了前厅,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厅内,欣赏着墙上的挂画,神情怡然,看得出颇有修养。 “不好意思,我家大人说让你滚。”郑妍走到近处,客气地道。 “什么?”那男子转过身来,一时愣住。 “年纪轻轻耳朵这么不好使?我家大人说,叫你滚。”郑妍只好重复了一遍。 “岂有此般待客之道!”那男子怫然道。 “这位先生未免有些可笑,是你自己要来拜访,又不是我家请你来的,难不成还得按你的规矩来?”郑妍哪吃他那套,硬怼了回去。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是当今文昌台左仆射黄大人派来的!”那男子怒道。 郑妍娇躯一震! 那男子微微得意,便要再开口。 却听郑妍疑惑地道:“文昌台是干什么的?左仆射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男子瞬间僵住! 此女竟敢当面侮辱相爷! 他当然想不到,郑妍其实是真不知道…… 在他想来,能住到这种宅子里的,不可能连大周最高官职都不知道。 所以那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故意辱骂! 但震怒之后,他心中也是一惊。 大周设文昌台左右仆射,其职权实际上就是大周宰相。 但右仆射已经空缺多年,所以如今黄良阁这位左仆射大人可说是大周唯一的宰相,当今文官之首。 一个丫环都敢这样骂他,那其主人岂非来头更大? 想到这里,他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勉强道:“姑娘说笑了,本人颜松,受相爷所托来此,敢问贵府主人是哪一位大人?” 郑妍见他有试探之意,哼道:“与你何干?” 她干捕头这么些年,别的不说,警惕心是早练出来了,岂会轻易跟个陌生人透底。 颜松有种想拂袖而去的冲动。 他是黄良阁的幕宾,虽无功名在身,但这些年没少替后者办事,不管去哪,哪怕是那些六品、五品的官员,见着他也是毕恭毕敬。 可在这,居然连个丫环都敢对他这般态度! 换了平时,他立马就会回黄府跟黄良阁告一状,怂恿后者收拾对方,教这宅主一家好好吃点苦头。 但此次来此,身负要务,他也只能压着脾气,说道:“实不相瞒,我受相爷所托来此,是想向贵宅主人求问一事,贵府这宅子,是否可以割爱转让?” 郑妍一呆:“原来你是想买我家大人这宅子,怎么不早说!” 颜松听她这一句,喜道:“早说又如何?” 郑妍想也不想:“你早点说我就不用去吵我家大人清梦了,直接撵你走岂不省事?” 颜松又是一僵! 黄良阁想要这座宅子,已不是一年两年了。 只是这宅子的主人极为神秘,从未来过此地,搞得他想买也没人可问。 不久之前,他手下人发现这荒废已久的宅子,竟然有人来这打扫整理,而且府内还传出异常的动静,像是在装潢修缮。 黄良阁大喜,当时就派了人过来探问,结果纳抚营的军士连门都不给开,只管做自己的。 黄良阁虽然恼怒,但想想对方住的可是九开间的豪宅,来历神秘,不宜轻举妄动,便忍了下来。 直到昨夜,他派来暗中监视的人,发现有两个似是宅子的主人来到,立刻回报,他才再次派了颜松过来,探问究竟。 却不曾想,这家主人如此无礼! 郑妍叉腰道:“还不走?等着姑奶奶拿棍子撵你是吧?” 颜松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只得一跺脚,转身离去。 他刚出前门,前面忽然一人讶道:“颜兄!你来得这么早吗?” 颜松定睛一看,只见来人面白无须,长相儒雅,却是个认识的。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子函兄。”颜松眼珠一转,揖手一礼,“兄台来此,看来是替于尚书来问价的吧?” “呵呵,颜兄,看来你这是已经问完了啊,不知这家主人要价几何啊?”来人含笑回礼。 这人叫曹子函,是天官尚书于都府中的食客。 “唉,别提了,此家主仆无礼之至,不堪与谈!”颜松愤愤地道。 曹子函有些诧异,原本见颜松竟然捷足先登,他还担心对方已经谈妥了买宅之事,现在看来,似乎并未谈妥。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颜兄回去向相爷回事了。”曹子函笑了笑,便要从他身边过去。 “子函兄,我若是你,还是趁早回转,莫要自寻无趣。”颜松撇嘴道。 第356章 银票收下,人给我滚 “此话怎讲?”曹子函奇道。 “我可是搬出了相爷的名号,对方仍不买账。你家于大人,怕是……呵!”颜松微微冷笑。 “换言之,颜兄哪怕是搬出相爷的名号,也无法办好此事。看来,相府的幕宾,皆是外强中干之辈啊。”曹子函似笑非笑地道。 “你!”颜松大怒。 “颜兄就好好看着吧,曹某是如何替我家主人办好此事的,请了!”曹子函再不理他,转身大步走向宅门。 颜松气得牙齿咬得喀喀直响,却拿他没辙。 黄良阁固然是文官之首,但于都也是同品级的大员,两人明里和睦、暗中较劲已不是一日两日。自然,府中幕宾食客的针锋相对,也是常有的事。 “好,我便看你如何能办好此事!”他咬牙切齿地道,本来是想赶紧回去跟黄良阁告一状,但这会儿反而不急,就在道旁暂歇。 曹子函到了门前,拉起门环敲了敲。 不片刻,郑妍来开了门。 曹子函不由眼前一亮,想不到这宅子主人的丫环,也生得这般俏丽动人。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拱手道:“在下曹子函,奉我家天官尚书于大人之令,前来拜访贵府主人,请姑娘通报一声。” 郑妍简直无语,他们才刚搬来这处,一早上居然来了两拨访客,这些家伙想拜访大人,都不先打听清楚他的作息时间吗? 她不耐烦地道:“我家大人没空!” 曹子函也不生气,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含笑递了过去:“姑娘,一点小意思,还请通容则个。” 郑妍本想一把给他打飞,不过回心一想,还是接了过来,看了看,倒是挺大方,一百两银子! “说吧,有什么事?”看在银票的份上,她耐着性子问道。 “是这样,我家大人想问一问,贵府这宅子是否要售卖?”曹子函见她仍没有去通报的意思,只得说道。 “你们这有完没完?说了不卖!赶紧走!”郑妍有点火了,砰地一声关上了宅门。 曹子函顿时僵住。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寻常大户人家的门房,顶多也就三五两银子,就算是朝中大员的门房,给个十两二十两,人家便会好好通报。 他为求稳妥,直接给了足足一百两!可这丫环也忒不地道,拿了银子居然还给他吃闭门羹! 他气得直想踹门,但终究没敢动脚。 一个下人收了钱,还能这么大脾气,那这家主人来历,怕是绝非小可! 他垂头丧气地调头离开,走到路边,颜松闪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子函兄,看来于尚书府上的食客,也不过如此嘛。” 曹子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既是尴尬又是恼怒,只得低下头,匆匆而去。 心里在滴血! 那一百两,可是他从自己腰包里掏的! 原本指望着替主人办好这事,回头有个大赏,现在可好,白瞎那一百两了! 颜松见他走远,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曹子函真有办法能买下这宅子,现在看来,这家主人是油盐不进。 至少让他还有时间另想办法。 另一边,陈言一口气睡到了晌午,才终于醒来。 简单梳洗后,他叹了口气。 平时这些事都有卿儿,他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身边没了卿儿,实在是不习惯。 指望郑妍那肯定没戏,得赶紧设法买几个丫环才行! 屋外,郑妍正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着,拿着个桔子一边剥一边吃。 见陈言出屋,她蹦了起来,三两步跑过去:“大人,你可算醒了,我有一个问题,可憋坏了!” 陈言指着她手里的桔子:“你先答我,这哪来的?” 郑妍随口道:“别人送的呗。” 陈言奇道:“谁这么大方?” 说着顺手掏了一瓣过来,塞进嘴里,还真甜,品质不差! 桔子在洛都也算是稀罕水果了,市面上能卖到二百文一斤,肯拿这送人,对方确实大方。 郑妍仰头想了想:“我给忘了……不过那人还送了葡萄,听说是西域贡品,挺值钱。不过我尝了几粒,觉得有些蔫,给扔了。” 陈言哭笑不得地道:“你这败家娘们!葡萄在京城那确实是稀罕货,听说在这一斤得卖一两银子以上,你怎能给扔了!” 郑妍嘟着嘴道:“不好吃嘛!还不如咱们青山县的葡萄新鲜。不说这个了,我有个问题憋了半晌,老是琢磨不透,你替我想想。”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没好气地道:“啥问题赶紧问,本官这肚子已经在响了!” 郑妍面色凝重地道:“咱们这宅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些个什么仆射尚书,全都跑来问咱们卖不卖?” 陈言一愣:“等等,你说什么仆射尚书,什么卖不卖?” 郑妍解释道:“今儿上午大人睡懒觉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说句是什么文晶台左仆射黄大人派来的,要买咱们宅子;后来又来了一个什么于大人的下人,也说想买咱们宅子,他还挺大方,出手就给了一百两银票……” 陈言失声道:“什么!那你咋回的?” 郑妍不假思索地道:“我叫他们滚。” 陈言:“……” 郑妍一脸无辜:“我问过你啊,你说让我叫他们滚的。” 陈言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当时他睡意正酣,只是随口一说啊! 谁他喵知道来的访客,居然是当朝一品大员派来的人啊! 尤其是黄良阁,虽说此人和商家有干系,未来很可能要对上,但如今他新来乍到,至少表面上还是得依足礼数,和对方虚与委蛇。 现在可好,全给郑妍搞砸了! 看来当务之急不是买几个侍候的丫环,而是赶紧换个门房! “对了,那个于大人家的下人,我把银票收了,然后才叫他滚的。大人,我机灵吧?”郑妍得意洋洋地把银票拿了出来,扬了扬。 机灵你个鬼! 陈言无语地接过银票,心情好了点。 一百两,不算少了,也算有点安慰。 “对了,大人你还没答我呢,为何这么多大人要买咱们的宅子?”郑妍还没忘了那茬。 “本官哪知道?”陈言没好气地道。 虽说他当初确实是打算卖这宅子的,可这售卖广告也没打出去啊,怎么突然就来问价了? 第357章 拉仇恨能力满格 “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郑妍撇撇嘴。 “你还敢‘切’我……”陈言差点要发火,赶紧看看她饱满的傲人,借这把火气压了下去,转移了话题,“银子是于大人的下人送的,那桔子和葡萄难道是黄大人派来的人送的?” “我记得不是,好像是个什么尚书韩大人家的人送的……不过也不一定,人来太多,我好像记混了,又像是什么方大人的下人……”郑妍苦苦思索起来。 “等等,来的不只是黄大人和于大人两家?”陈言懵住了。 “对啊,有七八家呢!什么韩大人方大人程大人,人太多了,我记不住……”郑妍无奈地道。 “他们……来干啥?”陈言感觉有些不妙。 “全都是来问咱们这宅子卖不卖的。”郑妍答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陈言颤声问道。 “就按你说的啊,叫他们滚。”郑妍很自然地道。 陈言一屁股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脸都绿了! 他太低估郑妍能耐了! 一上午时间,她居然差不多把当朝大员全得罪了个遍! 这拉仇恨的能力,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些什么韩大人方大人程大人,他都不用问,因为当朝大员中这几个姓都有。 凤阁内史韩兆坤,冬官尚书方应台,鸾台尚书程新元。 搞不好,就是他们几个! 郑妍见他脸色不好,关心道:“大人,你气色不太对啊,要不再去睡会儿?” 陈言无力地摆摆手:“不睡了,再睡我怕你把几位王爷也一起得罪了。” 郑妍“啊”地一声,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桔子是一个叫宁王爷的人派人送来的!” 陈言眼前一黑,欲哭无泪。 他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会遇到她啊! “我闯祸了么?”郑妍看他这反应,心里一紧,弱弱地问道。 陈言回过神来,看看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心里一软。 这事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也有点责任。 “确实闯祸了,不过无妨。天塌下来,自有本官给你顶着。”陈言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你先赶紧去弄点吃的,我这肚子开始造反了!”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后悔的习惯,走一步看一步罢! “嗯!”郑妍见他神情恢复了正常,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一声,便要去厨房。 刚走两步,她又停了下来,转头看陈言:“大人想吃什么?” 陈言随口道:“来点快的,下面给我吃吧。” 郑妍一呆:“面?怎么下?” 陈言错愕道:“你连面都不会下?那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将就给我来点垫垫肚子。” 郑妍理所当然地道:“跟在咱们青山县一样,出去吃的啊。油条稀粥小菜,味道还行。就是有点远,这街上没卖的,我走了两条街才买到。不过没了,我给吃光了。” 陈言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这妞平时吃饭就两条路,一是下馆子,二是蹭饭,指望她会做饭,那真是痴心妄想。 “大人,要不我给你拿点桔子吧?”郑妍问道。 “不用了,叫彪子准备马车,咱们出去一趟。”陈言站起身。 “去哪?”郑妍愕然。 “蹭饭!” 黄府,书房。 “此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连宁王爷的人也敢撵。”黄良阁喃喃地道。 他下朝回来,本来听颜松添油加醋说起被撵的事,心里还挺恼怒。 但随即就听人禀报说,看到上午去那宅子问价的人全都被撵了。 尤其是其中还有宁王爷唐潜派来的人。 这下他心理平衡了,但又疑惑起来。 大周明面上敢不给宁王爷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可这些人跟宁王无怨无仇,也不至于这样。 到底那宅子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他转头对颜松道:“看到那宅子的主人没有?” 颜松忙道:“没有,对方就一个丫环露面,架子也太大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大人的脸面是可以随便踩踏的!” 黄良阁哼了一声:“你想本官替你出这口被人撵出来的恶气?” 颜松陪着笑脸道:“小人被撵是小事,但大人面子是大事啊!此人如此不给大人面子,公然剔您的眼眉,传了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黄良阁微微冷笑:“老夫倒是想知道,你觉得该如何教训他?是恃权凌人,还是派人暗中动手啊?” 颜松听出他话中的反讽,不由一个寒战:“这……” 黄良阁冷冷道:“行了!这点事也办不好,也好意思怂恿老夫替你出气,滚下去!” 颜松惊道:“大人,我……” 黄良阁转过身去:“从今天起,莫要再让老夫看到你,滚!” 颜松面如死灰,万万想不到一点小心思,竟反而葬送了自己在相府的幕宾生涯。 “小人,告退。”良久,他才颓然说道,转身出了书房。 “来人!”黄良阁听他脚步声去远,才唤道。 “大人有何吩咐?”门外侍候的管家赶紧入内。 “替我送一封函帖去那宅子,就说本相今夜在广林苑设宴,邀他家主人一聚。”黄良阁淡淡地道。 “是!”管家应声退下。 “且慢!”黄良阁想了想,叫住了他,“算了,备轿,老夫亲自去请他。” 那所宅子,他是志在必得! 颜松无能,办不好这事,那就由他自己亲自来。 一来是为了宅子,二来也是想探探对方的底。 他曾用尽办法,去探查那宅子主人的来历。但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只知道那宅子是座百年老宅,曾经的主人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岁月久逝,难以查到其现在主人的来历。 黄良阁曾遍查户部记录,也没查到那宅子入册在谁人名下。 户部没有记录,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归入帝室,那就得问鸾台尚书程新元,但他和程新元关系不睦,后者自然不可能帮他查验。 不过现在程新元也有意要买下那宅子,反而让黄良阁有了点底。 若那宅子是归属于皇宫哪一位贵人,程新元断然不敢掺和此事。 反过来说,程新元敢买,说明宅子和皇宫无关。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查清宅子主人来历才行。 第358章 把这掌柜给我辞了 皇城大街,瑶池仙酿的店铺前。 一抬轿子急匆匆而来,停在了店门前。 周阳从轿下下来,怒道:“那人在哪?” 一名伙计赶紧迎了出来:“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那家伙赖在店里,砸了咱们不少东西,还骂咱们!” 周阳方才在外面与人谈生意,不曾想谈到一半,店里的伙计跑来报信,说有人上门砸店! 而且,对方还带了个特别凶的女子,他们十几个伙计上来,被她一个不留地全打翻在地。 伙计们无奈,只得赶紧去报信。 “反了!在京城地面上,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行盗砸之事!”周阳简直不敢置信。 “而且,那个人张口就骂,简直穷凶极恶!”伙计委屈地撅起嘴,想起方才被对方骂的事,差点没哭出来。 太恐怖了!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哪个男人骂人能比泼妇骂得还毒! “岂有此理!有没有去报官?”周阳一边往铺子里走,一边问道。 “有,已经去报了。不过眼下最麻烦的是,那人不仅骂了咱们,还骂了客人!” “方才有两个客人来这买瑶池仙酿,结果他不准咱们卖,两个客人生气,他就骂他们。” “当时看到的人挺多,小的真怕其它主顾以后也不来了。掌柜的,你可不能放过他啊!” 伙计愤愤地说道。 周阳越听越怒,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最近一段日子,瑶池仙酿的热度有些下降。 尤其是加盟店开起来后,来他们这买瑶池仙酿的客人更是日渐减少。 原本每天都会有不少预约的客人,现在每天卖不完还有剩余。 而何进尧要求,所有瑶池仙酿都只能当天销售,过日则弃,全给抛了。 周阳一度起过降价销售来提升销量的念头,但却被何进尧直接否决。 何进尧自己当然不想否决,可跟陈言的合同里写死了规定,他也没辙。 周阳身为瑶池仙酿总店的掌柜,又不得不想招,最后想出一招——送小礼物! 从开始的什么小铜镜小丝巾之类,后来提升到铜兽铁雕之类。 而且伙计们也改了销售策略,从以前的客气有礼但有距离感,到现在死缠烂打磨人买,总算是把销量又提升了一些。 可没想到,这还没好几天,居然来个闹事的,这下好了,得罪了客人,以后瑶池仙酿的生意岂不是还要降? 想着,周阳踏进店铺,刚进来,登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装修堂潢的铺面,像被打劫过似的,到处都是桌椅花瓶倒碎一地,连柜台都给掀翻在地! 还有一个男子在那指着一众伙计骂! “一群废物!这买卖全给你们搞砸了!” “瑶池仙酿多好的买卖,就因为你们这些蠢货毁了!” “开除!全部开除!等你们掌柜的回来,连他一块儿开除!” 其中有几个伙计还抱着胳膊捂着腿,甚至还有人脸青鼻肿,显然是被人打了。 周阳气得差点没吐血,怒道:“你什么人,竟敢来我店内放肆!” 那人转头一看,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这地方的掌柜?” 周阳气冲冲地上前:“我就是!哪来的恶徒,竟敢到我这里闹事!” 那人冷笑道:“闹事?错了!我是在教你们如何做生意!送小礼物的招,还有叫伙计磨缠客人,这是你教的?就凭这些,我砸你的店算是好的!好好的买卖,就这么被你给搅黄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这吆五喝六?”httpδ:/m.kuAisugg.nět 周阳怒极反笑:“我店内的事,关你何事!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指指点点!” 那人冷然道:“指指点点?从今儿起,你被辞退了!这店里的掌柜,给我换人!” 整个店里的人全惊呆了。 活了几十年,头回见人这么蛮横的,居然来人家店里,把人家掌柜给辞退了! 半晌,周阳第一个回过神来,怒极反笑:“呵呵!我还真是头回见你这种人,辞退我?行啊!你有本事,把我辞了!我就站这,看你如何把我辞了!要不要我替你找我们东家过来?看看他辞不辞我!”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用叫,我已经来了。周阳,从今儿起你就收拾收拾,店里的掌柜,我另找人来干。” 众人一惊,纷纷转头,只见何进尧面色凝重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瑶池仙酿的生意,是如今国库的支柱,重中之重,因此他一直有让人实时监督着铺子的情况。一听说有人来闹事,他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看。 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让他意外的人。 周阳万万没想到何进尧竟亲自来这,而且居然还真的把他辞退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仓皇上前:“大……老掌柜,您怎能把我给辞了啊……” 何进尧叫伙计将店门关上,这才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想辞退你,但他要辞你,我不能不辞。” 周阳剧震,转头看向陈言:“他……他到底是……” 周氏商会的生意,何进尧一直恪守保密协议,商会内除了极有限的几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生意合作对象是青山县和陈言。 周阳虽受何进尧器重,但也不知道此事。 此时何进尧无奈道:“这位大人姓陈名言,乃是咱们商会的贵人。他既觉得辞退你是好事,那你便该辞退。去罢!我还有事,要和陈大人相谈。” 那人正是陈言。 他手上没有周氏商会联络的方式,因此索性来了瑶池仙酿,本来是想找这里的掌柜替他联络何进尧和唐韵,却不想一来就看到让他火大的一幕。 他全力打造瑶池仙酿的奢华定位,要的就是客人求着买,而不是求着客人买! 且,周阳还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误。 当初瑶池仙酿刚开业,他就犯过类似的错误,被陈言知道后立刻找了何进尧,给了他一轮狠批。 这回再犯,陈言是真忍不了了。 周阳不能置信地看向陈言。 他哪知道这恶徒竟然是商会贵人! 可这也太过分了,他也没招惹对方啊,凭什么把他辞退了? 第359章 地运福宅 陈言看他这表情,哼了一声。 “哼,你还别不服气,本官辞退你,乃是有理有据!” “方才那客人,竟然敢提出额外要求,索要更多的礼物,才肯购买瑶池仙酿。” “贪图这些细碎之物,足见其身家平平,根本不是瑶池仙酿的目标客户。” “可你不但看不穿这一点,还让伙计低声下气地和对方磨缠。” “这种卑微低廉的态度,要是被咱们那些真正的大客户看到,他们心中做何感想?” “他们只会觉得,咱们瑶池仙酿的档次太低了,咱们的口碑必然大幅下滑。” “日后那些大客户便会渐渐减少,生意彻底搅毁!” “犯下如此大错,本官只是辞退你,没让你赔偿算是轻的了!” 周阳脸上阵阵发青,写满大写的不服。 可细细一想,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何进尧对这个部属相当器重,忙道:“陈大人,此事确实是他办得不妥当。不过他也是忧心生意,咱们最近的生意确实有些……” 陈言板着脸道:“生意稍差,不过小事,你问本官便可,少拿这些借口在我这糊弄!” 何进尧一愣。 小事? 此事他也费尽心思,却没什么效果,否则也不会默许周阳用这手段。 现在陈言居然说这只是小事? 一旁周阳也是不服,忍不住想开口。 何进尧赶紧抬手拦着他,小心地问道:“难道大人有办法让生意好转起来?” 陈言却摆摆手:“这事且不着急,你先赶紧叫人备上一桌酒菜,本官这一上午没吃东西,有些饥饿,有办法也忘了!” 何进尧转头对周阳道:“还不赶紧!” 周阳见陈言顾左右而言它,哪会相信他真有什么办法,但何进尧吩咐,也只好赶紧去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郑妍扬起眉毛:“这可不能怪我下手狠,谁叫他们敢冒犯我们大人的?” 何进尧苦笑道:“是,是下人莽撞了。两位,里面请吧,后面有雅室。” 他去青山县时见过这位郑捕头,自然晓得她的脾气,赶紧在前面引路。 陈言和郑妍跟在后面,前者低声笑道:“看,本官就说有地方能蹭饭吧,你还不信!” 郑妍轻哼一声,没说话。 之前刚到这,陈言突然暴怒,她也吓了一跳。 不过再怎样吃惊,见到铺子里的伙计想要推搡陈言,她立马冲了上去。 事后她冷静下来,暗暗有些慌乱。 这可是京城啊! 在这地方搞这么大事,被官府捉了去,恐怕陈言那区区七品的官位扛不住,牢狱之灾只怕免不了! 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看来大人也不是随便闹事,而是心中有数,才敢这么直接粗暴。 一刻钟后,铺子二楼一间雅室内,酒菜备齐。 陈言和郑妍也不客气,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把满桌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何进尧一直在旁边陪同,几次欲言又止。 等到陈言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忍不住问道:“陈大人怎会到我这铺子来的?” 陈言从怀里摸出个小竹瓶,倒出一根牙签来,掏着牙。 “到这时候,你还在我面前装么?本官不信你不知道,圣上要我入京的事。”他慢悠悠地道。 “咳,知道一点,不多。”何进尧轻咳一声。 白鹭回去之后,将陈言的回复转告唐韵,后者随即便将此事告诉了何进尧。 何进尧早就希望他能入京,自然无比开心。 不过听白鹭说,陈言似乎只知道周氏商会背后靠山是当今圣上,却并不知道唐韵就是当今圣上。 因此唐韵嘱咐了他,要他暂时不要暴露此事。 “待他来觐见朕时,朕会给他一个惊喜。” 说这话时,唐韵眼中闪过狡黠和捉弄。 何进尧虽恨不得立刻和陈言畅开一切,但也只好憋着。 陈言冷觑他一眼:“你周氏商会隐瞒了身份,跟本官做买卖,骗得本官好苦啊!” 何进尧叹道:“陈大人,此事实在是……” 陈言打断他的话:“行了,本官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想也知道必是圣上要求隐瞒此事。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何进尧忙道:“大人请说。” 陈言双眼微眯:“把你们东家给我找来,我要和她当面一谈。” 何进尧为难道:“这怕是办不到,东家刚去了江州那边处理生意的事,怕是十天半月没法回来。” 陈言皱皱眉:“那本官该如何觐见圣上?总不能叫我依足了那些繁琐的手续,找吏部办事衙门去一道一道过审吧?” 他本来打算让她把圣上约出来,或者安排个见面的地方,私下见个面谈妥一切完事。 可她不在京城,那就麻烦了。 何进尧恍然道:“原来大人找我们当家是为了此事,这事老夫可以安排。陈大人,你看明日如何?” 陈言欣然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周掌柜了!” 说定了时辰,陈言便要离开。 却忽然又停了下来,道:“周掌柜,本官有事想向你请教,福宁街你知道吧?” 何进尧捋须笑道:“全京城怕是无人不知罢?” 陈言追问道:“我如今住处,是在福宁街,遇到点怪事……” 说着,将多名朝中大员来求购宅子的事说了一遍。 何进尧听得一愣,有些不能相信地问道:“陈大人方才所说,您所住的那宅子,门脸几开间来着?”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九开间。” 何进尧一震道:“原来那宅子竟然是陈大人的私宅!” 陈言讶道:“你这表情看起来意思很丰富啊,难不成你也想买?” 何进尧苦笑道:“老夫哪买得起?只是那宅子实在太过有名,想买它的人多不胜数啊。” 陈言和郑妍对视一眼,大感好奇。 “那宅子究竟有何名堂?”陈言急问道。 “大人是宅子的主人,原来竟然不知道,那宅子是赫赫有名的‘地运福宅’吗?”何进尧惊异地道。 “地运福宅?”陈言比他更惊异,“怎么听着这么玄乎?” 大概在十来年前,大周最有名的风水大师易千数,受先帝所邀,到京城为大周堪定龙脉。 一位风水大师,能受帝上如此重视,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龙脉之事堪定结束后,京城大户纷纷拜访,重金延请易千数为自家宅院堪水测风,开运眼定气数,只求能永保富贵。 结果其中有一次,易千数坐着马车途经那宅子,当时大惊失色,立刻叫人停车,下车一观,震惊地说了一句:“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能得见如此地运旺盛的风水福地!” 第360章 简直亏大了 易千数的风水之理,分为天运和地运两论。 大周境内,天运最强之地乃是皇宫,地运最强之地便是那所宅子。 先帝得知此事,又将他邀入宫中,问他既然地运如此之好,那帝室是否该将那里辟为皇产? 易千数却连连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圣上乃是天子,运势属天。若是入住此等地运之宅,天运落地,焉能复全?” 先帝因此放弃此念。 不过此事之后传遍京城,朝中但凡有些资格的官员,都不免动心。 只是找不着宅子的主人,想求购也没辙。 陈言听完何进尧的话,恍然大悟。 唯心主义的调调,在哪个时候都有生存空间,更别说大周这种封建时代了。 下至黎民百姓,上至高官显贵,人人都寄望神仙气运之类的东西。没钱的希望能得保佑,可以好好活下去;有钱的希望钱财越来越多,家族万世昌盛。 别的不说,大周皇帝自认天子,是真龙化身,这本身就是信奉神明。一国之君尚且如此,下面的人可想而知。 易千数这名字他也听过,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名气减弱,但当年名气确实大,顶级流量的那种,被他堪定的所在,都能坐地生金,成为人们追捧的所在。 看来,那宅子确实值钱! “此宅多少人求之而不得,想不到竟然原来竟已落入陈大人手中,不知道陈大人是如何将它购得?”何进尧说完后,忍不住露出羡慕之色。 “你们东家给的啊。”陈言随口说道。 “啊?这怎么会……咦?难道是上回东家让我给陈大人的那些房地契……”何进尧猛地记起此事,震惊道。 “等等,你亲手给我的,你不知道那宅子原本是你们东家的?”陈言奇道。 “我……确实不知。”何进尧脸色难看地道。 当初唐韵交给他那装着房地契的箱子和钥匙,他不敢私看,直到到了陈言面前,才将之打开。 后来他只念了第一份房契,后来的全是陈言自己看的,他根本不知道地运福宅竟也在其中! 何进尧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唐韵自己并不知道那宅子备受追捧,但他却是清楚的! 当时若他多看几眼,怎也不可能将那宅子给陈言! 那宅子拿出去售卖,三十万两银子根本不成问题! 结果只抵了十万两银子,简直亏到姥姥家去了! 陈言将他难看的脸色收在眼里,同情地拍拍他肩头:“老周莫要难过,大不了下回再有房产抵扣时,本官给你多算点银子,哈哈!” 何进尧苦着脸道:“是,多谢大人,唉……” 心里却想着,这事要是让圣上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送走陈言后,何进尧让人叫来周阳。 “大人,难道您真要让我……”周阳迟疑道。 他是户部官吏,纵然不负责瑶池仙酿了,也不用担心仕途。 只是这样被人辞退,他哪能甘心? “陈言此人能耐非凡,他既说了要你走,我便只能让你走。尤其是如今,瑶池仙酿急需他的襄助。”何进尧淡淡地道。 “哼,他到头不也没说怎么帮咱们!”周阳愤愤不平地道。 “呵呵,等着瞧罢!他定会给出一个最合适的办法,而那办法必能让你震惊!”何进尧信心十足地道。 方才送走陈言时,他忍不住问了此事。 陈言的回答很简单,待到见到圣上之时,他自会说出。 何进尧当时就明白过来,陈言是想拿这向圣上邀功! 不过此事也是情理之中,反正明日便要觐见圣上,不急这一日。 周阳见他对陈言如此有信心,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压下去。 他还真不信,这姓陈的能有这种能耐! …… 次日,朝议完毕后,群臣离开,唐韵将黄良阁等几名心腹大臣留下。 “众卿今日辛苦了,且吃些糕点,稍稍充饥。” “陛下,莫非还有什么事?”黄良阁瞧出些端倪,开门见山地问道。 “黄爱卿一向最为敏锐,确有一事。”唐韵点了点头,“冀州民变之事得以抚平,朕尚未论功行赏,诸位爱卿觉得,哪位大臣当得重赏?” 众臣精神一振,议论纷纷。 “当属黄相!若非他坐阵,一切岂能如此顺遂?” “我倒是觉着功劳当归宣国公,他亲自带兵弥平此变,真是功在社稷!” “我倒是觉得此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有什么功劳?还是全靠陛下指挥大局,鸿福齐天,才能有惊无险啊。” …… 唐韵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不置可否,却见黄良阁一直笑而不语,遂问道:“黄相似有不同看法?” 她一开口,众臣立刻闭上了嘴,无不看向黄良阁。 黄良阁肃容道:“以微臣所见,此变得平,除托陛下鸿福之外,地官尚书何大人,乃是首功之臣!” 这话一出,满室俱寂。 众人无不错愕,连何进尧自己都愣住了。 稀罕啊,黄良阁竟然会荐他为首功? 唐韵不动声色地道:“哦?此话从何说起?” 黄良阁从容道:“百姓所求为何?无外乎生计。若无何大人设法凑来的银两和粮食,为百姓解决此难,民变焉能平息得如此顺遂?” 无不恍然,纷纷称是。 “黄相言之有理!” “不错,如此看来,确实是何大人首功!” “想想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一个多月,何大人竟能凑到数十万两白银,这份能耐,令人叹服!” 何进尧听着众人夸赞之语,既是纳闷又是尴尬,道:“诸位大人,万莫捧杀何某。这事何某真是毫无功劳!” 众人还以为他在故作谦逊,正要说话。 唐韵却淡淡地道:“何卿所说无误,此事确实功不在他。今日,朕留尔等在此,便是要让诸位见一见幕后真正的首功之臣。何卿,人如今何在?” 何进尧连忙道:“禀圣上,他已在午门外等候。” 唐韵点点头:“宣!” 黄良阁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不好奇起来。 到底圣上说的是谁? 第361章 欺上之罪,该罚! 午门外,陈言一脸黑线地站在那,心里把何进尧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昨日说好了,由何进尧安排他和圣上见面,结果他今日准时去了瑶池仙酿的铺子,这老头却不在,只是留了个人在那,说已经安排好见面之事。 陈言耐着性子跟着那人坐马车而来,结果路上傻眼了。 马车竟然带着他从皇城东侧门进入,一路直接到了午门外! 他之所以找何进尧安排,就是想省下麻烦事,在宫外安排个地方跟圣上单独见个面就好,简单谈一谈,然后各回各家,他把圣上想让他干的事干好,再试试看能不能借此讨个功,回他的青山县。 可没想到,何进尧居然安排他进了皇宫! 他若是真要走皇宫一途,还不如自个儿去吏部报到,然后由吏部安排他进来呢! 而带他进来的人早就溜了,走前只叮嘱他不得离开,在那等候。进都进来了,陈言想直接离开也办不到,只好站那干等。 从辰时三刻开始等,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等到腿都累了,午门内才终于有人出来,唤道:“陈言何在!” 陈言连忙上前:“下官在此!咦?你不是……” 却是看到出来接他的人,赫然竟是黎蕊! 黎蕊见他神情惊愕,抿嘴一笑,先跟守门的御卫交待清楚,这才对他道:“陈大人,请随我来吧,圣上已经在等你了。” 陈言一把拉住她:“等等!黎蕊姑娘,你们东家不是去江州了吗?你是她贴身护卫,怎会在此?” 左右的御卫无不愕然。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吧?连圣上的凤翎卫也敢随便动手动脚?! 黎蕊却不在意,忍着笑意道:“陈大人去了便知。” 陈言只好跟着她入内,边走边恼道:“原来是老周蒙我来着!回头见了他,看我不好好骂他一顿!” 黎蕊死死咬着唇,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忍不住笑出来。 一路而行,到了唐韵等人所在的议事房外,只见何进尧正站在那等着。 陈言大怒,捋起袖子就冲了过去:“好你个老周!昨儿竟敢蒙我!我今儿非把你胡子便拔了不可!”筷書閣 何进尧大惊,忙不迭地躲闪起来:“陈县令!不可冲动!哎哟!我的胡子!”却是终究没躲过,被拔掉了一小绺。 门外守着的凤翎卫无不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当朝一品大员,被一个七品县令追着揪胡子,这场面百年难得一见! “陈大人!您别乱来,先看看何大人这一身官袍啊!”黎蕊念着陈言送礼之情,怕他真把事情闹大了,连忙上前拉住他。 “什么官袍……”陈言气呼呼地来了一句,目光扫了何进尧一眼,神情瞬间僵住! 这个周氏商会的掌柜,此刻身上竟是一身一品大员的官袍! “老周你你你……”陈言结结巴巴地道。 “咳,陈县令,本官不姓周,姓何。”何进尧哭笑不得地捂着被揪掉胡子的地方,说道。 “姓何?难道你是……”陈言失声道。一品官袍,姓何,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他印象中只有一个人。 当朝地官尚书,何进尧! “不错,何大人便是如今的地官尚书大人。”旁边黎蕊适时说道。 “什么!”陈言色变道。 “陈大人,闲话少叙,圣上在里面等着您呢。”黎蕊一边催促,一边推着他进了议事房。 陈言脑子里一片空白,进入之后,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稳坐不动的唐韵身上。 那张绝丽无双的脸很熟悉,就是衣衫有点陌生。 帝袍! 黄良阁等人无不诧异地上下打量他。 这人,就是圣上所说的首功之臣? 唐韵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言,悠悠地道:“陈县令,不认识朕了么?” 一个“朕”字,让懵住的陈言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跪拜在地:“青山县县令陈言,奉旨觐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就算是头猪,这会儿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更何况是他! 什么周氏商会的靠山是圣上,周氏商会的东家自己就是皇帝本帝! 回想当初唐韵在青山县时发生的种种,他不禁汗流浃背。 尤其是那天,他闯进温泉房,窥见圣体,光凭那罪,便足以诛连他九族了! 靠! 早知道她就是圣上,打死他他也不会入京! 如今张大彪等纳抚营军士全都不在身旁,他岂非身陷险境? 唐韵看着他慌张狼狈之态,感觉长久已来的憋屈尽数散去,不由扑哧一声,如春花绽放,笑出了声。 黄良阁等人纵无欺上之心,也不免为她这罕见的女儿家神态所动,无不看得瞠目结舌。 何为国色天香?这便是国色天香! 唐韵一笑之后便知失态,迅速恢复常态,淡淡地道:“陈县令,你倒是有心,来见朕还带了大礼。朕且问你,你带这些须发见朕,有何用意啊?” 众人顺着唐韵的目光看去,这才发觉陈言手上还抓着一绺长须,无不错愕。 陈言一愣,听唐韵语气,似乎并没有要立刻叫人把他推出去斩首的意思。 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无用,他一咬牙,大着胆子抬起头道:“回陛下,这不是礼物,乃是方才在外面,微臣从老周……啊不对,何大人身上揪下来的胡须。” 刚才因为太过震惊,他进来时都忘了把这玩意儿扔了。 唐韵一愣,看向刚刚进来的何进尧。 却见他尴尬地捂着下巴上的胡须,显然陈言那一绺,正是从他那里揪下来的。 “岂有此理!你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竟敢欺辱当朝一品大员、国家重臣!”黄良阁怒容陡起,起身喝道,“陈言,你该当何罪!” 方才听陈言自报家门时,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是谁。 赫然竟是那个让圣上性情大变之人! 黄良阁登时心叫不妙。 想不到他派人去查陈言还没结果,圣上竟已将此子召入京城! 当初此人远在青山县,便能影响圣上到那般地步,对他这个三朝元老越来越不重视。若是留他在圣上身边,只怕圣上以后更不会听他的了! 因此此时听得陈言竟敢揪掉何进尧胡子,他立刻借题发挥。 “黄相,此事只是个误会,我其实并不放在心上,不打紧的。”陈言还没说话,何进尧赶紧先打圆场。 黄良阁露出怒容,断然道: “何大人,你怎能出此无国无纲之言!” “此事不只关乎你,更关乎我大周国体!” “试想朝中重臣,竟可随意由得下官欺辱打骂,我大周朝纲何在!” “家无规矩,亲伦淆乱;国无规矩,天下不平!” “他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今日敢欺朝中一品重臣,明日岂非便敢欺君!” “此事,绝不可轻放!” “臣恳请陛下,依律重罚此人!” 第362章 首功之臣 陈言瞬间毛了! 这老瘪贼,目前和他该没什么直接仇怨,居然一见面就一副要把他往死里整的架势! 而随着黄良阁一发话,众臣顿时纷纷附和。 “黄相所言甚是!” “若不重惩,岂能服众!” “望圣上明鉴,靖我大周朝纲!” 陈言黑着脸扫了众人一圈,除了包括何进尧在内的极少大臣外,这伙人居然统一口径集火他! 怒火之外,他心中也稍稍有些奇怪。 他多少也知道,朝中大臣分派情况严重。 从赵长河和宋之显的事就能看出,这些老货表面上和睦,暗中实则争权夺利,各自拉帮结派,立场不一。 但现在居然一致针对他? 他陈言不过区区七品县令,何德何能,受这么多重臣的“优待”? 除非,是唐韵记恨旧事,想要整他! “行了!” 一声冷叱,瞬间压下所有人的声音。 黄良阁等人赶紧闭嘴,皆因发话者乃是唐韵。 “黄相,你来告诉朕,召此人入见之前,朕说了什么。”唐韵面若寒霜,冷冷地道。 “这,圣上说是要引见幕后首功之臣……”黄良阁迟疑道。 “回答朕,冀州民变重要,还是何卿一绺须发重要?”唐韵寒声道。 “自,自然是民变之事重要。”黄良阁无奈,只得答道。 再怎么夸大陈言揪须之事,终究这也大不过天下大势和百姓民生。 “黄相怕是口是心非吧?” “自陈言入见之后,你等心不在冀州民变之事上,却个个盯着他误揪何卿须发一事。” “在朕看来,在你等心中,倒是后者事大,前者事小!” 唐韵语速不快,但字字充满威仪,听得黄良阁等人无不汗流浃背,纷纷离座,跪倒在地,惶恐道:“陛下所言极是,臣等有罪!” 陈言愕然看向唐韵。 她竟然帮他说话! 而且不愧是一国之君,说的确实是大是大非之理,叫这些老瘪贼根本无言相怼。 方才还大呼小叫说什么揪须之事有辱国体的老货们,此刻除了赶紧求圣上降罪,再没话敢说。 但如此一来,就说明这些老臣并非是受唐韵唆使来针对他,而是自发的行为,那动机就奇怪了。 唐韵轻哼一声,道:“行了!起来罢。” 众臣赶紧纷纷谢恩,爬了起来,各自归座。 黄良阁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恨恨地暗瞪了陈言一眼。 都是老油条,他哪看不出来,唐韵在袒护陈言。 看来,这个陈言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要高不少,唯有另外找更妥善的办法。 “当初国库空虚,冀州民变之时朝廷本无力赈善。” “幸得陈言设法,替我大周缓此危机。” “因此冀州民变得以抚平,他居功至伟!” “这等功臣,若朕因礼仪之事而重惩,岂不寒了天下人的心!” 唐韵冷冷再道。 凤阁内史韩兆坤大着胆子问道:“不知陈县令是如何缓了我大周国库空虚之危?” 除了黄良阁外,众人皆不知道周氏商会乃是户部隶属。 因此此刻无不心中纳闷,这区区一地县令,何来能耐撑得起解决冀州民变的花费?那可不是几千几万两银子,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 唐韵神色一肃:“朕此刻要说的事,只限这里的人知道,绝不可外泄,否则朕必严究!” 众臣连忙道:“臣等遵命!” 唐韵这才缓缓开口:“周氏商会,乃是何卿所办的商会。而商会如今最大的几桩生意,全部都来自陈言。” 刹那间,屋内安静如死! 除黄良阁外,其余众人还是首次知道这事,无不震惊。 周氏商会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无比活跃。 瑶池仙酿、精饲猪肉、白糖,甚至还有最近刚刚开业不久的盐铺,每一件推出时,都引来极大轰动。 就算是再没生意眼光的人,也看得出来,周氏商会这几波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们现在才知道,那竟然是朝廷的产业! 难怪何进尧如此之短的时间,就能凑齐银粮,撑住冀州民变所需的花费,还有天悬山工程的耗用。 原来竟是有周氏商会打底! 但是…… 半晌,鸾台尚书程新元才震惊地道:“这,朝廷与民争利,这岂非……岂非……” 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毕竟是圣上允准的产业,话说难听了,他也怕被圣上责训。 唐韵轻叹一口气,道:“此事朕也知道不妥,否则岂会让众卿缄口不言?” 一国之君,与民争利,这一点一直是她纠结的点。 只是此前事情紧急,她也只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和陈言的生意上,允准了周氏商会的作为。 黄良阁趁机道:“臣等也知,圣上此前允准周氏商会之事,乃是因为世局危急。不过自古以来,从未听说哪一位明君会与民争利,如今冀州民变已平,不如借这机会,将商会停了,免得落于他人口实。”https:/ 上次探得周氏商会背后靠山是圣上后,他虽然震惊,但还不太放在心上。 可方才听圣上所说,周氏商会如今能这么赚钱,全靠陈言,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何唐韵会如此重视陈言,甚至偏袒他。 反过来说,只要能让周氏商会停了,就能大幅减弱陈言此子对圣上的影响力! 他话音方停,天官尚书于都立刻接上:“黄相言之有理,夺利于民,乃是自毁根基,解一时之危可行,却非是长久之计。”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何进尧和唐韵对视一眼,均感不妙。 料到有人会拿这事说话,但没想到这些人竟口径如此统一,全都反对商会之事。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是好。 就在这时,一人忽地大声道:“黄大人此言,臣不敢苟同!”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说话者赫然是仍跪拜于地的陈言! 唐韵心里一喜,道:“陈言你起来说话。” 陈言恭敬地道:“谢主隆恩!” 说完,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灰。 黄良阁不悦道:“陈县令,难道本官所说不实?” 陈言哂道:“何只不实,简直不实之极,甚至有欺君之嫌!若以微臣浅见,凡提议停了商会之人,皆可撤官查办!” 第363章 舌战群臣 这话顿时惹来一片哗然。 “陈言你胡说什么!” “我等皆是尽心为国为君,何来欺君?” “胡言乱政,其心可诛啊!” “没错,请圣上明鉴,此子心图不轨,绝不可轻饶!” 唐韵原本以为陈言有什么办法替自己压下众臣的异议,可没想到这厮像是觉得气氛还不够紧张一样,上来就搞得群臣激愤,这还怎么继续下去? 殊不知陈言刚进来就莫名其妙地被众人一番针对,心里早就火了。 本来他想的是和气生财,可这些家伙如此针对他,那还和气个屁啊! 加上他早就看出来了,唐韵心里其实根本不想停了商会,有她当靠山,他哪还会客气,不趁这机会好好弄这群老货一顿,他枉叫陈言!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下官这话乃是有理有据。” “方才黄大人说周氏商会是与民争利,此言大错特错!” “一则,商会所获之利,无不用在救民之上,乃是返利于民。” “二则,商会所售之物,所购者乃是达官显贵、豪富大商,从未自寻常百姓那里获利半文。” “譬如瑶池仙酿和精饲猪肉,请问各位大人,这些可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 “故此,所谓与民争利,真是无稽之谈!” “诸位大人能居如今高位,自然见识非凡,下官不信诸位看不出此点。” “看得出,却仍要强论此事为与民争利,岂非欺君!” 陈言义正辞严地道。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但黄良阁什么人物,岂会被他几句话辩倒? 他冷冷道:“陈县令这是什么话,难道达官显贵、豪富大商,不是我大周子民?你刻意将普通百姓与他们分开,到底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蛊惑圣上,上乱天听?”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道黄相乃是当朝重臣,在圣上面前必有高论,不想竟出如此粗鄙之言!” “我大周遭遇乱事,世局不稳,请问这些豪富显贵,明明家财万贯,却不肯出手相助,坐看圣上日夜为此事操烦,他们的忠君爱国之心,又在哪里?” “可遇到奢华之物,他们却大肆抛洒金钱,为一己之私豪掷千金!” “这般无君无国之辈,圣上未追究他们责任,已属宽仁,你竟还强逼圣上将他们与黎民一视同仁,我才想问一问,黄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在大人心中,圣上竟不如这些无君无国之辈?” “所以宁可维护这些豪富显贵,也不维护圣上?” 说到最后,他满面愤怒,抬手指着黄良阁,气得连手指都哆嗦起来。 唐韵看得龙心大慰,暗暗点头。 其他大臣无不暗抹一把冷汗。 好险方才只是附和黄良阁之言,没有正面跟这姓陈的冲突。 这一招连打带消,反咬一口,简直无懈可击!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说的话确有其理。 黄良阁没想到他这么能说,一时被说得方寸大乱,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你胡说!老夫乃是三朝元老,忠心不二,岂是那等人!” 陈言冷笑道:“说不过就扯过去的功绩,黄相是要倚老卖老,恃功凌主吗?” 黄良阁几乎气得当场昏过去,指着陈言颤声道:“你!你!你!” 明明他没一个字提唐韵,可对方偏偏句句都把他的话往她身上扯! 旁边何进尧来回看着两人,有些想笑。 一老一少的两人,都指着对方,都气得浑身发抖,可怎么看都觉得,黄良阁是理屈辞穷恼羞成怒,陈言却是因忠君爱国而怒发冲冠。 唐韵看着群臣噤声、黄良阁几乎气吐血,芳心大快,几乎憋不住笑意。 这些年,众臣虽说未到欺主的地步,但倚老恃功之事可不少,每当她有什么新想法想实施,这些守旧的老臣便纷纷以各种理由阻拦她。 这口闷气,自从认识陈言后才终于稍得缓解。 而今尚未定下陈言入朝之事,他就能替她出此恶气,看来召他入京,真是她此生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屋内安静了片刻,一人轻咳一声,开了口:“陈大人,只怕你的话有些站不住脚罢?周氏商会可不只是售卖那些昂贵之物,白糖和精盐,这些也不是卖给豪富显贵!你说未从寻常百姓那获利半文,未免失实。” 陈言转头打量他一番,道:“这位是?” 那人挺胸道:“本官乃是冬官尚书方应台。” 陈言点头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方大人。敢问方大人,请问白糖和精盐,商会从中获利几何?” 方应台一愣,这他哪知道? 陈言昂然开口:“大人不知,下官替大人说!” “方大人可能不事家务,不晓得油盐柴米的价格,否则你绝不会说出这一句惹人笑话之言!” “但凡方大人稍懂民生,便知白糖价格远低于普通糖料,精盐也比大周以前售卖的低质食盐价格要低。” "这两笔买卖,商会可说没有获利,几乎是贴本售卖!" “为何如此?乃是因为圣上仁明,体恤百姓民生艰难,为了让大周百姓都吃得上糖盐!” “可以这么说,自圣上起,我大周百姓才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糖盐自由。” “此功此德,感天动地!” “可方大人不辨此理,却称圣上从百姓那里争利,请问大人,你良心何在!” 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 方应台张口结舌,硬是没想出半句回应。 这会儿他真想给自己俩嘴巴。 多什么嘴啊! 不多嘴,还只是看黄良阁笑话,多了这嘴,他自己也成了笑话! 半晌,他才一甩袖子,愤愤地道:“本官不跟你这无礼之人作口舌之争!” 众臣之中有人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插几句嘴,一看这情形,赶紧全打消了这念头。 这厮也忒能说了,跟他辩嘴,根本是自取其辱! 唐韵看了半晌戏,心畅意满,终于开口:“行了,争争吵吵,成何体统!朕觉陈言的话颇有道理,商会于我大周极为重要,不得再提将之裁停之事!” 到了这步,黄良阁等人也没了办法,只得纷纷应命。 唐韵再道:“吵闹半日,正事尚未理清,如今众卿该明白陈言之功。众卿认为,该如何赏封?” 第364章 粮荒不过小事耳 众人面面相觑。 如今要是还有人没看出来唐韵是铁了心要提拔陈言,那这官位也不必坐了。 可要是让陈言官职升得太高太快,众人又不甘心。 尤其是黄良阁,这辈子头一回被下官如此羞辱,加上于都都没兜住,面子伤得太厉害,岂能让陈言舒心? 但他十分精明,心念一转,已有了计较。 他上前禀道:“陛下,臣有一句话,斗胆进言。” 唐韵秀眉微蹙,道:“黄爱卿想说什么?” 周围众人精神一振,晓得黄良阁要在这事上再跟陈言斗一斗。 却听黄良阁禀道:“臣方才一时激动,与陈县令起了些争执,此时回想,他之言论确有其理,臣言不当,着实羞愧。” 众人暗暗点头。 不错不错,这是要以退为进,先道个歉,再来杀招! 陈言则是心内冷笑,不过倒也不放在心上。 他巴不得升不了官,直接让他回青山县,黄良阁肯帮他这忙,再好不过! 只听黄良阁再道:“陈县令言深意切,心怀天下,确为良材。臣虽执掌文昌台高位,但一人之见,终有疏失,正该身边有陈县令这样的人才,时刻提醒!正好文昌台左司员外郎日前因病告老还乡,此位空缺,臣以为,不如擢升陈言为文昌台左司员外郎,领从六品禄事!”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 连陈言也愣住了。 他如今是正七品的县令,升从六品挺正常。 可哪怕同为从六品,也有高低之分。文昌台是给当今宰相打下手,只要伺候得好了,以后要升官比其它地方都方便不少! 黄良阁居然没有阻止他升官之事,还想将他调到文昌台,难不成是玩打不过就加入的戏码,想拉拢他? 唐韵和何进尧也是同样想法,愕然对视。 但过了片刻,陈言心念一转,已然明白过来,脸色微变。 这老货够奸滑! 他哪可能是真心拉拢自己,分明是想把自己弄到他手下,到时候成了文昌台内部的官吏,想搓圆还是捏扁,还不是他黄良阁一句话的事?! 可这事没他说话的余地,陈言暗感焦急,不由看向唐韵。 却见唐韵点头道:“黄相此言有理,既然如此,便依你罢。” 陈言脸色黑得跟墨似的。 他才不信唐韵看不透黄良阁用意,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是还记恨曾经的事,想要整他! 早知道她这么小心眼,方才就不替她说话了! 众人此时也反应过来,暗叫厉害,不愧是大周国相,这种招都想得出来。 黄良阁大喜道:“谢主隆恩!陈言,还不赶紧谢圣上恩典!” 陈言无奈,只好道:“臣谢过圣上恩典。” 唐韵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再说第二桩。” 众人无不愕然。 黄良阁奇道:“陛下还有何事要议?” 唐韵若无其事地道:“方才只说了冀州民变之事,现在再议一议天悬山工程的事。” 于都疑惑地道:“此工程如今已着冬官侍郎金则着手,听说进展顺遂,大有可为。不知圣上还要议什么?” 唐韵淡然道:“朕已和方卿反复研究此事,均认为这工程能够解决北境旱情,不只冀州,北境诸州皆可获利。” 方应台忙道:“是,托圣上鸿福,此事实是功在千秋的伟业,利国利民。” 他乃是行家,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置喙的余地,唯有纷纷跟着颂扬唐韵的功德无边。 唐韵却摆了摆手,止住众人:“不必急着歌功颂德,此事功不在朕。打穿天悬山脉,引流仙女江,这异想天开的主意,也是他人教朕的。” 黄良阁动容道:“此人立此巨功,合当重赏,不知是何方人物?” 唐韵笑意轻啜,道:“此人不就在诸位眼前?” 屋内瞬间再一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心中均涌起不妙的感觉,首先看向方应台,然后看向何进尧,见两人均摆手否认,所有目光不由落向愣在旁边的陈言。 “难不成,此事也是……”黄良阁颤声道。 大意了! 方才以为得计,他一时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当初圣上钦点陈言北上,岂非已经昭示! “不错,正是陈言!”唐韵悠然说道,“方才黄相说应该重赏,你觉得该如何赏他啊?” “这……”黄良阁张了张嘴,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陈言则是满头雾水。 还以为唐韵是记仇,把他扔给黄良阁,怎么突然又整出这事?筷書閣 何进尧见众人没一个吭声,遂道:“以微臣之见,天悬山之事功在千秋,更胜冀州民变之事!” 唐韵颔首道:“所以朕琢磨着,这封赏怎也不能低过冀州之事的赏赐。黄相,你有何主意啊?” 黄良阁回过神来,心思一转,道:“文昌台右司郎中近来颇有思乡之情,有离职之意,臣看不如正好成人之美,擢升陈言为此职,领从五品禄事,陛下以为如何?” 唐韵愕然看向于都:“于尚书是否知道此事?” 于都掌控吏部,一切任免都要经他的手,若是真有此事,他自然知道。 他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黄良阁忙道:“启禀陛下,此事尚未向吏部申报,于大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众人均愕,突然反应过来,无不暗叫够狠。 哪有什么思乡,搞不好,是黄良阁临时编出来的!怕是连那位右司郎中,也不知道自己思乡了! 为了收拾陈言,他下手也忒毒了,居然把一个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就这么随手给革职了?! 唐韵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道:“便依黄相。那咱们再来议议第三桩事。” 黄良阁惊道:“难道陈言他又有什么功劳还未封赏?!” 为了陈言,他已经牺牲一个从五品的右司郎中,这要再赏,他总不能再把文昌台左丞右丞也给开了吧? 幸好唐韵说道:“倒也不是,朕想说的是,南境各州粮荒之事如今仍未解决,众卿可有办法?”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陈言被黄良阁弄过去收拾的事板上钉钉,已无问题。 不过粮荒这事已经议了多次,均无结果,众人也只能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没有对策。 唐韵倒不生气,目光悠悠地转向陈言。 陈言深吸一口气,上前恭敬地道:“启禀圣上,粮荒之事,小事耳,臣有办法替圣上分忧。” 第365章 治粮荒得改吃大米 早在唐韵说出粮荒之事时,陈言就瞬间反应过来,明白了唐韵打的主意。 不愧是一国之君,经商方面无甚头脑,耍权术倒是一等一! 她召他来这,哪是想要封赏他,而是要把他逼到困境,让他想法自救。 而那办法,就是解决粮荒之事! 不帮忙,那就去文昌台受黄良阁的摆布。 只有答应帮忙,她才会将他调到别处。 可知道归知道,如今到了这一步,他也只有顺势而为。 不然,跟唐韵对着干,后果可比跟黄良阁他们对着干严重百倍! “陈县令你未免夸口太甚,粮荒之事我满朝百官费尽心思,都未能解决,你竟说是小事?”久未说话的春官尚书俞世南不悦道。 这事他们研究了这么多天,一直未能解决。陈言却说是小事,这岂不是变相说他们无能? “粮荒可分治标与治本两条路。” “治标,筹集粮食,应对眼前的粮食需求。” “治本,提升粮食产量,应对后续的粮食需求。” “正巧,这两条路,下官都有点小办法。” 陈言从容不迫地道。 既然决定帮忙,那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事关重大,这回就好好出点血,让这些家伙见识见识,干实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唐韵精神大振,急道:“快说说!” “微臣查过粮荒重灾区的粮食缺口。” “超百万人受灾,以最低标准来看,每日至少要四千二百石粮食。” “珠州主粮区下一季的粮食尚要四十余日,方能收割,因此合计要超过十七万石粮食方能养活那些灾民。” “而从朝廷各地粮仓调集,以及朝廷这段日子溢价收购的粮食,加上募捐,目前为止已筹齐约五万石粮食。” “所以如今的粮食缺口,大约是十二万石粮食!” “这一部分,本官会全权负责!” “在未来四十天内,分四次,每次三万石,将它们全部筹齐!” 陈言沉声道。 这话一出,全屋俱寂。 十二万石粮食。 一千四百多万斤! 就算是和平年月的大周,举全国之力,要在四十天内拿出这么多粮食,也不是件易事! 可陈言竟然说他一个人就能完成如此巨量的粮食筹备! “陈县令未免有些哗众取宠了吧?自粮荒以来,近二十天时间,大周举国之力,也未能凑到八万石粮食,你竟自称可以一人在四十日内筹齐十二万石粮食?荒谬!”程新元边说边摇头,一脸不相信。 “此事下官可立下令状,若是办不到,那便以此命相偿!”陈言干脆地道。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自无不赞成之理!圣上,臣请依陈县令所言,立下令状!”黄良阁双眼大亮,急不可耐地道。 想不到陈言竟然自己挖坑往里跳,倒是省了他的功夫。 “陈言,你真有信心?”唐韵蹙眉道。 莫说陈言,就算是把大周三大豪商家族全召到一起,逼他们筹粮,四十天内筹齐十二万石粮食,怕是都办不到。 “陛下请宽心,臣既敢说此豪语,自有把握。”陈言充满信心地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来人!备上纸墨!”唐韵见他如此自信,略一犹豫,答应下来。 当下叫人取来笔墨,很快立下令状。 完事后,唐韵将令状收了起来,道:“此事便由何卿监督,所有事务,陈言均须与何尚书交待。” 陈、何二人同时应道:“是!” 黄良阁幸灾乐祸地道:“这治标之事已经有了着落,那治本呢?” 暗忖最好这家伙再挖个坑,那自己更不用费劲了,等着看热闹就行! 陈言缓缓道:“诸位大人可知,我大周为何缺粮?” 方应台皱眉道:“陈县令何必故弄玄虚,自然是粮产不足,此乃世人皆知之事。” 众人也无不露出鄙夷之色,陈言此子又开始哗众取宠了,装神弄鬼吊人胃口,玩弄口舌却根本没什么实际可行之策。 陈言冷笑一声:“错!我大周之所以粮荒,乃是因为百姓只吃粟黍稷麦等,不吃稻米!” 众人一下愣住了。 何进尧下意识道:“陈县令,你是不是说错了?稻米?” 陈言沉声道:“不错!要治粮荒之本,必须让百姓人人吃稻米!” 这话有若巨石入水,顿时掀起滔天大浪! “这都什么胡话!” “稻米何其珍贵,百姓要吃得起它,那还吃什么稷黍?” “我就说此子只会虚张声势,连我等朝廷官员,也未必顿顿吃得起稻米,他竟敢说让百姓全都吃这个?” “疯了吧!你知道稻价几何吗?买得起一斤稻米,就能买十斤甚至二十斤其它粮食!” …… 众人此起彼伏的声浪中,唐韵秀眉蹙紧,芳心暗怒。 虽说她是有心将陈言逼至困境,逼他解决粮荒之事。 但也有一份心思,是要他借此立一大功,好让这些老臣晓得他的能耐,那她要提拔他,便容易许多。 可没想到他竟然出此匪夷所思之言! 如今就算是在皇宫之内,她也已经让御厨减省粮食,曾经的主食大米改易为相对廉价的粗粮。 可他竟然想要让所有人都吃上大米,这不是要解决粮荒,这是要解决大周啊! “何大人,请问麦子亩产几斤?”陈言没有理会他们,转头问何进尧。 “这,贫地百斤,沃地二百斤,丰产之地可达三百余斤。”何进尧满头雾水,但仍然还是回答道。 他是所有人之中对陈言信心最足的,虽然也觉得疑惑,但想到青山县人人都吃大米,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莫非,他真有什么惊人之举? “其余粮食呢?”陈言再问。 “大体相同,不过有些粮食择地,若是平均下来,每亩耕地能得一百五十斤粮食罢。”何进尧继续道。 “请何大人答我,若是平均亩产能提升至三百斤,粮荒还会有吗?”陈言得重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何进尧失声道。 他虽没有亲事农耕,但这方面的事十分了解,三百斤可以说是丰沃之地遇大好年份,方有此产量。 想要均产三百斤?不可能! “何大人尚未答我。”陈言追着道。 “自然不会。”何进尧只好说道。 “那若亩产再翻一倍,又会如何?”陈言再道。 第366章 这官升得也太快了 “只怕粮荒二字,再不会出现在我大周!但这是不可能的,亩产六百斤,怕是只有神仙之地,方能种出吧?”何进尧忍不住道。 “呵呵,要什么神仙之地,只要用合适的稻种,以及恰当的种粮之法,稻米便可达到亩产六百斤!”陈言笑道。 “陈县令,你这话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栽种庄稼,可不是空言妄想便可办到!”于都莞尔道。 “于大人可曾去过陇州良谷县?”陈言对他的话毫不意外,忽然话锋一转。 “不曾去过,那又如何?”于都不假思索地道。 “良谷县去年便已实现稻谷亩产六百斤,事实摆在眼前,难道大人还不相信?”陈言盯着他道。 “什么?竟有地方已办到了?”于都懵了,看看周围的同僚,无不和他一样一脸懵逼。 但这事按说陈言不可能撒谎,陇州离此不远,只要派人去查证,一天之内就能有结果。 “陈言,莫非那粮种和种粮之法……”唐韵心中一动,探问道。 “微臣早年间偶遇了一位奇人,他教了下官育种之法和种粮之法。” “自微臣上任青山县县令之职后,便一心想要解决百姓粮食的问题。” “于是带着百姓废寝忘食连月不休,研究了三年,方才有了结果。” “先在我青山县试验,但我县山林居多,耕地不足,所以在邻县进行了推广。” 陈言恭敬地说道。 这些话有真有假,什么废寝忘食连月不休都是假的,他只是教了农泽大体的方法和思路,其他的都由后者带人攻关而得。 但是其余的事,都是真的,尤其是有高产水稻的事实打底,他说起来底气十足。 “若真是如此,那陈言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唐韵兴奋地站了起来,“和冀州之事、天悬山工程相比,这一功,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啊!” “微臣不敢居功,若非圣上鸿福天佑,臣又岂能得到此法,助圣上江山稳固?”陈言赶紧拍了几句马屁。 “好,非常好!”唐韵双眸发着光,“这治本治标的法子,甚得朕心!陈言,听封!” 陈言慌忙跪拜在地。 黄良阁脸都绿了,心叫不妙,却又没辙。 “青山县县令陈言,朕即刻命你为户部粮事郎中,领从四品禄事!” “粮荒之事,便由何爱卿全权负责,由你为副助。” “但你千万记着自己立下的令状!” “若是此事有甚差错,朕必依令状处置!” 唐韵着重地道。 众人无不剧震! 陈言此前只是七品县令!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先升从六品,再升从五品,这会儿竟然升到了从四品! 这升官,升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想想他们这些大臣当初,哪个不是在基层花了十几二十年时间,才从下品官吏,辛苦爬升起来。 可纵然想要反驳,也无从驳起。 平定冀州民变,天悬山工程,以及粮荒之事,件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巨功! 三功齐聚,让圣上的破格提拔变得有理有据。 不过听到唐韵最后几句话,众人心情又好了些。 也罢! 就让此子再活几日,待粮荒之事出了岔子,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陈言连忙高叫道:“微臣谢主隆恩,必肝脑涂地,誓死以报!” 唐韵点头道:“甚好,众卿就此散去罢,陈爱卿你且留下,朕尚有几句话,要和你一谈。” 当下众人只得谢恩自去,留下唐韵和陈言在内。 到了外面,众人对视一眼,韩兆坤第一个走近何进尧,笑道:“何大人,你可骗得我等好苦!当初说什么友人所赠的瑶池仙酿,合着你这是替自家的货物叫卖呀。” 何进尧尴尬地道:“韩大人见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于都也笑道:“但还真别说,这一招确实有用!如今我京城瑶池仙酿如此火热,何大人当记首功!” 何进尧是个不贪功的老实人,坦然道:“这功劳其实不在何某,是陈言让我那么做的。” 众人一愣。 又是他? 黄良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故作惋惜地道:“陈言此人确实才干非凡,可惜过于狂妄自大,我看粮荒这一关,他怕是很难过去了。” 何进尧却道:“这倒也未必。陈言此人往往能出人意料,他既敢立下令状,想必是有相当的把握。” 方应台微微冷笑:“那般胡言乱语,什么一人筹齐十二万石粮食,什么稻米亩产六百斤、让人人吃上大米,也亏何老能信他这鬼话!走着瞧罢!不久之后,自见分晓!” 另一边,唐韵没有跟陈言说什么,带着他离开了议事房,缓步而行,朝着后宫而去。 一路上,陈言没敢主动开口。 不过如今总算摆脱了被黄良阁调去文昌台的麻烦,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走了足足一刻钟,穿过了不知多少院落宫道,唐韵始终没有说话。 随侍在侧的黎蕊见陈言神情紧张,心中不忍,趁着唐韵没注意,偷偷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陈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她是叫自己安心,不由心中一喜,连忙朝她作揖感谢。 现在他当然知道这妞不是什么周氏商会的护院,看这架势,想必是唐韵那闻名天下的凤翎卫一员。 想必她是感念此前他赠送她那么多化妆品的情义,所以好心提醒他。 一想到送出的化妆品,他就不由回想起当日误闯进温泉房、看到她那一身曼妙的情景,心中一荡,下意识朝她腰身处瞄了一眼。 练武之人身材是没得说,赘肉不见半分,纤丰合度! 看来回头还得多巴结巴结这些凤翎卫,宫里有人,也好办事。 黎蕊见他目光所瞄之处,哪会不明白他想到了当时的事,不由颊上微晕。 换了平时有人敢对她这么无礼,她早就恼了。 但不知为何,对上陈言她却难生恶感。 “陈言,你心里在怪朕逼你,是不是?”前面的唐韵忽然开了口。 吓得黎蕊和陈言都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有异动。 “这,是。”陈言犹豫了一下,坦然答道。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唐韵转头看他一眼,“走快些,朕允你并肩,不然说个话还得回头,累也累死了。” “谢圣上!”陈言赶紧走快几步,保持稍稍落后小半步的位置。 “你知道为何朕要逼你么?”唐韵淡淡地问道。 第367章 请将青山县赐臣 “臣不知。”陈言老老实实地道。 “原因无它,只因若不逼你,你便不会为朕真心出力。”唐韵声音中透出一抹无奈。 “圣上说笑了,”陈言干笑一声,“就算圣上不逼,臣也必会竭力以赴。” “是么?当初你捐粮的时候,竭尽全力了?”唐韵深深地看他一眼。 当初这家伙捐个一千石粮食,都搞得抠抠搜搜,弄什么分批捐。 当时她居然信了他,还以为他真的只有这点能耐。 结果今天当众保证四十天筹齐十二万石粮食! 她要是还不明白当初他是跟他玩花活,那这皇帝也不用做了。 陈言欲言又止。httpδ:/m.kuAisugg.nět 唐韵哼道:“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陈言一脸老实相:“这可是圣上要臣说的啊。圣上这满朝官员,不知道有几人捐过一千石粮食?怕是一个也没有吧?臣肯捐助那么多,您不论功行赏,还反怪臣捐少了,让臣找谁说理去?” 唐韵瞪他一眼:“这什么胡话!你若只有一石粮食,捐得半石,朕也会感念你的忠心。可你青山县储粮多少,只捐出这么一点,还好意思让朕赏你?” 曾经她以为青山县的储粮能有个几十万斤,但现在当然不会再这么以为。陈言敢担下十二万石粮食的筹集之责,青山县的储粮规模,怕是远远超出她此前的估计。 陈言失声道:“陛下哪有您这么比的?我青山县的粮食,那是全县百姓的,又不是臣一人私有,比较嘛,您得横向比较,不能纵向比较。” 唐韵不悦道:“你在教朕做事?” 陈言涎着脸道:“臣也可以做个应声虫,圣上说什么都应着,您要喜欢的话。” 唐韵有点拿他没辙,蹙眉道:“行了!少在朕跟前贫嘴!” 陈言察言观色,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心里暗喜,再道:“那就说点不贫嘴的。臣这次是下了血本,助圣上厘定粮荒之事,望圣上明鉴。” 唐韵简直无语。 她自打懂事以来,还从没见有臣属会主动索功的,陈言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那十二万石粮食,到底要如何筹集?” 陈言叹道:“还能怎么筹?自然是从臣……啊不对,从青山县百姓的碗里,一粒粒给圣上抠出来呗。” 唐韵失声道:“那可是十二万石!你青山县能抠出这么多粮食?” 陈言苦着脸道:“所以臣才说是下了血本啊!” 这话倒不是卖惨。 青山县的粮储,他是下了大功夫的,分为常规粮储、战略粮储和宏观预备粮储。 常规粮储乃是用来平时维持县内粮价和粮市,常备有一百五十万斤左右。 战略粮储主要是防备战乱波及,以及可能出现的他方高价粮购,和平之时可以随时用来抛售外地,赚取银子。 这一部分,有四百五十万斤左右。 而宏观预备粮储,则是为青山县第二个五年建设计划储备,是绝不允许动用的储备。 其用途是耗费在青山县建设的方方面面,属于压箱底的,这部分达到九百万斤! 所以合计起来,也就勉强能够将这波粮荒撑过去,说是下血本也没问题。 当然,他并不是白白动用这些珍贵的物资。 他要用这些东西,为青山县换一个光明的未来! 唐韵停了下来,无比震惊地看着他。 这家伙随口说出的话,却尽是些惊天之语! 原本她还以为他有什么渠道,可以短期内买到大量粮食,没想到居然是全部从青山县弄出来! 十二万石粮食,别说一个县,就算是一个州,不,十个州,在丰产的年月有,也囤不了这么多粮食! 这家伙是不是小时候饿怕了,不然囤这么多粮食干嘛? 陈言随着她停步,奇道:“陛下?” 唐韵回过神来,压下心中震惊,淡淡地道:“告诉朕,方才你所说的治标治本之法,有几成把握?” 陈言毫不犹豫地道:“十成!” 唐韵点头道:“朕便信你这回!若你真能办到,朕还会有赏赐予你。” 陈言等的就是这一句,肃容道:“臣有一个请求,望陛下成全。” 唐韵讶道:“你还真的打算索功?也罢,说说看。” 陈言跪倒在地:“臣想求圣上将青山县赏给我,做臣的封邑!” 唐韵一呆:“朕还以为你有什么不情之请,竟是此事?行,朕便允你了!” 青山县虽然如今规模不算小,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县而已。只要能让陈言尽心办事,赏给他也无妨。 陈言大喜,连忙高呼万岁谢恩。 封邑之事,是他入京时就有的盘算。 青山县是他的基本盘,不容他人染指。 他既入京,如今李奉只是暂代,早晚朝廷会派人过去取代,容易横生枝节。 但如果青山县成了他的封邑,那不仅朝廷往青山县派去的官员需要征得他同意,而且全县俱成他的食邑,不用再受州府的辖治,他想在那里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正成为那里合法的土皇帝! 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自由在封邑任免六品以下的官员而不需要经过吏部的批准。而青山县本身只是一个县,最高官员只有七品,因此就等于所有官员都将由他自由任免。 唐韵说道:“起来罢!你该明白,朕肯如此由你之意,为的是什么。” 陈言忙爬了起来,道:“圣上请放心,臣必会替您分忧解难,不遗余力。” 唐韵点头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对了,你可知道黄相等人,为何如此针对你?” 陈言撇撇嘴:“还能是为啥?必是怕臣动了他们的奶酪呗。” 唐韵错愕道:“何为奶酪?” 陈言干咳一声:“咳,就是一种用畜乳制作的食物。在臣的家乡,意思就是说,臣的入京,会影响他们的利益。” 唐韵轻叹道:“你能察觉这一点,足以证明朕召你入朝的正确。你可知道他们怕你动的是什么?” 陈言摊手道:“这臣就不知道了。” 唐韵徐徐说道:“他们是怕你动了朕。” 陈言吓一跳,慌忙再次跪到了地上:“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就算借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对圣上有别样的心思啊!” 这话有点心虚,毕竟当初他不知道唐韵是圣上时,确实有过一些儿童不宜的想法……当然,这是打死也不能认滴! 第368章 这真不是行贿 唐韵反而一愣,随即突然反应过来,颊上微晕,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朕说的是,他们怕的是你对朕影响太深,导致将来不再重用他们!” 陈言一呆:“啊?” 唐韵白他一眼,道:“起来吧!好在这里没有外人,否则定会又被那些守礼顽固的老臣参你行事不端。” 陈言讪讪地爬了起来。 唐韵继续迈步:“商家的事,你已答应朕,打算如何动手?” 陈言嘿嘿一笑:“请恕微臣卖个关子,很快圣上就会看到结果。” 唐韵也没追问,只道:“你须小心,商家非同一般商户,屡次动用卑鄙手段,逼急了或许会对你不利。” 陈言欣然道:“谢陛下关心!不过陛下让臣收拾他们,不就是看中臣最擅长以牙还牙么?说到卑鄙手段,他们在臣面前当孙子都不够!” 几句话说着又有些粗鄙起来,但唐韵听腻了那些大臣的陈腐之语,反而觉得挺新鲜,并不计较。 如陈言所言,她看中陈言,正是因为后者并没有那些自我的道德束缚。 对方光明正大,那他也可以光明正大。 若对方用宵小手段,他比对方还卑鄙无耻!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灵活应对一切。 她话题一转,道:“你该已经知道瑶池仙酿近况不佳的事,有何办法?” 陈言沉吟片刻,说道:“可能会令陛下失望,瑶池仙酿的下滑,最终将不可避免。” 唐韵错愕道:“为何?” “这类物品本就不是刚需之物,有热度寿命,如今的下滑很正常。” “新鲜劲一过,索购者自然就会少一些。” “加上昂贵的定价,导致最终它不可能永远像最初一样受欢迎。” “但是,纵然下滑,只要咱们维持产品质量、定位和服务,仍然是一门可以长期获利的买卖,只是赚得肯定比刚开业时要少一些。” “而且,臣还有一些办法,再靠它捞个几笔大的,待我和何大人商议好,再禀报圣上。” 陈言成竹在胸地道。 奶茶这买卖,属于在满足基本需求之后的软需求商品。 简单说,就是噱头大过一切。 所以早在当初想出这招时,陈言就已经预见到今天的发展。 唐韵看了看他,神情忽然有些古怪起来。 陈言摸摸自己脸:“臣脸上有什么污物吗?” 唐韵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朕本有一句话,但怕说了你太得意忘形,所以暂时不想告诉你。随朕到御书房,朕有一物,便作你入京的赠礼罢。” 半个时辰后,陈言喜孜孜地带着刚到手的两幅字,在黎蕊的护送下出了皇宫。 唐韵终究还是把这两幅手书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给了他。 “陈大人,我便只送你到此处了。”到了宫门外,黎蕊柔声说道。 “多谢黎蕊姑娘!”陈言看看左右,趁着没人注意,凑近悄声道,“不知姑娘什么时候轮休?我有件小礼物,想送给姑娘。” “啊?这不合适吧。”黎蕊一呆。 “我陈言不是忘恩之人,姑娘此前提醒之情,我无以为报,请姑娘万莫推辞,否则我回去必定寝食难安。”陈言正色说完,又压低声音,“你请放心,不是银两珠宝之类,算不得行贿。” 黎蕊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他这样的,说得如此直接,搞得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凤翎卫有规定,不得与朝廷官员有私交。 换了别人邀请,她会直接拒绝,但陈言大不相同,她一时犹豫,轻轻咬着唇,没有说话。kuAiδugg 陈言眼珠一转,道:“我明白,本官便不强求姑娘了。那便拜托姑娘替我向圣上传句话,就说陈言感念圣上恩典,想请她明晚到我府上用膳,有几道最近新创的佳肴,请她品尝。” 黎蕊眼眸一亮,还是他脑子活。 如果唐韵答应去陈言府上,自然会带上凤翎卫,如今她是唐韵的贴身护卫,自然也要去,那就不算违规私会了。 “大人请放心,我会替大人传到。”黎蕊嫣然一笑,转身欲走。 “姑娘稍等!我有件事想请教姑娘。”陈言连忙叫住她。 “大人请问。”黎蕊爽快地道。 “圣上说有一句话怕告诉了我,我会得意忘形,姑娘是否知道那是何话?”陈言把在心里憋了半晌的问题问了出来。 当时唐韵明言不想说,他没敢问。 “这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我也不知。”黎蕊歉然道。 “没事没事,麻烦姑娘了!”陈言确实有点失望,不过这事确实不能怪人家。 黎蕊这才转身入宫去了。 陈言定定神,朝等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只好以后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从唐韵嘴里问出来。 今儿事还没完,还得去一趟吏部衙门,升官的手续一大堆,官肥官印啥的都得去吏部领,今天怕是没时间去买丫头了。 …… 一直到天黑后,陈言才回到家。 刚进门,郑妍就迎了上来。 “大人,蹭饭的机会来了!”她嚷叫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如今你也是四品高官的随从了,多少学点礼数!”陈言喝斥道。 “什么?四品官?谁?大人你把我送人了?!”郑妍顿时剧震,不能置信地叫道。 陈言无语。 这丫头在不动脑子方面,跟张大彪真有一拼之力! 好一会儿,他才解释清楚是自己升了官。 郑妍松了口气,却对他升官没什么反应,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就把手里一大堆请帖递给他看。 “这是今儿收到的请帖,全是请大人去吃饭的,咱们先去哪家?”她喜孜孜地问道。 “什么请帖?”陈言诧异地接过,翻看起来。 一共八张,全是各种饭局的帖子。 邀请者,赫然正是黄良阁、于都等朝廷大员! 昨儿黄良阁亲自来这请陈言吃饭,结果后者不在家,他敲门都没人理,最后等了一会儿,无奈之下,只得打道回府。 没办法,之后他只好还是准备了请帖,派管家送到陈府。 到现在他仍不知道那宅子的主人是陈言,一心只想尽快和宅子主人见面,谈好购买的事,避免被他人截胡。 好在今儿上午郑妍在家,他才算把请帖送了出去。 在他之后,于都等人也纷纷不约而同地派了人来送请帖。 第369章 遵纪守法的老何 陈言大致翻看一遍,奇道:“京城好酒楼这么少吗?全都在上园春?” 郑妍白他一眼:“上园春可是京城第一酒楼,人家请你去那吃饭,很给面子了!” 陈言不由莞尔,把请帖扔回给她:“再好也没用,八张帖子全在午时,吃哪家?” 郑妍得意地道:“这事本捕头早就打听好了,此事不成问题。” 陈言讶道:“你倒是让本官有些好奇起来,你打听了啥能解决这问题?” 郑妍兴奋地道:“上园春可以打包,还给包送到家!当然得另外花银子,不过不是咱们请客,这银子自然也用不着咱们给。” 陈言失笑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勤俭节约!” 郑妍一挺胸:“那是自然!我来这是要照顾大人你,这点能耐没有,还怎么照顾?” 陈言轻轻在她额头一敲:“还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过咱们不去。” 郑妍捂着额头错愕道:“免费的饭菜,还是在最好的酒楼,为何不去?” 陈言叹了口气,说道:“去了我怕他们会在酒菜里下毒。” 说着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郑妍总算明白过来,失望道:“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陈言批评道:“你这格局就小了啊!如今是四品官的随从,格局要放大!为一顿饭就这么沮丧,被人家知道,本官都没面子。对了,本官让你去裱的牌子,弄好了没有?” 去吏部办事前,他让人把唐韵送的两幅字先带了回家,叫郑妍出去找匠人将它们裱起来,准备挂到外面大门两侧。 这可是御笔亲题,比贴财神爷都管用! “弄好了,搁院子里,还没挂。找地方找了我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匠人呢。”郑妍心不在焉地嘟囔道,“那么好的蹭饭机会,居然去不了,可惜……” “什么?院子里?在哪?”陈言一惊。 不一会儿,陈言在三进院落的院子里,看到了随意扔在地上的两块木牌,脸都黑了,赶紧过去把它们抱起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他才松了口气。 好在没弄坏。 “两幅字你着急什么?”郑妍撇嘴道,“真要弄坏了,我重新给你写一个呗。” “这可是圣上亲笔!你写个血书都不及人家这一个笔划值钱!”陈言瞪她一眼,“去,拿个梯子来,本官要亲手挂上去!” 郑妍一听是圣上亲笔,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拿梯子。 刚刚挂好,何进尧来了。 陈言把他邀入宅内,何进尧边走边看,着实有些感慨:“陈大人这宅子,果然非凡。” 整条福宁街最大的也是风水最旺的宅子,竟然归了陈言,不得不说他的福运确实是好。 “何大人要是有心买,本官可以忍痛割爱。”陈言笑眯眯地道。 “咳,这就算了,老夫可买不起。”何进尧苦笑道。 他太了解陈言,后者想卖,那绝对是天价。 “说正事,老夫这次来这,一来是恭贺陈大人升迁之喜,二是着急瑶池仙酿的事。”何进尧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道。 陈言看看他身上。 说是贺升迁之喜,而且还是头次来人家府上,这老头居然连个礼都不带? 看这意思,要不是想问瑶池仙酿的事,怕是这老大爷甚至都不会来恭贺他升官! 殊不知何进尧一向务实,对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半点不感兴趣,别说送礼,他能记得顺口恭喜一句都算不错了! 不过倒也挺合陈言口味,他说道:“我正准备着手此事来着,何大人,京城最有名的人是谁?” 何进尧想也不想:“圣上。” 陈言含笑道:“既然大人知道这一点,那事情就好办了。你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何进尧听着他的话,两眼渐渐亮了起来:“这法子真的能行?” 陈言笑道:“下官的法子,何时不灵验过?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正好三日之后,是一年一度的佛祭之日。” “到时候天宝山上的通元寺会大开寺门,办素宴,招待信人。” “圣上每年都会前去,今年料也不会例外。” “到时候,便依陈大人之言行事!” 何进尧兴奋地道。 白糖和食盐属于细水长流兼铺量的货,目前只在京城试点,赚来的银子大大不如瑶池仙酿和猪肉。 所以如何尽量榨出瑶池仙酿的剩余价值,是他当前最为关心之事。 “记着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人,包括何大人手下那些人在内。”陈言提醒道。 “陈大人且放心,除了圣上和我,没人会知道!”何进尧笑道。 一旁,郑妍来回看着两人,神情古怪。 这俩到底谁是谁的上官? 怎么看起来,陈言倒像是这位尚书大人的上官似的?无论他说什么,后者都唯命是从。 其实何进尧乃是个实干派,不拘礼数,而且最看重结果。和陈言的合作,每一次都获得了巨大成功,这令他对陈言的能力越来越看重,自然平时也并不在意上下级关系。 “对了,那个商家的杨掌柜,现在在哪?”陈言忽然转口问道。 “暂时关在猪肉庄的仓房内。”何进尧有些无奈地道,“但无论怎么问,他都不承认商家和此事有关,甚至问到后来,他居然否认认罪书是他签的,反而死咬我等一口,说要报官抓我们,因为我们没来由地抓了他。”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听得一脸懵逼。 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审犯人越审越回头的!居然到后来对方还敢改口毁供,倒打一耙? “等一下,你们是怎么审的?”陈言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是问他啊。”何进尧想也不想就道。 “我是问怎么问的?”陈言追着问道。 “还能怎么问?想了一些问题,一个个拿来问他,就这么问的。”何进尧想了想,“就像现在你我间的互问。” “等等!你意思是说你没用过刑?”陈言诧异道。 “我一不是刑部尚书,二不是衙门,怎能对他用刑?”何进尧反问道。 陈言算是长见识了。 难怪商家收买几个人就能把何进尧逼得彻底没招,这老爷子也太遵纪守法了! 本来抓杨掌柜就不是啥正经手段,他居然还跟人彬彬有礼友好交谈,难怪杨掌柜越审越嚣张。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道:“算了,我今晚辛苦一点,去趟猪肉庄,何大人跟他们知会一声,我要审一审杨掌柜。” 何进尧欣喜道:“老夫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哩!有你出马,肯定能成!” 第370章 他居然长了条尾巴! 深夜,周氏猪肉庄。 陈言带着张大彪到了那里,猪肉庄内不相干的人已经全都不在,只剩下朱一言。 何进尧已经将事情大致交待,朱一言见到陈言,连忙行礼:“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在户部是?” 朱一言恭敬地道:“下官是户部制外行事朱一言。” 陈言问道:“这官位未曾听过,几品哪?” 朱一言答道:“禀大人,下官是从六品。此职乃是不宣之职,由尚书大人直隶,专责官府以外的事务。” 陈言点头道:“明白了,制外制外,编制以外。那周阳也和你一样?” 朱一言没想到他会问到周阳,道:“是。”心里难免有些惴惴。 他已经听说陈言到瑶池仙酿第一日,就将周阳辞退之事。这位听说今日连升三级,从正七品破格跨至从四品的非凡人物,不会也想把自己也辞退了吧? 陈言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我户部倒是有不少制外之人,回头是得找何大人要一份清单了。不过,今日且不谈此事,带本官去见杨掌柜吧。” 朱一言松了口气,立刻道:“大人请随我来。” 杨掌柜被关在猪肉庄后进的仓房内。 陈言刚到仓房外面,就听到仓房内传出嚎叫声:“救命啊!杀人了!恶徒掳人了!你们这些无耻匪类,我要报官,我要把你们送进大牢!” 陈言莞尔道:“这家伙精神倒是挺足。” 朱一言眉头深锁,有些无奈地道:“此人每日要求甚多,吃的不依他意,便绝食以对,可依他的意送来,吃完他便这般嚎叫。好在此处离街面甚远,倒不至于惹人注意。” 陈言愕然道:“什么?你还给他送他想吃的东西?”httpδ:/m.kuAisugg.nět 朱一言苦笑道:“下官也没办法,何大人说了,不能让他出事啊。” 陈言听得直摇头。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何进尧老好人一个,搞得下面这些人也全变成了大善人,简直严重带坏审讯界的风气! “行了,你就在外面等着,本官自己进去审他。”陈言懒得再跟他废话,吩咐一句,带着张大彪开门入内。 砰! 仓房门关上了。 朱一言本想进去看看,但现在也只好等在外面。 何大人对这位陈大人推崇备至,真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杨掌柜。 就在这时,里面杨掌柜的嚎叫声突然变了。 “你是谁?”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不!放开我!啊!” 简单三句话,然后没声儿了。 朱一言一愣。 这陈大人竟是如此神奇,这才进去没几息功夫,居然就让杨掌柜闭了嘴? 他忍不住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了听,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挣扎闷叫之声。 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之后发出的声响。 还有一些裂响。 像是衣衫被撕烂的声音。 朱一言正努力听着,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凄绝狂叫:“你……你们不是人!” 扑通一下,朱一言坐倒在地,脸都青了! 这声音也太恐怖了! 到底里面发生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陈言狰狞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哈哈哈……” 朱一言脸色惨白,张口结舌地望着房门。 这,这真是刚才那个陈大人的声音? 为何此刻听起来,竟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杨掌柜凄厉的声音继续传出来,时而高亢,时而低咽。有时又像是被人塞住了嘴,喑哑低沉,有时却像是被人捅坏了嗓子,沙哑无比。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消失了。 朱一言如梦方醒,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才发觉自己手心、背心等处全是汗。 吱呀一声,仓房的门打开,陈言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说道:“行了,事儿办得差不多了,朱掌柜,麻烦你给这厮找身衣衫来。” 朱一言看着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神情,以及完全恢复了常态的说话声音,懵住了。 难道刚才屋里的动静,是自己错觉? 陈言见他没有反应,奇道:“朱掌柜?” 朱一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道:“我马上去!” 过了一会儿,他找来一身衣衫,交给陈言。 陈言拉过衣衫,转身进了仓房。 朱一言趁他开门的一瞬,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咽死过去。 仓房内灯光昏暗,但仍可勉强看到里面的情景。 只见杨掌柜瘫趴在地上,喘息不休,身上竟是一件衣物都没有! 他的衣衫,全都撕得粉碎,扔得满地都是。 而且,更令人惊恐的是,朱一言好像看到他长了条尾巴…… 等等! 尾巴? 朱一言突然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赶紧转开头。 好在陈言又关上了房门,再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朱一言脸色苍白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眼中现出惊恐之色。 人不可能有尾巴! 唯一可能,就是杨掌柜被人用棍子之类的东西…… 又是一阵恶心涌起,但比恶心更让他难受的是恐惧。 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人间惨剧,才会让杨掌柜像被人抽去了魂儿一样,再不敢嚎半声? “你……你不是人……” 仓房内隐约传出杨掌柜绝望而痛苦的声音。 “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啊。”陈言悠悠地道。 “不不不!我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不会乱说话了!”杨掌柜一下慌张起来,尖叫着求饶。 “是嘛,来,让我先看看你的诚意。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的回答决定了你的下场。”陈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 “我说,我全都说!只求求您,不要再折磨我了,呜呜……”杨掌柜嘤嘤的哭声响起。 第371章 比禽兽还禽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一个多时辰后,陈言才带着张大彪从里面出来。 同行的还有杨掌柜,眼都哭肿了,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走路时两腿夹着,行动有些不便。 不过他已经换上了朱一言拿来的衣衫,再看不到其它异常。 朱一言忍不住朝他屁股后面瞄了一眼,之前看到的那“尾巴”,已经不见了。 “朱掌柜,杨掌柜已经答应帮忙了。”陈言笑呵呵地说道。 “啊?帮什么忙?”朱一言一愣,看着他笑容,心中恐惧一升再升。 这人还是人么?刚那样折磨过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自然是帮咱们对付商家。杨掌柜,辛苦你了。”陈言笑眯眯地拍拍杨掌柜的肩。 每拍一下,杨掌柜都是一个哆嗦。 “不不不,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他惊慌地道。 “千万记得我嘱咐过的事,万不可出差错。”陈言一脸和蔼可亲。 “是!小人纵然是死,也绝不会忘记您的吩咐!”杨掌柜惊弓之鸟般,点头哈腰地答应。 “行,去吧!”陈言欣然道。 “是是,小人去了。”杨掌柜哭丧着脸,朝门口走去。 等杨掌柜离开后,陈言才道:“时候不早了,本官也有些困倦,就先回去休息了。朱掌柜,仓房里有些肮脏,你打扫一下。” 朱一言慌忙道:“是,大人请放心。” 陈言这才带着张大彪出门而去。 错身而过时,朱一言无意中看了一眼张大彪,正好后者正朝他看来,还露出憨厚的笑容。 朱一言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地。 这笑容也太变态了! “大人,那位朱掌柜怎么好像有些害怕啊。”出门后,张大彪疑惑地道。 “所以说彪子你这眼力还有待提升,他那是害怕么?那是崇拜!”陈言边走边道。 “崇拜啥?”张大彪更疑惑了。 “他们这么多日都没解决的问题,本官一个多时辰就全搞定了,他不得崇拜本官?”陈言理所当然地道。 “噢,原来如此!卑职明白了,原来那脸色就是崇拜啊。”张大彪恍然大悟,“那个杨掌柜方才好像也很崇拜我和大人,比朱掌柜还崇拜呢!” “呵呵,是啊。”陈言双眼微眯,随口道。 要扳倒商家这种顶级豪商,走正规途径,不是一年两年能办到。 但走邪路,却可以事半功倍。 很快,姓商的就会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周氏猪肉庄内,朱一言缓过劲儿后,去了仓房。 刚一进去,一股袭人的臭味儿扑面而来,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再一看,遍地都是撕破的衣衫,还有不少污臭之物,看得他直犯恶心。 以及,一根长长的棍子。 “扫……帚?”朱一言一呆,将那棍子拿起来。 确实是从扫帚上拔下来的棍子,约有一尺长的一截,沾满了污物和血迹。 他一下明白了,刚才看到的那根“尾巴”,正是这根木棍! “太不是人了,简直太不是人了!”朱一言脸色惨白,喃喃地道。 难怪何大人说这位陈大人必有办法。 能干出这种事的,简直比禽兽还禽兽,杨掌柜再怎么无赖也只是个普通人,哪受得了! …… 陈言回到家,半晌郑妍才出来给他开门。 “大人,你回来了!”郑妍脸蛋红扑扑的,白洁的额头全是汗珠,说话时还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水。 “你在干啥?”陈言双眼一亮,脱口道。 只见郑妍浑身上下几乎湿了个透,衣衫紧紧贴在娇躯上,将她原本就浮凸有致的身段更是衬得夸张。 而且衣衫湿了之后还有半透的效果,隐约能看到内中春色。 “我在给你洗官服呢!”郑妍不假思索地道。 “你?洗官服?”陈言终于把目光从她身子上抬起,意外地看着她。 后院里有口井,井边大大的木盆里放着他今天刚从吏部领回来的官服和搓衣板,还有满盆泡沫。 “你居然真会洗衣服?”陈言讶道。 要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像,这平时风风火火又大大咧咧的青山县大捕头,竟晓得怎么洗衣服。https:/ “你这话本捕头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真会’?本捕头的衣衫,本来就是自己洗的好吧!”郑妍瞪着他道。 “我不信,你洗给我看看。”陈言一脸难以置信。 “洗就洗!”郑妍小跑到盆边,提起裙摆,蹲了下来,卖力地洗起来。 陈言走到她对面,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前。 只见随着她搓衣时身子的摆动,有些地方掀起了滔天大波。 他不由吞了口口水。 卧槽! 这摆动幅度,未免有点夸张了! “如何?我没骗你吧?”郑妍搓完一件,得意洋洋地抬头看他。 “看不出来啊,你还真会搓!”陈言硬生生把后面一句“我也想搓一搓”给压了下去,干咳一声,“咳,郑捕头,辛苦你了!本官不能让你一人忙,这么着,我给你打下手。” “就你那好吃懒做的样儿,平时都是卿儿侍候你的,还给我打下手?别把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给折了!”郑妍撇撇小嘴,“行了,赶紧睡去罢,我这一会儿就洗完。” 陈言本想多留会儿,见她这么说,也只好无奈地转身出了后院。 不过刚出院门,他就停了下来,躲到门边上,偷偷往里张望。 郑妍浑然不觉,又卖力地洗起衣服来。 好不容易洗完两件,郑妍忽然站了起来,转头四看。 陈言吓一跳,还以为她察觉了自己,赶紧缩回头。 “反正没人,怕什么。”郑妍自言自语了一句。 陈言听她不像是发现了自己,暗暗松口气,却听到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有些奇怪,忍不住稍探一点头,再次朝里面看去。 刹那间,他浑身一震,口干舌燥起来! 第372章 谩骂本官先打再说 郑妍红着颊,小心地将外衫和内衬从娇躯上褪下,折好放在一旁。 只剩陈言送她的那件内衣,犹自帮她束缚着令人咋舌不已的雄伟。 陈言心跳飞快提速,已隐约猜到她为何这么做。 她身上衣衫被洗衣时的水和自己出的汗水联手湿了个透,穿着湿衣十分不舒服,所以她才脱得这么清凉。 看着郑妍忙碌间那动荡不已的身姿,陈言改变了主意。 丫环不买了! 以后衣服就交给她来洗! 次日天明前,陈言被郑妍从梦中摇醒。 “大人!大人!快起床,该上朝了!”她边摇边嚷道。 陈言昨晚一直到午夜才回房睡觉,正自做着美梦。 突然被人摇醒,他也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在她协助下换上官服。 “帽子帽子!” “腰带没束好!” “还有靴子!” 两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穿戴好,陈言跑了出去。 郑妍松了口气。 好在她打听过,上朝的时间是卯时,提前两刻钟把大人叫了起来,不然他肯定迟到! “还敢说我没法照顾你?哼哼!” 她得意地哼了两声,正准备回自己屋再睡个回笼觉,却突然看到陈言一脸黑线地走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啦?忘了东西么?”郑妍惊奇地道。 陈言一抬手。 咄! 在她额头来了个爆栗。 “哎呀!你打我干什么!”郑妍捂着额头嗔道。 “因为两件事!” “第一,咱们大周上朝不是天天上,昨儿才上过朝,今儿不上!”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本官只是从四品的户部粮事郎中,用不着上朝!” 陈言黑着脸道。 他也是睡迷糊了,到出了门才反应过来。 郑妍一下愣住了。 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可是你昨儿不是去上朝了么?” 陈言恼道:“我那是被人诓去的!而且我也没这么早去!” 郑妍顿时傻眼。 半晌,她忽然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睡眼惺松地道:“哎哟,突然间怎么这么困,看来是没睡够,得去补个觉……” 陈言无语地看着她走出房门。 看来,还是得买两个靠谱的丫环,不然以后自己还有的受! 不过这么一闹,他也精神起来,索性换了衣衫,直接带着张大彪坐马车出了门。 晚上还要宴请唐韵,指望郑妍做饭纯属白搭,只好自己动手了。 等他赶到周氏猪肉庄时,朝阳初升,肉庄内已经忙碌起来。 铺子外面排满了队,有伙计专门守着门,里面出来一人就放一人入内,保持里面最多只有五个客人,以免拥堵。 “大人,要不要排队?”张大彪问道。 “排啥队,直接进。”陈言哪可能排队,负着手,直接走向门口。 “哎,你干什么!后面排队去!”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见他走到门口、便想进去,不由恼了,拦住了他。 “本官用不着排队。”陈言停了下来。 “呵,原来是个官儿。可惜,就算是官儿,也得排队!”那人冷笑道。 后面其他人无不点头。 他们都在这排了半天,哪受得了有人插队? “你是谁?”陈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衣着挺华贵,不过气质上不行,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的人物。 “我是当朝文昌台左仆射黄大人家的管家!”那人昂然道。 陈言微微一愕。 原来是黄良阁的管家,难怪听他自称本官也不惧。 狗仗人势,这厮仗着自家主人是当今文官之首,自然也不会把一般官员放在眼里。 黄府管家见他愣住,以为唬住了他,冷笑道:“还在这干什么,滚后面排队……” 刚说到这,陈言陡然一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惊呆在场除张大彪外所有人。 连黄府管家自己都懵住了。 直到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和火辣辣,他才如梦初醒,怒道:“你!你竟敢打我!” 陈言冷然道:“方才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你竟敢叫本官‘滚’!谩骂朝廷命官,打一耳光算是轻的!按律,你至少要进大牢呆上几个月!” 黄府管家惊怒交加,捂着挨打的脸,咆哮道:“我骂你怎么了!我今儿还……” 啪! 另一边脸上,陡然再挨一耳光,打得他惨叫一声,倒跌在地。 陈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知错不改,罪加一等!彪子,给他上上强度!” 张大彪虎吼一声:“是,大人!” 上前单手一把将黄府管家揪了起来,举在半空,另一只手对着他肚子猛地一拳。 黄府管家惨叫一声,捂着脸的手一下捂住肚子。 张大彪抬手啪啪啪啪,对着他原本白嫩光滑的脸上一阵输出,打得跟放爆竹似的。 黄府管家哪扛得住他这番操作,没打几耳光,就已头昏眼花,脸肿得老高,嘴唇都破了,鲜血直流。 “别……别打了!我知道了错了!啊!求求你别打了,我该死,我不该骂大人,求您放过小人一马!小人以后再不敢了!” 陈言看着他哭天嚎地的求饶,满意地道:“行了!念你初犯,暂且饶过。再有,那就送官!滚!” 张大彪这才松了手。 黄府管家掉在地上,一个字没敢吭,爬起身,捂着脸颊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张大了嘴,惊呆了。 这也太嚣张了吧?那可是黄良阁的管家! 陈言扫视众人一眼,呵呵一笑,转身进了店。 门口伙计脸色惨白,哪还敢拦阻?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店。 店内,朱一言正忙着招呼客人,突然看到陈言进来,登时一个哆嗦,立刻抛下正招呼的客人,小跑着迎了过去:“陈大人,您您您来了!” 陈言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笑了笑,拍拍他肩:“小朱啊,我来买点肉,晚上招待位贵客。” 周围的人全听呆了。 小……朱? 朱一言好歹也三四十岁的人了,比陈言大了不少,但却不敢有半点不悦之色,陪着笑脸道:“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劳动您,您叫人传个信儿吩咐一声就成。” 第373章 买丫环得找刑部 陈言摇摇头:“这不成,我得亲自挑选,带本官瞧瞧去。” 朱一言连忙道:“是是,大人这边请。” 无论是店内的伙计,还是客人,又或者门外排队的人,无一不懵! 这位朱大掌柜,为人友善,谈吐有礼。 而且无论来的是多大的官儿,他都是不卑不亢,应对得体。 怎么在这年轻人面前跟个孙子似的? 不但不怪对方不排队,甚至还有种唯恐得罪对方的感觉。 难不成,这年轻人来头竟比黄良阁还大? 长宁街另一端,黄府管家狼狈地捂着脸跑到那,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怒火狂升! 他身为黄良阁的管家,见过无数官员。 大大小小的官儿,除了能和黄良阁相提并论的那几位,哪个见了他不恭恭敬敬?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家伙,竟敢打他!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忍下去! 街口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停在路边。 “公子,您别这样,这大街上呢……”一个软嗲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怕什么,外面的人看不到,来,让公子好好看看你肚兜上的鸳鸯,嘿嘿……”另一个猥琐的声音跟着响起。 车上的车夫听着里面的动静,忍不住将车帘悄悄掀开一线,瞄了里面一眼,不禁心里暗热。 孙少爷也太会玩了,居然在马车里就…… “孙少爷!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呜呜……” 一声哀叫突然响起,把车夫吓一大跳,赶紧放下车帘,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肿猪头扶着车辕,泪眼汪汪。 “滚开!哪来的叫花子,这是你能扒的车么!”车夫大惊,扬起马鞭就要抽去。 “别打!是我!”肿猪头惊叫道。 “咦?这声音好像是……管家?!”车夫终于听出来了,大吃一惊,连忙跳下车,“管家你怎么变这样了?” “别提了!都是那个家伙!”黄府管家哭着说了一句,又对着车厢嚷了起来,“孙少爷啊,有人欺到咱们黄府上来了啊!” 车厢内一阵慌乱之声响起。 不片刻,车帘掀开,一人从车里出来,看着下面的管家,吓了一跳:“管家?你怎么变这德性了!” 黄府管家一看到他,顿时就跟见着主人的狗似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来。 听他说完,那人大怒道:“打狗也得看主人,他竟然敢不给我爷爷面子!” 黄府管家听着不是味儿,什么叫打狗也得看主人,他是狗? 不过他也不敢计较,含泪道:“那厮太可恶了!我都再三说明,我是相爷家的人,可他不听则已,一听这话,反而打得更凶了!分明,就是故意削相爷的脸面来的!” 那人怒不可遏,喝道:“人现在在哪?你带我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周氏猪肉庄。 陈言挑好猪肉后,道:“这些全送我家去,还有件事,你这京城的菜市在哪?” 朱一言忙道:“大人想要买菜的话,得去西市,有点远。要不这样,您把要买的菜告诉下官,下官叫人替您去买,回头送您府上。” 陈言一想也是,遂道:“也成,那我给你留个清单,你照着买。记着要新鲜的啊。” 朱一言立刻道:“大人放心!” 陈言掏出自来水笔,从自己的随身记事册上撕下一页,一一写好。 朱一言惊奇地看着他那笔,不过也不敢问。 等到写好后,陈言将清单交给他,道:“本官新入京,琢磨着买几个丫头服侍,朱掌柜,你可有好去处?” 朱一言不假思索地道:“这事也请大人放心,下官在刑部有些路子,不知大人要几个丫环,又要什么条件呢?” 陈言奇道:“买丫环跟刑部有何关系?” 他并没有买过丫环,原本以为就是找些迫于生计、想要借卖身为婢来养活自己或家人的女孩。只是他对这方面的事并不了解,因此才找朱一言询问,想不到竟然还和刑部有关。 朱一言答道:“大人尚不知道吧?京官府中的仆役,大多有两种来路。一是贫穷人家的儿女,要求不高,吃苦耐劳,能干活儿。但这一类有些问题,下官实在不推荐大人。” 陈言没想过这事还有门道,追问道:“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贫困人家的儿女大多只有劳力,没有能力。” “粗活儿能干,细活儿基本没谱。” “譬如备膳,你便是给他们上佳的食材,他们也做不出美味佳肴,只会一锅炖。” “又如洗衣,穷人下手粗重,再好的料子,也几下给你搓毁弄破。” “而且,他们大多不识字,相貌粗鄙不说,谈吐也多为山村鄙言,” “并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德行。” “因为穷怕了,往往贪财,见到主人家有好东西或大量的银两,不惜偷之而逃。” “纵然能追回来,也往往耗费许多,得不偿失。” 朱一言耐心地解释道。 陈言动容道:“想不到这里面的道道这么多!那你方才说的另一条路子是?” “就是朝廷重犯的妻女。” “有些是抄了家的,家人受到牵连,被罚到官役做差。” “有的是家中没了顶梁柱,妻女无力生活,希望能得到一役半职养活自己。” “还有的是罪行虽重,但有转寰余地,于是妻女愿意替其丈夫或父亲换取减罪。” “还有很多其它情形,都会在刑部记录。” “若是有人肯花费银子,买得她们,便能领回家当丫环。” “而这些通常都是知书达礼,虽无力干粗重活儿,但衣食住行样样精通。” “因此服侍起来,远比贫困人家的丫头来得周到。” “并且,品行上也相较更妥善一些,不易出现偷盗或者败坏门风之类的丑事。” 陈言听得连连点头,直到朱一言说完,他才长叹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想不到区区一个买丫环,竟有这许多门道!行,朱掌柜,这事就麻烦你了!” 朱一言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大人做事,是下官之幸!大人对丫环的要求是?” 陈言想了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第374章 打完奴才打主子 朱一言边听边点头,听完后断然道:“此事我必为大人尽心!” 陈言哈哈一笑,从衣内摸出一张银票。 朱一言惊道:“大人万万不可!为大人做事,我……” 陈言眼一瞪。 朱一言双腿一软,连忙接过银票,惶恐道:“多谢大人!” 陈言展颜道:“这才对嘛,哈哈!此事就拜托朱掌柜了,本官便回府中静候你的好消息。”筷書閣 说完,带着张大彪转身去了。 朱一言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铺子,见他远去,这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吓死他了,还以为方才陈言生了气,要把他像对付杨掌柜一样收拾一通…… 回到后堂,他摸出银票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一百两,不禁动容。 他领着从六品的俸禄,一年也没这么多! 可按规矩,他是不能收贿的,这要不要上缴给何大人? 一时间,犹豫起来。 另一边,陈言跟张大彪离开后,走向自己马车,准备离开。 却听一阵马蹄疾响,另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就是他!”马车上,黄府管家远远看到陈言,立时尖声叫道。 陈言闻声转头,一眼就看见那肿猪头,不由莞尔。 看来,这厮是还没挨够揍! 那马车转眼到了近前,刹停下来。 车帘一掀,一人从车内走了出来,由车夫扶着下了马车,看向陈言,便要说话。 哪知道就在这一瞬,那人突然一震,怒道:“原来是你这个骗子!” 陈言定睛一看,也愣了一下。 这人赫然正是当时对郑妍起了色心、被他剐了三万余两银子的那个黄景初! 再一看对方竟然和黄府管家在一块儿,陈言心中一动。 同样姓黄,莫非…… 想到这里,他有了数,朝对方笑了笑。 随即脸色陡然一沉,喝道:“竟敢构陷本官为骗子,掌嘴!”说着,朝张大彪使了个眼色。 黄景初见他露笑,还以为这家伙是心虚了,想要说好话。 上次被骗了三万余两银子,事情太大,他没敢跟家里人说。可是他花销大,失了这三万余两银子,手头一下紧了起来。 左思右想,他琢磨着还是得从老爷子那弄点钱。 只是上回要钱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再直接要钱,他怕要来的不是钱,而是一顿揍。 于是决定从老头的喜好上下手,弄顿好吃的,孝敬孝敬,这样要起钱来也容易些。 黄良阁喜好口腹之物,黄景初知道最近精饲猪肉正火,于是叫上管家,到周氏猪肉庄买肉。 他嫌排队等待时间长,就没过来,带着凤栖楼的姑娘在街口外等着,没想到管家竟然出了事! 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是骗了自己三万多两银子的那家伙! 而且,自己还没发威呢,对方竟然就叫人动手! 张大彪会意,立刻捋起袖子上去就是左右开弓,啪啪几记耳光。 黄景初不过是个富家纨绔子弟,哪反应得过来,登时被打得两颊高肿,嘴角溢血,痛叫不绝。 无论是车夫还是黄府管家,又或者旁边排着队的众人,以及路过的路人,全都张大了嘴,不能置信地看着这幕。 卧槽! 这是打完黄府管家嫌不过瘾,把他主子也打上了! 好不容易张大彪缓了缓,黄景初踉跄退出几大步,捂着脸惊怒交加地颤声叫道:“你!你个狗东西!连我也敢打!我可是当朝相爷的亲孙!” 陈言朗声道:“无耻之尤,当众辱骂朝廷命官不说,居然还敢冒充相爷的孙子,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大周朝廷颜面何存!打!” 张大彪得了令,冲上前去,先一拳挥翻黄景初,又一脚踹倒终于回过神、扑过来救人的车夫,然后一伸手把想躲远的黄府管家扯了过来,掼倒在地! 随即,上前左踢右踩,一套组合脚法使将出来,轮流往三人身上招呼。 黄景初来的时候想法很简单,他在京城也是横行惯了,只要抬出自己字号,无往不利。却没想到遇到的是个浑不吝的,当众都敢直接动手! “哎哟!反了你了!” “打我的后果你承受不……啊!我的腰!” “狗奴才你竟敢……哎哟喂,救命啊!” “快!快来人救本少爷!” …… 黄景初被打得最多,转眼就从发狠骂人变成了仓皇求救,可周围的人见张大彪凶神恶煞,哪敢上前? 黄府管家更是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连孙少爷也敢打,附带着自己再一次遭了殃,不禁痛嚎翻滚不已。 挨了十几下后,黄景初扛不住了,直往管家和车夫身下钻,想把两人当挡箭牌。 换了平时,两人恨不得多点这种救主的机会。 可张大彪一脚又一脚跟铁锤似地,两人感觉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哪还顾得上其它,反而连翻带揪,将黄景初推到上面去扛张大彪的铁脚。 “狗奴才你们竟敢……哎哟!痛煞我也!” 黄景初连挨了几下重的,痛得死去活来,再没心思骂人,只顾抱头蜷身,尽量把要害避过张大彪的脚。 正打得起劲,远处突然传来喝声:“何人当街斗殴!”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京兆卫骑着马过来。 奄奄一息的黄景初陡然见到他们,如获救命稻草,尖叫道:“救命啊!我乃当朝……” 陈言使个眼色,张大彪不等黄景初说完,上前对着他喉头一脚,教他瞬间哑了声。 随即又对着管家和车夫一人一下,叫这三人痛不堪言,说不出话来。 京兆卫这时才到了近前。 陈言喝道:“本官乃户部粮事郎中陈言!这三人当众辱骂构陷本官,还试图动手,现已被本官护卫制服,尔等速速将他们捉弄审问!” 京兆卫一听他自报家门,不由一愣。 不过既然是朝廷命官受辱,他们不敢怠慢,纷纷下马,询问事由。 陈言早就打好了腹稿,将事情说了一遍,自然将责任全推在对方身上。 还将昨儿才领到的官制私印拿出来给对方看,证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黄景初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奈何此刻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一众京兆卫根本认不出他来。 “大人请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审问这三人!”带头的京兆卫连忙说道。 第375章 凤栖楼的红牌姑娘 “有劳。”陈言含笑道。 地上三人见到这幕,却又苦于说不出话来,无不又惊又急又气。尤其是黄景初,更是直接气得头一歪,昏死过去。 等京兆卫带走了三人,陈言才笑呵呵地转头扫视了周围的人一圈。 这些人中不乏官员,见惯世面,可此刻跟陈言一对眼,无不心中一寒,赶紧转过头去。 这哪是什么朝廷命官,简直恶棍! 跟人不对付,立马拳脚相加。可要挑他毛病,又挑不出来。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也听到了,确实是黄景初他们先骂人! 陈言满意地一笑,正要走向自己马车,却见黄景初那辆马车上的车帘忽然掀开,一个娇媚多姿、衣着半透的年轻女子,探身而出,脸色惨白。 “竟还有同党?”陈言双眼一眯。 “不不不!大人,小女子娥绿,是凤栖楼的姑娘,只是……只是被黄公子带出来玩耍的,不……不是他的同党!”那女子吓了一跳,慌忙下车跪在了陈言面前。 方才她在车内偷偷看到了一切,吓得够呛,哪敢得罪陈言? 她这一跪,那宽松的衣衫领口向下垂敞开,陈言低头一看,登时从她衣领处看了进去,不禁双目一亮。 虽然不如郑妍那般雄伟,但这雪白景色仍是十分动人! “凤栖楼?本官好像听过,似乎是在城南?”陈言确实有些印象,记得是一家青楼,名气还蛮大的。 “对对对!我们凤栖楼的妈妈乃是苏婉意,望大人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饶了小女子。”那叫娥绿的女子诚惶诚恐发道。 陈言知道大周青楼的“妈妈”是指老鸨,也就是青楼的掌柜。 不过这个苏婉意,他确实没听过,自然面子也无从给起。 “你不必害怕,起来吧。”陈言和颜悦色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娥绿受宠若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随即感觉到对方扶自己的手有些不老实,在自己玉臂上捏了好几下。 她不惊反喜,最怕的就是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对方既然对她感觉兴趣,那她才是真的没事了。 “多谢大人。”她红着脸羞道。 “真是可怜,想必你是被那恶徒折磨得不轻,来,到本官马车上,待本官好好问问你,他用了什么令人发指的手段折磨你。”陈言笑嘻嘻地拉着她,朝自己马车走去。 周围的人无不面面相觑。 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把人家打了,然后把人家的女人给拖到自己马车里?鬼才相信他是真的只是想“问问”而已! 不多时,马车离开。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么横!” “连相爷的孙子都敢动,简直狂到没边了!” “我倒是挺羡慕他,那个娥绿,听说是凤栖楼的红牌之一,一晚上的恩银得二百两呢!” “对对对,上回我朋友去过一次,花了十两银子,才得到一次跟娥绿独处的机会,而且只是听了几首小曲儿,连手都没摸过。” “你朋友?我看是你自己吧!” “咳,别瞎说,真是我朋友!老夫可是有家有室,焉能去那种场所?” 一个时辰后,马车才终于到了福宁街。 原本一刻钟不到的路程,硬是绕了整个时辰,张大彪坐在前面驾着车,听着车里的动静,暗暗下定决心,回头有机会,他也得去趟凤栖楼! 这娇喘息息和婉转逢迎,是个男人都扛不住! 郑妍开了侧门,将马车放入后,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到马车里一阵嬉笑之声。 她不禁一愕,走到马车旁边:“大人?” 车内的动静一下小了下去。 不多时,陈言掀帘而出,气定神闲,眉目间有股圣人之色。 郑妍正要说话,娥绿跟着从车内出来,双颊红润,眉目生情,惹人遐思。 “她是谁!”郑妍俏脸一沉,指着娥绿问道。 “不得无礼!这位娥绿姑娘,乃是本官的线人。”陈言正色道。 “线人是什么?”郑妍完全没听懂。 “咳,就是指向本官呈报消息的民间人士。”陈言胡诌了一句,转移了话题,“总之多亏了她,本官才晓得了不少令人发指的恶行!娥绿姑娘,本官替万民感谢你!” “大人过誉了,小女子哪有半分功劳?还是大人明察秋毫,才能察得这许多恶行,为民伸冤。”娥绿含情脉脉地说道,双眸几乎是要融在陈言身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郑妍越看越是火大,不悦道。 “这你不必多管,总之,你收拾收拾,跟本官去赴宴罢!”陈言目光微寒,淡淡地道。 “什么?赴什么宴?”郑妍一呆。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昨日那些帖子的宴。”陈言说着伸手在娥绿颊上一掐,“姑娘,本官就不久留你了,这就派人送你回凤栖楼。” “人家不要嘛,人家只想以后都陪着大人您。”娥绿拉着他胳膊,轻轻摇晃撒娇。 “行啊,只要你不怕回头黄相来找本官麻烦时,把你也牵累了。”陈言笑眯眯地道。 “啊,我忽然记起尚有些要事,就不打扰大人啦。”娥绿立刻改了口。 “呵呵,彪子,你送娥绿姑娘回去。速去速回,一会儿咱们还要去趟上园春。”陈言吩咐了一句,随即在张大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是,大人!”张大彪心领神会,答应着去了。 等他们离开后,郑妍才激动地道:“大人,你是说真的?咱们真要去赴宴?”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对啊,你不是想去蹭饭嘛,咱们去蹭个够。” 郑妍确认是真,喜道:“太好啦!我立刻去换衣服!”欢快地去了。 陈言莞尔一笑。 这妞果然有勤俭持家的潜力,一说蹭饭,这么兴致高涨。 随即,他笑容消失,面色沉了下来。 方才在车内,从娥绿口中,他听到了不少事。 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客栈或酒楼的小二。 但是他们晓得的消息,往往都是真假掺半,而且多是些皮毛之讯。 而要论消息的靠谱和深入,再没有比青楼女子更好的了。 因为男人最爱透老底的时候,就是跟女人上床前后! 第376章 来了好多妹子 一路上,娥绿说了不少八卦消息。 其中一些是她自己从客人那听来的,另一些则是凤栖楼的姐妹们唠嗑时得来。 凤栖楼是赫赫有名之处,自然少不了达官显贵去那玩乐。 包括当朝大臣黄良阁、于都、韩兆坤等人在内,全都去过。 自然,他们这样的身份去那,也不会找娥绿,常常是找凤栖楼的花魁。但娥绿和花魁关系好,听来了不少消息。 陈言原本只是见她和黄景初在一起,想从她那探听点关于黄府的消息。https:/ 却想不到她居然知道那么多,他不禁大喜,有意诱导了一下,听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其中有一件事,听得他怒火大盛,让原本不想去赴宴的他改变了主意。 自入了京,他尚是首次生出冲动,要好好收拾收拾黄良阁。 今儿晌午,他要给这老东西来一餐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午膳! …… 上园春酒楼,从早上开始就忙个不停。 无论是文昌台左仆射,还是各部尚书,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自然不敢怠慢。 上园春将所有最好的厨子和伙计都动用起来,以便能够同时应对八场宴会。 好在上园春作为京城酒楼的翘楚,接待达官显贵是日常功课,虽然忙碌,倒也井井有条。 黄良阁是在前往上园春的轿子上,才知道于都等人也在那办了招待,而且招待的同样是那地运福宅的主人! “哼,这些家伙,在朝中一个个笑脸相迎,果然暗地里全想着跟老夫作对!”黄良阁脸色难看地道。 他一清二楚,别看在对付陈言这事上,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阵线,那是因为彼此利益相同,都不想唐韵受陈言影响太深。 可终究彼此立场迥异,在地运福宅的事上,必会各尽手段! 各部尚书中,只有冬官尚书方应台对他忠心耿耿,地官尚书何进尧不掺杂这些党派之争,其他人从来都是能拖他后腿就绝不惜力,绝不允许他一家独大! 要是只是这样,他倒也不惧。 身为三朝元老,朝中根基何其之牢,把那些个对头弄下去不难。 奈何这些朝廷大员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相互结盟互助,就是寻找了强力的靠山,让他也不好下手。 尤其是这十来年,黄良阁渐渐开始感觉到压力。 这也是他为何这几年倾力襄助唐韵平定叛乱。 因为在他想来,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女帝,无他黄良阁之助,根本无法稳住江山! 因此最终她也只能依靠他,反过来巩固他在朝中的权势。 然而近来黄良阁开始感觉到,这个大周第一位女皇,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控制。 尤其是遇到陈言之后。 好在,今儿终于有桩好事了! 那些个想跟他争地运福宅的人,一会儿脸色必定好看! 到了上园春之后,黄良阁径直去了他包下的甲字号院。 上园春范围极广,楼亭阁宇,一应俱全。 其中最有名的所在,就是十二字院,依天干而命名。 黄良阁昨儿就定下了甲字号院,耗费千两纹银,想的是给足了福宅主人面子,以便利于谈判。 快到甲字号院时,黄良阁脚步忽然一缓,看向不远处一个熟人,目光一变。 “黄相,您也来了?”那人也看到了他,连忙上前行礼,赫然是天官尚书于都。 “于大人倒是来得挺早。”黄良阁含笑回礼道。 “呵呵,我那算早?韩大人他们比我来得还早呢。”于都笑着说了一句,转头看看甲字号院,“听说大人包了甲字号院,看来对那所宅子是志在必得啊。” “于大人不也包了乙字号院?”黄良阁不动声色地道。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这么直接,不过也好,省得在那演戏浪费时间。 于都笑了笑,随即叹了口气:“不过,那宅子的主人如此神秘,未必肯来,咱们费了这番功夫,到头说不定是一场空。” 黄良阁呵呵一笑:“于大人不必担心,老夫敢保证,他今日必会来此。” 于都一呆:“黄相何以如此肯定?” 几次接触,不是吃闭门羮就是对方收了请帖却不给肯定答复,今日他虽然来了这里,却着实没把握对方一定会来。 本来他想着自己是这待遇,黄良阁必然也是,可此刻听对方的话,竟似另有玄机。 黄良阁含笑道:“于大人尚不知道吧?那宅子的主人,已给了老夫回信,说是会准时来这赴宴。” 于都一震道:“什么!” 黄良阁确实没说谎。 他出发来这里之前,陈言已经派郑妍去了一趟黄府,告知对方,他会准时到达,不过还要带些朋友到场,询问是否方便。 黄良阁当时大喜,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对方肯来,他就赢了!就算带些朋友过去,了不起多耗几百两银子,他岂会在意这点小钱? 此时黄良阁见于都神色大变,心中无比快意,笑道:“老夫还要准备准备,就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就进了院子。 于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背影。 这家伙难道说的是真的? 午时刚到,院外忽然喧闹起来。 黄良阁早已准备妥当,正等得有些着急,闻声大喜,忙亲自迎向院门。 终于来了! 到了院门处,黄良阁清了清嗓子,笑道:“老夫苦候多时,你可算是来……啊?” 话未说完,他已经踏出院门,突然一下愣住。 院门外,密密地站了二三十人,而且全是年轻女子! 并且,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脂粉浓重,那衣衫真是要多不堪便多不堪,玉臂粉腿,让人眼花缭乱! “哎哟,怎敢劳动相爷亲自来迎接呢!” “对呀,应该让奴家服侍相爷才是嘛。” “哇,这就是上园春的甲字号院么?我还头回来这呢!” “真是富丽堂潢,不愧是咱们京城第一酒楼!” …… 众女子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看得黄良阁彻底懵逼! 这都什么情况! “尔等是何人?”他回过神来,沉下脸道。 这些女子一看就知道绝非良家之人,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喜和她们在这公众场合有所接触,有伤体面。 第377章 蹭圣上的饭 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娇滴滴地道:“我等都是那位大人的朋友,听说相爷设宴,特来叨扰。” 说着,将一张请帖递了过去。 黄良阁愕然接过,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 正是他给地运福宅之主发的那张请帖! 原来这些女子,便是那宅子主人的“朋友”。 他皱皱眉,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压下脾气问道:“不知那位大人在哪呢?” 到现在他仍不知对方是谁,不过听这些女子说是位大人,便顺着她们的话说了下去。 那浓妆艳女笑道:“他有些事情耽搁,一会儿就来。相爷,咱们先进去吧。”说着上前挽住黄良阁胳膊,朝内走去。 黄良阁眉头大皱,不过终究还是没甩开她的手,就那么任由她挽着回到院内。 众女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 院子里,一众伙计和婢女全都看愣住了。 其中一名伙计对旁边的同伴悄声道:“不对劲啊,相爷怎么请了这些凤栖楼的姑娘来?” 同伴奇道:“凤栖楼?那不是青楼吗?你不会搞错了吧。” 那伙计肯定地道:“不会搞错,看着那个紫裙的姑娘没有?我上回去凤栖楼就跟她……嘿!” 同伴咋舌道:“难怪我觉着她们脂粉气咋这么重,原来……嘿,相爷找了这么多姑娘,他身子骨受得了么?” 那伙计叹道:“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咱们真是想象不到!” 黄良阁这得花甲之年了吧,还公然搞这调调!有钱有权,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同一时间,乙字号院院门处。 一直在那探头偷看的于都看得满头雾水。 跟黄良阁不同,他对这些女子倒是挺熟悉。 这些全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凤栖楼的姑娘! 奇怪了,黄良阁不是说那宅子的主人会来吗?为何邀了这么多青楼女子来此? 难道是想借她们讨好那宅子的主人? 可这未免也太…… 须知他可是当朝国相! 被人知道光天化日、聚众召妓,岂不有伤风化! 他眼珠一转,忽然出了院子,朝丁字号院走去。 这么好的戏码,怎能自己一个人欣赏?自然看的人越多越好! 而在这时,陈言带着郑妍,陪着便装的唐韵、何进尧和黎蕊刚刚踏入上园春。 “你葫芦里卖的药,到底何时揭晓?” 往里走的时候,唐韵蹙着眉,忍不住说道。 昨天黎蕊转达陈言邀请她赴宴的事,唐韵已经答应下来。 她虽然不好口腹之欲,但对陈言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十分好奇,既然他说是新菜式,那肯定有些门道。 加上这些日子她日夜操劳,也想有些时间放松放松,于是答应了邀约。 可没想到,约的是晚宴,陈言却突然找了何进尧,让后者替他入宫传了个消息,说是中午有极为重要的大事,请圣上立刻出宫一见。 唐韵真以为有什么大事,立刻带着黎蕊跟着何进尧便装出宫,在宫外见到了陈言。 但陈言却只说是一件大喜事,没有立刻揭晓,带着他们来了上园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稍稍忍耐。我可保证,这件事,绝对是大喜事。”陈言笑道。 唐韵满头雾水,只好跟他而行。 陈言早就订好了地方,是在上园春主楼的顶楼一间雅室。 带着众人到了雅室,只见窗边摆了一桌,酒菜早已备齐。kuAiδugg 将侍者遣退后,陈言关上门,笑道:“只剩自己人,说话就轻松多了。陛下请坐上位,毕竟这顿饭是您请的。” 唐韵失声道:“什么!朕何时说过要请你吃饭?” 陈言不慌不忙地道:“圣上何必这么小气,臣可保证,今儿这大喜事换您一顿饭,您绝对不亏。” 唐韵瞪他一眼:“最好是!” 一旁郑妍这才明白,原来陈言说的蹭饭,不是蹭的那些达官,而是蹭唐韵。 咕咕咕…… 一阵肚子的叫声响起。 众人愕然看向她。 郑妍脸上一红,讪讪地摸摸肚子。 “吃吧,圣上请的客,咱们客气了反而是对她不敬。”陈言哈哈一笑。 “真的么?那我先吃啦!”郑妍眼眸一亮,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郑捕头倒是真性情。”何进尧哑然一笑。 唐韵也不禁莞尔。 换了别人跟她一桌,早就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哪怕是陈言,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后,如今说话做事也有些距离。 但郑妍却与众不同,并没有太拘束,反而让她觉得像回到了青山县那毫无压力的所在,心情放松。 “现在可以说了吧。”她看向陈言。 “陛下上回和微臣提起,觉得有个人特别讨厌,无论陛下做什么,他总是像个老学究似地唠叨,甚至还对您说教。”陈言神秘地道,“臣打听到一个消息,可以让这人以后在圣上面前抬不起头来!” 唐韵一愕。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昨儿她和陈言前往御书房时,闲聊了不少事。 对陈言,她总有种特别轻松的感觉,忍不住向他倒了些苦水,其中就提到了黄良阁老是仗着三朝元老以及助她平乱的功劳对她说教。 不想陈言竟然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可见对她确实上心。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暖,问道:“什么消息?” 一旁何进尧没说话,但隐约听出了些意思,也看向陈言。 陈言指向窗外:“陛下请看外面那院落。” 唐韵顺着他手指看去,目光落在外面院落处。 从这里可以看完十二字院一多半的院子,甲字号院离他们这最近,只有七八丈距离,能清楚看到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那院落怎么了?”唐韵疑惑道。 “陛下最烦的那人如今包下了那院子,宴请佳客。”陈言含笑说道。 “那又如何?”唐韵不解道。 黄良阁的身份地位,在这宴客再正常不过。 “饭菜快凉了,请陛下先行用膳,微臣保证,很快他们就会给陛下一个大大的惊喜!”陈言却道。 唐韵微微蹙眉。 敢这么吊她胃口的人,这还是头一个! 也罢,便稍等一会儿,看你搞什么鬼! 日头渐渐从高空中向西边移去。 雅室内,唐韵一边用膳,一边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蓦地! 甲字号院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救命啊!” 那声音极为刺耳,像是女子濒险时所发,唐韵一惊,起身道:“怎么回事?” 第378章 抓个现行 还没人回答,只见甲字号院的屋内,忽然奔出十数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个个神情惊慌,逃命也似地惊叫着朝外跑! 但不等她们跑到院门处,几个黄良阁的护卫已抢先一步扑到门口,把院门直接关上,将她们堵在里面。 黄良阁面色阴沉地从屋内出来,喝道:“他不来,老夫看你们谁走得了!” 众女惊慌之极,见几名护卫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吓得相互依偎着退到了墙角,个个面色惨白。 黄良阁怒瞪着她们,胸口不断起伏。 方才在主厅内,他耐着性子跟这些女子吃完午膳,结果硬是没等到那宅子的主人。 而这些女子竟然开始告辞,想要离开! 黄良阁疑心大起,追问宅子的主人为何还没来,结果她们竟说不知道! 黄良阁哪还不知道这事有问题,大怒之下,掀桌而起,让左右的护卫将她们给抓起来。 这些女子既有他发出的请帖,那必然和宅子的主人有关系,抓起来审,定能问出结果! 那些女子受到惊吓,纷纷逃跑,结果变成眼下这局面。 楼上,唐韵惊怒交加地道:“他在干什么!” 陈言也有些意外。 这和他预计的情况有了些出入。 他之前叫张大彪送娥绿回凤栖楼后,就地花钱召来这些妓女,让她们持他的请帖来上园春赴宴。 如此一来,黄良阁身为国相,却公然召妓,这种有伤风化的事被唐韵亲眼看到,自然以后黄良阁威望大损,在唐韵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可没想到,事情走向了更极端的一面! 原本他想的是,黄良阁毕竟当朝重臣,就算看破了,顶多就是发下火,在这公众场合,应该不敢动手。 却想不到这老东西竟然张狂到这种地步,光天化日竟敢让自家的护院对她们下手! 不过,这倒不是坏事,反而让事情走向更有利的一端。 这时见唐韵发怒,陈言忙道:“咱们赶紧下去看看!” 甲字号院的院门外,已经有不少人围在那。 只是院门紧闭,外面的人知道里面有黄良阁,也不敢撞门进去,只能偷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其中,就包括了于都和韩兆坤等人。 于都之前认出进去的女子是凤栖楼的姑娘,立刻去找了同在这里设宴的韩兆坤等几位同僚过来看热闹,不想竟有此一变。 院子里,黄良阁气得七窍生烟,走到缩在墙角的众女面前,揪过一名女子,将她推倒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直打得她抱头蜷身,哭嚎不已。 黄良阁年纪也大了,没打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得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吼道:“说!你们和那宅子的主人究竟有何关系!” 眼见情况大大不妙,众女已经扛不住了,不少人嘤嘤哭泣起来。 只有一个胆大些的,战战兢兢地道:‘回……回大人,我们不认识他。是有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到我们凤栖楼,说请我们来上……上园春赴宴,每人给……给五十两银子……’ 黄良阁一听“凤栖楼”三字,心中一沉。 果然这些女人都是妓女! 再到听完,他浑身一震。 不好! 上当了! 显然是那宅子的主人布计,陷害了他! 别人不知内情,只知道他黄良阁在这设宴,还召来了一群妓女,若是传出去,怕是人人都以为他公然召妓。 若是再严重些,传到了圣上耳朵内…… 想到这里,黄良阁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幸好旁边的人扶住。 到这刻他仍想不明白,为何那宅子的主人如此对待自己! 明明他百般礼敬,可对方却像把他当仇人一样! “相爷,现在该怎么办?”旁边一名护院悄声问道。 黄良阁喘息了一会儿,正要开口。 蓬! 院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随即,黎蕊和郑妍同时跨入。 守着院门的四名护院大惊,朝两女扑了过去。 两女均是武艺过人,哪是这些护院能比,三两下功夫,轻松将四名护院打翻在地。 “什么人!”黄良阁惊道。 却见唐韵俏脸冰寒,从外面跨入院内。 陈言和何进尧则跟在她身后。 “圣……圣上?!”黄良阁腿一软,颤声叫出一句,已跪倒在地。 “黄良阁!你在干什么!”唐韵双眸生煞,厉叱一声。 她尚是头一次当面直呼其名,黄良阁仓皇道:“陛下,您听老臣解释,这事和您想的不一……” 唐韵寒声道:“难道朕这双眼睛花了么?方才难道不是你将这些女子困住,还动手殴打她们!” 黄良阁登时僵住! 这刻,他已明白情况不妙! 现在已经不只是名声和清誉的问题,而是大周律的问题了! 大周律在保护官员上罚条极重。 可是,在官员违律的事情上,也是绝不留情! 凡是官员敢违律者,皆比寻常百姓罪重一等! 完了! 院门外,于都等人早在看到唐韵来时,就吓得纷纷跪地。 周围其它围观的人原本仍没反应过来,奇怪这几个人为何突然跪倒。 可听到黄良阁和唐韵的对答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无不赶紧跪落伏低。 天啊! 竟是皇帝亲临! 院子里除了陈言等同来之人,其他人已经全都跪下。黄府的护院更是个个魂飞魄散,胆战心惊地伏在地上。 唐韵目光扫过地上那被殴打的女子,粉拳不禁握紧。 “来人!将左仆射大人给朕押入宫,朕要亲自讯问此事!其余人等,召京兆卫过来,将他们给我押到衙门暂押!”她冷喝道。 “是!”黎蕊连忙应声,高高举起右手,打了几个手势。 数名潜藏在暗处的凤翎卫翻墙而入,上前将黄良阁围住。 黄良阁面上血色尽失,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凤翎卫朝院外走去。 他经过陈言身边时,后者忽然低声道:“黄相,看来本官的福宅与你无缘啊。” 黄良阁浑身剧震,不能置信地看向他:“竟然是你!” 陈言微微冷笑,缓缓道:“陇州永丰县王家沟八十七名饿死的百姓,托我向大人问好!” 黄良阁一呆:“什么?”未待多问,已被凤翎卫押着走出了院子。 陈言看着他背影,双拳缓缓握紧。 唐韵面色难看地转身道:“回宫!陈言,你陪朕走走!” 第379章 借大义之名行恶 离开上园春之后,唐韵脸色才好了些。 陈言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 黄良阁的反应,不出他的意料。 这种人,打着大局的旗号,将自己洗脑,以为自己做了利国利家的事,自然不会将因此受害的弱小百姓记在心上。 走了两条街后,唐韵才忽然道:“此事,是不是你布局所为?” 陈言微微一震,没有说话。https:/ 唐韵冷冷道:“你最后对黄良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陇州永丰县王家沟的八十七名饿死百姓,又是何意?此事又与黄良阁有何关系?” 方才陈言说话时,离她就两步远,她自然听了个清楚。 陈言又是微微一震,终于开口。 “大约在三年前的腊月,微臣带人到隔壁永丰县去剿灭一伙流匪。” “途经王家沟,却惊见满村皆是倒尸。” “臣一开始还以为是流匪所为,又或者冻死。” “但后来细查之后才发现,他们皆是饿死的。” “村中仅有十多人还有残息,臣将他们救回,才知道事情真相。” “原来在那年,有一伙镇压叛军的官兵,经过了王家沟。” “他们当时在山里迷路,丢了粮草,强行将王家沟三十余户的过冬存粮全部征收。” “导致那里的百姓在寒冬腊月无食裹腹,饿毙八十七名。” “陛下可知,那伙官兵的带兵之人是谁?” 唐韵听着他沉痛的话语,不禁停了下来,吃惊地看向他。 才发现陈言双目微红,目光中透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唐韵心中一震。 自认识以来,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 “难道是……”她隐隐猜到了一些,下意识说道。 “臣也不知道那是谁,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陈言迅速恢复了正常神情,平静地说道,“可能只是一时糊涂,说了句胡话,请陛下见谅。” 唐韵目光深深凝注在他眼内。 半晌,她方道:“这件事,朕还记得。三年前,朕误中陷阱,被叛军困于陇州东北一隅。朝中武将,又尽皆四处镇压乱军,无人能助。黄相以文官之身,亲自带兵,借道陇州永丰县,从敌军背后偷袭,救出了朕。” 陈言缓缓道:“陛下若是想说当初他确实是情有可缘,那臣只有一句话要说——借大义之名而逼百姓去死,那与恶贼何异?” 事实上三年前那件事,他当时并没有查出官兵的带军者是谁。 王家沟的生还者都是久居山林、少与外界接触的百姓,根本不认识对方,只记得是个老头,连容貌都记不清楚。 而那时还是战乱时候,消息难以打探,因此直到今日之前,他都不知道当时带军者是谁。 直至从娥绿口中听说,黄良阁在和凤栖楼花魁饮酒作乐时自吹自擂,称他在三年前曾亲自带军从陇州永丰县借道、偷袭一伙叛军成功,立下大功。 那一刹,陈言如被雷击! 他查了三年都没结果的事,想不到竟在娥绿那里得到了结果。 当初的带兵者,正是黄良阁! 唐韵听到他的话,娇躯一颤,却无言以对。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最讽刺的是,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害死那八十七名百姓的事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我宁可不要功成!” 唐韵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言回过神来,忙道:“臣随口胡言,请圣上恕罪。” 唐韵默然片刻,方道:“你该明白朕为何要让你单独陪朕走走。” 陈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行礼道:“臣多谢陛下袒护之恩。” 不仅没让何进尧跟来,也没让黎蕊跟来,她摆明了并不是要追究他的责任。 唐韵抬步朝前而去,道:“无论如何,朕还是要多谢你。若非你这么做,朕不知道还要忍受黄良阁多久。但莫要以为朕会赏你,朕对你最大的赏赐,便是当作此事从未发生。” 陈言连忙跟了上去,道:“多谢陛下宽谅之情。那今晚的家宴……” 唐韵头也不回地道:“朕会准时前往。” …… 回到府中后,陈言已经彻底恢复正常。 正好朱一言派了人,将他吩咐下来要买的食材全部送来,陈言换上自己的厨师服,亲自下厨。 原本郑妍是想帮他打下手的,但她只切了个葱,陈言就把她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算了,你这天生饭来张口的命,还是去歇着吧。” 气得郑妍直跺脚,却无可奈何,只能气呼呼地离开。 直到天黑后,唐韵才带着黎蕊到了陈府。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她不但穿了便装,而且还走的侧门,直接坐着马车进去的。就算有人在外面监视,也发现不了进入的是当今皇帝。 “咦?走错了么?” 下车后,唐韵看着周围,不由一呆。 这宅子当初是她的,她来过几次,还记得这里面的布局。 现在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面目全非! “臣做了点小调整。”陈言还穿着厨师服,恭敬地说道。 “你不是才刚刚入京,这么快就调整成这样了?”唐韵讶道。 “臣早在当初陛下将这里赐给臣时,便已经派人来着手动工了。”陈言笑道。 “赐?”唐韵想起当初的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陛下,那债务可是签了字据的!”陈言心里一个咯噔,赶紧道。 这妞不会是想销了那些欠条吧? “呵,朕没有那么小气。既然当初欠了你,自然要归还。”唐韵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陈言松了口气。 “不过如今朕手头不宽裕,所以何时还钱,得看。”唐韵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啊?”陈言傻眼了。 这意思,要是她想拖个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六十年什么的,那跟不还有何区别? 见他这模样,唐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如春花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在场无论是陈言还是郑妍,又或者天天跟着唐韵的黎蕊,均是眼前一亮! 唐韵敛起笑容,白了陈言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朕只是与你玩笑罢了,手中有银时,自然会还你。” 陈言长舒一口气,笑道:“陛下看来今晚心情特别好,莫非是黄相的事有了结果?” 唐韵淡淡地道:“不错。” 陈言精神大振:“不知圣上如何处置他?” 第380章 太后插手 按大周律,朝廷官员犯法,比之庶民更是罪加一等!恃强斗殴,凌殴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哪怕对方是青楼的姑娘,起码也得把黄良阁官降三级! 陈言早就想过了,以黄良阁的权势,只凭这一件事想把他扳倒,不可能。若是能让他官降三级,便算是成功。 唐韵轻描淡写地道:“罚黄相赔偿伤者汤药费以外,并给她一百两银子作为补偿。此外,所有受惊的凤栖楼姑娘,均给二十两银子压惊。其它的,没了。” 陈言一震,失声道:“什么!” 这跟没罚有何区别! 唐韵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有人为他求情,朕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陈言面色一沉:“谁?” 唐韵轻轻叹了口气,迟疑鹿鼎记,方道:“太后。” 陈言刚刚升起的怒火,一下被压了下去。他错愕道:“太……后?” 先帝的爱妃甄氏,唐韵的生母,在唐韵登基后,便成了太后。 唐韵有些疲倦地道:“朕不想多说,此事已经决定,就这样吧。对了,你这身衣衫有些古怪,是什么来头?” 陈言定了定神,沉住了气,说道:“此乃我家乡所用的厨子专用衣衫,称之为‘厨师服’。” 唐韵疑惑地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帽子:“那这是做何用处?” 陈言解释道:“避免做饭时头发或者发屑掉入饭菜之内。” 唐韵奇道:“今晚的宴席,你也帮忙了?” 陈言一本正经地道:“帮忙二字说不上,是臣一个人做的。” 唐韵和黎蕊同时愕然。 自她们认识陈言起,这家伙不是吃卿儿做的,就是出去下馆子,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做饭! 一旁郑妍骄傲地道:“卿儿的厨艺是我家大人教的。” 陈言无语地看她一眼。 他厉害,她在那得意个什么劲儿? 唐韵动容道:“那朕可就有些期待今晚这一宴了,希望你有新东西,能让朕忘掉烦恼。”说到最后一句时,终于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郁气。 陈言皱皱眉,但没多说什么,只道:“宴已备妥,请陛下入席罢。郑捕头,你带陛下进去,我去厨房准备摆席。” 黎蕊忙道:“陛下,让我帮陈大人吧。” 唐韵点点头,跟着郑妍去了。 陈言带着黎蕊到了厨房,后者才道:“陈大人,你万莫怨恨圣上,此事她也是无奈。圣上至孝,太后发话,她也没有办法。” 原本,唐韵确实是想借这事将黄良阁降职,只是事与愿违,一切没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陈言点头道:“我明白。原来圣上是苦中作乐,不过,太后经常干政吗?” 黎蕊摇了摇头:“不,太后从不干政,所以这次插手,我也觉得奇怪。” 猜测无用,陈言只得将这事抛到一边,和黎蕊一起将准备好的菜肴一一端入后花园。 今晚的宴席是摆在花园的荷亭内,灯火摇曳下,一共九道菜悉数上席。 唐韵暂时抛开了杂念,闻到诱人香味,再一看九道菜果然全是自己没见过的,不禁精神一振:“这些菜肴,似乎不在陈卿你此前所给的菜谱内?” 当初陈言曾给了何进尧一份自自己手写的菜谱,上面有三十道猪肉为主的菜肴制作方法,后来还以此设宴招待那些商人,借这打响了猪肉的名号。 唐韵将这菜谱视为珍宝,上面每一道菜她都吃过,自然能看出这桌上的菜肴大不相同。 “圣上明鉴,这些是臣新创出来的菜式。” “这一道是醋溜肉片,酸咸可口,胃口不好最宜以此下饭。” “这一道则是京酱肉丝,酱香是主打,配着葱丝香味,是臣最爱之一。” “这一道名唤‘麻婆豆腐’,这里面用了平时作为香料用的花椒,陛下慢慢品尝,当能得其滋味。” …… 陈言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绍,唐韵一道接一道地品尝,赞不绝口。 宴过一半,唐韵忽然停了筷子,转头望向荷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陈言错愕道:“圣上有心事?” 唐韵幽幽地道:“朕有无数心事,但有一件,却是最为挂心,陈言,你能为朕解忧吗?” 陈言罕有见她这种无力的神情,不禁心生怜意,脱口道:“陛下请说,臣必然竭尽全力!” 唐韵看着塘中游鱼,缓缓道:“你可知朕最挂心的是何事?” 陈言立刻摇头:“恕臣愚钝。” 唐韵转头看向他:“呵,你不是愚钝,你是太过聪明,所以才不想妄加揣测。朕最挂心的,是这朝廷。” 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却道:“臣不明白。” “大周这天下的基础,乃是百姓。” “百姓富足,大周自然强盛。” “可是,百姓如水,纵能涌流,却需要河道导引,方能流向正确的方向。” “而朝廷,便是那河道。” “可我朝中大臣,积腐已久,使得河道变得像这荷塘一般,将河水困死在内,形成无处可去的死水。” “等到有朝一日这塘水逾堤,那水便会流泄四野,不但不能沃土育国,反而会成大患。” “朕想将这塘池一般的朝廷变回河道,已非一日。” “可却总会遇到重重阻拦,无法遂意。” “陈言,你说,该如何是好?” 唐韵款款而言,目光凝注在陈言处。 陈言想了想,说道:“臣有办法,但这办法伤筋动骨,纵然说出来,陛下怕也未必能办到。” 唐韵眸中异色亮起:“你果然有办法!无论成不成,你且说出来让朕听听。” 陈言脑中不断闪过前世的记忆,许久才终于将所有东西整理清楚,开口说道:“如今我大周朝廷官员,乃是以举荐制而来。若想改变朝廷,举荐制必须改!” 大周自从开国以来,便一直是举荐制。 所有基层官吏,必须得到乡里举荐,然后由上层官员考核,综合其能力、人品等各方面的评价,通过重重把关之后,才能任职。 而基层官员的升迁,同样需要得到上官的举荐,然后由吏部派出审核专员,对被举荐者方方面面进行考核。 譬如何惇被赵长河举荐接任府尹,就是如此。 这原本是极佳的办法,毕竟考核的是综合能力,能够筛选出最优秀的人才。 可是,如今这已成为大周官制最大的问题。 第381章 石破天惊的变革 在举荐者公正的情况下,人才自然能被选拔出来。 但如果举荐者出了私心,那就会任人唯利、唯亲、唯权。 譬如黄良阁,朝中有重要官位缺人时,他可以举荐自己的亲信。 这亲信任了要职,之后又可以举荐自己的心腹入朝。 至于这些人能力不足,难以胜任怎么办? 没关系,负责审核的官员都是自己人,还怕过不了审核? 而且如此举荐,必优先举荐自己的子孙甚至亲族,自然会形成派系。 又比如如今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员,家中都或多或少,养了些幕僚。 这些人只要讨得主人家欢心,就有机会得到举荐的机会,成为主人家权力树的一分子。 甚至,还可能出现卖官鬻爵的情况。 只要肯给银子,那就有官儿做! 唐韵听着陈言将举荐制的弊端和现状一一析明,眸中异彩连连。 “所以举荐制已经落伍了!” “人心不古,人人都想着自己的时代,你搞这个最终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官员能力不足,二是官员结党营私。” “这就造成有能力的人无法为国效力,自然朝廷官员永远死水一潭,遇事无力应对。” “到头来,累的还是陛下自己!” “所以恕臣直言,大周不改举荐制,咱不说玩儿完,至少绝不可能成为强国!” “而且这事迫在眉睫,咱们大周四邻的那些国家,无论大小,都瞅准了大周战乱之后国力不振的机会。” “稍露破绽,便会被人趁虚而入!” “到时候,国将不国啊!” 陈言痛心疾首地抛下最后一句。 唐韵听得胸脯不断起伏,心潮澎湃。 自她记事以来,从未听过这般惊天之论! 举荐制是大周朝廷之本,从未有人对它质疑过。 而陈言这番言论,却毫不客气地点出其问题所在,发人深省! “陈卿此言甚为有理!”她急切地道,“那依卿之见,该如何变革?” “陛下见过我青山县的纳抚营吧?知道军士是如何招募的么?”陈言早有腹稿,问道。 “见是见过,但如何招募倒是不知。”唐韵坦然道。 “简单,设立一个考试系统,进行三轮考核。” “所有人均采用同样的考试标准,绝不偏私。” “只要能完成所有考试,便可成为纳抚营的军士!” “从身形体格、能力、意志、学习能力等各方面进行综合考试,有测量有笔试有实战。” “这样过了第一轮,基本上十中挑得二三,就将优质的潜力股给挑了出来,再进行第二轮复试。” “如此类推,最终就能得到百里挑一的人才!” 唐韵听得似懂非懂,但基本原理却已经听明白。 这种考试,不问出身不问利益,目的只为挑选人才,自然能避免人才被弃用以及朝廷结党营私的情况。 “我大周不是缺乏人才,而是缺乏可让这些人才上位发挥才能的办法。” “设若朝廷官员的选拔,也采用考试制度,臣敢保证,三五年之内,便可见到成效。” “届时国强民富,指日可待!” 陈言打铁趁热,加重了语气。 事实上,改革大周选官制度,从他上任起就已经有这想法。 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大周兴盛,那事太遥远,轮不到他来操心。 但若能让大环境稳定下来,对他赚钱大计自然有利。 “闻所未闻,真是闻所未闻啊!” 唐韵双眸泛光,喃喃地道,感觉整个人的认知都被刷新了。 良久,她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她起身在亭子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陈言:“此事,当真可行?” “不敢隐瞒陛下,青山县从臣上任起便设立了考试制度。” “不只是纳抚营,县内所有职位,均不问出身年龄,只要能通过考试,便可入职。” “由此挑选出了不少人才,在县衙任职录用。” “当然,都是以私聘性质,没有官品禄位,签合同的。” “同时设立了升级制度,达到条件可以提升员工级别和待遇。” “这样可以避免他们躺平,成为吃官饷蛀虫,还可以增加他们继续提升自己的动力。” 陈言恭敬地说道。 唐韵点头道:“难怪你青山县能如此富足,想来和你这制度有极大关系。但你方才说此事伤筋动骨,朕未必办得到,又是为何?” 陈言意味深长地道:“臣相信陛下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唐韵早已想到了那点。 想要改革,就必须要通过朝廷官员来实施。 然而举荐制是当今朝廷官员的立足之本,要他们废弃举荐制,改为考试制,他们怎么可能乐意? 而且不只是朝中官员,那些王公贵胄,也不可能轻易赞成。 这中间的阻力,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身为皇帝,在普通百姓看来,自是权力巅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实际也是处处受人掣肘,办小事自然没问题,要办成这种等于彻底颠覆朝廷格局的大事,却是难之又难。 她轻轻一叹,道:“此事朕会思考,急不在一时。不过,与你一席话,令朕耳目一新。陈言,赈灾之粮的事,办得如何了?” 见她转移了话题,陈言知道这事说到这里便已足够,遂道:“陛下放心,臣已派人回青山县传信,不日第一批粮食便会到位。” 唐韵点点头,道:“另有一件事,黎蕊,东西给他。” 候在亭外的黎蕊连忙入亭,取出一个约巴掌大小的金色牌子,上面刻满纹路,还有“御令”二字。 “这是真金的?!”陈言接过牌子,动容道。 这手感这份量这质感,怎看都像是皇家制品。 “此乃朕的‘御令金牌’,有了他,你可自由进出皇城外朝。以后想要找朕,不必再麻烦何爱卿,自己进皇城,到凤门处叫人通禀便成。”唐韵说道。 “我朝二品以下,尚无人得过御令金牌,陈大人可说是大周自古第一人呢!”黎蕊抿嘴一笑,说道。 “臣,谢主隆恩!”陈言一震,离凳拜落。 皇城分为内廷和外朝,前者皇宫居所,后者是朝廷处理政务的所在。 凤门,便是分隔两边的门户。 这块金牌,等于是让他可以自由出入除皇帝居所以外的皇城所有地方! 第382章 她尺寸有问题! “起身吧,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唐韵摆摆手,“但千万不要恃宠而骄,否则朕随时可能收回来。” “臣谨遵圣谕!”陈言这才起身,喜滋滋地拿着金牌翻来覆去地看。 能不能进出皇城,这只是个便利与否的问题。 但这金牌本身的价值,可远远超过这方面。 说明唐韵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 能够牢牢抓紧这座靠山,他在京中也可稍稍安心。 “对了,朕听说你有礼物要送予黎蕊,是何礼物啊?”唐韵忽然道。 “啊?”陈言一个激灵,看向黎蕊。 这事她居然告诉了唐韵! “陈大人可莫要小瞧了凤翎卫对圣上的忠心。”黎蕊浅浅一笑。 “若朕的凤翎卫都能随便被人收买,那还了得?”唐韵似笑非笑地道。 “陛下误会了!微臣绝无收买之心,只是……只是……”陈言一时方寸大乱,只是了几句,硬是没想出招来。 大意了! 想不到黎蕊如此忠心,连这也禀报了唐韵。 “只是什么?”唐韵追问道。 “只是有点难以启齿,说出来太过失礼。”陈言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 “朕赦你失礼之罪,说吧!”唐韵没放过他的意思。 “可否请陛下移驾?在这里实在是不便言语。”陈言遂道。 “行,走。”唐韵越发好奇,答应下来。 当下陈言带着两女出了花园,到了自己所住的卧房内,将郑妍也一并叫了进来,关上了房门。 “郑捕头,你脱了外衫。”陈言吩咐道。 “啊?不行!”郑妍大羞,断然拒绝。 “圣上也是女子,你害啥羞!”陈言瞪她道。 郑妍无语地看着他。 她是顾忌圣上吗?她是顾忌他啊! “等等,你让她说衣衫做什么?”唐韵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身上有实物演示,比臣口述要形象直接。郑捕头,赶紧的!”陈言催促道。 “不要!”郑妍一转身,直接开了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你!”陈言气得没辙,转头见唐、黎二女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得道,“那,那还是本官来演示吧。” 重新关上门,陈言到衣柜内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后,里面有十几套尺寸不一的女式内衣。 他将这设计给了卢婶后,卢婶意识到这其中的巨大商机,废寝忘食地扑在这上面,修改了不少细节,最终形成了好几种成品。 但周围都没人帮她参考,哪一种或者哪几种更好,她也没主意。 左思右想,她只得将成品送到县衙,再由陆卿儿派军士快马将这些送到了京城,交给陈言,帮她参考参考。 上回他想跟黎蕊拉好关系,灵机一动,想到她也是练武之人,必然也有和郑妍类似的苦恼,把这个当礼物送她,再合适不过了! 却不曾想,她居然把这事告诉了唐韵。 “摸起来倒是挺舒服,可这是什么?”唐韵睁大了眸子,疑惑地拿起一件,举在空中端详。 “这是穿在身上的。”陈言赶紧道。 “怎么穿?”唐韵奇道。 陈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只得拿起一件,在自己身上示范了一下。 好不容易穿好后,他转了个身,让两女都看清楚:“看见了吗?就这样穿。” 唐韵和黎蕊对视一眼,表情古怪起来。 “你说的小礼物,就是这么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唐韵迟疑道。 这显然是某种新的装饰之物。 可看陈言穿在身上,不但没有任何美感,而且还显得特别滑稽。 “这个用处可大了!”陈言赶忙道,“此物其实是穿在女子身上的,你看这里两处半圆形的包裹,其实是,你们懂吧?对了,是穿在里面,用来托起……” “别说了!陈言,你竟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等无礼之言!”唐韵嗔道。 多听得几句,她已然反应过来,羞得面颊通红。 黎蕊更是羞赧,心中暗异。 这位陈大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竟然想送女子这种贴身的衣物! “陛下,您这话未免太过贬低臣这发明了啊。”陈言叫起了冤,“此物真的用处极大,若是以它取代肚兜或裹布,可将女子那地儿固定起来,使得你行动之时不受影响。” “你还说!是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唐韵又羞又恼。 看来自己是对这家伙太过宠爱,导致他竟敢说出这般羞人之语! 陈言无语了。 明明是她逼他说的! “等等,陛下,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黎蕊忽然道。 “哪有什么道理,这厮分明就是借机讨便宜!好在是朕在此,若是只有你一人来这,被他这般诓骗,定会吃大亏!”唐韵窘道。 “不是,确实好像有些道理。圣上还记得当初带兵出征时,不得不以裹布裹胸吗?还为此抱怨过几次。若是换了此物,说不定真有效果。” 黎蕊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件,学着陈言的模样穿到了身上,自然是隔着衣衫穿的。 穿好后,她试着跳跃了几次,惊喜道:“真的有用!” 唐韵终于从羞赧中冷静了一些,看着她动作间的轻盈,同为女子,立时察觉到不同。 陈言松了口气,忙道:“隔着衣衫,效果仍不够明显,贴身穿戴,会更加……” “出去!” 唐韵忽然截断他的话。 陈言一呆:“啊?” 黎蕊却明白过来,连忙道:“大人若不出去,陛下如何尝试?” 陈言这才恍然,急忙退出了屋子。 屋门关上后,他站在外面有些不安。 其实这东西还是因人而异。 像郑妍那么惊人的尺寸,效果最佳。 两女都不如她,穿上之后会不会效果不够好,导致她们觉得他在撒谎?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黎蕊和唐韵像身上有虱子似地,一边耸肩扭背,一边走了出来。 “陛下,如何?”陈言小心地问道。 “不太舒服,勒得慌。”唐韵红着脸说了一句。 “噢,后面的扣子是可以调大小的。”陈言忙道。 “已经调到最大了!”唐韵微嗔道。 “最大怎么可能勒得……咦?”陈言突然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落向她身前,“莫非,陛下穿错了尺寸?” 不应该啊! 他记得方才唐韵拿的那个,该是d杯左右。 平时他目测唐韵怎么也不可能超过c,穿那件只可能大,不可能小。 方才他还想劝她换一件来着,不过看她生气,他没敢说。 除非,他的目测有问题! 难道,她其实比d还大?! 第383章 给凤翎卫全配上! “此物还有尺寸之别?”唐韵奇道。 “每个女子都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尺寸。陛下稍等,臣为您挑一个大些的。”陈言说着回到屋内,从盒子里挑出一件大一些的。 不多时,唐韵更换完毕,到院子里活动了几下,欣喜道:“这一件舒服多了!黎蕊,来,陪朕过几招!” 黎蕊忙道:“是!” 唐韵摆了个起手式,倏然碎步进袭。 黎蕊自然不敢反击,只以守势,滴水不漏地防下唐韵所有攻击。 一旁,陈言暗暗咋舌。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唐韵动拳脚,确实有两手! 不过与此同时,他已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平时唐韵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应该是以裹布裹住了的缘故。 当然,她用的裹布料子肯定不同。 但再昂贵的裹布,效果都一样,那就是会把她真实的尺寸掩盖下来。 现在换了一件e杯的,她穿着居然合适,足以证明他猜测无误! 一轮拳脚下来,唐韵停手,退到一旁微微喘息,惊喜地道:“此物确实神奇!” 黎蕊也点头道:“和裹布相比,它的束缚力似乎要弱一些,但却比裹布舒服百倍。想不到陈大人竟然还有这种神奇之物,真是博学多才,连女人家的贴身衣物,也有所涉猎。” 唐韵看向陈言:“此物是你制作的?” 陈言一笑:“倒也不是,是我青山县的裁缝照着我给的图纸制作的。” 唐韵讶道:“这竟然真是你所创?” 陈言挠头道:“其实不是,是臣以前从一位奇人那里学来的。” 唐韵轻哼一声:“谦逊过头,便显得不真诚了。” 陈言哭笑不得。 他说的是真的啊! “不过,此物若是大量售卖,倒是对大周女子颇有益处。”唐韵若有所思地道。 “咳,圣上英明!” “臣此前欲送此物给黎蕊姑娘,正是为此!” “此物才面世不久,缺少试验之人。” “但陛下也看到了,臣入京之后,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多少女子。” “想要找人试穿此物,也无人可找。” “因此臣便想着请黎蕊姑娘帮忙,试着穿戴穿戴。” “若有不适之处,她告诉微臣,臣便可令人改进。” 陈言趁机说道。 唐韵颔首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朕误会你了。” 原本她以为陈言是想借机打通她身边的关节,这么看来,陈言其实并无歹意。 陈言暗松口气,表面上则恭敬地道:“圣上哪有问题,是臣不够谨慎,令圣上误会,臣今后必当更加谨慎处事,避免类似的事再发生。” 唐韵若有所思地道:“你方才说要人试穿,以便改进。不过天下女子,皆有不同。只有一两人试穿,怕是仍然很难改进到适合所有人吧?” 陈言随口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想的,原本打算的是先由黎蕊姑娘试试,再请凤翎卫的各位姑娘一起帮忙。” 黎蕊动容道:“如此一来,还可一举两得!不但能集思广益,而且凤翎卫若能将它作为标准配备,大家行动之时也便利很多,此物完全可以作为军备使用!” 陈言听懵了。 军备? 他还真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如此一想,自己这发明倒是无形中为凤翎卫提升战斗力提供了相当的帮助。 唐韵也不由点了点头:“有理!另外,宫中女子甚众,朕也可让宫女等也穿上此物,为它的改进尽一份心力。陈言,想不到你不仅在政事上颇有见地,连在民生之物上也让人刮目相看!明日你且与何尚书一谈,看未来是否可让周氏商会与你合作这笔生意。” 陈言欣然道:“臣自当遵命!” 唐韵忽然脸上又是一红,欲言又止。kuAiδugg 陈言看出她有话想说,小心探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什么事想问微臣?” 唐韵脸蛋越来越红,良久,才终于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朕确实还有一事,想要向你请教。只是,只是有些难以出口。” 陈言满头雾水地看向黎蕊。 黎蕊看看唐韵,又看看陈言,突然也是脸上一红,道:“陛下莫非是想问陈大人,关于月事之事……” 唐韵脸上红得跟火烧一样,却没吭声。 陈言一呆,恍然大悟! 原来是月事! 虽说她是皇帝,可终究还是女子之身,说起那事自然羞涩。 身为男子,过去他确实没怎么想过这方面的事。 不过这确实是困扰万千女子的一件民生大事,这时代的女子,遇到月事来的时候,条件好的用些布条,条件差的用些草灰叶杆等,卫生条件极差。 很容易,就会引起妇科方面的炎症疾病。 要知道,如今的医疗条件下,很多在他前世轻松可以治疗的疾病,现在都是重症。 一旦炎症变重,甚至可能带走人命! 就算是凤翎卫,甚至皇帝,这方面也谈不上有多好的办法,顶多就是用的布条昂贵一些。 不过这件事倒是难不倒他。 虽然前世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东西,但到处都是卫生巾的广告,他多少也了解一些。 “陛下若是想问臣是否有办法解决这问题,臣有。”陈言干脆地道。 “真的?!”唐韵惊喜地道。 陈言一举为天下女子解决了上半身的问题,唐韵因此忍不住向他请教这个困扰她已久的、另外半身的问题,想不到他竟然真有办法! “陛下请放心,此事臣立刻着手,最多十天,必为陛下解此忧难。”陈言拍胸保证。 “好!若你真能办到,朕另外重重有赏!”唐韵大喜道。 送走唐韵后,陈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闷着头画了两个时辰的图纸。 午夜后,他才终于开门而出,将张大彪叫来。 “彪子,着人将这份图纸送回咱们县,交给卢婶,叫她照样给本官设计一份。”陈言吩咐道。 “是,大人!”张大彪赶紧接过,转身去了。 陈言长舒一口气。 卫生巾的设计,他能想到的都画在了上面,剩下的就得靠卢婶自由发挥了。 次日晨起后,陈言收拾了一下,前往户部衙门。 自升官后,他还是头一回去那。 第384章 去衙门上班了 身为户部的粮事郎中,按照律例,陈言其实须每日前往户部衙门上班。 卯时就得去,进行点卯,若是迟到,还得受罚。 而且上班时间相当长,卯时也就是五点就得到衙门,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才能下班,中间得上至少十个小时的班。 根据职务不同,时间或有差异和波动。 就算是清水衙门,工作少的闲职,也得呆够了时间才能下班,除了几位大佬,其余人等非公务不能随意离开。 不过因为他身上担着如今大周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亦即解决粮荒,所以唐韵早就跟何进尧说好了,时间上陈言可自由安排。 也就是说,他去或者不去户部衙门,都无妨。 陈言自然是能不去则不去,但昨晚唐韵让他去跟何进尧商量内衣的买卖,他今儿也只好去一趟。 六部的衙门,就在皇城外墙外面。 皇城南门外不远,朝廷在那里修建了大量的官事房,朝中大多数衙门都在那里,六部的衙门自然也不例外。 这地方平时禁止百姓进入,若是有人想要到这里举报或者告状,须得在官事房外面的接待处申请,再由那里的小吏将申请递交相应部门,经过允许后,才由专人将来者带到对应的衙门。 陈言到了那里,将自己新领的私印一展,守卫立刻将他放入。 “大人,这里人还挺多。”张大彪驾着车,沿途看着左右,咋舌道。 “废话,全京城的官儿都在这上班,能不多?”陈言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随口说道,“赶紧找找户部衙门在哪。” 马车过了一座又一座院子,沿途不少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陈言开始还有点纳闷,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老瞅着自己这边。 但走了一截,他就反应过来。 这地方来往的官员,全是坐轿子! 像他这样坐马车来的,确实稀罕,容易引人注意。 不过纵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改坐轿子的想法。 轿子他不是没坐过,实在是受不了那颠簸。 无论是两人小轿还是八人大轿,都是一样,人多轿大照样颠得人难受,坐一会儿就跟晕车似的,想吐。 马车沿着大道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户部衙门的所在。 “这不行啊,得找个人问问。”陈言皱皱眉,“彪子,停车!” “大人,你让我去问啊?”张大彪勒停马车,转头问道。 “算了,你去别把人吓死,还得本官来。”陈言没好气地道。 这厮脑子不活,这处又全是官儿,别没问着地方,把人给得罪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左首边近处赫然是京兆府衙门。 他正要到衙门口问一问,大门内却忽然有三个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穿着京兆卫的服色,另两个则脸都肿得发亮。 “黄公子,本官就不远送了,外面已经备了轿子,二位请便。”那京兆卫一边走一边说道。 “多谢了,回去我定会在爷爷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其中一个衣着华丽但却有些破烂的肿脸男子嗡声嗡气地说道,嗓子沙哑。 陈言一愕,已然认出那两人是谁。 赫然正是黄景初和黄府官家! 随即目光一沉。 京兆卫昨儿才把黄景初和管家押来,竟然一天时间,就把他俩给放了? “那就谢谢公子了!”那京兆卫大喜,感激地道。 “不必送了,我……咦?!是你!”黄景初正说着,突然一眼看到三步外的陈言,登时脸色大变,尖声叫道。 “原来又是你们两个辱骂构陷朝廷命官的恶徒!”陈言冷冷道,“案子尚未审完,便想逃狱了么?彪子!” “在,大人!”张大彪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你你你别乱来!”黄景初看到这魔神般的家伙,顿时吓坏了,慌忙躲到那京兆卫身后。 黄府管家更是不堪,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此处是京兆府衙门,休得乱来!”那京兆卫见张大彪又高又壮跟座铁塔似的,也吓了一跳,左手按上腰间刀柄。 “包庇逃犯,莫非,你也是他们的同党?”陈言抬手拦着张大彪,盯着那京兆卫。 “什么逃犯,黄公子已经审明只是误会,无罪释放!”那京兆卫厉声道,“你又是何人,来我京兆衙门前喧闹!” “无罪释放?”陈言双眼一眯,“这么说,本官被骂和被诬陷,是白受了么?” “什么?难道你是……”那京兆卫一愣。 “本官乃是圣上亲封的户部粮事郎中陈言,你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大呼小叫!”陈言喝道。 “粮事郎中?本官乃京兆府少尹赖进忠!你区区从五品的官员,也敢在本官面前张狂!”那京兆卫丝毫不惧,反喝回去。 京兆府少尹,乃是京兆府衙门内,京兆尹以下最大的官,从四品。 而郎中之位,通常只有从五品。 所以那京兆少尹赖进忠一听对方是什么粮事郎中,还以为他是从五品的官职,岂会惧他? 再者,这赖进忠十分机灵,他已经问清昨儿的案子是怎么回事,此时一见黄景初和陈言的对话,便已猜出是怎么回事,遂决心给黄景初出出气。 若是能巴上黄良阁这条线,那回头说不定有机会高升! 依大周律例,下官见着上官,必须礼敬,这姓陈的敢对他张狂,已可制他一个不敬之罪! “少尹?本官还真没想到,堂堂京兆府少尹,竟然徇私枉法!”陈言冷笑道。 “你少胡说八道!”赖进忠怒道。 “若不是徇私,那这二人辱骂诬陷朝廷命官,为何只关了一日,便给放了?”陈言寸步不让地追着道。 “本官方才已经说了,那只是误会!倒是你,说他二人辱骂诬陷你,证据何在?”赖进忠强硬地道。 “昨日周氏猪肉庄门口数十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陈言冷然道。 “本官已经派人前去询问清楚,都说没有这回事。”赖进忠翻了记白眼。 “对对对,根本没有那回事!”黄景初见有他帮忙,胆子大了起来,“狗官!你叫人殴打本公子,这笔账我绝不会轻放,用不了几天,你这官帽就会摘掉!到时候看你如何嚣张!” 陈言脸一沉,打了个手势。 张大彪一个箭步跨过去。 赖进忠一惊,便要拔刀。 张大彪已然欺近他面前,照着他拔刀的手腕猛地一拍。 第385章 举荐本官的是圣上 啪地一声,拔出半截的佩刀登时被拍回鞘内。 赖进忠只觉腕骨剧痛,不由痛叫一声,捂着手腕朝后跌了两三步。 黄景初顿时失去庇护,和张大彪大眼对小眼,懵住了。 张大彪露齿一笑。 黄景初顿时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这笑容简直比哭还可怕! 张大彪一把揪住他衣衫,轻轻松松把他拖了回来,走回陈言面前,将他掼翻在地。 “啊!” 黄景初痛得蜷成一团,惨叫声远远传出去,立时惹来衙门内外无数人的注意。 “你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却敢妄言摘掉本官的官帽。来来来,告诉本官,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梁静茹吗?”陈言俯身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 “我……我爷爷可是当今文昌台左仆射!你……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黄景初惊恐地叫道,条件反射地搬出自己最大的靠山。 “什么!你竟是黄大人的亲孙?”陈言笑容瞬间消失。 “是!你不过是个区区郎中,我爷爷要收拾你,不比喝口水难多少!你要识相,就赶紧给我磕头道歉,我或许会放你一马!”黄景初见他神情异变,还以为吓住了他,大着胆子叫道。 “不可能!黄大人忠正秉直,绝不可能以权谋私!”陈言色变道。 “呵呵,不妨告诉你,前年振威将军杨世平,在我爷爷寿宴上骂了本少爷一句。” “没一个月,他就被抄家发往边疆流放!” “振威将军正三品的武将,也如此下场,你区区一个户部的郎中,能撑过三天我黄景初跟你姓!” 黄景初见他慌张起来,更是得意,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指着他鼻子叫道。 一旁赖进忠感觉腕骨似乎都被张大彪那一下拍碎了,正自痛不可抑,忽然听到黄景初这几句,他登时脸都绿了! 这特么大傻子吧? 这是能当众说的话吗! 周围远近至少有三四十人,听到黄景初这几句,也是无不面面相觑。 这得多张狂,才敢当众说出自家老爷子以权谋私的事? 陈言脸色难看地道:“看来,本官被你连番辱骂构陷,只能忍下来了?” 黄景初狞笑道:“忍也没用!你敢打我,别说是你,我要诛连你九族,连举荐你做官的人一样不放过,让你后悔动过我!” 陈言一震道:“你不要太过分!举荐本官的人,跟这事没关系!” 黄景初哈哈大笑:“看来你倒是挺有情义,但越是这样,本公子越要弄他!我要叫他家破人亡,像条野狗一样只能到处流浪乞食,让你后悔一辈子!” 陈言惊容瞬间消失,点头道:“行,那你弄她吧。举荐本官的人,是当今圣上。” 黄景初笑容倏然一僵。 周围所有人也是一惊,赖进忠更是脸色大变,暗叫不好。 陈言悠悠地道:“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黄公子当众狂言,要弄圣上,叫圣上家破人亡。赖大人,请问此乃何罪哪?”https:/ 赖进忠脸色惨白,颤声道:“欺……欺君罔上……” 这罪别说黄良阁了,就算是满朝大臣全加起来,也兜不住! 黄景初一僵之后,反而突然笑了起来:“呵呵!赖大人莫要被这贼厮唬住,他什么东西,圣上怎可能亲自举荐这种小官?” 赖进忠一愣,想想也是,差点被这姓陈的吓死! 他神情缓和下来,正要说话。 却见陈言呵呵一笑,从衣内摸出御令金牌,漫不经心地道:“是真是假,问问圣上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把金牌拿起来哈了口气,拿袖子仔细地擦拭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几十双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手中金牌,连赖进忠也傻眼了。 御令金牌! 这是圣上御赐的金牌,在场者岂有不识的? 这金牌整个朝廷都没几个人有,能有的必非小可! 唯有黄景初是个不识货的,冷笑道:“区区从五品的小官,也敢说什么面圣,你不如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 啪! 黄景初脸上陡然捱了一记耳光,瞬间惨叫着跌退几步。 定睛一看,打他的赫然竟是赖进忠! “来人!将这疯子给我关回大牢!”赖进忠怒道。 “赖进忠你疯了!你竟敢动我,回头我爷爷知道了,必不饶你!”黄景初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脸,惊怒交加地嘶叫道。 “闭嘴!还不赶紧给我把他拖进去!”赖进忠脸色发青,对着旁边京兆卫吼叫。 左右的京兆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黄景初连架带拖,不顾他的挣扎嚎叫,强行将他拖回衙门内。 赖进忠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陈言点头哈腰地道:“陈大人,是我有眼无珠,请大人见谅。这人脑子有问题,我定会好好审问他,绝不轻易放过。” 这已经不是官品的问题了。 有金牌在手的人,哪怕只是个青头百姓,都比他这种圣上可能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官员权高位重,绝非他能惹得起! 陈言莞尔一笑,拿着金牌在他脸上轻轻拍击,啪啪作响:“赖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张口一个疯子闭口一个脑子有问题,真当本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还是以为圣上会这么轻易,被这种烂掉牙的借口蒙骗过去?” 赖进忠脸上胀得通红,却任凭对方拿金牌拍脸,不敢稍动:“我……我没有……” 陈言脸一沉:“没有?呵呵!希望圣上问你的时候,你仍能这么说。彪子,走!”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张大彪也跳上马车,驱车而去。 赖进忠僵在原地,好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脸色变了又变。 这下麻烦了! 马车上,张大彪疑惑地问道:“大人,您就这么走了,不怕回头那个啥赖子又把人给放了?” 车内,陈言哑然一笑:“放心罢,现在就算黄良阁来了,姓赖的也不敢放他。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只能说黄景初老天都想收他。 竟然还敢出来咋呼,这不找死? 好不容易,找到了户部衙门,陈言进了院子,一眼扫过去,差点以为进了纺织厂。 这人来人往,人潮如织! “大人,户部咋感觉跟集市似的?这么多人!”张大彪咋舌地道。 第386章 间接伤害 “户部下面还有四个司,每个司光是官吏就有数人。” “而不入品流吏则有三四十人之多,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人.” “在这么个小院里挤着,人不多才奇了。” “不过户部总管天下钱粮度支,怎么这么寒碜,这地方怕是还没本官的官邸大。” 陈言一边往里走,一边啧啧地道。 张大彪咧嘴一笑:“他们能跟大人您比?他们这一看就没咋捞银子……” 啪! 陈言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瞪他一眼:“闭嘴!什么叫捞银子,本官的银子都是光明正大得来的好吧!” 张大彪讪讪一笑,赶紧闭上嘴。 不过其实张大彪说得没错,户部有何进尧坐镇,下面的官员也不敢搞贪污受贿的勾当,确实在各部之中算是清贫的。 好不容易找到何进尧的屋子,陈言敲了敲门:“何大人,下官陈言拜见。” 里面传出何进尧的声音:“陈大人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陈言推门而入,一个没留意,撞翻了门后一撂册子。 “抱歉抱歉,我没注……啊?这是啥情况?”陈言说到一半就抬头看向屋内其它地方,顿时懵住。 这哪是当朝尚书大人的官署,简直就是个猪窝! 三丈方圆的一屋,里面到处都堆满了竹简、帛布、皮张、纸册等东西,甚至还有好几堆木片! 此外还摆开了八张桌子,八名官员正坐在桌前,紧张地誊写着什么。 见陈言进来,何进尧欣喜地跨过几撂册子,过来拉住他的手:“没事没事!来来来,诸位同僚,老夫为你们引介,这位便是咱们户部未来的栋梁,圣上亲封的粮事郎中,陈言陈大人!” 那几名官员连忙起身,一一和陈言行礼。 他们都是久闻陈言大名,毕竟何进尧这个陈言的铁粉这两天是天天把陈言的名字挂在嘴边,想不知道都不行。 何进尧又给陈言一一介绍几名官员,都是他手下的干将,度支司和仓部司的主管。 陈言连忙向他们一一回礼。 “久闻陈大人大名,今儿才算见着,真是年轻有为啊。”仓部司的主事华严笑道,“说起来下官还曾去过陈大人的青山县,可惜迷了路,缘悭一面。” 陈言暗忖你是悭了一面,可本官却是见过你的,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表面上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含笑道:“今后还请华主事多多关照。” 华严自是一番客气,又对何进尧道:“大人,陈大人既然来了,应该为他安排办事的公署才行。不知该安排他在哪里呢?” 通常朝廷有任免时,吏部会发来正式通知,将职务、官署等一一交待,但这次着实有些特殊。 粮事郎中这个官名,以前户部并没有过,听起来似是仓部司的职务。 但是,户部四司,每一司最大的官就是郎中。 可仓部司的两位郎中大人好好地健在,总不能把他们办公的独立小屋给了陈言吧? 可是要给他安排到下面其他人做事的大屋子,又不合适。 毕竟人家官品高达从四品,比从五品的仓部司郎中大人还高出两级! 何进尧摆手道:“不必,今后陈大人便和本官一起在这里办公。” 众人不禁动容。 户部何进尧以下,官儿最大的是两位侍郎,都是从一品。 连他们都没跟何进尧同屋的资格,可见尚书大人对陈言何其重视! 陈言却是一惊,方才何进尧说他是户部未来的栋梁,就把他吓一跳,现在又有这话,这是要把他绑死在户部啊! 他连忙道:“大人,这不着急。对了,几位大人不知在誊写什么呢?” 何进尧叹了口气,道:“在制作粮册的备册。这地上都是大周建国以来的粮册,时间久远,书写记录的物事也不同,而且数量太多,翻找起来十分麻烦。所以现在要将它们全部翻誊到纸页上,再建立检引,以便存放和查找。” 陈言明白过来。 大周造纸技术并不先进,因此很多记录用的册子,都是以更耐久的其它材料来制作,比如竹简、木片、帛布和皮料等。 但这些东西一来体积大,可记录的字数有限,二来形状不一,堆放不便,容易混乱。想在里面找到需要的资料,确实麻烦,人工消耗大,资源成本高。 看这意思,应该是何进尧想把所有材料统一为纸册,无论存放还是查找,确实要更方便一些。 “那得弄多久?”陈言错愕道。 听到这问题,众官员不由苦笑。 “八人忙了这么多日,方才弄完两套,还得再制作八套,老夫估摸着,怎么也得再要一个月左右。”何进尧粗略估算了一下。 “这还只是仓部司的粮册,还有其他司的录册,也要进行翻誊,初步估计,至少得花上一年的时间。”一旁的华严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 “一年未免太久了吧?”陈言忍不住地道。 “而且不只是咱们户部,所有官署的册子都要统一翻誊,以后全部都以纸册记录。”另一人补充道。 “规模这么大?”陈言更是诧异。 大周建国以来数百年,官方的记录有多繁杂可想而知,这要全部翻誊下来,而且每一种都要做好几份备册,工程规模着实不小! “以前没纸,反而没这么多事,现在突然不知道从哪买来这么多纸,搞了这么一出……真当大伙儿都是闲职,天天游手好闲么?我那边还有多少事等着处理!”一名官员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勿得胡言!此是圣谕,岂能违背?”何进尧连忙道。 “是,下官知错了。”那官员吓一跳,赶紧道歉。 陈言却是心中一动,看向何进尧。 何进尧跟他对了个眼神,微微点头。 陈言恍然大悟。 他就说以大周的造纸水平,怎么会有这么多纸张可供使用,合着是从他青山县弄来的! 如今青山县的造纸业,早就步入细分化的阶段,能造出二十几种不同用途的纸张,如厕用的草纸,绘画写字用的宣纸,甚至连食品用的糯米纸都有,用于记录的纸张自然也不缺。 不过这不是合作的生意,只是单纯的买货,通常只需要在李奉那登记入册即可,因此陈言此前并不知道此事。 这么说,还是他青山县超前的工业产品间接害了这些誊写的官员…… 第387章 商机 “长远来说,此事确实是利国的大事。不过此事着实耗费功夫,一时又找不到足够的人手,只好咱们坚持坚持。”何进尧再道。 “不久第一批粮荒需用的粮食就要来了,仓部司的人全耗在这上面,怕是不妥吧。”陈言皱皱眉。 “只能到时候再想招了。”何进尧说着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何大人怎么这会儿就疲倦了?”陈言讶道。 “这些天睡得晚起得早,确实有些困倦。户部的事太多,忙不过来。这还幸好有陈大人担下了粮灾的事,否则我呀,更是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何进尧叹道。 陈言来这本来只是要跟他谈内衣的生意,可见他这模样,不由心中一动。 何进尧是实打实的好官,不贪不贿,务实可靠,这把年纪了还为公务天天熬夜,不可多得。 最主要的,万一何进尧累得哪天猝死了,以后周氏商会跟他青山县的生意咋办? 这个忙,必须帮! 想到这,他问道:“既然已经完成了两套,为何不交付印坊印刷?” 度支司的郎中俞连顺叹道:“这办法我们也想过,但是行不通。” 华严也无奈地道:“印坊只查看了第一本,就说印不了。这些印册粗略估计也要用六千个不同的文字,印坊长期储备的活字只有一千二百个,根本没法印完。” 何进尧接着道:“如果要重新制作所有文字的字模,成本太大了,远远超过人工誊写。所以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好……” 陈言一拍脑门,反应过来。 他自己是在青山县呆久了,享受惯了那里的印刷技术,一时忘了大周其它地方的印刷有所不同。 大周已有了活字印刷,但单个字模的制作相当费功夫,制作字基,然后凸面反刻,再以火烧制。 因此印坊通常只准备一些常见字的字模,少见字甚至孤僻字都没有字模,得现做。 几个字甚至几十个字还好,可现在缺的是四千八百个字,那这成本就太大了。 而且照他们所说,这还是第一册粮册用到的字,全套几百本粮册加起来,缺失的字模说不定能上万! 这还没有考虑其它问题。 比如遇到同页有多个相同字的情况,如果这些字是少见字,那字模基本就只有一个,没有备份,又得现做。 又如字模在压印过程中被外力损坏,那还得重做字模。毕竟,字模是泥制的,损坏实乃常事。 一件一件加起来,耗时就长了,有时甚至还不如手写。 但这个问题,在青山县不是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何大人,下官新来乍到,也没什么拜谒之礼送给诸位,不如就借此帮大家一个忙,翻誊之事事交予本官负责如何?” 何进尧连连摆手:“这怎么行!陈大人为粮灾的事已经够操劳的了,怎能再将此事麻烦你?” 陈言被他说得有点尴尬。 粮灾的事,自己好像也没太操劳,也就是发了个消息传回青山县,其他时候他都在忙着整理新宅子,给皇帝准备好吃的,以及抽空收拾收拾个黄景初和黄良阁啥的…… 他轻咳一声,说道:“咳,大人如此年纪尚且为国尽心尽力,下官就算再辛苦,也要替大人分担!只要大人肯将此事交给我,下官保证在十日之内,完成粮册的翻誊。”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愕然。 俞连顺皱眉道:“陈大人莫非是要增加人手?但我户部实在是没有更多的人可调用了!” 陈言微微一笑:“下官不但不会调用更多的人,而且我还要减人。”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开玩笑吗?人本来就不够,他还减人? “减多少?”俞连顺疑惑道。 “八个吧。”陈言若无其事地道。 “什么!这不全减了吗!”俞连顺失声道。 “所以从现在起,诸位可以休息了。”陈言含笑道。 “陈大人,莫要玩笑!此事乃是圣上亲自下谕,若是因为你的玩笑耽搁了,大家都吃罪不起!”俞连顺忍不住道。 “等等!这件事,便交给陈大人。”一旁,何进尧忽然道。 “大人,您……”俞连顺吃惊地看向他。 “老夫对陈大人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他这么说,便一定成!此事不必再议,你们先回去做自己的事罢!”何进尧充满信心地开始撵人。 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但何进尧都发了话,只好乖乖离开。 等屋内只剩何进尧和陈言后,前者才道:“陈大人,可否向老夫稍稍透露一二?是否又事关你青山县的秘密啊?” 陈言笑笑:“瞒不过大人,我青山县的印刷厂,可完美解决字模的问题。” 和其它地方的泥制字模不同,青山县的印刷厂所用字模,全部都是金属制的。 主料是铜、铅、锡等,一次铸制成功后,几年都不带坏一个的。 最重要的是,当初为了方便青山县印刷业的发展,陈言自己掏腰包,给所有找得到的字都做了字模,如今青山印刷厂的字模仓库超过三万字! 其中包括了各种异体字、生僻字等,可说这世上有人写得出的字,青山县的印刷厂都备了字模。 退一百步说,就算真出现了没见过的字,利用青山县如今已经比较成熟的工业体系,要在短时间内现做字模,也毫无问题。 “真的?那太好了!”何进尧听完,不禁大喜。 “不只是粮册,户部其它的官册,均可直接送到青山县。下官可安排绝对可靠的人,直接照着原册的内容进行印刷。这样可节省不少人工时间,诸位同僚也可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公务。”陈言再道。 “好!便依陈大人!”何进尧老怀大慰,捋须大笑。 原本预计八人花一年才能办到的事,照这样看,不但能省下所有人工,还能省下一半以上的时间,自然美哉。 “咳,当然,印刷也费钱……”陈言轻咳一声。 “应该的应该的,朝廷为整理录册之事也拨了银项,陈大人便依照贵县的价格报来便是。”何进尧欣然说道。 当下将细节商议妥当,陈言又将唐韵交待的事说了出来,还将带来的样品给何进尧看。 何进尧完全懵了。 他是纯爷们儿,确实从没想过女子这方面的问题。 但细细确认之后,他不禁动容道:“此物确实有些用处,但恕老夫直言,我大周女子大多,咳,那个地方不堪盈握,怕是未必会有很多人购买吧?” 陈言见他表情有些尴尬,当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莞尔道:“大人这可就错了!此物的商机,就在这些胸小的女子身上!” 第388章 女装好羞耻 何进尧听得一呆:“啊?可陈大人方才不是说,此物是为帮助胸大的女子而设计吗?” 陈言神秘一笑:“设计的初衷是如此,可是,此物功用可非只这么简单。不知大人可否找个合适的女子来,让下官为大人实际演示一番?” 何进尧为难道:“这,户部从无女子……” 陈言倒不意外,说道:“无妨,找个娇小一些的男子也可。” 何进尧好奇心大起,带着他出去找了十几个身形较为矮小的流吏,陈言从其中挑了一个长相娟秀的,带着他回到屋内。 流吏乃是不入品的小吏,职能基本等于杂工。不过若是干得好,将来也有一定的机会被举荐做官。 “大人,有何吩咐?”那流吏赔着笑脸道。 “是这样,本官想请你换上这身衣衫。”陈言取出一条女子的裙衣,放在桌上。 “什么!大人你这是在羞辱小人!”那流吏愤怒地道。 啪! 一锭五两的银子拍在裙衫上。 “大人有令,小人自当万死不迟!”那流吏光速变脸,连忙上前把银子和裙衫一起拿走,到一角屏风后面换衣去了。 何进尧又是好笑又是惊奇,看了看陈言。 “人生在世,谁不求利?有钱,自然什么事都能办。”陈言笑眯眯地道。 他来前就大概预想过何进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带了这条女裙,准备让何进尧看看实际效果。 不多时,那流吏已经换上了裙衫出来。 何进尧也不禁动容:“想不到你穿裙衫如此像女子。” 只要不看脸,真是活脱脱一个女子! 陈言走上前,帮那流吏把头发重新简单扎了一下,换成女子发式,这下更像女人了。 那流吏窘迫地道:“大人,这行了吧?小人换回去了。” 陈言喝道:“真当银子赚得这么容易吗?出去,在院子里走一圈回来。记着,要学女子的姿势。” 那流吏惊道:“这怎么行!小人也是要脸面的呀!” 啪! 又是一锭五两银子,拍在了桌上。 “走回来,这银子就你的。”陈言悠悠地道。 “是,奴家去啦。”流吏立马娇羞地尖着嗓子说了一句,转身半掩着颊,开门出去了。 何进尧满头雾水,和陈言一起跟着走到门口。 只见院子里的官员和流吏都不由转头朝那流吏看去,显然都在奇怪为何户部衙门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不多时,那流吏硬着头皮走了回来,关上门后,差点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何进尧不解道:“陈大人,你这是何意?” 陈言却道:“大人稍安,且再看一看。来,本官帮你把这个穿上。” 说着走到那流吏面前,鼓捣了一会儿,已经将一件特制的女式内衣穿到了那流吏的裙衫内。 “这……这是……”那流吏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傻眼了。 原本一马平川的胸口,竟形成了雄伟山峰! 何进尧也看傻了眼。 就算是亲眼看着他换装的何进尧,一时间竟也不由觉得这流吏是不是真的本来就是女子,这女人味儿太重了! 啪! 陈言又拍出五两银子,道:“懂本官的意思吧?” 那流吏羞涩一笑:“懂,奴家马上去。”一转身,出门而去。 何进尧赶紧跟着陈言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院子里,“哇”声大起! 无论是官员还是流吏,全都停下了脚步,傻了一样看着那女装流吏扭扭捏捏地身子,双眼发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言转头看看何进尧:“大人,可有想法?” 何进尧老脸一红,道:“陈大人说笑了,老夫一把年纪,那方面的事已经,咳,不怎么想了……” 陈言哭笑不得地道:“大人想哪去了!下官是问大人,对那女式内衣的商机,可有想法!” 何进尧这才反应过来,更是窘迫。 不过他也大致明白了陈言的意思。 这东西竟然能让男子都变得如此“雄伟”,那套在女人身上,岂非更加…… 对比那流吏两次出去后、众官吏的反应差距,足以证明此物能给女子带来多大的魅力提升! 这,就是商机啊! “有了此物,就算是普通的女子,也可实现大大的梦想!” “试想若平平无奇的她们,穿上这个之后魅力大增,哪个正常男儿能抵挡得住这般诱惑?” “而且,这内衣的设计还有多种不同的样式。” “譬如聚拢式,半透式,镂空式……” “将它进行功能和外观的细化,还可发掘出更大的商机!” “下官可保证,此物定会受到欢迎!” “而且还有一点,大周从未有过专为女子设计贴身衣物的行业。”筷書閣 “周氏商会若是做这生意,将会开创行业潮流,抢先占据蓝海市场,必能生意大火!” 陈言重重地说道。 何进尧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潮流,什么蓝海市场,他堂堂户部尚书,学识渊博,见识广博,居然没听懂! 可是大受震撼! 他由衷地道:“老夫明白了!此事便按陈大人的安排来!” 说话间,那流吏已经走了回来。 三人回了屋,将门关上,外面的一众官吏无不看得羡慕无比。 原来这女子竟然和尚书大人、粮事郎中大人一起的,难道他们三人在里面…… 屋内,那流吏火速将衣衫换了回来。 陈言含笑道:“做得好!这些银子全是你的了。” 那流吏千恩万谢地接过银子,正要出去,忽然犹豫了一下,扭捏地道:“大人,这两件衣衫,能否让小人带走呢?” 陈言一愣,看看他羞涩的神情,顿时反应过来,忙道:“不行,赶紧滚!” 这特么是穿女装穿上瘾了是吧? 人说女装只有零回和无数回,诚不我欺! 那流吏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何进尧看着陈言把裙衫和内衣收了起来,开口道:“想不到陈大人还有这般奇思妙想。” 陈言笑了笑:“下官也只是从他人那里学来的,算不得自己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官先回家处理粮灾的事,大人将粮册备妥后,叫人送到我府中便可。” 何进尧自无异议,连连答应。 陈言出了户部衙门,在外面等着张大彪去把马车驾来。 就在这时,一抬轿子忽然在他面前停下。 轿帘掀开,一人走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陈大人,想不到这么巧,竟在此处遇上,呵!” 陈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黄良阁! 第389章 三日之誓 昨日的仇,黄良阁岂能放下? 原本也还在琢磨着如何设法报仇,却不想竟在这里遇上陈言! 此时见陈言面色阴沉,他冷笑道:“意外吗?想要陷害本相,就凭你,还差得远!” 街上还有不少人经过,听到了黄良阁的话,无不惊异。 昨天的事,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听这话音,左仆射大人对这个陌生的官员似乎颇有恨意,看样子此人要倒霉了。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这件事,还没完。” 黄良阁失笑道:“还没完?你好像还不明白,你再怎么受圣上宠爱,也不过是个无根无底的小官,纵然打尽了算盘,又能奈老夫何?莫要忘了,老夫身后,可是有太后!” 陈言淡淡地道:“太后护得你一时,可护不得一世。三天之内,你不降官贬职,本官便直接向圣上辞任!” 黄良阁不由哈哈大笑,看向旁边的随从:“你说这位陈大人是不是失心疯了?三天让本相降官贬职?这梦做得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随从附和着轰然大笑,极尽嘲讽。 黄良阁笑了半晌,笑容倏然一收,狠狠瞪向陈言:“行,本相便等着看你如何让我降官贬职!走!” 说完回身上了轿。 轿帘落下后,他眼中的凶光大盛! 陈言啊陈言,确实有句话没说错,这事还没完! 只不过,是老夫跟你没完! 不把你弄下去,老夫绝不罢休! 陈言看着轿子重新被抬起,忽然悠悠地道:“我若是黄相,不如先去关心关心自家孙子。毕竟他得在大牢里多呆段时间,有个人去探望他也是好的。” 轿内,黄良阁一怔,皱了皱眉。 这小子在说什么? 黄景初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经常跟那些朋友到外面游玩,经常不回家。 因此虽然昨晚黄景初没回府,黄良阁也不在意,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乖孙出了事。 但此时听陈言这么一说,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待轿子走远后,才掀开轿帘,吩咐外面的随从:“去问问初儿在哪。” 那随从连忙答应着去了。 另一边,陈言看着轿子远去,微微冷笑。 好戏开始了! “先不急着回去,咱们去找皇上!”他吩咐道。 “是,大人!”张大彪轰然应喏。 另一边。 不到半个时辰,随从就探得消息,慌忙向黄良阁汇报。 “什么!初儿被京兆府抓了?所为何事?”黄良阁眉头一锁。 “听说是辱骂诬陷了一位朝廷官员。”那随从忙道。 “辱骂诬陷?不过小罪,你跟京兆府的人说一声,叫他们把初儿放回来。”黄良阁松了口气,吩咐道。 “这……小人已经跟那边的人说过了,可他们说,不能放。”那随从无奈地道。 “哼!这是不给老夫的面子了?”黄良阁不悦道,又问道,“是谁吩咐不放人的?” “听京兆卫说,是京兆府少尹赖大人,他负责公子的事,这会儿不在,不过离开前再三叮嘱不得放公子出来。”那随从答道。 “赖进忠?他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何以会……”黄良阁皱眉沉吟片刻,“今儿是益王殿下还是王大人当差?” “是王大人。”那随从答道。 “备轿!老夫亲自去提人,看他王知余多大的胆子,竟敢不放人!”黄良阁冷然道。 若是益王在那坐镇,他还没多大把握。 可是王知余虽是朝中重臣,终究不过是个二品,焉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多时,黄良阁坐着轿子到了京兆府衙门。 门口的京兆卫不敢耽搁,赶紧去禀报。 王知余赶紧从内堂出来:“下官见过黄相!不知黄相来访,是有什么吩咐么?” 黄良阁开门见山地道:“王大人,听说我孙儿景初让京兆卫给抓了?” 王知余一惊,忙道:“下官尚不知道此事,我即刻让人去查查,若真有此事,想必公子是被人构害,立刻放人。” 黄良阁神情缓和下来,笑道:“那就有劳王大人了。” 王知余陪着笑脸道:“不麻烦不麻烦!相爷请到这边稍候,我立刻让人去办。” 不多时,黄景初和管家被京兆卫带上了堂,随行的还有看押的京兆卫。 “爷爷!你可要为初儿作主啊!” 一见到黄良阁,黄景初登时扑了过去,抱着黄良阁的腿号啕大哭起来。 “岂有此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黄良阁惊怒交加。 “是一个叫陈言的狗官!”黄景初哭着道,将当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自然,其中对他不利的部分全给隐了,只说对方蛮横无礼,无故指使手下殴打他。 换了是别人,黄良阁或许不信。但一听是陈言,他立马信了十分。 毕竟,陈言也对他下了手,对他孙儿下手并不奇怪。 “初儿你放心,这笔账,爷爷必会帮你讨回!走,咱们先回去治伤。”黄良阁心痛地扶起黄景初,便要离开。 “相爷慢走!”王知余赶忙道,自然不敢拦阻。 “啊?大人,赖大人说过,万万不能放他们走啊。”负责看押的京兆卫惊道。 “哼,这里是他说了算还是本官说了算?”王知余对京兆卫冷语一句,转头看向黄良阁,陪着笑脸道,“下官恭送相爷!” 黄良阁哼了一声,这才带着黄景初和官家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后,王知余才松了口气,问道:“少尹大人去哪了?” 周围的京兆卫无不摇头表示不知。 王知余皱皱眉。 这个赖进忠,看来是越混越糊涂了! 知道抓的是黄府孙少爷,那就该赶紧放了,险些害他被黄良阁骂! “算了,等他回来叫他来见本官。” 同一时间,御书房。 陈言被黎蕊带着进入后,见唐韵正在桌前写字,立刻快步趋前,猛地一下跪拜在地:“圣上救命!” 这一下搞得唐韵和黎蕊都懵住了。 “陈言,你搞什么鬼?”唐韵错愕道。https:/ “微臣不敢搞鬼,实是受了惊吓,只好来求圣上。”陈言伏在地上,哀声叫道。 “等等,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想要让朕赦你吧?”唐韵诧异道。 “陛下说笑了,微臣可是奉公守法之人,岂敢做那些歹事?”陈言慌忙道,“是有人要害微臣,我才不得不向圣上求助,求圣上救我一命!不,救我九族一命!” “你这说得越发没谱了,是谁竟要害你九族?”唐韵莫名其妙地道。 “文昌台左仆射,黄良阁黄大人!”陈言一字一字地道。 “什么!”唐韵霍然起身,失声道。 第390章 以权谋私 京兆府衙门。 王知余从后堂迎了出来,见着前面娉婷身影,微微一惊。 果然是圣上的凤翎卫! 奇怪了,凤翎卫是圣上的亲卫军,怎会来此? “见过王大人。”那凤翎卫简单行了个礼。 “姑娘不必客气,不知圣上有何吩咐?”王知余赶紧上前,小心问道。 虽说他官品高于对方,但对方地位特殊,哪怕是一品大员也不敢怠慢,更何况是他? “圣上口谕,令我前来提人。”那凤翎卫冷冷道。 “提人?不知是提何人?”王知余有些疑惑。 “此人名唤黄景初,请大人立刻将人带来,我好回去复旨。”那凤翎卫说道。 “啊?”王知余顿时傻眼了,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妙! 黄良阁来要人,他没多想就给放了。 却想不到竟然连圣上也来要人! 奇怪了,区区一个黄景初,圣上要他来做什么? 这下麻烦了,人已经给黄良阁带走,叫他如何向圣上交待! “王大人,圣上等着见他,请赶紧吧。”那凤翎卫见状,忍不住的催促道。 “这……这……”王知余额头渗出冷汗,结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迸出几个字,“这人已……已经被放走了。” “什么?”那凤翎卫俏脸一寒,“欺君罔上的罪徒,王大人何以将他放了?” “啊?什么欺君罔上,这人只是和人发生了些冲突,哪有什么……”王知余色变道。 “呵,大人身为京兆府尹,掌管京城治安,竟然未察实情,便将人放了?那就请大人随我去一趟,亲自向圣上解释吧!”那凤翎卫冷笑道。 王知余脸都青了,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道:“这……这事不是本官亲自审理,并不……” 那凤翎卫打断他的话:“这话,大人还是向圣上说吧!” 王知余整颗心全沉到了底。 事实上,他很清楚,就算是这事不是他亲自审理,他身为京兆尹,也逃脱不了监管不利之责! 更何况,人还是他亲自放的! 忽然间,他记起了那看押的京兆卫说的话。 说是赖进忠在离开前,再三嘱咐无论是谁来提人,都不可放黄景初出去。 这一刻,王知余无比后悔。 早知道就听他的了! 不多时,御书房内。 王知余满头大汗地拜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唐韵起身走到他面前,缓缓道:“黄景初当街说要对朕不利,此事朕已派人去查证,确有其事。而他此言,便是在你京兆尹衙门口所说。王知余,你竟丝毫不知!朕且问你,你这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王知余惶恐道:“臣失于察听,罪难自释,请圣上降罪!” 到这刻他仍不知道到底黄景初如何辱了圣上,但既然圣上说已经查证清楚,自然无误。 他为官多年,太清楚到了这一步再怎么狡辩都只能招来圣上更大的怒火,唯有赶紧认错,方能将惩罚力度降到最低。 唐韵寒声道:“这也罢了,黄景初与陈爱卿的冲突你未经详查,便擅自放人,朕问你,你眼中大周律法何在!” 王知余更是吓得浑身颤抖,颤声道:“臣……臣……” 一旁,陈言趁机道:“陛下,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韵绷着脸道:“说!” 陈言说道:“王大人放人,恐怕是身不由己吧?” 唐韵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陈言恭敬地道:“若是黄相亲自前往提人,王大人恐怕不敢不放,对吧王大人?” 地上的王知余一震,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猛地醒悟过来,连忙道:“是是是!陈大人所言甚是,当时黄相亲自来要人,臣确实不敢不放啊。” 唐韵不悦道:“这等借口,真以为朕会信?” 王知余深知若要保住自己,这会儿便再不能犹豫,连忙道:“臣句句属实,当时有不少人看到此事!” 陈言接过话头:“不过话说回来,若黄相只是露个面,大人便赶紧放了人,这其中的责任还得是大人为重。” 王知余慌忙道:“不不不!臣本来也不愿意放人,想以大周律例为重。可是黄相他说,若臣不放人,以后微臣便是他黄相的仇人。微臣职微力弱,一时胆怯,便……便……” 这话其实撒了谎,当时是他为讨好黄良阁主动将人释放,但这会儿想要自保,不这么说哪行? 唐韵娇喝道:“王知余!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参奏左仆射恃权谋私,私放欺君罔上的恶徒,你可知若朕查实你在撒谎,有何后果!” 话已出口,王知余也没了余地,唯有高叫道:“臣不敢蒙骗圣上,黄相他确实亲自上门索要黄景初,望圣上明鉴!” 唐韵冷然道:“来人!去将黄相请入宫来,朕要亲自问他!” 黄府。 黄良阁正心疼地看着请来的大夫给黄景初上药,听着孙子的呻吟叫唤,恨不得立刻叫人去把陈言抓来,当面来个五马分尸! 他家三代一脉单传,唯一儿子如今在外地做官,准备过两年再调回来,在朝中任个要职,而孙子也差不多到了年纪,准备明年举荐一个官位。 黄良阁的儿子娶了几房老婆,但直到成亲十多年后,才好不容易得了黄景初这么个香火,自然家里人包括黄良阁在内,无人不把他当宝贝似地捧着。 现在陈言竟敢伤他,黄良阁岂能咽下这口气! “相爷!凤翎卫来人了!”下人前来禀报道。 “来得正好!本相正想入宫面圣,好好参奏陈言一本!”黄良阁霍然起身,快步而出。 外面花园内,黎蕊带着两名凤翎卫刚刚起来,见到他时,立刻向他恭敬行礼。 “诸位姑娘不必多礼,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黄良阁暂时压下火气,温和地问道。 “圣上有件要事,请黄大人入宫商议。”黎蕊客气地道。 “不知是何要事?”黄良阁微微一讶。 “大人入宫便知。”黎蕊不动声色地道。 “那请姑娘稍候,老夫稍事整理,即刻跟姑娘入宫。”黄良阁说着便要去内堂。 “对了黄大人,圣上说,请相爷将令孙景初公子也一并带上。”黎蕊忽然再道。 第391章 太后驾到! “这是为何?”黄良阁诧异道。 “和圣上要谈的事有关。”黎蕊简洁地道。 黄良阁心念一转。 情况不太对劲。 等等,莫非是…… 他冷不防问道:“请问姑娘,户部粮事郎中陈言,是否也在圣上身边?” 黎蕊倒不瞒他:“在。” 黄良阁双眼一亮。 果然如此! 那小子必是怕自己殴打黄景初的事被揭发,所以恶人先告状,跑到圣上那里倒打一耙! “好!本相便和他当面对质,看看圣上如何裁决!”黄良阁一声冷笑,转身去了。 黎蕊看着他背影,不由撇了撇嘴。 圣上已经派人去多方查证,不仅京兆府门前黄景初辱骂圣上是真,连昨日他和管家先辱骂陈言也有不少人证。 可黄良阁居然还敢这么嚣张,说什么当面对质,看来是昨儿被太后保下的事,让他有恃无恐。 这种人若是不好好治治,怕是以后要坐到圣上头上去吧?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臣黄良阁拜见吾皇!”甫一踏入御书房,黄良阁直接拜倒在地,悲呼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唐韵寒着脸看着他。 他居然还有脸叫自己为他做主! 她压下心中火气,道:“黄相,你要朕为何事给你做主?” 黄良阁直起身,悲道:“臣要状告粮事郎中陈言!他当街无故殴打臣的子孙,还反咬一口,诬陷景初辱骂构陷他,害得景初被抓进京兆府衙门的大牢!皇上,这等恃功骄纵之徒,若不治一治,他必将更是无法无天!” 唐韵点点头:“黄相所言甚是。若是一名臣子,稍有功勋,便敢横行无忌,那朕还如何治理朝政?” 黄良阁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喜道:“圣上所言甚是!依我大周律例,官员恃权徇私,乃是重罪,臣恳请皇上依律,将陈言撤职查办!他连对待臣的家人也如此,必然还有许多还未揭昭的罪行!” 说着,朝着站在一旁的陈言冷笑一声,送去一个恶毒眼神。 这叫自掘坟墓! 想要在圣上面前参奏本相,做梦! 唐韵俏脸一沉,道:“来人!即刻摘去黄良阁官帽,脱去官帽,收他官私二印,送交吏部和刑部会审!”筷書閣 黄良阁瞬间傻眼:“啊?皇上,您是不是说错了,不是该……” 唐韵截断他的话:“黄景初一介平民之身,昨日于长宁街当街辱骂朝廷命官,此罪一;” “他不知悔改,今日再次在京兆府衙门外先辱骂朝廷命官,后又当众辱骂于朕,此罪二;” “而黄良阁你不问青红皂白,强闯京兆府衙,逼迫京兆尹王知余放人,以权谋私,此罪三;” “黄景初犯了欺君罔上之罪,你身为朕最倚重的重臣,竟为私情包庇他,其心可诛!此罪四。” “如你所言,官员恃权徇私,乃是重罪,更何况牵涉辱朕之事,故朕夺你官位,将你查办,你还有何话好说!” 凌厉的话声在书房内回荡,听得黄良阁脸色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陈言他殴打我孙儿……”他惊慌道。 “还想否认!此事朕已派凤翎卫前往调查清楚,人证可不只一个两个,而是数十名之多!”唐韵怒道。 黄良阁浑体冰冷,不能置信地转头看向身后跪趴在地、瑟瑟发抖的黄景初。 这家伙在外面横行霸道,可在唐韵面前,却跟个鹌鹑似的,一听对方说出真相,早已吓得三魂六魄丢了大半。 “初儿,皇上所言,是不是真……真的?”黄良阁颤声道。 “我……我……”黄景初颤如筛糠,一句整话也说不出。 两次和陈言冲突,确实都有数十人在场目击。 现在想想,他才终于明白,陈言当时是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激他和诱他,让他失言! 见自己孙子这模样,黄良阁终于明白过来。 这小子骗了他! 估计是怕他责骂,所以将所有事都推到了陈言身上,而且还隐瞒了辱骂圣上的事! 一旁陈言微微冷笑。 也是黄景初这小子太过草包,不然就会想到这会儿该把最重的罪给否了,也就是辱骂圣上。 只要他咬定当时并不知道举荐陈言之人是圣上,说不定可以减轻些罪名。 可惜,这家伙已经被吓麻了。 此时,黄良阁脸色变了又变,艰难地转回头道:“皇上,臣的这逆孙年幼无知,还只是个孩子,他……” 陈言哈哈一笑:“孩子?不知道哪家的孩子会成天在青楼里面跟那些姑娘干些成人的勾当!” 黄良阁气得快吐血,却又无言以对。 看看唐韵如覆冰霜的玉容,他心知黄景初这罪名是消不掉了。 唯有一咬牙,沉声道:“皇上,臣孙之罪,臣认了。可是,臣此前确实不知道初儿有过辱君之事!再者,说臣以权谋私,逼迫王知余放人,此事臣绝不认!此前去京兆府衙,臣尚未开口,王大人便主动将人放出,罪责岂在臣的身上?” 事到如今,唯有先全力保住自己! 他没事,才有机会为黄景初周旋。若他出事,那才是真的没戏了! 至于牵累王知余,他也顾不得了。 “呵呵,这么说,是王知余撒谎了?他亲口对朕说,此事是你所迫!”唐韵冷笑道。 “他胡说八道!”黄良阁大惊,没想到王知余居然已经先把自己卖了。 “你有何证据?”唐韵反问。 黄良阁一时语塞。 现场的人,除了他和黄景初,全是京兆卫的人! 就算去查,他们也不可能帮他啊! “黄大人,下官奉劝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你该清楚。”旁边的陈言悠悠地说道。 黄良阁看向他,心中猛地一震。 莫非,这一切全是他布局好的? 先激黄景初出言辱圣,后故意告诉自己黄景初出事,让自己冲动下去京兆府衙要人! 难怪此子说什么三日内自己必会降官贬职,原来是早有预谋! “你!你陷害我!”黄良阁想通这一点,怒吼道。 “黄大人方才陷害京兆尹大人不成,现在又想诬害下官么?”陈言眼中透出一抹嘲讽,“难怪黄公子这么爱构陷人,看来是从黄大人那里学来的。古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诚不我欺!” “你!你!”黄良阁气得眼前一阵黑,指着陈言。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唱喏。 “太后驾到!” 第392章 先帝是真性福 刹那间,御书房内安静下来。 唐韵微微蹙眉,黄良阁却是绝处逢生,惊喜至极,投向陈言的目光已经从愤怒变成了得意。 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随着环佩声声,当今太后在两名宫婢随行下,款款而入。 陈言朝她看了一眼,瞬间两眼大亮! 估计生唐韵时太后年岁不大,就算是现在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任何衰态。 肤白肌滑,眉目如画,被华丽裙衫包裹着的身段纤丰合度,乍一看去,她就跟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似的。 只有眼角微现的鱼尾纹,以及眼眸中透出的成熟和稳重,让人感觉得到岁月在她身上确实留了痕迹。 陈言现在可百分百肯定。 唐韵,是随她妈。 母女二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绝丽动人,只不过唐韵更见英姿飒爽,而太后多了不少成熟丰韵和女儿家的柔媚。 而且在某些天赋方面,显然唐韵也深得其母的遗传。 而且太后不需要大量活动,估计平时没有裹起来,那天赋本钱看着居然比换上了女式内衣的唐韵好像还要丰厚些…… 先帝,可是真性福啊! 一名宫婢瞧见了陈言直视的无礼之态,娇叱道:“大胆!” 唐韵转头看了陈言一眼,也有些不悦,低嗔道:“陈卿!” 陈言一个激灵,赶紧垂下眼睛。 想不到太后竟然这么正点,搞得他失了态,千万别给对方留下恶劣印象,否则回头更没好果子吃了。 “老臣拜见太后!”黄良阁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转身拜倒。 “孩儿见过母后。”唐韵也赶紧上前行礼,其余凤翎卫则慌忙全跪下。 陈言哪敢怠慢,也跪倒在一旁。 太后清冽的目光扫过御书房所有人,在陈言身上停驻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黄良阁面前,探手相扶。 “黄相,你是三朝元老,乃我大周社稷功勋重臣,一直跪着做什么,快快请起。” 黄良阁大感得意,转头瞥了陈言一眼,正好和后者偷瞥来的目光对上。 他心中暗暗冷笑,太后既然来了,看你能奈我何! “多谢太后!”黄良阁这才慢慢起身。 陈言眉头微锁。 这太后袒护得就差把“哀家就是来保黄良阁的”这一句写在脸上了! 关于太后为何要保黄良阁,此前陈言还想过无数种可能。 其中就不乏这俩有奸情的可能性。 或许不至于有亲密关系,也有可能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譬如当年太后心属黄良阁,却被先帝截道,含泪嫁入帝室之类的桥段。 但现在他可肯定绝无此事。 这么娇艳欲滴的青春少妇,当黄良阁女儿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跟这老大爷有感情纠葛? 那个中原因就耐人寻味了。 旁边唐韵见母亲根本不理自己,也是心里暗叫糟糕。 太后这才转头看向唐韵,淡淡地道:“哀家听说黄相又被人构陷,特来看个究竟,不知皇上审得如何了?是否已还了黄相清白?” 这句一出,就算聋子都知道她来这又是要保黄良阁! 唐韵蹙眉道:“母后,我也想还黄相清白,可惜此事证据确凿,实无清白可言。” 太后不悦道:“那些道听途说的闲杂之事,还需要什么证据?皇上身为天子,自当圣听聪慧,不被杂言所惑,岂能由得一些无耻小人鼓弄唇舌,乱了圣意?” 说到无耻小人时,她还朝仍跪在地上的陈言看了一眼,那意思够明显了。 唐韵默然片刻,突然道:“敢问母后,抚平冀州民变、解救北境旱灾、应对南境粮灾之人,算不算无耻小人?” 太后冷冷道:“皇上莫要闲扯其它,这些事和此人又有什么关系?” 唐韵一字一字地道:“这些事,均是母后口中的‘无耻小人’所做!” 旁边凤翎卫无不暗诧。 天天跟着唐韵,她们最清楚她有多孝顺太后。 想不到今儿竟然为了陈言,如此硬刚! 太后一怔,不由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陈言。 吓得陈言赶紧把偷瞥的目光压了下去,心跳砰砰。 坏了,好像又被她瞅见自己偷看她的…… “你说这些功劳全在此人?”太后有些不能置信地道。 “母后不问朝政,自然不知晓这些,若不相信,可问问黄良阁。”唐韵昂然道。 太后微微蹙眉,转头看向黄良阁。 后者微微张着嘴,硬是没想出该如何回答。 太后从他神情已经得到了答案,更是秀眉深蹙。 这下麻烦了! 如陈言所想,她确实是来保黄良阁的。 来时匆匆,加上向她报信的宫女也不明白究竟,因此她来时想的就是干脆直接拿气势压着唐韵,让后者松口。 可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女儿,今儿竟然强硬起来,而且上来就甩出这三件没法压下的大事,让她一时有些无措。 若是她一意孤行,非要让唐韵放过黄良阁,这事传出去,谁还敢为大周立功,更别说这种级别的大功? “黄相的孙儿黄景初,屡教不改,当街多次辱骂为我大周立下大功的陈言。” “甚至还以不堪言辞,辱骂孩儿!” “黄良阁身为朝中重臣,不但不严管,反而仗着自己权势,强行将黄景初救了出来。” “母后,请问您是要朕当个窝囊皇帝,被人辱骂了也不敢处置吗!” 唐韵越说越大声,到最后一句时,已透出一股怒意。 太后听得一时乱了方寸。 万万想不到,事由竟是如此! “他……他真的骂了你?是如何骂的?”她不由道。 “言辞不堪,朕不想污了母亲的耳朵。”唐韵双眸生寒,颊上却微微一红。 太后见她有些闪躲,心中一动,莫非只是骂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语? 她立刻道:“母亲什么没听过,但说无妨。” 唐韵无奈,对陈言道:“陈爱卿,你来说。” 陈言迟疑道:“这是圣上让臣说的啊,当时黄景初当街狂言,说要‘弄’圣上。臣是读书人,也不知道黄公子这个‘弄’字如何解释……” 太后一愣,旋即脸蛋大红,嗔道:“闭嘴!” 连黄良阁也听懵了,脸上抽搐起来,转头喝道:“你当真这么说的?” 黄景初惊恐道:“我……我确实是那么说的,但当时不知道……” 陈言截断他的话:“是不是你说的要弄本官的举荐人?是不是你说的要让她家破人亡、像野狗一样流浪乞食?” 第393章 官降二品 黄景初分辩道:“是,但……” 陈言再次截断他的话:“是不是你说什么振威将军得罪了你,你爷爷就把他给流放了?” 黄良阁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 这话是能说的吗! 黄景初被陈言连珠炮似的逼问得方寸大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言叹息道:“以臣所知,黄公子最爱流连青楼妓寨之类的场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本也不算什么,可是想不到他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圣上身上……” 唐韵娇喝道:“行了!” 陈言赶紧闭嘴。 但在他那话的诱导下,在场人人都想到了黄景初是个好色之徒,想不把那个“弄”字理解到不雅的方面都不行,无不脸色难看。 “母后,我一向什么都依您。” “皆因孩儿知道,您绝不会害我,所做的决定,也定是为我着想。” “若您认为此事并不重要,要朕放过此事,朕绝不犹豫,当场放过黄相,再不计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韵看向太后,眼眶红了起来。 太后脸上血色全失,一片惨白,但却仍然还是张口道:“黄相乃是三朝元老,功盖朝野,纵然他子孙有些不妥,他亲情所致,有些冲动也属正常。依哀家看,小惩可矣,不必大动干戈。” 全场寂然。 陈言都有点忍不住想跳起来指着她脸问她是不是唐韵的母亲,这都不站在唐韵一边? 唐韵更是俏脸泛白,双拳紧紧握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黄良阁暗松口气,朝着陈言冷笑了一下,便要开口。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唱喏:“益王殿下有急事求见圣上!” 唐韵深吸一口气,将震荡的情绪压下,这才道:“请皇叔入见。” 脚步声传来,益王唐莫大步而入,锐利的目光扫过御书房内所有人,这才先后向唐韵和太后施礼。 陈言不禁多看了这位当朝皇叔几眼,面容冷峻,充满威仪,自有一股慑人之气。 “皇叔说有急事,不知是何事?”唐韵勉强道。 “我刚刚才听说了京兆府抓了黄相孙儿一事,怕下面的人处理不当,特意赶回处理。” “不想原来黄相已经将人领走,所以又去了趟相府。” “却不料原来已经被皇上召入宫中,因此赶紧过来。” 益王不动声色地道。 唐韵秀眉更是深锁。 又来一个要干涉她处置黄良阁的! 太后笑了笑,说道:“都是些误会,初儿年幼冲动,大概是胡说了些醉酒之言,黄相情急下领了他出来,也无甚大事,已经……” 益王打断她的话:“太后此言差矣!君乃一国之主,岂容亵渎!若因只是口舌之言,便要纵放,那皇上颜面何存,我大周国体何存!” 太后怎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硬怼自己,不禁懵住:“啊?” 益王冷然道:“而黄相身为国相,不但没有好好教导子孙,甚至还明知子孙辱了皇上,却强闯我京兆府衙强行将人领走,这简直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如此蔑君之臣若是纵放,那将来还有谁把皇上放在眼中,皇上威仪尽失,又如何统引天下!” 陈言双眼微微眯起,唇角浮起一抹笑意,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一切,尽如预料。 太后和黄良阁均惊慌起来,前者不禁道:“皇叔此言怕是有些过于……” 益王直视她,再次打断她的话:“大周律例,后宫不得干政,太后是想违例吗!” 太后顿时一震,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韵同样意外,但却惊喜。 天下间假如有一个人最适合对太后说这话,那就是益王了! 先皇的亲弟,皇室血亲,朝野威望最高的人之一,而且手中还有实权,太后纵然是皇帝的母亲,终究是后宫之人,在他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 黄良阁脸都青了,张口想要说话。 沧! 益王陡然一拔剑。 不但吓得黄良阁连忙向后缩身,连凤翎卫也吓得纷纷从地上跳起来,护到唐韵身前。 他是特许可佩带兵器面圣之人,但以前从未在唐韵面前拔过剑,难道…… “退开!皇叔岂会害朕!”唐韵却喝道。 却见益王回身一剑,闪电般从黄景初脸上划过! “啊!我的嘴!” 黄景初登时脸上溅血,痛得抱住了嘴,却是被这一剑自左上嘴唇切到右下嘴唇,两片嘴唇变成了四片!筷書閣 虽然切得不深,但那疼痛可想而知。 若是这一剑再稍往前送一些,黄景初这人头,怕是就跟个西瓜似地一刀两半了。 “这张嘴出了辱圣之言,本王权且处以裂刑!看在黄相有功于朝廷,你又是黄家独苗,暂留尔命,再犯者,吾必以先帝所赐的龙吟剑亲手送你入黄泉!” 益王森然一语,转头瞪向黄良阁。 黄良阁已顾不得去心疼孙子的伤,被他这杀人般的目光瞧得呼吸都几乎停了,满头汗水不断渗落下来。 幸好益王随即便长剑回鞘,转身对唐韵行礼,昂然道:“黄相有功于朝廷,可以功抵过,但绝不可纵放。臣恳请皇上减律而罚,不如将他降官二品,兼理文昌台之职,以观后效。若再犯,便撤职查办!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连陈言也差点想给这位益王殿下拍掌叫好。 不忘旧功,不纵新过,实是公正之极! 唐韵精神大振,道:“便依皇叔之言!黄相,你意下如何?” 黄良阁终于回过神来,颓然拜倒:“臣,谢皇上宽恕之恩……”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狂也晓得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哪有拒绝的资格? 他眼角余光扫到旁边陈言,立刻察觉后者正投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三天之内,你不降官贬职,本官便直接向圣上辞任!” 这话犹在耳边。 万万想不到,根本用不了三天,只消半日,自己就真的降了官贬了职! 一旁,太后俏脸煞白,猛地像个小女孩般,赌气似地一跺脚,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 不多时,黄良阁和黄景初离开。 唐韵看向益王,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皇叔,今日若非有你在,朕怕是又只能听从母后的话了。” 益王凌厉的神情消失,换以温和之色:“太后也是为你好,请皇上莫要怪她。有臣一日,必不让皇上受委屈。” 唐韵心里一暖,道:“对了,尚未和皇叔引见朕新近封赏的户部粮事郎中陈言。陈言,你起来说话。” 陈言连忙道:“是!” 说着便爬了起来。 岂料刚一站起来,他就是身子向前一仆,朝唐韵身上仆倒:“哎哟!” 却是在地上跪得久了,双腿都麻了…… 他也不是故意倒向唐韵身上,腿麻了他根本没法控制倒的方向! 唐韵来不及躲闪,只得一把将他抱住,嗔道:“你小心点!” 第394章 全是套路 陈言靠在她怀里,脑袋搭在她香肩上,只觉软玉温香,甚至还感觉到了某对饱满之处的挤压,不禁心里一荡。 旋即又有点尴尬。 好歹自己是个大男人,跟个小媳妇似地靠在她怀中,未免有点丢脸…… 要是换一下,她小鸟依人般靠在自己怀里,那就完美了。 不过这念头想想就好,他不敢稍停,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麻痛难忍,哪站得直? “不过跪了一刻钟,至于么?”唐韵奇道。 “回禀皇上,臣实在是从没跪过这么久……”陈言苦着脸道。 唐韵反应过来。 陈言在青山县那就是个土皇帝,只有人跪他的份,没有他跪人的份,在这份“跪功”上造诣不深,出现问题也很正常。 “算了,你坐着说话吧。”她说着将他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益王看着这幕,两道剑眉渐渐扬起。 陈言尴尬道:“臣失态了……多谢皇上。” 唐韵这才松开他,转头正要说话,益王已抢先一步开了口:“皇上,臣京兆府衙还有要事等着处理,就先告辞了。” 唐韵一愣,只得道:“好,皇叔请自便。” 益王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陈言看着他背影,心生异感。 若不是知道此人暗怀歹心,搞不好真会被他这一番表现骗过。 不过对方摆明了不想跟他有接触,看样子多半是对他有些了解,而且没有好感。 唐韵摒退众人,待御书房内只剩她和陈言时,她才转身盯着他,缓缓道:“这下如你意了吧?” 陈言一愣:“皇上,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唐韵绷着脸道:“朕已经令凤翎卫查验清楚,你是故意激黄景初出言辱骂后,才说出举荐你的人是朕,需要朕点透吗?”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讪笑道:“臣早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圣上的明察秋毫。但他若不是那么狂妄自大,不把包括圣上在内的所有人放在眼中,恐怕也不敢那么口出狂言。” 唐韵没好气地道:“若非如此,朕岂会陪你瞎闹?朕现在要你说老实话,这个局,你安排了多少招数?” 陈言叫起了冤:“冤枉啊圣上!除了激那个草包骂人外,臣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唐韵不悦道:“朕如此护你,你却这样瞒朕?” 陈言看着她神情,想到她方才为了自己和太后硬怼,不由心里一软,轻咳一声:“或许,臣只是说或许啊,不是真的,黄相闯京兆府衙,有可能是别人激的。” 唐韵眼眸一亮:“还有吗?” 陈言既开了口,索性继续下去:“看守黄景初的那个少尹赖进忠,或许也是被人吓得乱了阵脚,觉得自己扛不住黄良阁这尊大神,于是就去找了京兆府衙那尊更大的大神……” 唐韵一愣,随即娇躯一震:“连益王也是你……不要告诉朕,你早就知道益王必定会帮着朕!” 陈言赶紧道:“臣当然不知道啊!只是有可能,某个人知道,所以嘛……嘿,皇上您懂的。” 唐韵瞪他一眼,又忍不住道:“但那个‘某个人’怎会知道益王一定会帮朕,而不是帮黄良阁求情?” 陈言翻了翻白眼:“猜的呗。” 事实上,他没有一步是靠猜的。 他早就料到赖进忠必会将此事报告益王,毕竟事关重大,凭王知余是肯定扛不住黄良阁的索人。 而且,他更是早就拿到了京兆府衙这一旬的轮值安排,知道昨儿坐阵京兆府衙的是王知余,赖进忠去找益王得去后者府上,来回加上耽搁,至少得个把时辰。 如此一来,黄良阁就有足够的时间跑京兆府衙把他孙子给救出来,成功地以权谋私。 至于益王,他更是早就知道这人必会向着唐韵。 倒不是因为他是皇叔,而是因为他包藏祸心。因此在他的谋返之计实施前,他必会全力让唐韵相信他。 唐韵太孝顺,对付不了太后。 但益王却不同。 最终,一切尽如他所料。 唐韵表情古怪地道:“万一益王没有及时赶来,那‘某个人’的计划岂不是完了?” 陈言嘿嘿一笑:“或许人家也有备招呢?比如说,已经安排人手,准备将消息散发出去,过不了一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左仆射黄良阁纵孙辱骂皇上,到时候必是民情激愤,太后想保住他恐怕也……” 舆论的力量有多可怕,他一清二楚。 即使是通讯不便的大周,只要掀起舆论,也可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唐韵动容道:“这也太无耻了!那‘某个人’跟地痞流氓又有何区别,简直市井瘪三!” 陈言干咳一声:“咳,皇上,您口下留情啊……” 唐韵白他一眼:“把朕也算计在内,朕只是骂两句过分么?” 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却甚是欢喜。 果然,召陈言入京无比明智! 这种手段,她就想不出来。 陈言咧嘴一笑:“不过分不过分,皇上喜欢的话,尽管骂,臣还可以帮您骂几句。” 唐韵毕竟是文明人,骂人骂得也过于文明了,没力道,让她骂个百八十句,也伤不着他半点自尊心。 唐韵定了定神,说道:“行了,你且回去休息,朕累了。唉……” 陈言见她到最后又有些愁眉不展,猜到多半是她苦恼跟太后关系搞僵,也不敢多嘴,赶紧告退。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帝室的家务事?少掺杂为妙! 出了凤门,陈言正要去找张大彪,前方忽然闪出一人,将他拦住。 他定睛一看,连忙揖礼道:“下官陈言,拜见益王殿下!” 拦路者,赫然正是益王! 他死死盯着陈言,缓缓道:“陈大人可知本王为何要在此等你?” 陈言小心地道:“王爷想必是有些不想让皇上听到的话,想对下官说吧?” 益王冷冷道:“难怪敢利用本王,你确实有几分机智。” 陈言一震,暗叫不好。 这家伙竟然看破了他的计划! “赖进忠来找本王时,本王便从他口中问明了一切。若是看不透这是你的计谋,本王未免也太过迟钝。”益王冷然道,“但为了皇上,本王仍然还是帮了你这忙。” “是,王爷忠君之心,日月可昭,正如下官也是如此。”陈言有点紧张起来,眼角朝不远处的马车瞄去。 靠! 本来该等在马车上的彪子怎么不见了? 这要命的时候,没彪子保护,万一这位王爷一时兴起,拿那什么先帝赐的龙吟剑给自己脖子上来一下子,那可大大不妙! 第395章 脑子有大病吧 “呵,忠心与否,不靠唇舌,靠的的是所做所为。”益王冷冷一笑,“若非早就知道皇上不喜黄相,本王也不会顺水推舟,助这一臂之力。” “是,王爷英明。”陈言一边敷衍,一边转着心思。 “但本王在此拦你,为的不是这事。”益王仍死死盯着他,“而是要让你记住一句话。”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陈言愕然道。 “本朝律例,凡后宫之人,不得干政。但还有一条,凡朝中官员,不得对圣上有任何不轨之念!”益王缓缓道。 “啊?下官记得大周律没有这一条啊……”陈言懵了。 “本王刚刚加的。”益王冷冷道。 “咳,王爷说笑了,下官岂敢对皇上有半点不轨之图。”陈言干笑道。 “若以为本王是在说笑,你大可一试。”益王的手缓缓按上腰间剑柄。 “王爷,您这未免有些偏见了啊。满朝文武这么多大男人,您干嘛紧着我一人吓唬……”陈言吓了一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 这位益王是不是有病? 明明要谋反,却还真把唐韵当自己亲女儿一样护着。 别说他确实没那想法,就算有,也不关他的事啊! 话说回来,他也不好好想想,谁乐意去当唐韵的“皇后”啊!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真要做了她的皇后,那不是晚晚都得伴着这头母老虎,怕是睡觉都睡不踏实。 “你该心知肚明。”益王死死盯着他。 “我明白啥啊我就明白……”陈言苦着脸道。 “行了!本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益王转过身,大步而去。 陈言看着他身影消失在不远处,这才长松一口气。 这家伙绝对脑子有病,而且是大病! “大人,咱们是要回府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陈言一惊,转头一看,登时一个爆栗敲了过去。 “死彪子,你上哪去了!本官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旁保护,差点害我被人一剑穿胸怼出两个窟窿!” 张大彪苦着脸捂着被敲痛的额头:“大人,冤枉啊,我早前就发觉这厮不太对劲,所以悄悄潜了过来,藏在旁边那花坛后面。若是他敢对大人不利,卑职这一手诸葛连弩不射他个浑身窟窿!” 陈言这才明白,欣然在他脑门上又来了一记爆栗:“行,算你机灵,走,回府!” 张大彪哭丧着脸道:“是,不过大人您能不能别老敲我脑门儿,本来就不太聪明,被您越敲越傻了……” 陈言一本正经地道:“你懂啥,本官这是帮您。你脑子其实是聪明的,就是没开窍,本官帮你敲啊敲,保不齐哪天就开了窍,当个宰相都绰绰有余!” 张大彪喜道:“真的?那大人您得多敲点,敲狠点!” 陈言没好气地道:“算了吧,你头不疼,本官手指还疼呢!赶紧的,本官还有要事,别耽搁了!” …… 黄府。 暴怒之后的黄良阁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坐在花园内。 耳中犹能听到远处一间屋子里传出的痛叫声。 那是大夫正为黄景初上药,后者那嘴唇裂破成那样,纵然痊愈,也破相了。 益王非常之狠! 表面上只给个裂刑,没有再追究和关押。 但有了这刑罚,黄景初这辈子算是毁了! 别说做官,就算是做人,也都艰难! 可怪遍所有人,最终还是很难避免这件事的起因。 身为黄景初的爷爷,他自然心疼这孙儿。 但因为心疼,更恨后者的无能。 若不是因为他的草包,岂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无能之人不知收敛低调,便是这结果! 相较之下,贬官之痛,反而让他没那么难过。 皆因官位去了还能再回来,以他在朝中的根基,他定会重回巅峰! 但陈言,他必须铲除! “太后驾到!”这时,下人慌忙来报。 “恭迎太后。”黄良阁长身而起,就那么直接跪在地上。 太后从花园外进来,见他这模样,立刻加快脚步,上前去扶他。kuAiδugg “黄相,快快请起!” “罪臣管教无方,有辱圣颜,实在是没脸在太后面前站立啊!”黄良阁没有起身,老泪纵横,那眼泪真是说来就来,不带半点耽搁。 “黄相何有此言,这件事岂能怪你?快起来,你若不起,难道要哀家也给你跪一个?”太后见扶不动他,急了。 黄良阁知道适可而止,这才擦了把眼泪,爬了起来。 两人坐下后,太后恨恨地道:“想不到益王会来掺一脚,苦了黄相了。” 黄良阁摇摇头:“王爷处事公正,臣没有怨言。只是看着皇上受奸佞摆布,心中委实不安。” 太后微微一愕:“你是说,那个叫陈言的粮事郎中?” 方才她离开后,已经找人问过,大略晓得了那个陈言入京的经历。 不过今日之事,最紧要的还是在于益王,因此她暂时还没将陈言放在心上,不想黄良阁竟对此人耿耿于怀。 黄良阁叹道:“正是此人!自皇上认识他后,便性情大变。今日之事,乍看是益王殿下为关键,可臣左思右想,恐怕连他来插手,也是那陈言在背后搬弄所致。” 他方才仔细回想从头到尾的所有事,越想越是觉得极大可能整件事全都是陈言布局。 太后讶道:“他区区一个粮事郎中,能有此能耐?” 黄良阁正色道:“陈言此獠,极工心计!”说着将陈言激他以及激黄景初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对黄景初和他不利的部分全都掩了,听起来陈言就是个飞扬跋扈的狂徒恶贼,而他们爷孙俩是受害者。 太后听完,震怒道:“岂有此理!他竟敢谋陷黄相这般社稷之臣!” 黄良阁长叹一声,道:“所以老臣才忧虑此人在侧,恐江山有危!搬弄口舌,拨弄是非,颠倒黑白,加上皇上年轻,又对臣的苦劝极为反感,自然容易受他唆劫。今日是老臣,来日怕是就是太后,他将皇上身边亲近之人全都收拾了,自然就能为所欲为!” 太后断然道:“那就必须设法将此人革除!” 黄良阁老脸上全是无奈:“老臣一直是这么做的,可看看我……” 第396章 买丫环 太后秀眉深蹙,道:“难道就没办法了?” 黄良阁擦了擦脸上泪水,说道:“倒是有个办法,可老臣这模样,也没法去参奏此獠了。” 太后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办法?” 黄良阁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太后听他这几句,更是惊怒交加:“什么!他竟敢……其心可诛!不过此事当真?” 黄良阁肯定地道:“臣若无十足把握,也不敢说出此事。” 太后霍然起身:“那就由哀家和皇上一谈!” 同一时间,陈言府上。 陈言坐着马车刚回到家,开门后郑妍俏脸绷得紧紧的,眼里透着股杀人的光。 “天塌了?”陈言抬头望望天。 “哼,有人找大人!”郑妍板着脸道,转身就走。 陈言大感奇怪,早上郑妍看着还挺开心的,嚷着说什么今儿非要做出一顿好吃的,让他刮目相看。 咋他去上了趟班,她就变这样了? “大人,您回来了!” 陈言刚跟着踏进前院,只见一人小跑着迎了过来,赫然竟是朱一言。 “朱掌柜,你这是……”陈言诧异看他。 “大人日前嘱咐小人办的事,差不多办妥了,特意来找大人去挑选丫环的。”朱一言点头哈腰地道。 陈言一拍脑门。 只顾着收拾黄良阁,忘了这事了! “等等,不是你给我送过来嘛。”陈言看了看院子里,确实没其他人在。 “小人确实挑了一些,不过没给付买银,官婢所不许人离开,所以只好劳烦大人走一趟。”朱一言说着,压低了声音,“有一些着实不错,相信一定能让大人满意!” “是吗?那得去瞧瞧!”陈言眼睛一亮。 他算是明白为何郑妍不开心了,估计是朱一言来时说了这事,郑妍有压力了! 不过她再不开心,这事也得办妥,否则未来的日子他总不能都自己做饭打扫吧?他厨艺再好,终究还是饭来张口的日子舒服自在。 不远处,郑妍狠狠瞪着他。 陈言假装没瞧见,转身回了马车:“朱掌柜,走!” 刑部专门辟了一间官婢所,内里基本都是上次朱一言提过的那些女子。 她们均是明码标价,经过官府审核后定好价,再开放给各方官员购买。 这其中大体分为两类,均是根据犯事者是否官员而定。 犯官家眷,那至少正六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买她们。 普通人家眷,则没有购买资格的限制。 她们大多数都没有住处,因此平时就会住在官婢所的寮舍内,由官婢所提供基本饮食和衣衫,但这些全部都要记录,将来想要买她们的人,须先结清这笔账,才能带她们走。 官婢所就在离官事房不远处。 陈言坐着马车跟着朱一言到了那里,只见门口冷清,几乎没人进出。 “这地方生意也太差了吧。”下车后,陈言有点嘀咕。 常理而言,货好,客人才多,相应地,客人少,那就意味着货色不佳。难道朱一言蒙他的,这里的丫环质素其实不咋滴? “主要是官婢所的丫环价格太高,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来这里买丫环。”朱一言解释道,“但质素上绝对不错。” “太高?有多高?”陈言警惕起来。这货不会是跟官婢所的人联合起来宰自己吧? “若是到外面去买丫环,可能三五两就能买一个粗使丫头,十来两能买到个贴身服侍的丫头。” “但在官婢所,因为这里的女子身份来历多是有官家背景,所以价格高了一倍有余。” “粗使丫头就得十来两,懂精细活儿、会照顾人的就得二十两往上。” “当然,干同样活儿的丫头,官婢所的比外面的无论是相貌身段年纪还是谈吐,都要优异,所以各处官员还是爱在这里挑选。” 朱一言耐心地说道。 陈言撇撇嘴:“优异?能优异多少?价格就敢拔高这么多。” 朱一言叹了口气:“举个例子,上个月小人的堂哥到外面买个粗使丫头,四十七岁,花了四两银子。” 陈言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咽死:“四……四十七岁?!” 以前他没买过丫环,但前世电视看了不少,脑子里一想起这二字,浮现的都是青春年华的小姑娘,特么居然还有四十七岁的丫环?!这是买了个老妈子吧! 朱一言指了指官婢所里面:“在这,基本都在十二岁至三十岁之间。官婢所有严格的审核制,达不到条件的,一律不允许进这。” 陈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就等于是来了一道海选,综合质素上自然有基本保障。 朱一言再道:“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优势。想要质素再好一些,能歌善舞且还会写字画画的丫环,就得来这里才找得到。当然价格不菲,五十两银子往上了。” “朱兄!你来了!” 两人正说话,官婢所的大门内,一个獐眉鼠目、身着吏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而出。 “计兄,让你久等了!这位就是我提过的陈大人,快来拜见!”朱一言连忙介绍道。 “下官官婢所官婢主事计涛,拜见陈大人!”那中年男子忙向陈言行礼。 “计大人无需多礼。”陈言摆摆手。对方是主事级别,那也就从六品,了不起一个正六品,在他面前确实是下官。 “计兄,人都备好了吧?”朱一言问道。 “朱兄拜托的事,我自然要好好准备。你挑出来的那些女子,已经梳洗停当,就在左院等着陈大人前来挑选呢。”计涛呵呵笑道。 “那咱们还不赶紧进去!”陈言有些迫不及待地当先跨入门内。 计涛愕然和朱一言对视。 后者轻咳一声,道:“陈大人新近入京,宅中无人,有些着急也是正常的。” 计涛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懂!都是男人嘛,哈哈!” 官婢所有好几个院子,陈言推开左院的院门,踏进去后,顿时一呆。 怎么感觉有点像进了凤栖楼……虽然到现在他还没去过那。 院子里,二三十个各色各样的女子正站在那。 而且站得极为整齐,分成了五排六列,每两人之间均保持着同样的间隔。 和凤栖楼那些姑娘的差别,大概就是她们穿着都相当朴素保守。 见他进来,所有女子均唰地一下,全转头看向他。 有的眼中透着好奇,有的透着疑惑,有的像是松了口气,有的却像是有些担忧。 第397章 选丫环还是选妃啊? 陈言目光扫过她们,不由啧了一声。 这些女子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纪,且身段模样姣好,气质上也都不错,多少都有些书香气,大多肤白指嫩,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差。 “还不向大人请安!”计涛朝着众女喝道。 “大人万安!”众女齐刷刷地微微蹲身,娇声说道。 “不错不错!本官那些小要求,看来你是全记在心里了。”陈言眉开眼笑地对朱一言道。 “小要求……”朱一言有些无语。 他给的要求要是算小要求,那就没大要求了! 不说跟皇帝选妃一样,也差不了多少! 陈言给的要求一共七条。 一是长得标致,包括模样和身段。 二是声音要好听,包括语速得当,不快不慢。 三是性格要温柔,听话识趣善解人意,此外还得乐观。 四是技术能力够硬,至少要有某一方面的擅长项,比如做饭、打扫、园艺等。 五是气质要好,这就基本限定了必须读过书有涵养。 六是体质要好,别隔三岔五就生病。 七是年龄段限死,不能太幼也不能太大。 为了完成他这托付,朱一言可说是拼了老命,甚至把他赏的那一百两银子都用出去了,还自己倒贴了五十两,才从计涛那里拿到了一手资源。 这三十位女子,可说是刑部录册中最顶尖的那一批,任何一个拿出去,都是能让一般男子魂牵梦萦的佳丽! 此刻看陈言神情满意,朱一言也暗松了口气,忙道:“只要大人满意就好。” 计涛问道:“不知大人府中,需要几个丫环啊?” 陈言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女子,心不在焉地道:“得看她们有几个合意了,要是全合本官的意,都要了也不是不行。” 计涛哪会信他,这里面最便宜的也要六十两啊,最贵的则高达一百一十两之多,再加上她们欠官婢所的日常花费,这要是全买下来,估计得要二千五百两以上,只为买点丫环花这么多,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不过看这意思,陈言显然挺中意这些官婢女。最近官婢所的买卖不好做,只要他能买走十个八个,计涛就非常满意了。 “对了,计大人,能否让本官单独挑选一下?”陈言忽然又道。 “这当然没问题,陈大人请尽管挑,下官到外面候着,有事随时叫我。”计涛赶忙答应,转身就出了院子,还帮忙把院门给带上了。 陈言转头看向众女,摩拳擦掌地道:“差不多就开始吧!先从谁开始呢?噢,对了,在那之前,有件事得先搞定。”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叠银票来,自里面抽出一张。 朱一言一震道:“大人,这……” 陈言慢悠悠地将那张银票在空中甩了甩,纸张猎猎作响。 众女和朱一言均看清了那银票的面额,无不瞠目。 赫然是五百两! 这还只是那叠银票中的一张而已,其它的银票若是面额差不多,那他手上至少有一万两!https:/ 我的天,谁没事随身带这么多! “你替本官做事,有功劳有苦劳,本官岂能亏待你?拿着。”陈言将那张银票塞到朱一言手中。 “谢……谢谢大人。”朱一言又是惊喜又是忐忑,犹豫着接了过去。 他本身确实不贪银子,否则也不会被何进尧当成心腹。 可是,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一年的俸银连百两都不到,五百两,他就算现在就从户部离职,也够滋润地活个大半辈子了! 就算去除之前为打通计涛这主事关系花出的银子,他也能剩下三百多两! 不过,心里不免还是有点腹诽。 陈大人也真是的,难道不能私下给自己?现在被这么多女子看到,回头要是她们晓得他也是朝廷官员,告了他,那不完蛋了? 陈言看向众女,微微一笑,指了指其中几个女子:“你,你,还有你你你,出来。” 五名被他点中的女子无不心花暗放,羞涩地从众女之中走了出来。 陈言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如此大方,跟着他,只要服侍得周到,绝少不了好处! 自己能被他优先挑中,必须好好把握这机会! 要知道,很多达官显贵或者豪商大户,都不把刑部录册内的女子当人。 晓得她们都是刑罪之眷,身有所求,因此都是可了劲儿地折腾。 她们都听说过,谁谁谁被哪个官员买走后,没两月就跳了井。 又或者被买者的夫人因妒生恨,折磨得不成人样。 甚至还有因为受不了折磨而逃走,却被官府抓回,最后不但自己获罪,连原本就入了刑的父亲丈夫都被加重刑罚的。 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岂能不把握住! 其他女子看到她们五个上前,无不露出羡慕之色。 奇怪了,自己论样貌身段气质,哪样都不比她们差,为何大人先挑中她们? 陈言笑眯眯地看着五女羞涩走近,道:“你们五个,淘汰。” 所有人瞬间愣住。 五女更是瞬间由惊喜变成惊愕,其中一女叫道:“大人,您连用也没用过奴奴,为何便要淘汰?” 陈言轻轻在她嫩滑的脸蛋上一掐,道:“用了你们,本官怕家里的贵重之物没半月就被偷光了。” 方才他五百两银票拿出来后,就一直暗中注意众女的反应。 这五个女子十只眼睛,亮得跟小灯泡似的,过于贪财,淘汰! 朱一言赶紧把银票揣好,对五女道:“大人的话没听到吗?站那边去!” 五女无奈,只好退到一边。 陈言走到众女中间,来回逛了一圈,又点起名来:“你,你,你,还有你,以及你和你,淘汰。” 六女无不面面相觑。 “大人,她们又是为何不行?”朱一言疑惑地问道,心中有些不甘。 主要是这里面有几个,是他认定在众女之中称得上顶尖的容貌身段,原本以为是妥妥必留的,不曾想居然被陈言给涮下来了,感觉像是自己审美出了问题…… “看看这小手。”陈言抓着其中一女的手给他看,“多么细致粉嫩滑腻,真是有若凝脂,让人爱不释手!” “啊?这不是好事么?”朱一言懵了。 第398章 这妥妥的变态啊! “本官找她们,是来服侍我的。她们这皮肤比本官还细嫩,你说她们能干得好家务活儿?显然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到头来别成了本官服侍她们。”陈言有点不舍地多捏了两把,这才松开那女子。 那六个女子无不委屈又失望地撅起小嘴。 天生丽质难道还是她们的错?从小家里娇生惯养也不是她们的问题啊! 朱一言恍然道:“原来如此,大人想得周详,是小人考虑不周了。” 陈言没理他,又在剩下十九个女子中间来回走了起来。 “你和你,过于强颜欢笑,淘汰!” “还有你,目光闪烁,心眼太多了,淘汰!”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耳后有垢,太不讲卫生了,淘汰!” …… 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女子垂头丧气地走到一边站定,渐渐地,朱一言额头开始冒汗。 这么挑下去,搞不好最后一个都不剩,那他不是等于功夫全白费了? 他此前都跟计涛说好了,至少要买下七八个,回头陈言要是一个没要,他怎么跟计涛交待? 终于,只剩下四个女子。 陈言满意地道:“就你们四个了!” 朱一言苦着脸道:“还不谢谢大人!” 四女乖巧地道:“谢谢大人。” 陈言笑眯眯地道:“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就是本官的内院丫环,负责照顾本官的饮食起居……” 正说到这里,院门突然砰地一下被人推开,所有人都不由转头看去。 一个恼怒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喝道:“少敷衍本官!跟我这打哈哈,信不信本官回头跟你们尚书大人说一声,把你给革职了!” 随着话声,计涛踉踉跄跄地被人推进了院子。 推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但说话的不是这壮汉,是跟在后面踏入院内的一名华服男子,后者约在四十岁左右,两绺八字短须挂在上唇处。 原本他神情恼怒,进来后目光扫过全院,瞬间神情就松缓下来,两眼发亮地看着院子里这许多女子。 “好你个计涛,合着把标致动人的官婢全给藏在这了!”那八字胡脱口道。 “温大人,下官不是藏,实在是这位陈大人先来的……”计涛苦着脸道。 “陈大人?什么陈大人?”那八字胡终于把目光从众女身上移开,落向一旁站着的陈言。 陈言却留意到满院女子在见着他时,无不娇躯一颤,露出恐惧之色。 像是这位温大人是个毒蛇猛兽一般。 “本官户部粮事郎中陈言,阁下是?”陈言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乃宁王府司马温良。”那八字胡傲然道,说完下巴一扬,一副等着陈言来向他问安的模样。 “司马是个什么官?”陈言对王府的官员并不了解,转头看看朱一言。 “禀大人,是王府常设的属官,正五品。”朱一言赶紧回答。 所有王爷府中均有长设的属官,如长史、司马、参军、记事等,但基本都是虚职,和朝中的实权官员不同。 但就算是虚职,他们背后的靠山可是王爷,因此一般人也不敢轻觑他们。 “原来如此,”陈言点点头,转头看温良,“温大人来此贵干啊?” “哼,奉王爷之令,来此挑选几个丫头。”温良语气不善地道。 “行,那就请温大人先出去,本官挑好之后,再让你挑。”陈言说道。 “什么?等你挑好之后?”温良脸色一沉,“陈大人怕是没听清楚吧?本官是奉王爷之令前来挑选!” 见他动怒,朱一言和计涛都吓得够呛,前者慌忙道:“陈大人,反正咱们也挑差不多了,不如让温大人挑选吧?” 他长年呆在京城,焉能不知道这位温良温司马什么性子?惹毛了他,他跑去跟宁王打小报告,那就麻烦了! 陈言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温良还以为他吓怕了,冷笑一声,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众女。 众女无不慌忙低下头,一个个想要躲开,又不敢躲。 被陈言选中的那四女则暗叫好险,赶紧快步挪向陈言。好在已经被这位陈大人选中,不然回头让姓温的挑上,就糟糕了! “等等!你们走什么!”温良突然一伸手,把她们四人拦住,“本官未准,你们敢走!” “大……大人,我们已经被这位大人选了。”其中一女战战兢兢地道。kuAiδugg “什么?”温良微愕,转头看了陈言一眼,脸色再次沉下来,“本官尚未选好,什么时候轮到他人来选了?你们四人,给我退回去!” 这四个明眸丽齿,刚进来时他就看中了,焉能让她们被人挑走! 四女惊慌失措地看向陈言。 陈言皱着眉,还是没说话。 四女还以为他也怕了温良,心中一沉。 温良更是得意,伸手在其中一女脸上捏了一把,邪笑道:“乖乖跟本官去吧美人!” 那女子大惊,仓皇退后,尖叫道:“我……我不去!” 温良那脸瞬间黑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那女子几乎哭出来了:“我死也不去!上次凤儿姐姐跟着你去,没两月就成了残废,还被你卖进妓户,生不如死,我……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跟你去!” 一旁,陈言总算明白为何这院里的女子如此畏惧这家伙。 这特么妥妥的变态啊! 温良大怒,骂道:“贱婢!区区一个官婢,犯官之眷,什么时候轮到你挑三拣四了!”说着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搧去! 一旁计涛脸色惨白,却不敢吭半声。 他身为官婢所主事,有责任保护她们。但对方可是温良,他若拦着,只怕温良要打的就不只是这些官婢了! 但温良手才刚刚抬起,陈言便已一把抓住他手腕,道:“温大人,过分了啊。” 温良大怒道:“你敢拦阻本官!”猛地一抽,想把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 但陈言虽说跟张大彪那种武夫相比,体格算是差的,可跟他这种文官比起来却强壮许多。他连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抽出来,不由大怒,转头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这厮殴打本官,还不打他!” 旁边那壮汉是他雇来的护院,连忙上前,抬手就朝陈言抓去。 第399章 全都买了 “殴打朝廷命官,那后果你承受得起吗!”陈言冷冷道。 那壮汉一震,手在半空,下不去了。 “没用的废物!本官叫你打的你怕什么!”温良气急道。 “这么说,你是要纵凶伤害朝廷命官?”陈言转头看向他。 “呵,想吓唬我?”温良冷笑起来,“纵然打你又如何,本官是宁王爷的人,谁敢动我!” 陈言手一松。 温良哈哈大笑:“还以为你真那么硬气,还不是听到王爷的名字就……” 啪! 他话还没说完,陈言已经闪电般从怀里掏出御令金牌,照着他脸上就是一记响亮的抽击。 温良一声惨叫,捂着脸退开好几步,只觉嘴里多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他差点没疯。 赫然是两颗牙齿! 在场所有人瞬间惊呆! 陈言把御令金牌在自己衣衫上擦了擦:“哎,真是脏了本官的金牌。” 温良怒不可遏,抬头看向陈言,尖叫道:“你……你竟然敢打本……本……”httpδ:/m.kuAisugg.nět 却是说到一半,突然看清陈言手中的金牌,顿时语气弱了下去。 御令金牌! “我这个人一向有个原则,你讲道理,我就讲道理,你要耍横的,我比你更横!”陈言悠悠地道。 “你……你从哪来的御令金牌?!”温良惊疑不定地道,牙齿漏风,说话都含糊起来。 “能问出这个问题,充分证明你这脑子着实不够用。”陈言右手拿着金牌,在左掌中轻轻拍击,“除了皇上,难不成还有别人可以将御令金牌赐给本官?” 温良想不到他竟有御令金牌,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萎了下去,一时又痛又惊,更满头雾水。 这家伙不是说他是个粮事郎中么? 郎中之位,通常只是从五品,连进皇宫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怎可能得到可在皇宫外廷肆意通行的御令金牌? 陈言双眼微眯,道:“本官就不跟你废话了,有本官在,这里的女子,你一个也休想带走,懂?” 温良脸色数变,捂着脸捧着牙,良久,才终于憋出一句:“就算你有御令金牌,也得守规矩!官婢所的官婢,只要没被买走,便可任人挑选!” 这一句终究已经色厉内荏。 他虽然坏,但并不蠢。 对方有御令金牌,那他拿王爷的名号,恐怕是吓不住对方了。 没办法,这姓陈的看样子对那四个丫头是志在必得,便暂且让给他。 好在剩下的这些仍然相当不错,自己另外再挑几个回去便是。 陈言岂能听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微微冷笑。 啪! 一张银票被拍在旁边石桌上。 “计大人,这里是三千两银子,该够这些女子的身银了吧?”陈言悠悠地道。 “啊?够,太够了!”计涛如梦方醒,慌忙跑了过来,拿起银票一看,果然是三千两! 这三十名女子平均身银大约在八十两银子左右,加起来也不过二千四五百两的样子,三千两绰绰有余! “本官说过,这里的女子,你一个也带不走!”陈言盯着温良,一字一字地道。 “你!你不要太过分!”温良气急败坏地嘶叫道。 “本官一向这么过分,不服?憋着!”陈言翻了记白眼。 “行,你有本事,就把官婢所所有的女子全买了,不然今儿我还非得带几个丫环回去不可!”温良气炸了心,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 “行啊,本官成全你。”陈言眉一扬,“计大人,官婢所还有多少在册的官婢?” “啊?大人您难道真的要……”计涛傻眼了。 “陈大人!莫要冲动啊!”朱一言更是大惊,“何必为赌一口气跟自己银子过不去?” “计大人,没听到本官的话吗?”陈言没理他,沉声道。 “是,如今在册的官婢还有三百二十四人。大人,您真要全部买下?”计涛仍是难以相信,忍不住再问。 “三百多人?”陈言轻轻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 见他这般,温良心中一喜,冷笑起来。 口气这么大,不还是吓得缩了卵! 三百多人,虽说其他人的身银肯定远远不如这院里的这些女子,但加起来至少也好几万两! 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年俸不过百来两银子,岂能掏得出这么多银两! 却听陈言忽然道:“我还以为你们官婢所怎么也有三四千名在册的官婢呢,原来这么少?” 温良一愣。 这家伙原来不是吓着了? 朱一言哭笑不得地道:“大人,小人不是说了么?官婢所的女子,都是经过筛选的……” 陈言莞尔道:“是本官忘了。行,计大人,一共多少身银?” 计涛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要买。 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他赶紧道:“回禀大人,具体数额,下官得拿名册来一一计算。不过,粗略估计,该不会低于五千两。另外,还有她们欠官婢所的衣食住花费,加起来可能会有五百两左右……” 陈言二话不说,从衣内又摸出一张银票,拍在石桌上。 计涛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张赫然是五千两! “够不够?”陈言笑眯眯地看着他。 “够!足够了!陈大人您稍等,下官马上去拿名册,然后将人都给您唤来!”计涛喜翻了心,连忙说道。 “名册一会儿朱掌柜跟你去算罢,本官先回去了。” “人也暂时不必唤来,便安置在你这里。” “回头等本官想好安置她们的法子,再来提人。” “对了,她们在这的日常花费,你照常计算。” “这多出的银子便存放在你那里,暂时不必找还,她们的花费便从里面扣取。” “等本官来提人时,再来清算剩下的银两。” “但你要记着,她们已是本官的人,若是你让别人带走她们,又或者伤害她们,那就莫怪本官不客气了。” 陈言轻描淡写地道。 计涛喜道:“是!大人放一百个心,下官定会好好保护她们!” 陈言朝目瞪口呆的温良看了一眼,看得后者脸色大变时,他才哑然一笑,将金牌揣好,转身便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朱一言清醒过来,赶紧对着众女叫道。 第400章 大人不要命了? 众女从陈言拿金牌搧温良那会儿起,就已经全都傻了眼。 直到这刻,她们才终于回过神来,无不惊喜交加,慌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 出了左院,陈言浩浩荡荡带着三十名女子朝外而去。 沿途不少官婢所的官吏看着这幕,无不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情况? 官婢所外,张大彪正坐在马车上等着,突然看到陈言带着这么多女子出来,不由张大了嘴,懵住了。 “彪子,愣着干啥,回府。”陈言走到马车前,拍了他一记。 “大大大人!您不是说买几个丫环么?这……这些是……”张大彪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 没记错的话,好像大人之前说的是大概要买七八个。 张大彪虽说脑子不行,可数数还是没问题的,这跟七八个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些就是本官买的丫环。”陈言笑呵呵地道。 “大人,您不要命了么?”张大彪神情古怪起来。 “你胡扯什么,怎么就不要命了?”陈言愕然道。 “这么多标致的女子,您这身子骨怕是……”张大彪说到一半给压住了,一脸欲言又止。 “咳,不得胡言!本官买她们是做丫环,不是做老婆!”陈言轻咳一声,瞪他一眼。 “不是,卑职的意思是,您买了这么多标致的丫环,回头郑捕头肯定更生气,保不齐要打您一顿出气,您这身子骨怕是扛不住她三拳两脚……”张大彪赶紧解释。 陈言想想郑妍之前那眼里像是要杀人光,不由一个哆嗦。 卧槽! 刚才只顾着装逼,忘了这茬了! 他回身看看众女,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把她们待着,等他给郑妍做好了心理按摩再让她们去陈府时,三十名女子呼啦啦一下,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陈言错愕道。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众女异口同声地叫道,拜倒在地。 大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往来,本来看到这边聚集这么多秀丽的女子就已经够好奇的了,再看到这幕,更是无不好奇地停了下来,看着热闹。 陈言有点尴尬,忙道:“本官知道了,快快起来!” 其中一女抬起头,惨然道:“若非大人相救,奴奴怕是已魂归地府。大人的恩德,奴奴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她的话,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众女纷纷抬头,另一名女子叫道:“吟霜姐姐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大人恩同再造,我等必会尽心服侍大人!” 换了其他官员,知道温良背靠宁王爷这座大山,恐怕十之八九都只会缄口不言,但陈言却甘冒得罪宁王之险,花大钱救了她们!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她们,无不暗暗羡慕。 这厮究竟何人,竟有如此艳福! 陈言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无奈道:“你们要报答本官,本官当然求之不得,可是能不能先起来再说?” 众女这才应声道:“是。”纷纷站了起来。 陈言轻咳一声,道:“我这车也坐不下你这么多人,你们可走得路?” 众女纷纷点头。 陈言欣然道:“那就走罢,跟着本官打道回府!” 京城大街上,出现难得一幕。 一群欢天喜地的女子,聚在一起跟在一辆马车后面,叽叽喳喳地聊得热火朝天,满脸憧憬向往之色。 沿途的路人无不看得惊奇,纷纷驻足观望。 甚至还有游手好闲者,跟在她们后面,瞧着热闹。 直到到了福宁街,看热闹的人不敢随便踏进这条富贵大街,纷纷散去,才算稍稍安静下来。 众女也不敢再大声说话,跟着马车进入福宁街,一个个均暗暗咋舌。 “原来大人竟是住在这里的!” “天啊,住这的可都是达官显贵!” “陈大人不是说他是粮事郎中么?郎中之位,大多只有从五品,他怎能住到这种地方?” “对啊,难道只是路过?” “嘘!小点声!莫要惊扰了哪家大人,给陈大人惹了祸事。” 其中一女低声提醒后,众女无不一惊,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众女转头一看,无不瞬间石化! 门脸竟是九开间的宅子! 她们都是官宦之眷,当然清楚,大周能住九开间宅子的是什么人。 皇室嫡亲的诸王! “我的天!难道陈大人竟然是皇室出身?!”一女惊得脱口道。 “不可能,陈大人可是姓陈,怎么可能是皇室出身?”另一女子思虑慎密些,“莫非,他也像温大人一样,也是某位王爷府中的属官?” “可没听说过王府中的属官有粮事郎中之职啊。”又有人疑惑地道。httpδ:/m.kuAisugg.nět 正各自惊疑不定时,宅子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郑妍从里面出来,道:“大人,你可算回来了,皇上她……咦?”话还没说完,猛地看到外面站了数十人,她不由一愣。 众女也纷纷看她,无不愕然。 然后全都不由自主,目光向下稍滑,落在她那令人惊叹的天赋本钱上,更是大愕。 陈言从马车上跳下来,喝道:“还不拜见我们陈府的大管家!” 众人慌忙跪倒在地:“拜见大管家!” 原本她们还以为这女子是陈大人的夫人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管家,那以后就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岂敢疏了礼数? 陈言转头对郑妍道:“这些就是本官刚买回来的丫环,以后你可坐着享福了,哈哈!” 郑妍终于回过神来,那脸蛋瞬间沉了下去:“哼,是大人你享福吧,我哪有那福气。” 陈言嬉皮笑脸地贴了过去:“怎么没有,有她们在,以后家里的活儿就不用你动手,岂不是好?” 郑妍深深地看他一眼,有些酸酸地道:“大人买这么标致的丫环回来,难道只是想让她们干活儿?” 这话一出,众女无不颊上一红。 这位大管家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陈言一脸正气地道:“你把本官想成什么了,自然是买她们回来干活儿的!” 郑妍小嘴一撇,道:“咱们府上才多少活儿,用得着这么多人?” 陈言摊手道:“反正钱已经花出去了,好几千两银子,不留下难道就这么白白放她们走?” 郑妍失声道:“什么!几千两银子?!” 一个声音从门内传出来:“陈大人还真是舍得,区区一座府邸,竟然花费几千两银子买丫环。” 陈言一愣,这声音咋这么熟?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登时吓了一大跳。 第401章 拜见夫人 站在门内的,赫然竟是唐韵! “她来了你怎不早说!”陈言转头对郑妍低声怒道。 “我想说来着,看到你这么大阵仗忘了……”郑妍无辜地道。 陈言暗叫倒霉,无奈之下,也只好赶紧跨入门内。 “周姑娘来了啊,来来来,屋里坐。”他赔着笑脸道。 唐韵有严令,凡有外人在场,均不得以皇上相称,所以他只好以周姑娘相称。 唐韵便装出行,哼了一声,却没有动弹,目光扫过外面众女。 众女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她,顿时无不生出惊艳之感。 这位女管家已让她们惊叹不已,想不到宅子里居然还有更美之人! 其中一女十分机灵,连忙拜道:“奴婢拜见夫人!” 众女一听,无不反应过来。 对啊! 这绝丽惊艳的女子,能让陈大人如此战战兢兢,那肯定是这家的主母啊! 赶紧跟着纷纷拜落。 唐韵一愣,随即脸上大红,秀眉微扬。 陈言差点要疯! 麻痹的!本官刚救了你们,你们这是把本官往大牢里推啊! 他赶紧道:“不得胡言!这位还没嫁!” 众女一听,有些诧异,不过还是赶紧改口再道:“奴婢拜见娉会夫人!” 大周朝下了聘而还未过门的女子,亦即未婚妻,则称娉会。众女听陈言一句还没嫁,还以为是下了聘而还没过门,遂有此谓。 唐韵双颊红若娇花,怫然道:“你们胡说什么!” 换了平时,有人胆敢这样唤她,她早就让凤翎卫打过去了。 但现在便装出行,她身份便是周氏商会的东家,想发火也不好发。筷書閣 陈言差点要叫娘,但不等他开口,郑妍已不悦道:“无礼之至!跟我进去,各自掌嘴三十!这位是周氏商会的东家,和大人毫无关系!” 众女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说错了话。 陈言没想到郑妍有这么机灵的一天,暗暗朝她伸了下大拇指。 郑妍却理也不理他,绷着脸转身进了宅门。 众女赶紧起身,低眉顺眼地跟着走了进去。 唐韵这才怒色稍抑。 陈言陪着笑脸道:“周姑娘,咱们还是里面说话吧,站着多累。” 唐韵哼了一声,道:“陈大人倒是好雅兴,购得这么多标致的官婢。” 当初首次见面,她就觉得陈言是个色胚。 只不过后来惊于他的能力和才干,也就把这事给淡了。 毕竟男人就是男人,不好色的要么没钱,要么没胆,说谁真跟柳下惠似地坐怀不乱,她才不信。 不过,只要能力上足够,那有些小缺陷也无妨。 可却没想到今日她有事来找,竟然撞上陈言一口气买了三十个标致奴婢,这,这也太过分了! “周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宅子里活儿太多,所以找人来帮忙而已,绝对没有其它心思。”陈言继续陪笑脸。 “干活儿的话,又何必一定得要标致的?不想让人闲言闲语,找些粗陋的女子或者仆役岂不更好?”唐韵哪会信他。 “我这毕竟圣上亲封的从四品,宅子里全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人,那是不是有点丢圣上的脸面?”陈言愕然道。 “你居然还敢把责任推到朕……推到皇上身上!”唐韵瞪着眼睛道。 “咳,怪我怪我。您要非得逼我把人退回去,那也成。”陈言愁眉苦脸地道,“反正她们不是犯妇就是犯官家眷,活该让人折磨死再卖到妓户受罪。” “什么?你这话何意?官婢所何时这样对待她们了?”唐韵错愕道。 “咱们还是先进去吧,我再和周姑娘好好解释。”陈言趁机道。 早在收拾温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后续。 这厮敢仗宁王的势胡作非为,那回头必然也会扭曲黑白是非,唆使宁王报复他。 宁王可不卖金牌的面子,万一真找上门,那就麻烦了。 不过他不打没把握的仗,早就想到了如何应对。 将这事告诉唐韵,拉她来撑腰!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还没进宫,唐韵却先来了他家里。 书房内,唐韵听着陈言的叙说,有些无语。 这金牌原本只是给他通行用的。 结果没想到硬生生给他用成了兵器! 前面打了黄景初,后面打了温良,以后不知道还要打多少人! 待到听完整件事,她大怒拍桌:“岂有此理!这姓温的竟如此……如此……” 陈言连忙提醒:“变态,就是心理畸形的货色。” 唐韵怒道:“对,如此变态!他若活在世上,真是天下女子之不幸!” 陈言喜道:“对对对!不过照他说法,是替宁王爷挑选奴婢……” 唐韵稍稍冷静下来,道:“宁王朕了解,他绝非那种性子,多半是姓温的假借他的名号来行歹恶之举。” 陈言撇撇嘴,心想什么你就了解了,宁王难不成还得告诉你,他私下如何跟家中奴婢进行肢体级的接触? 不过嘴上不敢这么说,他只得道:“陛下言之有理,那这事该怎么办?” 唐韵秀眉微微蹙起:“朕是一国之君,无凭无据,只凭几句话,不能治温良的罪。” 陈言本想着她一怒之下,冲动一回,可想不到这时候她还能这么冷静。 他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道:“皇上言之有理,那这事从长计议吧。对了,不知道您今日来臣这里,是有什么要事么?” 唐韵回过神来,颊上微微一红,说道:“朕是想问一问,你答应朕的那些内衣,到了没有?” 陈言恍然。 昨儿他和唐韵商定,要给后宫以及凤翎卫每个人都配上女式内衣,她是等不及了。 “陛下明鉴,臣昨儿就已经派人送了消息回去,可来回路远,加上要缝制数百套也要费时,怎么着也得三四天吧。”他赶紧道。 “要这么久?”唐韵有点失望。 她昨儿穿上之后,人生第一次感觉到竟是如此轻松。 当然,内衣其实并不能将她的“负担”彻底解决,但和此前以裹布处理的方式相比,这方式已经足以让她惊叹不已。 不过这仍非她如此急切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今儿一直在想办法和太后缓和关系,却没想出好办法。讨太后欢心的旧招,她能用的以前早就用过了,没点新招,怕是没法让太后开心。 左思右想,她想到了陈言设计的女式内衣。 毕竟太后也有那种“负担”。 尤其是如今年近四旬,她不时私下跟女儿叨叨着肩酸背痛,若是能把这当礼物送去,说不定太后能开心起来! 只是毕竟这事涉及太后隐私,她也不好明说,含糊而问。 这时一听需要那么久,她忍不住再道:“那陈大人手上还有样品么?” 第402章 在京畿建个厂吧 陈言老老实实地道:“已经没了。” 昨儿他已经把剩下的内衣全部给了黎蕊,让她分发给了凤翎卫中几位最受皇上看重的女子,让她们先行尝鲜,做内衣内测版首批玩家,所以现在手上已经没了存货。 唐韵秀眉大蹙。 陈言见状,不由的眼珠一转,适时道:“不过,如果在京城有人能制作内衣,那皇上想什么时候要,就能什么时候要,岂不美哉?” 唐韵一怔,看着他:“你肯将这教给我京城的裁缝?” 跟陈言接触这么久,她太了解这厮了。 只卖货品,不给技术,是他一向的惯例。 现在居然肯教京城的裁缝,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这倒不是。”陈言干脆地道。 唐韵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臣是想自己掏钱,在京畿之地建一座制衣厂,主要制作女子所穿的内衣。” “规模上,能容纳三百来名裁缝便可。” “毕竟初期嘛,规模不宜太大。” 陈言将早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唐韵无语地看着他。 三百名裁缝,规模还不大? 就算是皇家织造坊,也没这么多人,更别说民间都是小微型织坊,人数更少。 不过既然陈言说是要自己掏钱建,那她也乐得坐享其成。 “行,这事由你决定,合作之事便和何爱卿商议即可。”唐韵答应下来,想了想,“那裁缝你要从哪里找?” “臣已经找到了。”陈言咧嘴一笑。 “找到了?在哪找的?”唐韵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快。 “就刚刚,去官婢所找到的。”陈言说着,将自己把官婢所所有官婢全买下来的事说了出来。 “你居然把她们全买了!”唐韵惊愕道。 “臣不得不买,否则那姓温的必定将怒气发泄在她们之中某一人或者某几人身上。”陈言叹道。 “确实有道理,想不到你也有这么良善的一面。”唐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人心肉长,岂能无动于衷?”陈言露出悲天悯人之色。 “所以你就想让她们全都进你的制衣厂?”唐韵已经明白过来。 “没错。这些女子,基本上都有勾织的功底。” “只要稍微培训一段时日,便能熟练掌握技术。” “这样一来,臣的银子没白花,她们也能免于被人挑去做奴做婢,过上那命运未卜的日子。” “自然,臣会按劳给酬,让她们能养活自己,甚至还有盈余,可谓两全其美!” 一番话,说得唐韵不由频频点头。 大周的女子有个好处,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贫困人家,家里的女娃都得从小学习女红。kuAiδugg 因此比男子在这方面有底子优势。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言所说的“让她们能养活自己”,大大震荡了唐韵的心。 她身为女子,自然希望大周女子的地位能有所提升。 可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 甚至连在朝中设立女官职位,她稍透点意愿,便被满朝文武甚至太后反对。 因此唐韵太清楚要改变大周女子现状,是何等艰难。 这也是她去过青山县后,最受震撼的一件事。 青山县的女子,大量参与工作,甚至县衙还雇佣了不少女子任职。 她办不到的事,陈言给办到了。 而今,陈言提出制衣厂全部雇佣女裁缝,让女子能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附于男人,可说青山县以外开天辟地头一次! 若能以此为楔机,说不定未来还能再多弄一些女子可参与的差事,让更多的女子提升她们在家中的地位! “此事朕全力支持,若有什么需要,何卿无法办到的,你来找朕,朕给你办!”唐韵有些激动地道。 “臣替官婢所那三百名女子叩谢圣上恩典!”陈言大喜,便要跪谢。 “不,是朕要谢谢你。”唐韵将他一把扶住,动情地道,“是你为天下女子造了福!” 亲自送走唐韵后,陈言长松一口气。 这事算是有了底,回头宁王就算来找他麻烦,他也有底气跟对方刚。 关上宅门,他回身正要迈步,冷不防跟一张俏脸对上,两张脸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陈言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一步,才认出是郑妍。 这妞脚步也忒轻了,跟个鬼似的。 “大人,皇上走了,该处理处理你那三十位娇滴滴的小美人了吧?”郑妍照样绷着俏脸。 “等等,刚才你说要让她们掌嘴三十下,没真掌吧?”陈言一下记起这事来。 “你还真挺关心她们!”郑妍恼道。 “没办法,谁叫本官这么悲天悯人呢,对这些险些被恶徒折腾成残废的可怜人儿,自然难免要多关心一些。”陈言唏嘘道。 “什么?”郑妍一愣。 恶徒?折腾?残废? 好一会儿,听完陈言添油加醋的叙述,郑妍才终于恍然大悟,露出愧疚之色。 “原来大人是为了保护她们才不得不将她们全部买下,是我误会了。”她愧疚地道。 “哎,为了百姓,本官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陈言哀叹道,心里却暗喜。 这招果然有效! 郑妍脑子是一根筋,但心地极为善良,要让她改变想法,最好的就是卖惨,让她同情她们,自然就能接受了。 “对不起,大人,是我该打,冤枉了你……”他越这么说,郑妍越是内疚。 “知道错了就好,还是先处理正事,她们人呢?”陈言问道。 “在后院呢。”郑妍答道。 到了后院,见众女脸蛋仍是那么粉嫩细致,陈言才松了口气。 果然郑妍还是心善,没真让她们掌嘴,就是应付应付唐韵的。 “见过大人!” 见陈言进来,众女慌忙又跪了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以后在府里不必跪拜。”陈言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扶着其中一个最标致的女子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是,大人。”那女子颊上微晕,感觉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扶的时候捏把了两下…… 众女也纷纷跟着起了身。 “咳,咱们就说正事了啊,今儿先给大家分工,之前被本官挑出的四人,从今日起便是本官的内院丫环,负责照顾本官的饮食起居。月钱净银六两,衣食住行由府中负责,不必另外花钱。此外,每人每月可有四天调休的假期,可去探望家人。” 四女无不剧震,扑通一下跪落在地:“谢谢大人恩典!” 第403章 二管家就是你了 大周的丫环待遇,差距极大。 小门小户的丫环,几十文就给打发了。 大户人家的丫环,普遍月钱不过三五百文。 真正富贵人家的丫环,可以拿到五百文到一两银子,备受宠爱的有时能拿到二两银子,但新入府的小丫环却只有一二百文,要做上几年才有机会涨月钱。 这还是自由身的丫环,有些签了卖身契的更是完全看主人家心情,很多根本没有月钱。 可这位陈大人竟然直接给六两! 要知道,很多人家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普通壮劳力一年二三两银子已经是极限,还干着最粗重和辛苦的活儿,天天日晒雨淋,还有受伤生病的风险。 其他女子也无不露出震惊和羡慕之色。 陈大人也太大方了! 当今朝廷给六品官的年俸,也就这个水平! “哎,刚说过不用跪,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陈言连忙又去扶了一回,指尖软玉温香,真是无比酥软。 他回身看向其他女子,道:“至于你们,本官也有安排。” 他早就打算好了,三十个丫环虽然有点多,但多了总比少了好,活儿分担的人多了,大家也轻松点。 做粗重活儿的,得有。 厨房做饭的,也得有。 打扫的、清洗的、看门的……也各自得安排。 当然待遇也有所区别。 贴身服侍他的待遇最好,六两银子的月钱。 其余则根据差事的性质和轻重程度来安排,从一两到三两不等。 所有人安排完毕,众人无不欢喜。 虽然均不如内院丫头的月钱高,但和其它府邸的丫鬟相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言最后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咱们府内实行升级制,日后表现优异的,可能调配职务和提升月钱待遇。另外,本官鼓励大家提升自己,发掘自身潜力,所以府中的书籍全部免费向你们开放,你们可以在闲杂时间借阅。” 众女欣喜地道:“谢谢大人!” 刚一谢完,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大人,那奴奴做……做什么呢?” 说话时几乎快哭出来了。 众女转头一看,无不愕然。 说话的女子明眸善睐,样貌清丽,即使是在她们之中,也是上乘之选。 只是此时她满脸委屈,眼眶红红的,似要哭出来,神情间甚是不安。 这女子原本心气挺高,虽然落得进了官婢所的命运,但仍想着自己能得到青睐。毕竟她和她们相比,不仅外貌模样身段样样出众,而且琴棋书画兼歌舞样样精通,气质更是出众。 早前在官婢所见到陈言时,她还颇有自信,觉得自己定能成为被挑中的一员。 可没想到,陈言看了看她,来了一句“还有你,目光闪烁,心眼太多了,淘汰”,直接把她给剔掉了! 这也算了,方才陈言给大伙儿安排差事,竟然直到最后,都没安排她的! 人生第一次和第二次,她自尊心连续受到惨重打击。 家族剧变,那不是她造成的,只能哀叹命运多舛。 虽然伤心难过,终究还是能安慰自己,凭自己的姿容和能力,未来还是有希望好好活下去。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这时见陈言开始总结式的发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相问,心中无比恐惧。 难不成,这位大人根本没想把她留下? “你叫什么?”陈言不动声色地问道。 “奴奴名唤吟霜。”那女子不安地低声道。 “这是化名?”陈言若有所思。在刑部录册的罪官妻女,因为各种原因,基本都是以化名入册。 譬如因为觉得家人犯了法,丢脸,不想用原名;又如原本就没有姓名,只有小名。诸如这般,因此刑部便允许录册的女子自己另想个化名。 “是。”吟霜低低地道。 “行,以后你便是二管家,月钱嘛,四两银子。大管家不爱管事,你的职责便是管好除内院以外家里所有的杂事,让大管家闲得无聊最好不过,明白么?” “啊?” 吟霜一下愣住了,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管家? 只是,为何月钱比内院的丫鬟少? 一旁的女子却欣喜地道:“吟霜姐姐,还不快谢谢大人!” 吟霜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道:“谢谢大人!” 陡然从谷底到山顶,她再控制不住,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陈言忽地一拍脑门,“进我府中,头一道要过的关卡,就是身上不能有病,别带着什么病到我府内,回头给本官惹来一身麻烦!正好本官学过些歧黄之术,先给你们做个身体检查。来,二管家你头一个吧。” 众女一愣,随即无不脸蛋红了个透。 虽然不明白身体检查是要检查什么,可看他这大有深意的笑容,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郑妍一脸黑线。 什么身体检查,分明就是要趁机占便宜! “大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事我来就好了。”她立刻上前道。 “你?你学过医?”陈言反问道。 “我没学过,那大人难道学过?”郑妍被问得一窒,也反问道。 “老齐见天来找本官讨论药材和治病的事,你身为本官的捕头,不会不知道吧?本官要是没学过,他找我干啥?”陈言理直气壮地道。 郑妍答不上来了。 这倒是事实。 尤其是上次陈言弄出麻沸散之后,齐云山更是把他奉得跟药神似的,不时来向他请教一些配方调整上的问题。 “险些忘了,大管家你如今要贴身侍候本官,身上可不能带着什么病,回头本官也得给你补个身体检查!”陈言促狭道。 “做梦!”郑妍俏脸大红,嗔叫一句,转身跑了。 陈言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吟霜。 吟霜脸蛋红了个透,低低地道:“吟霜都听大人的。” 陈言心里一荡,拉住她玉手,转身进了屋。 留下外面众女你看我看你,掩面悄笑,既是羞涩,又是尴尬,心跳砰砰,难以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吟霜才红着脸从屋内出来,唤了下一个女子进入。 “吟霜姐姐,大人他到底怎么检查的?”一个长相颇为稚嫩的女子忍不住问道。 第404章 妇科筛查 “你们进去不就知道啦?”吟霜羞道,心里却有点诧异。 进去之前,她是做了思想准备的。 毕竟此前她也听过不少官婢进了官员家宅之后的遭遇,几乎没有例外,但凡长得好看点的,进去第一件事,基本就是被糟蹋。 她们这样的身份,基本没人把她们当人,都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事后搪塞一下,官府也不会深入追究。 不过她心里还有些安慰,因为她能看得出来,陈言和其他官员不太一样。 因此被他那什么,她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可没想到,他居然真是给她检查。 虽然检查的内容,有点羞于启齿…… 什么身高体重也就算了,还有什么形体病症筛查,那她也能忍忍。 可后来的那什么妇科筛查,简直刷新了她对歧黄之道认知! 这辈子,就算是她亲娘,都跟她没那么深入的接触过! 关键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只是从大夫的角度来给她检查,没有半点别样的意思,叫她莫要害羞。 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他能不能先压住了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再来说这话?都明显到能撑起一座天宝山了好吗! 但是到了最后,连她都有些情热难抑时,陈言居然忍住了,没真正地侵犯她! 这让她越发看不透他了。 半个时辰后,朱一言赶来。 之前陈言离开后,他就在官婢所跟计涛清算账目,这会儿是来报信的。 听说陈言在屋里给众女做身体检查,朱一言不敢打扰,但却是心里一热。 都是男人,要说不羡慕,那就是撒谎了。 哎,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么享受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好,人家陈大人财大气粗,自然可以,自己这点俸银,还是算了吧。 摸摸袖兜里的五百两银票,他心中又是一热。 三十个丫环办不到,或许找一个两个? 再说了,只要以后殷勤办事,还怕陈大人不赏?多找几个都行啊! 直到天快黑时,陈言才完成了三十个丫环的身体检查。 众女面红耳赤地出来后,陈言走出屋子,将一摞纸页递给吟霜。 “这个你收着,大伙儿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不过好在都不是大毛病。” “回头你去找家医馆,叫大夫给你们对症下药,开点药材。” “银子嘛府里负担,一会儿本官给你。” 陈言吩咐道。 吟霜没想到他竟真的记了检查结果,大感意外,赶紧道:“谢谢大人!” 纸页上记录了每个人的一些小问题,陈言虽然不是真大夫,但前世自己去医院做过不少身体检查,大体上也晓得基本体检的方式方法。 自然是没法替她们完整查清身体状况,但一些皮肤表面能显示出症状的疾病,譬如上火、热疹、癣子等,又或者肢体不正,还有某些地方的炎症,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众女连忙将吟霜围住,纷纷去拿自己的检查结果单。 趁着这机会,陈言把朱一言叫过来,后者拿出一本册子道:“大人,这是官婢的名册,上面有具体对应的身银数额。” 陈言粗略翻了一眼,道:“一共多少?” 朱一言忙道:“身银一共六千二百三十七两,她们欠官署的花费合计四百三十一两七……” 陈言摆摆手:“不必那么细致,大约多少?” 朱一言早前就已经计算好了,道:“是,大人。一共约合六千七百两银子。” 陈言点头道:“行,这件事回头你多留意,别让计大人亏待了她们。对了,还有件事,你再替我去探探,那个温良在官婢所不是头回买奴婢了吧?本官要拿到他所有的记录,以及查对照他买到的所有官婢后来去了哪里。” 朱一言肃容道:“小人一定为大人办妥这事!” 陈言拍拍他肩,满意地道:“不错,你办事本官还是挺放心的,回头有机会,不如过来跟本官如何?” 朱一言受宠若惊地道:“下官自是求之不得。” 虽说他对这位陈大人是又怕又敬,但跟着后者办事,无论哪方面来说都是好处多多。当然调职这事,可不是他能决定,不过先答应下来也没损失。 陈言哈哈一笑:“去吧!”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世上永远不缺垃圾。 正好,清理垃圾这种事他最在行了! 更何况,把姓温的收拾了,还能讨得唐韵的欢心,真是两全其美! 晚上,陈言过了入京后最幸福的一个夜晚。 家里终于有人做饭了! 确切地说,是做出一顿能让人吃得下去的饭了。 当然口味上还需要调整,毕竟负责做饭的丫环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种调味料,也没见过那么多种食材。 郑妍知道众女的遭遇后,对她们态度已经变了个样,丝毫不拿架子,耐心安排众女住处,指点她们干活儿。 吟霜更是全神投入自己二管家的角色,将众女调配安排得井井有条,到了深夜,府内已是焕然一新。 “不错不错!这才像个官邸嘛!” 陈言在吟霜的陪伴下,在宅子里巡视了一周,无比满意。 得他夸赞,吟霜心中欢喜,柔声道:“今儿时间短促,奴奴明儿再去采买些东西回来,好好将府里布置一番。” 陈言欣然道:“依你!对了,说到采买,这银票你拿着,所有采买或府中其它花费,你弄个账本记下来。另外,日后府中花费的银两,本官会在月初给你,若有不足,你再找我便是。” 吟霜接过他递来的一张五百两银票,道:“是,大人。” 嘴上迎着,她心里暗暗纳闷。 她出身于官宦家庭,对朝廷的官俸自然有些了解,郎中之位年俸不过百多两银子,可家里这位陈大人动不动就几百几千两的银子掏出来,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莫非,他也是贪来的? “有事想说?”陈言见她神情有异,问道。 “啊?”吟霜吓一跳,哪敢说出想法,幸好反应快,连忙说道,“吟霜无比感激大人,让我能脱离苦海。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大人不是说奴奴心眼多么?为何还委以重任?” 第405章 谁给谁推拿 陈言听得莞尔一笑。 “心眼多怎么了?本官就喜欢心眼多的!” “心眼多,人才机灵,才晓得轻重缓急,说话做事才有分寸。” “而且,心眼少了怎么管教其他人?管不好府里的下人,那我这府里还不乱套了?” 吟霜这才恍然大悟。 的确,说到管人这方面,她确实有几分心得。 在官婢所,她待的时间是最短的,才几天工夫,但那里大多数女子已经唯她马首是瞻了。 她却不知道,陈言早前就留意到了她。 官婢所外,是她第一个拜谢救命之恩。 宅子外面,也是她第一个带头叫唐韵夫人的。kuAiδugg 而每一次,其他人都会跟着她行事,可见她在组织能力上,确实不凡。 不过,陈言也能看出,她不仅心眼多,而且心气高。 不好好压一压,来日她搞什么勾心斗角的幺蛾子,他岂不麻烦? 所以故意留到最后才安排她的差事,故意压了一下她的月钱。 “天色已晚,本官也困了,就这样吧。”陈言打了个呵欠,“本官要先去沐浴,你叫她们准备准备。” 吟霜忙道:“是!” 等到快午夜时,陈言才终于洗完澡,换上舒适的睡袍,回了屋。 服侍他沐浴的四个丫头红着脸侍候他上了床,却没离开。 “你们还站这干什么?”陈言奇道。 四女更是娇羞难抑,慢慢便要解衣上床。 “等等!你们在干嘛?”陈言吓一跳,赶紧拦着。 “啊?大人不是让我等侍寝么?”其中一女愣了一下。 照她们想来,陈言给内院丫头那么高的月钱,自然是另有用途。 毕竟内院丫头做的活儿是最轻的,光靠干活儿没理由给那么多。 陈言满头雾水地道:“我啥时候让你们侍寝了?” 另一个丫环结结巴巴地道:“方……方才大人不是质问我等还站着干什么,难道不是催我等侍……侍寝?” 陈言一呆,想到自己刚才那话,更是哭笑不得。 他说的是“还站这干什么”,是问她们为何还要留在这,结果她们听成了“还站着干什么”,理解成了问她们为啥还不上床! “行了,都出去!”一个声音传来。 陈言转头看去,只见郑妍开门而入。 “是,大管家。”四女赶紧答应着去了。 这位大管家显然身份地位不同,连大人也要顾及她脸色,她既发了话,她们自然不敢不听。 “来吧。”郑妍走到床前,说了两个字。 “来什么来……啊?你是想让本官给你也做个身体检查?”陈言登时眼睛一亮。 “你胡说什么!”郑妍羞嗔道,“我是说,我今儿冤枉了你,对不起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向你赔礼道歉?” 陈言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莞尔。 的确,郑妍那一根筋的性子,认死理,确实做错了事会耿耿于怀。 “那本官可就不客气了啊。”他两眼放光地打量着她身子。 “你……你别太过分!”郑妍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抱住自己身子。 “做个推拿不过分吧?”陈言迸出一句。 “啊?你无耻!”郑妍娇躯一颤,脱口而出,红晕从脸蛋直接延伸到了粉颈上。 可想而知,他的推拿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怎么就无耻了!”陈言莫名其妙。 郑妍咬着唇,猛地一跺脚。 算了,忍一忍也就过了,谁叫自己今儿冤枉了他呢! 她脱了鞋袜,跳上床,直直躺下。 “你可别得寸进尺,不然本捕头的擒拿手可不是吃素的!”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说道。 陈言愕然看着她,脑门上飘过六个黑点与一只乌鸦。 “你……在干啥?”他疑惑地道。 “不是说要给我做推拿么?赶紧的!”郑妍红着脸道。 “神经病吧?”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她,“你给本官道歉,还要我给你推拿?” 郑妍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登时翻身而起,窘迫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赶紧的,多按按腰,今儿白天给皇上跪太久,给我累得……” 陈言转身趴下,憋着笑。 这妞忒单纯,逗起来确实好玩! 虽然有点可惜,要是真的给她来一回推拿,再弄点精油啥的抹上,简称推油,那滋味可就……啧啧! 宁王府。 宁王黑着脸看着眼前的温良,喝道:“他真那么说的?” 温良手里还捧着那两颗被打掉的牙,哀道:“下官不敢蒙骗王爷,我已经报了王爷的名号,可那姓陈的反而打得更狠了,说什么最讨厌的就是宁王爷,什么今儿若是去的是王爷,他也照打不误!” 宁王火道:“真是反了天了!区区一个粮事郎中,也敢这么张狂!明儿本王就进宫,向皇上参他一本,看他如何嚣张!” 温良暗喜,以退为进,慌忙道:“王爷,万万不可!下官已经去打听过,此人着实了不得。听说,他是皇上亲自举荐入朝,备受宠信。王爷若是直接向皇上参奏,只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非常明确。 在官婢所吃了大亏后,温良立刻派人打听了陈言,差点没直接吓尿。 竟连黄良阁都吃了大亏,甚至还贬了官! 相比之下,他温某人只是挨了几下打,居然算是运气好的…… 温良奸滑,立刻明白他区区一个王府属官,绝计斗之不过此人。 但他斗不过,不代表宁王办不到,当今圣上的堂哥,虽然久未涉政,但身份地位在那摆着,皇上就算再宠信陈言,也不可能为了他跟宁王翻脸。 果然,宁王听到他这话,更是恼怒:“难怪他这么张狂,原来是恃宠而骄!哼,皇上再宠信他,他也不过是个官员,皇上岂会为了他跟本王翻脸?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便入宫!” 温良心中大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陈言啊陈言,你完了! 次日清晨,黄良阁按照平时的时间,去了议事房。 大周的朝会常规是七日一次,遇到世局动乱之时有时也三日一朝或五日一朝,天下太平之时则延至十日一朝。 没有朝会的时候,朝中最重要的几位大臣,也会在议事房内聚会,商议讨论大事。 唐韵原本不是必须与会,但她勤于朝政,自冀州民变起便几乎日日都要到场。 “黄相,怎么今日脸色不佳职?莫非是心情不好?噢,差点忘了,如今不能称黄相,而该称呼为黄大人了。” 刚到议事房,黄良阁迎面就遇到于都,后者笑眯眯地说道。 第406章 此乃僭越之罪 黄良阁被降至二品的事,早就发了正式通函,知会了所有大臣。虽然仍然还兼理文昌台的事务,但名义上确实已经不再是左仆射。 他心中清楚,于都是故意嘲讽他,不禁暗自恚怒。 但表面上,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人总有起伏,希望于大人永远都没有伏下去的一天。” 于都哈哈一笑:“本官一向只看当下,若是将来伏了,被人怎么对待也无所谓。但现在没有,那自然该乐的乐,该笑的笑。” “我若是于大人,便笑不出来。”一个声音传来。 两人转头一看,却见说话的是韩兆坤。 “韩大人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为何笑不出来?”于都奇道。 韩兆坤平时最喜欢跟黄良阁对着干,怎么今日反而替他说话?https:/ “黄相落到这等田地,是因为谁,于大人不会不知道吧?”韩兆坤意味深长地道。 “知道啊,益王爷呗。”于都不假思索地道。 当时的情况,现在朝中这几位重臣也都知道了。 益王如何在关键时刻出现决断此事,早就传遍了宫中。 “呵,益王爷会干预此事,乃是因为京兆府少尹赖进忠去报的信,而赖进忠会这么做,是被某人吓怕了,明白了吗?”韩兆坤冷笑道。 “你是说……陈言?”于都有些明白过来。 黄良阁在上园春出事时,他们这些人也全都在现场吃瓜,都是官场老油条,事后一分析,大多都猜到这事有人在背后搞鬼,而嫌疑最大的就是陈言。 否则那么巧,皇上偏偏在那时和陈言一起出现在那里。 再结合昨日黄良阁被贬之事一想,登时猜出了个大概。 韩兆坤神色凝重地道:“此前本官其实并未太将此人放在眼中,但现在看来,此人倒是让人颇为意外。” 另一个声音传来:“韩大人所虑未免过甚,他怎么阴谋深沉,终究只是个小小的粮事郎中,岂能左右朝廷大局?”说话的却是春官尚书俞世南。 韩兆坤哼道:“哼,俞大人若是小觑了陈言,只怕下一个吃亏的,便是你。” 俞世南微微一笑:“韩大人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陈言最倚仗的是谁?” 众人相互看了看。 最后于都答了上来:“自然是圣上。” 俞世南不慌不忙地道:“不错,但圣上宠信他,乃是因为他夸下海口,能独力应对粮灾之事。试想,若是他失败了,请问圣上还会宠信他么?” 众人无不一震。 “在本官看来,他之得宠,只是空中楼阁,不值一哂。七日后便是他承诺的第一批粮食送至之时。只要他的粮食不能按时送到,那圣上对他,便不会再像此前般宠信。”俞世南从容说道。 “果然还是俞大人看得清!”韩兆坤叹道,心里也不禁暗叫厉害。 俞世南平时朝议之时寡言少语,但若他开口,必有所得,确实如今看得最清的还是他。 “这么说,俞大人是早有准备了?”于都忍不住问道。 “咳,于大人说笑了,本官哪有什么准备?只是胡言几句罢了。”俞世南连忙摆手道。 韩、黄等人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圣上驾到!” 外面忽然传来凤翎卫的娇喝声。 众人连忙整装束容,上前恭迎。 唐韵到来后,众人一如平时,一一将朝中大事提出来讨论。 等到事情讨论得差不多时,外面忽然又传来一声唱喏:“太后驾到!” 唐韵愕然起身。 昨儿她想去探望太后,借机缓和母女关系,却被太后的宫女拦在外面,说是太后身体抱恙,不克奉见。 唐韵心知肚明,母亲是对自己不满,只好离开。 想不到她今日竟然主动来见,而且还是来了议事房,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太后进入后,众人一一行礼。 礼毕,太后坐下,才道:“哀家今日来此,是有一件事,想问一问皇上。” 唐韵越发感觉情况不对,什么事不能等议完事再说?非要众臣皆在的时候,难道…… “母后请说。”她小心地道。 “按大周律,哀家记得朝中臣属,皆有住所的限制。” “一品官员,官邸门脸七间九架以下,二品则七间七架以下。” “三品为五间九架以下,四品则为五间七架以下,五品为五间五架以下。” “哀家没有记错吧?” 太后缓缓说道。 唐韵心中一动,已然明白过来。 但也只能道:“母后所言无误。” 周围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纳闷。太后怎么突然跑来谈论起官员的府邸规模了? 唯有黄良阁面无表情,心中微微冷笑。 太后转头看向于都:“于大人,若是有人违律,越制建宅,如何论处?” 于都恭敬地道:“百姓可处以罚银或牢刑,并拆其所违律所建之住所;若是官员,则以重罪论,因知律而违律,罪加一等,处罚银,并视情节严重与否,或处降官三品,或夺官入狱。” 太后再次转头,看向韩兆坤:“韩大人,若此人是以从四品之身,住王公之府宅呢?” 一听从四品三个字,在场者瞬间全明白过来。 但再一听“王公之府宅”,却是除了黄良阁和唐韵外,都愣住了。 什么个意思? 王公贵族,可建九开间九架门脸的宅子,并且还可建祠堂、庙堂等,甚至在后堂还可以有额外的园林。 这个陈言的官邸,莫非竟敢照着王公府宅级别来建?! “禀太后,这已可定僭越之罪,夺官入狱是必然的,并可抄家论罪!”韩兆坤连忙答道。 “皇上,你也听到了。” “哀家新近听得一事,户部粮事郎中陈言,以从四品之身,竟住于王公府宅之内!” “听说不仅仅是九开间的门脸,而且还用了只有王公可用的金漆门环!” “甚至连屋脊瓦兽,也参照王府的规模!” “此人不过入京数日,便敢擅自违律住此王公府宅,若待他来日官位高升,岂不是连帝宫也敢僭越!” “哀家举奏此事,与朝廷政议无关,不算参预政事吧?” 太后徐徐说道,目光始终盯着唐韵的双眸,眨也不眨。 第407章 尔等太让朕失望了! 唐韵默然。 又让陈言那家伙料中了…… 片刻后,她才摇摇头:“母后所言甚是,此事不算干预朝政。” 一旁,于都终于忍不住了:“陈郞中他不过入京数日,便能建造此等王公府宅?不知他府宅在何处?” 太后看向他:“于大人尚不知晓此事?陈言所住,便是福宁街那栋地运福宅!” 刹那间,议事房内众人全都懵住了。 好半晌,韩兆坤才喃喃地道:“难怪他能将宴会的时间知道得那么清楚,安排下那般毒计……” 原本他一直没太想通的关键一环,此刻终于明白。 但却仍然难以置信。 那可是地运福宅! 怎会落进陈言的手中?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设法打听宅子的主人是谁,但其主人只要出门就是坐马车,根本看不到模样长相。 而上门打探时,也总是吃闭门羹。 就算有时对方那个美丽动人又天赋异异禀的丫环开了门,也从不给好脸色,三两句话没说完就急着关门,连问也没时间问。 若非此时太后说起,他们仍不知道宅子的主人竟然是陈言。 不过,但若真是如此,那陈言这罪过可就大了! 纵然是这些朝廷大员,想的都是拿到那宅之后,立刻将之进行改造。 毕竟地运地运,重点是在“地”,只要宅子仍在那块地上,那无论是九间九架的王公府宅,还是七间九架的朝廷官邸,都仍然能享受到风水福荫。 可姓陈的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住进去,妥妥找死呀! “众位大人,觉得陈言此罪,该当如何办?”太后不再看唐韵,目光扫过众臣。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回答。 自然心里是巴不得治了陈言的罪,但个个都知道皇上寄信陈言,都不愿意当这出头鸟。 “太后,请恕老臣直言,陈言有功于社稷。” 蓦地,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秋官尚书范明德。 太后纤眉轻蹙:“这么说,范大人是觉得因为他有功,所以就只能坐看他僭越了?” 范明德摇了摇头:“臣是想说,陈言有功于社稷,圣上是半点没有亏待他,加官进爵,御令金牌,可说是该赏的都赏了。既然有功必赏,那就该有罪必罚!” 他一开了口,众人顿时纷纷附和。 “对!范大人所言甚是!” “若是就此纵放,那日后他必更加骄狂!” “国有国法,国法不遵,何以为国!” …… 一时间,议事房内人声鼎沸。 唐韵冷眼看着他们,心中已然明白太后为何这个时间过来。 皆因是想借朝中众臣集体施压,逼自己不得不依律处置陈言! 但太后深居于宫中,消息不可能这么灵通。连众大臣都不知道地运福宅的主人是谁,太后不可能知道。 除非,是有人告诉他。 而如今众臣中唯一知道此事的,便是黄良阁! 人圈外面,黄良阁仍是一语不发,但眼底闪过一抹得色。 好一会儿,众人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太后紧紧盯着唐韵,道:“皇上,莫非到了这刻,你还要袒护此人?” 唐韵轻吁一口气,说道:“母后,你说得没错,僭越之罪不可轻放。” 太后喜道:“这么说……” 唐韵微微一笑,再道:“不过陈言并没有僭越,因为地运福宅,并不是他的。” 这话一出,众人愕然。 太后蹙眉道:“皇上难道是认为哀家所言不真?” 唐韵摇头道:“不,母后确实没说错,如今陈言是住在地运福宅中。但,那宅子只是其主人借他入住而已。只是借住,那又何来僭越之事?” 韩兆坤诧异道:“那宅子的主人是谁?” 唐韵从容不迫地道:“便是朕。” 太后失声道:“什么!哀家为何不知此事?!” 唐韵淡淡地道:“因为先帝将此宅传给朕时,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除先帝与朕外,再无人知晓。” 议事房内完全安静下来。 黄良阁更是瞠目结舌,打死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其他人震惊以外,反而终于彻底明白,为何陈言此前只是区区一方县令,入京也没几天,竟然就能拿到那宅子。 合着那宅子的主人根本不是他啊! 良久,太后脸色数变,才道:“不是哀家不信皇上,我大周所有房产,均有房地契。皇上若真是那宅子的主人,想必手上也有地运福宅的房地契罢?” 唐韵喝道:“黎蕊!” 一旁的黎蕊会意,立刻自贴身衣兜内取出一个纸封,打开后,取出数纸纸契,双手呈递给唐韵。 唐韵将那纸契往桌上一放,道:“房地契在此,母后或诸公谁若想看,请看罢。” 太后忍不住拿起那几张纸契,翻看了一遍,花容色变:“这……这……” 于都等人不需要去看纸契,只看太后脸色,就晓得绝对无误,无不惊愕。 “地运福宅竟真的是皇上所有?!可如此重要的宅子,皇上怎会让他住入?”好一会儿,太后才缓过来,忍不住道。 “当初陈言入京,无处可住。” “朕因他立下大功,便暂时让他住入此宅。” “只待日后他寻得合适的住处,再行搬出。” 唐韵淡淡地说道。 范明德心思机敏,小心地问道:“恕微臣愚钝,陛下怎会随身带着这些?莫非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提出此事?” 这话提醒了其他人。 房地契随身携带,确实不正常! 唐韵意味深长地道:“不错,朕早已料到会有人这么做,故将契书携带在侧。朕便是想瞧瞧,有多少人会为礼制之事,置家国于不顾!” 众人大惊,不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后已露出愠色:“皇上何有此言?众人不过奏他僭越,纵然有误,也是因此前并不知道实情,与家国何干?” 唐韵玉容生寒,道:“告诉朕,陈言当真今日便被夺官入狱,你们谁人可替得他,应对粮灾之事!” 这下连太后都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了。 唐韵寒声道:“如今百姓粮灾未解,你等不思解决之法,却揪着一个未经证实的罪名不放,本末倒置,莫过于此!尔等,太让朕失望了!”筷書閣 这话虽是对众臣所说,她也半眼没看太后,但太后却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时作声不得。 第408章 圣上不够腹黑 于、韩等人大骇,纷纷跪拜在地:“臣,有罪!” 唐韵冷喝道:“念在尔等均是有功之臣,此次朕便不再追究,每人罚俸三月,去罢!” 众人暗抹一把冷汗,赶紧谢恩退去。 事已至此,太后也没了办法,气得寒着脸转身去了。 唐韵看着她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皇上,回宫吗?”一旁黎蕊轻声问道。 唐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不,去陈府!” …… 卧房内,大床上两人肢体交缠,睡得香甜。 郑妍忽然被外面院门打开的声音惊醒,睁开了眼。 愣了愣,她转头看向四周,有些疑惑。 这是在哪?不是自己闺房啊。 片刻后,她突然感觉不对,低头一看,登时僵住! 只见陈言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右手揽着她纤腰,左手居然环过她粉颈,自她衣衫领口处探了进去,手腕以下全没在衣内! 郑妍终于记起昨晚的事,却是给陈言做推拿做太久,她困得不行,估计是那会儿没太注意,直接睡着了。 结果想不到睡梦中居然被这家伙占了这么大便宜! 她满面通红,下意识挣了挣,想要脱离他。 才发觉他那手居然抓得挺紧,一挣之下没能挣脱,甚至还把她给扯疼了。 “大人!” 郑妍红着脸低呼道。 陈言嘟囔了一声,两眼完全没睁开的意思,反而还把她一搂,搂得更紧了。 “卿儿……公子这一招龙爪手,已有九成功力……看你怎么躲……唔……” 听着他咿唔梦语,感觉到他手上居然还在加力,郑妍又羞又气,猛地一抬手,抓住他手腕。 “啊!” 惨叫声瞬间从屋内传到时了屋外! 院子里,吟霜刚刚开了院门,踏入院内,陡然听到这一声,不由吓了一大跳。 在她后面,便装的唐韵和黎蕊也是大惊。 后者猛然窜到门口,一脚踹破房门。 然后就愣住了。 足够躺下五六个人的大床上,郑妍将陈言按得趴在床上,把他左臂反扭在身后,一副要把他胳膊扭断的架势。 只不过唯一有点损害形象的是,她前襟大大敞开,露出不少白腻的风光…… 吟霜和唐韵也快步赶到门口,前者色变惊呼道:“大人!大管家,你在干什么!” 郑妍一愣,转头看看门口三女,不禁脸上一红,道:“我……我在帮他推拿!” 说着赶紧松开陈言,跳下床,转身将衣襟赶紧整理好。 陈言甩着胳膊苦着脸翻身坐了起来:“推拿你不会轻点,疼得我,嘶!” 简直莫名其妙,他正睡得酣熟,突然剧痛传来,惊醒后才发现胳膊都快被扭断了。 吟霜赶忙上前,帮他揉按肩头。 好半晌,陈言才缓过劲,抬头看向唐韵和黎蕊,吓了一跳,慌忙下床道:“您……您怎么来了?” 唐韵转身道:“行了,赶紧穿好衣衫,我在花园内等你。” 不多时,花园内。 唐韵示意下,黎蕊将这宅子的地契和房契都拿了出来,双手递交给陈言。 “看来微臣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陈言接过契书说道。 唐韵默然。 一切都被陈言料个正着。 前日,在上园春之事后,晚宴后她要离开前,陈言忽然又跟她说了几句话,说可能会有人揪着福宅之事来针对他,还将房地契暂时交给她。 当时唐韵颇有些不以为然。 在她想来,朝中诸臣虽然和陈言有些矛盾,但为国为君的心是相同的,不可能为了私利揪着这种事不放。 毕竟,若是陈言真被动了,那粮灾之事便麻烦了。 不过拗不过陈言再三恳请,她还是接了福宅的房地契,备在身侧。 岂料一切竟真如陈言所料! 眼见这些朝中重臣竟真的如此因小失大,不惜为了驱逐陈言而不顾大局,她身为国帝,心中没有半点打了对方脸的得意,反而备感沉重。 若朝中臣子都是这般,那大周前途何在? 半晌,她才长吁一口气,说道:“若非你预见此事,朕怕是也很难将此事压下。” 陈言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在上园春那里,他以为黄良阁必受重罚,因此吐露了自己是福宅之主的事。 结果没想到太后保下了黄良阁。 既然这老货没事,那就有可能会揪着福宅的事来找他麻烦。 因此,他才预做安排,将房契地契暂时借给唐韵,请她留意防备。 也幸亏这布置,才没让对方得逞。 唐韵转头看向旁边塘中的鱼儿,幽幽地道:“想不到,朕的臣子,竟都是私心大于家国之辈。” 陈言却道:“这倒是未必,只不过他们对粮灾的重视程度,不如陛下的重视程度来得深。” 唐韵看他一眼:“你竟替他们说话?” 陈言暗忖这才叫以退为进,我不这么说,你肯定以为我也是私心极重,想要报复他们。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会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臣不是替他们说话,而是说实话。” 唐韵感叹道:“若他们能如你一般,那我大周何愁不能振兴?” 陈言欲言又止。 唐韵不悦道:“在朕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陈言一脸无奈地道:“陛下让臣说,臣才说的啊!统御臣属,陛下自然是一等一。可是说到对人性的了解,陛下恐怕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人都有私心,想要臣属都大公无私,恕臣直言,这未免太过天真了。” 唐韵秀眉紧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言意味深长地道:“人性不能改变,但是可以利用。只要利用得当,私心便不会影响家国大事。如今陛下暂时欠缺的,乃是两个字。” 说着,掏出自来水笔和记事本,写下两个字。 唐韵定睛一看,念了出来:“腹——黑?这是何意?” “腹黑者,就是说你做事不能过于伟光正,一定要有黑暗的一面。” “但是这一面不能流露于表面,而该深藏在肚子里。” “身为帝皇,腹黑可以说是必备的。” “咱们举个例子啊,比如陛下知道臣属有私心,可能很生气,想把他们全都革职。” “但您忍了下来,不那么做,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利用他们的私心,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按你的想法做好了事。” “又比如太后跟陛下对着干,陛下不但不生气发火,反而一直孝顺她老人家,而是在暗中想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又或让她没法跟您对着干。” “再比如……” 第409章 好歹是个博士 陈言侃侃而谈,听得唐韵目瞪口呆。 足足讲了一刻钟,陈言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陛下现在该明白什么是腹黑了吧?” 唐韵和黎蕊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陈言愕然道:“微臣讲得这么细致,陛下竟然还没明白?那好吧,臣再换个角度给您讲讲……” 唐韵总算回过神来,连忙打断他:“朕已经听懂了!只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精于此道。” 陈言一惊,忙道:“臣其实自己并不腹黑,只是稍懂一些个中道理……” 唐韵打断他的话:“朕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如何教人道理。” 陈言一呆:“啥?” 其实他说到底就是“城府”二字。 唐韵从小便学过类似的道理,毕竟身在帝王家,什么都得学一学。 只是懵懵懂懂,不甚明白。 结果陈言这一番滔滔不绝的讲述,一个接一个的例子讲出来,理论结合实际,让她不断加深理解,整个人在这方面的认知感觉完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唐韵叹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宫里那些老学究相比,陈卿你的讲解真是生动形象,让朕大有裨益!” 不只是方才的一番话,她还想到了青山县的纳抚营。 宣国公说过,纳抚营的教材,是由陈言编写。效果如何,只看如今青山县纳抚营军士的实力,便可窥得一斑。 想想卫菡当初带回来的那些基本训练方法,该全都是陈言设计。 可以说,他兼具了为人师者两大要素,一是学识渊博,二是能将这些东西清晰而深刻地教给他人。 陈言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嘿嘿一笑,颇有些得意:“这不是微臣吹牛,咱青山县第一批官塾的老师们,当初都是臣亲自培训的。说到当老师,微臣那可真是经验丰富!” 唐韵容色数变,忽地断然道:“陈言,听封!” 陈言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慌忙拜倒在地。 唐韵喝道:“粮事郎中陈言,自今日起,兼领太学博士之职!” 陈言听得一愣。 太学博士? 啥玩意? 前世他没当成博士,结果在这成了博士? “陈大人,还不谢恩?”一旁黎蕊连忙提醒。 “谢主隆恩!”陈言只得先行谢恩。 “起身罢!你虽兼领了太学博士之职,但仍以户部的事务为主,此事朕会叫人去国学阁知会。”唐韵正色道。 “是,臣明白了。只是……”陈言犹豫了一下,在暴露自己的无知与好奇心两边抉择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太学博士是干啥的?” “你连这也不知道?”唐韵几乎无语,忽然间觉得自己封他这官位是不是有些冲动。httpδ:/m.kuAisugg.nět “太学博士是掌管传教之业的官位,肃于国学阁。”黎蕊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国学阁又是干啥的?”陈言错愕道。 这下连黎蕊也无语了。 他这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当太学博士? 好一会儿,陈言才总算明白自己被封了个什么官。 大周设立国学阁,受礼部管辖,内中设立太学博士十数位,负责的是传道授业之事。 凡京官七品以上,都可将自己足龄的子女送到国学阁,接受官方提供的正规教育。 原本是只收男孩,但唐韵登基之后,便在国学阁设立了个女学班,官员也可将女儿送到那里进学。 只不过大周视女儿家抛头露面为耻,所以真正愿意将女儿送去那里的官员还是少数,大多都是请来西席,在家里教导。 “原来就是朝廷办的官塾啊。”陈言恍然道。 “但太学博士乃是朝廷正六品的官员,在教授以外,还有研究经史传承文知的差事。” “以及向朝中大臣、王公贵族甚至陛下纳问解惑之务。” “能成为太学博士的,可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学问家呢!” “而且还有很多机会拔升官职,像朝中文昌台左仆射大人、地官尚书大人、春官尚书大人等,都曾任此职呢!” 黎蕊解释说道。 陈言没有半点开心之色,反而愕然道:“这么说,我岂不是降官了?” 他原本是从四品,成了正六品的太学博士,岂不是降了几级? 真要觉得他精于教学之道,那还不如封他个帝师啥的,听着也威风许多…… 唐韵没好气地道:“你是兼领,不是贬职!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改日你抽个时间,去一趟国学阁,和博士仆射左贤章照个面。” 陈言也只好答应下来。听这意思,好像跟客座教授之类的类似?只要不是必须天天去那,倒也还行。 唐韵见他神情郁闷,蹙眉道:“你可知朕让你入国学阁的用意?” 陈言心不在焉地道:“教书嘛。” 唐韵摇头道:“错了,你入京日短,想要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只凭立下的几桩功劳,不够。我朝惯例,凡三品以上文官,均须学识和德望过人。若是你能在国学阁有些成就,那未来朕要引你入朝,自然也有底气。” 陈言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臣明白了!” 他总算明白过来,唐韵这意思是想重用他,可又怕朝中之人说他学识不足,所以让他攒点底子,回头才好给他升官加爵。 唐韵顿了顿,道:“此事便这样罢。朕有一件烦心事,陈卿可否为朕想个办法?”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臣定当尽心为陛下解忧!” 唐韵愁叹一声,道:“太后如今与朕闹僵,你快替朕想个招,调解调解。” 陈言大惊,急忙道:“这事恕臣无能为力。” 开玩笑!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帝皇的家务事! 太后可不是黄良阁这种外人,她可是唐韵的亲妈,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连着血脉的那种! 而且很明显唐韵是个极为孝顺之人,就算太后干再多惹她不快的事,她也不可能跟太后彻底决绝。 若是他参预这母女俩的事,搞不好回头两头得罪,那就麻烦了! 唐韵气道:“你方才不是说要替朕解忧?” 陈言哭丧着脸道:“臣自己家里事还一大堆没理清呢,哪有办法……” 唐韵板着脸道:“陈卿是不是忘了太学博士还有纳问解惑之责?今日你若不想个办法,朕即刻将你夺官入狱!” 陈言惊道:“陛下不是说听懂了腹黑之道吗?腹黑不是明黑啊,您怎能威胁微臣……” 唐韵翻了个动人的白眼,娇哼一声:“哼,我乐意。总之你今日不给我想出招来,我跟你没完!” 第410章 太后来家了 旁边黎蕊看得懵住了。 这什么情况? 方才这几句,陛下哪像是一国之君,竟像是女儿家对亲近之人撒娇一般……甚至不像平时面对臣属时自称为“朕”,居然说起了“我”! 但陈言完全没想这么多,见唐韵如此威胁,只得苦着脸道:“那……那也得给微臣一点时间啊,这着急忙慌的哪想得出啥招……” 唐韵见他这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但还是憋了下来,抬起右手,伸出两根青葱玉指:“行,我给你两刻钟!” 陈言失声道:“两刻钟哪够!” 唐韵手指弯下一根:“那就一刻钟!” 陈言气得想把她按腿上暴打一顿屁股。 这妞腹黑还没学会,倒是把怎么威胁人的那套学精了! “行行行,一刻钟就一刻钟。”他无奈道,“那就……” 话刚说到这里,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陈言早就吩咐过下人不得进入花园,皱眉转头,还没开口,只见拎着裙摆小跑过来的吟霜有些惊慌地叫道:“大人!不好啦!外面来了个好凶的夫人,说让你去迎接她!” 陈言一呆,和唐韵对视一眼。 好凶的夫人?什么情况? 宅子前门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外还有四个长相彪悍的武服男子守着,身上均佩着刀。 陈言施施然从大门内走了出去,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最后落在马车上。 车身挺华丽,看得出是高档货。 但车窗的帘子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 “夫人,他出来了。”见陈言出来,一个武服男子对着车内低声道。 车帘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玉容。 陈言正准备开口说两句狠话,陡然看清那脸,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咽死! 赫然竟是太后! “陈大人,你这府上好大的架子,竟不许我入内!” 看到陈言,太后眼神一寒,缓缓说道。 陈言慌忙上前,陪着笑脸道:“家里下人不知道是夫人,您快里面请!” 他反应极快,见对方并没有自报太后身份,而且装扮也换了便装,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谁,因此也只以“夫人”相称。 太后哼了一声,这才从车内下来。 “你们便在外面候着。”她吩咐道。 “是!”四名武服男子同声应道。 陈言晓得这该是太后的护卫,也不多说,只小心地跟在太后身后,回至府内。 心里却有点嘀咕起来。 这下有点麻烦了,圣上还在府中,万一和太后撞上…… 所幸直到进入中院,都没有见着唐韵,想必是藏起来了。 “夫人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陈言一边走一边试探道,“夫人若有什么吩咐,派人知会一声就好,何须亲自来呢?” “寒舍?呵,这不是皇上的宅子吗?”太后微微冷笑。 “咳,口误口误,让夫人见笑了。”陈言连忙道。 “行了,找个清净的地方,我有事与陈大人私谈。”太后冷冷道。 “是,这边请!”陈言赶紧引着她往书房而去。 两人到了书房,吟霜已然沏好茶水端来,放下后,她趁着太后不注意,悄声对陈言道:“周姑娘已经从侧门走了,交待大人替她办好那件事。”说完赶紧离开。 她心思细致,自然能看出来,自家主人对这位美艳的夫人颇为敬畏,不敢再在这里打扰他们说话。 陈言明白过来,唐韵想必是躲在哪看到了来的是太后,怕被后者发现,于是悄悄离开了。 至于“那件事”,不用问,肯定是指调解她们母女二人关系的事。 没办法,只好尽力一为。 不过,看太后这冷冰冰的表情,搞不好她已经进了更年期,那就麻烦了。 他一边关门一边在心里嘀咕,关好门回身忍不住多看了看她两眼。 该不至于。 虽说女儿那么大了,但她这模样身段,怎么看都是个正当盛年的少妇,应该还没到更年期……话说,她究竟几岁生的唐韵?怎么看着跟唐韵姐姐似的?那叫一个饱满浮凸…… “你在看什么!”太后的叱声突然传来。 她本来正在看那茶碗中的茶叶,和平素所吃的茶不同,正想问问这是什么泡茶方式,不料一抬头,居然看到陈言盯着她身子猛瞧,简直无礼之极! 陈言吓了一大跳,幸好反应快,连忙道:“请太后恕罪,微臣习过些风水之术,见太后似有些不妙之处,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太后怫然道:“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入京前是个县令,什么时候懂风水之术了!” 陈言硬撑道:“臣确实懂一些,不信太后可问陛下。”kuAiδugg 想的是就算唐韵明知他这是胡扯,也多半会替他圆这谎,毕竟如今跟他是一边的,总不能看着他被太后收拾吧? 太后细眉微蹙,道:“此刻到哪去问皇上?也罢!你既说哀家有不妙之处,便说来听听。” 心想无论你说出什么,哀家都说不对,非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 陈言干咳一声,道:“太后这是夫妻之患。” 太后满嘴的驳斥之言瞬间卡住了,她一呆:“什么?” 陈言煞有介事地道:“夫妻之患,亦即夫妻宫出了问题。太后近来可有照镜?” 一说夫妻宫,太后瞬间反应过来,夫妻宫就是眼眶外角,也就是所谓的鱼尾。 她不由抬手摸了摸眼角外沿,脸色有些异样起来:“照了又如何?” 陈言轻叹道:“照了便知微臣没有胡言。太后这夫妻宫,已然裂现,原本太后是天仙般的玉容,福运圆满,可夫妻宫出现裂纹,福相被破,夫妻关系出了岔子,着实有些不妙!” 太后不悦道:“你知否这几句便可治你大不敬之罪!先帝宾天已久,你竟敢说哀家夫妻不妙?” 陈言露出决然神情:“纵然大不敬,臣也不得不说!否则此厄不解,恐怕会坏我大周国运!” 太后听他神情间不似作伪,不由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夫妻宫出现裂纹,什么福相被破,若不说出个名堂来,看哀家饶不饶你!” 陈言见她有些将信将疑,暗松口气,立刻道:“夫妻宫出现裂纹,也就是鱼尾现出纹路,乃是女子之大忌,一旦出现,必百般设法将之弥补,否则必有大祸!”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在臣的老家,又称之为‘鱼尾纹’。” 第411章 忽悠,接着忽悠 太后一震,下意识抬起双手,挡住了自己的鱼尾纹,惊疑不定地道:“胡言乱语!哀家一个人的面相,岂能影响国运!” 女人天生爱美,尤其是贵胄出身的女子,一生不事生产,依附男子而活,容颜便是最大的本钱,对自己的美丽尤为珍惜。 太后早在数年前,便发觉自己出现了鱼尾纹,为此烦恼不已。 即使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容颜不改,这原本是太后挺自豪的一件事。可自从出现鱼尾纹后,镜中的自己仿佛凭空老了十来岁! 只是,岁月的利刃,无人能躲,她又能奈它何? 在他人面前,她也只有假装不在意。 却没想到,这事竟然还牵涉到什么福运甚至国运! “太后有所不知,寻常人自然无甚影响,但太后乃是国母!” “天地分阴阳,方能天和地顺;国亦分阴阳,方能国泰民安。” “而一国之内,帝为阳,后为阴,阳主进发,阴主守御。” “一国失阳,则天运乖舛,失勃勃生机;一国失阴,则厚土不固,根基难稳!” “说直白些,就好比大树的成长,阳就是种子,阴就是大地。” “阴阳协调,种子才能发芽生长,变为参天大树。” “若阴气有损,大地贫瘠,种子还如何发芽?” 陈言天花乱坠一通说,听得太后瞠目结舌,一时作声不得。 吹到口干舌燥时,陈言才端起茶来,润了润嗓子。 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前世咋就没想到去干传销呢,他这忽悠能力,高低得干成行业先锋! 太后半晌才算回过神,蹙眉道:“说了半晌,但你仍没说清楚,纵然哀家夫妻宫出现裂纹,但先帝已然宾天,又岂会有甚夫妻关系出了岔子?” 陈言一愣。 卧槽! 刚才吹得太天马行空,路线放太开,忘了开初夫妻宫这档子事了! 一开始,他其实就是情急下脱口而出,顺着字眼来的,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但这会儿不说不行,好在他反应快,眼珠一转,已有了对策。 “先帝乃是真龙下凡,宾天不过回归天庭,只不过碍于仙凡有别,不能和太后有所接触。” “但他与太后夫妻恩爱,纵然在天庭,也必然时刻留意太后。” “太后如今,咳,有了鱼尾纹,有衰老之相,先帝会否挂心,想来太后心内也有数。” 太后容色不断变化,轻轻咬唇,没有作声。 陈言见她没有再追着问,暗松口气。 大周上到帝皇下到百姓,就没有一个不吃这套的。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越是信奉这一套,他这一波抓着对方痛点猛击,果然收到了效果! 好一会儿,太后才喃喃地道:“难怪,哀家近来总觉自己有些老态,莫非真和这有关?” 陈言差点没笑出来。 这不废话吗! 皱纹都出来了,能不显老? 太后定了定神,冷冷道:“莫要哄骗哀家,你方才看的,可不是哀家的夫妻宫!” 这厮之前那眼睛,盯的地方跟她鱼尾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只剩都在她身上这一点了。而且先帝生前,也没少瞧她那些地方,内中是何涵意,哪怕是很少接触外人的她,也心中清楚。 陈言面不改色地道:“太后误会了!一个人的运势乃是流动的,夫妻宫的裂破,影响的是全身,故臣才会从上往下依其势头而观,请太后明鉴!” 太后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难免有些拿捏不准。 难道,他在风水之道上真有几分造诣? 陈言加重了语气,再道:“请太后想想大周这些年的乱势,和您的鱼尾纹出现的时机是否契合?正因您的福运有损,大周阴势阻滞,这才有了这些战乱啊!” 太后娇躯一震。 的确是! 她还记得,几年前自己仍没有鱼尾纹,先帝还健在,天下还太平。 可后来她出现了鱼尾纹,忽然间先帝就宾了天,燕王就叛了乱! 莫非,天下乱局,真和自己有关系? 她越想越是心乱,忍不住道:“那这是否有破解之法?” 陈言赶紧借喝茶润喉,压抑想笑的冲动。 太后这是听进去了啊! 事实上纯属巧合,寻常百姓皱纹出得早,可能有的二十多岁就有鱼尾纹了。但富贵者毕竟保养好烦恼少,要晚一些,三十来岁出现也很正常。 五年前太后估计也就三十多一点,自然那个时候正是青春渐去、鱼尾现纹的时候。 只不过凑巧,遇到了世局动荡的时候。 换了他前世,没几人会觉得两者间有联系。但大周本来就讲究天地阴阳、仙凡鬼魔之道,很难不信。 “那自然是有的。” “譬如大地贫瘠,只要多加翻耕、浇灌和施肥,便可改善。” “太后的福运也是同理,只要多管齐下,将鱼尾纹的情况减弱,自然便可改变。” “臣有一物,名为眼霜,可助太后将鱼尾纹消除,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需要长期使用,方有效果。” “同时,只有此物相助还不行,还得辅以按摩、敷面膜等方式,才可加快福运的修补。” 太后听着他一句句说出,双眸渐渐亮了起来。 等他说完后,她才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眼霜在哪里?面膜又是何物?按摩又是何意?” 陈言恭敬地道:“眼霜和面膜,均在臣的旧地青山县,若要取来,也得一日之后。不过臣可先教太后按摩与水敷之法,可有些效果。对了,按摩是臣老家的说法,即是推拿。” 太后倒是知道推拿,诧异道:“这不是治病的法子么?”她记得宫中的御医给人治病时,便用过推拿。 陈言顺嘴就来:“不错,医玄二道,原本就道理相通,运势破损就如人的身体生病,只不过伤损的是运势,同样也需要治疗。” 太后迫不及待地道:“好,那陈郎中快快让哀家看看,如何按摩和水敷?” 陈言却猛地跪倒在地,高声道:“臣须请太后先恕臣冒犯之罪!按摩会有肢体碰触,太后万金之体,臣实在是惶恐,不敢贸然触碰。” 太后也犹豫起来。 就算是御医给她看病,也多是悬丝诊脉,或听声辨症,不敢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 毕竟她是太后,与先帝以外的男子有所接触,传出去难免惹人闲话。 第412章 先帝后首个男人 可想想那让她骤然老了十来岁的鱼尾纹,以及先帝在天之灵…… “哀家便赦你无罪。”她断然道。 “臣谢太后恩典!”陈言唱了个喏,这才爬了起来,“请太后入座,臣须以手为太后面部做按摩。” 太后依言坐下,又照着他的话,坐直身子,将头向后微微仰起。 陈言走到她身后,从后面往前面一看,不禁心里一荡。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某些地方在视觉上更是雄伟挺拔! 他不敢多耽搁,将双手相互揉搓发热,一边说话,一边慢慢放到她眼角。 不得不说,身在帝皇家还是有好处的,哪怕平时没有保养品,她皮肤摸起来也跟小年轻差不多,滑嫩细腻,颇有弹性。 若不是有些纹路之感,还真感觉不到她已经上了些年岁。 “臣斗胆冒犯了!” “嗯。”太后轻轻应了一声,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先帝之后,她还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接触,难免有些紧张。 宫中的太监当然有的,不过嘛,那些不算男人。 陈言何曾学过推拿按摩,只不过前世在网上看了不少这方面的动作类影片,对大概的做法还是有所了解。 尤其是其中有些专门讲推油啥的,可说涵盖了人体身上所有部分的推拿手法,做点面部按摩,确实不是啥问题。 为了显得玄奥一些,他还多换了几种手法,从推法到摩法,从拉伸到敲打,从揉按到提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轮流来了一通。 做了足足一刻钟的按摩之后,陈言才收了手,回到太后身前。 “太后可感觉有什么不同?”他小心问道。 “眼角好似松快了些。”太后重新睁开双眸,有些惊异地轻轻抚着眼角,“似乎……纹理也消减了些?” 陈言暗忖这不废话,按摩主要就是让人身体肌肉放松,按哪哪不松快? 他赶紧从旁边拿过一面铜镜:“太后请看。” 太后对着镜中自观,越发惊异:“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陈郎中,你这按摩之法,实在神奇!” 陈言赶紧道:“臣岂有半点功劳?此乃太后鸿福,自然见效甚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如臣此前所言,此事须多管齐下,按摩之事每日至少晨昏各一次,水敷和面膜亦同。而眼霜则需长期敷用,不可间断,方可维持太后芳华。” 太后心情大佳,欣然道:“那便依你所言。” 陈言再道:“请太后稍待,臣再唤人送来热水,教太后水敷之法,如此待太后回宫,便可令宫婢依样而行。至于眼霜和面膜,明日臣再敬献。” 太后正要答应,忽然又停了下来,道:“明日怕是不行,明日是佛祭之日,哀家要和皇上去通元寺宿夜。后日罢!” 陈言当然无所谓,立刻答应下来。 太后顿了顿,颊上微微一红,说道:“这些事,不可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陈言指天誓地地道:“太后放心,若是真有人知道此事,那绝不可能是从臣这张嘴里听到的!” 这事其实用不着她提醒,他也不敢说,不然回头被唐韵知道他碰过太后,哪怕只是面部,恐怕她心里也会有些膈应,对他大大不利。 半个时辰后,太后才离开陈府。 陈言亲自送她离开,见马车远去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趟,算是打下了个好底子。 以后太后若对眼霜和面膜产生依赖,便很难再针对他。不然他出了事,眼霜和面膜没了供应,她也只好再重新跟鱼尾纹团聚。 眼霜和面膜都是最近才研制成功,原本陈言是准备将它们交给田百万售卖。 但现在这成了他的保命符,至少暂时是不能外售了。 马车内,太后不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俏脸。 刚才以毛巾和热水进行水敷之后,整张脸都热了起来,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皮肤都似滑嫩了一些。 看来,这个陈言确实有些能耐。 忽地,她娇躯一震,脱口道:“糟糕!” 她来这是另有目的,结果给陈言一阵忽悠,把来的目的都忘了! 太后不禁有些懊恼,都离开了,这会儿再调转车头回去,未免有点别扭。 不过再回心一想,就算她真回去再找陈言,难道还真的要跟他说那些准备好的话? 不多时,马车在黄良阁的宅子前停下。 黄良阁早已等在那里,连忙将太后迎入家中。 不过见到她时,他明显地愣了一下,多看了太后面容两眼。 “太后神采奕奕,莫非是成了?” 到了会客的小厅内,他满眼期待地问道。 太后这下心里更是为难,陈言只不过替她做了一回按摩和水敷,连黄良阁都发现她脸上有了不同! “哀家没有和陈言说。”太后轻叹道。 “啊?这是为何?”黄良阁失声道。 福宅的事没能收拾陈言,事后黄良阁无奈,又去找了太后。 一番商议后,两人均同意了一件事。 粮灾之事未解,皇上必然会护着陈言。 那不如换种思路。 只要能让陈言远离皇上,那便可减少他对皇上的影响! 当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举荐陈言前往粮灾发生之地,亲自负责赈灾粮食的相关差事! 原本他就是粮事郎中,办这个事再合理不过。 更何况粮食还是他筹来的,由他负责,岂非正好? 但这个事跟皇上说,皇上未必会答应。 于是两人决定改以怀柔之策,从陈言下手,拉拢他,让他主动向皇上求恳,前往灾区。 如果未来粮灾真的解了,那到时候再以此请皇上给陈言就地升官,比如做珠州府尹,将他锁死在外地! 不过想要怀柔,黄良阁去肯定不行,他和陈言关系恶劣,去了对方也不信。 所以太后决定亲自去办此事。 只是万没想到,她去了之后,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一言难尽,总之哀家会另外设法。”太后轻描淡写地道。 “这,好吧。”黄良阁也不敢逼问她,只得答应下来。 “其实,哀家还有个想法,陈言此人似乎确实忠君爱国,若是能将他拉拢,或许不必把他外放也可。”太后犹豫片刻,说出一句。 第413章 王府夜宴 “啊?这怎么能行!此人行事阴险狡诈,且品行不端,若是让他再多影响圣上,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黄良阁大吃一惊,急忙道,“太后或许还不知道吧,此人昨日竟去官婢所,将所有官婢全都买了下来!” “全部?!”太后也吃了一惊,“他买那许多官婢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满足私欲!这种人道德败坏,绝不能留在朝中!”黄良阁断然道。 太后不禁想起方才在陈言府中看到的丫环。 确实个个标致,而且想想好像竟无一个仆役,莫非此人真是那道德败坏之徒? 天啊! 方才自己还允许他为自己做按摩,这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更是丢人! “太后您想想,几百个官婢啊!简直禽兽!”黄良阁见她神情惊愕,重重地又加了一句。 “好吧,哀家再行设法。”太后无奈,只得改口。 皇宫内,御书房。 唐韵回宫之后,一直有些不安。 太后为何找陈言,这件事她心中没底。 不过以陈言的机敏灵变,问题应该不大。 “启禀圣上,宁王求见!”外面传来凤翎卫的禀报声。 唐韵心中一动,果然如陈言所说,那个温良看来是真的撺掇宁王来告状来了。 “宣!” 不片刻,宁王大步而入。 “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宁王今日怎会有空入宫见朕?”唐韵不动声色地道。 “皇上,臣的属官司马温良,日前在官婢所被粮事郎中陈言殴打。”宁王气愤地道。 “然后呢?”唐韵问道。 “臣细查之后,方得当日真相。” “原来温司马假借臣的名义,在官婢所购买官婢。” “实际上,却是私自所用,且所行之事令人发指,竟对官婢凌虐!” “臣已将他捆绑,送交京兆衙门,依律处置!” 宁王正色说道。 唐韵一下愣住了。 这跟她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啊! 原本她还以为,宁王会发通脾气,然后请她治陈言的罪。 可想不到宁王竟然已经把温良给捆送官衙了! “宁王是不是冲动了些?此事你和陈卿对质过了么?”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说道。 “此事何需对质,臣已派人切实查清,并且已从温良口中问出了究竟,他也认罪了。”宁王不假思索地道。 “那你入宫找朕所为何事?”唐韵大惑不解。 虽说事情发展出乎她的预料,但既然都办妥了,还找她干什么? 宁王轻叹道:“温良此獠在臣府中做司马多年,臣竟未察其恶行,惭愧之极。臣来此,是特意向圣上请罪。臣监察不利,理当依律论处!” 说着跪拜于地。kuAiδugg 唐韵颇感诧异。 宁王一向闲散,最爱享受生活。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有责任心,为了此事还来请罪。 不过她也不可能真的处罚他,亲自上前将他扶起道:“不知者无罪,宁王非是故意纵凶,只要以后多约束府中属官,那便行了。” 宁王苦笑道:“圣上宽仁,可臣是真的有愧。坦白说,其实昨儿臣听温良撺掇,本来今儿是打算一大早来找陛下收拾陈言的。” 唐韵奇道:“那你又怎会……” 宁王干咳一声,有些尴尬。 “臣来了之后,正好听说了今晨议事房的事……” “没想到地运福宅里面住的竟是陈言,更没想到那宅子竟是圣上给他住的。” “最没想到的是,圣上竟然为了陈言,和太后、众臣针锋相对,不肯退让。” “臣了解圣上,您一向最为孝顺,换了平常,怕是太后一出面,您便退让了。” “陈言能让圣上如此袒护,着实不太对劲。” “于是臣就回去私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陈郎中竟是国家栋梁之臣!” “臣想着他该不可能如温良所说,恃宠凌人,于是就将温良查了一查。” “结果,才知道果然有问题,温良才是那个无理之人,而陈郎中是见义勇为,保护了官婢所那些无辜的官婢。” 唐韵听着他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也有些想笑。 换了其他人,哪敢说这么多,不怕给她留下坏印象吗? 也只有宁王一向性子直率,才会把这事自己曝出来。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己这个堂兄已算不错,至少知错能改。 “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朕相信陈卿也是宽宏之人,不会计较。”她安慰道。 “但臣始终心中有愧,所以除了请罪,还想请圣上帮个忙,帮臣约一约陈郎中,我想当面向他致歉。毕竟,温良是臣府中的属官,而此事臣也有责任。”宁王肃容道。 “此事何需朕帮忙?你发一张请函不就行了?”唐韵奇怪地道。 “咳,不瞒圣上,臣此前曾想求购地运福宅,遣人去拜访过他,但却吃了闭门羮。”宁王叹了口气。 “竟有此事?”唐韵这才明白,想了想,点头道,“也罢,朕便替你邀一邀他。” “多谢圣上!”宁王喜道。 天黑后,陈言坐着马车到了宁王府。 凤翎卫带着唐韵的口讯,将宁王赔礼道歉的邀约告知,陈言哪敢不给唐韵面子,自然答应下来。 “恭迎陈大人!” 宁王府的门口处,王府管家带着下人恭敬相迎。 陈言下了马车,客气一番,带着张大彪跟着对方踏进了王府。 宁王府并不在福宁街,但离皇宫也并不远,宅子恢宏,同样是九间九架的门脸,但比他所住的地运福宅气派不少。 毕竟,地运福宅已是多年没人居住,历史也悠久许多,虽然经过了整理,但还是有些陈旧了。 “王爷已在后花园备好了赏花宴,陈大人这边请。”管家殷勤地道。 “有劳。”陈言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目光盯着沿途遇到的丫环猛瞧。 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王府的丫环还是让他有点意外,沿途遇到了四五个,个个都是身形高挑、俏丽动人。 和他刚刚买到的丫环相比,这些丫环不遑多让,而且显然还受过专业的训练,一颦一笑间都透着大户人家才有的气质。 王府管家见他如此,不由暗笑。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这位一口气买下官婢所所有官婢的陈大人,绝对是个色胚! “王府这些丫环,莫非也是从官婢所买的?”陈言忽然问道。 第414章 在王府撒撒野 “啊?有些是,有些不是。”王府管家一愣,答了一句。到人家家里做客,居然直接问丫环来历,还真是头一遭! “那负责丫环采买的,不会就是殿下那位属官司马温良吧?”陈言追着问了一句。 “咳,有些是,有些不是。”王府管家轻咳一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借问一句,温司马买回来的婢女,要经过宁王爷的审核吗?”陈言继续问道。 “这,自然是要的。王爷一向很讲眼缘,看不中的婢子若是留在府中,会惹他不快。”王府管家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能小心回答。 “那看不中的,最后去了哪里?”陈言转头看向他。 “有些送到别处,有些则赏给府内的属官……陈大人您问这些是?”王府管家越回答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反问一句。 “这其中有没有赏给那司马玩意儿的?”陈言目光中闪过一抹异样,语气开始有些凌厉起来。 “咳咳,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府管家虽然仍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终于开始意识到,这位陈大人显然并不是因为好色而盯着那些丫环瞧,赶紧敷衍了一句。 “你身为王府管家,不知道此事?”陈言目光微沉。 王府管家一时语塞。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道:“我平时事务繁忙,确实不太清楚。” 陈言脸上神情一下松缓下来,叹了口气:“那就可惜了,本来本官还想问问,王爷那些不要的婢女,会不会也能赏给外官……” 王府管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陈大人是想,嘿,这事那我倒是清楚。王爷一向喜爱结交朋友,凡得他赏识之人,莫说婢女丫环,便是更贵重的珍宝,他也常常慷慨赠送。” 陈言喜道:“那太好了!” 王府管家看着他一脸欣喜,以及又转头盯着另一个从不远处经过的丫环猛瞧的色迷迷神情,心里暗笑。 吓了他一跳,还以为对方还要揪着此事不放,原来终究还是个色胚! 到了后花园,陈言目光扫过园内,不禁一愣。 后花园内灯火通明,环境优美,不少丫环来往穿梭,正在端菜上酒,忙个不停。 不仅照样人人模样秀美,而且穿着都颇为清凉,隐隐约约间,似能看到不少动人景色。 不过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宁王是只宴请他一人,但此刻席间坐着十多人。 宁王摆的是环形席,由一共十六张桌子环绕而成,也是大周权贵小宴时常见的摆法,每张桌子坐一人,这样便于所有人都能自由和其他人交谈。 宁王此刻也已入席,他左手边留了一张空桌,不用问,显然是给陈言备的。 “陈大人,快快入座!” 见到陈言到来,宁王立刻起身笑道。 其余人等也纷纷起身相迎,个个带着笑容。 陈言瞄了他们一眼,总觉这些家伙都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反而宁王透着股没脑子的真诚。 “下官让王爷久候,还请恕罪。”他连忙上前行礼道。 “陈大人此言差矣,该道歉的是本王。”宁王一把将他扶住,歉然道,“温良之事,是本王监察不周,若非陈大人出手,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害!” “这倒确实是。”陈言不假思索地道。 “啊?”宁王一愣。正常情况下,对方不是该也客气一番,表示谅解么? “下官希望王爷以后能记着这教训,对府中属官多多约束,避免类似的事再有发生。”陈言继续道。 原本带着笑容的那些人,笑容全消失了,一个个露出不悦之色。 这家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王爷跟你道歉,已是你天大的福分,区区一个粮事郎中,竟然还真敢呵责起王爷来了? 宁王回过神来,却没有生气,诚恳地道:“陈大人言之有理,本王会注意的。” 陈言笑了笑:“那就好,希望王爷府上以后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坐在宁王右手边一人这时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一起入席罢。王爷今夜特意为陈大人准备了猪肉宴,必能让大人一饱口福。” 陈言看了桌上已经摆出的菜肴一眼,随口道:“回锅肉、炖排骨、酱肉丝,都是些吃腻的菜,将就将就还行,饱口福就算了。”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众人耳里,顿时无不大怒。 这家伙,居然在这挑三拣四! 要是这一餐确实只是随意准备,那还好些,可事实上宁王确实下了功夫,结果这家伙半点不感念,更是让人火大! “咳,是本王安排不周。不过,今晚吃是其次,还有些助兴的节目,想来定能让陈大人尽兴。”宁王催促道,“来,入席罢!” 众人压着火气,各自坐下。 陈言和宁王也入了座,每张桌子后面都有单独服侍的婢女,个个青春靓丽,身段妖娆。 尤其是站在陈言后面的那个,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双眸如水,盈盈生情。https:/ “大人,且让奴婢为您斟酒。”陈言刚刚坐下,那婢女已殷勤上前,俯着身子,提壶斟酒。 陈言朝她看了一眼,顿时眼都挪不开了。 那婢女不仅穿的是半透的薄纱衣,里面的肚兜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颇为松散,她这一俯身,真是雪岭妙峰,尽览无遗! 旁边众人均把他这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方才那般作态,结果还不是个见了女人眼都挪不开的货色? 各桌的婢女也纷纷上前为自己服侍的人斟酒,待酒斟满,宁王举杯道:“今夜除了向陈大人致歉,也算是为陈大人办的接风宴。来,诸位共饮此杯!” 陈言恋恋不舍把目光移回来,低头看看那酒,却没有举杯。 “陈大人?”宁王愕然道。 “王爷,这酒,不饮也罢。”陈言不动声色地道。 “这是为何?”宁王愈发不解。 “这种酒,在下官老家属于小孩子喝的,上不得台面。”陈言干脆地道。 “岂有此理!”蓦地,斜对面一人怒而起身,喝道,“陈大人,王爷如此礼待,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无礼胡言,当王府是什么地方,可让你在此肆意妄为!” 第415章 一杯价值十万金 “阁下是谁?”陈言抬眼看去。 “方才忘了引见,这位是潘易潘先生。在场这些位均是本王延揽的博学广闻之士,如今暂为王府幕宾,但他们都有兴国之才,未来必有一天能成为国之横梁,为国效力。”宁王连忙介绍道。 “也就是吃软饭的?难怪见识浅薄,些许酸涩之物,便引以为佳酿,视若珍宝,当真贻笑大方。”陈言若有所思。 全场一寂。 潘易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吃……吃饭的?! 就连宁王对他,也一向是颇为尊重,可这厮竟然说他是吃软饭的! 一直没发脾气的宁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打狗也得看主人,这厮不但打狗,连主人也一起骂啊! 原本宁王考虑过用瑶池仙酿来宴客,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美酒,此乃京城最有名的“美人娇”,一斤二百两银子! 可在陈言嘴里,居然变成了贻笑大方之物,这不是骂他是什么? “张兵曹,去本官马车上,取一瓶醉九霄过来。”陈言不等众人发火,已先一步吩咐道。 “是!”张大彪立刻去了。 “陈大人这是何意?”宁王压着火气问道。 “下官偶尔也小酌几杯,正好今日来到王府,无甚礼物,便以自酿的一点拙物,请王爷品鉴品鉴。”陈言若无其事地道。 “哼,你自己能酿出什么好物?”潘易冷笑道,“美人娇可是京城名匠所酿,人家百年世传的手艺,能比不上你那自家酿的玩意儿?” “所以说你只是个吃软饭的,见识浅薄,以为百年传承便厉害,其实只是固步自封,死守传统不放。”陈言没打算跟他客气。 “你!”潘易气得差点要大骂出口,但随即眼珠一转,压下火气,“好,我倒要尝一尝,看你究竟拿得出什么好东西来!” 心说无论待会儿喝到什么味道,我便先给你骂一轮,看你这厮有何脸面在那自吹自擂。 “做什么梦呢!我这酒无比珍贵,给你喝?你还不够格!”陈言翻了记白眼。 “你!”潘易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不片刻,张大彪取来一个精致的瓶子。 陈言开了瓶盖,所有人全都盯着那瓶子,露出狐疑之色。 “拿个干净的杯子来。”陈言吩咐身后的婢女。 “是,大人。”那婢女也是无比好奇,连忙去取来一个没用过的酒杯。 陈言微斜瓶口,只见一缕清液,缓滑而出,落在杯中。 但只倒了个杯底,陈言便停了下来,珍而重之地将瓶子重新盖好。 “就这么点儿?”宁王错愕。这充其量也就呡一口,洗牙缝都嫌不够。 “不能多。”陈言简单地道,“请王爷品鉴。” 宁王被他一通操作搞得心里无比好奇,拿起酒杯,先嗅了一下,顿时脸色一变! 这酒香,大有玄机! 他猛地将杯就唇,一仰头,瞬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哇!” 刚喝完,宁王突然怪叫一声,拿手不断搧着嘴。 “不好!有毒!”潘易色变道。 “毒你妹啊毒!”陈言简直无语。 “简直令人发指!你毒害王爷不说,竟还要毒我的妹妹!”潘易大怒道。 “谁要毒你妹妹了!此乃本官家乡话,意为稍安勿躁。”陈言瞪他一眼,“这是酒过于醇厚,王爷喝得太猛,辣着了!” “本王没……嘶……没事!这酒好烈!”宁王终于缓过劲来,震惊不已,“本王生平从未见此等烈酒!” 大周因为粮荒和战乱的事,对酒类的管控十分严格。 主因自是酿酒消耗粮食。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早就有人钻了空子,既然管控粮食酿酒,那咱就酿果酒! 大周没有规模化的水果种植,大多数都是野果。 加上酿法粗糙,杂质偏多,这就导致果酒度数都不高,酒味偏淡,甚至还有酸涩味。 不过总归比没酒喝要好,尤其是宁王是出了名的好酒,自是百般设法,各种寻酒。 因此他陡然喝到陈言这四五十度的高浓度白酒,直接来了个一口闷,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若只尝到‘烈’,那王爷仍未尝到此酿的妙处。”陈言不客气地道。 “不只是烈,而且香味纯净而醇厚,回味悠长,且毫无杂味,简直酒中极品!”宁王不断咂嘴,每多咂一下,脸上的惊容就加深一分,“此酒真乃神物!陈大人,快,再给本王斟一杯!” “王爷还是缓缓吧。”陈言却没答应。 “不是,你这么一大瓶,再给本王一杯……”宁王酒虫被完全勾了上来,忍不住朝他逼近,哪知道刚走了一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王爷!”众人大惊,身后的婢女慌忙上前相扶。 却见宁王人是既没昏也没睡,只是眼神迷离,两颊酡红一片。 “不必大惊小怪,王爷只是方才那一口喝得太猛,酒劲窜上了头,稍缓一缓就好。”陈言摆摆手。 果然,过了一会儿,宁王才终于稍微清醒了些,甩甩头,又看向陈言。 “给可以,但王爷得慢品。”陈言抢先一步道。 “行,只要能再给本王一杯,怎么都行!”宁王两眼发光地道。 陈言这才又给他斟了小半杯。 “满上啊!你这也太小气了吧!”宁王忍不住道。 “这就恕下官不能答应了,这半杯价值千金,不能再多了!”陈言把瓶子藏回怀里,断然拒绝。 “你就硬吹!你这小半杯酒能值千金?”潘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插了句嘴。 “敢问一句,美人娇,王爷能饮多少不醉?”陈言反问道。 “王爷酒量过人,天下难有人及!”潘易哪能放过拍马屁的机会,“自然是千杯不倒!” “美人娇二百两一斤,这杯子一杯约一两,千杯便是一百斤,共约二万两银子。” “然而,本官这酒一个杯底的量,顶多一钱,便让王爷醉入九霄!” “也就是说,美人娇一千杯的效果,也不过和本官这酒一钱的效果相仿。” “而半杯约为五钱,所以这杯里的半杯酒,其实价值约为十万两银子!” “看来本官说得还算少了,这半杯哪,价值何只千金,而是十万金啊!” 第416章 有钱人就是会玩 陈言一边说,一边露出心痛之色,一副想要把那倒出来的半杯拿回来的神情。 宁王吓一跳,赶紧一把将杯子拿了起来,坐回自己那桌。 潘易已然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没想到一句拍马屁的话,居然让对方算出一个半杯酒十万两银子! 明知道对方是瞎算的,可听起来好像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周围其他人无不惊愕,同时大感好奇。 这酒真那么厉害? 要是能尝一口就好了…… “这是本王的,你们谁也不能喝!”宁王警惕地将杯子护住。 众人无不尴尬,赶紧低头看自己杯子。 面前的美人娇,忽然间,感觉这二百两一斤的酒也不香了…… 陈言深深地看了宁王一眼。 这才重新坐下,叫婢女换了干净酒杯,给自己斟了半杯,小口轻呡,好不惬意。 宁王也不再举杯邀饮,跟着他一起,浅浅轻呡,入口醇香,劲力透喉。 他不由双眼轻眯,感觉着那股微醺。 “本王前半辈子的酒,真是白喝了,今日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酒!” “有酒无舞怎行,来人哪!”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行十来名歌舞姬忽地不知从哪里出来,款步而近,穿过小桌,到了中间围出的那约二丈方圆的空地上,翩翩起舞起来。 一旁早有歌姬抚琴助兴,众人这才缓了脸色,各自饮酒谈笑起来。 甚至有不少王府的幕宾趁着身旁服侍的婢女斟酒夹菜的功夫,在衣着清凉诱惑的她们身上动手动脚,惹来她们阵阵娇羞扭动,但大多只是半推半就,显然并不真的抗拒。 不过众人还是不时会朝陈言瞪一眼,目光中隐含不悦。 陈言哪会理睬他们,瞠然看着中间翩翩起舞的舞姬。 服侍他的婢女已是穿着十分惹火,可跟那些舞姬相比,她这保守度简直满格! 众舞姬不但身上只穿了极薄的轻纱,而且里面竟连肚兜一类的亵衫都没穿,一眼望进去,可谓一览无遗! 所跳的舞蹈更是骚中带浪,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在那搔首弄姿,各种扭送挺翘,极力将女儿家最诱人的一面展现出来! 一时间,陈言看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青山县文工团里的剧尺度已经算大的了,妥妥限制级。 跟这一比,简直成了幼儿节目! 这些王公贵胄,看来平时关起门在家里玩得比他陈某人野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 这是个弱肉强食、法制不全的世界。 有钱人是名副其实地可以为所欲为,加上女子几乎没有社会地位可言,更是让这些有钱人在欲望释放上肆无忌惮,将这些女子当成玩物。 而他毕竟穿越而来,道德观的下限就算拉得再低,都比这些人高多了。 “大人,您吃呀。” “大人,奴婢侍候您喝酒。” “大人您尝尝这个。” 服侍他的婢女不断殷勤劝酒劝食,不时还主动和他肢体交碰。 陈言晓得她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宁王必定是吩咐过,今晚要她务必侍候好自己,所以她不敢不听。 换了平时,他早就不客气了,但今日心中有事,提不起兴致,只是敷衍着吃吃喝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借机揩油。 众舞姬跳得一会儿,已是香汗淋漓。 其中一个幕僚趁着一个舞姬靠近自己桌子时,猛地伸手一拉,登时将她身上纱衣扯脱。 “呀!” 那舞姬一声惊呼,红着脸慌忙掩着身子,将脱落的纱衣忙不迭地穿回去。 众幕僚无不色迷迷地哈哈大笑起来。 陈言回过神,目光扫过这些人,撇了撇嘴。 “想不到陈大人还有君子之风,坐怀而不乱。” 一旁,宁王将半杯酒喝了一半,醉意上来了一些,转头对陈言呵呵笑道。 “王爷的盛情款待,下官铭感于心。时候也差不多了,下官也该告辞了。”陈言淡淡说道,便要起身。 “且慢!”宁王连忙拦着他,“宴席未半,陈大人何必走这么早?更何况,本王精心准备的节目,这还没上呢。”kuAiδugg 说着拍了拍手掌。 众舞姬连忙停下,纷纷散退而去。 “王爷还有什么节目?”陈言疑惑道。 就在这时,一道娉婷身影,忽然从花园外款款而入。 来者面容上戴着遮脸的轻纱,看不清模样,身上衣着华丽中不失典雅,和那些舞姬婢女的清凉暴露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贵气。 “玉公主竟也来了!”旁边一名幕宾错愕道。 陈言一呆。 公主? “这是舍妹,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大才女。” “为向陈大人致歉,本王百般恳求,才终于求得她的同意,为你献上一曲。” 宁王笑道。 周围众人也无不兴奋起来。 “想不到今日竟有幸听到玉公主的仙曲!” “据说她的曲声有若天籁,自我入王府以来还未曾听过呢。” “别说你了,就连王爷,也很少听到,不时念叨呢!” “别说了,还不快向玉公主请安!” 众人连忙起身,向莲步轻移而来的玉公主行礼。 陈言不敢怠慢,也按照规矩,起身向她揖礼。 “下官粮事郎中陈言,拜见玉公主。” 玉公主一双剪水明眸,只是略略在他身上一扫便过,没有说话,径直自他身边走了过去。 陈言清楚感觉到她眸中的不屑,心中暗奇。 他和这位公主头回见面,对方这眼神是何意思? “咳,陈大人,请勿见怪。我这妹妹一向如此,不只是对你,对任何男子均是一样。”宁王压低了声音,“有时候脾气发作起来,连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有些怕她。坦白说,她肯答应来奏上一曲,让本王也相当意外。” 陈言一向对曲子什么的不感冒,但这时要是真走了,未免有点失礼,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坐了回去。 横竖就是一曲的时间,听完再走也不迟。 却见那玉公主走到中间,玉手轻翻,一只白玉制成的长管从袖中取出。 笛子? 陈言一愕,但随即见她将其中一头直直对着自己的脸,立时反应过来。 这不是笛子,而是箫! 想不到这位玉公主要表演的节目,居然是吹,箫! 陈言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第417章 千古绝句 “陈大人想必对乐曲也有独到见解吧?”宁王含笑道。 “这个,下官在这方面,不过对吹箫倒是经验挺足。”陈言含糊道。 “莫非陈大人吹过箫?”坐在宁王右手边的那幕僚插嘴道。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了他一眼。 你才吹箫,你们全家都吹箫! “我自己不会,但倒是经常让人给我吹!”他瞪着对方道。 “小人陆瞻,倒是略会一些。若大人有兴致,日后小人倒是可为大人吹一吹。”那幕僚笑道。 陈言一阵恶心。 你妹啊! 一个大男人,满嘴给人吹吹吹,你咋不吹自己的呢! 一阵悠扬的箫声忽然响起。 却是玉公主已然轻轻掀开面纱下沿,将箫抵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露出痴醉神情。 连宁王也不例外,难得地松开了一直死捏着的酒杯,凝神听曲。 陈言是唯一一个觉得无聊的。 他前世不知道听过多少音乐,读大学时更是没事就戴个耳机听歌,早就音乐麻木了。 更何况,这箫声也不见得真有多好听,单调空洞。 还不如干脆把刚才那些舞姬请上来,再跳一段呢! 尤其是看着玉公主眼皮低垂,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性冷淡模样,更是让他不自在。 不免想到那面纱下面只怕也是一张了无生趣的苦瓜脸,有些倒人胃口。 听着听着,陈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随即赶紧低下头捂住嘴。 好险,幸好周围的人都没瞧见。 好不容易,箫声停了下来。 全场瞬间掌声雷动! “好曲!妙曲啊!” “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得闻此曲,死亦无憾!” “曾听人说玉公主的曲如仙音降世,直到这刻,我才知人不我欺!” …… 众人赞美纷纷,玉公主却不为所动,目光仍是那般冷漠。 潘易笑着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在座都是饱学之士,不如赋诗一首,以助雅兴如何?” 众人无不点头:“此言甚是!便由潘先生先来罢!” 潘易摇头晃脑地道:“那在下便献丑了!玉唇弄箫降仙音,芳园华宴动客心;若得神女亲在此,也叹此声绝古今!” “妙!实在是妙!” “潘先生此诗,当可配得公主之曲!” “难怪潘先生能受王爷重用,这般才华,我等自叹不如!” 众人无不抚掌赞叹。 潘易得意洋洋。 他是有心在玉公主面前卖弄才华,若是能得她注意,将来说不定还有可能弄个附马当当,岂不美哉! “切——” 斜对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潘易虽说不明白这字何意,但那字音里面的不屑和鄙视,已浓到想无视都办不到。他心中暗怒,定睛一看,却见陈言撇着嘴,一副听得无比难受的模样。 陈言自己不会做诗,但小时候唐诗三百诗背得滚瓜烂熟,对诗歌平仄对仗等也算有点了解,听着他这不伦不类的诗,实在是很难不甩几个白眼。 不过这也不怪潘易,大周整体文化水平也就这样,不只是他,全大周的文人也没几个作诗作得好的。 潘易见他白眼翻了又翻,心中大怒,喝道:“陈大人莫非是对在下这诗有什么意见?” 陈言哪会跟他客气,道:“倒也没什么,只有一点小建议。” 潘易惊疑不地道:“什么建议?” 陈言认真地道:“你以后还是别写诗了。” 潘易瞬间石化! 旁边一名幕僚冷笑道:“听陈大人这话,看来也是饱学之士,不如也来一首,让我等长长见识!” 潘易得他提醒,立刻道:“对!我也想看看陈大人有何妙绝的诗句,是否够资格让潘某弃诗!” 周围众人早就看陈言不顺眼了,也纷纷起哄。 陈言皱皱眉,没有作声。 玉公主目光落在他身上,又闪过一抹不屑之色,莲步轻抬,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陈言长身而起,轻轻一拂袍袖。 “谁家玉箫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朗朗数语落下,席间鸦雀无声! 玉公主也停了下来,愕然看向陈言,心中不断回味从他口中吟出的四句诗,每回味一遍,眼眸中的惊愕便深一分! 潘易等人傻眼了,张着嘴看着陈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带着周围侍立的婢女,也无不瞠目。 宁王震惊地站起身,道:“原来陈大人真是深藏不露,此诗妙极,妙极啊!” 陈言再不看众人半眼,只对宁王揖了一礼:“下官酒醉困乏,不克多待,便此告辞。” 说完,也不管宁王说什么,转身便走。 张大彪跟在他身后,胸口挺得比平时更高了,下巴都扬起了几分。 仿佛刚才那诗不是陈言所作,而是他作的一样。 哪知道陈言刚走两步,突然脚下一软:“哎哟我去!”一跤绊倒在地上。 却是有段日子没喝酒了,加上刚才没怎么吃东西,基本是干喝了半杯,酒劲上来,一时脑子里一晕,没能站稳。 “大人!”张大彪吓一跳,便要上前相扶。 不料他还没扶住陈言,旁边一道倩影忽然快步趋前,将陈言扶了起来。 “陈大人,你没事吧?”那倩影轻声道。 “没事没事,就是酒劲有点上头……咦?”陈言有点尴尬,回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对,转头愕然看去,正好和玉公主明亮的双眸对个正着。 卧槽! 这妞咋突然变了个人?这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和刚才那冷漠的双眼真是同一对儿? 不只是他,潘易等人,包括宁王在内,也全都看懵了。 玉公主平时傲气十足,见着包括她亲哥在内的任何男人都不假以颜色,甚至只要有男人的场合,她都会戴起面纱,不让他们窥见她的玉容。 可这刻竟然主动去扶陈言! 那双玉手甚至这会儿都还扶在陈言胳膊上,没有松开的意思! “多谢公主殿下,下官真的没事了。”陈言回过神来,赶紧轻轻挣脱她玉手。 “陈大人真没事?”玉公主追问道,一对玉手没收回去的意思,还伸在半空,像是怕他再摔倒,想再将他扶住。 第418章 这王爷没那么简单 “真没事!不信下官给您走个直线……”陈言感觉到宁王瞧来的目光不太对劲,强笑道。 “何为直线?”玉公主疑惑道。 “咳,是下官家乡话,意思就是证明自己真没醉。”陈言干咳一声,已经感觉到不只是宁王,连那些幕僚投来的目光也全都有点要杀人的意思。 妈蛋! 又不是我去扶她,是她扶我啊,你们光瞪着我干啥! “那就好。”玉公主松了口气,忽地盈盈蹲身,向陈言行了一礼,“大人的文采,令玉儿叹服!请恕玉儿此前无礼,误会了陈大人,轻慢无礼之罪,还请大人见谅。” 刹那间,满园俱惊! 尤其是宁王,更是震惊无比! 天啊! 自己这妹妹,居然破天荒给人道歉! 而且,对方还只是个从四品的官员! “公主,你我该是头回见面,不知误会二字从何说起?”陈言却听得有点懵。 “能和王兄混迹之人,从无好人,所以……”玉公主解释道。 陈言不禁愕然。 难怪宁王都说有时候有点怕玉公主,没见过这种当面骂自己亲哥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人确实没啥好人,直到玉公主露面前,都还一个个色迷迷的模样,大吃这些婢女舞姬的豆腐。 看来此前这位玉公主对他那莫名的不屑,十之八九是以为他和那些幕僚一样,所以不屑。 他转头看了看宁王,又看看那群幕僚。 只见所有人都是一脸尴尬之色,不由有点好笑。 “公主言之有理。”陈言忍着笑道。 “但现在玉儿才知道,陈大人与他们大不相同。”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玉儿也曾阅书无数,却从未听闻这般意境动人的诗句!” “能作出此等诗句之人,绝不可能与他们一样!” 玉公主说到最后,有些激动起来。 陈言窘道:“公主过誉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刚才气不过那群吃软饭的鼓噪,他才把这首背得烂熟的诗吟了出来,为了符合玉公主所用的乐器,他还临时将玉笛改成了玉箫。 没想到不仅镇住了这群软饭男,还惹来玉公主的倾倒。 玉公主却用力摇头:“不,此诗堪称千古绝句!陈大人,我有几首小诗,可否请大人为我点评?” 陈言吓了一跳,背诗他行,评诗这不要他命? 他赶紧捂额道:“哎,忽然头有些晕……公主抱歉,今儿是不行了,下官得回去歇歇……” 他正要招呼张大彪回府,却见宁王突然抢前几步,道:“陈大人醉成这样,本王岂能让你离开?今夜便宿在府中,明日再回去也无妨。来人!送陈大人去客房!” 陈言连个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假装醉意上来,任两名婢女上来扶住,出园而去。 张大彪赶紧跟了上去。 玉公主也不好再追着问,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她会应宁王所请,来这吹曲,原本是另有原因。却没想到,这位陈大人大大超出她的预料,甚至还超出了“那个人”的判断。 “玉儿,看来你对陈言,倒是挺在心。”宁王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道。 “王兄莫要胡言,我不是对他上心,而是对有才之人上心。”玉公主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希望王兄也是如此。” “你这就有失偏颇了,为兄这些幕僚,也是个个才华横溢啊。”宁王皱眉道。 “你说是便是罢。”玉公主不想再跟他多说,启步离开。 宁王看着她消失在园外,叹了口气。 这个妹妹,他是真拿她没辙! 客房内。 陈言一进屋,就直接倒在床上,鼾声大起地睡了过去。 两名婢女原本还想帮他盥洗,见他这模样,也只好作罢,转身离开。 张大彪留在屋内,将门关上之后,这才回到床边。 “大人,人已经走了。”他悄声道。 “彪子,行啊,你都看得出来本官是在装醉了?”陈言一骨碌坐了起来,夸了一句。 “那是自然,大人那酒量,半杯怎么可能醉?”张大彪有点得意。 “不过今晚看来只好睡在这了。”陈言伸了个懒腰。 “大人,卑职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问。”张大彪迟疑道。 “问。”陈言翻身下床。 “大人这趟来王爷府,不太正常啊。”张大彪挠头道,“进来就像吃了火药似的,连王爷都炸……” 他跟随陈言多年,自然知道后者一向都是先礼后兵。 毕竟和气生财,客气点总是有好处的。 可今儿一进王府,大人就连连向宁王发炮,着实不正常。 “你不懂,本官在试这位王爷。”陈言双眼微眯,缓缓说道。 “啊?大人为何要试他?”张大彪糊涂了。 “你想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属官犯错,有何必要向我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道歉?”陈言问道。 “他宽仁良善,觉得自己的人做错了事,自己该担些责任,所以内疚呗。”张大彪猜了一下。 “怪就怪在,他以前从来不是这种人。”陈言冷静地道。 他手中那份记录了朝廷不少达官显贵资料的册子上,这些王爷自然不会例外,全部在册。 自然,他的情报系统不是万能的,很难查到深入的信息,但是像性格一类的信息,完全可以通过平常一些表现来推测。 按过去的记录,宁王很难是那种会为下属做错事而内疚、甚至还纾尊降贵、向下官设宴道歉的人。 这个人就是典型的皇二代,纨绔子弟天花板。 属于自己就算做了事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的那种人。 因此,陈言才会觉得奇怪,入府后试探了对方几次,结果证明对方果然有问题! “这个王爷,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几次冒犯他,按他的性格,他早就该发飙了,但他却一忍再忍。” “要是这背后没鬼,本官把他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陈言笃定地道。 宁王主动绑了温良送官,将责任全推到后者身上,这一招着实高明。 入府时陈言故意探管家的话,至少证明温良确实有替王府买官婢的事。 但如今温良被收拾,就算有人追究此事,宁王都可推到这货身上,自己的责任卸得一干二净。 有如壮士断腕,倒是挺果断,毕竟断的不是自己的腕。 想来温良也不敢说是宁王的责任,只能自己吞下去。 “那大人留在这,不是挺危险?”张大彪有些紧张起来。 “本官来这是圣上约的,谅宁王也不敢来硬的,否则回头他交待不了。”陈言躺回床上,懒懒地道,“今晚留点神,看看他耍什么花招罢!” 第419章 计划有变! “那大人请休息,卑职今晚为大人守夜。”张大彪立马道。 陈言想了想,掏出自来水笔和记事册,飞快地写了一页,撕了下来交给张大彪。 “睡觉前,你先替我将这东西送出去,找个人,记着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凌晨时分,一道身影悄悄走到了客房外。 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那身影试着轻轻推了推门。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身影有点意外。 原本以为对方可能闩门,没想到居然这么粗心大意,倒是省了一道功夫。 进了屋,反手将屋门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床上睡了个人。 “陈大人?”那人轻声唤道,赫然是个女子声音,娇柔无限。 床上的人打着呼噜,翻了个身,没有应声。 那女子走到床前,纤手轻挥,衣裙连连裉落。 她爬到床上,钻进薄被,媚声道:“陈大人,妾身是王府的婢女,奉王爷的令,前来服侍大人,请大人怜惜。” 说着八爪鱼般缠到了那人身上。 客房外,隔着数丈之外,花坛后面藏着十多人。 带头者,赫然正是潘易! “潘先生,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旁边一名王府护卫悄声道。 “不着急,意夫人未发声,便是时机未熟,且待她喊叫之后,再入不迟。”潘易沉声道,眼中闪过厉色。 姓陈还以为王爷是真的诚心向他致歉? 却不知,今夜便是他仕途结束之时! 方才进入客房的,是宁王的一名姬妾意夫人。 她这会儿进去,只干一件事,就是让陈言碰她! 自然,不需要意夫人真的吃大亏。 只要陈言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她就会立刻惊叫起来。到时候藏在外面的潘易等人,便立刻冲进去,抓他个现行! 冒犯甚至意图强暴王爷妾室之罪,足以让他丢官入狱! 这,才是宁王不惜舍弃温良的真正目的。 早上宁王入宫,惊知唐韵竟然为护陈言,和太后都不惜硬刚的事,立刻意识到事情不会如他昨日是想的那般简单。 原本他想的是,不过一个区区粮事郎中,他闹一闹,唐韵肯定帮着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可她如此宠信陈言,那就这样贸然进去参奏的话,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甚至有可能把事情闹大,调查温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赶紧回府,召来亲信的几位幕僚,商议对策。 潘易是幕僚中最受他宠信的人之一,有这机会,焉能不卖力?立刻想出了这招毒计。 假装向对方致歉,然后再留对方在府中过夜,最后让一名姬妾布局陷害。 至于什么丰盛宴席、美人献舞、玉公主奏曲等,都只是为了麻痹陈言。 现在看来,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半个时辰。 “潘先生,是不是有点久了?”旁边的护卫忍不住道。 “确实有些久了……”潘易也皱起了眉。 按预想的情况,意夫人进去后,顶多半刻钟,基本也就到了可以叫喊的阶段。 就算陈言定力好点,面对这般丽色诱惑能僵持一会儿,也就过个一刻钟了不起了。 半个时辰,那就真的太久了。 难道这个陈言真的那么君子,居然撑到现在没碰意夫人? 不对啊! 席间潘易一直在留意陈言,虽说后者没有像他们一样动手动脚,但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舞姬和婢女的勾人之处,妥妥的色胚一个。 潘易沉吟片刻,低声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且近前听一听,看有没有情况。” 不片刻,他鬼鬼祟祟地到了客房外,蹲着身子,蘸口水将窗户纸无声捅破,朝里面看去。 里面没有点灯,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潘易却听到一丝奇怪的动静。 “唔……噢……呜……” 那声音一听就知是意夫人的,但她却像被塞住了嘴,没法正常发出声音,只能咿唔作响。 潘易瞬间色变。 坏了,原来不是还没开始! 听那娇吟的声音,显然已经行了半晌事,都快完事了! 当初提出这计划时,他是再三保证,意夫人绝不会吃亏,可现在看来,意夫人怕是已经被对方给那啥。 唯今之计,也只有赶紧动手,希望回头王爷会看在陈言被搞定的份上,没那么生气吧! “来人啊!意夫人被恶贼给侮辱了!” 他转过头,扯着喉咙就叫了起来。 那边的护卫连忙扑了出来。 “快!快进去!”潘易一边朝护卫打着手势,一边叫道。 护卫会意,立刻踹破房门,扑了进去! 床上,两道身影慌忙爬了起来,拉被子的拉被子,抓衣衫的抓衣衫。 潘易扑了进去,点了灯,怒喝道:“陈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王爷如此礼待你,你竟然强暴他的姬妾!咦?” 却是骂到最后,突然发觉不太对劲,一声轻咦。 床上,意夫人蜷缩成一团,用被子遮住了娇躯,瑟瑟发抖。 她嘴里仍塞着东西,仔细一看,赫然是她的肚兜,还有小半截敞在外面。 可奇怪的是,她嘴里虽然塞住了,但双手却是完全自由。 原本潘易想像中,她肯定是被绑住了,否则随时可以将嘴里的东西扯出来,叫出暗号,让他们进来救人,但她却没那么做,反而任由嘴里塞满,让对方肆意征挞? 潘易大惑不解,不过这时无暇多想,他转头看向站在屋角的男子,突然色变道:“是你!陈言呢!”httpδ:/m.kuAisugg.nět 那男子虎躯雄壮,身上肌肉块块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此刻他已经飞快地穿好了裤子,一脸惊慌地道:“这到底咋回事?你们想干什么!” 赫然竟是张大彪! “呵,本官还以为是谁闯了进来,原来是你这个软饭男。”陈言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宁王为示尊重,客房安排得挺豪华,进入后分为左中右三进。 中间是会客室,右边是卧房,而左边那间则是书房。 此时,声音赫然是从书房那边传来! 潘易大惊,转头看去,只见陈言衣衫整齐地从那边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会……”潘易惊道。 第420章 这罪你不担也得担 “本官睡不惯那床,所以让给我的护卫睡了,我则在书房小榻上小寐。” “却不想王爷安排这么妥当,竟还让婢女前来侍寝。” “只可惜找错了人,将我护卫认成了我。” “本宫也很惋惜,早知道王爷有此安排,便自己睡床上了!” “却不想诸位突然闯了进来,这气势汹汹的,是想杀人还是放火啊?” 陈言笑眯眯地道。 潘易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完了完了,这事竟搞成这样,彻底完了! 本来意夫人吃了大亏,他就没法跟宁王交待,只能期待能将陈言搞定,让宁王稍稍息怒。 可现在连陈言也没搞定,他这下是彻底没法交待了! 就算把这个护卫定了罪,陈言了不起有个监管不力,根本没法夺官入狱! 原本潘易是想借着这事立下大功,成为宁王最亲信的幕僚,现在好了,事后宁王要是肯给他留个全尸都算是他运气! 不,他绝不允许事情走向这一步! 想到这,潘易恶念骤起,喝道:“陈言!你和你护卫二人一起强暴王爷的意夫人,简直禽兽不如!” 陈言一听他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莞尔:“呵,狗急了跳墙,你急了就想直接强行栽赃陷害?” 潘易狠狠地道:“你休想狡辩!分明是你先逞了兽欲,然后又穿好了衣衫,让自己护卫再对意夫人下毒手!意夫人,我说得没错吧!” 说着,转头朝床上的意夫人使了个眼色。 意夫人脸色惨淡,张了张嘴:“我……这……” 潘易叫道:“夫人,不必害怕,大胆地说!” 意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垂下眼眸:“是……他们二人都对妾身……呜呜……” 潘易松了口气,连忙道:“陈言!你如此兽行,还有什么话可狡辩!” 一旁的护卫和他关系交好,也上前喝道:“不错!我等也全都看到了,来人,立刻将这无耻恶徒绑起来!” 陈言忙道:“等等!这位姑娘刚来的时候,自己说她是王爷派来的婢女,可没说她是王爷姬妾啊!” 潘易冷笑道:“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敢编造!行啊,便一起到王爷面前,看王爷信你不信!”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宁王的怒声:“意娘!意娘何在!” 床上的意夫人大惊,慌忙裹着被子扑下床来:“王爷,哎哟!” 却是跳下床后,双腿一软,没能站稳,狼狈地摔倒在地,登时被子散开,露出内中雪白浮凸又香汁淋漓的曼妙景色。 看得潘易和众护卫无不暗吞了口口水。 意夫人当初乃是从丫环之中脱颖而出,罕见地以丫环之身,因受宁王宠爱而成了姬妾。 能走这条路上位的,自然硬实力过人,无论是身段、容貌还是举止,都能让男人为她倾倒才行。 因此平时府中没少人yy她,包括这些护卫和幕僚在内。 宁王快步跨入房内,身后两名婢女连忙上前重新将被子裹住意夫人的娇躯,扶了起来,却见她双腿不断打颤,根本没法凭自己的力气站稳。 “你这是……”宁王爷愣了一下。 “我……我……”意夫人羞得满面通红,努力想要站直,可那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她又窘又羞,忍不住偷偷瞄了旁边张大彪一眼,更是面红耳赤。 张大彪咧嘴一乐。 宁王看着她的模样,哪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大怒。 刚才听到潘易的叫喊声后,他才从书房那边赶过来。 当初选意夫人而不是随便找个无关紧要的婢女,主因还是觉得婢女份量太轻,不够定罪。 而意夫人乃是姬妾。 一来,姬妾在大户人家其实地位极低,不比丫环强多少,宁王虽然挺宠爱她,但也不至于舍不得。 二来,就算是姬妾,还是有名份的,给陈言定罪分量也足够。 结果现在居然真让人给那啥了,名副其实地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爷,您来得正好,这个婢女说她是您派来侍寝的,可有此事?”陈言插嘴道。 “陈大人,你何出此言,这是本王最宠爱的妾室意娘,本王怎可能派她来侍什么寝!”宁王定了定神,暂时压住了怒气,沉声道,“意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 事已至此,已经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他绝不允许这件事失败,唯有继续下去,将陈言定罪! 意夫人看着宁王那阴沉的目光,一个激灵,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来。 真要按潘易所教的话来说么? 可是,若那么做…… 可她更清楚,若是不照做,不仅是陈言和张大彪,连她自己也必定遭殃! “回禀王爷,妾身听闻陈大人才华卓越,因此想着自己有两首小诗,想请陈大人点评提点。” “却不料到了这里,陈大人他竟动了邪念,强行将妾身拖入房内,将我……将我……” “妾身身软力弱,哪抵抗得过,只好……呜呜……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意夫人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已是泪如雨下。 “陈言!你竟敢做此禽兽之事!”宁王暴怒道。 “王爷,她撒谎!”陈言分辩道。 “呵呵,你就算否认也没用,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可以证明,意夫人所言不虚!”潘易冷笑道。 陈言来回看看他们,叹了口气,摊手道:“那就是没得商量喽?” 宁王寒着脸道:“商量?你强暴我姬妾,证据确凿,若不将你正法,本王这脸面往哪搁!来人,将他们捆起来,本王要进宫面圣!” 众人轰然应喏,便要动手。 陈言抬手虚按,道:“王爷请勿冲动,下官还有最后一句话。” 宁王喝道:“有什么狡辩之辞,见着圣上再说吧!绑!” 陈言不慌不忙地道:“若是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来,下官怕到时候王爷下不来台。” 众护卫哪会听他的,纷纷上前将他围住。 就在这一刻,一声娇喝传来:“谁敢动手!” 众人无不一愣。 随着话音,却见一道娉婷身影,自书房那边快步而来,直接站到了陈言身边,摆明了是要和他同一战线。 玉容虽被面纱遮住,但双眸却是怒意满溢! “公……公主殿下?!”潘易失声叫道。 众人无不傻眼。 来者,赫然正是玉公主! 陈言从容不迫地道:“王爷,下官方才想说的就是,玉公主可替我作证,下官确实是清白的。” 第421章 帽子有点绿油油 “玉儿!你怎会在这里!”宁王终于回过神来,惊叫道。 “王兄,你若还有半分天良,便该庆幸有我在此,否则陈大人为你所害,将是我大周不可承受的损失!”玉公主寒声道。 “你胡说什么!本王是受害者……”宁王色厉内荏地道,后面半句已然气势大弱。 千算万算,没算到玉公主竟然在这里!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坐视他陷害陈言。 “王兄到这刻仍要狡辩吗!从意娘入屋开始,我便在书房,听到了一切!”玉公主怒道。 好在有面纱挡着,众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她确实是听到了一切,包括了意夫人入屋后说的话,以及那之后她主动缠上睡在那边的张大彪,以及后来张大彪对她做的事。 足足半个时辰! 那种动静对尚是待字闺中的她来说,太羞耻了! 意夫人听到她这话,更是羞得面红如染。 竟然被玉公主听到了! 方才她上床后,张大彪顺势就用自己的大嘴把她嘴给封住了,然后三下五除二直接来了巷战。 意夫人以为他是陈言,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简单粗暴,连叫喊都来不及,便感觉整个人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半刻钟不到,她就从一开始的挣扎推拒,变成了婉转逢迎。 这辈子,她是头一回真正感觉到做女人的快乐! 而且她多次高峰后,对方仍如野兽般毫无缴械的意思,让她欲仙欲死,后来甚至还怕自己声音太大,惊动外面的人,自己拿肚兜塞住了嘴。 至于原本的计划,早就在快乐中被抛到了脑后。 直到潘易开始喊叫,她才清醒过来,心叫完了! “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宁王惊疑不定地道。 “陈大人早已料到,王兄会对他不利,所以邀了我来此为他作证。”玉公主冷冷地道,“若非我在此,恐怕他这污名,跳进京江也洗不清了!” 早前陈言手书一封,让张大彪将之送到玉公主那里。 哪怕是张大彪,想从王府外面无声无息地进入王府,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王府内的守卫主要都是在院墙处,警惕外面,张大彪身在府内要行事就轻松多了。 他暗中找到时玉公主所住之处,将陈言的信交给了她。 原来陈言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有点筹码在手上才行。 而王府内唯一能帮上忙的,就只有这个刚刚才拜倒在他那千古绝句之下的玉公主了。 退一百步说,若是万一王爷真的要动粗,拿玉公主当个人质也行啊!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他只说今夜可能有事,求恳玉公主相助。 果然如他所料,玉公主没有犹豫,按他的安排,提前悄悄来了客房,和陈言一起躲进了书房内。 等了许久不见有事,她原本还有些嘀咕,却不料就在她快忍不住时,意夫人来了。 之后的一切,她全都听在了耳里。 包括潘易强行嫁祸那一段。 宁王方寸大乱:“你……你……” 玉公主再不理他,转头对陈言道:“陈大人,玉儿送您离开。” 陈言干咳一声,道:“有劳公主了。”朝张大彪使了个眼色,跟着玉公主朝外而去。 宁王、潘易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屋子。 有玉公主在,这事算是完了。 如陈言所说,若是真的闹到圣上面前,玉公主作了证,回头他宁王根本下不来台! 啪! 宁王气不过,回身朝着潘易脸上猛地来了一巴掌。 “啊!”惨叫一声,潘易被打得脸一侧,嘴角都破了。 “来人!把这废物给我打,往死里打!”宁王恼怒地吼道。 “是!”两旁的护卫不敢犹豫,连忙上前。 “王爷!王爷饶命啊!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哎哟!”潘易惊慌地刚叫了两声,已被护卫一拳抡翻在地。 一旁,意夫人看着潘易被打得哀号痛哭,不禁身子瑟瑟发抖。 宁王转头看向她,目光阴沉冰冷。 “王爷,妾身是听您的吩咐才……才……”意夫人惊慌道。 “听我的吩咐?是听我的吩咐,才被人干到站都站不直?”宁王声音渐渐带上了杀气。事儿没办成,还戴了顶绿帽子,这口气他岂咽得下! “王爷饶命,妾……妾身弱质女流,哪抵挡得住那粗人的蛮力?呜呜……王爷饶命啊……”意夫人惊恐之极,唯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本王又没说要惩治你。”宁王走到她身前,一伸手,轻轻托高她下巴,“本王倒是有个主意,不如,把你嫁给那厮,你意下如何?” “不不不!妾身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此生此世,绝不会跟其他人!”意夫人仓皇叫道。 “不必害怕,本王说的是真心话。”宁王再不理睬一旁正被痛殴的潘易,对着她露出笑容,“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王府门口,张大彪把马车驾来,等着陈言上车。 陈言看向玉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公主,否则陈某完矣!”他轻叹道。 “玉儿有愧,陈大人肯不怪罪,该玉儿向陈大人道谢才是。”玉公主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公主肯相信下官这个陌生人的话,下官已是万分感激,岂敢有半分怪罪之想?”陈言赶紧道。 “王兄行错在先,陈大人肯不声张此事,玉儿才是对大人万分感激。”玉公主轻轻地说道。 陈言暗忖要不是知道这事就算声张了,也很难对宁王有什么影响,他才不会答应。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他只道:“那下官便告退了。” 玉公主略一犹豫,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方才在书房,虽然未能和大人说上只言半语,但却是玉儿今日最开心的时候。” 说完,她一转身,逃也似地回府去了。 陈言一时愕然。 这公主怕不是哪根神经短了路,有啥可开心的? 两人在书房闷头坐着,怕被人发觉,没敢作声。关键是,那屋里还有蚊子……他怕惊动外面的人,连打都不敢打,被叮了好几个包…… “大人,该回府了。”张大彪在车上叫道。 “哎哟卧槽!”陈言正要上车,突然脸色一变。 “大人咋的了?”张大彪吓一跳。 第422章 佛祭大典 陈言脸都绿了:“那半瓶醉九霄,我给忘在客房里了!” 张大彪这才明白,嘿嘿一笑:“这有啥可惜的,那酒大人不是酿了几百罐嘛……” 陈言瞪他一眼:“你懂个屁!本官是不想便宜了宁王!哎,算了,这厮敢害我,回头我非找个机会,好好让他出出血不可!” 这才爬上了马车,坐进了车厢。 张大彪立刻驱马离开,扬长而去。 “彪子,本官没亏待你吧?那女人正不正?” “嘿嘿,一般吧,不经造。” “废话,谁特么经你造?你跟个种马似的,她能扛半个时辰没求饶算不错了!” “对了,大人,横竖都不用负责,您咋不自个儿享受?” “本官也想啊!可是玉公主在那,本官要是上了,她还能帮我?不跟着她哥一起把本官当色鬼给劈了才怪。” “原来如此,大人真是英明!” “行了,马屁贵精不贵多,别啥都拍一下。我先眯会儿,到家叫我!” 次日,是一年一度的佛祭之日。 天宝山前山的通元寺,是赫赫有名的千年古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大开方便之门,办万人席的素斋,招待信人。 从先帝时开始,佛祭之日皇帝便会带上皇后,率领朝中重臣,前往通元寺,为大周祈福,在那吃点素斋,坐会禅,外带听一听住持大师的诵经,顺便过一夜。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传统。 其余没被带上的官员和民间的豪富人家,见皇帝都要去那,自然无不跟风,纷纷前往。https:/ 何进尧准备了几天,提前就跟唐韵通了风,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 瑶池仙酿近来生意有些疲软,好在陈言出了主意,让唐韵今日在斋席上,于万人目睹下,喝一杯瑶池仙酿。 届时,此事必能引起一阵风潮,再次带起一波瑶池仙酿的热度。 毕竟皇帝喝的,那就是贡品! 能喝到皇帝喝的贡品,出去起码能吹一年! 唐韵准备妥当后,便前往太后所住的慈安宫。 最近几天跟太后关系闹得有些僵,昨儿虽说她逼着陈言替她缓解和太后的关系,但效果如何,她心里也没数。 到了慈安宫,却见太后已经打扮妥当,换了一身较为素雅但又不失气质的袍服。 “皇上来了。”见唐韵到来,太后露出笑容。 “母后……”唐韵惊喜交加,太后居然对她笑了,看来陈言昨儿确实帮上了忙! “这几日,哀家和皇上有了些争执。” “皇上万勿怪哀家,哀家也是希望皇上好。” “陈郎中的事,细思之后,哀家也觉有失偏颇。” “日后只要他能好好替皇上效力,哀家也不会再多管此事。” 太后和颜悦色地道。 唐韵大感惊奇,道:“多谢母后。” 奇了怪了,到底陈言给太后灌了什么药,居然让她改变这么大! 看来,得找他问个清楚才行。 陈府。 陈言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猛地天摇地动起来。 “大人!大人快醒醒!”娇呼声响起,在他耳边吵吵个不停的同时,还拼命摇晃他。 “谁敢扰本官清梦,先给我拖出去打一百大板,往死里打!”陈言正困得要死,还没睁眼先恼火地嚷了一句。 昨晚回到家都快到寅时了,他这才睡了两个时辰,谁这么欠揍,一大早来吵他! “打我?行啊,只要大人你敢打,本捕头就撅这让你打!”那人来了一句。 陈言勉强睁开眼,立时一呆。 吵他的是郑妍,不过此刻她站在床外,摆了个撅腚的姿势,一脸挑衅。 那意思是,你有胆子就打! 陈言看看她那高高翘起的浑圆所在,心里一热,睡意一下消了一半,几乎忍不住要一巴掌拍上去。 不过好在他及时忍住,不然以郑妍的身手,只怕他还没拍上去,就被她反杀了。 “什么本捕头,你如今是我陈府的大管家,该改口了!”陈言嘟囔了一句,翻身又要睡过去,“本官困得要命,你要吵闹上别处吵去。” “什么吵闹,今儿这么大的事,大人你不去凑个热闹?”郑妍兴奋地一把将他从床上拉得坐了起来,“佛祭啊!一年才一次!错过这一次,就得等一年!听说满朝文武包括皇上和太后都要去呢!” “本官纯纯的唯物主义者,去祭个毛的佛啊!”陈言挣扎道,“你松手,让我再睡会儿……” “啊?什么是唯物主义?”郑妍听得一头雾水。 “跟你说你也不懂,要凑热闹自个儿去,本官警告你啊,你要再敢来吵闹,我就拉你一块儿睡!”陈言从她手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又趴着呼呼大睡起来。 郑妍气得一跺脚,但他不去也没辙,只好气鼓鼓地转身出了屋。 到了外面,却见吟霜快步而来,后面赫然跟着黎蕊。 “大管家!周氏商会的黎姑娘来找大人,说是有急事。”见到郑妍,吟霜忙道。 “黎姑娘找大人何事?”郑妍微愕道。 “我们东家请大人一同前往通元寺参加佛祭,麻烦通报一声。”黎蕊连忙道。 吟霜等下人并不知道那位周氏商会的“周姑娘”就是当今天子,因此在她面前,黎蕊仍是照以前的说法来说的。 “大人还在睡觉,你要叫,自个儿去叫呗,反正我不去。”郑妍撇撇嘴,不想去。 “啊?”黎蕊愣了一下,见她神情坚决,一副赌气的模样。 “不过莫怪我没提醒你,大人这会儿满肚子起床气,你叫他,得小心点。”郑妍加了一句。 “这……好吧。”黎蕊稍稍犹豫,还是答应下来。 此刻唐韵和太后已经在去天宝山的路上,要陈言去山下与她们会合,时间颇紧,耽搁不得。 卧房内,陈言趴在床上,刚刚才要重新睡着,突然房门再次打开。 “大人,大人?”黎蕊进了屋,走到床边轻声唤道。 陈言正自迷迷糊糊,也没听出声音不同,只道是郑妍又来烦他,不禁彻底火了,嚷道:“真当本官吓唬你是吧!今儿我还非拉你一起睡不可!” 说着回身一把搂着对方脖子,往床上一拉。 黎蕊万万想不到陈言竟会对她动粗,一个没防备,惊呼声中,已被他强行拖上了床。 陈言一个翻身,将她按得趴在床上,抬手就朝着她后面圆翘的所在狠狠搧了下去! 第423章 练武练不了臀 啪! “啊!”黎蕊死也想不到他有这么一着,似羞似痛的呼喊一声。 “今儿本官非得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陈言知道郑妍身手了得,不敢松劲,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背上,一边嚷一边腾出右手啪啪啪啪就是一通掌击,打得跟放炮仗似地。 “大人!别打了,啊!是我!噢!疼!”黎蕊既惊慌,又羞窘,惊叫起来。 换了是别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就一记反踢先把对方蹬下床,再跳起来拔刀一刀砍了对方狗头,可对方是陈言,她哪狠得下心? 陈言一直防备着郑妍反抗,却没想到她竟然连护一下都没有,就那么任他来回掌掴,不禁有些惊奇。 今儿郑妍这么乖的吗? 他连着打了十几巴掌后,突然眼角感觉有异,不由转头看去,瞬间石化! 门口处,郑妍和吟霜都站在那里,一脸懵逼。 “你怎么……怎么……那这个是谁?!”陈言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不由看回被他压着的那女子。 虽然她是趴在床上,看不到脸,可这发型、衣衫、身段……好像确实不太对劲! “那是黎……黎姑娘……”郑妍下意识道。 “啊?!”陈言傻眼了,赶忙从黎蕊身上翻下了床。 黎蕊眼泪汪汪地转身爬了起来,脸蛋红得跟熟透的蜜桃一般。 她一语不发地下了床,反手轻捂着仍在疼痛的后面。 “黎黎黎姑娘!误会,真是个误会,我以为你是郑妍!”陈言吓坏了,慌忙解释。 黎蕊盯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嘴唇都哆嗦起来。 陈言暗叫不妙! 黎蕊可是皇帝的亲卫军,正四品的凤翎卫,按官品比他这粮事郎中还高一级! 他这一通操作猛如虎,还打了人家女儿家羞人的所在,回头唐韵要是怪罪下来,不管是判个性骚扰还是故意伤害,都够他喝一壶的! “你那么使劲干什么!很疼你知道吗!”郑妍终于回过神,连忙上前扶住黎蕊。 “咳,黎姑娘练武之人,本官手无缚鸡之力,哪伤得了她?”陈言强笑道。 “练武也练不到那地方去啊!那地方可疼了!黎姑娘,你没事吧?”郑妍瞪了陈言一眼,对黎蕊关心地问道。 “疼……”黎蕊委屈地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没事没事!我这有上好的白药,抹一抹就好!来,我帮你抹!”陈言赶紧道。 这下不仅郑妍,连吟霜都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替女儿家那个地方抹药,大人说这话之前,过过脑子吗? 黎蕊更是听得脸蛋一红。 “甭理他,我家大人刚睡醒,脑子里的弦还没上好。”郑妍忙扶着她往外走,“走,我帮你上药。” 见她们离开,陈言抬手抹了把冷汗。 刚抹了一把,忽然感觉手掌上微带香气。 刚才打黎姑娘屁股用的,就是这只手…… 他愣了一下,不由嗅了嗅,点了点头。 她还在用他给的护肤霜! 半个时辰后,陈言才匆匆赶到天宝山下。 只见皇家的车队停在那里,显然等了一会儿了。 而且不仅有唐韵的御驾,后面还跟着一队文武官员,黄良阁、于都、韩兆坤等重臣也尽数在内。 陈言瞄了一眼,越过众臣快步到了马车旁边,心里嘀咕起来。 来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大官,唐韵这没事把他叫来干啥?害他连觉都没睡舒服。 见陈言过来,众臣无不皱眉。 到了这儿之后,圣上忽然停了下来,在这等了半天,害他们一直只能站着,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等陈言这厮! 黎蕊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回到了凤翎卫的队伍中。 “臣陈言,奉旨前来,参见陛下!”陈言到了御驾旁边,高声禀道。 “陈爱卿,怎么耽搁这许久?”唐韵轻掀马车窗帘,不悦道。 “咳,臣还在家中睡觉,一听说圣上召见,立刻就赶来了。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有何吩咐?”陈言心虚地道,忍不住偷觑了旁边黎蕊一眼,却见后者面无表情,没有看他。 “原来如此,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后想着陈卿你尚是初入京城,还未见识过佛祭,提议让你也一起上山,顺便有件事想问一问你。”唐韵也没在意,说了一句,让出窗户,却见太后在窗后露出玉容。 “微臣参见太后!”陈言这才知道原来太后和唐韵共了一车,赶紧行礼。 “不必多礼。再往前一截,便到了佛谒阶,皇上,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太后含笑道。 待到下车后,太后对陈言笑道:“方才出宫,哀家听说这马车乃是陈卿所造,可有此事?” 陈言心头一动,忙道:“是。臣已令匠人又制作了一辆,不日便要送到京城,献予太后。”https:/ 太后没想到他这么懂事,惊喜道:“如此神车,陈大人有心了!” 陈言恭敬地道:“这算不得什么,太后为我大周劳心劳体,臣只能尽点微末心意,实在惭愧。” 后面众臣无不听得心里大骂。 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溜须拍马的话张口就来! 不过心里也无不好奇,到底圣上那马车有何不同之处,太后竟然还特意询问。 “母后,再不走赶不上听明悟禅师的鸣钟宣经了。”唐韵在旁边提醒道。 “噢,对。来,陈大人,咱们一同登阶罢。你新来京城,想必还未来过天宝山,正好今日哀家颇有兴致,便做一回向导,与你说道说道。”太后笑盈盈地说道。 “臣惶恐之极,谢太后恩典!”陈言赶紧道。 后面众臣无不看得惊诧。 这都什么情况? 之前太后不是还想把陈言夺官入狱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唯有黄良阁不动声色,微微冷笑。 太后和他定下的欲擒故纵之计,已经开始了! 等到连圣上都相信太后是真心改变了对陈言的看法后,再荐他离京做官,便顺理成章,不易惹人疑窦。 现在,就暂时让你这个小人好好嚣张嚣张! 一刻钟后。 陈言累得跟狗一样,扶着膝盖不停喘息,从小腿到大腿打摆子一样闪个不停。 要不是皇上和太后就在旁边,他现在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不骂别人,就骂通元寺主持方丈明悟禅师他的娘! 第424章 公然索贿 这老贼秃在天宝山上修了这么长的台阶,还取了个名叫啥佛谒阶,说什么诚心者得步行上去,方能参悟佛理! 还特意来回按z字型绕着修,本来从下来到上面顶多一千阶就能到通元寺,结果生生给修出了四千阶! 他们走了足足两刻钟,差点没把腿都干废了,抬头一望,居然只上了一半! 一看太后和唐韵,后者倒是和凤翎卫一样,只是出了些细汗,毕竟练武的。 前者已经必须得靠一旁的宫女扶着,而宫女自己也早就累得满身大汗,腿脚哆嗦,苦苦坚持。 再回头一看,只见后面跟着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全都喘得跟狗似的。 尤其是黄良阁,年纪大了,这会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要暴毙的模样。 “母后,歇一会儿吧?”唐韵忍不住扶住太后。 后面群臣无不大喜,黄良阁更是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石阶上。 “不……不能歇,得诚心,佛祖才能保佑咱们大……大周,继续走!”太后喘息着迸出一句。 黄良阁泪流满面! 陈言也是无语凝噎,作为一名虔诚的唯物主义者,这刻只想把太后按腿上狠打屁股! 等到好不容易上到通元寺,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通元寺的规模相当大,从院墙外面粗略估计,起码有陈言他那宅子的十几倍。 寺前有一片广逾百亩的空地,摆开了一百二十张桌子,每张都是能坐十二人的圆桌。 按照预定,今日将从午时开始摆流水席,只要有一张桌子坐满,便立刻将素斋摆上来,供信徒免费食用。 据说,一共准备的是万人份的食物,但每年都会坐穿。 不过现在寺前的仍没几个人,因为在皇帝上到通元寺前,普通百姓是不允许上佛谒阶登山的。 方丈明悟禅师已经率领寺内高僧在那等着,含笑道:“圣上、太后辛苦了,诚心若此,我佛慈悲,必会佑大周国泰民安。寺内已安排了休息之所,诸位请随老衲来吧。” 一边说,一边亲自上前,搀扶太后。 他乃是德高望重的禅师,清心寡欲,自然和一般男人不同。 太后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推辞,任他搀着往寺内走去。 陈言看看明悟禅师那张满是褶子和笑容的老脸,他真恨不能上去给他一拳。 笑你妹啊笑! 话说得这么轻松,你咋不在下面等着,然后一起上来? 唐韵等人连忙跟上,众臣虽然也累得恨不能直接倒地上,但还是拖着疲躯进了通元寺。 陈言从瞧见凳子的那刻起就挪不动了,此时见没人再理他,他哪还犹豫,拖着快废掉的双腿挪到一张桌子边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息如牛。 歇了好一会儿,陈言终于缓了过来,这才起身,往寺内进入。 这庙极大,陈言好不容易才找着皇帝及百官休息的客舍,但却被守院门的和尚拦在了外面。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和尚瞪着他道。 “本官不是闲杂人等,乃是随皇上太后她们一起来的!”陈言不悦道。 “那就请将印章拿来一看。”那和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陈言往身上一摸,心里一凉。 坏了。 来得太急,没带上能证明他身份的私印! “哼,还想骗我!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那和尚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结果的神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陈言见左右有几个像武僧模样的虎视眈眈,无奈之下,只得转身离开。 算了,横竖一会儿要吃斋饭,先去摆席的地方等着好了。 通远寺外面,是普通人吃斋席的地方,皇帝等人自然不同,而是在寺内一个清幽的院落内摆开了席面。 陈言拉着一个小和尚打听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院子,正要进去,又被人拦住了。 “闲杂人等,请到外面用斋。”一个和尚守在门口处,板着脸拦着他,不让他进入。 “不是,本官不是闲杂人等,乃是户部粮事郎中。”陈言挺了挺胸。 “有二品吗?”那和尚问道。 “这还有限制?”陈言一愕。 “那是自然,这院子只侍候二品以上的大人。”那和尚翻了翻白眼,“三品以下,寺外用斋!” “岂有此理,本官是跟太后和皇上来的!”陈言赶紧道。 “就算是跟佛祖来的,三品以下,也得外面去!”那和尚丝毫没有怕他的意思。 陈言算是看明白了。 通元寺地位特殊,连皇帝和太后都来这里,因此这里的僧人根本不怕一般当官的。 “不过,佛祖教诲,凡事可行方便。”那和尚忽然神情稍稍缓和,又开了口,“这院子不行,但旁边的院子乃是豪商富贾使用,一样环境清幽,还是可以通融的,就看施主有多少诚心了。” 陈言人精一个,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秃驴是在要钱! “本官明白了!”他露出会意神情,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人还是去外面吃罢。”那和尚撇撇嘴,一脸不屑。 陈言也不着急,又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看来大人确有诚意,可惜尚不能感动佛祖。”那和尚的神情和善了些,却还是摇头。 陈言再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那和尚终于露出笑容,说道:“大人的诚意,小僧已然感觉到了,这边的院子……咦?大人,您在做什么?” 却见陈言慢条斯理地又摸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扬了扬:“本官一心只想和皇上、太后一起用斋,别的院子,没有兴趣。” 那和尚两只眼亮得跟灯笼一样,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小僧真不能放您进去,我……我……” 陈言刷地一下,把银票全摸了出来,在手里拍了拍。 看着那十几张银票,那和尚猛地露出决然神情,道:“大人的诚心感天动地,小僧就算被方丈赶出去,也要帮您这忙!大人请进!” 说着,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银票。 陈言猛地把银票一收,那和尚抓了个空。 “啊?大人您这是……”那和尚一脸懵逼地道。 第425章 尚书也救不了你 “本官忽然想通了,为吃顿斋花这么多银子,着实不值得,还是到外面吃免费的舒坦,哈哈!”陈言笑眯眯地把银票又慢悠悠地塞回兜里。 “你……你!”那和尚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气得直哆嗦。 陈言笑呵呵地转身施施然走了。 不过就一顿素斋,在哪吃不一样?为进个院子花几百几千两,怎么可能!这势利眼,还想捞他的银子,做梦呢! 出了寺门,陈言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一下懵住了。 没错啊,前面确实是通元寺的前门外。 一样的桌子凳子,摆满了空地。 不一样的是,他刚才进去时,这里几乎没人,只有负责办席的人匆忙来往。 可现在,外面竟已是人头涌涌,人满为患! 粗略一数,起码有三四千人! 喧闹声铺天盖地而来,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不说,每个坐着的人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只要有一个人从凳子上起来,立刻就会有好几人抢着去坐他的位子。 逼得座下的人不敢动弹,死死守住自己的座位。 陈言呆了片刻,才猛地醒悟过来。 皇帝等人上来前,普通百姓是不准上佛谒阶的,下面有僧人拦着。 方才唐韵等人上来后,想必是下面拦着的僧人放人通行,这些前来拜佛吃斋听经文的百姓全涌了上来。 这下麻烦了。 里面不准进,外面没地儿坐,这顿斋怕是没得吃了。 陈言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干脆直接回去算了? 不过他是奉旨来的,唐韵没发话,他也不敢随便离开。 “咦?陈大人!” 陈言闻声转头,只见空地靠着山边的一角摆开了几张桌子,人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挤,每张桌子都坐了五六人,明明还有空位,其他地方站着的百姓却没有过去抢座位。 此时其中一张桌子处,一人兴奋地站了起来,朝他挥手。 陈言定睛一看,赫然是户部仓部司的主事华严。 再一瞧,原来那一桌坐的全都是户部的官员,他那天去户部基本都见过,其中有一位他还记得名字,是户部度支司的郎中俞连顺。https:/ 陈言连忙走了过去,众人纷纷起身向他行礼。 “陈大人,莫非是找不着坐处?不如和我等坐这里如何?”俞连顺笑道。 “你们怎会有座位?”陈言有点惊奇。 “寺里为不能入内吃斋的官员准备的桌子,各部的下级官吏若是来了,基本都坐这。”华严一边解释一边拉着他坐下,“旁边也都是各部的官员。” 陈言扫了其它桌子一眼,一个不认识。 不过其它桌子上的官员,对他似乎都有些敌意,瞧他时目光中明显带着不屑和鄙夷。 陈言倒不意外,朝中六部尚书,除了何进尧之外,全都瞧他不顺眼,估计没少在自家院里骂他,这些下面的官员当然不可能对他有好感。 不过他也不在乎,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有圣上撑腰,这些下面的官吏也就只敢瞪瞪他了,不敢做什么。 “好小子,原来你在这!” 陈言跟俞连顺等人没说几句,不远处的寺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纵然空地上数千人喧哗,仍有不少人听到了这声音,无不愕然看去。 陈言转头一看,眉头微皱。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和尚带着五六个拿着棍子的青壮僧人,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咦,这不是明悟禅师的弟子元明法师吗?”俞连顺认得对方,连忙站了起来迎向对方,揖手道,“元明法师,不知何事如此气恼?” “一边去!”那中年和尚元明一把将他推开,俞连顺是个纯知识分子,手无二两力气,登时被推得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俞大人!” 户部众人无不大惊,华严等连忙过去扶他。 其它桌上的官员虽然也插惊异,但看到是户部的人吃亏,无不幸灾乐祸。 何进尧是个异类,不懂经营,因此跟其它部门的官员关系并不算好。加上有陈言的因素,户部吃亏,自是人人乐见。 陈言仍稳坐不动,但双眉已然扬了起来。 这个元明,赫然正是方才那向他索贿的秃驴! 不用问,这厮肯定是被他戏耍,忍不下这口气,因此带人出来找他麻烦,俞连顺这是遭了池鱼之殃! 果然,元明手一挥,六个武僧上前将陈言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这位可是户部粮事郎中陈大人,你们不可乱来!”俞连顺刚被扶起,便惊叫道。 虽然职位上和陈言相仿,但官品上有差距,算起来他还是陈言的下属,自然要护着后者。 “粮事郎中?呵,此人辱我,今日就算你们户部尚书大人在此,也救不了此人!”元明冷笑一声。 陈言面色一沉。 通元寺是全国顶尖的寺庙,他自然听过它的名号。 不过以前从未放在心上,毕竟是出家修行之人,又影响不了他赚钱的大计。 此时他才知道,这些和尚有多张狂! 不但公然索贿和口出狂言,而且还敢推搡朝庭命官,这可是重罪,对方却居然满不在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和尚必然是平时就这么蛮横霸道! “动我,那后果你可承受不起。”陈言双眼微眯,缓缓说道。 “呵,区区一个郎中,在我眼中,与平民何异!”元明狞笑道,“小子,方才敢耍我,一会儿就叫你后悔都来不及!” 陈言忽然笑了起来,猛地将袍摆一掀,反手摸向装在腰后特制弩套内的诸葛连弩。 自打入京,他就准备好了,平时随时将张大彪带在身边,如果是像今天这种没法带上他的场合,就一定带上诸葛连弩,避免吃亏。 现在,就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同一时间,元明已喝道:“给我把他拿下!” 几个武僧凶神恶煞地便要朝陈言抓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吆喝。 “玉公主来了!” 而且是至少几十人一起喊的,声音传遍整个空地,满场声浪一下弱了下去。 元明也是一惊,连忙道:“且慢!等玉公主入了寺再说!” 几个武僧赶紧收手,但并不离开,仍将陈言围在中间。 陈言反而一愕。 这些家伙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看着像是生怕玉公主知道他们在此行凶一样? 第426章 人气巨星 “快!快去看看!” “真是玉公主!想不到竟然能在这看到她!” “今年真是赚了,想不到玉公主竟然会来!” “不知道她会不会吹奏一曲,上回在论贤台听得她一曲,至今我都舍不得洗耳朵哩!” …… 嘈杂的人声中,人潮开始朝那边涌去,其中有不少本来已经坐下的人,也纷纷起身,争着去一睹玉公主的芳颜。 陈言不禁动容。 想不到大周也有追星族,更想不到玉公主居然这么多粉丝。 而且这个人气度,怕是比唐韵这个亘古罕见的女帝,还要高得多! 至少方才山下那些围观的百姓,就没人像现在一样迫不及待地想一睹唐韵的英姿。 俞连顺等人也无不精神一振,纷纷踮着脚尖张望。 其它桌的官员也是一样,一个个站了起来,居然还有人直接爬到桌上,登高望远,想一睹玉公主的身姿。 陈言是唯一一个还坐着的,主要是看这架势,就算站起来也休想看得到玉公主。 更何况,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看她,满心盘算着如何收拾元明。 有诸葛连弩在手,他根本不惧对方动手。 自连弩发明出来后,他天天练习,不说如臂使指,也起码是得心应手,这个距离上可说指哪打哪,保证能让这几个武僧见识见识先进武器的厉害。 眼见元明和众武僧也全都转头张望,陈言心念一转,便要趁对方大意之时,给他们膝盖来几箭。 “陈大人!你果真来啦!” 他刚把诸葛连弩拔出来,就听到一声娇呼,吓得赶紧又把连弩插回腰后特制的弩套内。 只见人潮真像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一道娉婷身影,顺着百姓分开的道路,快步朝陈言这边而来。 虽然轻纱覆面,但陈言仍可一眼认出她来,不是玉公主是谁? 元明等人无不一愣,直到玉公主近前后,他才猛地醒过神来,连忙上前道:“小僧元明,是方丈明悟禅师的弟子,见过玉……” 话只说到一半,玉公主风一般从他身边而过,轻快地到了陈言面前,欣喜道:“玉儿听说今日大人也要来参拜佛祖,特意来此,想不到真遇到了大人!” 全场以千道计的目光,刷地一下,探照灯一样全打在陈言身上! 无论是俞连顺等户部官员,还是别部那些充满敌意的官吏,全都惊愕至极,不能置信地看着这幕。 玉公主什么脾性,全京城没一个不知道! 这位全大周最有名的公主,痴迷音律和文学,对有才之人格外尊重,但对其他人,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商大贾,甚至连皇亲国戚,也都一向冷眼相对。 然而这种冰山女神般的性格,反而给她招来了大量的崇慕者。 尤其是她不时会参与京城那些大文豪、书法家、名乐师等的聚会,多次展现非凡才华,更是让她在民间的名声飞快累积。 如今凡她出入之地,必会惹来轰动! 甚至还有些得她青睐的名家,邀得她参与文论或乐试,便高价售卖其它参与资格,往往有人一掷千金,只为能远远眺望这位深居简出的公主殿下一眼。 可这样的公主殿下,居然屈尊来见一个区区户部从四品官员! 陈言是唯一一个没明白被玉公主这么青睐有何特异之处的,奇道:“公主怎么看到下官的?” 她被那么多人围着,居然还能隔着这么远瞅见他,没透视眼他是不信的。 “玉儿上来前,便已令随来的护卫先行上来找寻大人。”玉公主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一个英武青年。 那青年身着王府护卫的服色,有点腼腆地向看向自己的陈言行了一礼。 陈言这才恍然。 想来是这青年方才找到了他,便过去将玉公主带了过来。 “陈大人,玉儿昨日彻夜难眠,新成小诗一首,不如入寺,请大人点评一番。”玉公主有些兴奋地道。 “下官也想,可惜,有人不愿意让我离开。”陈言惋惜地道。 玉公主这时才注意到那些武僧,愕然看向他们:“你们是……” 六个武僧无不慌张起来,纷纷看向元明。 元明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走近,道:“回禀玉公主,我等是有些事想和这位陈大人商谈,所以来这请他……” 陈言撇撇嘴:“请?呵!谁家请人,是拿着棍子来请的?” 元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张口结舌。 他本来以为玉公主上来后,会直接进寺,可没想到她居然来找这姓陈的! 找也罢了,她居然还对这姓陈的官如此尊敬,事情大大不妙! 玉公主只看他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两道柳眉瞬间扬了起来:“陈大人是本主最尊敬之人,谁敢动他试试!” 元明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公主发威,慌忙道:“公主恕罪,小僧不敢!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滚!” 最后一句却是对六个武僧说的。 那六个武僧也吓了一大跳,便要离开。 “我准你们离开了吗?”陈言缓缓道。 六个武僧一僵,一时不知道是走好,还是留好。 “陈大人,你这是……”元明脸都绿了。 “本官就喜欢有人侍候,今儿这顿素斋没你们七个人侍候,我是一口也吃不下。”陈言笑眯眯地道。 元明几乎气炸了肺,可看了看旁边的玉公主,他还是低声下气地道:“那,那小僧进去给大人准备……” 至少,先离开这里,不然被数千人看着,也太丢脸了! 陈言直接截断他的话:“那就不用了,本官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不配进里面吃。不是你说的吗?就算是跟佛祖来的,三品以下,也得外面用斋!” 元明强笑道:“大人既是和玉公主认识,自然不用再在这外面,里面有雅院,可以……” 陈言呵呵一笑:“那就不用了,本官喜欢热闹,在这挺舒服的。” 元明气得脸色发青,快步走到陈言身旁,低声道:“你到底要怎样!” 陈言双眼眯成细缝:“我说过,动我,那后果你承受不起!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427章 臣受的是内伤 元明双目几欲喷火! 通元寺乃是千年古寺,他师父明悟禅师平时结交来往的都是朝中重臣,甚至和几位王爷也颇有交情。 因此他身为明悟的弟子,平时自然极受人尊重,哪怕是二三品的官员,见着他时也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元明法师”。 可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区区粮事郎中这里栽了跟斗! 玉公主来回看看两人,若有所悟。 她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进去了,就在这吃吧。” 说着轻提袍摆,竟直接在陈言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元明一惊,怒火稍歇,一时有些无措。 这下是真麻烦了! 就在这时,寺门那边传来一声喝叫:“元明师弟,你来一下。” 元明转头一看,见是自己师兄元智,只得忍下火气,转身快步走到寺门处:“师兄有何吩咐?” 元智吩咐道:“好像是圣上说还有个同来的官员不见了,师父命我出来找找,你也帮忙。”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师父叮嘱,那人似乎颇受圣上和太后宠爱,务必要找到他。” 元明急忙道:“是,不知道那人名唤什么,我立刻带人分头去找。” 元智随口道:“好像叫什么陈言,说是户部的粮事郎中。” 元明霎时僵住! 元智奇道:“你怎么了?” 元明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身子已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不多时,唐韵亲自带着凤翎卫出了寺门,朝陈言那桌走来。 她本在里面等着通元寺的僧人找陈言,却听说后者不想进入,只想在外面吃斋,晓得必然有事,遂亲自出来看看情况。 在她身后,跟着方丈明悟禅师和刚才回去禀报的元智。 寺内的僧侣连忙将周围的百姓隔离开,腾出大片空地,不让他们接近唐韵。 现场数千百姓早就忘了吃斋的事,饶有兴致地站得远远地吃瓜。 各桌的官员已经全都站到了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玉儿,你怎么来了?” 走到近前,唐韵看到玉公主,诧异问道。 玉公主起身道:“玉儿见过皇上。听闻陈大人来此,玉儿特意前来一见。” 唐韵愕然看向旁边也站了起来的陈言:“你们何时认识的?” 陈言忙道:“回禀皇上,昨晚宁王爷的宴上,微臣有幸,得闻玉公主天籁之曲,由此结识。” 唐韵失声道:“什么!玉儿你竟然去给陈言吹箫了?” 陈言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老妹儿啊! 这种羞人的话,要不要喊得这么大声! 同时不免有些感慨。 这就是文化代沟,唐韵要是知道吹箫在他那是啥意思,还不得羞死? 玉公主轻声道:“王兄央我,我便去了。” 唐韵秀眉微蹙,朝她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后,才悄声道:“你说实话,到底是为何去的?” 玉公主也悄声道:“前几日听皇上说起陈言这个人,玉儿一时好奇,就借这机会,想去瞧瞧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皇上为他如此烦恼。” 唐韵明白过来。 玉公主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平素关系颇佳,因此也时常在一块儿谈心。 陈言被朝中众臣排斥的事,让唐韵一直有些头疼,她身边没几人可以倾诉,才会和玉公主聊起此事。 想不到,玉公主竟为此亲自跑去见陈言。 “也幸得皇上说起他,才让玉儿没有错过惊才绝艳的陈大人。”玉公主又道,双眸中异采涟涟。 “他做了什么让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唐韵奇道。 玉公主悄声将昨夜的事说了一遍,唐韵这才恍然。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玉公主的性子,一向心高气傲,唯独对有才华的人最为尊敬,那首诗确实也是令人惊叹,难怪后者会对陈言如此推崇。 一旁,陈言看着两女悄声耳语,却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不免心中嘀咕。 就算是身份超凡,女人终究是女人,一碰上就说个没完,也不知道是在八卦些啥…… “陈爱卿,朕听说你不肯入寺用斋,这是为何?” 他正嘀咕,冷不防唐韵突然来了一句。 “咳,因为臣害怕。”他轻咳一声,露出少许畏惧之色。 “怕什么?”唐韵疑惑道。 “怕被寺里的大师们打死。”陈言愁眉苦脸地道。 “陈大人玩笑了,敝寺不动刀兵,与人为善,如何会打死大人?”一直没说话的明悟禅师讶道。 “是嘛?可本官所历,却有所不同。” “方才本官入内,被贵寺的高僧元明法师拦阻,不但痛骂本官一通,还各种推搡。” “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区区四品小官,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又说什么他师父明悟禅师交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我的官帽摘了!” “这也算了,元明法师竟然还说,本官要进去可以,但是得给钱!” “本官无奈之下,又恐太后和皇上担心,只好拿了些银票出来。” “却不想元明法师直接把本官的银票撕了,说什么我瞧不起他,说我拿这点银子是在施舍乞丐,又是把我一通殴打。” “本官好不容易逃出来,他竟带着这几个同伙追了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要把本官架走。” “若不是玉公主及时出现,我这条命,怕是就已经丢在贵寺了……” 陈言悲声说道,脸上表情夹杂着恐惧、愤怒和哀伤,几乎声泪俱下。 听得周围百姓无不瞠目结舌,俞连顺等人则是面面相觑。 怎么看,刚才陈言来的时候也不像是被人打过……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吭声,想到方才元明的蛮横,反而巴不得陈言再加强力度。 其他官员也不敢吱声,连他们老大都没能摆平陈言,他们自然更不敢不自量力。 一番话,听得唐韵错愕、明悟禅师大惊。 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玉公主已吓了一跳,慌忙道:“陈大人你受伤了?伤在哪了?重不重?快让玉儿看看。” 陈言一脸悲愤地道:“公主,看不出来的!他们拿着垫子垫在我身上,隔着垫子拳打脚踢外加棍棒交击,根本不会留下外伤。皇上,臣如今内伤严重,怕是再难服侍您了,只求让臣告病还乡,就算是死了,也能死在家乡……咳咳!” 说着,重重地咳嗽起来。 第428章 五倍罚银不过分 玉公主信以为真,惊道:“陈大人不会死的!玉儿现在就为陈大人找最好的大夫,绝不会让你出事!”说着抬手轻轻拍击他后背,为他抚平急促的气息。https:/ 这亲昵的动作让众人无不露出羡慕之色,唐韵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俏脸一沉,道:“如此蛮横霸道,难道他就不怕王法?” 陈言哀叫道:“臣也这么说过他,可他说……他说通元寺地位尊崇,没人会处罚寺内僧人,而且就算臣说出来,他也绝不会承认,咳咳……” 明悟禅师惊怒交加,喝道:“元明何在!” 元智惶恐道:“元明师弟方才身体不适,晕倒了,现在已送回寺内休息。” 玉公主转头怒道:“之前本公主见他时,他仍身康体健,怎么皇上来了,他就晕倒了?” 众人无不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意指元明是故意装晕。 陈言更是差点要给她竖个大拇指,为她点赞。 周围百姓见玉公主如此愤怒,也无不同仇敌忾,喧闹起来。 “那家伙肯定是装的!” “太过分了,竟然殴打朝廷官员,通元寺还有没有王法!” “别急,这事只是那位大人一面之词,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 “连玉公主都帮着他,这还能假?肯定是这帮和尚仗着势大欺负人!” “没错!公主说的肯定是真的!” “上回我来这寺里拜佛,香火钱只给了二钱银子,那守香火钱箱的和尚竟然给我白眼!” “你这算好的,我二舅他三姨的小姑子的大外甥的朋友,外地来的,拜了佛没给香火钱,居然被一和尚骂了!” 明悟禅师看看唐韵沉如死水的俏脸,再看看四周开始议论纷纷的百姓,心知今日这事不给个交待,绝计搪不过去。 他一咬牙,断然道:“把他唤出来,当面对质!” 不多时,刚刚苏醒过来的元明被人搀扶着到来。 听完元智转述陈言的控诉,元明惊叫道:“他……他说谎!” 人群里不知道哪传出一个声音:“呵,果然跟那位大人说的一样,他真抵赖了!” 一阵轰笑声响了起来。 明悟禅师沉着脸,道:“元明,为师且问你,你是否殴打过这位陈大人?” 元明慌张道:“弟子真没有!只推倒过那边那个……”说着指了指俞连顺。 他情急之下,只想反驳陈言,却不想话一出口,明悟禅师脸都绿了! 俞连顺也是朝廷官员! 这家伙真是有脑子等于没脑子,陈言这边的事还没搅清楚,自己居然额外搭上一个! 平民对官员动手,那可是重罪! “师弟!你说话可要想清楚!”元智聪明,连忙低声喝道。 “师兄,我是说真的!我确确实实只对那个动过手!”元明仍没反应过来,委屈地道。 “哼!” 一声娇哼,陡然响起。 现场众人,无不噤声。 皆因发声的乃是唐韵! 明悟禅师见她玉容生寒,心知圣上已然动怒,再问下去,万一元明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那不只是这家伙自己,整个通元寺都要受连累! 他当机立断,朝元智使个眼色。 元智会意,猛地上前,一脚踹在元明下巴上。 “啊!” 元明猝不及防,惨叫一声翻倒在地,捂着下腭在地上翻滚不休,却因下巴受伤再说不出整话来。 “逆徒元明,不仅违背佛祖教训,对信人施恶,更违国法,对朝廷命官行凶!” “如此不信不法之徒,实为我通元寺之耻!” “来人!将他关入忏房,终身不得放出!” “皇上!老衲教徒不严,请皇上降罪!” 明悟禅师沉痛数语,说到最后时,已是老泪滚落,拜倒在唐韵面前。 全场寂静。 陈言眯着眼,盯着明悟禅师伏在地上的身影。 这老和尚倒是挺狡猾,晓得在这种情形下,再要抵赖有害无益,索性认个错。 只是他说的是把元明关在自家寺里,这惩罚有等于无,不痛不痒。 唐韵怒气渐渐消减,沉吟片刻,道:“禅师请起,此事过不在你。通元寺上下数百僧人,你潜心修佛之人,有所漏失也在所难免。此事,就照禅师所言惩处罢!” 陈言愕然看她。 这老贼秃摆明了是做个姿态,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居然真就这么算了? 明悟禅师立刻高声谢恩,在左右僧人搀扶下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地上的元明这时已经缓过了劲,他还不算蠢到家,听到这里,暗松口气。 第429章 拼演技谁怕谁 良久,明悟禅师才终于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道:“大人,玩笑请适可而止!老衲就算相信大人真的俸禄比一品大员还要高出数十倍,也很难相信大人竟会将这许多银两带在身上!”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 的确,就算是一品大员,一年俸禄算上各种津贴,拢共加起来超不过一万两银子。 他这么年轻,为官时间不会长,怎么可能有二十多万两银子? 退一步说,就算有,也不可能全带在身上了! “禅师误会了,这些银子,不是本官的俸禄。”陈言从容不迫地道。 这话更是引起周围轩然大波。 不是俸禄,难道是贪污受贿所得? 除了这条路,他如此年轻,哪可能这么多钱?! 周围百姓无不亢奋起来。 今儿这佛祭来得太值了! 从玉公主来此开始,便是高潮迭起! 本来是通元寺殴打命官、被罚吃亏,忽然之间,却又变成了朝廷命官贪腐?而且还是这官儿贪财、自己爆出来的雷! 峰回路转,跌宕起伏,这瓜吃得过瘾! 连一心向着陈言的玉公主也愣住了。 地上的元明,一旁的元智,还有左右站着的寺内僧侣,包括明悟禅师在内,无不神情松缓下来,甚至还有人露出笑容。 好啊,这姓陈的看来是贪得无厌,想大捞一笔,结果把自己砸进去了! “陈卿,莫要胡言!”唐韵俏脸微变,轻喝道。 “禀皇上,那确实不是微臣的俸禄。”陈言昂首挺胸地高声道,“那是臣为了解决南境粮荒,募捐而来的粮款!” “什么!”唐韵色变道。 “皇上委臣以重任,要臣应对南境粮灾之事,臣一日不敢或忘!” “为此,臣殚精竭虑,夜不能寐,想尽办法才终于募到了这二十三万四千六百两银子!” “里面每一文钱,都是我大周百姓为大周天下付出的心血!” “因此,臣唯恐此银被盗,将它们全贴身保管。” “还用信封,将它们装在里面,避免出汗将它们弄花。” “可没想到,这元明法师方才殴打臣的时候,竟肆意搜臣的身,搜出了那信封。” “臣怕他伤损银票,就谎称那是臣的家书。” “可恨他……他虽信以为真,却竟然直接将信封撕毁!” “这些粮款,事关天下苍生,今日臣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将它们索还回来!” “请圣上明鉴!” 陈言说着说着,嘶吼起来,到了动情处,猛地跪了下来,眼眶泛红,一脸慷慨激昂! 要拼演技,谁怕谁啊! 这番话远远传出去,四周的百姓无不动容,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唐韵本来并不相信他真有二十多万两银子在身上,更不相信元明会撕,可陈言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让她也不禁犹豫起来。 “陈卿,那撕毁的银票呢?”她忍不住追问道。 “如今臣实在是不知道在哪。” “那元明法师撕完就发现里面是银票,大惊下全抢了去,忙着想把银票粘回去。” “臣这才趁着他们不注意,拖着残躯逃了出来,遇到俞大人等人。” “却不想元明法师也追了出来,假说什么臣辱了他,要把臣抓走。” “此事,俞连顺大人等人都可以作证,请皇上明鉴!” 陈言悲呼道。 唐韵不由看向一旁的俞连顺等人。 俞连顺满头大汗,惶恐道:“方才臣等确实看到这位元明法师带着六位武僧,来抓陈大人,还说什么就算尚书大人在此,也救不了他。” 他也有些心虚,怕担上欺君之罪,只拣了这些确实发生过的事来说。 但听在别人耳里,还以为陈言说的事全都是真,四下的百姓议论声大起。 “太过分了吧?连粮款也敢抢!” “别急,还得听听那和尚怎么说才行。” “你傻的吧?二十多万两银子啊,杀头都够了,就算真发生了,他敢承认?” “你们看,连皇上都没否认那官说的赈济粮灾之事,我看这事大有可信之处!” “而且那位大人明显然就不是装出来的,都快哭出来了!这把,我信他!” 玉公主听得娇躯轻颤,心中无比惭愧。 方才有一瞬,她确实是有点怀疑陈言也是那种贪腐之人。 陈大人为国为家,竭尽全力,自己居然还怀疑他! 她霍然转身,盈盈跪倒在陈言身侧,道:“皇上!就算不为陈大人,也请您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 唐韵脸色数变,终于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明悟禅师。 明悟禅师心中一沉,再一次跪倒下来。 “圣上,五倍罚银,敝寺实在是赔不出来……”他凄声道。 “行了!”唐韵终于下定了决心,沉着脸道,“朕也不要你赔五倍罚银,禅师,你自己认个罚数罢!” 明悟禅师伏在地上,犹豫了半晌,终于颤声道:“贫僧愿意认……认三十万两。” 唐韵冷冷道:“这可是本银以外的罚银?” 明悟禅师几乎哭出来:“是……” 合起来,就得赔五十多万两银子! 往好了想,比原本要赔的少了一半多。 可这原本是一文钱都不用赔的啊! 唐韵轻吁一口气,转头看陈言。 陈言立刻拜倒,高声道:“一切全依圣上裁断。” 唐韵断然道:“好!便着令通元寺赔付,事关粮灾,不可怠慢,三日之内,所有款项必须交付!” 明悟禅师心里滴着血,却只能应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元明,眼中无限怨毒。 元明眼前一黑,再一次昏了过去。 得罪外人,有师父可以护着。 可是连师父也怒了,那他就真的完了!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无穷的悔意。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那姓陈的较劲了! 可谁特么知道,区区一个郎中,竟能将事情导引至这局面! 一场闹剧之后,原本庄严的佛祭,一下变了性质。 原本准备好的鸣钟宣经仪式,也不得不中止。 陈言假借受伤,没在那停留,跟唐韵告了假,下山去了。 俞连顺等人想要上前帮忙搀扶,玉公主却抢先一步,亲自动手,扶着陈言下山。 自然,看得周围的百姓又是一阵羡慕。 能得到大周第一才女的青睐,这位陈大人真不知积了几辈子的德!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玉公主见陈言没有车马,便道:“上玉儿的马车罢,送大人回府。” 陈言想拒绝也没理由,只得答应下来。 马车启行后,车内只剩玉公主和他时,前者忽然道:“陈大人,就不必再装了吧?” 第430章 最坏的是伪善者 陈言心里一紧,强撑道:“下官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似乎挺没社会经验的,难道竟然看破了他的演技? 玉公主眼眶一红,说道:“玉儿知道,大人不想让人担心,因此从山上开始,便一直尽力装作无事,下山时也尽量没让玉儿搀扶。陈大人是真正的大丈夫,但在这里,没有外人,您真的不必再硬撑下去。” 陈言一呆,这才恍然。 合着她的“装”,是这个意思! 下山时,他确实尽量没往她身上靠。 但不是她理解的什么硬撑,而是四千阶台阶,他要全靠在她身上,还怎么下山?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哪扶得住他,这要真的一直靠在她身上,保不齐两人就一块儿滚下来了。 “玉儿帮不了大人什么忙,若是大人不嫌弃,可在这里稍事休息。”玉公主鼓起勇气说道。 “这里……怕是也不太好休息吧?” 陈言确实想睡,当然不是因为伤,而是昨晚睡太晚,今早又被召来,睡眠不足,这会儿早就困了。 但她这马车远不如他的马车,连个躺的床都没有,如何休息? 玉公主颊上微红,柔声道:“大人可以靠着玉儿休息一会儿……”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免羞涩。 虽说看不到她面纱下的俏脸,但陈言仍可清楚感觉到她的娇羞,不由心中一荡。 “这,这不太好吧?”他迟疑了一下。 “若陈大人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请不必介怀,这里的事,玉儿不会告诉任何人。”玉公主垂首道,“我相信大人的为人,知道大人绝非登徒子。” “啊?公主殿下怎么知道……”陈言有点懵。 “玉儿曾问过昨日服侍大人的婢女,她说在玉儿到那之前,大人一直对她守礼相待。”玉公主红着脸道。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 确实是个误会,他昨日没对婢女动手动脚,乃是因为心中有事,不想却让玉公主误会了。 反正事情到了这步,他要是不继续演下去,就会露馅,陈言心念一转,身体一斜,软软靠进玉公主怀内。 玉公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羞得满面通红,但还是将他搂在怀中,尽量调整姿势,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陈言感觉到柔软触感,心中暗热。 想不到这大周赫赫有名的人气巨星,竟在这车厢内任自己碰触,说出去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玉公主羞窘难当,连忙借说话转移注意力:“陈大人今日受委屈了,不过通元寺的方丈明悟禅师其实是个大好人,大人千万莫要怪他。” 陈言稍稍回过神来,懒懒地道:“公主可知这世间最险恶的人是什么人?” 玉公主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的意思,迟疑道:“杀人放火的恶徒?” 陈言摇摇头:“错了,是装成好人的坏人。如果公主真认为那位明悟禅师是个好人,那将来会吃亏的。” 玉公主睁大了双眸:“这是为何?难道他是坏人?可是他确实做过不少功德好事,连先帝也对他夸赞不绝呢!” “咱们一件一件说吧。” “寺中弟子明知我乃朝廷命官,却仍敢向我公然索贿,可见这绝非偶然之事,必是时常发生,此乃事一;” “对方明知寺外有数千人,却敢带武僧出来抓朝廷命官,不惧王法,此乃事二;” “明悟禅师知道弟子犯下大错,不但没有将之送官,一开始竟只给些不痛不痒的小惩,说什么关在自家寺里,此乃事三。” “凡此三事可见,明悟禅师必是长期纵容偏袒,方让那个元明如此有恃无恐!” “因此,这位人人称颂的得道高僧,恐怕不像他表面那般好人。” 玉公主听着陈言一件件说出来,一时怔然。 听完后,她半晌才道:“但他后来不是认了罚银么?” 陈言叹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总计约合五十多万两银子,区区僧人,有何收入可供他赚得如此之多的银两?” 陈言狮子大开口,其实原本并不是真要对方赔一百多万两银子。 而是故意叫那么高,这样就算对方最后讨价还价,最后还是能拿不少。 可没想到,明悟禅师竟然认下了五十多万两! 对百姓来说,这已是天文数字! 玉公主不由道:“或许是历年积下的香火钱?” “呵呵,香火钱能有多少?” “毕竟他能认下五十多万两银子的罚,家底绝对远远在这之上!” “只靠信人所捐的香火钱,要攒到百万两甚至数百万两银子,没个几百年怕是办不到吧?” “跟香火钱相比,下官倒是不由想到,那个元明敢跟我索贿,恐怕也没少跟其他人索贿。” “以前从没有人举报他,他必是收了不少银两。那些银两,真的只是他自己得了吗?” “明悟禅师如此偏袒甚至保护他,难道仅仅只因师徒之情?” “那些银两,难道真的从未进过明悟禅师的荷包?” 陈言双眼眯成细缝,缓缓说道。 玉公主听得花容变色,一时作声不得。 她只是阅历浅,人心知道得少,但并不笨。 陈言的话有没有道理,她自然清楚。 难道,真是自己错看了明悟禅师和通元寺? 回到陈府后,玉公主还想帮陈言找御医来诊治。 陈言吓了一跳,哪敢答应,再三婉拒,并表示自己就懂得一些医术,才好不容易把玉公主劝走。 吟霜等人都是认识玉公主的,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关心陈言,还亲自送他回府,并且最最紧要的是,竟然还是用她自己的马车!httpδ:/m.kuAisugg.nět 要知道,哪怕是唐韵即位后的现在,大周女子与男子同车,也是会招来非议的事! 不过主人家的事,她们也不敢多问,只能闭在心里。 送走玉公主后,陈言立马恢复了精神,坐在书房里盘算起来。 得罪通元寺,他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入京后得罪的大人物也不少了,只要多加防备,便无问题。 但有另一件事,他有些在意。 “彪子!”陈言唤道。 “大人,有事吩咐?”张大彪应声进了书房。 “你派两个兄弟,给我查一查通元寺。但要记着,不能入寺。”陈言叮嘱道。 第431章 比皇帝吃得还好 “啊?为何不能入寺?”张大彪疑惑地问道。 入室调查,是他们最重要的调查手段之一,除非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否则这一招往往能收到极好的效果。 “这寺里面有些古怪,你们若是进去,有可能会被发现。”陈言简单解释了一句,“总之你们就将那里当作皇宫一样看待,就行了。” “是,大人!”张大彪仍有些疑惑,不过他知道大人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叮嘱,只要遵从便是。 待张大彪去后,陈言伸了个懒腰,才回卧房去补觉。 上下一趟天宝山,累得命都差点给他送走半条,不好好补补觉怎么行? 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陈言自然醒来,在床上蚯蚓一样扭动着伸着懒腰,心情无比畅快。 还有什么能比睡到自然醒更爽的事吗? “大人,奴婢服侍您更衣。”一个俏丽的丫环推门而入。 “咦?你一直在外面等着?”陈言诧异道。 他醒了之后没有唤过人,她能及时知道他已经醒来,唯一可能就是一直守在房门外面。 “对呀。”那丫环走到床边,柔声应道。 “那可真辛苦你了。”陈言转头看她。 “嗯,大人对奴婢这么好,这点辛苦不算什么的。”那丫环甜甜一笑,说道。 “来,拉我一把。”陈言笑嘻嘻地伸出手去。 那丫环没有多想,伸手抓着他的手,便要拉他起身。 陈言哈哈一笑,猛地一发力,把她拖得倒到了自己身上。 “呀,大人……”那丫环羞红了脸颊,欲拒还迎地挣扎起来。 “你这身子骨不行啊,站都站不稳,来,让本官替你好好诊断诊断,看看你骨头是不是真那么酥软……”陈言笑嘻嘻地把她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他刚才确实想错了,这世上还是有比睡到自然醒更爽的事滴! 闹得不可开交时,一阵咕咕声响起。 两人动作一停。 “大人,您肚子饿了么?厨房已经备了膳,奴婢叫人给您端来。”那丫环体贴地道。 “好,去罢!”陈言这才松开她,看着她面红耳赤地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衫,忍不住伸手在她屁股上猛地一拍。 那丫环惊呼一声,羞窘地去了。 陈言大马金刀地躺在床上,心情大佳。 自从有了丫环,生活也美好起来。 每日三餐都有厨艺精湛的丫环负责,经过简单训练之后,她们对府内食材和调味料的使用很快便熟练起来,让陈言重新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日子。 当然,她们的服侍和体贴入微的卿儿相比还有距离,不过慢慢也能走上正轨。 晚膳吃到一半,吟霜匆匆来报:“大人,周姑娘来啦!” 陈言已经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唐韵,连忙起身:“你们下去吧,本官要和周姑娘谈买卖。” 等周围服侍的丫环都下去之后,陈言关上了门,才转身跪了下来,不过是背对着唐韵跪的,而且还四肢着地,屁股撅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唐韵本来绷着脸,见他这莫名其妙的模样,也不禁愕然。 “今儿微臣胡闹,让皇上也陪着胡闹的一回,实在是有罪。” “本来应该负荆请罪,请皇上鞭笞,可臣实在是怕痛。” “所以只好请皇上将就一下,朝臣的屁股上踢两脚发发火泄泄气,那里肉多,不太疼。” 陈言低声下气地道,心里暗暗得意。 这就叫先发制人! 今儿这事唐韵肯定会生气,但自己先认错,叫对方无错可责! 唐韵本来确实是打算来了之后给他一通训斥的,毕竟今儿通元寺的事影响太大了。 传出去,世人都知道了通元寺这个备受帝室重视的大寺,竟然出了那种事,回头不但通元寺的声誉受损,连帝室也会一并受到影响。 可见到陈言这模样,她想气也气不起来,没好气地道:“谁说朕要责罚你了,赶紧滚起来!” 陈言一呆,转头愁眉苦脸地道:“这就恕臣没法遵命了,臣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滚,才能滚到站起来……” 唐韵被他这惫懒样搞得不由笑了起来,白他一眼:“行了!朕有事要和你说。” 陈言这才爬了起来,拍掉身处尘土,道:“陛下吃了吗?要不就在臣这里将就一下?” 唐韵转头看看满桌的酒菜,蹙眉道:“你这可不是将就了,比朕宫里吃得还好。” 这倒不是谦虚,为了粮灾的事,她号召上下紧衣缩食,宫里如今一餐不得超过四个菜,肉菜只能有一个。 而这桌上,光是肉菜就有四个,素菜又有四个,汤菜还有两个,比她吃的丰富了好几倍! 不过今天在通元寺吃了一天斋,她也不禁被饭菜香味勾得舌涎微生,不由暗吞了口口水。 这也太香了…… “皇上切莫误会,这些不是臣自己一个人吃的。” “臣平时先吃一遍,然后家里下人分食剩下的。” “保证一定做到绝不浪费半点!” 陈言连忙说道。 唐韵又白他一眼:“哼,你自己挣的银子,就算你浪费了,朕难不成还要治你个不俭之罪?行了,说正事!你可知道今日不但取消了鸣钟宣经,今夜连在通元寺宿夜的惯例也取消了?” 陈言欣然道:“那就太好了!” 唐韵一脸黑线地道:“朕还想着你会在家中反省不当之处,看来你不但没反省,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臣是真心为圣上开心,通元寺那种龌龊之处,圣上金贵之躯,在那宿夜简直跟跳粪坑里呆一晚差不多,能不呆在那里自然是好事。” 唐韵不悦道:“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通元寺确实有一些弟子不甚妥当,但瑕不掩瑜,莫要胡言乱语!” 陈言意味深长地道:“若通元寺不只是弟子有问题呢?” 唐韵一愕:“你这话何意?” 当下陈言又把跟玉公主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才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如今它通元寺下梁歪成这样,要说明悟禅师这根上梁是正的,反正臣是不信的。” 唐韵气道:“你光靠这些推测有什么用,难道叫朕凭这来治明悟禅师一个罪?你想清理通元寺,便拿出实据来!” 陈言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唐韵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想说什么赶紧说,少给朕卖关子!” 陈言摊手道:“这可是皇上叫臣说的,今儿召臣去通元寺,到底是太后要求的,还是皇上顺水推舟,借太后的旨意,故意让臣去那的?” 第432章 这也太猖狂了! 唐韵凝神看他半晌,终于长叹道:“看来朕还是低估了你,竟被你看破了朕的用意。” 陈言一拍大腿:“我就说皇上怎么莫名其妙,突然把我叫去,这就不合理!后来回府后才想通,皇上乃是故意让臣去那,想借臣这身赤胆忠心,为皇上清除这破庙!” 唐韵瞪他一眼:“勿要胡言!朕只是想让你去看看那里,没想到你竟然把事情闹那么大!” 原本她想的是,让陈言去那里先看看情况,回头再和他谈一谈,听听他对通元寺的见解。 哪知道这家伙去人家地头上没半个时辰,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陈言咧嘴一笑:“皇上看来是早就想搞掉通元寺了啊,臣能问问为啥嘛?” 唐韵轻吁一口气,说道:“现在朕说的话,你不可传于第三人之耳。通元寺近些年仗着历代先帝的恩宠,越来越恃势凌人,屡有不轨之事发生,朕患此处已久。但朝中大臣多数与明悟禅师有结交,派他们去查通元寺难有成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朕才想到了你。” 陈言乃是外官入京,和通元寺没有交情。 而且他的能力,唐韵也是信得过的。 以她想法,陈言手下有探查的能人,先暗中调查,拿到足够的证据再说。 退一步说,就算他的人被发现,通元寺也不会发现是她在暗中作手。 陈言奇道:“皇上既然想做掉通元寺,那为啥不直接派人冲进去查?比如派益王带着京兆卫进去,明悟老贼秃也不敢反抗吧?” 唐韵摇摇头:“这不行,通元寺曾在先帝时立过大功,先帝为此封了通元寺为‘祐国寺’,赐了祐国金匾,若是贸然进去,师出无名,反而容易若来麻烦。” 陈言明白过来。 唐韵虽说已经登基五年,但这五年全花在应对战乱上了,自己的根基其实不稳。 尤其是她女子之身即位,如今天下腹诽者甚众。 一旦跟通元寺较上劲,一个不好,自己的帝位都有可能有问题。 所以才如此谨慎,要先拿到实据,才敢动手。 他想了想,追问道:“不知通元寺到底干了些什么,让陛下想要动它?臣指一些实际的事件。” 唐韵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半年前,步兵校尉任开山的儿子任明谈忽然离奇失踪。此事遍查无果,最终成为悬案。” 陈言听弦歌而知雅意,道:“是通元寺干的?” 唐韵摇摇头:“此事没有证据,但朕着凤翎卫清查了任明谈失踪之前的行踪,发现他曾和通元寺的僧人有过冲突。” 但这还不止。 在过去三年间,类似的事发生过至少六次,而且这还只是官员的家属,民间百姓若发生类似的事,根本不会有多少关注,数目只怕更多! 陈言听唐韵一一说完,才算真正明白她为何要对通元寺下手。 假如这一切真是通元寺所为,那可谓猖狂之极,无视国法,肆意行凶,说一句佛界败类、国家毒瘤也毫不为过! “不过,今日动静这么大,朕不得不罚了通元寺,只怕已打草惊蛇。”唐韵有些苦恼地道,“日后你要调查,恐怕会有些困难。” “这您可以放心。”陈言反而一笑,“皇上今日不只一次露出偏袒对方之意,那群秃驴就算是恨,也只会恨微臣。” “那你要小心些,那些失踪之人,均是失踪得悄无声息,可见通元寺必定有些手段是令人防不胜防。”唐韵叮嘱道。 “陛下请宽心,他们要真敢来动手,反而省事了。”陈言摩拳擦掌地道,“臣正好抓几个来审审!” “说起这事,你纳抚营的军士为何没有多调些来?”唐韵随口问道。 自陈言入京后,她见过的纳抚营军士,就只有张大彪一个。 “不敢对陛下隐瞒,臣调来的人已经够多了。”陈言笑了笑。 所有调来的纳抚营军士,如今都是隐藏在府内外各处,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是他保命的底牌,岂能随便让人知道在哪? 唐韵反应过来,点头道:“你知道防备就好。另外还有件事,你注意一下,和玉公主保持距离。” 陈言错愕道:“难道玉公主会对臣不利?” 唐韵狠狠瞪着他:“朕是怕你对她不利!” 陈言干笑道:“皇上莫说笑了,微臣是多么忠贞秉直,怎么可能对玉公主不利。” 不过这话说起来有点心虚,毕竟今儿回府的马车上,他靠在玉公主怀里,可着实碰了几个不该碰的地方…… 虽然做得隐秘,玉公主又以为他身受重伤,没有发觉他是有意占自己便宜,还以为他是无心之举。 唐韵沉下脸来:“玉儿心思单纯,文才乐律都是难得的天才,也是朕最心爱的妹妹。你若是敢对她下手,莫怪朕不念旧情!” 陈言惊道:“臣能保证不去找她,可她要来找臣,我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吧?” 唐韵断然道:“朕不管!只要你和她有接触,不管是你找她还是她找你,朕只找你!” 陈言无语了。 亏老子还替你办事,啥苦的累的脏的活儿都替你干了,你居然这么对我! 唐韵也晓得自己语气有些激动,缓了缓,道:“莫要怪朕对你严厉,你可是有前科的。” 陈言完全懵了:“啥前科?” 唐韵哼道:“哼,朕且问你,你入京这么多天,为何从未询问过英武伯?” 陈言更懵了:“啥伯?” 唐韵板着脸道:“卫菡!” 陈言一呆:“原来她不是陛下的凤翎卫?” 知道唐韵是皇帝后,他自然也猜到卫菡不是护院,但以为她跟黎蕊、青鸢她们一样,都是凤翎卫。 现在才知道,她居然还是有封爵的大人物! “这个真冤枉啊!微臣不问,是因为上次皇上曾经为她的事责问过我,所以我才不敢问的啊!”陈言回过神,叫起了屈。 唐韵一愣。 当初她发觉卫菡对陈言有了些不一般的感情,确实去质问过陈言,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 “行了,少给朕找借口。”她绷着脸道。 “那……臣能不能问问,英武伯她住哪?我能不能去看看她?”陈言试探道。 “说起此事,朕尚未问你,你搞的什么鬼,为何要英武伯放了公孙诚?”唐韵皱眉问道。 这件事她存疑已久,不过最近因为粮灾之事,她忙得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记起来。 第433章 更好的广告人选 “臣请陛下恕罪,眼下尚不能说出。”陈言坦然道,“臣可保证,这么做确实是为了陛下。” “你可知若其他人敢这么跟朕说,朕会直接先掌嘴再说。”唐韵有些不满。 “那臣得多谢陛下不掌之恩。”陈言赶紧道,“陛下还没说,臣能不能去看她?毕竟波及到公孙城之事,臣不和她接触,后续的事也不好处理啊。” “行了,朕许你见她,地方在哪你自己去找。但是,不许和她有公务以外的接触!”唐韵无奈道。 “多谢陛下!”陈言喜道。 “另外,通元寺赔的那些银票……”唐韵缓缓再道。 “臣只要被撕毁的那些,其余的全都献给陛下。”陈言立马道。 “你倒是挺识趣,不过朕现在怀疑的是,你真的有银票被撕吗?”唐韵看他一眼。 “陛下说笑了,这自然是有的……”陈言心里一紧,强笑道。 卧槽! 她说这话,莫非是想把所有银两全都给吞掉?筷書閣 “行了!朕还不了解你?所有银票,全部交给何进尧。”果然,唐韵冷然道。 “啊?陛下您这也太霸道了吧!”陈言色变道。 他都让出大头了,她居然还强抢! “哼,朕便如此霸道,你待如何?”唐韵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陈言气得牙痒痒,这妞就是欠收拾!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能无奈道:“臣还能如何,只能身体不适,告病还乡,从此不掺杂朝政……” 唐韵哪会听不出他的怒气,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行了,休得胡言。这件事日后你自会明白朕的用意。不过朕不会亏待你,你所筹集的粮食,朝廷均会以四倍市价收购,功劳还是你的,钱由朝廷出,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陈言这下是完全糊涂了,唯有满头雾水地道:“臣多谢陛下恩典。” 他那十二万石粮食,真要全按四倍市价购买,大约也是要二十多万两银子。 等于唐韵拿走他二十多万两,然后又送给他二十多万两,这是搞的哪出? 只是看她的意思,似乎是别有用意,并不打算现在说,只好待来日再问。 “还有一事,你和何爱卿让朕在斋席上喝瑶池仙酿的事,失败了。”唐韵话锋一转。 “这是为何?”陈言错愕。 原本有唐韵这一国之君打广告,必能引来另一波热度,怎会失败的? “你还好意思问?通元寺发生那么大的事,明悟禅师回去就说不小心摔伤了腰,起不了身,没他主持,内院的斋席全部取消,朕只能陪着太后在寺内诵经打坐,用膳也是单独用的,还如何在他人面前喝瑶池仙酿?”唐韵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如此!”陈言恍然,“不过无妨,臣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噢,这办法也不行了。” 唐韵见他神情转变迅速,奇道:“什么办法?为何不行?” 陈言苦着脸道:“圣上不许臣和玉公主接触,这办法自然不行。” 唐韵立时反应过来:“你是想制造机会,让玉儿替朕打那个广什么……” 陈言忙道:“广告,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唐韵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好吧,此事你可与玉儿接触,但绝不可波及它事。朕也差不多该回宫了,你好自为之。” 临走前,又看了看陈言,不由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何魅力,竟能让这么多女子为你倾心。” 陈言亲自将她送出府,正要回转,一抬轿子匆匆而来。 轿内,坐的是何进尧。 他下了轿,还没开口,陈言已笑呵呵抢先一步道:“瑶池仙酿的事下官已心中有数,大人不必担心,过几日便会有结果,而且是更好的结果。” 何进尧张口道:“不是,老夫不是为这事,是……” 陈言截断他的话头:“誊写印刷的事,正着手进行,大人也不用担心。” 何进尧哭笑不得地道:“老夫也不是为这事,乃是……” 陈言奇道:“难不成是为通元寺赔偿银票的事?大人可放心,待银票到手,自然给你送过去。” 何进尧连连摆手:“陈大人误会了!老夫根本不担心这几件事,来这是替我户部众人邀请大人去赴宴的。” 陈言一呆:“赴啥宴?” 何进尧含笑道:“谢宴,今日陈大人为俞郎中出了一口恶气,众人在京香园摆了一桌,感谢你。尤其是俞连顺,他对大人万分感激,本想亲自来请,老夫正好有事要来福宁街,便替他前来请你。”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他收拾元明的事,本来是为自己出气,但顺带也帮俞连顺出了气,属于无心插柳。 “下官也想前去,不过不太凑巧,刚刚吃了,确实不饿。”陈言婉言谢绝。 “这,众人这一桌花费着实不菲,陈大人要不还是去一趟,略微意思一下也行啊。”何进尧劝道。 陈言稍一沉吟,点头道:“行,下官便去一趟。” 毕竟同僚,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 京香园他也听说过,仅次于上园春,属于京城一线酒楼品牌了,在那吃一顿,确实要花不少银子。 俞连顺他们想必是出了血的,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何进尧欣然道:“那老夫就告辞了。” 陈言意外地道:“大人不去?” 何进尧叹道:“老夫还有要事,需要去找冬官尚书一谈,实在是抽身乏术。” 陈言见他说到这事时愁眉苦脸,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不知是为了何事?” 何进尧有些无奈地道:“仓部司有十几座仓房,年久失修,破损严重,早就报了工部,可拖了一年多,工部都没着手修缮。仓部司没法,老夫也亲自去求了方尚书好几回,都没进展。” 陈言不禁皱眉。 要是在青山县,敢拖延仓房的修缮,那是要治重罪的! 民以食为天,粮食的存储需要仓房,这要出了问题,下个雨啥的一仓粮食就全毁了,这种事是他绝不能忍受的。 第434章 咱户部遇事不求人 “户部的仓房难道必须由工部修缮,为何不从外面请工匠?”陈言问道。 “朝廷为防官员与民间有利益勾拿之举,因此规定官仓须由工部修缮,否则老夫早就另外设法了。”何进尧无奈地道。 “难道圣上不管?”陈言疑惑道。事关民生,按说唐韵不可能不帮忙。 “皇上日理万机,老夫实在是不想把这些杂务也都劳动她。更何况工部也有正当的理由,各地工事繁杂,要调动人手也不是件易事。”何进尧叹道。 陈言算是看明白了。 何进尧这老好人是被冬官尚书方应台给卡了。 他再问道:“不知大人平素与方尚书私交如何?” 何进尧摇了摇头:“无甚私交。” 陈言想了想,再追问道:“那方大人和谁私交好一些呢?” 何进尧并不笨,听到这话已经明白过来:“陈大人是说,请与他私交较好的人帮忙?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与方大人交情较好的,乃是黄相。” 陈言恍然大悟。 何进尧这是吃了没人脉的亏,他不结党不营私,平时大事可能没几人敢乱来,可小事上不被人卡就奇了。 想起在通元寺外的事,其中就有工部那些官员,看着自己时目光中带着敌意,陈言已有了决定,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找方尚书了,我户部不比他工部位卑职低,犯不着求他们。” 方应台和黄良阁既然是蛇鼠一窝,那现在因为他陈言的缘故,更不可能答应帮忙。既然如此,那就不求了! 何进尧错愕道:“不求工部,那仓房怎么办?” 陈言已经有了对策,说道:“此事由下官负责,我会从青山县调来一批建作队,自行负责修缮之事。若是有人问起,大人便将一切推到下官身上便是。” 何进尧老眼一亮:“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陈大人如今有皇上的圣谕,要负责赈粮之事,想必没人敢置喙!不过,既然是从青山县调来建作队,那是否也……” 陈言悠悠地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何进尧大喜道:“那太好了!老夫替天下人多谢陈大人!”说着竟然不顾上下卑尊,向着陈言深深一躬。 陈言吓一跳,连忙还礼:“何大人勿要如此,你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下官才应该感激你。时候不早,大人不如与下官一道赴宴如何?就当今晚给自己放个假。” 何进尧直起身,叹道:“老夫也想,可惜手边的事太多。此事既然不必担心,那就得去准备灾粮的存运之事。我户部幸有陈大人,否则老夫就算真把心操碎了,也解不得这许多事。” 陈言深有同感。 何进尧是个实务派,可官场办事,光靠肯干事可不够。 要么,得圆滑灵通,要么,就得自家实力够硬,不怕别人卡关节。 然而,何进尧这两点一样不占! 要不是有他陈言在,户部这些事还不知道要拖多少时候才能办妥。 天宝山,通元寺。 方丈的禅房内,明悟禅师听着后院方向传来的隐约惨叫声,心里的火气才算消了些。 “师父,元明师弟怕是挨不过这三百杖。”元智小心地说道。 十几斤重的法杖,挨得几下就得皮开肉绽,几十下基本就骨断筋折,可是师父一怒之下,竟然罚了三百杖,元明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哼,这是他自找的!换别的时候搅出事来,也就罢了,偏偏在佛祭之日将事情闹这么大,送他往见佛祖,已算为师宽仁!”明悟沉着脸道。 禅房内众人想想也是,让方丈白白损失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别说一条命,就算是十条命,也赔不了! “这个陈言,倒是让敝人颇感兴趣。”众僧之中,唯一一个俗家打扮的文士,轻摇手中纸扇,若有所思地道。 “其实这人也就那样,白天他的说辞,颇有些漏洞,若非当时人太多,凭他的说辞根本不需要赔钱。”元智沉着脸道。 事后一回想,众人都是后悔不已。 譬如陈言说什么受的内伤,是元明叫人用垫子垫着打出来的,事实上若真如陈言所言,元明如此肆无忌惮,那还怕什么被人看出陈言被打伤,用垫子的意义何在? 又如事后细查,根本没什么撕银票之举。 只是那时眼见百姓群情激荡,皇上又是怒气渐起,寺内人人慌张,连明悟禅师都慌了神,无暇细想,只能赶紧认罚,以尽快结束此事,避免影响扩散。 而现在已经认了栽,就算想再反悔也不行了。 “敝人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这位陈大人,着实厉害得紧哪。”那文士却摇头说道。 “不知先生何以有此判论?”另一名僧人疑惑地问道。 “若是布局缜密,收到成效,那是应该的。” “可明明他言辞并不缜密,显然是临时下套,却仍让禅师吃了大亏,此等机敏灵变,才是真正厉害。” “试想当时,此人先后利用了玉公主的非凡身份、百姓的民意、皇帝的颜面与威严。” “连环下招,逼得禅师明明知道对方话中漏洞百出,也最终不得不认下罚银。”kuAiδugg “有如医者疗伤,有的细诊精治,方得患者之愈;可有的大刀阔斧,绝不关心细节,仍能救治绝症。” “以此人的厉害,敝人绝不敢轻视他。” 那文士肃容说道。 众僧无不皱眉。 “那依先生之见,难道就这么忍了?”明悟禅师沉吟道。 “这倒不必,智计出众,只要让他无法动用智计,便行了。”那文士含笑说道。 众僧你看我我看你,露出会意之色。 “不过老衲听说,此人如今颇受皇上的重用,若是对他用武,怕是容易惹来怀疑。”明悟禅师有些迟疑。 “敝人来时也听说了,此人在朝中仇敌甚众,不知是否真有此事?”那文士有意无意地道。 众僧眼睛一亮。 “那就这么决定了!元智,此事由你负责。”明悟眼中透出凶光,“想抢老衲的银子,岂是那么容易!” “是!” 陈言到达京香园时,俞连顺等人全在园门外翘首以盼。 见他到来,众人无不露出笑容,纷纷上前迎接,将他簇拥进入京香园。 第435章 冤大头就这样 订的是一座小院落,风景怡人。 池塘边,已经摆开了桌子,几名婢女在那侍候着。 众人入席后,拥陈言坐了主位。毕竟一来他是今日的主角,二来他官位也最大,主位坐别人也不合适。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大家都是户部的同僚,本官自然要护着大伙儿。”陈言先开了口,举杯道,“来,咱们共饮一杯!” “大人且慢!下官还备了一件礼物,请大人笑纳。”俞连顺连忙说道。 “俞大人,你真不必这么客气。”陈言莞尔道。 他确实不太稀罕对方的礼物,俞连顺只是郎中之位,收入相当有限,能送出什么好礼物? “此礼,大人必会满意。”俞连顺神秘一笑,轻轻拍了拍手掌,“有请凝若姑娘!” 轻细的脚步声传来。 陈言转头看去,却见四个年轻女子打着花伞,将一个娇俏多姿的女子围在中间,曼步而来。 一旁的华严悄声道:“凝若姑娘可是凤栖楼的花魁,平时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这次俞大人花重金请她来,我等都是沾了陈大人的光,才有缘得见她一面哩!” 陈言不禁动容。 他不认识这姑娘,但却知道青楼花魁往往银价不菲。 更何况,还是京城有名的青楼,没一二百两银子,怕是请不动她。 心中不免好奇起来,忍不住朝着那花魁猛瞧,奈何那四名女子的花伞左遮右掩,硬是把那花魁的脸挡得看不到。 好不容易五女走近,却是转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屏风后。 陈言始终没看到对方容貌,好奇心越来越盛。 不得不说对方还真是懂得勾人的技巧,这种遮遮掩掩的调调,比直接露脸可勾人多了。 屏风后面有灯,将凝若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面,确实是婀娜多姿。 “小女子凝若,见过诸位大人。”屏风后传出凝若娇柔甜美的声音。 “凝若姑娘不愧是凤栖楼的当家花魁,连声音都这么动人!”一人色授魂予地道。 陈言有些无语。 听个声音就这样,那要见了面,这家伙还不直接喷鼻血? “大人过誉了,容凝若为诸位大人献上一曲。”屏风后的凝若柔声说道。 但见屏风上映出的影子盈盈坐下,纤手轻扬,按在面前一张琴上。 随即,悠扬的琴声轻起。 陈言不由皱眉,转头看看众人,却见众人都是一副沉醉神往的模样。 “俞大人,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银子,请得她来?”陈言忍不住低声问坐在旁边的俞连顺。 “二百两银子呢!”俞连顺低叹道,“但是真的值得,凝若姑娘平时很少愿意出外,好在昔日她曾欠下官一个人情,才肯来这助兴。” 陈言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冤大头。 花整整二百两,还得借人情债,才能请到一个青楼女子,俞连顺居然还觉得挺值? “不知道她来这还有什么节目?”陈言忍不住低问道。 “今夜她肯在这呆一个时辰,自然少不了弹琴诵词的助兴节目。若是哄得她开心,说不定还能让她露面,一睹她芳容呢!”俞连顺兴奋地道。 陈言这下是再无疑问了。 俞连顺妥妥的冤大头啊! 这么大的代价,居然连面都不一定看得到,更别说其它深入的项目了,那有毛的意思啊! 只能说有些男人就是贱。 还不如请些普通点的妹子,二百两估计都够请十个八个,让这里每个人都爽一晚上。httpδ:/m.kuAisugg.nět 而且,俞连顺这冤大头还觉得办了件大好事,笃定他陈言会喜欢这种套路女,真不知道他脑回路是怎么扭曲成这样的…… 不过对方花钱,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下来。 听完一曲,众人无不鼓掌叫好,称赞不已。 陈言附和了几声,见众人注意力全在凝若处,看来今晚确实是没啥有意思的节目了。 他干咳一声,起身道:“本官还有些事务,就不在此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众人无不愕然看他,一脸难以置信。 “可是凝若姑娘还在这,大人难道不想多听她几曲?”华严惊异地道。 “想是想,可诸位也知道,粮灾的事还得办,实在是没时间。抱歉抱歉,回头得空本官请客,再和大伙儿聚聚。”陈言敷衍道。 他本来之前打算的就是露一面而已,也差不多该走了。 众人见他搬出粮灾这件大事来,也只好同意。 俞连顺起身道:“那下官送大人出去。” 陈言笑道:“这就不用了,我识得路。难得凝若姑娘肯出来一趟,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大人莫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走了啊!” 说着揖了一礼,转身快步朝院外走去。 不料他刚走两步,院子外面忽然四五人大步而入,当先一个华服的公子哥喝道:“贱人!给本公子滚出来!” 陈言和俞连顺等人无不愕然看他。 一旁服侍的京香园伙计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道:“公子,这院子已被人包下,您……” 话还没说完,那公子哥陡然一脚踹在他小腹处:“滚一边去!” 伙计痛叫一声,捂着小腹蜷倒在地上。 那公子哥再不看他半眼,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却毫不在意,最后落在屏风处,双目陡然一寒:“你果然在这!本公子花二千两银子买你出去陪我游湖,你不去,却为二百两银子来此陪其他男人?真是犯贱!” 屏风后的凝若显然慌乱起来,立刻站起身,慌道:“雷公子,你……你怎会知道妾身在这……” 那雷公子冷笑道:“这半个月来,我费了无数银子,只为讨你欢心。你倒好,天天给我装病!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一个青楼妓子,跟我这装什么装!” 凝若惶恐道:“雷公子,妾身真的是卖艺不卖身,求您放过我……” 那雷公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可笑!卖艺不卖身,你去什么青楼!花魁花魁,既然是花,那就是让人采摘的!不想卖身?下辈子投胎到个富贵人家再说!来人,给我把她拖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人轰然应喏,大步朝屏风后走去。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怒喝陡起,俞连顺一个箭步,愤怒地挡到屏风前。 一旁的陈言连拉他都来不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这家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就敢充英雄往上冲! 第436章 下跪能保护膝盖 “民女?一个青楼妓子,你居然跟我说是民女?”那雷公子乐了,“想玩英雄救美是吧?行,本公子成全你!给我打!” “你敢!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户部郎中!”俞连顺挺胸喝道,“你有几颗脑袋,敢对本官动……哎哟!” 却是话还没说完,雷公子其中一名手下已经上前一脚踹在他膝盖上,痛得俞连顺直接抱着膝盖翻倒在地。 那手下没有停手的意思,照着俞连顺身上猛踢起来,踢得后者痛嚎不已,蜷成了一团。 陈言算是长见识了。https:/ 大周的京官都这么没排面的吗? 在通元寺,寺里和尚敢打京官,在这,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公子哥,也敢打京官! “俞大人!”华严等人大惊,想要上前。 那雷公子其余几个手下立刻挡了上去,华严等人均是文官,见对方牛高马大凶神恶煞,无不吓得停了下来,惊怒交加,却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看着俞连顺被对方殴打,却无能为力。 “陈大人,该……该怎么办?”华严眼见情况不妙,仓皇看向陈言。 陈言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那雷公子道:“本官给你等两个选择,” “一是赶紧自己找根绳子把自己绑起来,去官衙自首,有机会争取从轻发落。” “二呢?”那雷公子不由问道。 “二是本官把你们绑起来送官,从重惩处!”陈言活动了一下关节,“我只数三下,赶紧的!” “呵,本公子比较喜欢第三个选择,就是给你也长长教训!把这厮一起打!”雷公子眼神一寒,喝道。 其中一名手下立马朝陈言扑去。 陈言稳立不动,熟练地反手从腰后特制弩套内掏出诸葛连弩,对着来人膝盖就是一箭。 “啊!” 双方距离不到一丈,那人连反应都来不及,惊觉不妙时,膝盖已然中箭,惨叫一声歪倒在地! 刹那间,其他人又全都愣住了。 陈言满意地把连弩拿起来,对着出弩嘴吹了口气。 爽! 上午他就想用它了,可惜被人打断,现在总算有了用它之地! 那雷公子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辣,脸上血色瞬间消失,惊道:“你竟敢伤我的手下!” 陈言笑眯眯地道:“依我大周律法,受人攻击,可自行防卫。这一箭我没射他胯下,已算是宽厚仁慈了。” 说着,目光瞄向了那雷公子的裤裆下。 雷公子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腿,双手一把捂住裆,怒叫道:“给我上!弩箭只有一支,不要给他换箭的时间!” 其他手下如梦方醒,其中两人同时扑向陈言。 嗖嗖!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不分先后破空而起! 两人步了同伴的后尘,各自抱着中箭的膝盖,痛叫倒地,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翻来翻去。 “这……这怎么可能!”雷公子脸上血色全无,结结巴巴地道,“你为……为何可以不用换箭?!” “不要怕,来,继续啊,本官还等着你继续派人来教训我。”陈言笑呵呵地看着他,“是你先来,还是你先来啊?” 一边说,一边将连弩瞄向剩下的两人。 那两人魂飞魄散,吓得仓皇后退,一个不小心,扑通扑通两声,全掉进了旁边的池塘。 陈言弩嘴一转,瞄向那雷公子:“他们是不中用了,雷公子,本官只好诚心请你帮忙了。来,快来教训教训本官啊!” 那雷公子哆嗦起来,豆粒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可是既不敢退,也不敢进,唯恐稍有动作,就被那弩箭射穿。 “你……你不要乱来,伤……伤了我,那后果你……你承担不起……”他哆嗦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色厉内荏。 “够硬气!是左膝盖呢,还是右膝盖呢……”陈言眯起双眼,弩嘴不移对方膝盖。 “别!别射我!”雷公子惊道。 “本官教你一招,我这人最喜欢射人膝盖,但有一个办法,可以完美护住你的膝盖。”陈言似笑非笑地道。 “什……什么办法?”雷公子胆战心惊地道。 “笨啊,只要你跪在地上,两个膝盖不就护住了?我这弩箭就算再厉害,也射不穿这大地啊。”陈言正色道。 雷公子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怒道:“士可杀不可……” 陈言喝道:“那就左膝!” 扑! 雷公子直直跪落地上,哭道:“我错了!求大人不要射我,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陈言莞尔一笑:“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华主事,还不把俞大人扶起来?” 户部众人从陈言掏出诸葛连弩开始,就全都看呆了。 这位陈大人,真是文官么?! 居然在身上藏了杀伤力这么惊人的武器! 此时听到陈言吩咐,华严才回过神来,慌忙过去将同样惊呆的俞连顺扶了起来。 “俞大人,这顿揍可让你学会了什么?”陈言看着一瘸一拐地走近的俞连顺。 第437章 这是户部还是匪窝? “啊?这……”俞连顺本来是想谢他的,却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https:/ “那你这顿揍是白挨了。”陈言皱皱眉。 “下官实在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凝若姑娘。”俞连顺讪讪地道。 闻言,陈言沉下脸来,“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跳出来充好汉,却被人打得趴在地上,这就是你的救人之道?” “我……我……”俞连顺被他批得脸上阵阵发青。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要英雄救美,行,起码抄个家伙吧?” “你可倒好,赤手空拳上去,被人一招打翻在地,回头传出去,我们户部名声都毁了!” “你被人当成废物没关系,连累本官也被人当成废物怎么办?” 陈言越说越气,到最后简直就跟训小孩似的,指着俞连顺劈头盖脸一通批。 俞连顺苦着脸不敢回嘴,好不容易等到陈言训完,才惶恐道:“下官知道错了,大人消消气。” 陈言哼了一声,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俞连顺一愣:“什么怎么办?” 陈言双眉扬了起来:“你被人打成这熊样,就这么算了?咱户部的人,不能让人白打!有人打你,你就得打回去!” 俞连顺傻眼了:“啊?下官没……没打过人啊……” 陈言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一回生二回熟,抄家伙,给我打那姓雷的!本官数十下,你要不敢动手,明儿自己到吏部销官!有你这种窝囊废,我户部丢不起那人!十!九!八……” 俞连顺脑子里一片混乱,眼见已经数到了五,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抄起那椅子,艰难地走到雷公子面前。 “你!你敢打我,我叫你吃不了兜……”雷公子惊恐地叫道。 但只叫到一半,俞连顺手里的椅子已经抡了过来! 砰的一声,雷公子惨叫迭起,已被砸翻在地! “叫你打我!叫你打朝廷命官!叫你欺负凝若姑娘!” 俞连顺开了头,犹如心里一头猛兽被放了出来,红着脸一边叫一边猛砸狂抡。 只看得华严等人无不脸色大变,呆若木鸡。 这,这还是俞大人? “行了!”眼见雷公子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在,陈言满意地喝道。 俞连顺喘着粗气扔了手里只剩半截的椅子,小跑着回到他面前。 “大人,我……我给咱户部挣面子了!”他激动地道。 “不错!记着,以后出门在外,记着绝不可丢咱们户部的面子!”陈言欣然道,“来人!将这袭击朝廷命官的歹徒给本官扭送到官府!” 那个被雷公子踹翻的伙计这时才回过神来,慌忙出去叫来十几个伙计,将雷公子及其手下一起捆绑起来,扭送离开。 “你们都给本官记清楚了。” “咱们户部不是铁头娃,以后万不可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想充好汉,也得先想个能收拾对方的招!” “打得过的才能直接动手,打不过的抄家伙,抄家伙也打不过的就给我抽冷子偷袭,少给我一根筋正面硬上!” “但要记着,我户部的人要坚持一个原则,就是绝不主动惹事!” “就是说,绝对不能给对方拿到把柄,必须严格遵守大周律的规定,就算是闹到圣上面前,也要占理,懂吗?” “这样就算真出了事,本官和尚书大人才好给你们兜底,懂吗!” 陈言板着脸训斥道。 众人面无血色地看着他手里挥舞的诸葛连弩,异口同声地道:“懂了!” 陈言露出宽慰的笑容。 “孺子可教!” “顺便再说说另一个原则,咱们首先是绝不主动惹事,可是如果万一有人惹咱们,也绝不能退缩!” “能骂得过的给我骂,骂不过就给我打,一个人打不过就给我围殴他!” “总之绝对不能丢了脸面,给人把咱们户部当成废物,懂吗!” 众人又看看他手里挥舞的诸葛连弩,默契地一起大声应道:“懂了!” 一旁,屏风边上站着的那四个婢女无不目瞪口呆。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户部的官员,只听那个谈笑间连伤数人的大人吼的话,还以为这是个土匪窝呢! “行了,今儿教得也够多了,就这样。”陈言嚷得口都渴了,满意地从桌上拿了杯茶,一饮而尽。 感觉效果还成,这些家伙不算无可救药。 恍忽间,似乎又回到了青山县,当初给头几批纳抚营军士上课的日子。 真是不堪回首,唏嘘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大人,这是何物?竟如此厉害!”俞连顺鼓足了勇气,指着陈言手上的诸葛连弩替众人问了出来。 “噢,没什么,听说京里走夜路不太安全,本官带了点防身之物。”陈言神色自若地把诸葛连弩塞回弩套内。 众人看着他后腰,只见衣袍下摆放下后,那里只是微微隆起,若不是知道那处藏了件武器,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喝了酒回家好好把本官教的东西再默记几遍,回头本官要考的!”陈言叮嘱道。 “是,大人!”众人赶紧应声。 陈言一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还没走远,身后传来娇呼声:“大人请留步!” 陈言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只见一道婀娜身影小跑着追近,后面跟着四个婢女,赫然正是那凤栖楼的花魁凝若。 他这才算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清她正脸,不过她跟玉公主一样,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明亮的双眸。 近前后,她盈盈跪倒在地,道:“小女子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四名婢女跑近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陈言伸出一只手,摊开。 凝若还以为他是要拉自己起来,颊上微红,不过还是伸出纤纤玉手。 哪知道陈言突然一缩手,愕然道:“你干什么?” 凝若也懵了:“大人不是要拉凝若起身么?” 陈言没好气地道:“你有胳膊有腿,用得着我拉?我这是等着收你谢恩的谢礼!” 五个女的瞬间石化! 第438章 国际纠纷 凝若好一会儿才吃惊地道:“什……什么谢礼?” 陈言理所当然地道:“你要谢我救命之恩,不该给点谢礼?比如说银子啊、金饰啊什么的,本官也不挑剔,值钱的都行。” 凝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想过……” 旁边四个婢女更是一脸懵逼。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男人,救了美女之后主动索要谢礼?! 凝若这样的身份,遇到的自然并不全都是知书达礼之人,也遇到过不少想要用强的人物。 自然,仗义出手的人也不少。 可别人救她,往往得她一句感谢便已足够,了不起请她弹个曲喝个酒什么的,从来没人跟她要谢礼的! 陈言失望地道:“没谢礼你谢我个啥?回头准备好了再来谢我吧。” 说着,陈言一转身,便要离开。 “大人!” 凝若急了,连忙爬起来,快步绕到他前面拦着他。 “怎么?你也想膝盖上来一箭?”陈言反手摸上腰后弩套,一脸警惕。 “不不不!”凝若吓一跳,赶紧退了两步,表示没有恶意。 这人把她给整不会了,见她的男人没一个不渴望和她多说几句、多亲近一些的,可这家伙居然把她当恶人一样防着,这真是个正常男人? “那还不让?”陈言喝道。 “大人,妾身是有要事提醒您!”凝若终于回过神来,“妾身无比感谢您惩治了那位雷公子,可您这下惹了大麻烦啊!” “他有没有黄良阁麻烦?”陈言冷不防来了一句。 “啊?那应该没有吧……”凝若愣了一愣。 “那有没有通元寺明悟禅师麻烦?”陈言又问。 “这,应该也没有。”凝若懵道。 “那就是没麻烦,再见。”陈言呵呵一笑,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去了。 凝若转身看着他背影,不禁暗恼。 她好心来提醒他,他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等到时候出了事,他就知道后悔了! 一出了京香园,陈言上了马车,对张大彪道:“刚才那人看清楚了吧?查一查他的底。” 张大彪虽然没跟在身侧,但一直守在他附近,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 陈言可不是俞连顺他们,方才就已经听懂了怎么回事。 那个雷公子,应该是色欲熏心,这段日子天天纠缠凝若,想要睡她。 今晚他甚至一掷千金,想要把凝若带出去游湖,上了船自然他想干啥就干啥。 凝若不肯,于是借俞连顺求恳之机,顺水推舟地卖他一个人情,来这奏曲助兴陪酒。 俞连顺还以为她是看在自己面子上,浑然不知自己只是她暂时藏身的工具人。 可雷公子却不肯罢休,估计是从凤栖楼的人那里问出了凝若的下落,带着人追了过来。 这种事,原本陈言并不想干涉。 身入青楼,既然享了以色相换来高额财富的便利,那就该承担相应的风险。 只可惜,雷公子太过蛮横,居然连户部官员也敢打,这陈言忍不了。 除此之外,陈言还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凤栖楼乃是京中最大的青楼之一,楼中花魁往往接待的都是大人物,只要她有事,保证有不少官员肯为她出头。 可是,她居然会为了避那雷公子,躲到外面来,连家也不敢回。 要说这姓雷的没点背景,他肯定不信。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就得好好查清对方背景,以便后续的应对。 “大人,不用查,卑职认得此人。”张大彪不假思索地道。 “你怎么认得的?”陈言有点诧异。 “这人这些日子在京城着实闹了些动静,还去过福宁街,因此卑职早就让人查了他。”张大彪嘿嘿一笑。 “原来如此,他究竟是何来历?”陈言明白过来,追问道。 “这人是户部仓部司的主事,叫雷应升,据说是什么大官的儿子,凭关系举荐做的官。”张大彪解释道。 “什么?我户部还有他这号人物?这胆子也忒大了吧,连自己的上官也敢……等等,不对啊!户部那些官为啥不认识他?”陈言满头雾水地问道。 “噢,卑职忘了说,不是大周的户部,是隔壁大晋的户部。”张大彪连忙道。 “什么!”陈言失声道。 这家伙,竟然是外国人! 好家伙,合着自己这是搅出国际纠纷来了? 不过也不对劲啊,他就算是大晋来的,也不该这么嚣张罢?跑别人家里耍横的,他是活腻了? “那他到大周来是为了何事?”陈言心念一转,再问道。 “是咱们请他来的。”张大彪咧嘴一笑。 陈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难道是为了粮灾之事?!” 张大彪用力点头:“对!” 大晋,大周东南接壤的一个国家,同样是农业大国。 地域不如大周广阔,但土地肥沃,粮食高产,而且国势稳定,不像大周这么动荡。 最主要的是,跟大周的关系一向不好不坏,属于没啥冲突,能做买卖的那种。筷書閣 大周遭遇粮灾,朝廷以六倍于市价的粮银都购不到粮食,自然向国外求援就成了一个重要的方向。 想必,正是因此,唐韵才让人向大晋求援,想跟对方买粮,而对方派来了这姓雷的来谈判! 难怪凝若要躲着他。 就算是黄良阁等人,在现今的形势下,也不敢得罪大晋! 自然,即使姓雷的纠缠凝若,他们也不敢插手。 陈言沉吟起来。 这事牵涉到两国邦交,确实有些麻烦。 “他是何时来我大周的?”他忽然问道。 “大约是在十几天前吧。”张大彪答道。 “那就没问题了。”陈言轻舒一口气,“回府!” 十几天之前,他陈言还没插手赈粮之事。 而唐韵现在将赈粮之事全权交给了他,说明大晋和大周并没有谈妥,原因很可能是大晋的要价,远远高出六倍于市价的粮银价格。 陈言负责赈粮之事,如今也只是小部分人知道而已,估计姓雷的还不晓得此事。 甚至可能还自以为拿捏了大周,有恃无恐,因此才敢在京城如此张狂。 可惜,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第439章 暗藏凶机 回到家,陈言刚进府,郑妍就迎了出来,叫道:“大人,你惹大麻烦了!” 陈言愕然:“你也知道本官收拾了大晋来的使者?” 郑妍也愕然:“你在说什么?我是说你惹了通元寺的明悟禅师,麻烦了!”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本官惹了明悟禅师?” 郑妍一挺胸:“亲眼看到的呗。” 陈言一呆:“你当时在那?我还以为你一整天都在府里……” 郑妍失声道:“你早上刚离开我就跟去了,你回府待了半天居然不知道我不在家?!” 陈言有点尴尬。 他回来后昏天黑地睡了一大觉,醒后有吟霜等人侍候,确实把郑妍给忘了…… 郑妍气鼓鼓地道:“原来你心里半点没我!” 陈言反问道:“怎么你希望本官心里有你?” 郑妍脸蛋一红,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不说这些废话了,你走后我跟在那里的百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通元寺好厉害的!” 陈言哂道:“怕他个蛋!本官有皇上撑腰,背靠大周律法,怕什么?” 郑妍脸色凝重地道:“上一个说了这话、后来被贬官流放的,是前吏部右侍郎。” 陈言听得一愣:“什么?”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前吏部右侍郎带人上了通元寺,说家里有人在通元寺出了事,要讨个说法。” “结果竟然把寺里一位高僧给打成重伤,事后那位右侍郎大人就被流放了!” “据说,其实当时那高僧是自己把自己打伤的,但所有人都咬死了是那位右侍郎大人所为,明显是陷害他嘛。” “而且那位右侍郎大人据说当时才四十来岁,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官员,极受圣上重用,却还是没能保住。” “他可是从一品,你现在才从四品呢,连他都扛不住,你不是更完了?” 郑妍说得唾沫横飞,听得陈言若有所思。 百姓的传言,或许有些夸大和扭曲,但估计差不多。 难怪唐韵也忍不住动了心思要收拾通元寺,估计就是这些事累积起来,让她意识到这座大庙已成地方一害。 “你说得有道理。”陈言忽然道。 “啊?”郑妍反而一愣。 每回她说什么事,陈言都爱跟她反着来,怎么今天这么听话? “本官想清楚了,赶紧收拾收拾,回青山县!”陈言断然道。 “真的?太好了!”郑妍喜道。 “自然是真的。去吧,收拾好了我叫人派马车送你。”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好哩!我现在就去收拾!”郑妍喜不自胜,转身就跑。 但跑了五六步,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陈言,迟疑道:“等等,刚才大人说的……送我?那你呢?” 陈言叹了口气:“本官也想走啊!可是圣上不发话,我要是走了,就是渎职违律,那可是重罪!所以只好保险起见,先送你回去。你放心,本官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你先走,我殿后……哎你干嘛!” 却是说到一半,郑妍已一脸杀气地回转来,吓得他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退无可退。 “我就说你这么爽快,一定有鬼!原来又是想把本捕头赶回去,做梦!告诉你,本捕头是吃定你了,休想赶我走!哼!” 郑妍几乎是和他脸贴脸地一顿输出。 陈言安静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说话可以,就是能不能别把口水喷我脸上?” 郑妍本来一腔怒气,被他这一句搞得一愕,旋即脸蛋一红,转身跑了。 陈言擦了擦脸,不免有些可惜。 差点就成功把她送回青山县了! 不过话说郑妍这烈火奶奶的性子,看样子肝火应该挺旺,居然一点口气没有,嗅着还挺清香,真是天赋异禀,不知道亲一口是啥感觉。 …… 离京城二百里外,一片密林中。 破烂的驰道上,数以千计的骡车缓缓而行。 李奉骑在马上,不断指挥车队前行。 那日陈言的命令传回青山县时,他差点以为大人是被绑架了,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掏空家底的事? 虽然掏空的只是粮储,加上还可以到别处周转粮食,暂时不会影响青山县百姓的粮食供应。 不过看了陈言送回来的密信,他也只好依令行事。 忙了几天,才算将第一批粮食安排好,亲自带人送往京城。 只是大队送粮和普通快马不同,速度极慢,虽然使用的骡车是经过改造的,比大周一般骡车结实得多,路上损坏率极低,但大周的驰道实在是太烂了,想快也快不起来。 从青山县到这里,走了足足两天,想到京城至少得再多两三天。 “停!就在这里驻扎,等天明后再行!” 到了预定的宿夜处,李奉下了令,让车队停下来休息。 负责警卫的衙役散到四周布防,其余人等纷纷就地休息,取出县衙给他们配备的睡袋,找了个软和的地方就躺下睡觉。 累了整天,大多数人都是倒头就着,呼噜声大起。 “大人,您也睡一会儿吧。”一名衙役给李奉递上水壶。 “不急,我还要清点车辆数目,一会儿再睡。”李奉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调转马头朝队首而去。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陈言既然把事情交给了他,那他就必须办好! 密林深处,一双双狼伺之眼窥望着远处驰道边的车队。 “老大,现在动手么?”一人低声问道。 “再等一会儿,过了子时,趁他们防备最松的时候再动手。” “记着,弓箭手先上,火箭招呼一遍,等他们乱了阵脚,咱们再杀上去。” “无需恋战,只要能将半数以上的粮车点燃,就算成了,然后撤退!” 一名豹头环眼的壮汉低声叮嘱道。 周围众人纷纷低声应是,眼中透出亮光。 这趟差事,对方可是出了大价钱! 事成之后,至少能吃香喝辣好一段时间。 对方人虽然多达数千人,但几乎全是民夫,没什么战斗能力。 自己这边的二百来人,却是个个骁勇善战,拎着脑袋闯过鬼门关多少回。 加上有心算无心,这买卖,可说是妥妥的柿子买卖,想咋拿捏就咋拿捏! 第440章 极致奢华尊享款 同一时间,京城。 福宁街,离陈府一里之外,春官尚书府。 后花园内,搭了个小小的戏台,此时几个戏子正在台上伴着乐声唱演。 俞世南坐在椅上,眯着眼,随着戏声摇头晃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kuAiδugg 脚步声传来,一名下人快步走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人,那边传回消息,说今夜就动手。” 俞世南双眼陡然睁开,原本看着挺无神的眼睛,闪过一道厉芒。 “好。”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摆摆手,那下人知趣地去了。 俞世南轻吁一口气,看向台上婀娜多姿的戏子,招了招手。 台上的唱演立时停了下来。 两名戏子连忙从台上下来,跪在他面前。 “今夜就唱到这里吧,服侍本官休息。”他淡淡地道。 “是,大人。”两人同时乖巧地应声,羞答答地起身上前,搀着他站起来,往园外走去。 俞世南轻吁一口气。 今夜,是该犒劳犒劳自己了。 黄良阁费尽心思想要摆平的人,最终却落得自己被降官的结局,这就是轻敌的后果。 要对付谁,最好的办法,还是针对性下手。 等过几天粮食未能按时到达,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次日一早,陈言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就收到了好消息。 八百件内衣,到了。 上次和唐韵说定之后,他就把消息送回青山县,叫卢婶赶制一批女式内衣出来,好交给凤翎卫作为制式装备使用。 原本想着可能得五六天才能弄完,想不到卢婶这么给力,提前完成了八百件。 同时送来的,还有两台缝纫机,这是准备给何进尧看的,建内衣厂的事他还没跟何进尧细谈过,准备先将这种先进的缝衣机器介绍一下,好让对方有点数。 另一方面,给太后的眼霜和面膜也同时送到。 陈言琢磨了一下,从内衣中挑了几件出来,将自己和一台缝纫机一起关在了屋里,忙了一上午。 这机器当初刚弄出来时,他为了教大家使用,自己先练过几天,用起来还算熟练。 弄差不多后,他才从屋内出来,将府内所有的丫鬟全集中到院子里。 “大人,是有什么吩咐么?”吟霜问道。 “大管家呢?”陈言见没有郑妍,问道。 “大管家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什么为了大人去打听通元寺的消息。”吟霜答道。 陈言不禁莞尔,她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也好,让她有个事做,比成天窝家里强。 “要奴奴去找大管家回来么?”吟霜又道。 “不用,你们就差不多了。”陈言摇摇头,目光扫过众女。 郑妍的尺寸过于逆天,她来当模特不合适。 众女见他目光净往自己前面高挺的地方瞧,无不羞涩。 “你,还有你,以及你……”陈言在众女之间穿梭,点了六七人,“你们几个,跟我进屋,其他人散了吧。” 进了屋子,陈言关上屋门,道:“来,把外衫脱了。” 众女一呆:“啊?” 随即无不羞得满面通红,心跳砰砰作响。 大人莫非是要……可这也太难为情了!就算是要那什么,也分开叫她们进来啊,这么多人一起,哪拉得下那脸? 陈言没理会她们,走到桌边拿起一件他调整好的女式内衣,转回身来,见众女迟疑着没动,他奇道:“还愣着干什么?脱啊!” 吟霜也在其中,贝齿一咬,第一个鼓起勇气,悉悉索索脱掉了外衫。 众人这才慢慢腾腾地跟着她行事,不片刻全都准备妥当,个个都环抱着自己身子。 陈言一眼扫过她们,不由心里暗热。 虽然仍有肚兜遮挡,但却反而更加诱人。 不过目下有正事,他没多耽搁,拿起内衣对众女道:“你们就在这等着,吟霜,你先跟本官到屏风后面来。” 吟霜红着颊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到屋角的屏风后面。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陈言究竟要干什么,不免更加紧张。 “别怕,来,双手举高。”陈言的声音传出来。 “大人,您您您这是要干什么?”接着是吟霜结结巴巴的声音。 “别乱,乖乖的啊。”陈言的声音听着像个大灰狼。 外面众女更是绷紧了神经,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的画面,没一个画面是适宜少儿的! 天啊! 大人到底在里面对吟霜姐姐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吟霜红着脸走了出来,一边出来一边系着肚兜的绳子,有眼的都能看出她肚兜肯定被脱下来过。 “下一个。”里面传出陈言的声音。 就这样,众女一个接一个地进去,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等到最后一个完事后出来,众女已经在外面悄悄议论开了。 进去后陈言就为她们穿上了那件奇怪的、料子极少的衣物,然后对着她们左看右看,摇摇头,又给她们换下来,换下一个人。 那奇特的衣物上面镶金带玉,颇显贵气,只是不知道是做何用处。 “不过,穿着它,好像挺舒服的。” “对,我也这么觉得,动起来也灵便许多。” “奇怪了,大人为何要咱们试它?” 她们自然不知道,这几件内衣,全部都是要给太后的。 这两天太后对自己态度有所改观,陈言决心趁着这机会,好好巴结一把。 换了其他人针对他,他可以全力反击,可太后不同,那是唐韵亲妈!反击了就等于跟唐韵作对,只能巴结讨好。 除了已经定好的眼霜、面膜和马车,他还准备将内衣也奉上。 这对女子来说极为实用的贴身衣物,从郑妍到黎蕊再到唐韵,都已经证明它绝对能搏得女子的欢心。 只是他不知道太后的尺寸,只能靠目测选几件大概合适的内衣。 而且给太后的款式不能跟普通款一样,所以他亲自动手,弄了些金箔玉石什么的给缝制在内衣上。 不极致奢华,怎配得上太后的身份? 不过光改造款式还不行,还得讲究舒适度,毕竟加了东西在上面,容易硌着人。尤其是女子的那里如此柔软,更要小心。 所以陈言才从众丫环之中,挑了她们这些尺寸和太后目测差不多的。 毕竟,他总不可能直接在太后身上试,只好找她们来进行穿戴试验。 第441章 特殊款式 又试穿又调整,忙了半晌,一直调到众女均再感觉不到上面有硌挤感后,才算结束。 就这样一件一件接着调整完,好不容易弄完,陈言这才让众女散去。 他找来几个精美的盒子,弄上缎面的衬里,珍而重之地将内衣每一件都单独包装打包好,又在盒子外面弄了些精美的装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应该行了。 “来人!备车!入宫!” 入宫后,陈言也不敢直接去找太后,先去见唐韵。 唐韵正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说事,无暇理他 。听凤翎卫传报说是内衣送达,她直接将这事交给黎蕊,让后者带陈言去凤翎卫的寮舍。 这几天,已经有一小部分凤翎卫换上了内衣,让其他凤翎卫羡慕不已。 一听说新的内衣送达,一个个无不兴奋起来,纷纷出去迎接。 “陈大人!你可算来啦!” “大人别站这啦,快里面请。” “这几箱就是内衣么?什么时候可以打开呀?” …… 虽说也是女子,但她们终究都是练武之人,比普通女子甚至很多男从都要飒爽利落,没那么扭捏,说话也开放多了。 陈言以前见着这些凤翎卫时,她们基本都是武服劲装的打扮,想不到轮休的时候也跟普通女儿家没什么区别,没了平时的英气,多了柔美娇媚。 凤翎卫的筛选,并不以容貌身段为先,而是以身手能力为主。 但由于是给皇帝当亲卫,其实还是免不了优先挑选容颜俏丽的女子,毕竟跟着皇上出去,长太丑了也有些丢脸。 所以多数还是中等以上的姿容,不免让陈言瞧得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不过这些都是皇帝的亲卫,他自然不敢乱来,赶紧将带来的内衣箱子交托给黎蕊,一一嘱咐如何穿着、储放等事务。 “若是有损坏的,各位姐姐无需修补,也不用任何赔偿。” “只要将损坏件放好,然后拿一张这种‘损坏记录单’,填好具体损坏的时间,穿戴时长,损坏时做了什么剧烈动作等。” “单子和对应的内衣一定要放在一起,莫要弄混了。” “另外,诸位每个人都拿一些这种‘舒适情况调查单’,每天填一张,将你觉得好的地方,以及觉得不舒服的地方都填上。” “然后下官会定期来将损坏的内衣和这些单子全都收回,按照实际的情况进行调整。” 陈言一一叮嘱完,众女全都记在心里。 好不容易交待完后,黎蕊这才开始为众女发装备,每个凤翎卫均领到一件内衣,欢天喜地地跑去更换去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批,当值的凤翎卫要等到轮休时才能来领。 “黎蕊姑娘,不知道青鸢姑娘在哪?”陈言没见着青鸢,忍不住问了一句。 “青鸢姐姐这会儿应该在后院吧,我叫人去请她过来。”黎蕊正忙着发放内衣,闻言停了下来。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本官横竖也没事,自己去就好。”陈言连忙道,问清后院的方向,独自去了。 寮舍最后面那个院子里,青鸢独自一人慢慢做着伸展,手臂抬起,再放下,再抬起,循环往复。 御医叮嘱,她的伤如今需要每日做有限度的伸展,避免肩胛处的筋肉出现粘连。但哪怕只是个简单动作,都累得她浑身香汗淋漓。 “青鸢姑娘!”陈言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她,唤了一声。 “陈大人,你怎么来了?”青鸢连忙收了势,拿毛巾擦着汗。 陈言将情况简单一说,青鸢这才恍然。 “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吵闹,原来是这件事。” “姑娘身体不便,我让人单独做了几件适合你的,你来试试。”陈言说着,将带来的特制理疗内衣拿了出来。 青鸢右肩有伤,他设计的普通内衣其中有一条带子要经过右肩,自然没法让她穿戴,否则对右肩的压力太大,容易加重伤势。 所以他重新设计了一件,取消了右肩的带子,同时又能帮她尽量放松右肩。 也因此,这内衣的穿法和一般不同,他不得不亲自过来,教她如何穿戴。 青鸢大致问了清楚,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说道:“让陈大人费心了。” 陈言笑笑:“你是为救我而受伤,这是我应该的。去屋里试试吧。” 青鸢甜甜一笑:“好。” 前两天她就知道了内衣的事,心里也蛮期待的,这时有些迫不及待地拿着内衣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陈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应该已经穿好了,但她却没有出来。 “青鸢姑娘?”陈言忍不住走到门口,探问一声。 “还……还没弄好。”里面的青鸢有些吃力地道。 陈言一想也是,她毕竟右臂没法大幅度动作,自然要比常人更费功夫。 又等了一刻钟,青鸢仍没出来。 陈言等得有些担心起来,正想再问问,里面突然传出一声闷哼。 “噢!” 哼声中充满痛苦之意。 陈言大吃一惊,立刻推门而入:“青鸢姑娘,你没事吧?” 屋内,青鸢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我我没事!就是扯痛了肩膀……” 陈言一呆,只见她半身无缕,光洁白嫩的后背全是豆大的汗珠,想来是刚才扯动伤口疼得太厉害所致。 脑海中不禁闪过她转过身去之前的画面,心里微微一热。 平时看不出来,原来她也不小。 内衣已经套在她身上,只是有些乱七八糟,显然她虽然花了半天功夫,却一直没穿好。httpδ:/m.kuAisugg.nět “陈大人!”青鸢转头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羞嗔道。 “我闭上眼睛了!”陈言连忙闭上眼睛,“青鸢姑娘,你这件内衣的搭扣设计得比较特殊,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帮你弄一下。” “啊?这,这怎么行……”青鸢粉颊生晕,迟疑起来。 “我保证眼睛绝不睁开!”陈言诚恳地道。 “那……”青鸢见他神情庄重,轻轻咬住了唇,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一定不能睁眼。” 陈言指着天发了个誓,这才走了过去,摸索着按到她肩上。 “唔……”青鸢微微一颤,从未被异性这样碰触过的娇躯,即使只是轻轻一触,也有些经受不住。 “青鸢姑娘,冒犯了。”陈言说了一句,双手向下摸索下去…… 第442章 对太后“敬礼” 半刻钟后。 青鸢穿好衣衫,出了屋子,看着站在外面的陈言,眼眸中压不住的异色。 “姑娘感觉如何?”陈言问道,“若有任何不适之处,请务必告诉我,我会给你调整。” “没有不适,很舒服。”青鸢摇摇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想不到,大人比青鸢以为的要正人君子许多。” 方才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陈言会借机揩她油,可没想到整个过程他竟然如此君子,尽量避免碰触她柔软之地不说,甚至还尽可能避免碰到她的肌肤。 这跟她认识的那个陈言,简直判若两人! “姑娘于我有恩,我这人再怎样也是有底线的,要是趁你受伤还占你便宜,那成什么了?”陈言正色说道。 “是青鸢低看了大人,大人见谅。”青鸢有点不内疚,歉然道。 “不过你这替换不便,还是要请人帮忙才行。方才的穿戴方法,不知姑娘记下没有?”陈言问道。 “记下了。”青鸢点点头。 “那就好,这几件是备用替换的,你且收起来。对了,我还带了些滋补之物,在外面马车上,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进来。你好好休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探望。” 青鸢看着他离去,眼神有些复杂。 她和陈言接触其实很少,但此前仅有的直接接触,让她一直觉得这人是个卑鄙无耻之人。 直到后来她回京后,陈言隔三岔五让白鹭给她带滋补的东西,让她也有些感动,觉得这人原来也有温柔的一面。 现在,则是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看来太肤浅了。 这人平时那吊儿郎当甚至色迷迷的模样,未必是他的本貌。 慈安宫。 陈言吃力地抱着一大一小大箱子,小心翼翼地在宫女的引领下,走进屋子,一眼就瞧见了太后正躺在一张小榻上,训斥着含泪跪在一旁的一名宫女。 “连按摩都不会按摩,你还会做什么!” “该轻不轻,该重不重,你这双手生来干什么?” “滚下去!自个儿去领罚,掌三十下手板!” 看着那宫女答应着转身去了,陈言暗暗咋舌。 按摩不好就得挨打,这也忒霸道了。 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后呢。 见陈言进来,太后转霁为笑,招手道:“陈爱卿,你来得正好!来,你来教教这些没用的东西,怎样才是真正的按摩!” 陈言一呆:“啊?太后,这……这不是太好吧?” 上回在他家,他给她按摩是没人看到。 现在在这给她按,还得让这么多宫女观摩,回头传到唐韵耳里,那不麻烦了? “不必担心,没哀家的话,她们不敢乱嚼舌根子。”太后看出他的顾忌,“来罢,你们都围上来,好好看看,究竟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按摩!” “是,太后!”周围的七八个宫女慌忙应声。 陈言无奈,只得把手里的箱子暂时放到一旁。 “太后,臣拿来了眼霜和面膜,不如借这机会,也演示一下这两物如何使用?”他小心问道。 “那更好!”太后喜道。 陈言先请宫女取来净水,将双手仔细洗净后,这才小心地打开上面那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拧开盖子后,一股淡淡的清香涌出。 “这瓶塞颇为神奇,竟有这种拧开的?”太后讶异道。 “此乃特制的,更方便保存,盖子可使用的时间也更长。”陈言说着,从瓶内挖出一点豆粒大小的白色乳膏状物,在指尖轻轻搓揉了片刻。 随即,他走到太后脑袋后面,告了声罪,让太后闭上双眼,将眼霜轻轻点在她双眼周围的皮肤上。 然后开始轻柔抹匀,慢慢揉按起来。 这一手按摩,他可是得心应手,主要是这几年在卿儿身上试了无数次。 后来,化妆品研发出来后,他为了试验效果,又花钱雇了些女子来做实验,渐渐地由一个按摩生手,变成了按摩圣手。 无它,唯手熟耳。 加上上回在太后脸上已经试探过她的深浅,在哪里该用什么力道,陈言大概心中有数,自然更是熟练。 不多时,眼霜已经全都渗透进了太后的肌肤。 周围的宫女无不看得惊奇,太后的鱼尾纹消失速度,简直是肉眼可见! 而且她的皮肤,也似比平时更加光滑柔腻,显然是那眼霜和按摩的作用。 “嗯……”太后闭着眼,按摩得太舒服,不由从鼻腔中轻轻嗯出一声,充满甜腻娇媚之感。 陈言一个哆嗦。 卧槽! 太后这声音,也太销魂了! 这要是卿儿发出的,现在他非得给她来个七进七出不可! 周围宫女也听得有些脸红,不过哪敢说什么,只是专注看着陈言的手法。 太后自己一无所觉,声音渐渐频繁起来。 “嗯…嗯…唔……” 屋子里,靡声渐盛。 陈言浑身大汗,主要不是累的,是憋的! 什么样的勾人声音他没见识过?可太后这声音,他真没见识过! 好在他是在太后头后,她看不到他的情况,否则必然会发现他的衣袍有些地方有点不对劲。 难怪先帝驾崩这么早,难不成是因为太后索求无度,搞得先帝透支了身体? 胡思乱想中,陈言终于扛不住了,收回手来。 “手法演示差不多就这么多了,各位姐姐记住了吗?”陈言借看向众宫女转移注意力。 说话时还微微弓着腰,生怕就被人发现他的反应。 对太后“敬礼”,这可是杀头大罪!kuAiδugg 但饶是如此,旁边已经有两个宫女面红耳赤,目光不时朝他要害处偷瞄,显然是已经察觉了,好在她们没吭声,只是抿嘴偷笑。 “咳咳,记住了吗?”陈言赶紧转移话题。 “记住啦!”几个宫女一起应道。 “这就完了?”太后有些失落地睁开眼,方才按摩得太舒服,让她有些不想停。 “太后,臣还得给您演示面膜的用法呢。”陈言赶紧转过身去,在箱子里拨弄起来,半晌没转身,想等自己的反应消下去,否则要是被太后看到,那他就麻烦了! “陈爱卿,你拿什么拿这么半晌?”太后蹙眉道。 陈言无奈,只得转回来,借拿在手里的面膜挡着下面。 没办法,下面还没消退下去…… 第443章 做宫女太苦了 “这就是你说的面膜?”太后惊奇地道。 “是,此物制作不易,所以数量有限,臣目前有的全都给太后拿来了。”陈言调整姿势,尽量避免被发现,“此物每三日用一张,每次敷一刻钟,临睡前使用最佳,最好在水敷后使用。用完后,再以温水净面。”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走到太后头后,将面膜小心地展开,覆在了她脸上。 太后不得不再次闭上双眼,等他将面膜完全覆好后,这才睁开眼睛。 “感觉有些奇特,凉凉的,但挺润湿,而且还有一股花香。”太后惊喜地道。 “太后真是敏锐,这里面确实加入了多种花卉。”陈言忙道。 “等等,好像还有蜂蜜的香味?”太后忽然再次说道。 “是,里面也有蜂蜜。”陈言一边回答,一边夹着腿,尽可能让下面不那么显眼。 面膜的制作原理并不复杂,使用的材料也大多可以找到,只是保质期很短,毕竟没有他前世那种保质措施和原料。 不过他已让青山县那边定期送来,这方面问题不大。 “还是你服侍得周到,这些个蠢东西,按摩也按摩得不舒服,真不如让你进宫。”太后躺在那说道。 陈言一个激灵。 我的妈! 她这话啥意思? 难道是想让自己净了身,给她当太监? 等等,她这会儿说这话,不会是发觉他身上的反应了吧? 一念至此,他不禁又往下弓了弓腰,苦着脸夹紧了腿。 “陈爱卿,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太后忽然问道。 陈言瞬间一僵! 难道她发现了自己的异状? “咳,太后,臣不敢说。”好在他反应快,一脸尴尬地道。 “什么话不能说?”太后诧异道。 “臣……臣有些内急。”陈言扭捏地道。 哪知道太后居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哀家就说你一直在那掬着身子干什么,原来是这事。” “你倒是挺懂事,怕哀家怪罪,忍着不敢说是吧?” “人有三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当年,先帝上朝,动不动就和下面的臣子商议政事几个时辰。” “哀家有时还得给先帝送午膳,不知道见过多少憋急的臣子,先帝自己也……咳。” “来人,带陈大人去出个恭。” 陈言这才知道,太后果真早就察觉他情况不对,暗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敷衍过去了。 旁边一名俏丽的宫女红着脸应声上前:“陈大人,请随我来吧。” 陈言赶紧道了谢,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 两人一前一后,尚着宫殿檐道走了一截,忽然转进一间屋子。 “这里是……”陈言进去后看了看周围,有些疑惑。 这不像是放便桶夜壶之处,处处都是喷香,倒像是间雅室。 那宫女关上了门,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陈大人,就在这呆一会儿罢,反正你也不是内急,不是么?” 陈言心里一个咯噔,强笑道:“姐姐说笑了,我真是……” 那宫女俏皮地道:“行,那我就给大人拿个夜壶来,亲眼看着大人解决。” 陈言惊道:“亲眼?这就不用了吧!” 本来就是个借口,这状态哪可能尿得出来! 那宫女神情忽转幽怨:“奴家入宫九年,你可知这九年我是怎么过的么?” 陈言苦着脸道:“总不能是靠砍渣渣辉撑过来的吧……” 那宫女朝他走了两步,忽然脚一软,跌进他怀里。 陈言下意识把她搂住,才惊觉这妞居然浑身发烫,身子似要化了一般。 他顿时一僵。 方才被太后那声音勾起来的火气,腾地一下窜升起来。 “姐姐小心,别摔着了。”他哪敢多搂她,想把她扶直。 “大人……人家站不起来……”那宫女瘫在他怀里,娇喘息息地道。 陈言又不是雏,清楚感觉到她是什么情况,更是心惊。 这妞绝对是想要了! 旋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https:/ 这是旷了多久的身子,才会渴成这样!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首诗。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陈言看着她媚眼如丝,心中感慨起来。 这宫女显然也是如此,久居深宫,平素难得见到个男人。 尤其是太后守寡之后,她们这宫女更是几乎再没机会见到男人。 几天几个月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有如被宫殿吞没一般,连回家探亲可能都不行。 但人抗拒不了生理本能。 没有贵贱之分,成年之后,必然会有繁衍的本能需求,进而产生那方面的渴望,这道理陈言读中学时就学到了。 一天天一年年地憋下去,她这反应实在太正常不过。 但,这是太后的宫女,他哪敢造次? “咳,这有椅子,要不你坐会儿?”他赶紧把她扶向旁边的椅子,双手尽可能不碰触她敏感之地。 那宫女见他如此抗拒,不禁有些急了,脱口道:“大人不想知道太后为何忽然如此拉拢你么?” 陈言一愣,停了下来。 那宫女更是偎进他怀里:“奴婢不求大人怜惜,只求大人多抱奴家一会儿……” 一刻钟之后,陈言才跟着那满面潮红的俏丽宫女回到了太后的屋子。 “怎的去这许久?”门外,另一名清秀宫女悄声问道。 俏丽宫女红着脸没说什么,只偷偷看了陈言一眼。 那清秀宫女登时会意,也不禁双颊大红,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陈言,眼波也荡漾起来。 事实上不只是她,周围几个宫女均是同样的神情,看得陈言战战兢兢。 那俏丽宫女约在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宫中憋了九年,已经迸发到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揩他油的程度。 而其他这些显然都比她要大一些,多半比她在宫中呆的时间更长! 其中还有一个宫女,一看年纪,当他老妈都够了,居然也在朝他抛媚眼。 只能说,当宫女真的太苦了…… 陈言不敢再跟任何一个宫女对上眼神,跟着俏丽宫女入内后,先向太后谢了恩,然后才为太后卸下面膜。 “感觉脸上似乎清爽了许多。”太后轻轻扶着自己的双颊,惊异地道。 “太后请看。”陈言将面膜和她皮肤接触的那一面,展示给她看。 第444章 拿他犒劳是吧? “咦?这上面什么东西黑黑的?此前似乎没有。”太后看到面膜上大大小小的黑点,吃惊地道。 “这是从太后皮肤上面吸出来的毒素,臣这面膜有祛除毒素的功能,这样太后就能青春长驻。”陈言恭敬地道。 “哀家的面上竟有这么多毒……毒什么来着?”太后一时还没记下他说的那词。 “毒素,其实就是一种慢性的毒物,会让皮肤加速衰老。” “每个人从出生之后,身上皮肤都会被毒素慢慢侵入,有时自己体内也会产生一些。” “久而久之,这些毒素就会让皮肤衰老。” 陈言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道。 “你说那些毒素,身上也有?”太后翻身坐了起来,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是,不过太后不必担心,臣还有一种护肤霜,和眼霜有类似的效果。”陈言连忙说道,“过几天会和臣答应太后的马车一起送到,到时候臣便给太后送来。” “哀家真是幸运,遇到了陈卿你这样的人才。”太后松了口气,感叹了一句,眼神又复杂起来。 “能服侍太后,才是臣的大幸!臣只愿一生一世,都能侍候在太后左右,为太后排忧解难。”陈言立刻恭声说道。 “唉……”太后眼神更复杂了,长叹一声,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上回答应黄良阁,找机会再跟陈言提升官的事,好把他借机送到外地。 可看着陈言奉上的这些好东西,她现在根本没法开口! 还有那没到的什么护肤霜,以及那奇特的马车,让她更是说不出来。 把他送走,这些东西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陈言偷眼看她,见她如此为难,暗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宫女跟他透露了实情。 太后和黄良阁之间商议好的办法,并没有刻意隐瞒身边人,因此那宫女也清楚这事。 陈言听她说完,也不禁暗叫厉害。 这招明升暗贬合情合理,同时还能让唐韵放松警惕,若是太后真的向她提出,搞不好后者真会答应! 所以他才故意强调要送给太后的好东西,只要太后舍不得那些东西,自然就不想把他送出京去。 当然光是给好处还不够,他还故意吓唬了一下太后,夸大了这些毒素的危害,为的是让太后更依赖他。 此时见计划有效,他立刻着手下一步,诈作恍然之态,道:“瞧臣这记性!险些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说着回身将装眼霜和面膜的那个箱子挪开,露出下面那个大箱子。 打开后,里面是几个精美的小箱子。 “这又是什么?”太后好奇地问道。 “禀太后,这些是臣特意为太后独家设计的女式内衣。”陈言小心地把其中一个小箱子取出,打开后,露出里面贵气十足的内衣。 “原来这就是皇上和哀家提过的那物事。”太后惊奇地将它从里面取了出来,举在空中细细察看。 昨儿她和唐韵同车前往天宝山时,后者跟她提了这事,想不到今儿陈言就送了来。 “此物的穿戴之法,太后问皇上便知。不过此物是新近才面世,尚有很大的改进空间。若有任何不适之处,请告诉臣,臣会立刻着人改进。”陈言陪着笑脸说道。 “哀家等不及了,你直接教来便是。”太后拎着那内衣,有些兴奋地道。 “啊?这……这不太合适吧?”陈言吓了一跳。 “噢,这倒也是。”太后反应过来,脸蛋一红。 对方是个异性男子,这物又是贴身衣物,要穿就得碰她身躯,由他来教确实不甚妥当。 “太后,奴婢有个主意。”一旁那清秀宫女忽然跪地道。 “说来听听。”太后看向她。 “太后金贵之躯,实不宜让陈大人触碰,不如请大人教给奴婢穿戴之法,奴婢再为太后穿戴。”那清秀宫女红着颊说道。 屋子里一静。 满屋的宫女,无不痛悔! 自己怎没想出这一招! 这下可好,若是太后答应,这小蹄子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让这位陈大人碰触了! 陈言也懵了。 太后定睛看着那清秀宫女,良久,才意味深长地道:“你倒是想得好招。” 那清秀宫女忐忑地低头道:“奴婢也是想让太后早些穿上这珍奇之物,别无它意。” 太后颊上晕色微微染开,点头道:“也罢!你们在这宫里也是苦了,便依你罢。” 陈言把她神情瞧在眼里,心里不免嘀咕起来。 太后这神情模样,怎么像是知道一些事似的?而且,还并不拦阻。 想想也有些道理,太后终究也是女人,自然也明白这些宫女那方面的苦处。 那清秀宫女大喜道:“谢太后恩典!” 太后顿了顿,又道:“你们也都跟陈大人学一学,艺多不压身。不过记着莫要失了分寸。” 满室宫女,顿时全跪了下来:“奴婢叩谢太后圣恩!” 唯有陈言瞬间石化! 这特么! 是拿他犒劳她们是吧?! …… 御书房。 唐韵秀眉深蹙,来回踱着步。 一旁,春官尚书俞世南、地官尚书何进尧、鸾台尚书陈新元等重臣恭立在侧。 鸿胪寺卿孔贤章则紧张地站在俞世南另一边,等着唐韵发话。 唐韵忽然停了下来,问道:“如今那雷应升何在?” 孔贤章赶忙道:“臣已将他自官衙内领出,仍然安置在寺馆内。” 俞世南小心地接过话头:“臣也亲自去看过了,他自己受伤颇重,但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一直坚持要大周严惩伤他之人。” 大周负责外交接待的是鸿胪寺,这是礼部下属的机构,昨晚雷应升出事后,孔贤章今早才听说,赶紧去把人从关押之处救了出来。 原本大周和大晋就在商谈粮食买卖的事务,此事关系重大,他哪敢自己担着,于是随即就上报了俞世南。 俞世南大惊,亲自去寺馆和雷应升见了一面,询问当时情况。 雷应升除了记得对方是户部的官员,其它的当时根本没细听也没放在心上,加上被打得伤重,头晕脑胀,早把对方的姓名给忘了。 俞世南只好带着孔贤章来见唐韵。 唐韵询问之后,便召来何进尧等人,商议此事。 结果何进尧自己根本不晓得有这事,一问三不知。 第445章 能干出这事就一人 “陛下,臣已派了人去京香园询问究竟,当时订了那里院落的官员名字,他们自然知道。”俞世南再道。 “朕心中大致有数。”唐韵淡淡地道。 雷应升描述当时情况,把动手者说得跟个山匪强盗似的,户部这样的官员,有且只有一个。 陈言! 其实其他人也都大略猜到,只是不便自己说出。 唯有何进尧仍是一脸诧异:“圣上已经知道了?那是谁?” 唐韵轻哼一声:“哼,还有谁?来人!去把陈言给朕找来!” 之前陈言来的时候,正好是俞世南刚刚带着孔贤章来拜见唐韵之时,唐韵才无暇见他。 算算时间,陈言该还在宫内,正好召他过来。 不多时,慈安宫。 一名凤翎卫在太监的引领下,到了一间小屋外。 “陈大人!圣上有旨,宣您觐见!”那太监敲了敲门,在外面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那凤翎卫听到屋内有叽叽喳喳的女子之声,而且声音中还似夹杂着娇吸绵吟,不免有些惊奇。 方才她到凤翎卫寮舍一问,才知道陈言已经离开。 稍稍打听,便知他到了慈安宫。 本来以为陈言在太后那,没想到却被带到了这僻静屋子,到底他在干什么? 屋内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半晌,陈言才推门而出,一边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衫帽子:“来了来了!” 那凤翎卫朝屋里望了一眼,只见几名同样衣衫凌乱的宫女正红着脸整理衣裙,不禁心中暗惊。 “大人,你在里面是……”她脱口道。 “噢,太后令我教宫女内衣的穿戴之法。”陈言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凤翎卫这才恍然,“请大人随我来吧,皇上已在等候。” 陈言见她没有追问,暗松口气。 刚才一进屋,这些如狼似虎的妞立马把他围死,掐来摸去,各种限制级触碰。 而且还借着学穿戴之法的理由,一个个主动投怀送抱。 就对方这几个女的,平时陈言一个打十来个都没问题。 可在那屋里,他感觉自己像头无助的小绵羊,只能任由摆布…… 搞得他有点怀疑人生,平时都是他揩别人油,怎么进了宫反过来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纵然逗得他心头火发,他却不敢对她们真下手,她们也不敢对他真干点啥。 那可是太后的宫女,太后准她们尝点荤腥是真,她们要真的把肉给吃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幸好,就在这憋得难受之极的时候,唐韵派人来宣,才让他有机会逃了出来。 路上,陈言问起何事宣召。 如今凤翔卫受过他不少好处,自然问无不答,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提醒道:“大人务必小心,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圣上怕也很难护着您。” 陈言连忙道:“多谢姑娘,请放心,下官不会让圣上为难。” 到了御书房,陈言身下总算缓过了劲,才敢稍稍站直身子。 他刚一进去,还没开口,唐韵便率先道:“陈卿,雷应升是不是你打的?” 陈言摇摇头:“回禀陛下,不是臣打的。” 唐韵一愕。 她还以为户部能干出这事的就陈言,居然不是? 陈言接着道:“此人是和户部度支司郎中俞连顺大人互殴所致。” 所有人全愣住了。 俞连顺他们都见过,脾气挺好,人也温顺,典型的文弱读书人。 而那雷应升虽然也是个文官,但无论体格还是年纪都占优,并且还是个惯于耍横撒泼的主。 两人真要正面硬干一仗,按理说,俞连顺不被打掉满嘴牙,算他牙龈长得结实! 可事实却是,雷应升被打得剩半条命,而俞连顺今日却正常去户部上班。 这话,有问题! 程新元眼睛一转,已笑了起来:“陈大人,莫非你是怕圣上怪责,所以将此事推到了同僚身上?” 一旁俞世南面色阴沉,道:“殴打他国使者,而且对方还关系到我大周粮灾之事,这已是重罪;竟还推脱责任,那便是罪上加罪!” 方才他们在等着陈言被召来时,他派去京香园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确认了当日和雷应升他们干架的就是户部的人。 只是当时现场没什么目击证人,京香园的人又怕被牵连,都没敢进院子里,所以究竟是谁动手打谁,这事没问出准信来。 俞世南本来已经安排了计划收拾陈言,不想计划还没到见效的时候,陈言就搅出这事。 换了别的时候,他自然乐得省点力。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他未来的一系列计划,把他害惨了! 从一开始,他要对付陈言,就比黄良阁等人的原因实际得多。 黄良阁等人是怕陈言影响了圣上,损害他们的权势和地位。 他在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赈济粮灾之事,影响了他的赚钱大计。 他身为礼部之首,正是负责和大晋交接谈判买粮之事。 大晋这次趁火打劫,要将原本大周六倍于市价的收购价,再翻一倍。 此前唐韵因此一直在犹豫,没有答应。 但俞世南清楚,照这个形势下去,最终唐韵也只有答应一途。 而只要她答应,那购粮款中,有一部分将会落入他俞世南的荷包! 不想就在这要命的时候,陈言入京了。 还机缘巧合,担下了救灾之责,顿时破坏了他的赚钱大计。 所以俞世南是必须将陈言收拾掉。 他的计划中,先要让陈言无法将粮食按时送到。 到时候圣上震怒,自然就会不再让陈言负责粮灾之事。 届时救灾之事,便不得不依靠从大晋的粮食进口,一切就回归了原点。 可陈言把雷应升给收拾了,万一惹怒了大晋,不肯再卖粮食给大周,他的赚钱大计就完了! 所以,必须让雷应升出气,重重地收拾陈言! 陈言还没说话,唐韵已冷冷道:“无证无据,便急着定陈卿推卸之罪,你们在着急什么?” 程、俞二人一时语塞。 知道唐韵如今偏袒陈言,却不想竟然袒到这个程度,连这关系邦交的大事也如此! 唐韵转头对陈言道:“这么说,当时你并未动手?” 陈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臣敢以项上人头保证,绝未动手!” 第446章 今儿骂个过瘾 唐韵脸色缓和了下来。 哪知道陈言接着道:“臣只是动了护身的弩箭,射穿了对方一些人的膝盖。臣估计,他们那膝盖算是彻底废了,以后就算治好,也只能当个跛子。” 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唐韵脸都青了,完全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出! 这样一对比,他还不如动手呢! 俞世南心中狂喜,最先反应过来,怒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持兵行凶!这也罢了,竟还毫无悔意,如此张狂!陈言,你眼中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大局,还有没有大周的邦交!” 陈言叹道:“俞大人,不瞒你说,下官还真是颇觉后悔。” 俞世南一愣,这家伙也太无耻了吧?自己话刚说完,他就赶紧改口,要不要脸? 却听陈言道:“我只后悔当时没给姓雷的也来一箭,毕竟他才是主谋,那几个人都是听他命令行事。” 程新元惊道:“陈言你简直无可救药!陛下!此事不彻查严处,绝不能平息大晋使者的怒气,请陛下明鉴!”说着跪了下来。 其余众人,除何进尧外,也无不纷纷跪了下来,恳求唐韵惩处陈言。 唐韵寒着脸,对陈言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陈言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了口: “臣要说的话太多了,第一件要说的,就是想不到我大周朝中重臣,竟有这么多没有脊梁之人!” “昨夜之事,诸位大人连到底谁有理谁没理都不知道,便全都主张向他国求饶服软!” “你们到底是大晋的臣子,还是我大周的臣子!” “你们护的是我大周的利益,还是大晋的利益!” “难怪区区一个晋国的户部主事,也敢在我大周京城如此肆无忌惮地行凶,便正是因为你们这些没骨气的舔……之人要护着他!” 他一句舔狗都差点迸出来,好在及时收住,毕竟在唐韵面前,骂人还是得有点收敛。 众人无不大怒,便要开口。 唐韵却是神情一动,喝道:“闭嘴!让陈言说完!” 陈言这才将昨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自然着重加了笔墨描述雷应升如何蛮横霸道、强逼花魁陪睡,以及如何对俞连顺大打出手,甚至还叫人殴打他陈言。 一番话说得唾沫横飞,直说到众人由震怒变成惊愕,最终沉默下来。 “事情便是如此。” “俞大人和微臣一样,都是正当防卫的反击。” “雷应升敢蔑视我大周律法,公然行凶,数罪共罚,自然理该重判。” “但真正令臣气愤的,不是恶徒没有得到惩处,而是竟有人不问事由,将他放出,罔顾国法进行徇私!” “若雷应升是罪行的种子,那这些宁愿百姓和官员受到伤害也要徇私的大官们,便是蕴育这罪恶之种的土壤!” 铿锵之语,掷地有声! 俞世南和孔贤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次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陈言没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说的是他们俩? 啪! 唐韵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 众人不知道她说的是雷应升行凶,还是俞、孔二人徇私,无不吓得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唯有何进尧吃惊地道:“如此说来,俞连顺和陈大人不仅无罪,而且还是见义勇为和护国保邦的有功之人啊!” 陈言沉声道:“事情真假,陛下可派人一一详查,臣绝无半点虚言!” 唐韵断然道:“此事便交由吏部和刑部联同彻查,三日之内,必须给朕一个交待!” 俞世南面色惨白,整颗心沉到了底。 他心中清楚,真要查起来,雷应升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毕竟这家伙这些日子在京城也闹出过不少事,只是因为他身份特殊,加上大晋拿捏着大周迫切需要解决粮灾的这个刚需,因此没人敢收拾他。 但现在不同了。 陈言担下救灾之任,等于是将大晋最大的筹码给夺走,唐韵也不必再看大晋的脸色。 而且,自己还受到了牵连。 看来,只好期待自己此前布下的那计划。 一旦陈言的头批粮食无法按归抵达,那届时唐韵便只能再重新去和大晋商谈。 届时,什么徇私之罪都不重要,唐韵也只能重用他这个与大晋关系最好的大臣! 离开皇宫后,何进尧惊魂未定地道:“陈大人,方才真是好险!” 陈言歉然道:“大人恕罪,下官该早些向大人禀报此事,也让你有些准备。” 何进尧却摇摇头:“你何罪之有?老夫对你只有感激,若是昨夜无你,恐怕俞连顺也完了。” 他太清楚手下这些官员,皆因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 凡事讲理为先,遇到蛮横之人,便会吃大亏。 “这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下官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请大人到我寒舍一谈。”陈言话锋一转。 “哦?不知是何事?”何进尧精神一振。 “去了,大人便知道了。”陈言神秘一笑。 制衣厂的事,也该提上日程。 内衣制作如今全靠从青山县送来,费时费力,寄在官婢所那边的官婢们也该好好安置了。 天黑后,何进尧才兴冲冲地离开了陈府。 缝纫机让他惊为神物,内衣制作的事更令他兴奋不已。 身为户部之主兼周氏商会一直以来实际的经营者,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陈言这创造性的设计,对天下女子有多么重要的作用。 而且,陈言除了内衣之外,也将上次唐韵提过的月事之事考虑在内,决定将来由制衣厂一并负责卫生巾的制作。 毕竟大周没有什么复合材料,制作这东西也只能靠布料,由制衣厂来制作最合适不过。 原本初期投资是个问题,但陈言直接承担下了厂地购买、设备筹备等方面的成本,让何进尧更是只需要负责手续方面的事务,轻松很多。 当然,工厂的所有权也因此是在陈言手中。 他早就打算好了,这些工厂,未来都是赚大钱的摇钱树,所有权绝对要牢牢把握在手中。周氏商会当个终端销售的工具人就足够了。 前脚刚送走何进尧,后脚一封请帖送到了陈府。 陈言打开一看,愣住了。 “雪苑诗会,这是个什么东西?” 署名是雪苑居士,日期是后天晚上,地点也写得清楚,内容是听闻阁下诗才绝伦、特此邀请参加一月一度的雪苑诗会云云。 陈言满头雾水,随手把这请帖扔到了一边。 他有无数大事,哪有功夫跟这些小广告费时间? “大人!卫姑娘的住处打探到了!”张大彪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哦?在哪?”陈言精神大振。 第447章 早知要命就不来了 英武伯府。 闺房内,卫菡除去外衫,看着自己鼓起的上臂肌肉,一脸黑线。 大意了! 最近一段时间,她天天做俯卧撑,确实效果不错。 唯一缺陷,就是昨晚她沐浴时,突然发觉自己上臂居然比以前粗壮许多。 肌肉线索,非常明显! 带来的结果就是——胳膊看着跟个男人似的,美感下降了许多…… 若是回头跟陈言见面,被他看到,会不会影响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郡主!外面有人求见,说是什么粮事郎中,户部的官儿。” 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不见!”卫菡心情不佳,断然回绝。 “是,我立刻让那位陈大人离开。”那护卫答应着便要离开。 “等等!陈大人?他姓陈?叫什么?”卫菡一惊,连忙唤住护卫。 “那位大人说他叫陈言。”那护卫有些莫名其妙,答了一句。 “什么!”卫菡娇躯剧震,猛地起身扑到门口,推门而出。 “郡主!您的衣裳!”那护卫看着她只穿着肚兜就出来了,顿时大惊叫道。 卫菡猛地反应过来,脸上一红,连忙扑回屋内,匆忙穿上衣衫,这才再次朝外飞奔而去。 天啊! 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英武伯府的前门外,陈言有些感叹。 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还有爵位! 大周的伯爵可不好封,以女子之身能得此封爵,必是立下过极为巨大的功劳。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心虚。 想想当初在青山县,以及在武阴城,他对她可没少…… 要是当时他知道她居然是个伯爵,怎也不敢对她那般。 正胡思乱想时,一道倩影猛地从前门扑了出来。 陈言定睛一看,连忙行礼:“下官户部粮事郎中陈言,拜见英武伯。” 卫菡停在台阶上,娇躯轻颤,睁大双眸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门口左右的护卫无不惊恐地看着自己主人。 不是吧! 从雍州开始跟了郡主这么多年,难不成今儿将要破天荒第一次看到她当众流泪?! 这个姓陈的什么来头,居然有本事见个面就让郡主激动到落泪! 好在卫菡终于还是憋住了,吸了下鼻子:“你……你知道啦?” 陈言苦笑道:“下官已被陛下召入京中,这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卫菡有些紧张起来:“你……不会怪我骗你吧?” 陈言摇摇头:“这又不是英武伯想骗的,是陛下的旨意,怎能怪您?” 卫菡这才放下心,朝他招招手:“我不能下去,你上来些。” 陈言早就留意到她刚才本想冲下来,却生生刹停在台阶上,心念一转,已是恍然。 她这死脑筋,唐韵禁她出府,她居然就真的一步也不敢出来。 旋即心中有些感动。 她对唐韵如此忠心,然而当初却肯相信他的密信,放了公孙城,可见她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他连忙快步走上台阶,到了她身前,正要开口。 卫菡突然猛地一把将他抱住。 喀喀! 陈言大骇,感觉骨头都快被抱散了,惊叫道:“英武伯,手手手下留情!” 卧槽! 这妞难道是想把他勒死?! 却听卫菡哽咽道:“你怎么才来……” 陈言叫苦连天:“我要知道你下手这么狠,会来得更晚些……哎哟!骨头快断了!救命啊!” 两边护卫这下是彻底懵了,张着嘴看着这幕,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都什么状况! 卫菡听得陈言叫救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红着脸松开了他。 陈言感觉像死里逃生,扶着膝盖重重咳了好几下。 卫菡歉疚道:“你没事吧?我刚才太激动……” 陈言苦笑道:“你这一激动就动武的毛病,还真是没变。我看你以后的夫君还非得找个武功盖世的,不然哪扛得住你这几下。” 卫菡不禁想起上次的事,差点没把他宝贝的折断了,全部时羞得满面通红。 陈言直起身,道:“下官来拜见英武伯,不知道可否入内一谈?” 卫菡反应过来,连忙道:“行,进去吧。” 陈言来找她,无论谈哪一件事都不适合当众说,还是得找个僻静之处才行。 两人进了宅子,径直朝后院而去。 前院假山后却闪出一人,惊异地望着他们背影。 赫然正是公孙城! 奇怪了,卫菡怎会和这个陈言如此熟悉,而且看方才那情形,似乎还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反而像久别的情侣一般。 适才公孙城从后面经过,突然瞧见卫菡和一男子搂抱甚紧,再一细看,认出竟是陈言。 这些日子,他虽然住在英武伯府,但偶尔也会出去。 通元寺那天,公孙城知道皇帝要去那里,也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上了山。 因此亲眼目睹了陈言那天的表现,后来又暗中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人颇受唐韵重视。 如今计划将启,不容有失,卫菡跟这个受唐韵重视的陈言混在一起,万一横生枝节,那就麻烦了! 得先探探此人的底,然后再看看是否要采取措施,总之绝不能让计划出错! 到了后院的花厅内,陈言正要说话,却见卫菡去将厅内关上,然后又将窗户也关上了。 陈言不禁暗赞。 这妞办事还真是小心,晓得他们要谈的事关系重大,所以搞这么谨慎。 却见卫菡关上门之后,转过身来,玉容之上晕色浓郁,双眸之中情火绽放。 陈言感觉有些不对劲,愕然道:“你这是……” 卫菡一个箭步到了他身前,猛地又是一把将他抱住。 陈言骇然道:“又来?我这身子骨可经不得你这么折……” 刚叫到这里,一张柔软湿润的小嘴忽然贴了上来,瞬间封住了他的话。 陈言双眼陡然睁圆。 我滴天! 原来她关门关窗不是为了商谈密事,而是想非礼他! 第448章 这叫两情相悦 陈言见过女子无数,还从没见过像卫菡如此奔放大胆和直接的,下意识的也抱紧了她。 入京后一直没处宣泄的火气,加上今儿在慈安宫勾起来的劲头,这会儿一下全迸发出来。 卫菡清楚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虽然面红如染,却没有退开,也没像以前一样暴起伤人,反而更是将他抱紧。 陈言清楚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对他是千肯万肯,心中热气腾升起来,有些情不自禁,也有些心惊。 这和上次分别后的卫菡,未免差别也太大了! 当时卫菡虽然不舍离开,可好歹总归能有些女儿家的矜持,怎么这次重逢,她整得跟小别的新婚夫妻一样,上来就搞这么火热? 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从了! 脑子里虽然闪过这念头,但奈何身体却不争气,两人纠缠在一块儿,不片刻已肢体交缠,屋内热浪渐涌。 殊不知,卫菡原本就对他心怀恋慕,当初收到蝉鸣刀,以为那是定情信物,她一颗芳心早就转变了心态。 在她想来,如今不是她单恋他的情况,而是两情相悦。 她本来就不是汉民,乃是夷族女子,在感情上本就比陈言常见的中原女子来得奔放。 陡然见到日思夜想的情郎,身子比脑子先起反应,情不自禁便贴了上去。 在她看来,和自己的情郎亲热,天经地义! “啊!” 蓦地,陈言一声惨叫,捂着裆下软倒在地,疼得满头大汗。 情火正盛的卫菡大惊,慌忙蹲下问道:“你怎么了?” 陈言颤巍巍地指着她腹下:“你那里穿……穿了啥……好硬……” 卫菡一愣,低头看了看,一下反应过来:“啊,是我的铛甲!” 陈言欲哭无泪! 大周的铛甲是盔甲的一部分,护裆使用。 毕竟下身也是要害,交战时多点防护也多点保命的机会。 可是,那是交战时使用的啊!待自个儿家里穿什么铛甲! 搞得他方才来了个针尖对麦芒,硬挺挺地就怼了过去,当时差点没把他兄弟给折了! 卫菡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是羞涩又是内疚,连忙道:“我帮你看看。” 陈言大惊,死死捂着:“这就不用了吧?” 卫菡嗔道:“你难道跟我还见外么?” 陈言心说我是不想跟你见外,可是圣上不允许啊! 那句“不许和她有公务以外的接触”太吓人,他要真把卫菡给那啥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不用,我已经好不少了。”他强撑着爬了起来,退到几步外。 卫菡看他那憋着痛的神情模样,终于冷静了一些,红着脸把衣衫重新穿着妥当。 “我今天跟府里的护卫训练来着,所以穿了盔甲。铛甲穿脱不便,还没来得及脱呢。”她走到陈言身后,心疼地问道,“你还痛么?” 陈言已经缓过了劲,转身强笑道:“没事,我不疼了。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以后见面你不能再这么做。” 卫菡连连点头:“嗯!以后我都不穿铛甲了!” 陈言哭笑不得地道:“不是,我是说,不能像刚才那样,上来就啃我……” 卫菡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眸:“为什么?我们族里的规矩,两情相悦的两个人,是可以……” 陈言错愕道:“咱们啥时候两情相悦了?” 卫菡不假思索地道:“你都给了我定情信物,我也喜欢你,不就是两情相悦了吗?” 陈言一下张大了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卧槽! 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当初卿儿在陈言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手脚,把蝉鸣刀搞成了定情信物的款式,原来卫菡竟真的把那当真了! “我本以为是一厢情愿,可没想到原来你也……你知不知道我拿到蝉鸣刀时有多开心?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卫菡羞赧地说着,说到后面时,双眸泛起异样的光彩。 陈言本来都到嘴边的话,硬硬吞了回去。 本来他是想把定情信物的真相说出来的,可听到她吐露真情,他一下心情复杂起来。 若她知道那是个误会,必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麻痹的! 他陈言这辈子还从没像现在一样为难过! “你怎么了?”卫菡见他神情不对,忍不住问道。 “咳,没啥。”陈言回过神来,赶紧转移话题,“我今儿来找英武伯你,是有正事,关于公孙城的。” 卫菡一怔,旋即蹙眉道:“你怎还叫我英武伯?” 陈言错愕道:“那叫你什么?” 卫菡想了想:“你可以叫我名字啊,以前不是叫得挺顺的么?又或者像别人一样,叫我郡主。” 陈言诧异道:“郡主?你爹是个王爷?” 卫菡反而诧异道:“什么王爷?你从哪听的王爷的女儿就叫郡主?” 陈言尴尬地道:“演义里看的……嘿,没啥,那你为啥是郡主?” 卫菡解释道:“我在被封英武伯之前,在老家雍州被圣上先封了郡邑,所以熟悉的人都习惯这么叫我来着。” 陈言这才明白,挠头道:“那你想让我叫你啥?” 卫菡颊上一红,说道:“你也可以像我们族里的一样,男子唤他心爱的人都叫‘玛拉’。” 陈言越听越头大,忙道:“这太招眼了,我还是叫你郡主吧……不说这个了,关于公孙城,他现在在哪?” 卫菡答道:“就住在我府里。” 陈言肃容道:“关于他接近你的用意,我有另一个想法。” 当初陈言所有关于公孙城接近卫菡的推测,全部基于她是周氏商会的护院这一点来进行的。 而唐韵则是周氏商会的东家。 因此陈言推测公孙城会为了几个原因来接近卫菡。 一是方便避开周氏商会对他的追捕,二是能反过来调查周氏商会,三是借周氏商会来探查朝廷的情报。 毕竟周氏商会和朝廷有深入的接触,探听情报也方便许多。 但现在他已知道,这想法错了。 公孙城既然知道卫菡乃是英武伯,唐韵的亲信之一。 接近她的目的,最大可能是策反她,让她行刺唐韵! “可是,他从来没有直接劝我刺杀圣上过。”卫菡疑惑地道。 第449章 也太会撩了吧 “所以还有第二个可能,就是借你制造机会,让圣上在不带大量护卫的情况下,到某个他布置好陷阱的所在。”陈言分析道,“毕竟你和圣上关系亲近,有很大机会办到这事。” 在京城要动手,难度太大。 唐韵自己倒是不时会出宫,但她出宫的时机,就算是益王,也没法把握。 借卫菡来制造机会,是相对稳妥得多的方案。 “啊,这件事他确实隐晦提过,但却说机会还不成熟,得等待时机。”卫菡脱口道。 “时机嘛,估计也差不多了。”陈言双眼微眯。 袁洛带着谭巢回到京江那批水师驻扎处,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假如他推测无误,那个叫张移的,差不多也该再去找袁洛,交待动手的具体情况。 只要袁洛那边传回消息,基本就可以明确益王要动手的时间。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卫菡问道。 “还是照旧,静观其变,等公孙城找你谈。”陈言沉声道,“但现在他跟你说过的所有话,都要叫人立刻送到我府上。” “嗯!”卫菡用力点头。 陈言忽然沉吟起来。 卫菡见他露出思考之色,不敢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越看越是芳心颤动,颊飞红晕,情思迸溢。 心爱的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比什么都更吸引她。 陈言完全没理睬她,隐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公孙城,张移,益王。 谭巢的水师,京兆卫。 卫菡。 这些串连起来的线索,很轻松就能推断出他告诉卫菡的推论。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异常。 蓦地,颊侧轻轻一润。 他一惊醒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卫菡红着脸缩回小嘴。 “你干啥?”陈言莫名其妙地道。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亲近……”卫菡虽然脸蛋还是红得要命,但却大胆地说了出来,“今晚,你要留下来么?”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危险?”陈言惊道。 这妞真是时刻不忘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啊?这怎么会危险?”卫菡错愕道。 “我忍耐力本来就不好,你再这么勾引我,我就真忍不住要对你做点啥了。” “一但做了,回头让圣上知道,她指定得砍我脑袋!” “到时候你没了男人,我没了脑袋,这不双输的局面?” 陈言说着说着,脸又跟苦瓜似的。 “等等,这事和皇上有何关系?”卫菡终于听出点端倪。 “噢,你还不知道?皇上护你就跟护犊子似的,不准我和你有公务以外的接触。”陈言无奈地道。 “她为何要禁止你我有公务以外的接触?”卫菡大惑不解。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陈言翻了翻白眼,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咦?等等,不对劲,难不成她对你有……不然为啥管你私生活?” 身边的太监全换掉,全部启用女子。 最亲信的人是卫菡——又是个女子! 还有玉公主,一跟陈言有点接触,唐韵就来警告。 而且,按说她这个年纪,也该思春了,居然没中意的男人。 陈言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忍不住问道:“皇上平时对你有没有啥过分亲密的举动?” 卫菡茫然道:“这还能没有么?尤其是前几年我陪她征战的时候,沐浴、睡觉什么的都是一起的,受了伤也是相互帮忙包扎。” 陈言精神一振:“有没有亲你啊搂你啊之类的亲昵举动,就像你方才对我一样?” 卫菡奇道:“女子岂会对女子那般?对啦,有一次我被毒蛇咬过,她亲口替我吸出蛇毒来着。” 陈言哂道:“这算是什么亲昵举动……” 卫菡脸上一红,接了一句:“伤口是在大腿根上……” 陈言一愣,不由向下瞄了一眼。 卫菡红着脸道:“你要看看我的伤口么?现在还有痕迹呢……” 陈言脑子里轰然一响,这妞也太会撩了! 本来他拼了命地压着,这会儿都快成功了,结果她来这么一句,所有自制力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 院子里,公孙城躲在一根粗柱后,紧张地望着那紧闭的屋门。 他很想过去听听里面在说什么,可卫菡练武之人,听力极佳,万一弄出动静,就不好解释了。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动静忽然传了过来。 公孙城一愣,旋即张大了嘴。 我的天!不是吧?! 这俩竟然在里面…… 忽然间,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 不行! 得把这事赶紧向上禀报,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第二天天亮后,陈言躺在地上,侧着头,有些愧疚地看着卫菡那张闺床。 它在天有灵的话,想必也会原谅他吧! 这些天憋得太厉害,昨晚折腾了大半夜,那床终究是阵亡在岗位上,散架了……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女人能热情奔放到这种程度! 只能说夷族的女子,确实跟汉家女子不同。 卿儿温婉,向来是由他主动。 昨晚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被动。 他累得不行后,局面登时变成了卫菡主导,陈言感觉自己像是在大海上的孤舟,在暴风骤雨中晃荡不已。 鬼才知道,度过最开初的那痛苦之后,她居然食髓知味,贪得无厌地需索起来。 “我府内的人都是自己人,就算听到了什么动静,他们也绝不会说出去。” “我也会闭口不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所以你可以放心,圣上不会知道这事的。” 卫菡从后面抱住他,轻声说道。 陈言定了定神,反手轻轻拍了拍她:“我得回去了,今儿还有一大堆事得办。” 卫菡挣扎着坐起身来:“我服侍你穿衣。”说着便想爬起身,然而爬起一半,双腿就是一软,起不来了。 陈言转头把她拉回地上铺开的棉絮上,哈哈一笑:“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这妞是第一次,还折腾那么久,能站得起来才怪了。 卫菡看着他把衣衫穿好,红着脸道:“那你今晚……” 陈言错愕道:“你还受得了?” 卫菡羞道:“还……还成。” 陈言不禁动容。 练武之人就是不同,当初卿儿和他刚在一起时,后面三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好好歇着罢,莫忘了还有重要的事。”他轻轻捏捏她脸蛋,“再说我要天天往你这跑,皇上不发觉才……” 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护卫的声音:“禀报郡主,小王爷又来了。” 第450章 女神归他了? 陈言一愣,看向卫菡。 卫菡忙低声道:“是宁王的儿子,嚷着要跟我学武,我就教了他一些。” 然后又扬声道:“告诉他,说我身体抱恙,改日再来吧。” 外面的护卫道:“是!” 说罢,匆匆去了。 陈言一听“宁王”,就不禁皱眉,狐疑地道:“宁王看着年纪也不大啊,儿子多大了?真的只是来跟你学武的?” 卫菡随口道:“小王爷还是个孩子,才十六岁,没什么天赋,但确实心挺诚的。我横竖被关了禁闭不能出府,就教了教。” 陈言暗忖十六岁的家伙啥都齐了你还当他孩子?而且宁王的儿子什么师父请不到,非得跟卫菡学? “他天天来?”他忍不住问道。 “对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叮嘱了公孙城,不会让外人看到他的。”卫菡见他神情不对,会错了意,解释了一句。 “那就好。”陈言敷衍了一句。 换了过去,他可能不会太在意,但如今跟宁王结了仇,加上卫菡又成了他的女人,不免心里有些想法。 “菡姐姐!你生病了么?”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稍微带点稚气。 “小王爷,您不能进来!”护卫的声音跟着进来。 “你这什么话,菡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还算得我半个师父,她身体抱恙我怎能不探望?”那陌生的声音不悦道。 屋内,卫菡和陈言愕然对视。 却听脚步声直奔房门而来。 “菡姐姐!我进来了啊。”那应该是小王爷的人一边说,一边便要推门。 两人同时色变。 他们俩这状态,要被瞧见那还了得! “快!昨晚忘了闩门!”卫菡低声惊呼道。 陈言早就想起这事,猛地爬起来,扑到门口,以最快的速度把门闩上。 “咦?门怎么闩住了?菡姐姐,你开开门,我来看你来了。” 外面那个小王爷推不开门,敲了起来。 卫菡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我真的没事,休息休息就好。” 小王爷失望地道:“那好吧,我回府叫人给你送些滋补之物过来,你好好……咦?这里怎么有男人的靴子?” 屋内两人同时石化! 昨晚原本他们是在对面花厅,后来转战回了闺房,路上陈言确实有只靴子掉在了院子里,却被对方发现了! “这靴子是谁的?!”外面那小王爷声音带上了震惊和怒气。 “这是……这是郡主的……”外面那护卫有些结巴起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你还敢胡说八道!菡姐姐岂穿得了这么大的靴子!”小王爷怒道。 屋内,陈言和卫菡都愣了一下。 他竟然动手打了那护卫? 卫菡玉容陡生怒气。 她的护卫,岂容别人殴打!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刚挣起半身,陈言便轻轻按在她香肩上,摇了摇头。 卫菡一下反应过来。 的确,不能出去! 若是这时候她冲出去,暴露了陈言,被唐韵知道,那就糟了! “你身子不便,让我来处理。”陈言柔声说道。kuAiδugg “啊?”卫菡一愣,难道他阻拦自己,竟不是让自己隐忍? 门外,一个身着武服的俊朗少年正拎着陈言那只靴子,怒火冲顶。 他正是宁王的儿子,唐彻。 一旁,一名护卫胀红了脸,狠狠瞪着他,左脸上还有明显的红印。 若非对方是小王爷,若非怕给郡主惹来麻烦,有人敢如此辱他,他早已拔刀砍了过去! 但现在,只能忍! “你还敢瞪我?”小王爷看到他眼神,更是大怒,“反了你了!区区一个侍卫,也敢对我如此无礼,信不信我叫菡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你!”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小王爷愕然转头,只见陈言施施然走了出来,又重新将房门关上。 只穿着一只靴子。 陈言走到他面前,含笑道:“多谢小王爷替下官拿靴。” 一伸手,从对方手中把靴子夺了过来,穿到脚上。 小王爷终于回过神来,不能置信地看看房门,又看看他:“你……你竟然进了菡姐姐的闺房……” 如陈言所料,这小王爷跟卫菡学武,本来就是不怀好意。 从小娇生惯养、肆意妄为,小王爷十二岁就已经初尝人事,不久之前卫菡回到京城,他无意中看到了她,登时惊为天人。 从那时起,他就动了心思,想把她弄上手。 只是卫菡和普通民女大不一样,就算是他是宁王的儿子,也没法用强。 只好假借学武,缠着卫菡教他。 卫菡本来就把他当小孩一样看待,横竖闲着,也就答应下来。 但是学了这么多天,小王爷连她闺房都没进过一回。 他想尽办法,和她最亲密的接触大概就是在学武的时候,被她踹翻在地。 偶尔能碰到她玉手,他都能荡漾半晌,心里那火苗腾腾地升,连孩子名字都想差不多了。 可是万万想不到,今儿居然有个大男人,从卫菡闺房里出来! 而且,居然还有只靴子掉在院子里! 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只掉一只靴子在外面? “不是不是,千万不要误会。”陈言连忙摆手,“我不是进了她的闺房,而是从昨晚一直呆到现在。” 听了前半句,小王爷松了口气。 再听后半句,他瞬间石化! “你……你在那里干……干……”小王爷艰难地迸出这几个字。 “孤男寡女,还能干啥?”陈言笑眯眯地道。 “你……你!”小王爷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他舔了这么久的女神,竟然就这么被别的男人给…… 昨晚到现在,四五个时辰! 该干的不该干的,都能干完好几遍了! “小王爷你找我的玛拉是吧?她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两天就好。”陈言说着活动了两下,“主要是昨晚运动量太大,累的……” “玛……玛拉?!”小王爷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 “噢,是郡主她族里的话,表示的是……”陈言轻拍额头,解释道。 “我知道什么意思!”小王爷猛地握紧了双拳,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抢我看中的女人!我……我宰了你!” 呼! 小王爷猛地一拳,朝着陈言脸上挥来。 陈言双眼一亮。 成了! 这家伙果然经不起挑衅! 第451章 鲜花插狗屎上了 拳至脸前的刹那,陈言猛地捂着脸朝后退了两步,惊叫道:“哎哟!你怎能动粗!” 小王爷一愣停步。 他刚才明明没打到啊! 一旁的护卫从陈言出来起就懵了,到这刻才终于回过神来,还以为陈言真被打了,大惊道:“小王爷不要冲动!” 他不仅是卫家军一员,而且还是卫菡从雍州带出来的子弟兵之一,知道主人和陈言关系非同一般,自然要倾力相护。 不料他还没动作,陈言已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不要动。 那护卫一愣,停了下来。 “弄什么鬼!”小王爷回过神,咆哮着再次扑了过去。 “啊!你又打我!哎哟!痛痛痛!”陈言左躲右闪,几次都假装被他打中,心里却明白了为何卫菡说他没啥学武的天赋。 学这么多天,还是打的王八拳,十六岁的少年正当青春年少活力十足的时候,动作却软绵无力,怕是酒色过度所致,就算被他打中,估计也就疼个两秒吧。 躲了几拳之后,陈言朝后连退了两大步。 差不多了! 小王爷追了过来。 陈言露齿一笑。 小王爷一愣,挥出去的拳却没有收回。 陈言倏然从怀里掏出御令金牌,啪地一下,抢在对方拳头挥中自己前,一金牌搧在他脸上。 小王爷一声惨叫,整个人侧着摔倒在地,捂着脸哀叫不绝。 陈言看了看御令金牌,这玩意儿绝不是纯金的。 不然像刚才那么狠的一下,这金牌应该会弯曲,毕竟黄金质地还是相对比较软的。 “你……你竟然敢打我!”小王爷捂着脸蜷在地上,惊怒交加地吼道。 “可别胡说,有人看到的啊,是你先打我,我才正当防卫的!”陈言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上前啪啪啪啪连续开弓,也不打别的地方,就朝着他左脸上猛抽! 这一招正当防卫,陈言已是驾轻就熟。 有了这借口,以及现场人证,回头就算事情闹到唐韵那,她帮起他来也能底气十足。 “你!啊!” “你敢打我,我饶不了……啊!” “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啊!” “别打了,求求你别……啊!” 院子里,形成了有节奏的动静。 小王爷每说一句话,最后结尾必定伴着一记响亮的金牌搧脸耳光声,以及他的一声惨叫。 听得屋里的卫菡,以及屋外的护卫,全都傻了眼。 这可是宁王的骨肉! 陈言竟敢打他! 连着打了七八下,陈言才停了手,金牌终于弯曲了一点。 “呜呜……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再打我了……” 地上,小王爷蜷得跟个虾米似的,哭得跟个小媳妇一样,双手护着脸。 这辈子,连他爹都没这么打过他! 而且,对方也太过分了。 就算真要打,也换一边脸啊! 就知道一直打他左脸…… 而且更要命的是,因为在府里足够安全,他把自己的侍卫留在了伯爵府外面! 这里是后院,他在这再怎样被折磨,他的侍卫也听不到。 唯今之计,也只好暂时委屈求全,暂时向对方服软。 陈言把金牌上沾的血迹在他身上擦干净,揣回怀里。 “疼不疼?”他和善地问道。 “疼……呜呜……”小王爷哭着道。 “知道疼就好。那丢不丢脸?”陈言又问,还是一脸和善。 “丢脸……呜呜……”小王爷仍在哭。 “恭喜小王爷,你成长了!”陈言呵呵笑着拍拍他头顶,“做人要多将心比心,你打别人的脸,别人也疼也丢脸,所以以后要怎么样?” “不……不打人了……”小王爷哭道。 “这可是小王爷你自己说的啊,空口无凭,咱们签个协议。”陈言转头朝那护卫道,“有纸笔吧?” 那护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打过的左脸。 难道这位大人竟是为了自己出头? 不多时,陈言检查完小王爷亲手写完并签字划押的协议,满意地将墨迹吹干,卷了起来。 “很好!你可以走了。”他欣然道。 小王爷低着头,捂着仍在疼痛的脸,朝外走去。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应付过去了! 协议上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马上就会抢回来! 看着他走出了后院,那护卫对着陈言单膝跪落:“多谢大人为小人出气!” 陈言连忙将他扶起,正色道:“你是郡主的自己人,那就是本官的自己人,我岂能坐视你因为我而被人折辱?” 那护卫有些尴尬地道:“大人真是让小人惭愧,原本我还替郡主有些不值……咳……” 陈言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莞尔:“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们郡主是吧?” 那护卫啪地给自己右脸来了一耳光:“小人不敢隐瞒大人,确实是这么想的,府里好多护卫也都这么觉得。可是,现在小人才知道,自己有多肤浅无知!” “这也不能怪你,本官确实比较低调。”陈言呵呵笑道。 “何只是低调,大人看起来,简直就连郡主的一根脚趾也配不上。”那护卫感叹道。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至于把他看这么低吗! 他其实不知道,在这些护卫心中,卫菡乃是高不可攀的仙子。 能配得上她的,必须是文武双全、能为盖世的英雄人物! 这护卫并不在当初跟着卫菡去过青山县的护卫之列,直到昨晚,才第一次认识陈言。 一看就知道陈言肯定是个读书人,文弱书生,皮肤有点白,像没咋晒过日头似的,手无二两力气,似乎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可这样的人,竟然能得卫菡如此青睐,重逢时甚至激动到忍不住当众拥抱! 之后更是直接留他过夜,将自己托付给了他。 英武伯府里的护卫,无不备受打击! 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啊! 不对,牛粪毕竟还是有那么大一索,量摆在那里,这厮顶多算是狗屎! 只是,这是郡主的选择,忠心如他们,就算心中不满,也绝不可能抱怨。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看错了人。 他一身武艺,可是却不敢对小王爷动手。 这位陈大人一看动手时的动作,就晓得是个普通人,却敢不畏权贵,痛击对方! “卫靖,你怎能这么说陈大人?”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卫菡吃力地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双腿微微颤抖。 第452章 杜绝暴力承诺书 她已经穿好了衣衫,松了手想走进院子,不料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陈言早在听到她开门时就防着她要倒,提前一步过去扶住她。 “郡主,是我错了!”那护卫有些尴尬地道。 昨晚战况有多激烈,他守后院的岂能听不到?郡主都这样了,居然还出来维护陈言,足见在她心里他有多重要。 “我所做过的事,和陈大人为了国家,不,为了天下做过的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真正能够改变天下的人物,而且还有着世人仰望不及的理想和抱负!” “我和他相比,他才是高山,而我只是山脚下的一块小石头。” 卫菡借着陈言的搀扶走到院内,正色说道。 那护卫愣住了。 至于吗? 虽说女人都爱护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为了维护他,把自己都快贬到这等程度? 要知道,郡主可是为大周立下滔天大功,才会以女子之身,得到英武伯的封爵! 若她是高山下的小石头,那自己等人岂不是尘土一般? 陈言更是听得一脸懵逼。 他啥时候有什么世人仰望不及的理想和抱负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卫菡眼中现出憧憬之色,“这是何等公正公平的世界,卫菡此生定会不惜余力,助大人完成这梦想!” 陈言一呆,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事! 在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大周的人看来确实是遥不可及。 那护卫也是一震,吃惊地道:“什么!” 陈言连忙道:“这还只是个构思,绝不可以说出去!” 那护卫一脸震惊地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 “小王爷!您不能带人进后院!” “滚开!谁敢拦阻,我就杀了他!” “快!快通报郡主!” 陈言听到这动静,一拍脑袋:“噢,差点忘了,这家伙的事还没搞定。来,咱们抓紧时间,三两下搞定。”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队王府侍卫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粗略一数,一共十二人。 小王爷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一进来就吼道:“把他给我围起来!” 十二名王府侍卫呼啦一下冲上前,将陈言卫菡和那叫卫靖的护卫全给围住。 “小王爷,你要做什么!”卫菡花容生寒,便要挺身护住陈言。 奈何腰腿不给力,刚迈了半步,差点没直接瘫坐地上。 小王爷不由看向她纤腰玉腿,瞳孔瞬间收缩。 这状态,这模样,这微微抖动的双腿! “我的女人……我看中的女人!”小王爷脸都青了,嘴唇哆嗦起来,“本来该是由我来让她变成这样!” “你?”陈言上下打量他一番,“吹牛也得有个限度,你这身板能坚持三秒?” 小王爷不知道三秒是什么意思,但通过语感完全能听明白他那话何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卫靖是吧?若是有人不经允准闯入府中,而且还带着兵器,该如何处理?”陈言不再理他,悠悠说道。 “格杀勿论!”卫靖目光一寒,手按上腰间佩刀刀柄。 “那还等什么?”陈言反问道。 “啊,这……”卫靖又犹豫起来。 “听陈大人的!”卫菡断然道。 “是!”卫靖二话不说,沧地一声拔出佩刀,“关门!” 沧沧沧! 追进来的三名护卫立马纷纷跟着拔刀,将院门关上。 小王爷和一众王府侍卫一下愣住了。 卫菡的这群护卫居然敢反抗,确实意料之外。 但是…… 小王爷旋即狞笑起来:“就凭你们几个,便想与我宁王府的精锐侍卫较量?呵!” 先不说双方实力的差距,只说人数,他的人就是对方三倍,这一架怎么打! 半刻钟后。 “饶命啊!不要杀我!我错了啊!” 小王爷被卫靖的刀架在脖子上,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十二名侍卫已经全被缴了械,或伤腿或伤脚,全都倒在地上,反绑了双手,再没战斗力。 甫一交手,便看出差距。https:/ 卫家军个个都是战场上生死拼杀出来的,无论是技巧还是经验,都远在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府侍卫之上。 对方没有任何一人,能在卫靖等护卫手下撑过三个回合。 “你卫家军的实力看来还不错嘛。”陈言赞道。 “虽然不如你纳抚营的军士,但好歹也是我大周最精锐之师!”卫菡在心上人面前露了脸,也有些得意。 陈言朝卫靖暗暗伸了个大拇指,皆因后者不仅能打,而且十分聪明,只伤不杀,显然是完全明白他陈言想干什么。 “小王爷,这可不能说下官没给你机会吧?”陈言蹲了下来,摸出那张刚刚写好不久的协议书,笑眯眯地道,“这可是你亲手写的。” “你……你要干什么!”小王爷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陈言将那份协议书展开。 “这份《杜绝暴力承诺书》,上面清楚写明,以后只要你再动一次粗,又或者叫手下护卫动粗,那么每一次均要罚银一百万两。” “看似挺重的惩罚,其实要规避很简单,只要你永远杜绝暴力就行了。” “可惜的是,小王爷不珍惜机会啊。” “没办法,请支付罚银一百万两。” “现金或者银票都可以,珠宝首饰啥的也行,但必须得有权威当铺的抵价证明。” “你看你是怎么支付?” 整个院子一下安静下来。 这份保证书,方才小王爷写的时候,陈言没给任何人看。 连卫菡和卫靖也是此刻方知里面是什么内容,听得这几句,无不瞠目结舌。 动一次手,就罚一百万两?! 就算宁王爷富可敌国,也罚不了几次啊! 小王爷惊恐道:“我……我哪付得起……” 陈言含笑道:“那就是想抵赖了,没事,找家长!卫靖,派人去送个信儿,叫宁王拿银子来赎人!” 小王爷不惊反喜。 这家伙疯了吧,父亲若是来此,一文钱都不会给,到时候谅这家伙也不敢拦着父亲把自己救回去! 卫靖也错愕道:“啊?可宁王爷怕是不一定肯给钱吧?” 陈言呵呵一笑:“给不给,不是由他说的算,你赶紧去送信便行。” 第453章 光天化日的杀机 卫靖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了看卫菡。 卫菡对陈言是百分百信任,道:“听陈大人的便是。” 卫靖立刻道:“是!我立刻派人去趟宁王府。” 陈言一把拉住他:“等等,谁叫你把信送去宁王府了,我是叫你送到皇宫去,交给圣上,由她去转告宁王。” 众人无不愣住。 卫菡也不由疑惑地问道:“为何要送给皇上?” 陈言露出一抹老狐狸般的奸诈笑容:“都知道宁王肯定赖账,给他送信能成?所以咱们得找个公证人,皇上再合适不过了。” 小王爷笑容瞬间僵住! 卫菡是唐韵最亲信之人。 如果被唐韵知道自己冲到这里,殴打卫菡的手下不说,还带着侍卫杀进来,她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 就算不给他一个罪名,至少在罚银这事上肯定不会帮父亲和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因此牵连父亲,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可能的后果,小王爷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不,这事绝对不能闹到皇上那里! 卫靖等人恍然大悟,他振奋道:“我立刻去!” 圣上素来最讲道理。 有小王爷的亲笔手书在此,她定会帮着郡主和陈大人,就算宁王想赖,也很难赖得掉! 一旁,卫菡却是疑惑之色未消。 若是唐韵真来作证,那岂不是会暴露陈言和自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事? 就在这时,小王爷突然尖叫一声:“不!不要送去皇宫!我……我认罚便是!” 陈言看向他:“一百万两,你真拿得出?” 小王爷哭丧着脸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一……一定想办法凑齐……” 陈言摊手道:“空口白话,加上你又有违约的前科,下官可没法相信你这几句承诺。除非,你先给点头银,再写好欠条。” 小王爷怕的就是他不肯答应,只要他肯答应,什么都好说。他慌忙道:“行,都行,全听你的!头银多少?” 陈言眨了眨眼:“你就随便给个三成吧。” 小王爷一震。 三十万两! 宁王的家业,全在宁王手中,他哪拿得出那么多银子! 但想到若不答应的后果,他终于还是猛地一咬牙:“我……我答应了!三成头银,你容我两日,不,一日!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我一定凑来给你,剩下的三个月内我保证全部给付完毕!” 陈言一拍他肩头:“成交!不过那七成的欠条,咱们得先写好。” 小王爷爬起身,苦着脸道:“行,拿纸笔来,我现在就写。” 陈言笑眯眯地道:“行,不过写法得听我的,你就写借了青山银庄七十万两银子,用于资助燕逆唐朔,月息我给你算便宜点,四厘就……” 小王爷色变道:“什么!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写!” 开什么玩笑,资助叛贼唐朔?这可是杀头大罪,皇族身份都保不住他甚至他全家人的那种! 陈言微笑道:“你只要按时还钱,自然这个事就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但你要是不写,那我立马去请皇上裁夺。” 小王爷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颓然道:“我……我写就是。” 旁边的卫菡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陈言早就料定小王爷绝不敢将这事捅到圣上那里,才故意那么说的。 等到小王爷离开后,陈言收起了刚弄好的借贷协议书。 “他真的以后都不敢乱来了么?”卫菡有些迟疑。 “放心罢,一个小屁孩,还是骄纵长大的那种,他懂啥?这趟必能吓得他老实一段时间。”陈言笑笑。 “就是说以后他还是会恢复不老实?”卫菡蹙眉道。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除非死了,他的本性不可能永远压制。”陈言满不在乎地道,“不过他越不老实越好,打一次罚一百万两,白赚银票不好嘛。” 不出意外,小王爷回去后,肯定会让手下侍卫闭嘴,不敢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他老爸。 在想出解招之前,那厮肯定不敢乱来。 “你真厉害,也只有你才能收拾他了。”卫菡叹道,“换了是我,可能顶多就是责备几句,便要放他离开。” “以后凡是这种当坏人的事,你全交给我便好。有我在,不容任何人欺负你。”陈言轻轻在她额头一吻,“好好休息,我今儿还要不少事要忙,先回去了。”https:/ 离开英武伯府,陈言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呵欠,躺了下来。 昨晚睡的时间太少了,早上又起得早,这会儿困意已经涌了上来。 趁着回府还要一点时间,干脆先补会儿觉。 “大人,有人在跟着咱们。” 外面,忽然传来张大彪的声音。 陈言双眼一睁:“看得出是什么人吗?” 张大彪低声道:“对方扮成了一般百姓,暂时看不出来,至少有六个人。左右护卫的兄弟们,已经打出了暗号,随时可以将对方的人先解决掉。” 陈言沉吟起来。 不可能是小王爷的人,时间上对方也来不及准备这些人手,更何况对方现在吓破了胆,不可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暂时静观其变,看清对方负责之人是谁,再照防御战术手册第四套方案处理。”陈言吩咐道。 “是!”外面张大彪低声应道。 陈言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对方至少六人,就意味着绝不是跟踪那么简单。 目的,应该是行刺。 也有段日子没遇到行刺他的人了,上次被行刺,还是受唐韵的池鱼之殃。 看来,今天真的要忙了。 日头渐渐攀升,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马车经过一座街边小酒楼时,二楼一个临街的雅间内,两人透过窗户盯着那马车。 “差不多,该动手了吧。”其中一人低声道。 “不急,等马车经过街口的时候,再发信号。”另一人从容道。 类似的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根本不需要紧张。 虽然说这一趟还要多费点功夫,将姓陈的解决之后,还要留下痕迹,让对方怀疑到黄良阁身上,避免被察觉是他们通元寺动的手。 但对方不过区区一个文官,身边只有一个马夫,对付起来不要太容易。 前一人不说话了,一直看着马车走到街口,才转头看向另一人。 另一人轻轻将手探出窗外,屈指便要比出动手的手势。 倏然间,后颈一凉。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低低响起:“敢动一下,人头不保!” 第454章 信不多,一万多封 那人一僵,立刻察觉颈上的凉意是什么。 有人用利器,架在了他脖子上! 怎么可能! 房门紧闭,能进来的地方只有窗户,对方是怎么悄无声息潜到自己身后的?! 蓦地,一道灵光闪过。 是房梁! 对方是从房梁上潜进来的! 他心中不禁一震。 对方的身手,绝非一般! 再一看旁边的同伴,也已僵住。 其身后同样站着一个身着武服、面容冷峻的男子,以一把匕首架在其脖子上。 两人换了个难以置信的眼神,正要说话,蓦地眼角余光察觉不对劲,朝街上一看,不禁同时一震! 街上,混在人群中的六个手下,其中落在最后面的那手下突然被旁边一个路人伸手揽住脖子。 那手下大惊,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那“路人”已是手一翻,将一把匕首从他肋下斜插而上,穿入他胸膛内。 然后微微一搅。 那手下浑身一软,像睡着一般,软软靠到那路人身上,再无动静。 那路人若无其事地挟着他向左侧一转,折进了一条小巷。 整个过程持续时间极短,人群中甚至没有任何人发觉这一幕! 唯有酒楼二楼上的两人将一切全部看在眼里,无不惊骇! 这种杀人手法,这种处理手段,已经不只是高明二字可以形容。 简直神乎其技! 通常被杀者终究还是有些力气,能够呼喊几声,向同伴示警。 可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又或者扎入的位置有异,竟让那手下在极短时间内便毙命,根本没有呼喊余地!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人群中,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第六人也被同样处理后,楼上两人已然吓得魂不附体,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什么情况?! 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那姓陈的? 而且对方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手法,闻所未闻,将效率发挥到了极致,让两人均难以想象大周有何人竟能训练出如此恐怖的杀手! “你们……到底是谁……”一人艰难地问道,“我等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要……” “见了大人,你自然知道了。”他身后之人不动声色地说道,未持匕首的手在他颈后大动脉处一切。 那人只觉脑袋一胀,眼前一黑,软软趴倒。 昏迷前,已看到自己另一个同伴也昏倒在桌上。 陈言刚回到家,就看到老熟人。 “老范!” 陈言欣然迎了过去。 老范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见到他,顿时双膝一低,跪落在地:“大人啊!你走得好惨啊!” 陈言差点没一跟头原地摔死在那,喝道:“哭丧呢你!本官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啥叫走得好惨!” 老范抹着泪道:“您离开青山县,也不跟大伙儿说一声,连送都没送您一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还不够惨嘛!” 陈言把他扶了起来,没好气地道:“本官知道你最近学识字成绩不错,但是下回不要随便用词了,什么叫灰溜溜地离开,本官是升官了好吗!” 老范连忙拱手:“是是是,恭喜大人,百姓们听说大人已经在京城当了大官,托我给大人带话来着。” 陈言精神一振:“啥话?” 老范摸出一张纸,展开,照着上面老老实实地念道:“敬爱的陈大人,恭喜您升官,祝您早日贬官回到青山县,到时候我们再给您接风洗尘。最敬爱您的青山县父老乡亲,尤其是老范。” 陈言无语地看着他。 这群刁民,就不盼着他点好! “大人,这信写得咋样?”老范念完,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你写的?”陈言反问。 “对啊,您咋知道的?”老范一脸惊奇。 一旁,郑妍扑哧一笑。 这还能看不出来?信尾特意加了那一句,傻子也能看出是谁写的! “这么好的文采,至少也有小学二年级水平了,除你不做第二人想。”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青山县大力发展基础教育,这些大老粗们以前半个字不识,现在能写出一封简单的信来算不错了。 郑妍一下愣住了。 大人也太能说瞎话了,这也夸得出口? “多谢大人夸奖!班里的老哥们也都说我写得好,您看看这‘接风洗尘’,这个词可是我最近新学的,正好用得上,哈哈!”老范得意洋洋地道。 “是是是,赶紧收起来,我……”陈言便要和他说正事。 “这是第一张,”老范却一边折起那纸一边又从衣服里摸出一撂,“我再给您念念其它的,这一张是老徐给您写的,当然文采肯定不如我,但还是可以一看……” “等等,你这带了多少张?”陈言看着他手里那一撂至少三十多张纸,觉得有些不妙,赶紧打断。 “噢,身上揣的就这些了。”老范把手里的纸示意了一下。 “身上揣的?难道还有放在其它地方的?”陈言错愕道。 “对啊,那个箱子里全是。”老范说着回身指了指一个放在院角的箱子。 陈言刚才就看见了那箱子,还以为是青山县的百姓捎来的特产啥的,没想到居然装的是百姓们的来信。 他头皮发麻地问道:“一共……多少张?” 老范有些惋惜地道:“我昨天随便说了下要过来,所以只有这一万零七百四十八张。” 陈言一僵。 听这意思,这还少了? 旁边两个丫环也都懵住了。 大人这到底是多受百姓爱戴,才会有这么多人写信给他! “咳,念就不必了,现在有急事,回头本官再一一查看。大管家,你给我放到卧房去。”陈言回过神,赶紧吩咐道。 “噢,对对对,大人不是说要我调齐县里的建筑队嘛,除了如今在施工的队伍外,其余的十二个建筑队,我已全部调来。”老范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手里的那些信纸也全都交给带着丫环朝箱子走去的郑妍。 “不错,动作挺快!人呢?”陈言喜道。 “被挡在京城外头了,守城的官爷不许咱们入城,还派人把咱们的人给围住了。”老范苦着脸道。 “为何?”陈言诧异道。 “说是咱们带那么多攻城的器械,看着像叛军。”老范一脸无奈。 第455章 趁早远走高飞 陈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那天跟何进尧说定不再求工部,要自己修缮仓房后,他就派人回青山县,调那边的建筑队过来。 同时还第一次将水泥带来了京城。 何进尧心心念念的水泥普及,终于要开始迈出历史性的一步! 老范就是当初陈言发展起来的建筑工队总管事,隶属于青山商会,负责青山县大大小小的地区建设,包括而不限于公用设施、工业厂房、民用房产等项目。 这次陈言决定彻底为水泥打响名号,所以直接将他调了来,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质量弄出让所有人震惊的效果,务必一炮打响! 建筑队带来的各种建筑器械,很多都是外面没有见过的,看起来确实有些像攻城器械。 尤其是水泥搅拌机,会被当成武器实在是不奇怪。 “那你是咋被放进来的?”陈言奇道。 “小人没和大队一起走,隔得有点远,怕大人不知道情况,就直接进京城来找您的。”老范答道。 “聪明!放心,没事,我找个人去把他们弄进来就行。”陈言召了个丫环过来,“你带老范去洗个澡吃个饭,好好伺候着。” “是,大人。”那丫环甜甜应道。 “大人,您这丫环真标致。”老范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赞了一句。 其实刚才刚来时,他就瞧见了这府里的丫环们,看得他目瞪口呆。 在他想来,这般人物该是那些官宦之家的小姐才是,青山县哪有这般标致的丫环,而且还是一堆! 看来当大官的就是不一样,这生活也太奢靡了,要是大人肯让她伺候侍候自己,嘿嘿…… “喜欢?”陈言笑眯眯地道。 “喜欢,当然喜欢!比我家那个黄脸婆可强多了!”老范色迷迷地道。 那丫环心中一震。 糟了! 大人不会是想把自己送给这大老粗吧? 京城达官显贵之间,这种赠送丫环的风气一直很盛行,看样子大人挺重视这个老范,莫不是…… 却听陈言拍腿笑道:“我就知道老范你有花花心思,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份大礼。” 老范初时一喜,随即脸色一变,连连摆手:“这小人可不敢,被我家黄脸婆知道,还不把我阉了!” 丫环听得脸上一红,这才松了口气。 陈言本就只是逗逗老范,笑道:“去罢!” 等丫环带着老范离开后,陈言这才派了个人去地官尚书府。 建筑队的事让何进尧去处理就好,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来人,备车,进宫!” 和老范先后脚到的,还有一件重要的宝贝,就是他此前答应送给太后的马车。 这段日子,还是要得抓紧讨好太后之事。 为此他特意派人督促,加紧造出这辆新的马车。 车内的布置和他自用的差不多,而且还针对性地加了一些适用于女性的车内小布置,譬如嵌了镜子,多了化妆柜,便于太后随时使用。 总之太后和黄良阁之间的坚实壁垒,他非给打破不可! 同一时间,黄良阁的府门外,商求烦躁地来回踱步。 自上次陷害周氏商会失败后,一切就变了,意外接踵而至,搞得他这段时间都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一开始是杨掌柜失踪。 那晚杨掌柜带着二百来人去天宝山后山的百葬坟,却忽然失踪。 随去的二百来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跟着杨掌柜的几个被打晕,后来虽然醒来后回府禀报了此事,却没看到是谁动的手。 好在,前两天杨掌柜忽然回来了。 商求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晚他被人抓了起来,关了几日。但对方的身份却不知道,只能猜测是周氏商会的人。 而且对方也没有审问他,只是将他关押,杨掌柜好不容易才找着个机会,偷偷逃了出来。 虽然受了些伤,好在无关性命,养养就好。 商求虽然满心疑惑,但现在他确实没心思去多管这事。 皆因有一件更麻烦的事,让他坐立不安。 黄良阁突然不再见他。 哪怕他拜访时带足了瑶池仙酿,后者也各种借口不见。 不是病就是有事,再后来可能借口都懒得找了,门房直接把他拦外面,理由就是相爷不见。 这件事的影响,远远大于陷害周氏商会失败。 为了巴结这个靠山,他付出了太多,而且商家的生意,有不少是肮脏手段得来。要是朝中没有了保护伞,万一哪天暴雷,他商家就真的完了! 所以如今他每天都会来相府,找机会见黄良阁,非要搞清楚这位当朝文官之首,为何突然态度大变。 正等得焦急,黄府侧门开启,一辆马车驶出。 “相爷!小人商求,有要事向相爷禀报!”商求立刻飞奔过去,直接拦到马车前,直直跪下。 车夫连忙勒停马儿。 车帘掀开,黄良阁不悦道:“商求,本相还有急事,你拦我车马何意?” 商求见他神情冰冷,心中更是一凉,连忙道:“小人真有要事,向相爷禀报。” 黄良阁皱眉看着他,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 商求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走到车边。 黄良阁缓缓地低声说道:“念在你这些年也算孝敬的份上,本相最后给你一个建议:放弃京城所有生意,立刻远走高飞。” 商求一呆时,黄良阁已放下车帘,令车夫启行。 商求呆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脸色渐渐发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商家有极大的危机?httpδ:/m.kuAisugg.nět 可是到底是什么危机,竟能吓得黄良阁也要和他撇清关系? 商求呆了良久,猛地一咬牙。 商家事业正一帆风顺时,突然要他放弃所有生意,远走高飞,他怎可能答应! “哼,我还不信离了你,我商家就混不转了!”商求喃喃一语,一转身,快步离开。 黄良阁显然已是下定决心,绝不再帮他。 既然如此,也只好换个方向。 京城比黄良阁更靠得住的靠山不是没有,但如今找谁更合适呢? 半个时辰后,慈安宫。 太后心中暗叹一声,道:“黄相无需多礼,请起来罢。” 第456章 车里什么动静 黄良阁恭敬地道:“谢太后!”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后摆了摆手,左右的宫女均退了出去。 “太后,不知一切是否顺利?”黄良阁眼中透出期待。 “这,哀家尚未有机会和陈言提及此事。”太后迟疑道。 黄良阁神情一僵。 现在陈言每多在京城待一刻,黄良阁都觉得浑身难受! 为此,这几天,他已催过太后多次。 但每一次,太后的回复都一样。 暂时还没说,还没有好时机,时机未到……这些理由他已经听腻了! “太后,难不成,您已经改变了主意?”黄良阁沉下脸来。 “黄相,你这是什么话,哀家与你一样,也不愿意陈言影响了皇上,坏我大周江山社稷,岂会改变主意?”太后不悦道。 “那太后为何一再推脱?”黄良阁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太后一时有些语塞。 总不能告诉黄良阁,是为了那些能让她青春长驻、以及改变大周国运吧? 这话说出去,黄良阁能信才怪了! “太后若是为难,此事便就此作罢,老夫便就此告老还乡,做个闲云野鹤!”黄良阁神情有些激动起来,愤愤地一甩袍袖。 “黄相!你难道是想逼哀家?”太后愠道。 “老臣万万不敢!”黄良阁直接跪了下去,拜倒在地,“只是这样下去,老臣早晚也是被陈言那厮怂恿皇上撤职,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归隐,也免得闹到彼此反目,落个晚境凄凉!” 太后玉容不断变色,一双玉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良久,她才终于从椅上起身,走过去将黄良阁亲手扶起:“黄相,哀家不是不知道事态紧急,只是这几日真的时机未到。也罢!一会儿哀家便亲自去找陈言,和他当面……”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宫女快步来报:“太后,陈言陈大人求见,说是给太后的东西,送到了,请太后出外一试。” 太后和黄良阁同时一震。 后者吃惊地转头看向宫女:“什么东西?” 那宫女不敢不答:“是早前陈大人答应太后的马车……” 黄良阁惊愕道:“马车?太后自己不是已有御辇,要什么马车?” 那宫女不由道:“那马车和一般马车不同,乃是天下罕有,现在也只有皇上有呢……” 太后喝道:“闭嘴!” 那宫女一个激灵,慌忙跪下。 黄良阁看向太后。 太后强持镇定:“黄相莫要误会,哀家这几日为让陈言放松警惕,不是向他示好吗?他以为有机可趁,所以献了辆马车。哀家若是拒绝,岂不被他疑心?” 黄良阁定定神,点头道:“太后所言甚是,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咱们商议之事说出如何?”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黄良阁大喜,忙道:“有劳太后了!” 跪在地上的那宫女低着头,露出鄙夷之色。 这家伙那脸变得真是比翻书还快,方才还一副非要告老的模样,这会儿立马又恢复了恭敬之色。 跟陈大人相比,真是提鞋都不配! 慈安宫的前院内,陈言站在马车旁边,正襟而立,目不斜视。 两名宫女站在檐下,均盯着他,目光如水波般荡漾,抿嘴浅笑。 二女均是昨日跟陈言学过内衣穿戴之法,想到昨日屋内的种种,无不心思暗荡。 陈言不敢和她们有目光上的接触,昨儿的事已经够荒唐了,万一真擦出点啥火花出来,那还了得? 女人心,海底针,别看昨日太后还拿他犒劳这些宫女,谁知道她今儿是啥想法,万一更年期发作,看到他和宫女眉来眼去,一时恼了,岂不糟糕? 正胡思乱想时,太后款步而出。 “臣,拜见太后!”陈言连忙跪地。 “陈大人勿须多礼。”太后一见到陈言,露出笑容。 “谢太后!太后,这一辆,就是臣跟您说过的马车。”陈言起身恭敬地说了一句,突然一愣。 太后华服前襟处,雄伟程度竟然几乎能跟郑妍相媲美! 看样子,她应该是已经穿上了内衣,那里看起来比平时大了不少。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太后,她这天赋比之唐韵还是要强不少。 大家都穿上了内衣,唐韵的明显要比她小一圈。 不过,唐韵胜在年轻,这才二十岁。未来要是能多给她“那里”按摩按摩,说不定还能再涨一个杯。 “陈大人!” 陈言正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太后一声轻唤,不由一惊,赶紧抬起目光,只见太后双颊微酡,眼中透着一抹不悦之色。 他暗叫糟糕,刚才一个没注意,多看了她那里几眼,却被她发现了! 幸好,过了片刻,太后没有追究此事,反而转头看向马车:“哀家可以上去吗?” 陈言暗松口气,忙道:“当然可以,太后请。” 两名宫女连忙上前扶着太后登上了马车,其中一名正是昨日那俏丽宫女,将太后扶上去后,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陈言一眼。 陈言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敢跟她多有眼神接触,小心翼翼地对进了马车的太后道:“太后,可否允准臣上去,向您说一说这车中的妙处?” 太后想想也是,这马车内的妙处,也只有陈言明白,遂点头道:“行,你上来吧。” 陈言这才赶紧爬了上去,陪着她掀开车帘,进入车内。 车内空间有限,侍候的宫女都没法一起进去,车帘一放下,马车内外顿时隔绝成了两个空间。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黄良阁轻轻将窗子推开了一线,眯着眼向外偷看。 他和陈言关系不佳,是以没打算露面,避免反而坏了事。 反正这事也用不着他,太后一个人说效果更好。 “这马车有什么好的……”他打量了那马车几遍,喃喃地道。 从外观来看,普普通通,别说和太后的御辇相比,就算是跟官员的车驾相比都显得寒碜许多。 陈言拿这种马车来讨好太后,未免有些可笑了。 不过这个陈言也真是大胆,竟敢和太后同辇,这要传出去,未免有损太后声誉。 等等! 黄良阁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太后自先帝驾崩后,还是挺在乎男女之防的,就算是跟他这样的老臣在一起,也始终保持距离。 为何竟会允许陈言这样的年轻男子,与她单独同辇? 此刻那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情况的马车内,到底两人…… 就在这时,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婉转无限的娇吟:“啊!” 第457章 太后需要推拿 黄良阁原本就对男女之事不甚感兴趣,更别说如今年岁已大,更不在意那方面的事。 可是听到这声音时,他竟一个激灵,感觉到自己下面沉伏多年的权杖,竟隐有抬头之势,不禁一震。 那声音,是太后的声音! 马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太后发出这等异样的吟声! 黄良阁惊疑不定,但自己又不便出去确认情况,只得看向旁边的宫女。 离得最近的俏丽宫女已经赶紧上前,探问道:“太后?” 马车内传出太后的声音:“没事,不必慌张,是陈大人在替哀家诊……诊治。” 那俏丽宫女听得满心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黄良阁也是听得一愣。 诊治?诊治什么? 片刻之前,上了马车后。 “咦?这里怎会有一张床?”太后看到车内那一张小床,一时愕然。 她记得上回坐唐韵的马车,里面的布置就是和其龙辇完全相同,并无特异之处。 “回禀太后,这是最新设计的改进版多功能马车。” “您看这张床,其中是可以折叠的,这一边能掀起来,用卡扣固定住,便是一个靠背。” “将它推到马车厢壁处,便是一张舒适的沙发。” “而平时若是去的地方较远,又或者疲累了,则可以把靠背再放下来,又变成一张床,太后便可以在上面小憩。” 陈言一边说,一边演示起来,将那床变成了一张长沙发。 太后惊奇地道:“这么神奇?不过,陈卿,何谓沙发?” 陈言解释道:“沙发是臣家乡话,就是指这种坐起来特别柔软的坐椅,太后,您弓着腰太累了,不如坐下来试试如何?” 马车的车顶高度有限,太后进来后一直是弓着腰站着,确实疲累,遂移了过去,便要坐下。 哪知道刚坐到一半,右膝盖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不由一声轻呼,露出痛苦之色。 陈言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慢慢坐到沙发上:“太后,您哪不舒服?” 太后反手轻轻揉按着右膝,无奈地道:“年纪大了,身子骨自然难免有些不适,这两年更严重了些,膝盖不时会有些疼痛,有时腰、背和肩头,也都有不适。这些年没少找御医调理,却总难有效,唉。” 陈言有点诧异。 她应该是没到四十岁,怎么就开始筋骨关节出问题了? 略一思索,他反应过来。 这年代的有钱人家,还不明白什么是锻炼身体,多数都是平时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尤其是像太后这种,平时十之八九都根本不运动,那身子骨不僵硬才叫奇了! 要是没事跳个广场舞,别说她这个年纪,就算再大一轮,也不至于这样。 其实她这状况,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一个全身推拿,好好舒活舒活筋骨。 然而想也知道,那些御医哪敢对太后动手?连诊个脉都要悬丝,让他们给她做个推拿,怕是手还没摸上太后的身子,人就已经吓尿了。 最终也只有靠反复开些滋补的药,自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契机,说不定可以在这方面,再讨好她一番。 他一边想一边随口说道:“太后怎会年纪大了,您看起来也就跟皇上差不多,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您是她的姐姐呢!” 太后听得心里欢喜,白他一眼:“在哀家面前油嘴滑舌,不怕哀家叫人割了你那条舌头?” 陈言见她神情间并不是真的生气,有了底气,立刻一脸正经地道:“臣以性命担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绝无讨好太后之意!” 太后轻哼一声,难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陈言,确实不仅会办事,而且会说话,让她很难真对他生气。 就像方才在外面,她明明看到陈言盯着她胸口瞧,换了其他人如此无礼,她早叫人打过去了。轻则先杖责个两百下,重则直接告诉唐韵,治一个大不敬之罪,夺官剥职。 但方才她在不悦之外,竟没有任何想惩治他的想法,而且还隐隐生出一丝欢喜。 眼看着女儿长大成人,还成了一国之帝,她虽然欢喜但也不免一直有些自怜自叹,总觉得自己开始老了。 可陈言这样一个热血方刚的年轻男子,竟然会对她产生兴趣,证明她魅力仍在! 此刻再听陈言那几句,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她心中难免喜悦,但却不敢再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转移话题道:“这沙发确实极为神奇,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舒适的坐椅。” 陈言暗忖这不废话嘛,弹簧垫当然比你那些垫些绸缎的椅子要舒服得多。 他单膝跪落在太后面前,道:“太后,臣倒是对这方面有些经验,可否让臣一试?” 太后一愣,旋即明白他是要替自己揉按膝盖,不免有些犹豫。 但接着就想起此前陈言替她按摩头脸的事,确实在他手法之下,那种舒服的感觉直透心底,横竖这车内也没别人,不如让他试试。 万一有用呢? “哀家准了。”她微微颔首。 陈言小心地左手轻抓上她小腿,右手则按上了她膝盖,拇指和食指分别抵在她两边半月板处,一下发力。 太后猝不及防,登时感觉膝盖处一股奇异的感觉直透心底,不由檀口轻张:“啊!” 那声音无比婉转绵软,听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糟了! 刚才没防备,竟然叫了出来! 可她也想不到,对方第一下便按得如此用力! 外面的人,肯定全听了个清楚! 太后不禁面红耳赤,听到外面宫女探问,她赶紧含糊地说了一句,敷衍了过去。 不过奇怪的是,膝盖处原本的疼痛感,竟然在他这一下用力之后,迅速缓解下来。 “太后可感觉舒服一些?”陈言只捏了一下便停了下来,小心问道。 “似乎……是要好一些。”太后颇感惊奇。 “那臣继续了。”陈言说完,手上又开始发力。 不只是揉按她膝盖关节处的右手,握着她小腿的左手,也同时开始发力,在她柔软的腿肚上捏拿起来。 第458章 太后按摩很上劲儿 太后有了准备,忍着涌来的阵阵奇异感觉,不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完全忍下去,鼻腔里不由轻轻地哼了起来。 “嗯…唔…” 声音不大,马车外站得最近的俏丽宫女是唯一听到里面动静的,既是惊奇又是羞涩,脸蛋红了起来,心中大感好奇。筷書閣 这声音怎么听着好像昨儿陈言给太后按摩面部时的那种? 只是,似乎比昨儿听着还要销魂…… 车内,陈言也是听得心里阵阵发热,不过对太后的反应并不奇怪。 毕竟他这手法,在卿儿身上可是试验过无数次的,哪回不让这小蹄子叫得八里外都能听得到? 尤其是按摩到一些敏|感之处时,那声音真是叫得隔壁县都快听到了…… 不过他自然不敢对太后也这么全力施为,只能专心致志地替她揉按膝盖和左近相关的区域。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 “怎么停了?”太后下意识问了一句。 “太后如今感觉如何?”陈言不答反问。 “确实感觉松快许多。”太后回过神来,活动了两下,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弓着腰做了两下蹲下起立,“但这边的膝盖似乎又有些不适。” 左膝原本倒是没什么,但右膝那边做过推拿后灵活舒服许多,一下就衬得左膝僵硬起来。 “要不,臣再为太后推拿一下这边?”陈言小心地问道。 “嗯。”太后略一迟疑,微微颔首。 屋子里,黄良阁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两人进了马车有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没出来。 就算那车里再怎么奇妙,这会儿也该介绍完了。 还是说,两个人在里面难道…… 毕竟孤男寡女,陈言又是个壮年男子…… 黄良阁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不,这绝不可能,自己是想太多了。 虽然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太后寡居五年,确实可能会有一些那方面的问题。 但身份摆在那里,她绝不可能为了一点男女之欲做出什么来。 更何况,她是知道自己在这,更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 “噢……你轻一点,哀家受不了……” 一声软语央求,忽地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这一声传得整个院子都一清二楚,不仅周围宫女全听在耳内,连躲在屋里的黄良阁也瞬间色变! 这俩到底在里面干嘛,会弄得太后如此失态?! 车内,那张沙发已经重新被变回了床。 太后趴在上面,袍子下摆被掀到了膝弯处,鞋袜都脱了,光洁细腻的一双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陈言跪在床尾处,正将她右小腿扳起,向着她大腿的方向不断节奏性地压下去。 “太后勿要担心,这是正常的。您这关节都僵化了,得做一点超负荷的拉伸。”他一边压一边喘着粗气回答。 他这趟算是豁出去了! 太后是食髓知味,推拿完两个膝盖,陈言本来都准备收手了,毕竟这活儿是个体力活儿,他也累得不行。 可太后居然突然说了一句脚踝也有些不适,陈言当场就是一脸黑线。 这意思,摆明是尝到推拿按摩的好处,想要让他再接再厉,继续给她按! 没办法,陈言索性给她做了个从脚到膝范围的全套,除了足底穴位推拿,能做的全都给做了。 他当年从小电影上学来的推油手法,还是头一回做这么长时间。 毕竟跟卿儿推拿的时候,通常推不到一刻钟,他就已经被她叫|声勾得受不了,直接扑上去了…… 另一方面,太后也是真能叫。 陈言也是纳闷,昨儿给她按摩面部的时候,她明明没太在意自己的吟声,但今天却忽然在意起来,一直压抑着。 难不成昨儿他离开后,她忽然意识到按摩时那声音不合适,所以今天调整了? 不过那种压抑中带着激昂的勾人嗓音,外面的人虽然未必听得到,他却一声不落全听在耳里,自然而然,又让他起了反应…… 没办法,太后这声音真是…… 而且不得不说,太后的保养确实不错,肌肤细腻而不失弹性,手感完全不弱于任何年轻女子。 想到自己竟然触碰了太后的身子,并且还是小腿这种平素绝不会被任何男子碰触的所在,陈言也不禁生出刺激感。 只是纵然刺激,终究推拿体力消耗极大,加上又憋得难受,他早就累得满身大汗,手都酸了。 不过太后也不比他好多少。 主要是陈言的推拿不时会有一阵挑战她忍耐极限的拉伸和捏拿,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身子。 但在那之后,却又是一阵无比舒爽的感觉,让她放松下来。 然后又是绷紧、放松,一轮轮循环下来,搞得她也浑身香汗淋漓,把衣袍都浸湿了,鬓发沾在一起,凌乱不堪。 马车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太后一会儿一声压不住的高亢哀吟,无不听得既心惊,又心热。 那俏丽宫女几次忍不住探问,都被太后敷衍过去,又不敢进去看,只好守在外面,双颊红晕渐起,不禁想起昨日和陈言的一番亲密。 太后不会是自己也动了春心,和陈大人…… 不过这种事想归想,她可不敢说出来,那是会掉脑袋的! 车内陈言好不容易给她弄完一轮小腿拉伸,稍喘了一会儿,说道:“太后,臣要猛攻您的肾反射区了,您忍着点啊。” 说着捏起拳,用食指关节顶上太后的脚心。 太后懵道:“肾什么区……啊!” 突然脚底一阵钻心的奇怪感觉涌来,她顿时浑身再次绷紧,忘我地朝着空中仰起头,檀口张得能吞下拳头,双眸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白。 刹那间,整个院子里的人无不色变! 不好! 太后出事了! 这一声跟前面那些声音大不相同,凄绝惨绝,就跟被人捅了似的! 黄良阁在屋内惊叫道:“还不快救太后!” 第459章 真当他生产队的驴? 周围的宫女已经吓坏了,全朝马车扑来。https:/ 俏丽宫女第一个爬上去,一把掀开车帘:“太后莫怕,奴婢来救……救……救……” 却是看清车内情况,结结巴巴地再说不完后面的话。 后面其他宫女也争先恐后地爬上马车,全都跟她一样愣住了。 黄良阁像年轻了四十岁,飞也似地从屋里跑出来,最后一个赶到马车前,见宫女们集体僵住,不惊反喜。 刚听到太后的声音时,他本来确实是极为震惊。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原本是想将陈言调出京城,可如果这家伙真的把持不住,对太后做了什么,那就是杀头大罪,神仙来也救不了他! “陈言!你竟敢对太后大不敬!” 他刚喊到这,却见陈言已从里面钻了出来,众宫女不由纷纷退下马车。 黄良阁拨拉开宫女,冲到马车前,怒道:“大胆!你可知你干了什么好事!” 陈言从马车上跳下来,擦了把额头的汗珠,疑惑地道:“黄大人怎会在这?” 黄良阁见他这大汗淋漓的模样,心中更是暗喜。 这家伙,绝对是对太后干了什么! “本相为何在此,与你何干!倒是你,竟敢公然对太后无礼,陈言啊陈言,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黄良阁脸上保持着愤怒神情,指着陈言斥骂道。 “下官怎么就对太后无礼了?”陈言莫名其妙地道。 “你还想狡辩?可惜,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铁证如山,太后岂容你亵渎!”黄良阁愤慨地吼叫道。 “看到什么了你就铁证如山……”陈言满头雾水。 “你来说,刚才你看到了什么!”黄良阁一把将那俏丽宫女拉了过来。 “奴婢看到陈大人在摸摸摸太后的脚,而且连袜子都脱脱脱了!”那俏丽宫女结结巴巴地道。 “你呢?你看到了什么?”黄良阁拉过另一个宫女。 “奴婢觉得陈大人好像是在折磨太后,太后趴在床上,拼命挣扎喊叫,可陈大人就是不放手……”那宫女也是一脸震惊。 黄良阁听得心花怒放,无论是摸还是折磨,陈言这渎圣之罪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他露出义愤填膺之色,指着陈言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陈言哭笑不得地道:“我那不是……” 话犹未落,车上传来声响,太后从车内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 “太后!您没事吧?”黄良阁第一个跑过去,搀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没事,哀家感觉挺好。”太后脸蛋红扑扑的,却带着惊奇的神情说了一句。 “天佑我大周!天佑太后啊!陈言狼子恶行,所幸太后自有天佑,没让他得逞!”黄良阁激动地道,“太后,此人竟敢犯下如此罪行,臣立刻叫人将他捉拿,禀明圣上,将他严惩!” 陈言干出这种事,太后何其重视礼数之人,必然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想不到自己煞费苦心都没办到的事,竟在机缘巧合下成功,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 黄良阁正心中狂喜、准备叫人时,太后却愕然道:“罪行?什么罪行?” 黄良阁不假思索地道:“此獠方才在车上折磨太后,大家都看到了,这等恶行令人发指!太后不必担心,臣定不会让他……” 太后不等他说完,直接截断他的话头:“黄相,你在说什么?方才哀家腿脚疼痛难忍,所幸陈卿巧施妙手,才解我痛苦。你们瞧!” 说着,轻快地来回走了几趟,甚至还拎着袍摆小跑了两遍,纵身向上一跳,跳起一尺余。 吓得众宫女连忙伸手去扶时,却见她稳稳落地,将众人挥开:“不用不用,哀家站得住。陈卿,你这猛攻肾什么区的手法,着实神妙!哀家还从未如此轻巧灵便哩!” 陈言忙道:“太后万金之躯,能为太后略尽绵力,乃是臣的荣幸。不过可惜被人打断,否则效果可能还要更好一些。” 一旁,所有人都听懵了。 黄良阁陡然由喜悦巅峰跌至谷底,震惊道:“可是方才太后明明叫得那么凄惨……” 陈言正色道:“黄相该喝过药吧?” 黄良阁错愕道:“莫名其妙,休得岔开话题,你方才明明……” 陈言打断他的话:“药汤如此之苦,为何生病受伤后还得喝它?皆因药汤虽苦,却能苦尽甘来,消得病痛。下官方才为太后做的诊治,正如此理,诊治的过程中太后虽然痛苦,但诊治之后,却能助太后旧疾复愈。” 太后动容道:“这比较真是恰如其份!” 黄良阁几次张嘴,却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原本以为大好机会,结果没想到太后竟然给陈言帮腔,叫他说什么? “黄大人若没其它事,下官便告退了。”陈言趁机道。 “且慢,陈卿去哪?”太后错愕道。 “臣实在是有些疲累,所以……”陈言苦笑着将双手举起,展示给太后看。 只见他双手微微颤抖,却是刚才按摩时间太久,脱力了。 太后反应过来,有些歉疚地道:“是哀家考虑不周,不过你要休息,无需离开,便到侧殿小室稍做休息罢,稍后哀家还有事想向你请教。” 陈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太后哪有什么事要跟他请教,摆明了是还想让他一会儿接着给她推拿! 这女人也太过分了吧,真把他当生产队的驴来使唤? 太后召来那俏丽宫女:“怜珠,你服侍陈大人到小室休息罢。” 那俏丽宫女连忙道:“是,太后。” 说着,转头对陈言道:“陈大人,请随奴婢来。” 陈言只得谢了恩,跟着她转身去了。 待他们消失在院外,黄良阁便要说话。 太后却先一步开了口:“黄相若是想问是否已经向他提过升迁之事,哀家先要向你道一声歉,哀家已经改变主意。” 黄良阁脸色一变:“太后!”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和陈卿家,难道不能和平共处么?” 黄良阁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良久,他才终于屈膝跪地,颓然道:“老臣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反而有些意外,道:“黄相真的愿意与陈言和平相处?” 陈言的一番手段,确实收到了效果,让她很难再下定决心,帮着黄良阁对付他。 因此她才忍不住提出这要求。 可是她也知道黄良阁的性格,因此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不想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黄良阁长叹道:“这些年来,太后对老臣照顾有加,老臣岂能不感念于心?既然太后认为陈言该留在朝中,老臣又岂会为一己私愿违背懿旨?从今日起,老臣便放弃此事。大周未来如何,端看天意吧。” 太后娇躯微震,伸手将黄良阁扶了起来,感动地道:“黄相如此宽宏,实是我大周之幸!” 第460章 落荒而逃 慈安宫有多座侧殿,陈言跟着那俏丽宫女绕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绕到了哪一座侧殿内,进了一间小屋子。 屋内有供休息的小榻,以及一些书画、书桌等物。 “陈大人,奴婢服侍您宽衣休息。”怜珠引着陈言到了榻前,红着脸说道。 “咳,这不用了。姐姐不用在这陪我,我一个人睡一会儿就行了。”陈言赶紧推脱。 “这怎能行?太后让奴婢服侍好大人,若是奴婢离开,会受责罚的。”怜珠惶然道。 陈言拿不准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看她这架势,显然是绝不肯离开,又有点像昨儿那如饥似渴的架势。 她这千肯万愿的模样,加上他本来刚才就被太后勾起了火气,不免心里也热了起来。 只要把握好分寸,不搞出大事,该没问题吧? 毕竟是太后让她来服侍自己的,或许也存着让她来犒劳自己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正要说话,敲门声忽起。 “谁呀?” 怜珠愕然走到门口,将房门轻轻打开,顿时傻眼了。 只见门外站着一群宫女,个个面带红晕,目光荡漾地看向陈言。 “你们来这做什么?”怜珠吃惊道。 “怜珠,有好事怎能忘了姐妹呢?”一名宫女悄声道。 “奴婢等一起来服侍大人休息。”另一名宫女含羞说道。kuAiδugg 怜珠瞬间反应过来。 这些家伙,知道陈大人要在这休息,便偷偷溜来这里,想再续昨日之缘! “这怎么行!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那陈大人哪还休息得了?”怜珠微微色变,连忙正色道。 “得了吧!你在这,难道陈大人就能好好休息?”又一名宫女反驳道。 “莫说你没动心思,也莫说你真的只是想在这看着陈大人休息,”旁边一个清秀的宫女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是女子,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呢?” 怜珠不禁脸上绯红一片,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开窗户的声音。 她愕然转头看去,登时惊道:“大人,您在做什么!” 众女也无不惊愕,看着屋子另一边,陈言已经打开了窗户,正撩着袍摆翻上窗台,竟是准备逃走! 陈言看到外面这么多宫女时,当场下定决心,逃,必须逃! 一个两个还行,这么多一起上,他怕不是要直接死在这! “陈大人!”怜珠惊叫一声,追了过去。 陈言已从窗户翻到外面,撒腿就跑。 这些宫女虽说不像大周一些地方的女子那样缠了足,但终究是女子,哪追得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 陈言一口气逃出了慈安宫,刚跨出前殿大门,外面突然传来惊呼声:“陛下小心!” 陈言还没反应过来,已和一人迎面撞上。 那人完全没想到竟会有人从里面奔跑而出,惊呼一声,已被他撞得仰倒下去。 后面跟着的两人条件反射地去扶她,仍没能挡下陈言的冲势,登时人仰马翻。 陈言也不例外,直接把三人一起压在了下来,只觉软玉温香,不禁大愕。 随即突然想起出来前有人叫的那一声“陛下小心”,他瞬间色变,慌忙抬头看去,顿时僵住! 被他压在下面的,赫然正是唐韵! 两名凤翔卫则在最下面成了肉垫,将他们两人垫在上方。 唐韵这时也狼狈地抬眼看去,正欲发怒,突然和陈言对上了眼神,一时错愕。 “陈言?!”她吃惊道,“你怎会……还不赶紧起来!” 却是问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妥,俏脸胀得通红,低喝一声。 陈言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地爬了起来,麻溜儿地跪了下去:“臣冲撞圣驾,罪该万死!” 唐韵被凤翔卫扶了起来,气恼地瞪着地上的他:“你的确该死!” 方才倒地时,这家伙那脸好死不死,正好撞在她胸前。 这辈子还从没有任何男人碰触过的地方,居然在这种情形下被这厮给碰了! 好在慈安宫门外没有外人,不然要是被外人看到,那还了得? 陈言吓一跳,这妞不按套路来啊,这个时候她不该是来一句“你也不是故意的,朕赦你无罪”吗! 他慌忙道:“陛下恕罪,臣是有原因的!” 唐韵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没好气地道:“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能让朕信服的理由,看朕怎么收拾你!” 左右的凤翔卫面面相觑。 上回私服出宫时,有个家伙对她说了些猥琐的言语,甚至都不到有肢体接触的层面,陛下便让她们将对方暴揍一顿,估计没两三个月起不了床,事后还嫌她们揍得轻了。 如今陈大人生生给她撞了个满怀,碰触到她的圣躯,她居然还肯给他机会说出理由,足见对他非同一般。 陈言苦着脸道:“臣说出来,陛下得答应不追究相关者的责任。” 唐韵失声道:“你竟还敢和朕讨价还价?” 陈言惶恐道:“臣不敢,但这事确实也不能怪她们,求皇上答应。” 唐韵这下是真的被他惹出了好奇心,瞪着他道:“先说来听听。” 陈言无奈地道:“臣怕死,正在逃命来着,所以没留意陛下来到。” 唐韵一呆:“怕死?逃命?谁要杀你?” 陈言有点尴尬,道:“陛下,臣能不能单独跟您说?” 唐韵秀眉微蹙,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们退到一边去。” 等到周围五丈之内无人后,陈言才道:“是太后的宫女。” 唐韵一下愣住了:“啊?她们怎可能要你的命?” 第461章 臣的审讯无人能扛 陈言只得把前因后果大略说了一遍。 唐韵听完,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陈言举手道:“微臣所言全是事实,我可立誓……” 唐韵打断他的话:“宫女的事,朕相信你。不过……”说着,脸上的古怪表情又加深了,像是憋着笑。 陈言疑惑道:“那陛下这表情是……” 唐韵脸上一红,却又忍俊不禁地道:“你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妄为,连王爷都敢得罪,居然还会怕一群宫女,说出去未免笑煞人。” 她还没登基时,便已知道宫女的问题。 和太监不同,皇宫内的宫女无法以去势之类的手法,杜绝其欲望。 因此宫女久积之后难免会有些逾矩之事。 但是,陈言面对漂亮动人的宫女,没有趁机多占点便宜,反而落荒而逃?这家伙不是个色胚吗? 陈言尴尬地道:“臣是不得不怕。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田,更何况她们那么多人,臣这头老牛再结实有力,也扛不住啊!” 唐韵初时没听明白,但稍一思索,便即反应过来,不禁双颊更是红晕加深,嗔道:“什么牛什么田,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陈言也知自己失言,在她面前说这种男女话题,确实敏感。他赶紧告罪,道:“陛下现在该信臣是无意之失了吧?” 唐韵却道:“朕可以赦你此罪,但你得先告诉朕,为何来慈安宫?” 陈言也不敢瞒她,将来送马车的事说了一遍。反正宫内的事只要她想知道,一查就清楚,瞒也没用。 唐韵若有所思地道:“难怪朕这几日感觉太后对朕比往昔还要亲和,原来如此。” 她冰雪聪明,一听便知道陈言打的什么主意。 不得不说,陈言这家伙确实机灵过人。 太后和黄良阁联手想要收拾他,他便从太后那里着手,破解二人联手,现在看来效果颇佳。 而且这么一来,太后因为不再对付陈言,自然也就不会再和她这个皇上对着干,母女二人的感情便恢复如初。 可以说,陈言这一招是一举多得。 她沉吟片刻,才道:“算了,看在你也算有功的份上,今次的事朕不再追究。但,下次若是再犯,朕绝不轻饶!” 陈言喜道:“臣多谢陛下圣恩!另外,臣还有一件事,正好想向圣上禀报。” 唐韵蹙眉道:“有什么事不能以后说?朕还想去探望母后。” 陈言微笑道:“事关通元寺,臣算是拿了一点筹码,不知圣上可有兴趣?” 唐韵惊喜道:“这么快?怎么拿到的?”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通元寺派人来刺杀微臣,被臣的护卫给拿下了。” 唐韵娇躯一震:“他们竟大胆到这种程度?!” 陈言双眼微眯:“而且还是光天化日、在闹市大街之上行刺,殊不寻常,简直就像是他们恨不得有人知道臣是被刺杀身亡的一样。” 唐韵压下情绪,思索道:“你是说,他们另有目的?” 陈言从容道:“是或不是,一审便知。陛下若是有兴趣,可随臣前往一观。臣估摸着,他们这会儿也该吐露实情了。” 唐韵疑惑道:“他们派的人这么经受不住审讯?如此轻易便会吐露实情?” 陈言嘿嘿一笑:“这嘛,臣只能说,不是他们不行,是这世上没有人能扛得住臣的审讯。” 唐韵撇撇嘴:“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死士!” 陈言却道:“那是皇上没见过真正的审讯。” 唐韵不由被他激起了好奇心,道:“行,朕便随你去看看,你所谓的‘真正的审讯’有多厉害!” 半个时辰后。 黄良阁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之后,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答应太后不再跟陈言斗,只是敷衍她罢了。 如今他不仅被降官,而且唯一的孙子还毁了相,再没办法做官,这一切都是陈言所害,他怎可能放过对方! 但他已看出来,太后已经被陈言那家伙攻克,很难再在这件事上帮他。 黄良阁不是蠢货,他可以对太后发火,但这极大可能反而逼得太后更是背离他。 所以他才故意假意应承,让太后放心。 太后,是他对抗皇帝的筹码,若是丢了这张保命符,以后他要对付陈言就更难了。 “陈言啊陈言,你以为拿下太后,本相便拿你没招?总有一天,老夫必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向我痛哭求饶!” 同一时间,京城东南,陈言的马车进了一栋大宅。 开门的魏川将宅门关紧后,回身便去马车旁边道:“大人,卑职扶您下来。” 车帘拉开,陈言钻了出来,却道:“闪一边去。” 说着,陈言自己直接跳下了马车,转身对着车上伸出手:“陛下,臣扶您下车。” 魏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退开。 皇上竟然一起来了! 黎蕊先从车内出来,跃下马车后,唐韵才从车内出来。 她却没理会陈言的手,同样直接自己从马车上跃下,扫视了周围一圈:“原来你是将人藏在了这里,朕还以为你是关在地运福宅内。” 陈言讪讪地收回手去:“这地方也是当初圣上赐臣的宅子之一,横竖空着也是空着,臣就让人把这里稍微改造了一下,当个临时据点也是好的。” 唐韵看他一眼:“是朕赐你的?” 明明就是这家伙逼着她拿来换的! 陈言干笑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抓到的两人就在前面,陛下且随臣一观。” 唐韵却没动,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些房屋:“你说你改造了此地?但为何朕没有看出哪里有不同?” 这宅子她也来过,这里的建筑和装潢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样,看不出哪里有过变动。 陈言挺胸道:“要是能随便看出来,哪还能当据点?不是臣吹牛,如今这地方,就算有大伙的匪贼前来围攻,臣也能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这座宅子的用途和地运福宅不同,乃是作为临时基地,自然改造时也有所区别。 为了不惹人怀疑,地面上所有的建筑都保持原样,但所有房屋都在墙壁内侧以铁皮进行了加固,同时门窗也更换成了铁门,只是以涂料精心染成了普通门窗的颜色和纹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问题。 甚至连宅内的树木,也都进行了一定改造。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改造,还是在于地窖。 第462章 虚而实之 原本这宅子有一处地窖,用来存放物品,陈言让人从那里将其挖深挖阔,在地窖之下又挖出一个秘密空间。 抓来的两人,便是关押在那里,就算通元寺的人知道人关在这宅子里,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当然,这样的改造量极为巨大。 而为免被人发现,陈言特意挑选了这栋最为偏僻的宅子,离周围最近的房子都有十多丈,而且工程都是在白天嘈杂时进行,推出的泥土沙石则晚上运送到别处,再从别处设法运出城去或者另行处理。 “想不到你竟在朕的眼皮底下弄出这种地方,朕忽然觉得,来此似乎不太明智。”唐韵意味深长地道。 “陛下说笑了!臣的地方,就是您的地方,到这跟到家一样,您绝无安全之虞!”陈言陪笑道。 “陈言,朕给你的房产,可不只这一点。”唐韵看着他,“坦白说,你到底改了几处?朕指像这种用来做据点的改造。” 陈言暗叫厉害。 不愧是皇帝,举一反三的能力确实强! 他确实不只改了这里一处,俗话说狡兔三窟,到京城这种危险之地,他岂能只准备一个点? “臣不敢隐瞒,共有三处。”他赶紧道。 “什么!竟然有三处之多!”唐韵一震道。 一旁,魏川暗暗撇嘴。 三处就吓成这样,大人要是说出真实数量,还不把她吓死? “咳,臣稍微吹了点牛,现在真正在大规模进行的就是这一处,另两处现在只是做点初期准备。”陈言一脸坦然,“不过最多再半年,另两处应该就可以大致改造完。” “想不到你对朕这么坦白。”唐韵回过神来,神情稍缓。 “坦白说,臣还是个戒心蛮强的人。只是,谁真心对臣好,臣心里一清二楚。”陈言认真地说道,“臣这个人就是对同志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寒冬般冷酷。” 唐韵微微一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道:“行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带朕去吧。” 陈言忙道:“是,陛下这边请!” 说完,引着她和黎蕊往后院而去。 心里却暗暗得意。 这下还不叫你感动得唏哩哗啦? 调教,稳步进行中! 陈言和那些什么事都想让靠山解决的蠢货不同,深知“靠山必须好好调教”的道理。 不只是要形成利益共同体,而且还要让靠山产生感情上的连接。 这样一来,哪怕利益出了问题,靠山也会因为感情来保护他。 将这地方主动告知唐韵,就是其中一个手段。 当然,透露给唐韵的信息量也是精心安排的。 他故意说出自己在京城还有共有三处据点,虚虚实实,唐韵就基本不会去怀疑他此外还有据点没说,甚至还会觉得他忠心,为之感动。 另一方面,说出这里的存在,也能让唐韵有所准备。 譬如说,万一将来被人发现他在这里的布置,向唐韵告发,她才不至于应对起来手足无措。 靠山,不是瞎用的。 想尽可能发挥出靠山的能力,首要一点就是尽量减少靠山的压力。 那种天天给靠山惹些难以应对的麻烦的蠢货,早晚有一天不是靠山被耗垮,就是靠山再不想让他靠。 好比手上有把刀,想要好好利用它,就得磨利了它,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它的威力。 不然磨也不磨直接拿来砍,没几下刀就折了,那还用个毛啊。 后院地窖下分两层,负一层就是原本的地窖,基本保持原样,作为迷惑之用。若是有人贸然进入,也察觉不了地窖下面另有玄虚。 从那再往下,负二层,则是秘密据点的核心部分——地室。 层高七尺许,设计的面积比地上的宅子面积还要大两三倍,如今还是工地状态,到处都挖得不成样子,但已有数个房间已经建造完了主体,可以使用。 唐韵走在地室通道内,芳心倍感惊异。 就算是目前完成的这个工程量,若是让工部来操作,怕是动用一二百人都要半年以上才能办到。 但陈言的人竟然不过一两个月时间,就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使用的人手还少这么多,简直匪夷所思! “到了!”陈言忽然停下,推开了一个房间的房门。 进去一看,里面是里外两进的构造,里进是刑房。 其内两人双手高举,被天花板上吊下的粗链吊绑着,双脚也被地上的铁链固定住,无法移动,更别说反抗。 见到陈言等人进来,两人一愣。 唐韵和黎蕊是便装打扮外加面纱遮脸,他们并没有认出这是当今帝上。https:/ 但陈言,他们却是认得的。 “哼,果然是你这个狗官!既然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左边那人面容威武,眼神透着一股凌厉,冷冷说道。 右边那人面容普通得多,不过显然也是自认为必死无疑,眼神相当坚定。 唐韵上下打量对方一番,身上并没有任何刑讯的痕迹,看来是还未开始审讯。 “本官就长话短说了,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谁?”陈言不动声色地道。 “呵,你这种无良狗官,人人得而诛之,何来指使之有?”那威武男子冷笑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而已!” “这么说,你是要逼本官用刑了。”陈言双眼微眯,悠悠说道。 “哈哈哈哈……爷爷刀山火海都不知道闯过多少回,岂惧你区区刑具!”那威武男子哈哈大笑,颇有气概。 唐韵不禁微微蹙眉。 这人确实不像是说大话的那种,看样神情模样,视死如归,绝对是死士一类的人物。 另一人虽然不怎么吭声,但神情模样一如同伴,显然也是不惧刑讯。 来的路上,陈言已经向她说明,虽然猜是通元寺派来的人,但还没有实据,因此需要从这两人口中问出来。 但看这架势,怕是用刑也起不了多少用。 陈言含笑道:“刑之一道,博大精深,岂是区区刀山火海能概括?既然二位这么坚决,本官便让二位小尝一番。周姑娘,咱们先出去。” 第463章 这就服软了? 因为是在外人面前,他便按惯例改了称呼。 唐韵却没动,道:“我也很好奇你有什么刑罚是他们所不能承受。” 陈言愕然道:“周姑娘是想留在这?这,还是算了吧,有些东西实在是不宜周姑娘观看……” 唐韵冷然道:“莫要小瞧我,我见过的惨烈场面,不知凡几。区区一点刑讯,又有何难哉?” 这话倒不是虚言,这几年她亲自带兵打仗,什么苦难没经历过?她亲手杀死的叛兵,都不知道有多少,什么开膛破肚、肢折骨裂的画面没见过? 陈言迟疑道:“这,既然如此,那周姑娘要留在这也行,本官没那个能耐,就先出去了。” 唐韵看着他退到了外面,秀眉一扬。 这家伙终究只是个文官,见到血腥场面就受不了。 不过无妨,他在不在都一样,反正她今儿是非看完刑讯过程不可。 陈言对其手段如此自信,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厉害手段,能让这种视死如归的汉子屈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慢慢进去,不要乱走,对,就在里面。” 随着人声传来,一名军士引领着一队人走了进来。 那队人全都用黑布袋套着头,一身破烂衣衫,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脓胞,有的还在流着莫名的黄液,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病症。 一股浓烈的臭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唐韵和黎蕊都是女儿家,自然爱干净,不由掩住了口鼻,退到一边,均感诧异。 这队人有八人,赫然全是乞丐! 而且看这意思,显然是从外面找来的,为了避免被他们认出路途,还特意蒙了头脸。 “停!”领头的军士喝了一声。 八个乞丐立马停步。 “在你们面前有两个人,便是你们这次的目标。” “记着,每一次算一两银子,不限次数!” “但是不可伤损他们身体其它地方,否则扣钱!听懂了吗?” 那军士连着说了两遍,确认所有乞丐均听清条件。 其中一名乞丐问道:“大爷,这头套能解下来么?” 唐韵这才发觉,那些蒙头的黑布袋均在她们脖子处扎紧,不是随便可以取下来的。 “不必,就这样办事。记着,你们只有一个时辰时间,谁要是半途而废,一文钱也拿不到!明白了吗?”那军士沉声道。 “明白了!” “好,开始!” 唐韵和黎蕊不禁睁大了眼睛,只见那群乞丐摸索着朝两人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威武男子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道。 几个乞丐已经摸到了他身上,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两女看着眼前骤然而起的一幕幕,无不瞳孔收缩,张大了小嘴。 天啊! 他们这是…… 外进,陈言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喝着茶。 忽地,两女逃也似地从里进出来。 “你……你竟然……”唐韵扶着墙,一阵阵恶心从胸口涌起,几次差点没呕出来。 “周姑娘快坐坐,喝口茶压压惊。”陈言连忙起身,将另一杯新泡的茶送上。 唐韵无力坐下,与旁边同样脸色苍白、苦忍着恶心感的黎蕊交换了个惊惧但又带些羞赧的眼神。 里进传出那两人的惊恐叫喊声,已经再没半点之前的镇定从容。 “滚开!你们干什么!啊!不要!别碰我!” “救命啊!我不……唔……你们这群畜牲……呜呜……不要啊!” 此前那充满男子气概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变得跟小媳妇似的。 陈言摆摆手:“赶紧把门关上,太恶心了!” 门边的军士连忙将门关上,里面的惊叫声登时封闭在里面,微弱至几乎听不到。 唐韵看向陈言,不能置信地道:“你竟然让人……让人……” 方才那画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 看着那两人被一群乞丐争先恐后地扒掉了衣衫裤子,她感觉自己三观都被颠覆了。 那事,不是男人和女人才能做吗! 陈言叹了口气。 “坦白说,臣其实最讨厌用刑了,但有时候是不得不用。” “用刑,最根本的要点,还是在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崩溃,受制于你的手段,不敢不老实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对聪明人,通常很简单,只要找到他害怕的点,稍提一嘴,对方基本上立马就会招。” “但对一些笨蛋,譬如那俩,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实刑上一遍,他们才会懂得听话。” “这俩虽然自称不怕死,我也相信他们不怕,但死亡并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可怕的事。” “很多人对某些东西比对死亡还要惧怕,比如说尊严的毁灭,就是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的。” 唐韵听着他的话,恍然大悟。 被男人那啥,对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是极为羞耻和伤害尊严的事。 更别说下手的还是一群烂脓烂疮的乞丐,那两人没当场晕过去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做了好事。”陈言忽然道。 “这怎会算好事?”黎蕊吃惊地道。 “这些乞丐是臣从京城周围搜罗而来,他们连吃饭都保证不了,自然更没机会去碰女人。”陈言邪恶一笑,“现在有机会让他们发泄发泄,对他们来说岂非好事?” 两女对了个惊恐的眼神。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 得罪他确实不是件明智的事,性命且不说,尊严那指定是全没了! 唐韵心中忽然闪过之前陈言说过的话。 “对同志春天般温暖,对敌人寒冬般冷酷。” 这家伙真是以实际行动践行着他这两句话。 里进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军士闪了出来,嚷道:“大人,他们俩肯招了!” 唐、黎二女几乎同时失声道:“这么快!” 那些乞丐进去也不过半刻钟而已,那俩人竟然就已经屈服。 不过听着门开后里面传出的动静,真是闻者心酸,听者流泪,不怪他们会服软。 “不急,那些乞丐也有段日子没乐呵过了,让他们再享受享受。”陈言笑眯眯地道。 “是,大人!”那军士转身回了里进,又把门关上了。 “他们都肯招了,你这是为何?”唐韵震惊地看向陈言。 “陛下若是要立刻放了他们,臣立马照办。”陈言顿了顿,“不过在陛下开口前,臣恳请陛下,先想想有多少人在这两人手下出事吧。” 唐韵又是一震。 的确! 这两人既然会被通元寺派来负责刺杀陈言,而且照陈言所说,对方布阵严密,显然不是新手,那说明对方绝非第一次干这种事! 陈言有反制之力,可那些此前在他们手中遇害的人呢? “朕,明白了。”唐韵颓然道。 第464章 花魁登门 通元寺,方丈禅房。 明悟禅师吃惊地道:“什么!那么多大活人,怎可能突然失踪?”筷書閣 元智也是一脸惊疑,道:“弟子也不知。方才等不到他们的消息,弟子便派人去预定的动手地点察看,可是一个人也没找到。约定好的接头点,也没有任何消息。他们就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明悟禅师脸色数变,沉声道:“那就必须做好他们已经被擒的打算了!” 元智吃惊地道:“以他们的能耐,谁有本事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抓住他们?” 明悟禅师起身,在房内来回踱了几圈,才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被抓,对方肯定要逼问动手者是谁。好在他们都是死士出身,刑讯那套对他们没用。” 元智也点头道:“这一点弟子也信得过他们,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明悟禅师冷静下来,道:“继续派人查找他们的下落,同时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将银票准备好,送到陈府。” 本来想着杀了陈言,那要罚付的五十来万两,就不用交过去了,一举多得。 但现在却不得不赶紧送过去,以免被对方猜到自己身上。 元智眼中现出贪婪之色,惋惜道:“真是便宜了那家伙,五十多万两银子,哎,弟子立刻去办!” 明悟神师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些银子不会白白给他,每一文,我都会加倍拿回来!” 傍晚时分,陈言回到府中。 通元寺那两人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比陈言预料中得到的消息还要多。 两人均不是通元寺的人,而是专干杀人勾当的杀手。 在和通元寺勾搭上之前,他们是隶属于响应前燕王唐朔的凉州府尹的死士。 后来凉州府尹兵败身亡,手下死士流亡各地,死伤殆尽,只剩他们这一批。 这些人都是受了凉州府尹大恩,决心以死相报,便入了京城,准备等机会刺杀唐韵。 就在那时,他们和通元寺搅上了关系。 因为无钱生活,他们不得不设法接些“买卖”,结果第一单生意就接的通元寺的。 那之后,便成了通元寺的专属雇佣兵。 陈言让他们写了一份曾经祸害过的人名清单,两人当场就了。 根本没法写! 皆因他们曾经绑架或者杀害过的目标,除了唐韵此前所知的那些官员亲属,还有大量的平民百姓! 不过和受害官员亲属基本全是男子不同,平民目标基本都是年轻女子。 陈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有这区别。 对官员亲属下手,是为报复或者胁迫,在重男轻女的大周,对儿子或者孙子下手,震慑力远远强过对女儿或者孙女下手。 而对平民,则大多都是为了私欲。 这群通元寺的和尚,表面上守清规戒律,暗地里至少抓过上百个平民女子,供他们发泄私欲。 那两人通常把人交给通元寺后就不会再干涉,但偶尔也听寺中人说过,交过去的女子从此都被关在寺中的地牢内,一旦怀孕或者重病难治,便会被通元寺的僧人杀死,弃尸荒野无人之地。 听到这些恶行时,唐韵气得贝齿咬得喀喀作响。 简直人性泯灭! 原本她还觉得陈言那样对付两人,着实有些不人道。 但听到那些事后,她只恨陈言收拾对方不够狠! 这些人助纣为虐,不知道破坏了多少家庭,伤害了多少人命,再残忍的刑罚,也不为过! 陈言也没客气,等到两人绞尽脑汁写出一份约三十多人的名单后,又把那群乞丐继续跟两人关在了一起。 不过,这种名单参考的意义比较大,但作为证据远远不够收拾通元寺这种名声极大、影响力颇广的大寺庙。 还得另想办法多弄些证据。 离开那里时,唐韵罕见地向陈言道了谢。 非常手段,方能治非常之恶。 她派凤翔卫调查已久,却没有半点可靠的消息。 但陈言不过短短时间,便已拿到了实证。 这让唐韵更是清楚意识到,她的光明正大之道,远远不足以应付这些藏于深暗之地的恶行。 唯有他,才能办到。 “朕只有一个请求,务必将这些有违佛旨的恶僧,全部治罪!” 临别前,唐韵对他说了这句。 陈言当时便沉声应道:“纵然没有陛下这句话,臣也绝不容许这种祸害,继续存世!” 此刻,陈言躺在榻上,双眼微眯,仰望着天空,任夕阳的霞光洒在身上,心中不断盘算着。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陈言转头看去,只见吟霜快步而近后,说道:“大人,外面有位女客求见。” 陈言一怔。 女客? 不多时,来人进入院内,向着陈言盈盈一礼:“凝若拜见陈大人。” 陈言翻身坐起,讶道:“凤栖楼的花魁竟然亲自来我这寒舍,不知道是被哪阵风吹来的?” 来者一身碧裙裹身,轻纱覆面,仅露在外面的双眸含羞带媚,赫然正是曾被他救过的那个凤栖楼花魁凝若。 “妾身听闻大人无事,特意前来恭喜大人。”凝若柔声说道。 陈言露齿一笑,朝她伸出手去。 凝若一愣,旋即大喜。 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上回在京香园,是她这辈子少有的挫折经历。 一个热血方刚的青年男子,竟然对她无动于衷,在她人生中还是第一次。 现在看来,或许当时这位陈大人只是装出来的! 现在,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想到这,她羞答答地朝前走了两步,伸出纤纤玉手,搭向他的手。 片刻后,她的手轻轻地搭到了他大手上。 陈言一愕,抬头看向她:“你干啥?” 凝若被他这话弄懵了,下意识道:“大人伸手不是召凝若靠近么?” 陈言莫名其妙地道:“谁要你靠近了!你不是说来恭贺本官的吗?礼物呢?” 第465章 看看你演技 凝若登时僵住。 陈言甩开她的手,不悦道:“空手而来你恭贺个毛啊!” 凝若脸都绿了,好在有面纱遮挡,倒不至于让人瞧见。 恍惚间,她像是又回到了京香园那晚。 这家伙,绝对不是男人! 没有任何男人,面对她的时候首先想的是礼物! 就算想要礼物,也是想要得到她! 那晚之后,她本来以为陈言死定了。 大晋的使者,那是连黄良阁等重臣都不敢招惹的人物,这家伙不过区区一个郎中,夺官是必然的,入狱也是不可避免,仅有的悬念就是皇上会不会给他直接来个秋后问斩。 然而今日午后,她却听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陈言安然无事,雷应升被彻查! 当然,雷应升是大晋的人,就算查了,最后要怎样处理也要知会大晋才行。 但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凝若经常招待达官显贵,自然有些手段,很快就设法查清了情况。 当她听说陈言居然敢当面痛斥春官尚书俞世南时,登时吓呆了。 从四品的官。 当面痛斥正一品的大员? 更让她惊呆的是,陈言痛斥之后,圣上竟然还真听他的,叫人查雷应升! 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段日子,那件令她难以安眠的危机,或有办法! 为此她才不惜一改往日作风,亲自来陈府拜见。 到了府外,却惊见陈言住的府邸竟是王公规格,更是让她既惊且喜。 能住这种地方,绝非小可,看来自己真找对了! 进来前她心里盘算了无数种办法,务必要让陈言今日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但此刻,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挫败感! 不! 这绝不可能,她也绝不会认输! “难道……凝若在大人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 她颤声道,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当然不是真的,这些年她已经试过无数次,再铁石心肠的男子,也抵挡不住她这声音和话语。 “你这感情上得挺快啊。”陈言不禁笑了,“来,再加把力,让本官看看你这演技的感染力有多强。” 凝若心里一凉,但却仍不死心。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大人可知小女子听到大人这话时,心中是何等的滔天巨浪?” “世人皆为名利赴死,却罕有人能有如此真知灼见。” “反而女子更明白光阴的珍贵,因为岁月是女儿家的本钱,一旦光阴流逝,人老珠黄,便再人怜惜。” “也正因此,自从在京香园一见,凝若心中便再不能忘掉大人。” “今日,终于忍不住,厚颜前来拜访。” “凝若不求什么,只求能和大人见得一面,便已知足。” 听着她幽怨中带着钦佩的妩媚嗓音,看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陈言也不由动容。 这妞演技方面确实有奥斯卡影后的潜力! 感情说来就来,对微表情和肢体的把握也十分到位,难怪能成为凤栖楼的花魁,而且还能扛住各方压力,到现在也没失去自己的处子之身。 这美女,有一种能掌控男人的能力。 心里转着念头,但陈言表面上却没有丝毫动容,道:“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凝若一僵! 良久,她才艰难地道:“大人为何要赶凝若离开?” 陈言反问道:“不是你说的嘛,见我一面已经知足。如今已经见到,恕本官不送。吟霜,送客。” 侍立一旁的吟霜立刻道:“是,大人。凝若姑娘,请罢。” 凝若娇躯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握紧。 这家伙,难道已经阉了? 不然怎么可能对自己无动于衷! “凝若姑娘,请!”吟霜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道。 凝若猛地一咬牙。 事到如今,只有出杀手锏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出一抹情意。 “不知大人可曾听过,凝若曾经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在男子面前摘下面纱。” “除非,那是妾身认定的夫君。” “妾身虽身在青楼,却一直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 “一心只求能寻得合意的郎君。” “这些年不知几多达官显贵、多情之人,想要迎娶妾身过门,但都被妾身拒绝。” “妾身也曾犹豫,这么做是否明智。”https:/ “可是见到大人后,妾身终于明白,自己的坚持是多么值得。” “妾身只求大人一件事——请您成为今生唯一能看到妾身面容的那人!” 她轻柔而坚定地说到这里,右手轻抬,将挂在左耳上的面纱勾扣轻轻一取。 刹那间,面纱缓缓从她玉容左侧滑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陈言突然跳了起来。 扑到她面前,一把抄着面纱,在它刚滑到她瑶鼻处时,便猛地将面纱提拎起来,把取下的勾扣又重新勾回原处,将她俏脸重新遮了起来。 完事后,他才收回手,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看到了!凝若姑娘,你的心情本官已经收到,感谢,再见。” 凝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大人,您是不是没明白妾身方才说的意思,妾身可以再说一遍……” 陈言露齿一笑:“明白,就是你想高攀本官嘛。” 凝若一时语塞。 高……攀? 她肯嫁给他,妥妥的下嫁好吗! 虽然两人身份地位来说,确实陈言高得多。 但她可是万人追捧的凤栖楼花魁,多少男人想要得到她,肯委身于他是他的福气好吗! “看来你仍没明白。”陈言见她仍不死心,叹了口气,“你先看看你旁边这位,本府的二官家,吟霜姑娘。端庄美丽,做事干练,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卧房,不比你差吧?” 凝若跟着吟霜进来的,自然早就看清了后者的长相,当时就有点震惊,没想到陈言府中竟有这么标致的丫环。 此刻转头再看了看吟霜,她不禁心中一颤。 确实,这个女子越看越有味道,难道陈大人和她…… “大管家!”陈言不等她说话,突然嚎了一嗓子。 “来啦!大人什么事唤我?”郑妍一溜烟从后院跑了过来,陡然看到凝若,登时双眸透出警惕之色,“你又从哪找了一个丫环回来?” “丫……环?!”凝若一震。 “凝若姑娘,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大管家,秀丽绝伦不说,这身段不比你强个一两档?”陈言没理会郑妍,继续说道。 第466章 连公主也撵? 凝若看着郑妍,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面对吟霜,她虽然吃惊,但却自忖绝不会逊色。 可是面对郑妍,她心里有些发怵。 自己和这个天赋异常雄厚的女人相比,好像确实没有哪方面能占优…… “顺便说一句,我二管家出身官宦世家,我大管家更是出身非同一般。” “你青楼女子出身,说姿容压不过她们,说出身更是逊色不少。” “请问,本官若是真迎娶你过门,你凭什么压着她们,做我陈家的女主人?” “就凭你接待的男人多嘛?” 陈言悠悠地说道。 郑妍听到他提到自己出身不一般,不由瞪他一眼。 这家伙不知道今日发什么疯,明明知道自己和家族已经断了关系,还提这茬! 凝若几次张口,但芳唇轻颤,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这话,太伤人了! 可是,却是事实。 “顺便再说一句,别说做夫人,其实你就算想进我府中做丫环,也不够格。”陈言补了一刀,“我府中这些丫环,最起码都是七品官的女儿。” 凝若脸上血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前,她信心十足。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环匆匆而来,慌乱地道:“大人!玉公主来了!” 凝若一震。 玉公主?哪个玉公主?难道是…… 陈言皱皱眉,嘟囔道:“她可真是一天天闲的,没事跑我这来干啥?” 唐韵的警告声声在耳,但奈何玉公主自己要来,他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话音未落,轻快的脚步声已经传来,伴随着琳玦微响,玉公主款步而入。 凝若转头看去,顿时娇躯剧震。 竟真是那位才名远扬的玉公主! 周围下人纷纷跪地:“拜见玉公主!” 凝若终究只是平民身份,也不得不跟着跪落在地。 奇怪,这位玉公主众所周知的清冷高傲,从不假任何男人颜色,怎会来陈言这儿? 忍不住悄悄觑看,只见玉公主华服美裙,仪态典雅,自有一番高贵之气,哪怕同为女儿家,也不够为其气态神韵心中怦然而动。 凝若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赶紧收回目光。 很少有人知道,她以轻纱覆面这一招,其实当初从玉公主那偷师来的。 只不过,玉公主是真的不想让男人看到她的玉容,而凝若自己则是经营策略。 而这一招也收到了奇效,那些看不着她面容的男子很是吃这一套,纷纷为她一掷千金,替凤栖楼赚了不少银两。 陈言这时也赶紧从榻上长身而起,行礼道:“陈言见过玉公主。” 玉公主柔声道:“玉儿不请自来,还请大人见谅。” 陈言苦笑道:“下官哪敢怪责公主?只是我这还有些公务尚未处理完毕……” 说着,他心里暗暗有些发愁,只希望玉公主能自己识趣,赶紧离开,不然回头被唐韵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地上的凝若一愣,几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玉公主凤驾亲临,不只是男子,就连女子也会觉得受宠若惊,恨不得她能在这多呆一会儿。 可这个陈言,话外那赶人离开的意思,连她都听出来了! 但随即,更让她惊愕的事发生了。 玉公主不但没有拂袖而去,反而竟体贴地道:“玉儿可以等大人。” 凝若身子微微晃了晃,感觉头有些发晕。 天啊! 这都什么状况,一向高高在上的玉公主,居然对一个从四品的官员屈意顺从,称自己时一口一个谦逊的“玉儿”,叫对方时一口一个充满敬意和仰慕的“大人”! 陈言头都大了,赶紧道:“我这一时半会儿真完不了事,公主不如先回去,等下官忙完,再去拜访公主。” 玉公主秀眉轻蹙,无奈道:“那,玉儿便不再打扰,大人务必记得来找玉儿。” 陈言松了口气,连忙道:“下官送公主出去。” 玉公主却道:“不必,大人身有要事,不必远送,玉儿自己离开便好。” 陈言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躺回榻上,盘算起来。 玉公主这事着实不好处理,得想个办法,让她不再纠缠自己才是。 如何跟唐韵坦白他和卫菡的事,已经让他足够头大,这敏感的时候若是玉公主牵涉进来,惹恼了唐韵,那就不是头大不在的问题了,而是掉不掉的问题了! 郑妍等人这才从地上起身,凝若跟着起来后,犹豫了一下,道:“大人。” 陈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愕然看她:“原来你还在这?” 凝若瞬间石化! 他居然已经忘了自己还在这,难道自己的存在感真有这么弱? 但回心一想,她颓然垂首,默默地转身朝外走去。 跟玉公主那样的人物相比,她的存在感想不弱都不行。 本来心中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她已经绝望了。 陈言连玉公主都撵,撵个她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足为奇。 想想自己竟然来前期望能迷倒他,让他为自己所用,未免过于可笑了…… 郑妍看着她落寞离开,蹙眉道:“她到底什么人,大人为何对她这么冷漠?” 陈言伸了个懒腰:“路人甲乙丙丁,管她呢。”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看出她另有目的。 什么见过她真容的男人就要娶她,这妞当他陈言是那种看到美女就挪不动脚的初哥吗?凤栖楼那么多龟公伙计,瞧过她脸的人没几百个也有几十个,怎么不见她下嫁? 换了他闲暇的时候,倒不介意跟她玩几个回合,占点便宜吃点豆腐,也算是增加生活小情趣。 但他现在手上事情这么多,哪有功夫跟她耗?该干啥干啥去,少在他这耍花招! “大人,又有人来拜访啦!”一个丫环快步而来。 “这些家伙一天天都没事干是吗?不见!”陈言没好气地道。 “啊?可来的是通元寺元智法师,说是奉明悟禅师之令,送银票来啦!”那丫环懵道。 陈言精神一振,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 “走!” 第467章 多了三万两 前门外,元智静静而立,身后跟着两个护卫的武僧。 毕竟身上带了数十万两银票,不谨慎点怎行? 不过初见到这宅子时,元智还是有些惊异。 地运福宅,那是连明悟禅师都动了心思的地方,居然让那姓陈的住上了! “元智法师,有失远迎,还请法师见谅。”陈言迈步走出,春风满面地揖手道。 “不敢不敢,小僧这次来是奉家师之命,将前次认下的罚银送上。”元智连忙合什回礼,恭敬地说道。 “有劳法师了,请里面坐。”陈言热情地道。 因为在通元寺外的事,元智本来还以为对方会对他格外排斥,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热情,不禁愕然。 旋即有些心喜。 他这趟来这,奉了明悟禅师的令,一来是要让陈言不去怀疑杀手是通元寺所派,二来则是想要探听那些杀手的下落。 现在看来,陈言估计也是知道通元寺的地位,所以有心想要搞好关系,对他的任务大大有利! 到了偏厅,元智慎重地取出一个盒子,道:“所有银票均在这里面,请大人清点。” 陈言并不打开,唤来吟霜道:“二管家,你来点吧。” 吟霜没想到他竟会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是,大人。” 说着上前小心打开盒子,顿时呼吸一滞。 里面,崭新的银票成捆地放在里面,摆得整整齐齐! 吟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一时有些晕眩,赶紧定了定神,这才紧张地清点起来。 元智从她进来的一刻起,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从上面扫到下面,又从下面扫回上面,呼吸微微加粗。 陈言将他这神情看在眼里,也不说话。 吟霜一连清点了三遍,确定无误,这才向陈言报了最终清点的银票数目。 陈言摆手道:“辛苦了,下去吧。本官要和元智法师谈些私事,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 吟霜恭敬地道:“是,大人。” 说完,转身盈盈而去。 元智目光随着她身影离开,直到她消失在门外,他才回过神来,转回头时,只见陈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元智尴尬道:“大人府上倒是与众不同,管家是由如此美貌动人的女子担任。” 陈言含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法师,不是吗?” 元智心领神会,哑然一笑:“大人真乃性情中人。” 陈言抬手轻轻按在桌上那箱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箱盖:“但本官不太明白,法师的银票,数目为何有些不对。” 元智不动声色地道:“哦?有何不对?” 陈言双眼眯成细缝:“赔银加罚银,本官记得应该是五十三万四千六百两银子,但这箱子里,却多出了三万两银子。” 元智眼皮轻垂,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小僧不知大人说的什么,此箱内的银两,是经过敝寺多位僧人反复点验,断不会错。”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再道:“如果真的多了,或许那不是小僧带来的数目有异,说不定,是大人的银票不小心掉了进去。” 陈言微微一笑:“本官得罪贵寺已深,按理说,贵寺该恨不得把我宰了才对吧?” 元智露出诚恳之色:“大人说的哪里话。上次之事,是小僧的师弟有错在先,怎能怪大人?家师说了,大人乃不世之材,为一些误会而交恶,实不明智。大人这样的人物,家师一向最爱结交,日后有机会,还请大人多到敝寺礼佛,敝寺必竭诚以待。” 陈言目光一亮,欣然道:“那本官算是放心了,看来这些银子真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哈哈!不瞒法师,你来之前,我还以为今日那事是贵寺所为,现在看来,那该和贵寺无关。” 元智心中微微一紧,但表面上仍愕然道:“小僧没听明白,‘那事’是何事?”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今日有伙恶徒妄图刺杀本官,好在被我护卫所擒。原本本官还以为是贵寺所派,误会误会。”httpδ:/m.kuAisugg.nět 元智露出震惊神情:“竟有此事!敝寺乃是佛寺,岂能做出这般杀伐之事?好在大人慧眼如炬,避免了一场误会。” 陈言将装银票的箱子抱进怀里,笑眯眯地道:“也算是贵寺自证清白吧!试想若真是贵寺所为,明悟禅师又岂会送来银票?” 元智连连点头:“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既然对方是被大人所擒,那该能审出其幕后指使者吧?” 这一句试探,让陈言听得心里直摇头。 贱人贱智,就他这智商,能被明悟禅师派来搞交际公关,只能说通元寺能坐大到今天这地步,看来全大周的官员都有责任。 但凡稍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试探得这么明显啊! 陈言只得强行自我降智,装作什么都没察觉,道:“自然可以,不过那些人口风颇硬,目前仍未问出究竟来。” 元智暗松口气,欲言又止,就差把“不知道他们关在哪里”这问题写在脸上了。 陈言忽地抱着箱子站了起来。 吓得元智也不由跟着站起。 “法师难得来寒舍一趟,本官怎也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 “我即刻令人准备晚膳,法师请务必赏光。” “对了,我府中的二管家颇有佛缘,也挺仰慕通元寺高僧的佛法,还请法师多指点指点她。” 陈言含笑说道。 元智本来就在盘算如何能从陈言嘴里问出关押之处,一听这话,顿时两眼一亮,忙道:“佛陀本就该普度众生,如此便叨扰大人了。” 回到后院,将银票放到自己卧房后,陈言唤来吟霜。 “大人,有什么吩咐么?”吟霜入屋问道。 “二管家,本官有件事,需要麻烦你。”陈言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她。 “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吟霜被他瞧得双颊微晕,垂下螓首有些紧张地道。 大人这眼神一直朝着自己女儿家最羞人之地猛瞧,莫不是对自己动了心思? 眼角不由瞥了瞥旁边那张大床,心跳砰砰作响。 忽然间,她有些后悔。 来前该多喷一点大人给的香水的…… 第468章 任务津贴一百两 “来,这里有套裙衫,你且换上。”陈言指了指放在床上的一套衣裙。 “是,大人。”吟霜这下更紧张了,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双颊大红。 天啊! 这裙子领口为何这么低! 而且,料子也极为薄透,穿上之后,怕是起不了多少遮挡之用,反而更增情趣。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大人只怕是真对自己动了心思! 作为官婢所出来的婢子,她早就清楚自己的未来。 什么嫁给达官显贵、做个诰命夫人之类的,就甭想了,只要能做个小官正室,又或者大官的妾室,便已算是祖上积德。 如果真能得大人宠幸,将来做个侧房什么的,这一生便有了着落。 想到这里,她更是心跳如沸,偷眼瞧了瞧站在身后、没有任何要避开意思的陈言,一咬牙,轻解罗衫,当着他的面,换上了那套衣裙。 “不错,相当不错!”陈言看得两眼发光,赞了一句,“你转两圈让我看看。” 吟霜颊红如染,依言原地转圈。 如她所料,这衣裙穿上之后,内中美景若隐若现,让人羞煞! 但只要大人喜欢,那就算再透又如何?她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就在今日! “你这太拘谨了,得放松一点。” “看着,姿势上你得突破一下自己,就像这样。” “本官知道你是官宦世家出身,有些矜持是难免的,但今儿要办成这事,你必须得改改。” “像这样,稍微撅一点,不但凸显了后面,也能让前面露出一点。” 陈言悉心指点起来,吟霜照着他的指点不断变化姿势,大感惊异。 大人明明是个男子,居然懂得这么多,有些姿势她着实羞耻,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极为诱人。 半晌,陈言才满意地停了下来,摸出一张银票:“拿着。” 吟霜接过银票,一看银额,顿时双眸大亮。 赫然竟是一百两! “这,这是……”她有些结巴也有些激动。 正常情况下,她要干两年才能挣来这么多! “今晚这顿酒席,本官有个特殊任务交给你。” “一会儿你就穿着这套衣衫,侍候那个元智和尚。” “不必害怕,本官不是要让你陪他睡觉,只要将他灌醉即可。” “本官也会在旁边守着,以保证不让他真的占到你便宜。” “当然这事不属于你的本职工作,所以有额外的津贴,这一百两你收着。” “而且这也不是必需的,你若是不愿意,本官绝不强求,换个人就是。” 陈言正色说道。 吟霜连忙握紧银票:“大人的吩咐,吟霜就算死也会完成!” 虽然误会了,事情没朝她希望的那方向去。 但是无妨,一个不需要真的牺牲色相的任务,就能赚到足足一百两银子,而且还能替大人办好事,以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必能提升,简直大赚! 陈言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忽然有些炙热起来。 不得不说,吟霜穿上这一身,确实勾人! 不怪元智一见到她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她这身段姿容,若是放到凤栖楼那种地方去,估计争一争花魁也问题不大。 吟霜抬眼瞧见他目光,双颊又红了起来,眼眸一转,羞赧地道:“大人,奴婢这裙襟好像有些紧了,您能不能替奴婢看看?”说着走近几步,靠入他怀内。 陈言心里一热,笑眯眯地道:“是么?来,让本官好好给你瞧瞧……” 天黑后,府内摆开宴席。 元智入席时,不禁一愣。 “大人,这怕是不合适吧?小僧是吃素的。”他看着满桌的酒肉,下意识问道。 “古语有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法师修为高深,这些个浮于表象的虚无泡影,岂能对大师的修业有碍?”陈言笑眯眯地道。 “大师,请入座吧。”一旁的吟霜颊带微晕,扶住元智的胳膊,柔声说道。 “好,好!”元智不禁色授魂予,看着她俏丽的玉容,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美景,依言坐下。 陈言呵呵一笑,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吟霜俯身为两人斟酒,宽敞的领口向下敞开不少,内中美景登时看得元智口干舌燥,几乎忍不住要把她拉进怀里。 一旁陈言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举杯邀饮,元智心思全在吟霜身上,心不在焉地陪了杯,目光就没离开过吟霜。 吟霜双颊泛起红晕,不断为元智夹菜,斟酒劝饮。 陈言开始还说得几句话,后来索性就自己吃自己的,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元智的反应。 这家伙,已入彀中。 元智彻底放松了戒备,吃肉喝酒一样也没再推拒,不多时已是半醉。 “大人的这酒啊,着实不凡!”他打着酒嗝赞道,自己又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法师看来也是酒中行家啊,此酒乃是本官自酿的醉九霄,别处可喝不到!来,大师咱们再尽一杯!”陈言含笑道。 “小僧,嗝,小僧真的不行了。”元智酒劲上头,晕头转向地道。 “哎,法师,这哪行?我这一瓶还剩了一大半呢,咱们今儿不醉不归!”陈言笑呵呵地使个眼色,吟霜已再给元智满上一杯。 “真……真不行了!小僧还得回寺向方丈复命……”元智无力地摆摆手,想要站起来。 “法师真是尽职,可惜了,本官原本还想着这么晚了,让吟霜姑娘服侍法师在我府内休息一宿来着。”陈言故意道,“算了,既然法师这么说,那我便让人送法师回去。” “啊?”元智一愣,不由看向羞赧的吟霜,心中大热,抚着额头又慢慢坐了回去,“哎,忽然好像有些头晕……大人盛情难却,那小僧便只好叨扰了……” 陈言心中暗笑,又多灌了他几杯,元智终于撑不住,趴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过去。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彪子!” 外面张大彪快步而入:“大人。” 陈言问道:“那两个武僧呢?” 张大彪咧嘴一笑:“也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 这边摆开宴席后,陈言让人在旁边小屋里也摆了一桌,专门招待那两个武僧。 陈言点点头,指了指元智:“把他带下去,照计划进行。” 张大彪立刻道:“是!” 待元智被带下去后,陈言才手一伸,将吟霜拉进怀里。 第469章 大人隐藏的好深啊 “噢,大人……”吟霜红着脸象征性地扭了两下。 “今晚你辛苦了。”陈言笑道。 “为大人做事,再辛苦吟霜也愿意。”吟霜羞道。 事实上这事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轻松,原本以为多少要被元智揩点油,但陈言就跟她亲妈似的,一直盯着那家伙。 元智几次那手都要伸到她身上了,陈言总会在这时说话或者咳嗽,打断他的动作。 “明早还有一出戏,你如此如此……”陈言一一吩咐起来。 “是,吟霜不会让大人失望的。”吟霜认真听完,欣然说道。 “本官就知道你不会,哈哈!”陈言哈哈大笑,那手抹了油一般,滑进她衣内。 吟霜欲拒还迎,羞赧难当。 好一会儿,张大彪回来禀报道:“大人,人已经送走了。”kuAiδugg 陈言这才松开吟霜,道:“差不多该干正事了,你好好休息,本官要去收拾那两个武僧了!” 吟霜被他一轮操作搞得身子都热起来,结果突然被他放开,不禁有些失落。 随即听得一愣,她有些惊奇:“大人的意思是,那两个武僧那边才是正事?” 陈言在她后面挺翘之地大力一拍,拍得她一声羞叫时,才道:“这叫双管齐下,元智那边也算正事,但和那两个武僧相比,就只能算小事了。行了,彪子,跟我来。” 片刻后,两人到了隔壁房间,只见两个武僧跟元智一样,已经醉得人事不知,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脱。”他一摆手。 “啊?脱几件?”张大彪一愣。 “什么几件,全脱光!”陈言喝道。 “大人,原来您隐藏这么深,这么多年卑职都没发现,您竟然有这爱好。”张大彪那眼神登时不对了。 啪! 陈言给他膝弯来了一脚:“爱好个蛋!少给我乱戴帽子,本官可是标准直男,只好女色!甭废话,给我脱!” 张大彪讪讪一笑,这才上前将两个武僧脱得一丝不挂,扔在地上。 陈言走近两人,目光扫过两人身躯。 果然! 上次在通元寺外见到那些武僧,陈言就生出疑心。 寺庙他不是没见过,武僧也见过一些,但通元寺的这些武僧大不相同。 “大人,您到底要看啥?”张大彪站到他旁边,疑惑地问道。 “彪子,告诉我,这俩有何特别之处?”陈言不答反问。 “特别……短?”张大彪迟疑道。 “我特么……”陈言哭笑不得,“谁让你注意那话儿啊!我是问,他们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大人,您就别为难卑职了,我哪知道他们俩有啥特别的……”张大彪苦着脸道。 “没用的东西,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这俩体格健壮,身上肥肉很少,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锻炼,并不是那种好吃懒做之辈。”陈言说到这顿了顿,“和那个元智,以及那天的元明、明悟禅师等人截然不同。” “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俩是武僧啊。”张大彪满头雾水。 “当然不对劲。你想想,通元寺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之所!” “在那里几乎所有和尚,都是肥头大耳,可见基本都是好吃懒做之人,绝难遵守清规。” “甚至连准备素斋,都是从外面请来的厨子和帮工,寺内之人只负责监察,可见他们有多懒。” “可是在这种耽于享受的懒惰风气下,寺内的武僧却个个精壮,一看就是天天苦练才有这种体型。” “你说,这奇不奇怪?” 陈言徐徐说道。 当日在通元寺,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通元寺那种地方,按理说绝不可能有真正愿意锤炼自己的僧人。 这类人通常不会爱好享受,能洁身自好、坚守佛规,但也因此很难坐视明悟禅师等人干那些勾当,必然会被清理掉,因为他们的存在对明悟禅师他们的勾当有害无利。 但那些武僧,却个个龙精虎猛,目光炯炯有神,假如真拎出来单挑,普通的军士还真不一定是他们对手。 “大人您这么一说,确实古怪。”张大彪动容道。 “再看看他们的大小腿和脚掌,还有上臂,格外粗壮,显然是经常进行力量训练。” “而且虎口位置麿损较重,证明他们时常握持兵器,并且绝非武僧常用的普通木棍。” “因为木棍质量相对柔软,要磨出这种程度的痕迹至少得有个几十年功夫。” “但他们俩都才二十出头,戒疤痕迹也不算特别旧,显然是入寺顶多有个几年时间,不可能是长年练习棍法所致,很可能是握持金属握柄导致的。” “这类兵器你该很熟,那就是砍刀或者长剑。” “可是他们是僧人,按说该没有使用这些的机会。” 陈言继续说道。 张大彪听得连连点头:“听大人这么一说,卑职茅塞顿开,这些家伙果然极为古怪!”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你好好看看他们身上。” “重点是小腿肚、肩头、肘弯、腰胯等地方。” “对了,还有额头,戒疤下面一点,能看出啥不?” 陈言指点着问道。 张大彪仔细一看,讶道:“这些和尚,平时难道还搞负重训练?” 陈言说的那些地方,都有明显的压痕,张大彪这方面经验十足,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穿戴重物压出来的。 哪知道陈言啪地给他脑门上来了一记,没好气地道:“负重你个鬼!这些全是长期穿铠甲的结果!” 而且,痕迹这么多,明显不是普通轻甲,而是类似全身甲的重型铠甲。 张大彪恍然大悟:“对对对!咦?他们不是和尚么?天天不是光膀子就是穿和尚服,哪来的铠甲穿?” 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缓缓道:“因为这些武僧,是以大周军队的练兵之法练出来的!” 为了训练纳抚营军士,他不但编写了全套特种兵训练课程,还专门研究了大周的练兵之法。 其中,主要是从宣国公那货嘴里套出来的。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周的练兵之法大同小异,只要了解了宣国公的练兵之法,自然也就了解了唐朔等叛军的练兵之法,才能更好掌握相关的情报以及做出应对。 第470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宣国公的手下,可说是大周精兵的代表,他的练兵之法自然有其一套。 而且当初给宣国公的手下配备那些特制战甲时,陈言还亲自指点过部分些兵将, 因此,陈言对大周的练兵之道算是有相当的了解。 此时脱光了这两个武僧,看清他们身上的痕迹后,他再无疑问,通元寺的武僧绝非普通僧人,很有可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正规军! 当然,他们的训练法跟他的不可同日而语。 但如果这些武僧数量多一些,那就等于是小型武装力量,而且还是在京城内部! 这就是不可忽视的武力了! 可通元寺为何这么做? 陈言心中瞬间就闪过几种可能性,无论是哪一种,都远比通元寺为祸一方更为严重。 他正沉吟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吟霜的声音:“大人,有人来找张护卫。” 陈言一愕。 到他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找他的,找张大彪的还是头一回。 张大彪也奇道:“找我?啥人?” 吟霜在门外道:“是一个女子,长相挺标致的,说她来自宁王府。” 陈言和张大彪面面相觑。 难道是…… “你去吧,看看具体啥情况。”陈言断然道。 “是,大人!”张大彪答应着去了。 不多时,张大彪到了偏院。 甫一见到他,来人突然几步跑到他身前,抬手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下你满意了吧!害得人家被宁王爷赶了出来,流离失所,从此身无所依,你好狠的心!”她哭道。 赫然是宁王曾派去害陈言的那个女人,意夫人! 张大彪被打得一脸懵逼。 什么状况?她被赶出来了? “都怪你!都怪你!”意夫人一边哭一边捏着粉拳着他结实的胸膛,“我不管!是你害我被赶出来的,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张大彪终于回过神来,脸一沉,猛地一把将她扛上了肩,转身进了旁边一间屋子,房门砰地一关。 “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唔!啊!别……你这个死鬼……” 屋内,意夫人的声音由愤怒到吃惊再到婉转,随即一阵阵悠扬的吟声在院内响彻。 “老子最讨厌别人打我脸了!这世上,只有大人可以打!今儿不好好惩治惩治你,你不知道厉害!” 张大彪颇具穿透力的吼声传了出来。 院子外,有两个丫环因为好奇在那偷听,均是面红耳赤,赶紧拉上院门,转身快步走了。 天啊! 这也太直接了吧?见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居然就已经…… 一个时辰后。 屋内,意夫人小猫一般蜷缩在张大彪结实的身体上,腻声说道:“死人,回回都把人家弄得站也站不起来,以后人家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许对不起我。” 张大彪霍然坐了起来,身躯笔直。 “怎么了啦?”意夫人从他身上滚了下来,狼狈地问道。 “你是不是有病?”张大彪看神经病一般看着她。 “啊?你怎么说话呢!”意夫人完全没想到刚刚和自己鱼水共欢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一句,不禁羞怒交加。 “莫名其妙突然上门,我连你叫啥都不知道,跟你总共就见过一回,你就想做我的女人?神经病吧?”张大彪一脸莫名其妙。 “可,可你已经把我……”意夫人结结巴巴地道。 “把你睡了是吧?首先你要搞清楚,两次都是你送上门来的,不是我睡了你,而是你睡了我。”张大彪严肃地道。 “你……”意夫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方的话确实有道理,两次没有一次是他主动去找的她。 “行了,天色已晚,自己赶紧走吧。”张大彪翻身而起,三两下穿好衣服,“这里是陈府,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你……你占尽我的便宜,竟还把我赶出来?!你有没有良心!”意夫人慌乱起来,嘶声叫道。 “占你便宜?是谁快乐的欲死欲仙,叫我不要停的?”张大彪反问道。 “我……这……”意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就直接说了,我要找你这样的女人,大把的是。但你要找我这样的男人,难如登天。”张大彪开了门,回头看了她一眼,“所以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不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占了我便宜还想得寸进尺,你能要点脸不?滚!” 最后一字落下,他已大步出门,再不回头。 意夫人彻底傻眼! 想到来前宁王爷的叮嘱,她欲哭无泪。 那晚事后,宁王爷便有了个计划。 陈言不好弄,那就从他身边人下手! 宁王想让意夫人借这机会,缠上张大彪,住进陈府,刺探陈言的消息。 意夫人清楚,事到如今,这是她唯一出路。 帮宁王办好了事,她就有机会再重新回到宁王府! 可没想到,张大彪居然拔器无情,根本没有收留她的意思。 这下麻烦了,她回去如何跟宁王爷交待? 内院,陈言听张大彪说完,心中一动。 “这女人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发生那种事还找上门来,其中必有缘故。”他沉吟道。 “对啊,卑职也是这想法,所以把她撵走了!”张大彪有些得意,毕竟以他的脑子,能被他一眼就看出有问题的事情并不多。 “什么!这么好的棋子你居然撵走了?!”陈言失声道。 “啊?”张大彪一下愣住了。 “你赶紧去给我追上她!”陈言低声吩咐了几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明白了大人!我立刻去办!”张大彪心领神会,立刻去了。 次日天明前,广隆客栈。 意夫人眼开双眸,看着躺在身边呼呼大睡的张大彪,露出一丝笑容。 人生起伏,实在是太刺激了! 昨晚她艰难地离开陈府后,没走几步,张大彪突然追了上来,说刚才只是试探她,看她是不是真心对他。 看到她那么伤心的模样,他终于肯定她是真心的。 所以决定对她负责,为她安排住处。 不过安排住处得花时间,暂时先住到客栈,这两天他会找个小房子让她住进去。 而且他居然还留了下来和她同寝,没有离开,证明他确实心中有她! 虽然住这比住进陈府要逊色不少,但至少张大彪信了她,这就是巨大的进步。 只要想尽办法,将张大彪的心牢牢抓在手里,何愁探不到有用的消息! 第471章 将计就计! 张大彪忽地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 “张郎,你醒啦。饿不饿?妾身去叫伙计送饭菜来。”意夫人娇滴滴地道。 “不必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安置你。”张大彪露出思索的神情,“这些年大人也给了我不少银子,既然我要和你好好生活,那也该买一栋自己的房子了。” “可京城的房子好贵的,你真买得起么?”意夫人诧异地问道。 京城一个护院一年的薪银,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到三十几两之间。 但在京城买房子,最便宜的小院,怕是也得几百两! 看张大彪的年纪,要积下这么多银子,不太可能。 “谁说要在京城买了?”张大彪错愕道,“我是说,咱们一起回我雍州的老家,在那里买房子。那儿房子便宜,就算没合适的,也能自己修一个……” “什么!雍州?!”意夫人瞬间石化! 雍州,大周北境边疆,可说在大周的地域链上都是末端的存在,去那喝西北风? 而且更要命的是,张大彪不再跟着陈言,那她还怎么探听陈言的消息? “我已经想过了,我干点力气活儿没问题,你就织点布啥的,补贴家用。” “雍州那边物价也便宜,我还有些积蓄,生计方面无忧。” “将来咱们多生几个崽,男娃我教他练武,女娃你教她女红。”httpδ:/m.kuAisugg.nět “日后咱俩终老,也多点送终的子孙。” 意夫人听着他有条有理的未来规划,整颗心都凉到了底。 莫说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就算没任务,她也受不了那种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惯了好日子,想让她再回归穷苦,绝计不能! “咱们也不一定非要走不可啊。”意夫人勉强道,“你继续跟着陈大人不好么?赚得也多啊。” “再怎么赚,也赚不到在京城买房的钱,难不成一辈子租房?”张大彪哂道。 “那,那住陈府不行么?就算住得简陋些,也成啊。”意夫人继续努力。 “你想瞎了心吧?你是宁王爷那来的人,陈大人可能让你住那?”张大彪没好气地道,“而且因为我决定接纳你,大人也已经给我发了笔遣散银,让我离开了。” “什么!”意夫人惊得一下坐了起来,“凭什么我曾经是宁王爷的人,他就把你赶走了?我现在已经不是……” “宁王爷想害陈大人,陈大人疑心重,是不可能相信你的话的。”张大彪直接打断她的话,“想让他信任你,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和宁王爷确实已经没关系了。” 意夫人方寸大乱,蹙眉不语。 良久,她才道:“要是我真能拿出证据来呢?” 张大彪也愕然坐起身:“啥证据?” 意夫人一咬牙,道:“你容我回趟宁王府,证据在那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唯有回去找王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 她心中有些初步的想法,但肯不肯,还是得让宁王爷来决定。 张大彪将信将疑地道:“回去可以,但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女人,就绝对不能再让别的男人碰!我这个人心眼小,你要敢跟别的男人勾搭,我宁可把你杀了!” 意夫人打了个寒战,强笑道:“这怎么可能,我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张大彪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行,我信你了!” 天蒙蒙亮时,张大彪回到陈府,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陈言听完,轻吁一口气:“果然如本官所料,她必是被宁王派来卧底的,才会如此害怕你离开我身边。” 这种卧底计策,在大周人看来或许是条妙计。 但对于看了无数卧底片的陈言来说,纯纯的小儿科。 不出意外,宁王是想利用意夫人来探他的消息,甚至有些对付他的手段也可借她来完成。 只是宁王想不到,棋子,是可以双向利用的。 张大彪问道:“那接下来咋办?”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等她的好消息呗。就看宁王为了让她取得我的信任,愿意给出什么样的牺牲了,哈哈!” 天色大明之后,元智才终于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法师,您醒啦!”旁边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我在哪……”元智揉着发疼的额头,睁眼看去,只见吟霜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旁边。 “法师昨晚那么勇猛,怎么都忘了么?”吟霜羞道。 元智完全记不起昨晚发生了啥,但看到吟霜春光难掩的凌乱衣衫,他不禁心中怦然一动。 难道昨晚自己喝醉之后,已经和这美人…… 他不由一伸手,想去搂她。 吟霜却红着脸轻盈地翻身下了床,避过了他的手:“奴婢去打水给法师洗漱。”穿好衣衫,不等他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元智想要起身追她都没力气,躺在那缓了半天劲,感觉头痛稍稍减弱了些。 他支撑着爬了起来,定了会儿神,将自己散落在地上的禅衣捡起来穿好,这才开门而出。 外面是个环境清幽的院子,只闻鸟语花香,不见人影。 元智站了片刻,忽然听到隐约的人声传来。 “务必……不可声张……他们关系着……绝不能……” 他听了片刻,心中一动。 这好像是陈言的声音? 声音是从几步外另一间屋子传来。 元智看看周围,确认没人后,这才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那屋子外面,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起来。 “但他们宁死不肯招出幕后之人,卑职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那就再用刑!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是要再加刑,卑职怕真的弄死他们。” “问不出东西来,他们活着也没用处。” “是,卑职明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 外面,元智听得双眼圆睁,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起来。 是陈言和他那个护卫的声音! 两人显然是在商议要事,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472章 无君则无以为国 半个时辰后,元智带着两个武僧告辞离开。 陈言亲自出门送客,看着他们背影远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才那番戏,该足够引对方上钩了! 他故意将元智安排在内院,然后等后者醒后,才和张大彪在书房假装讨论要事。 在“不经意”间,将关押那些杀手的地方所在具体位置,说了出来。 自然,那里没有杀手,有的只是陷阱。 陈言料定,对方从外面找的杀手已经被抓,要救他们只能派出自己的武僧。 届时,就能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马蹄声忽然传来。 陈言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者赫然是白鹭。 马儿到了宅前,停了下来。白鹭翻身下马,朝陈言行了一礼:“见过陈大人。” 陈言含笑回礼:“白鹭姑娘,好久不见。” 自他入京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鹭。上次去凤翎卫的寮所,也没见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派去别处公干了。 白鹭没有跟他再客套,直接道:“圣上有旨,召大人即刻觐见。” 顿了顿,她才压低声音道:“是和那个雷应升的事有关,大人还请小心。” 陈言微微一诧:“多谢白鹭姑娘提醒,只是这事有何需要小心之处?” 上次唐韵已经决断,彻查那晚京香园的事,只要正常调查,肯定是雷应升理亏,按说该没问题才对。 白鹭悄声道:“大晋又派人来了。” 陈言恍然大悟。 之前他就听说过,雷应升出身不凡,靠着这层关系做的官。 这次大晋派他来商谈买粮之事,这种肥差给他这样一个小年轻,不用问,肯定也是靠家里的关系。 只是这家伙太过嚣张,导致在大周出了事。 想来是有人将这事传回了大晋,那边罩他的达官显贵立刻派人前来营救。 不过无妨。 有唐韵撑腰,这事姓雷的休想翻案! 正好他也想将通元寺的事和唐韵禀报,趁这机会入宫一见便是。 等陈言到了议事房外,只听里面传出唐韵冰冷的声音:“大胆郭历!你这是想威胁我大周?” 另一个不慌不忙的声音传了出来:“陛下莫要误会,这不是威胁。大晋和大周一向交好,何必为了一件小事伤了和气?更何况大周如今确实需要粮食,做个人情给敝国,岂非两全齐美?” “小事?”唐韵冷笑起来,“明知故犯,殴打辱骂我大周的朝廷命官,在你看来,竟是小事?” “在赈灾之事面前,这确实是小事。在国境安危面前,这同样是小事。”那个不慌不忙的声音说道,“陛下,不是吗?” 议事房内安静下来。 外面陈言听得诧异,见守在门外的凤翎卫也是一脸气愤,遂上前低声问道:“姐姐,陛下为何这般生气?” 那凤翔卫见是他问,自不隐瞒,愤愤地说了起来。 “这姓郭的着实无礼之至!” “今日先在陛下议事期间非要拜见不可,陛下召了他进来,他竟说要追究大周伤大晋使者的责任!” “待陛下拿出证据,证明是姓雷的理亏,那姓郭的竟然说陛下的证据是作伪,要让陈大人您来当面对质。” “陛下依言召了大人来,那家伙竟然又开始拿粮食买卖的事威胁陛下。” “这也罢了,方才大人来之前,姓郭的竟说,若大周不放雷应升,届时就不只是粮食的问题,甚至可能开战!” “摆明是欺我大周乱局方定、国力不足,想要欺压我大周!” 陈言双眉一扬。 大晋虽然粮产丰饶,但其实国境尚不及大周这般广阔,人口也少一些,军力相对较弱。 但这只是以前。 如今大周连年内耗,军队数量多数在内乱中消耗掉,军力不及往昔十之二三。 此消彼长下,大晋方敢如此威胁。 而要命的是,真要开战,从军力到后勤供给,大周如今是全面落后,确实胜算渺茫。 但是以唐韵的性子,被人这样欺到头上,只怕不会忍下这口气。 果然,只听里面唐韵寒声道:“哼,要战,朕便……” 她话尚未说完,议事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哀呼:“陛下,万万不可冲动啊!天下百姓何辜,方受战乱,又要为区区一名官吏再次蒙受战乱之灾!” 屋内安静下来。 陈言暗叫不妙。 唐韵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考虑大局。哀嚎的那货不知道是哪个叛徒,居然打出这张牌,唐韵绝难应对! 想到这,他断然伸手,直接推开议事房的门,大步而入。 白鹭吓了一跳,他要进入得先禀报,这样直接闯进去,还不被那些仇视他的大臣抓着把柄? 屋内所有人均被推门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去。 韩兆坤最先反应过来,叫道:“陈言!未经禀报擅自闯入,你可知……” 陈言冷冷打断他的话:“圣上受人胁迫,尚书大人不思保护,反而这么关注下官擅入的小事,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韩兆坤一时语塞。 唐韵看向陈言,眸子里一亮。 方才她已到两难之境,一来不想损了国威,在对方面前示弱,二来又怕真的惹动战乱,再次让百姓受灾。 想不到这关键时刻,是陈言进来替她解围! 陈言一眼扫过屋内情景,黄良阁、于都、韩兆坤、方应台等重臣均在,此刻跪在地上的是俞世南,看样子正是他方才哀呼阻止唐韵。 此外,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的陌生中年男子,正朝陈言看来,目光中透出一抹敌对之意。 “陛下,臣冒死进言,请陛下一听。”陈言转身向唐韵正色道。 “说。”唐韵压下心中的激荡,点了点头。 “臣恳请陛下,即刻将俞尚书以叛国之罪夺官下狱!”陈言一字一字地道。 “什么!你胡说八道!本官何时叛国了!”地上的俞世南吓得够呛,连忙怒喝。 “若非叛国,那你为何在他人胁迫陛下时,助长其势,阻止陛下反击?”陈言冷喝道。 “我……我是为天下苍生……”俞世南气得说话都结巴起来。 “无君则无以为国,无国则无以为民!你连君都不护,有何资格提天下苍生!”陈言暴喝道。 第473章 不谢罪我宰了你! “你……你……”俞世南脸都绿了,连说好几个你字,却被对方气势所慑,愣是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周围众人也不禁一震。 这小子,竟有如此气势慑人的一面! 尤其是他那眼神,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连唐韵也是娇躯一震,有些难以相信地看着陈言。 蓦地,一声冷笑响起。 “呵呵……郭某算是见识了!” “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竟然胆敢在这议事房内叫嚣,甚至辱骂上官!” “难怪大周国局如此动荡,有这般无纲无常之臣,想要四海靖平,也是难事!” 说话者,正是大晋来的使者郭历。 陈言霍然转头看向他,昂然道:“你身为使臣,却在他国国君面前张牙舞爪,甚至威言恐吓,不尊我周帝以国君之礼!我不禁倒要问问,你大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才能出你这种无礼无德之徒!” 郭历表情一僵:“你!” 陈言沉声道:“我大周虽经磨折,却如巨树,纵然枝叶有损,却是根扎大地,无可动摇!你若想要开战,我大周绝不畏惧!” 郭历没想到他竟如此强硬,一时有些乱了方寸。 于都惊道:“你疯了!为区区一个晋官,便招来两国交战,如此自私自利之举,闻所未闻!” 陈言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他大晋今日能为一个区区的从六品官员,肆意向我大周搦战,那我大周为何不可为这应战!” 于都顿时语塞。 唐韵却猛地醒悟过来。 陈言这话把她点醒了。 雷应升出身再好,也终究只是一个外官,不是皇族。 晋帝就算再怎么宠爱雷家,也不可能为这么一件事,就向大周全面开战。 更何况,如今的晋帝励精图治,并不是昏庸之辈,怎可能为这点事做出有损大晋之利的事? 要知道,就算真的开战,大周哪怕真的输了,也绝对可以把大晋薅掉三层皮。 所以郭历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放人就开战,但实际上只是虚言恐吓! 她终于明白陈言何以敢这么强硬。 那不是鲁莽,而是早就看清楚,大晋绝不可能开战! 果然,郭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道:“今日之事,我必会如实禀报!” 一转身,长袖一拂,便要离去。 陈言喝道:“走得这么容易吗?” 门口凤翎卫会意,立刻挡住了门。 郭历一震停步,怒道:“你想干什么!” 陈言走到那凤翎卫面前,一把抓着她腰间佩刀刀柄,猛地拔了出来。 “陈言你要干什么!”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秋官尚书范明德色变叫道。 郭历更是吓得连退了三大步,却见陈言手中那刀猛地一探,架到了他脖子上。 郭历脸上血色消失得无影无踪,颤声道:“你……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大晋的使臣!” 陈言瞪着他:“恐吓我大周国帝在先,不顾礼节肆意离开在后,你真当我大周国帝跟前,是你可张狂之地?三声之内,你若不向陛下谢罪,我必叫你血溅当场!一!二!” 还没数到三,郭历已猛地对着唐韵跪下,哆嗦着叫道:“郭历心急失言,罪该万死,谨向陛下谢罪,求陛下念在两国交好的情谊上,宽谅罪臣!” 陈言凶神恶煞般道:“磕头!” 郭历魂儿都吓没了,哪敢犹豫,连忙重重地连磕了七八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这家伙太吓人了,那神情模样,就跟个疯子似的,绝不是虚言恐吓! 郭历就算再怎么嚣张,终究不是蠢蛋,怎可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来前他就查清了当日情况,晓得正是这个陈言害雷应升出事。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这陈言竟是这种狠角色,居然敢在议事房内拔刀! 唐韵看着陈言,双手握成了拳,几乎压不住心中的激动。 唯有陈言,如此护她! 这些重臣,忠心方面或许没有问题,可是顾忌太多,永远都办不到陈言这般! 眼见郭历吓得磕头不断,唐韵终于开口。 “行了!” “念在两国交情的面子上,朕便原谅你这次。” “但若有再犯,朕绝不再饶!” 简单几句,听得郭历暗松口气,连忙道:“谢陛下圣恩!” 陈言这才把刀收了起来,交回给那凤翎卫。 那凤翎卫和旁边白鹭一起看傻了眼,直到这刻前者才如梦方醒,慌忙将刀接了过来,要不是身为女子又在皇上跟前,她俩已经无数句国骂喷出口来。 跟随唐韵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敢这么干的! 郭历爬了起来,垂头丧气地出了议事房。 黄良阁等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于都跪地道:“陛下,陈言竟在您的面前拔刀,罪当……” 唐韵叱喝道:“够了!” 于都一个激灵,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唐韵美眸生寒,扫过众臣。 “朕只问尔等一句话:你们有谁敢不顾自己的生死,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为了保护朕的威名,做出这等事?” 简单一句,问得群臣哑口无声。 这会儿喊口号他们当然敢,可是人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喊口号的时候,因为唐韵显然已经生了气。 一个不好,说不定真被她一怒之下夺了官下了狱! “今日之事,陈卿有功无过,任何人不得再就此事追责,下去!”唐韵冷然道。 不多时,群臣离开了议事房。 唐韵留下陈言,让凤翎卫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两人单独相对。 陈言暗忖差不多该到自己假模假式道个歉赔个礼的时候了,毕竟方才一番举动,虽然感动了唐韵,但终究是违了律例,走个过场还是有必要的。 但他刚刚要跪下,唐韵已纤手一伸,亲自上前将他扶住。 陈言错愕道:“陛下……” 唐韵罕有这种主动和他肢体接触的举动,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唐韵看着他,眼眸中忽然现出一些疲倦之色,说道:“陈言,你告诉朕,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是在太后面前也是如此。 可此刻在陈言面前,面对这个不顾生死力护她周全的男子,她登基之后,第一次松懈了心防。 第474章 哥特风的妆 陈言一愣,同情地看着唐韵。 可怜的娃,天天被大臣们pua,信心都快给她整没了…… 不过也正常。 皇帝也是人,喜怒哀乐一样不缺,更何况唐韵还是女子,更为感性。 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靠山要是自己塌了,那他还靠个毛啊? 他心念一转,露出迟疑之色:“皇上是想让微臣拍个马屁,还是想听真心话?” 本来挺沮丧的唐韵听到他这惫懒的话,一下什么情绪都没了,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道:“废话!朕不想听真心话,还问你干什么?” 陈言为难道:“真心话怕是没那么好听……” 唐韵白他一眼:“朕还怕听不好听的话吗?” 陈言一咬牙,一脸决然地道:“皇上当皇帝,只能说是个明君,在皇上的带领下,大周必能走向辉煌。” 唐韵颓然道:“果然,连你也觉得我这皇帝当得……咦?等等,你说什么?”却是说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愕然看他。 明君,还“只能”? 陈言哀叹道:“臣都说过真心话不好听了!皇上为国为家日夜操劳,别的不说,就说这粮灾的事,您都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唐韵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良久才道:“这是不好听的真心话,那拍马屁是什么样的?” 陈言想也不想便道:“陛下真乃千古明君!亘古一帝,寰宇无人可及,莫说大周上下,便是天下诸国,算上其历史诸帝,也没有任何一人可望陛下项背……” 唐韵黑着脸道:“够了!” 这马屁拍得力道太大,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合着原来这家伙根本没什么真心话和拍马屁的区别,仅有的区别就是马屁力道大小而已! 要不是刚刚看着这家伙不惜拔刀保护自己一国之君的威名,她绝对以为他就是个佞臣! 陈言见她神情不悦,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臣观皇上的神情,想来是觉得臣的真心话并不真心。” “那臣就斗胆,请皇上试着回答两个问题。” “第一,皇上登基前,大周国势如何?” “第二,皇上登基后,大周国势又如何?” 唐韵怫然道:“这还用问?朕登基前,大周并没有内乱,虽然也是灾祸频繁,但至少无人叛乱引战。登基后,五年战乱摆在眼前,民变频起,但凡有点眼力都不至于说出朕是明君这句话!” 陈言从容道:“非也!国外诸国一直对我大周虎视眈眈,我大周连年受灾,国力渐弱难起,百姓怨声载道,朝中大臣结党营私,这些均是陛下登基前便存在的情况,和陛下无关。” 唐韵露出思索之色:“这倒是。” 陈言再道:“先帝宾天前,皇储之位一直空悬,原因是先帝认为诸皇子均无可重振大周雄风的才干和雄心。没有可服众的皇子,自然无论是谁上位,都必然会引来其他人的反对,燕王叛乱打着什么陛下是女子、即位有失纲常的幌子,实则就是觊觎帝位,无论是谁继位,他都会叛乱,所以此事也非陛下引起,而是逆王自己贪欲所致。” 唐韵还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问题,听得不由点头:“燕王的性格,确实如此。” 陈言继续道:“所以陛下登基后,大周出现的乱况归在您的身上,这绝无道理可言!相反,您平定燕王之乱,稳固局势;短短时间抚平冀州民变,泽被苍生;定下打破天悬山、引流灌溉北境的工程计划,更是功在千秋!这不是明君的话,那什么是明君?” 唐韵檀口轻张,硬是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她这辈子不晓得反驳过多少人,但却是头一回想要反驳别人夸她的话,然而竟发觉居然一句话也驳不出口! 这些,确确实实全是她登基之后干的实事,事实怎么驳? 议事房内安静下来。 门外的凤翎卫听着里面陈言的话,不禁面面相觑。 她们天天跟着唐韵,怎么感觉陈言比她们还了解她? 好一会儿,唐韵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来,朕这个皇帝,当得还不算窝囊。” 陈言恭恭敬敬地道:“皇上即位前,大周芨芨可危;皇上即位后,大周欣欣向荣。臣敢断定,有皇上在,我大周只会越来越繁荣富强!” 唐韵原本有些沮丧的心,被他这几番话说得又重新活跃起来。 这种话,那些大臣绝不会说。 他们只会天天盯着她做得不好的地方,像是但凡多夸一句,她立马就会变成昏君似的。 只有陈言!筷書閣 她忽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眼眶:“刚才你说朕有黑眼圈?真的?” 陈言忙道:“有是有,但绝不影响陛下容颜,反而透着一股暗黑哥特风,别有一番魅力。” 唐韵诧异道:“暗黑二字朕能明白,哥特风又是何意?” 陈言简单解释后,将通元寺派元智送银票来的事说了一遍,连三万两用于贿赂他的银票都没漏掉。 唐韵哑然一笑:“三万两,看来通元寺对你仍是不够重视,竟只给这么点?” 陈言笑了笑:“圣上怕是不知,别看和五十多万两的罚银相比少得多,但收买一个从四品的官员,通常三千两到六千两是行价。三万两,那可是收买一品大员的价格!” 唐韵错愕道:“这个还有行价?”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凡事有市,便有行情,有行情自然便有行价。一名官员的官品、职务、权力大小、影响力等,都是影响其收买价的因素。通元寺为了掩饰是他们派出杀手,不惜给了三万两银子,反而用力过猛,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中间有问题。” 唐韵神情古怪地道:“你对这方面的事这么了解?” 陈言顿时露出正义凛然的神情:“陛下莫要误会,臣从不收贿行贿,相反,对这种人极为痛恨!所以才要细心研究里面的东西,以便将来好狠狠整治这些贪官污吏!” 唐韵翻了个无比俏皮的白眼,哼道:“少给朕整这些有的没的,说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陈言顿了顿,才道:“臣手中有三日之计,一月之计,从长之计。不知道陛下想听哪一种?” 唐韵惊异地道:“朕苦于难以收拾他们已久,你竟然有这么多计谋,一个个说来听听?” 第475章 毒药之计 “从长之计,又名良药之计。顾名思义,咱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慢慢收集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掌握证人,再一网打尽。” “有如以良药拔除病患,会较为缓慢,不过臣估摸着,三五年时间怎么也够了。” “一月之计,那就是猛药之计了。臣可派人伪装成歹徒,冲进通元寺劫掠,借机强行搜集证据,甚至还有可能救出一些受害之人。” “但因为不知道通元寺的巢穴有多少,所以这个办法肯定要来很多次,不过估计一个月也就够了。” “而三日之计嘛……” 陈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唐韵正听得入神,不悦道:“怎么不说了?” 她恨不得通元寺这地方立刻被拔除,自然对这办法最感兴趣,不料陈言又卖起了关子。 “三日之计,臣称之为毒药之计!” “说是三日,其实也有可能今日便有结果。” “效果猛烈,速战速决。” “但却剑走偏锋,有如毒药下腹,用之不好,立见人命!” 陈言神情严肃起来,重重地说道。 唐韵讶异道:“究竟是什么法子?” 陈言一字一字地道:“请陛下为微臣当一回药引!” 同一时间,众臣一脸阴沉地走出了午门。 今日之事,让陈言占尽风头不说,还得罪了大晋的使臣。 俞世南是中间最郁闷的一个。 郭历能火速赶来,没人知道,其实是他派人送的信。 本来想着有这事打底,回头雷应升救出来,他就有了筹码跟大晋商谈买粮之事,立个大功的同时还能捞一大笔。 只是他没想到,大晋派来的是郭历! 此人来自大晋望族郭家,可说是大晋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平时行事就飞扬跋扈,比之雷应升还要来得猖狂。 结果在议事房把事情搞那么大,差点闹成两国开战。 但更没想到的是,这事居然让陈言出了这么大风头,郭历要硬就干脆硬到底,硬到一半被人活活拿捏,脸都丢尽了! 可以想象,这就意味着大周和大晋之间的买粮之事走进了死胡同。 郭历绝对会报复,他想居中吃回扣的事,泡汤了…… 众臣你我互看一眼,没有像平时一样告辞离开。 良久,于都才开了口:“再让那小子这么胡闹下去,大周就真的完了!” 他一开了头,其他人顿时跟泄洪一般来了劲。 “不错,他居然敢在皇上面前抢夺凤翎卫的刀,还公然拔出,简直目无帝上!” “可惜皇上被他蒙蔽了双眼,必须想办法让他离开皇上身边!” “可如今这情势,皇上怎可能听咱们的?” 朝中实权重臣,唯一一个力挺陈言的何进尧最近因为忙于职务,被唐韵特许不必每日入宫议事,因此在场的要么就是对陈言有成见,要么就是想明哲保身,没有任何人替他说话。 等到众人终于情绪平复了一些,黄良阁才开了口:“要对付他,谈何容易,老夫便是各位的前车之鉴。” 自从被降官之后,他在公众场合就很少再发话。 但这一句,确实让众人都清醒过来。 如今圣上和陈言完全一边,想把他弄走,难如登天。 “只是现在罢了!”俞世南忽然冷冷地道。 “哦?俞大人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于都讶道。 “陈言承诺送达的头批粮食,按照他向户部递交的预定期限,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俞世南沉着脸道,“但到现在,仍没消息传回来。” 众人无不一震! “对!差点把这事忘了!” “只要粮食未能到达,圣上必会震怒!” “届时肯定会不再庞信他,甚至有可能将他贬官,发放外地!” 众人兴奋的议论声中,俞世南心情稍稍好了些。 几天前,他暗中派去动手的人早就已经传回消息。 事情已经成了。 虽然回来的人有些狼狈,脸色惨白,神情疲惫。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刚经过了一场大战,和陈言运粮队的守卫一番鏖战。 只要事情能成,就是好事! 陈言被降职贬官之事,已成定局!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去向郭历赔礼道歉,好好拉拢拉拢,只希望能把买粮之事挽回。 通元寺。 方丈禅房内,明悟禅师听完元智的回报,哈哈大笑:“徒儿,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元智忙道:“徒儿哪有什么功劳,只要能帮到师父的忙,就是徒儿之幸。” 为了揽功,他将陈言留他住宿的事稍作修改,变成了自己机智用招,成功在陈府住下,这才有了探听的机会。 关于吟霜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 不然万一暴露了他昨晚其实是色迷心窍才留下,那他的功劳可就没那么有分量了。 一旁,明悟禅师的师弟明觉禅师笑道:“此事你不必谦虚,必记你首功!师兄,那咱们是否立刻派人前去?” 明悟禅师摇摇头:“不急,先探一探,确认清楚这消息是否可靠。元智,为师不是不信你,只是为防万一。” 元智恭敬地道:“师父行事谨慎,弟子该向您学习才是。” 明觉禅师道:“那我立刻派人前去。” 明悟点点头,忽然又问道:“张先生去了这几日,仍未传回消息吗?” 明觉禅师摇摇头:“还没消息。” 明悟禅师沉吟片刻,道:“不管如何,这些日子大家小心些。处理了那些杀手之事后,便暂时偃旗息鼓,以备大事。个中轻重,你们自然明白。” 明觉和元智同声道:“是!” 明悟禅师顿了顿,又道:“若是那地方确认无误,便立刻动手。记着,不必留活口!” 如张先生所说,再怎么训练,始终还是要实战才能验证是否能派上用场。 寺里平时所有见不得光的事务,基本都交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来干,虽然避免了武僧被人注意,但也造成他们几乎没有实战经验。 正好借这次机会,让他们好好实战一番! 午后,陈言才回到府中。 唐韵终于还是答应了他的毒药之计。 陈言清楚她的应允有多难得,一向习惯了光明正大解决问题的她,肯跟着他走邪路,那不仅是危险的问题,更是对她三观的冲击。 在书房内反复斟酌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陈言道。 “大人,袁主簿派人送来密信。”张大彪快步而入,将一封信件,交到陈言手上。 第476章 这误会大了 陈言精神一振。 这事终于有消息了! 他入京前,青山县主簿袁洛带上谭巢,去了后者那批私下训练的水师驻扎之地。 打开信封,看完里面的内容,陈言将密信凑到灯火上,烧了个干净。 益王手下那个叫张移的男子,两天前终于再一次前去拜访。 谭巢乖乖配合袁洛,与张移见面,密谈了一番。 袁洛冒充谭巢手下亲信将领,全程参与两人的密谈,终于知道了张移去那的目的。 益王准备动手了! 具体日期未定,只说未来数日之内。 到时候如何做,会在动手前一日派人送信过去。 陈言心中闪过益王的模样。 入京后,他就派人详查益王。 但和此前他掌握的信息没有任何出入,此人身为王爷,从先帝时起,为了保护皇帝,便亲领京兆尹之职。 这些年来,京城能平安无事,和此人关系极大。 连唐韵都对他极为尊敬,众王之中,他是唐韵最信任的人。 也是这样的身份,让人更难防备他的反叛。 但这件事陈言仍未告诉唐韵。 和卫菡见面后,陈言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极为罕见,也令他到现在仍不打算告知唐韵。 益王的计划,他大概也能推出个七七八八。 从益扬城顺河而来的、被益王深藏的大军,将自京城外围突袭。 然后他亲自带领京兆卫,趁城防军和益王大军僵持时,出其不意地从背后袭击城防军,掌控城门,打开让大军进入。 而谭巢的军队,则趁机彻底封锁京江,阻止上游的军队来援。 不需要拖延时间太久,只要有个两三天,大军足以攻破皇宫,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宫内的外城禁军和内廷凤翎卫。 只要抓住或者杀死唐韵,控制京城,那益王就再不用担心其它。 但这中间有一个环节他没能想通。 就是公孙城接近卫菡。 原本陈言猜测益王是想省点事,策反卫菡去行刺唐韵。毕竟从益王的角度来看,卫菡背叛唐韵放走公孙城,是有很大机会策反成功的。 但卫菡却说公孙城从未提过一点要她刺杀的意思。 仿佛他接近卫菡,唯一目的就是闲得无聊找个事干似的。 陈言正沉吟不决时,外面传来吟霜的声音:“大人,玉公主又来啦!” 陈言不由眉头大皱。 这妞真是闲得没事干,昨儿来了今儿又来。 算了,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得了。 不多时,玉公主被请进花厅,见面第一句话便是:“陈大人答应玉儿回访,为何言而无信?” 陈言呆了一呆。 不是她提,他已经把这话忘了,确实昨天打发她走时自己含糊应了一句,难道她竟然真在家里等了一天? “咳,这个……”陈言有些尴尬地想要找个借口。 “玉儿并不愚蠢,能感觉到大人有些刻意疏远。”玉公主幽幽地截断了他的话,“我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能让大人拒玉儿于千里之外?” 陈言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张了张嘴,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可是看到她明亮中透着一抹幽怨的目光,一时间他到嘴边的借口竟说不出来。 怎么说她也是曾经帮助过他,这样对待恩人,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莫非,是因为昨日那位姑娘?”玉公主见他说不出话来,脱口说道。 “昨日……噢,你是说凝若姑娘?”陈言一下反应过来。 “凝若?她就是凤栖楼的那个花魁?”玉公主娇躯一颤,眼神瞬间复杂起来,“难怪,她那样的女子,确实能让任何男子为她倾心……” 陈言有些意外。 玉公主竟然知道凝若这种青楼女子? 他自然不知道,玉公主平素惯爱结交名人雅士,而这些名人雅士几乎都是自命风流之人,没少去凤栖楼那种地方。 从他们口中,玉公主也听说了凝若,青楼花魁,却能惹得无数男子为之沉醉不能自拔。 此前玉公主对这种女人其实一直瞧不起。 纵然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终究还是在青楼那种地方色相吸引男人。 直到这一刻。 在她心中才情绝世的陈言,竟然将凝若召入府中,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错了! “难怪昨日大人急着赶玉儿离开,竟是因为有佳人在侧。”玉公主越想越是心酸,眼眶红了起来。 “啊?公主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陈言没想到她居然能误会到那方面,连忙解释。 “大人急着辩解,莫非因玉儿说中了?”玉公主一震道。 “啊?”陈言一下懵了。 这都什么逻辑! 玉公主见他不再吭声,眼中瞬间泛起水光:“大人无言以对,果然是被玉儿说中了!” 陈言瞬间无语。 麻痹的! 女人的思维模式真是不可理喻! 辩解也不对,不辩解也不对? 等等! 陈言突然心中一喜。 这岂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误会,影响不了他什么,但却可以让玉公主远离他! 这样一来,他自然不用再烦恼唐韵的警告。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公主明察秋毫,陈言佩服,凝若姑娘确实是位可人儿。” 玉公主娇躯剧震,不能置信地道:“你竟然真是为了一个妓子,撵玉儿离开?!” 陈言潇洒地耸耸肩:“这件事下官无话可说。” 玉公主颤抖不已,双眸水光已然积聚,渐渐凝成泪花:“在你心中,玉儿难道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陈言看着她双眸,心中不禁一软。 但随即想到唐韵的警告,他一咬牙,道:“每个人眼中的玉公主都不一样,正如每个人眼中的凝若姑娘也不一样。” 玉公主猛地一转身,朝外奔去。 但只跑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背对着陈言道:“就算如此,也不影响大人今晚去雪苑诗会吧?” 陈言愣了片刻,重复了一遍:“雪苑诗会?” 这四个字在哪看到过…… 蓦地,他恍然大悟。 那张突然送来的请帖! 邀请者叫什么雪苑居士,莫名其妙发来请帖,搞得陈言还以为是张小广告,当场给扔了。 “莫非,那请帖是……”陈言迟疑道。 第477章 预制板 “是我向雪苑居士推荐,他才肯邀你参与这文坛盛会。”玉公主仍背对着他,声音僵硬地道,“以陈大人的诗情,必能在那里技惊四座,才名远扬。” 陈言终于明白过来。 可是,才名要来有屁用? 趁早多赚点银子,那才实在! 他正要开口婉拒,却听玉公主凄声道:“玉儿向雪苑诸友保证,必能请你前往,一展才情。难道陈大人连这点小小的请求,也不肯答允?” 陈言张了张,鬼使神差地道:“我去便是。” 算了,就当是还她曾经帮他的人情,去一趟,露个面就离开,也就分分钟的事,耽搁不了多久。 反正通元寺就算今天动手,也不会这么早,肯定要等夜深人静的时候。 玉公主仍没转回身来,却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道:“那玉儿先去雪苑,在那里恭候大人。” 说完莲步轻移,出去了。 到了府外,上了自己的马车,独对厢壁,心中的苦楚终于爆发,玉公主眼眶中的泪珠哗哗而落。 大周富贵人家多的是三妻四妾,就算陈言真的喜欢一个青楼女子,也不算什么。 可她受不了的是,在她与凝若之间,陈言竟然选择了后者! 玉公主一向心高气傲,也就只在陈言面前如此顺服。 输给一个青楼女子,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马车启行,听着外面的声响,她好一会儿才算压下了心中的不甘和怒气。 算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高估了他。 是自己将他看得太高,还以为是个难得的诗中知音,其实他也就是个普通男人,会被那些才华寡缺、只懂靠色相诱人的女子吸引,也属正常。 从此之后,便只当他是个才情出众的文坛雅士,享受他的诗情便好。 可是,为何眼眶的泪意,却一直没法压下? 官事房区东边的户部仓房,一队又一队的建筑队已经停在那里。 陈言赶到时,何进尧和老范熟得像亲兄弟一样,正在一辆搅拌车旁边聊得起劲。 “陈大人,你可算来了!”见到陈言,何进尧呵呵招手,“现在老夫才算彻底放下心,你找的这些人啊,真是了不得!” 昨日他接到陈言的消息后,立刻去接了老范,赶往城外。 有他户部尚书出马,城门守卫再不敢拦阻,让建筑队进了京城。 何进尧看到那一件件奇异的建筑用器械,跟个孩子似地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缠着老范讲解,越听越是震惊。 尤其是听老范说起不但水泥是陈言带人弄出来的,连这些器械也是由他带人设计出来进,何进尧更是对陈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叫全才?这就叫全才! 经营、农产、美食、炼铁、制衣……现在还加上了建作!还有他不会的吗? 何进尧从小便博览群书,是个名扬乡里的天才,长大后更是日益精进,学识极富。他不擅于交际,但此外所有事都有所涉猎,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是个人人敬服的全能人才。 但在陈言面前,他只能自愧不如。 “只要他们能派上用场便好。”陈言笑道,“若有任何事,大人尽管和老范商议,他是我青山县最好的工头,包你满意!” 方才送走玉公主后,他接到何进尧派人传信,说是建筑队已经安排妥当,修缮计划也大体有了数。 陈言横竖暂时无事,索性到工地看看。毕竟老范也是头回带队入京,万一有什么不妥,他也好照应。 “老夫本以为这些修缮就算再快,也要半个月以上才能完工,可没想到老范竟然说一间仓房最多只要三天就能完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何进尧惊叹道。 “何大人,小人还是要再提醒您一遍,三天只是能够使用,并不是彻底完事。要等水泥彻底凝结,达到最佳硬度,那得一个月后了。”老范在旁边忍不住插了句嘴。 “哈哈,是是,老夫没忘。”何进尧笑道。 此前的仓房,是以石块配上砂浆等物筑成,建成之后,也是要等十天左右才能使用,前后加起来至少要三四个月才能正常使用。 现在竟可将速度提升到这种程度,已让他十分满意。 “预制板带够了吗?”陈言看向老范。 “目前带的只够修缮四间仓房,但小人已经派人回青山县,运送更多的预制板过来,不会耽搁工期。”老范连忙道。 “预制板又是何物?”何进尧好奇问道。建筑队带的东西太多,他从昨儿学到现在,仍没把这些东西认完。 “就是预先制作的水泥板,先由县里的预制板厂大量制作,然后再直接运送到工地现场直接使用。” “房屋的建筑有大量重复的墙壁、地板、楼板等,将其预先制作好,可省下大量的时间。” “像户部的这间仓房,其中有一半左右的工程量,在使用预制板之后可以节省下来,大幅缩短工期。” “而且预制板因为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凝结,硬度上毫无问题,仓房在修建好之后立刻就能投入使用。” 老范在旁边解释道。 何进尧听得无比惊奇:“竟还能这么做?” 老范自豪地道:“这可是我们大人想出来的,光是这一招,就能将工期缩短三成到五成左右呢!” 陈言瞪他一眼:“少在这给本官吹嘘了,这些都是青山县研究院的功劳,本官只是起了个带头作用罢了。” 老范嘿嘿一笑:“大人您就甭谦虚了,谁不知道这些点子都是你先想出来,他们那些家伙就是沾您的光,不然靠他们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好东西、好法子来。” 何进尧满头雾水地问道:“等等,研究院又是什么?” 陈言笑了笑,没想跟他细说这事,毕竟那里的都是他青山县的核心机密。 他转移话题道:“这个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研究如何尽快把这些仓房修缮好,头批粮食快来了,得抓紧时间。” “呵呵,真的能到吗?” 一句冷笑,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第478章 工部的猫腻 陈、何等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人带着几名随从大步而至。 赫然是冬官尚书方应台! “方大人这话何意?粮食到不到,难道你比咱们还清楚?”何进尧诧异道。 “明日便是头批粮食的最后期限,如今仍未有消息传回,何大人还能对你这位下属有如此信心,真是难得。”方应台走到近前,语带嘲讽地道。 “方大人可能是因为没有这样的下属,所以很难与老夫同感。”何进尧很自然地道,“信心是靠实际行动积累出来的,老夫相信陈言的承诺,绝对不会有问题。” “你!”方应台一时语塞。 奇怪了,什么时候何进尧居然变得如此口齿伶俐? 他当然不知道,何进尧并不是逞口头之利,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再者,我户部的事,也用不着方大人来插手吧。”陈言淡淡地道。 “谁要插手你们的事!”方应台有些恼怒地道,“本官来这,为的是你户部不顾朝廷规议,擅自自行修缮仓房之事!” 陈言毫不意外,户部自己修缮仓房,等于是抢了工部的油水,方应台不闻讯立刻赶来阻止,那就是对他钱包的不负责任。 何进尧轻咳一声,道:“老夫也是没办法,如今粮灾之事为重,我多次请方大人帮忙,大人却始终不肯援手,老夫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方应台绷着脸道:“何大人莫要胡说,本官不是不帮忙,而是实在抽调不出人手。而且原本本官已经准备破例抽调修补京江河堤的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援助大人,却没想到何大人竟然已私自违规招来人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虚。” 何进尧错愕道:“什么玄虚?” 方应台微微冷笑:“修缮仓房用的是朝廷拨下来的银两,何大人自己招来的人手,谁知道是否依足了规矩给足了工银,还是说自己扣了些?” 何进尧惊道:“方大人这话可说不得!老夫一向为官清廉,岂会有这种事!再说所有款项,均有账目记录,一条一款都清楚记明,岂能有假!” 方应台冷笑道:“账本,还不是靠人来写的?” 何进尧色变道:“方大人说我做假账?请拿出证据,否则老夫定要向圣上参奏此事!” 方应台不慌不忙地道:“本官只是提了一句可能而已,又没说何大人真的是做了假账,您这么着急,难道中间真的有鬼?” 何进尧一向不擅与人争论这些事,脸色涨得通红:“你!” 陈言冷眼旁观,突然道:“方大人,你这么说话,未免让人有些不耻。我们尚书大人为保方大人颜面,才说得含蓄些,你这非要让人把话说白了吗?” 这话一出,不只是方应台,连何进尧都愣住了。 自己何时想过什么保方应台颜面了? 方应台皱眉道:“你胡说什么,本官行得端坐得直,有何颜面需要他人来保?” 陈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摇头:“方大人,事到如今你说这话,是想自欺,还是想欺人呐?” 方应台身后一名随从怒道:“陈言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就凭你这几句,就能奏你一个污谤上官!” 陈言双手负在身后,冷然开口。 “京江大堤丙字段,从去岁夏便已报毁。不过二十里长的一段堤坑,工部招募了八千余名劳工,竟然修了近一年,仍没修补完全。” “京畿七十多处共计三十余里的驰道损坏,工部从两年前开始着手,到如今仍然只修好了不到一半。” “京城三年前受叛贼袭击,城墙一百三十一处不同程度的损坏,工部从那时起修到现在,竟然只修好了三成左右!” “更离谱的是,东郊皇陵从先帝时就已经派人修葺,方大人猜一猜,现在修了多少了?” 方应台从他第一句开始就变了脸色,听到最后怒道:“本官不猜!” 陈言悠然道:“不猜,是因为知道到现在仍没修多少,还是因为方大人对自己管辖之事都不感兴趣?” 这下轮到方应台脸胀得通红。 旁边何进尧听得无比解气,暗中朝陈言伸了个大拇指。 爽! 方应台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嘴不够用,张合了好几次,才艰难地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本官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全都一一过问?” 陈言一脸愕然:“这些哪一件不是关系到民生国政,在方大人眼里,竟然全都是细枝末节?那下官倒想问问,在大人眼中,什么样的事,才是冬官尚书大人真正该关注的大事?” 方应台自知失言,一时筨不上来。 身后一名随从连忙替他解围:“陈大人,你东说西说,说了半天究竟想说什么?” 陈言听得直摇头:“连这也听不明白,难怪工部办事能力这么差劲。我这话还不够清楚吗?工部怠工延期,让你们来修,怕是赈灾结束了都还没修好!” 方应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言道:“你诬蔑我工部,本官定要……” 陈言截断他的话:“上告陛下是吧?行,咱们一起告状,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能让圣上一怒之下派人严查,看看这些怠工的工程里面有没有猫腻!” 一时间,方应台和几个随从全哑了。 工部捞油水其中一大法门,就是出工不许出力。 表面上,人手是招足了,但是每天安排的活儿就那么点,明明一个壮劳力能干十分的活儿,但只安排两分。 如此一来,一个劳工就闲了八成的时间,这些时间是不给雇银的。 但是对朝廷,就得报这是全劳力,给足了雇银,让朝廷拨银下来。 这中间差额的八成雇银,去了哪里自然不用多说。 而且如此一来,工期延长,找些什么材料不足、乱匪破坏之类的借口,原本三个月的工期,直接延到半年。 多出的半年雇期,朝廷还是要拨足了银两付给雇工——自然又是八成雇银进了某些人的腰包。 可以说,一份工捞几样油水,这种手段,陈言早就一清二楚。 所以他料定方应台绝不敢将事情闹大。 更何况如今他陈言在圣上面前红得发紫,方应台又不是蠢货,能不知道如果上告自己会吃亏? 这也是当初陈言敢直接向何进尧提出由户部自己雇人修缮仓房的原因。 第479章 手段 好一会儿,方应台才一跺脚,气呼呼地道:“本官不与你做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公道自在人心,你们违规自建,必会遭到报应!走!” 一转身,带着随从狼狈地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何进尧欣然道:“今日多亏了陈大人,否则老夫这口气就只能憋在肚子里了,哈哈!不过陈大人怎会知道工部这么多工程的进展情况?” 陈言从容道:“这些都是公开的工程,别说是下官,就是京城普通百姓,也知道不少。” 事实上他能知道,是因为入京后就派了人手,到处探听各处具体情况,其中就包括了工程建设。 倒不是刻意想找谁的把柄来针对谁,而是生意人的天性,看看哪里有商机,准备以后拓展生意。 这些公开的工程,稍加调查便能知道大概的情况,他自然能轻松获得其信息。 而且他方说出来的这些还只是少数,工部类似的工程数以百计,只有真正被圣上关注着的工程,方应台才会全力操作,其它的都是他捞钱的工具。 “哎,要是我大周的工程,都能像老范他们这样迅速就好了。”何进尧没多问下去,感叹了一句,“不管他们了,先干正事再说!” 上园春。 歌舞声中,郭历脸色一直阴沉,目光死死盯着面前正翩翩起舞的俏丽舞姬,却不发一语。 搞得那舞姬心里一直发毛,感觉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这位大晋来的大人,怎么他像是想把自己生活剥似的? “大人,俞尚书求见。”一名护卫站在门外,小心地说道。 “不见!”郭历恶狠狠地道。 “大人,俞大人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谈。”那护卫顿了顿,“说是这事能让大人开怀。” 郭历心中一动,看了看那护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算了,叫他进来。”他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大人。”在场的婢女、舞姬和琴师连忙应声,赶紧下去了。 郭历到了京城,嫌鸿胪寺安排的住处太简陋,自己直接住到了上园春,出手豪阔,就是脾气不太好,稍有不如他意,他轻则大骂重则动手,现在是没人不怕他。 俞世南进来后,见郭历脸色不愉,连忙上前道:“郭大人,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 郭历连身也不起,不耐烦地道:“俞大人有话赶紧说,没话就不要再在这打扰我饮酒作乐。” 俞世南心中暗怒。 对方在大晋其实也只是个三品官员,居然敢对他这么说话! 但他也只能忍下来,低声下气地道:“郭大人可知今日那个陈言是谁?” 郭历眼神瞬间阴沉起来:“不管他是谁,这笔债我必要讨还!” 简直奇耻大辱! 他为官这么多年,从来没像今天那么窝囊过,居然让人拿刀架着脖子逼着下跪! 俞世南皱眉道:“郭大人准备如何讨还?” 郭历冷笑道:“大周的存亡,掌握在本官手中,你们皇上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大周休想从我大晋买来一粒粮食!” 俞世南微微一笑:“那俞某不得不告诉郭大人一个遗憾的消息,敝国已经不需要再从大晋购买粮食了。” 郭历笑容瞬间消失:“你说什么?难道有他国愿意援助大周?不可能!” 他并不蠢,大晋早就细查过大周周边诸国,根本没有回应大周购粮请求的,只有大晋愿意和大周做生意。 要不是有这把握,他也不敢在这这么嚣张。 俞世南见终于让他动容,越加从容不迫起来:“纵然没有他国援助也无妨,因为已经有人担下救灾之责。” 郭历冷冷道:“可笑!谁人有这本事,能担得下这十多万石粮食的缺口?” 郭家在大晋就是大粮商,对这方面的消息自然十分灵通。从大周到大晋,所有粮商,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人能扛得下这种规模的粮食需求,这一点他很肯定。 俞世南缓缓道:“便是今日那个让郭大人出丑之人,陈言!” 郭历一震道:“什么!他哪来那么多粮食!” 陈言全权负责赈灾之事,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布,连朝中也只有部分人知道,他这个外国人当然毫不清楚。 俞世南摇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拿得出来,哪怕是去抢的,也没人会追究。而为何他能如此重要,便因为大晋对我大周的态度。” 郭历终于开始感觉情况不妙,沉声道:“说清楚!” 俞世南轻叹道:“郭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圈子了。圣上也是要面子的,郭大人当面威胁她,她自然不甘。所以现在只要有人有办法弄到粮食,她都会全力支持,以求完全脱离贵国的扼制。” 郭历脸色数变,终于道:“俞大人特意来告知此事,莫非……” 难怪大周敢收拾雷应升,原来竟是已经有了备招! 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一清二楚。 一旦大周不再需要从大晋进口粮食,那他就再无在这里嚣张的筹码。 不过他也是老油条,看俞世南这架势,就知道个中必有玄机。 俞世南完全掌握了主动,正色道:“俞某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两国交恶,所以特意来告知大人此事,希望大人能好好斟酌。话尽于此,告辞。”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郭历急忙起身道:“俞大人请留步!这件事,难道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这次大周粮灾,大晋本来就抱着要大赚一笔的心思。 如果真的不用再向大晋买粮,那就亏大了! 眼见情势危急,他也不得不放下了身段。 他清楚,俞世南可不是什么廉洁清明的人物,更不可能纯粹为了大周而来找自己。 俞世南停下脚步,背对着郭历,露出一抹得色。 这下稳了! 情势变成了郭历有求于他,在后续的谈判中,他就能占据主动,说不定还能捞到比此前预想中更多的回扣! https:/ 第480章 冤家全来了 天黑时,陈言坐着马车到了雪苑。 雪苑是在京城之外,位于东郊的一座庄园,主人自号雪苑居士,是京城有名的诗人。 据说,礼部曾经两次邀他入国学阁,任太学博士之职,都被他给婉拒了。 每个月,雪苑都会组织一次聚会,邀请远近闻名的文人雅士,谈文论诗。 这事已经持续了十来年,就算是战乱时期,也不例外,渐渐名气大起来,如今已经是大周最富盛名的文会之一。 陈言在马车上将这些资料一一翻阅,大概也清楚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群自命清高、不论时政的读书人,搞了个文学俱乐部。 而这里面最有名的,自然就是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的玉公主。 据说她从十二岁时便开始参与此会,第一次去就被那些文人骚客惊为天人,为她的才情拜服。 当然陈言根本不信这套,这些文人最爱谈的就是风花雪月,就算她确实有才情,捧她也多半是因为她的出身,以及她的美色。 玉公主本身确实也具备很多流量明星的特点。 她可说是这时代文青的代表人物,加上又是个大美女,格外有话题性,加上那高冷性格,稍微弄点人到处炒一下,想不红都难。 所以如今一说到雪苑诗会,常人往往想到的不是举办人雪苑居士,而是这位公主殿下。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她是单身。 去那论诗论文的人,保证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想得到她的青睐,做个附马啥的,那后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下车时,陈言一愣。 对面,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人。 其中一个,赫然是宁王爷。 而另一个,陈言虽然没跟他见过面,但却看过他的画像。 商氏的家主,商求! 奇怪了,这俩怎会搞在一起? 而且宁王竟然还允许商求跟他共乘一辆马车,可见对后者十分信任。 见到陈言,宁王脸色顿时一变,阴沉下来。 对方毕竟是王爷,陈言也只能主动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宁王绷着脸道:“哼,陈大人倒是好雅兴,居然也有闲空来这。” 一旁商求来回看着两人,哪会感觉不到其中的敌意? 陈言叹了口气:“下官也不想来,玉公主非要我来不可,我也没辙啊。” 宁王一愣:“玉儿邀请你来的?” 一旁商求也是微微一震。 陈言苦着脸道:“下官已经说了事务繁忙,可是公主她……王爷也知道,公主要执着起来,没人能拗得过。” 宁王感同身受地道:“没错,本王这个妹妹,任性起来真是不管不顾,天底下没人能管得住她。” 旁边商求含笑道:“玉公主秉性天真烂漫,其实也是件好事,至少不必掺杂这些俗务,乱了她的初心。” 宁王莞尔道:“也就是你对玉儿如此包容,难怪她也罕见赠你书画。” 商求恭敬地道:“能得玉公主一幅字,是商求一生之幸。” 陈言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微感愕然。 玉公主一向对男子不假颜色,居然会将自己的字送给商求这种铜臭满身的货? 说话间,又是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了下来。 随即,又是两人从车上下来。 陡然看到陈言,两人同时一愣。 陈言有点无语了。 来的这俩,赫然是俞世南和郭历! 这什么雪苑诗会,怎么把他得罪过的人全给招来了,干脆叫反陈言大会好了! “咦?哼!真是冤家路窄!” 郭历看到他,阴阴地说了一句,眼中尽是恨火。 陈言对他哪会客气,双眉一扬:“怎么,还想跪一回?” 宁王和商求满头雾水地来回看着两方。 郭厣脸色瞬间胀得通红,喝道:“在外面,你以为你还能像在议事房那么嚣张?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议事房那里,一来他没防备,完全没想到有人敢在那里拔刀,二来进宫后他的护卫全都被挡在了外面,没人保护,害他丢了脸。 但在外面,他带来的护卫就在旁边,岂会怕了陈言! 驾车的车夫已然大步而来,一探手,便朝陈言抓至。 俞世南色变道:“郭大人,不可冲动!” 明明方才已经商议好了如何对付陈言,没想到姓郭的这么沉不住气,被陈言稍微一句话就挑得失了理智。 第481章 真是下了血本 那护卫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不容易得脱,慌忙抱着手想退后。 张大彪手一扬,啪地切在他后颈上。 那护卫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歪倒在地,当场昏迷,惨叫声骤然停歇。 “大人,已经清静了。”张大彪憨厚地一笑。 陈言看向郭历。 郭历大惊,慌忙又后退了几步。 万万想不到,自己这得力护卫在对方面前,竟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下来! “我这个人一向爱好和平。” “若是他人以礼相待,我自然也以礼应之。” “可要是想动粗,那就不好意思了,加倍奉还!” 陈言笑眯眯地说道。 说的时候他只盯着郭历,但宁王和俞世南均是心里微寒,感觉这家伙那话也是在对自己说。 陈言正要再说话,眼角忽有所觉。 只见几步外一辆华丽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那里,车帘掀起,一个锦衣华裙的女子正弓着腰准备从里面出来,却又呆着没动,瞠然看着他们这边。 “公主殿下,您来了!”陈言连忙行礼道。 众人这才惊觉,转头看去。 玉公主如梦方醒,慌忙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车, 商求快步上前:“小人见过公主殿下!” 俞世南等人慢了一步,只能跟在后面行礼。 郭历看着玉公主,不禁双眼一亮,一时间连地上的护卫都忘了。 玉公主淡淡地道:“商先生不必多礼,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会变成这样?” 陈言双眉微扬。 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下车后,并没有理会他,这他完全能理解,毕竟此前他惹恼了她。女孩子生起气来,冷战啥的实属正常。 可是她连俞世南等人都不理,却肯跟商求说话? 不知道姓商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哄得玉公主对他另相相看。 而且自己不日便要收拾这姓商的,若是让后者攀上玉公主这层关系,那就稍稍有些麻烦了。 宁王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一点小冲突。玉儿,咱们先进去吧,居士想必等待已久,莫要在此耽搁了。” 这几天他着实有些担心。 第482章 真是他写的诗? 商求起身含笑道:“商某其实文才有限,这等宝物留在商某手中,只是暴殄天物,唯有在公主手中,方能绽放其华彩。” 一人起身动容道:“在下一向以为商先生只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如今方才恍然,竟是有眼不识明珠。” 雪苑居士笑道:“何只肖先生,我等又何尝不是?多亏玉公主,才让我等明白自己目光何等狭隘。” 又一人忍不住道:“这部诗集只怕花费不菲吧?” 商求肃容道:“与商人方需谈利,与雅士谈利未免就有些不雅了。再多的银两,也比不上这部诗集的珍贵,更比不上玉公主的一缕笑颜。” 连陈言也不得不暗叫一句厉害。 嘴这么会说话,这家伙要是把精力放在泡妞身上,就算没万贯家财,要当个海王也问题不大。 故意不说出具体的价格,反而更让人往高了猜它的价格,同时还能彰显自己不为金钱所困的情操,实在是很难让自命高雅之人不对他生出好感。 果然,一时间,周围的与会文士纷纷称颂起来,连玉公主也罕见地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商求始终保持着适度的笑容和谦虚的态度,一一回应。 心中自是无比爽快。 跟着黄良阁时,何曾有过这等光鲜的时刻! 被黄良阁“抛弃”后,他没有听对方的劝告,决心另寻靠山。 在京城能比黄良阁身份地位更高的官儿基本没了,商求斟酌之后,将目光锁定在宁王身上。 宁王原本并不是他的首要目标,皆因这位王爷并不涉政,在朝中影响力有限。 但最终他也只能选宁王。 原因只有一个,其他王爷都实在太难讨好了…… 只有宁王,吃喝玩乐样样喜欢,简直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破绽。 商求投其所好,花重金从外国买来几样罕见的玩物,敬献给他,宁王立马将他当作自己人一般看待。 但真正让商求意识到自己不仅仅可以找个靠山的是,他在宁王府偶然听到府中婢女谈起,玉公主一直在搜寻《万陵诗集》。 商求当时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这样的人,属于平时就算面对面遇上,玉公主都不会正眼瞧他的类型。 但是要巧不巧,《万陵诗集》正是他家中所藏的宝物之一! 当年这部诗集是他祖上重金购得,耗费了三万余两银子,放现在拿出去售卖,价格还能再翻几成。 但他毅然将它拿了出来,将它献给了玉公主。 结果,效果比他预料中还要好! 玉公主欣喜之下,直接给了他一张雪苑诗会的请帖,商求这才有机会蹭着宁王的马车来这,平生第一次在这些自命清高、一向最鄙视商人的文人面前出尽风头。 离玉公主两排之外,俞世南和郭历邻桌而坐。 “贵国的玉公主,我在大晋也有所闻名,本以为只是虚名,想不到却是闻名不如见面,本人竟比传说中更加美丽动人。”郭历两眼放着光,低声说道。 “郭大人这下不后悔跟本官来这了吧?”俞世南含笑道。 俞世南身为礼部尚书,掌管天下文化礼教等事务,加上本身也是有名的文士,因此也是雪苑诗会的常客。 跟郭历商议妥当后,俞世南提议带他出来散散心,郭历原本还不乐意,现在才庆幸自己幸好来了! 从见到玉公主的那刻起,他两眼就没离开过她,甚至连昏倒在外面的护卫都不管,跟了进来。 “一会儿俞大人可否向公主引见我?”郭历心痒难耐地道。 “引见可以,但郭大人怕是……”俞世南话只说了一半,但后半截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越是难以攀折的花儿,才更有攀折的价值!”郭历哪会听不出来,却丝毫没有打退堂鼓。 玉公主是什么性格,他也听说了不少,自然知道这才华与美貌兼德的公主只对文才出众之人有意。但不试试,他怎可能就这么放弃? 好一会儿,这一波热潮才消下去。 商求坐下后,雪苑居士立刻令人为各桌奉上酒菜小点。 趁着诗会尚未开始,众人三三两两地闲谈起来。其中不少人过来跟玉公主打招呼,或者奉上自己新作的诗句,以求博她青睐。 但玉公主却多数只是简单应付一两句,便即转头跟商求说起话来,反而完全不理睬一旁的陈言。 周围不少人看到这幕,无不暗暗惊奇。 今日诗会开始前,听说玉公主对陈言极为看重,可现在看来,这传言似乎有误。至少眼下玉公主对陈言的态度确实有些冷淡,反而对商求谈笑甚欢。 陈言乐得清闲,自己就着清酒小菜,猛攻桌上的点心。 不多时,吃喝得差不多了,雪苑居士轻敲铜杯,众人纷纷回到自己座位。 雪苑居士笑道:“今日咱们有幸请来一位贵客,想必那一首‘谁家玉箫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诸公已然尽阅。玉公主今日特意将此诗的作者陈言陈大人请来,与诸公共研诗文!” 所有目光,瞬间全投到了陈言身上。 陈言正将最后一块点心放到嘴边,没曾想一下成了焦点,连忙放下糕点,随意在身上抹了两把手上的点心渣,起身道:“敝人陈言,有幸与此盛会,荣幸之至。” 众人无不大愕。 这家伙的言行举止也太随意了吧? 一个中年文士高声道:“陈大人的才情令人惊叹,趁此良机,不如即兴一首,为此次诗会开场!” 他一开口,立刻有不少人高声附和。 连一直对他冷冰冰的玉公主,目光也灼热起来。 陈言干咳一声:“咳,这就不必了吧。” 雪苑居士眼中透出炙热:“大人万勿谦虚,请吧!” 陈言看着周围殷切的目光,犹豫再三,仍道:“陈某末学后进,确实才情有限,就不在诸位文坛大家面前献丑了。”说着坐了下来。 众人无不露出失望之色。 但其中也有不少人微微冷笑。 玉公主被一首千古绝句打动,这件事这几日已经传遍了京城文坛。 虽说看过那诗后,确实人人动容,但俗话说文人相轻,众人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多少人想搏得玉公主青睐而不可得,这小子却居然这么容易就办到了! 但另一方面,也有人暗暗怀疑。 如此绝妙的诗句,真的是他做的吗? 第483章 是你们要我说实话 尤其是亲眼见过他之后,更是疑心大起。 这家伙年纪轻轻,而且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看着像个文人,看起来倒像是个地痞混混。 此时见他一再推脱,自然更加惹人疑窦。 雪苑居士也是相当诧异,不过他也不好强求,只得道:“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敝人开场吧。” 说着抑扬顿挫,一番洋洋洒洒的开场白洒然而出,说了得有半刻钟。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又起来几位当世大豪,继续之乎者也地说了起来。 陈言本来打算在这坐一会儿,算是给了玉公主面子,便找个机会离开。 结果楞是没找着开口告辞的机会,只听得昏昏欲睡,到得后来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这种形式的文人聚会他尚是头回,但已下定决心,以后就算被人拿刀架着,也不来了! 他本来以为诗会嘛,无非就是你吟几句歪诗,我说几句打油,吃点东西喝点小酒,就完事了。 可没想到居然跟机关开会似的,组织者和重要成员还要先讲讲话。 而且为彰显自己的文化水平,讲话的几个人用的大多都是大周古语。 陈言在大周五年了,接触的都是普通百姓,说的都是常见的大白话,自以为对大周语言体系已经充分了解,但今天才知道自己那点语言积累才哪到哪啊,这几个讲话的一多半他都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命,要命的是就算是听得懂的部分,也无趣得让人抠脚,还不如听不懂! 不像青山县民间组织的二次元文化沙龙,那才叫接地气,与会的基本都是各大画册名手,大伙儿畅谈的是还没出版的人气画册,甚至还有机会提前一睹将面市的本子…… “陈大人!陈大人!” 陈言正回忆着上一届青山县二次元文化沙龙,想到当时得到的《二郎怒惩金莲嫂》作者赠送的绝版手稿里面那些没有印刷发表的内容,突然听到有人连着叫自己名字。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而一位长须老者正满面怒容,狠狠瞪着他,像要把他生吃了似的。 “什么事?”陈言错愕道。 “陈大人,莫非老朽的开诗之辞,如此令人恹恹欲睡?”那长须老者愤怒地道。 他乃是有名的大文豪,一向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却想不到一个初次来诗会的年轻人,居然对他的开诗辞如此反应,这哪受得了! “没有没有,老爷子字字珠玑,令人佩服。”陈言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有点尴尬地道。 他就坐在玉公主旁边,显眼得要命,那呵欠连连加神游天外的模样,自然会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 “这话未免有些令人难以信服了吧?”一个声音响起,“陈大人方才那模样,岂是听到珠玑之言的反应?” 陈言连头都不需要转,就知道说话的是俞世南,眉头一扬。 但不等他开口,郭历的声音已接着响了起来:“没错,信口撒谎,这种满嘴谎言的人,何来资格参与诗会!” 周围的人无不暗暗皱眉,低声议论起来。 的确。 诗会是何其庄重之处,这人居然大打呵欠,着实无礼之至。 尤其文人雅士最重脸面,他这反应确实让人恼怒。 毕竟陈言是玉公主介绍而来,多少要给她些面子,没有大声指责。 玉公主秀眉轻蹙,却没有说话。 后面郭历暗暗冷笑。 他接连在陈言手中吃亏,能让后者丢脸的事,绝不会放过! 更何况方才他已经听旁边的人说起,这个陈言似乎很受玉公主看重,要是能借这事让她反感陈言,那就更好了! 陈言双眉轻扬,长身而起,道:“想听实话是吧?行,本官成全诸位!这位老先生的辞句,冗长繁复,废话多得令人发指,确实令人难以入耳!”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长须老者登时气得差点没一口气闭过去,指着陈言哆嗦道:“你……你竟然……”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摊手道:“诸位要我说实话,我便说了实话,如果实在听不下去,那我再改回去也行。老先生字字珠玑,令人赞叹不已,这话听着是不是顺耳许多?” 长须老者脸都青了,浑身颤抖起来:“你……” 旁边一人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徐老,咱们莫要理他,来,您歇一歇,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说着把那长须老者扶着坐了下去。 陈言撇撇嘴:“实话说不得,谎话也说不得,挺难伺候。也罢,本官在这呆得也差不多了,就此告辞。” 说完一转身,便要离开。 玉公主愕然看他。 众人更是无不诧异,诗会照惯例要持续两个时辰左右,这才刚开头他就想走? “慢着!” 郭历猛地起身,拦到他面前。 众人不由朝他看去,玉公主也露出一抹讶色,第一次正眼看向郭历。 陈言停了下来,眼睛微眯:“看来郭大人是嫌教训吃得不够。” 郭历脸色微变,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才道:“陈大人要走也可以,先好好解释解释偷诗之事再说!” 陈言眼中异芒大起:“偷诗?” 郭历察觉玉公主的目光,挺了挺胸。 “不错!我说的,便是你所谓为玉公主所做的那首诗!” “谁家玉箫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这等好诗,确实令人佩服。” “唯一可惜的是,这首诗乃是我大晋一位隐士所作!” “他为人谦逊低调,这首诗也仅仅在友人之间流传,却不料陈大人不知如何竟然知道了,还拿来这里蒙骗公主!” “天幸我郭某人来到贵国,否则岂非只能任由你这般宵小之徒欺蒙天下雅士!” 郭历越说越是激昂,说到最后,已是声声厉喝,一脸悲愤之色。 周围众人无不哗然! “竟然有此事?!” “果然如我所料!哼,我早就说过,这诗指定有鬼,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嘘,莫要胡言,小心被玉公主听到,此事尚未确证……” 话音刚到这,玉公主已霍然起身,震惊地道:“此话当真?” 郭历连忙向她行礼道:“郭某敢以先祖之灵立誓,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公主!” 玉公主不能置信地看向陈言:“你……你有何话要说?” 几十道目光,瞬间全落在陈言身上。 第484章 这诗没啥就是字多 陈言从郭历开始表演时起,便已明白了这货想干什么。 怀恨在心,又无力报仇,于是借着众人对他不满的机会,想要落井下石,顺势再搏到玉公主的好感! 一石二鸟之计,这厮倒是玩得挺溜。 此时听到玉公主的话,他耸耸肩,道:“简单,让他使出证据来。” 郭历冷笑道:“你明知道此诗原作者远在数千里之外,我根本不可能立刻拿得出证据,却提出这般要求,简直无耻之极!” 陈言哂道:“没证据你说个蛋?空口白话便想诬陷本官,我看你是还需要再多点教训!” 郭历脸色再变,不由又朝后退了一步:“姓陈的,说不过便想动粗是吧?别以为我怕你!当着公主殿下和王爷的面,还有这许多名人望士,你要敢动武,说明你心里有鬼!” 几步外,宁王爷突然接过话头:“不错,凡事都要讲理,陈言,你要证明自己没有偷诗,怎不自己拿证据?” 雪苑居士错愕道:“可这事陈大人如何才能自证?” 郭历心中暗笑。 这就是他这招的高明之处。 因为陈言根本没有办法自证! 换了其它场合,或许别人不会就这么轻信这首诗是偷的。 但如今诗会上的众人对陈言颇有不满,自然心中便会偏向偷诗的说法,而没法自证清白的陈言也只能吞下这污蔑。 就在这时,一旁商求从容说道:“其实此事倒也不难,陈大人只需再做一首。若是新诗不如前诗,又或者做不出来,那谁真谁假,自然尽知。” 雪苑居士动容道:“商先生此言甚是有理!” 周围众人也无不纷纷赞同,连玉公主也不由暗暗同意。 这做法公正合理,即使不能完全证明诗不是偷的,也能大大削弱陈言偷诗的嫌疑。 陈言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他就是耍手段的老祖宗,岂能听不出商求打的什么算盘? 这家伙摆明了是因为他此前一再推脱做诗,认为他根本没有那能耐,才故意提出这么个办法! 郭历更是大喜,道:“不错!不过一首不够,他既能偷得一首,自然也能再偷得两首,不妨叫他做出三首,不,五首,方能自证!” 第485章 公主夜跑 陈言追着道:“既然如此,那你肯定能拿来原诗证明你这话无误了。” 事到如今,郭历想改口也办不到,只能硬撑道:“当然可以!只是那里离这数千里,派人去找,来回也得一两个月……” 陈言直接打断他的话:“那就以三个月为限。本官便与你打个赌。也不多,就赌三十万两银子吧,随便玩玩。若是你三个月内能拿来这诗的全篇,我给你这三十万两,否则你给我三十万两,如何?” 郭历一时张口结舌,硬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别说三个月,就算三年他也拿不出来啊! 周围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气。 三十万两! 这还“不多”,只是“随便玩玩”? 陈言接着道:“本官会即刻将这诗写下来,交给你我都信得过之人保管。到时候你拿来的诗跟我写的相同,便算你赢,敢赌吗?” 郭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慌乱起来。 陈言朝他逼近一步,喝道:“敢赌吗!” 郭历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我……我没兴趣……” 话刚出口,他就惊觉过来,暗叫糟糕。 果然,周围所有人眼神一下变了。 郭历脸色惨白地看着左右投来的目光,颤声道:“我没说谎,他真的是偷的……我……” 说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转身逃也似地朝外而去。 俞世南慌忙跟了过去:“郭大人!郭大人等等我!” 陈言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园林外,大感失望,有点后悔。 刚才一时兴起叫了三十万两,早知道这家伙这么怂,应该叫少点,比如叫个三五万两,对方说不定会为了面子真跟他赌一赌,自己还能小发一笔。 他转头扫视众人,众人无不心虚,纷纷避开目光。 “天色已晚,本官便不再打扰,告辞。” 陈言洒脱地抛下这一句,转身大步而去。 玉公主面纱遮挡下的俏脸一片惨白,心中无比后悔。 从念完诗之后,陈言便再没看她半眼。 很显然,她故意对他冷淡之举,让他生了气! 一旁,商求先回过神来,上前温声道:“公主殿下,诗会仍没完,咱们还是先……公主殿下!殿下您去哪啊!”筷書閣 却是话刚说到一半,玉公主像没听到一般,突然拎起袍摆,快步朝陈言追去。 宁王也是脸色一变,叫道:“玉儿!你回来!玉儿!” 却只能看着她毫不理睬地追出了院子。 商求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自己不惜用出《万陵诗集》这样的重礼,竟然比不上陈言念出的一首长诗! 可恶! 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言一路出了庄园,正要上马车,身后传来玉公主的呼唤声:“陈大人!您等等玉儿!玉儿有话要说!” 陈言皱皱眉,只得停了下来。 转身一看,只见玉公主撒开了腿跑在前面,后面跟着她的婢女紧赶慢赶,居然硬是没追上。 玉公主一路跑到他面前,累得鬓发都乱了,香汗层层滚落,扶着腰在那喘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衔金含玉地长大,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个矜持文雅之人,加上她自己本来就爱静,所以这辈子都没这么跑过,体力已然见了底。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她才微喘着道:“陈大人,是玉儿不对,不该故意冷落您,更不该怀疑您。我……我向您赔罪行么?” 陈言淡淡一笑:“公主殿下言重了,些许小事,下官并不放在心上,谈何赔罪?诗会仍未结束,您还是回去享受您的诗会吧。” 玉公主一颤,双眸顿时水光盈动:“陈大人不肯原谅玉儿,玉儿绝不会罢休!” 陈言洒然道:“那就随公主的便吧,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彪子,回府!”说完转身上了马车,再不理睬玉公主。 张大彪上了车,一扬缰绳:“驾!” 眼看着马车要走,玉公主一咬牙,又拎起袍摆,快步跟了上去。 “公主!您不能再跟了!”一名婢女大惊,连忙追了过去。 公主殿下什么体格,她一清二楚,这要再追,只怕公主那身子骨扛不住啊! “快!马车跟上!”另一名婢女机灵,连忙冲着不远处公主的马车叫道。 车夫刚才一直在那看戏,见公主竟然破天荒头一回如此软言软语向人赔罪,早就懵了,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驾车追了过去。 “公主,您还是上车吧,小人带您追他!”车夫叫道。 “我不坐车!”玉公主却娇声叫了一句,“你不许跟过来!” 车夫无奈,不敢违令,只得停下,眼睁睁看着她徒步而追,娇弱的身子摇摇晃晃,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真是奇了怪了,公主到底中了什么邪,对这姓陈的如此倾心? 转眼间,陈言的马车已经走了两条街。 “大人,公主殿下还在后面跟着。”张大彪忍不住回身说道。 “不必理会。”陈言懒懒地道。 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诧异。 玉公主那体格,居然能追出两里地,着实不简单。 不过这应该也到极限了,回头追不上,她自然会放弃。 转眼又过了两条街,陈言掀开窗帘朝后面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居然还远远跟在后面! 这也太死心眼了吧? 后方,玉公主感觉双腿都不属于自己了,却仍咬着牙,尽力追着。 几名护卫和婢女都跟在后面,看着公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随时会断气一般,心疼无比。 可玉公主不许他们帮忙,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跟在后面。 更要命的是,这会儿大街上还有行人! 路人惊见这幕,无不瞠目结舌。 真是活见鬼了,玉公主竟然不顾仪态,在大街上追着一辆马车跑?! 平时那有若仙子一般的仪态,早就荡然无存,发髻凌乱,华袍汗透,连标志性的面纱都已经歪了半边,几乎快掉下来! “我的天!那真是玉公主吗?” “废话!公主殿下还能认错?绝对是!” “前面那马车里是什么人,为何公主要追它?” “看样子那马车的主人是知道公主追在后面的,还掀开窗帘往后看呢!” “岂有此理!什么人竟敢让公主累成这样!” “等等!这人我认识,他不就是那天通元寺外面那个陈大人?!” “天啊!还真是他!他怎敢让公主在后面跑!” ……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玉公主突然脚下一绊,哎呀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公主!” 第486章 名副其实公主抱 马车内的陈言被这一声震得耳膜发疼,吓了一大跳。 这一声不是某个人叫出来的,而是周围至少上百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这人气,确实不是盖的! 惊叫声响起后,周围的人纷纷扑向公主。 “天啊!玉公主您没事吧!” 两名婢女脸色大变,慌忙抢先一步搀扶公主。 公主摔没摔坏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些百姓涌过来要是把公主给踩踏了,那就真没命了! 几名护卫反应也极快,连忙上前拦阻众人,其中一人见势不妙,沧地一声拔出佩刀,喝道:“敢再前进者杀无赦!” 众百姓这才停了下来,关切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着公主殿下。 马车停了下来。 陈言叹了口气,回身打开马车内的小柜,里面数个金属小桶静静摆放在那。 这位公主殿下的执着超乎他的预料,居然能追出这么远。 不过倒是让他有了个主意。 人圈中心处,玉公主扶着婢女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又渴又累,人都快瘫了。 好在原本她速度就慢,摔得不厉害,并没有受伤。 不过要不是想着还没得到原谅,她这会儿已经想直接躺下来,再不动弹。 这辈子第一次跑这么远,才知道原来跑步这么累! 一个精致的杯子忽然从旁边探了过来,里面乳白色的液体微微在杯内荡漾,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玉公主早就渴得不行,不假思索地一把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几口,瞬间杯子见了底。 喝完一杯犹不过瘾,她喘息着把杯子递了回去:“再来一杯!” 不片刻,杯子又被加满,玉公主又是咕噜几口饮了个干净,只觉里面的乳白色液体如此冰凉怡人,让她又疲又渴的身子迅速缓过了劲。 而且口味和口感都是极佳,喝完第二杯她忍不住又把杯子递了回去。 “再来一杯!”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连着喝了五六杯后,玉公主才算彻底满足,长长地打了个嗝,惊奇地看向手中的杯子:“这究竟是何物,竟是如此美味!” 周围数百人也是无不惊异,看向她手中的杯子。 这杯中究竟是什么样的琼浆玉液,竟让玉公主如此优雅之人,居然跟个市井小民似地牛饮,而且还连着喝了这么多杯? 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回禀公主,此乃瑶池仙酿。” 玉公主又细细回味了一下,却摇了摇头:“不对!瑶池仙酿不是这个味道的,有些相似,但绝不相同!” 宁王可说是瑶池仙酿的铁粉,每日府中绝不断供,玉公主自然也跟着喝了不少,对其滋味无比熟悉。 这几杯比之宁王府平时的那些瑶池仙酿多了三分清涩,回甘之中微微带苦,但这苦味不但没有让整体的味道变差,而且还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动人口感。 “回禀公主,此为新上市的抹茶味瑶池仙酿,口味更加清新,同时口感层次也更加复杂。”旁边那人恭敬地说道。 “抹茶味?我怎没听说过有这种……”玉公主重复了一遍,突地感觉不对劲,转头看去,登时双眸圆睁,“陈……陈大人!” 站在一旁的,正是陈言。 他微微一笑,从愣住的玉公主手中接过杯子,让一旁拎着小桶的张大彪又斟了一杯,还加了两块冰块。 然后又递给玉公主:“公主辛苦了,您劳累了一路,得补充一下水份。” 玉公主下意识接过,不能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你……你肯原谅我啦?” 陈言温声道:“下官从未怪过公主,何来原谅一说?” 玉公主拼命摇头:“我不信!” 陈言错愕道:“难道要下官说确实在生公主的气,您才相信?” 玉公主不假思索地道:“对啊!我在诗会上那么冷落你,还怀疑你偷诗,你肯定心里把我恨死啦!” 陈言有些无语。 这妞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才会觉得这世界都是以她为中心、被她冷落和怀疑的人就该要死要活? 他心念一转,脸板了起来:“公主说得没错,下官确实很生气。想让下官原谅公主,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玉公主睁大双眸:“一个条件就够了么?” 陈言哭笑不得地道:“难不成公主还想下官多加几个条件?” 玉公主微微歪着头:“对呀,玉儿做了那么恶劣的事,至少也要三五个条件吧。” 陈言这辈子头回见着这种人,一时无语。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冷落和怀疑,至于这么内疚? 不过看了看她神情,陈言改了主意,道:“行,那就请公主答应下官三个条件。” 玉公主神情一下振奋起来,拼命点头:“嗯!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周围百姓无不面面相觑。 一向高高在上、有若冰山女神的玉公主,怎会对陈言如此低声下气?! 陈言肃容道:“第一个条件,现在开始,我说什么,公主就得做什么。” 玉公主小鸡琢米似地不断点头:“行!玉儿全听陈大人的!” 陈言露齿一笑:“那就请公主回府吧,好好休养,在下官主动去见公主前,公主不可再来找我。” 玉公主一愣:“啊?” 陈言脸一沉:“第一条也办不到,那还说什么原谅?” 玉公主大惊,连忙道:“我立刻回府!” 说着,一转身便要朝马车跑去。 哪知道刚一迈步,双腿就是一软,她一声惊叫,倒向地上。 陈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往下一看,只见她双腿不断打着闪,显然是已经脱了力。 他心里一软,索性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了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抱。 “啊,陈大人……”玉公主大惊,慌忙搂住他脖子。 陈言身体往下一沉,眼都瞪圆了。 卧槽! 看她身段其实还是蛮瘦了,怎么抱起来这么沉? 等等,还是说,不是她太重,而是自己太久没咋锻炼过,力气变小了? 不过抱都抱起来了,总不能把她扔下去,只好咬着牙,一步步走向她的马车。 周围的人无不懵住! 我的天! 这家伙也太大胆了吧! 公主万金之躯,他竟敢将她抱起来! 第487章 广告植入 婢女和护卫看着公主泛起深深红晕的脸颊,以及看着陈言时那羞涩却又欣悦的目光,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没人上前拦阻。 平时天天跟着公主,他们太清楚公主殿下对陈言有多仰慕,上去拦阻的话,只怕不但立不了功,反而还会被公主骂。 到了马车边,陈言才吃力地把她放在车辕上,让她坐在那,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累死了……好在手感不错,不枉他抱她这么远! 玉公主痴痴地看着他,颊上红晕越发浓烈。 “咳,公主,您可以松手了。”陈言轻咳一声,提醒道。 这妞到双手仍环搂着他脖子,没有松手的意思! 听到他的话,玉公主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手,红着脸道:“谢谢陈大人。” 陈言退开两步,道:“下官就不送了,公主再见。” 说着,陈言一转身,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那些百姓一个个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狠狠瞪着他。 陈言干笑了一声,便想赶紧从旁边溜了。 这些家伙看样子肯定是玉公主的粉丝,看到他和她发生亲密的接触,于是心生恨意。 饭圈惹不得,这道理他可太清楚了,还是溜为上策!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不对劲,转头看向左侧不远处,瞬间石化! 那边另一辆马车停在那,车窗上露出一张冰寒的俏脸。 赫然正是唐韵! 陈府。 陈言苦着脸把事情经过一通解释,说完后才道:“微臣确实不是故意抱公主的,请圣上明鉴!” 唐韵寒着脸看着他:“说完了?” 陈言惶恐道:“说……说完了。” 唐韵冷冷道:“依大周律,下臣不得触碰皇室女子的身躯。来人,将陈言斩首!” 黎蕊立时道:“是,陛下!” 沧! 佩刀猛地拔了出来。 陈言色变道:“陛下来真的?” 说罢,他左手一动,便要摸向自己后腰的弩套。 本来想着唐韵就算生气,顶多也就骂他几句,或者小罚他一下,毕竟今儿这事他确实也不是故意碰公主。 可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生气,居然直接就要砍人! 说不得,只好动粗了! 唐韵沉着脸道:“朕说过,除了瑶池仙酿广告一事外,你不得和她有任何别的接触。既然你听不进去,那朕便帮你好好长长记性!” 陈言一愣,手停了下来:“长记性?怎么长?” 既然是长记性,那就该不是要砍他头了。 唐韵绷着脸道:“男人对女人有非份之想,全因那是非之根。朕便给你处以宫刑,以后你自然便不会再乱碰玉儿了!” 这话一出,黎蕊脸蛋瞬间红了个透,结结巴巴地道:“皇皇皇上,我我我也不会宫刑啊!” 唐韵骂道:“蠢货,上阵杀敌你砍人头砍得还少么?这跟砍头一样的!一刀下去,从此一了百了!” 黎蕊窘迫地道:“那个不一样啊!脖子粗大,随便一砍就能砍中,可男子的那个……那个……” 唐韵寒着脸道:“粗的你能砍断,难道细的你反而还怕砍不断?” 一旁陈言听得一脸懵逼。 这特么都什么禁忌之言,什么粗的细的,她说起来都不脸红的吗! 黎蕊面红耳赤,死死攥着佩刀:“万一砍歪了,那陈大人的命不就……” 唐韵终于也绷不住了,脸上浮起红晕,嗔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黎蕊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告退,出了书房。 唐韵转头看向陈言,脸上更红了,哼道:“哼,莫以为朕只是吓唬你,若是再有下次,朕必不饶!横竖太后也这么喜欢你,索性阉了入宫做个太监,一生服侍太后好了!” 陈言回过神来,忙道:“谢陛下开恩!” 唐韵本来是挺生气,但这会儿气也消了些,想起刚刚陈言说的广告后,开口问道:“你方才说,已经将瑶池仙酿的广告打好了,这真能有用?看到的只有百姓,他们也买不起瑶池仙酿啊。” 陈言嘿嘿一笑:“买不起不打紧,他们只是用来推热度的,臣敢保证,用不了两天,全京城都会开始热捧新口味的瑶池仙酿。” 打广告的事一直让他骑虎难下。 要打广告就得和玉公主接触,可接触的尺度却很难控制。 要知道,玉公主乃是极为感性之人。 为一首诗,就对他态度大变,万一接触的过程中有了什么差池,回头唐韵把他宰了,那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弄广告的事。 直到刚才玉公主追来,他才灵机一动,借着她口渴难耐的机会,把备在马车里的新口味奶茶拿了出来,配上冰块让她饮下。 自从进京之后,就保持着每天都在马车里备上一桶新鲜奶茶的习惯。 倒不是他自己要喝多少,而是随时准备有需要的时候使用。 比如,酷爱奶茶的唐韵万一想喝,他也好随时奉上。 就跟醉九霄一样,自己未必会喝,但必须备着! 现在那些围观的人,都知道了玉公主对那种抹茶味的瑶池仙酿极有好感,很快这事就会传遍京城。 玉公主的粉丝里,有钱人不在少数,必然会为此掀起一波新的购买热潮。 “他们又不买,怎会替你将这事散布出去?”唐韵疑惑地问道。 “他们其实倒也不是刻意传播仙酿之事,而是顺带说出去的,真正会让他们热衷于传播的,乃是另一件事。” “全大周人气最盛的玉公主,竟在晚上追着臣的马车跑!” “这件事,绝对轰动!”https:/ “八卦是人的天性,知道这件事的人,会忍不住想要告诉别人;听说这件事的人,会忍不住打听所有细节。” “自然,就会知道公主喝了那瑶池仙酿的事!” “广告只是植入在这起热点新闻中,懂吧?” “而且植入自然,没人会怀疑这是个广告,这就达到了广告的最高境界,自然效果也会非同一般!” 陈言说得眉飞色舞,颇为得意。 唐韵听得似懂非懂,但看他如此有自信,她也稍稍放下心来。 看了看陈言,她细眉又一次蹙了起来。 身为女子,她太清楚玉公主最后看陈方时那个眼神蕴含了多少意思。 倘若此前玉公主只为仰慕陈言的才华,才一直去找他,那现在绝不只是仰慕那么简单! 第488章 对付恶者你得更恶 其实唐韵也不是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切都因陈言身上展现的才华太过惊人。 他所创造出的那些新奇而又极为实用的东西,他训练出的特种部队,还有他嘴里不时冒出来的精辟之语,甚至还有那些令人惊艳的诗句,诸如这些,任何一件事单拎出来,都是足可惊世的能耐。 结果现在居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天下之人,莫不慕强,只要是强者,很容易便能掳获女子的芳心。 尤其是那些才华不凡的女子,更是容易被这种魅力吸引而沦落。 卫菡是一个,玉公主也是一个。 所以唐韵禁止陈言和玉公主多接触,避免万一接触多了,她真对他动了真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而且这件事影响的还不只是玉公主个人的幸福,还关系皇室颜面。 虽然俗话说三妻四妾,但无论是大周还是其它国家,其实合法承认的“正妻”,只有一个。 而陈言是有妻室的,难道叫玉公主做他的妾?这叫皇室的脸面往哪搁! 不过这话她哪好意思跟陈言直说,只好耍横的,强行要求他和玉公主保持距离。 可没想到陈言已经尽量按她说的做,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唐韵轻叹一口气,定了定神。 没法解决的事,也只好先抛到一边。 “此事以后再说,朕也差不多该去‘那里’了吧?”唐韵转移了话题。 “是,臣立刻安排。”陈言会意,立刻转身出了书房。 门外的黎蕊看着他去了,这才回到书房内,几次欲言又止。 唐韵哪会看不出她的意思,道:“此事不必再说,朕已经决定了,为了拔除通元寺那根毒刺,就算行些非常手段,也是值得。” 黎蕊垂首道:“是,臣明白。只是,只是这事太过危险,陛下又何必亲自去呢?” 唐韵轻吁一口气,说道:“因为陈言说过,绝不会让贼人伤朕一根头发。他的保证,朕信得过。” 黎蕊想再说话。 唐韵直接截断她的话头:“不必多说了,此事朕已决定,无需再议!” 黎蕊只得道:“是。” 不片刻,陈言跑了回来:“圣上,走吧!” 京城西区,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 马车没有停留,径直穿过西市,绕了两条街,终于在一栋大宅的后门处停下。 片刻后,后门打开,马车缓缓驶了进去。 后门随即关闭。https:/ 陈言和唐韵、黎蕊三人下了车,魏川快步上前,道:“卑职拜见大人。” 陈言赶紧使眼色:“什么眼力见,先拜圣上!” 魏川讪讪地转头,便要向唐韵拜下去。 唐韵摆摆手:“不必多礼了,情况如何?” 魏川赶紧道:“一共有四人在外面监视此宅,前后门均在对方监视中。不过对方监视的位置并不高,所以无法透过围墙看到宅子内部的情况。” 这地方便是陈言故意透露给元智的所在。 这里同样是当初唐韵给陈言的房产之一,因为地近闹市,所以并没有着手改造,只是个普通的宅子。 自然,抓来的那两个杀手并没有关在这里。 在这等着通元寺群僧前来劫人的,只有十二名纳抚营军士。 而在外围,还有八名军士负责侦察。 通元寺的人刚到这里,便已被他们发现,如今对方一举一动全在陈言手下的掌握中。 此时唐韵吃惊道:“前后门均有?那我们从后门进来,岂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魏川解释道:“陛下不必担心,大人原本就安排了多辆马车频繁进出宅子,只要他们看不到车内的人,便不知道陛下进入了这里。” 唐韵这才明白为何进来前陈言要求不拉开帘子,原来是早有准备。 她想了想,问道:“为何只有四人?” 魏川沉声道:“四人均只是探子,大队人马还没到来。” 唐韵沉吟片刻,再问道:“他们看不到那些死士,会不会就不再进来劫人?” 陈言微微一笑:“不,他们一定会来的,现在的侦察,只是在确认这宅子里的人手数量,以便安排劫人时需要的人手。” 那些死士知道的太多,明悟禅师绝不允许他们在陈言手中呆太久,否则万一泄露了通元寺借他们之手干过的坏事,影响太大。 所以陈言料定他们必然会出手。 唐韵对他的判断极为信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静待吧!” 陈言那三套计划,唐韵只是稍一犹豫,便断然选择了“毒药之计”。 她比陈言更清楚,通元寺根深蒂固,和朝中多位大臣都有结交,甚至还跟几位王爷也有交情。 想要将它拔除,用正常手段,只怕花上几年也未必能成功。 但毒药之计,却提供了她一个剑走偏方的思路。 那就是钓鱼执法。 没有收拾通元寺的正当理由,那就造一个! 而能让所有大臣和王公贵族都不敢插手的最佳理由,陈言已经想好了。 弑君! 陈言的毒药之计,便是让唐韵呆在这里,等着通元寺的人为了救那些死士而前来时,和他们大打一场。 明悟禅师打死也想不到,唐韵会呆在这里。 只要动了手,便可以栽他们一个乱上弑君的重罪! 刚听到陈言这计划时,她完全傻眼了。 还能这么干? 但陈言的话,让她再不犹豫。 “明知对方是坏人,却还要任由他们行恶,那就是最大的罪过!” “讲什么仁义道德、法理公正,这就是对那受害者的残忍!” “对付恶徒,你就要比他们更恶!” 那些死士提供的证据虽然不足以用来拔除通元寺,却能证明通元寺确实干了无数坏事。 可想而知,假如遇到的不是陈言,那大周便又多失去了一个从四品的官员。 唯有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拔除,方是对大周百姓负责! 陈言正要带着唐韵和黎蕊进屋,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什么动静?”黎蕊错愕道。 陈言和魏川对视一眼,也露出讶色。 不可能是通元寺的人,否则外围的军士早已发出预定暗号。 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响起。 随即传来一个喝叫声:“开门!立刻开门!我等是京兆卫,奉令查宅,即刻开门!” 院子里所有人全都张大了嘴。 这要命的时候,京兆卫怎会来此?! 第489章 本能谁控制得住? 前院那边忽然有人飞奔过来,却是守在前院的军士。 “大人!前门外益王亲自带领京兆卫前来搜查!我等不敢拦阻,他们已经进了前院!”那军士低声禀道。 唐韵登时色变。 益王晚上巡街并不奇怪,他极为负责,这些年没少晚上带人巡街过。 一旦发现哪里不对劲,立刻以雷霆手段处理解决,绝不拖延。 也多亏他如此负责,京城这些年治安才能这么好。 可这宅子里其实没什么可查的,益王怎会无缘无故来此,还来得这么气势汹汹? 而更要命的是,益王一进来,就会发现她在这里! 万一闹将起来,惊动了外面那四个通元寺派来的探子,计划就失败了! “呵,明悟老秃驴比我想象中还是要聪明那么一点,竟然想出这一招。” 一旁,陈言却突然低笑起来。 唐韵气道:“这个时候你还有空夸他?” 陈言神情无比冷静,道:“不必担心,虽然没想过会是益王来这,但可能发生的类似情况臣早已预先安排好。” 唐韵想不到他竟有办法,喜道:“什么安排?快说!” 陈言看了看她,又看看黎蕊,有些尴尬地道:“只是,这安排有一个为难之处,圣上和微臣以及黎蕊姑娘,得躲起来。” 益王认得他们三人,被他看到,那计划等于流产,唯有他们三人藏起来,让魏川等人应付。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躲藏之地。 这宅子因为没有改造过,可供躲藏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卧房下面的地室。 说是地室,其实只是一个约三尺宽、五尺长的地坑,就在床下面,除去覆在坑上的厚石板,那地坑只有两尺半许的深度。 片刻之后,三人站在卧房内,唐韵看着那地坑,终于明白陈言说的为难之处是什么。 这地坑该是原本的宅子主人设计来临时避祸用的,一个人躲里面绰绰有余,两个人也勉强塞得下。 可是,他们有三个人! 如果时间充足,陈言会布置得更周全些,将这地坑挖得再大些,可时间紧迫,哪有那功夫? “不能躲衣柜里吗?”唐韵不由道。 “益王何其厉害,衣柜、房梁之类的地方,只怕……”陈言还没说话,黎蕊已先一步说了出来。 唐韵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如果要躲在里面,那岂不是就要和陈言有亲密的接触? “皇上,要不还是算了吧,毒药之计难成,咱们就用猛药之计也不是不可以……”陈言迟疑着说道。 “不!朕等得了,可百姓等不了!”唐韵断然道。 后院那边已经开了院门让京兆卫进入,前院的京兆卫也已经展开搜索,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搜到中院的卧房,再没时间犹豫! “皇上,您躺前面,臣在中间,让陈大人躺在臣后面吧!”黎蕊红着脸说道。 这坑的深度,使得三人只能并排侧躺在内。 皇上万金之躯,自然不可能和陈言挨着,所以黎蕊想的是自己牺牲一下。 而且这样躺法,陈言只是碰到她后背腰臀,虽然仍不妥当,但至少不会碰到她胸脯这敏感之地,在她想来该是牺牲最小的做法。 “那就委屈你了。”唐韵也是这么想的,歉然道。 “啊?这,皇上,黎姑娘,我觉得还是换个躺法比较好。”陈言忍不住道,“臣在最前面,黎蕊姑娘在臣后面,皇上在最后面,这样更好一些。”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占便宜!”唐韵气道。 这样的话,黎蕊胸口岂不是要和他后背亲密挤压?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吃她豆腐! “不是,这真的是更好一些……”陈言分辩道。 “行,你倒是说说,那样为何更好?”唐韵嗔道。 “这……”陈言一时语塞。 “行了!陈言,凡事该当适可而止!”唐韵见他说不上来,更是以为自己猜中了他想法,“立刻下去!” 陈言无奈,和她们一个个躺了下去。 魏川从上面将石板一盖,整个地坑顿时光线全无,坑内挤到了极点,三个人跟香肠里的肉片似的,身躯手脚胳膊等死死挤在一起,连动一下都艰难。 唐韵整个身子等于是蜷在黎蕊怀里,而黎蕊则等于是完全蜷在陈言怀内,后背腰臀和他前胸前腰大腿等贴得没半点缝隙。 黎蕊双颊发烫,感觉一阵阵男子热量从身后传来,不由身子有些发软。筷書閣 过了片刻,她突然一震,终于明白陈言为何想要躺在最前面。 她清楚感觉到,后面有个异物挨着她! 那物从位置来看,明显是在陈言的…… 虽说她也是黄花闺女,可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少,太清楚那是什么了! “我说了在前面好一点的嘛……”耳后,传来陈言苦逼的嘟囔声。 “嘘!别说话!人到院子里了!”前面的唐韵连忙低声叮嘱。 石板相当厚实,隔音效果不差,但仍能听到院子里开始有动静。 很显然,是益王带着人马,已经搜到了中院。 陈言只得闭嘴,心中暗叫不妙。 他是男人,身体较宽,地坑又只有二尺多的深度,导致他双手没法放在自己腰侧,只能向前轻放在黎蕊腰侧,完全能清楚感觉到她纤细腰身带来的动人触感。 加上他身体跟她腰臀无缝接触,那感觉让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脑海里一下闪过当初在温泉房看到她身子的场景。 草! 这不要他命吗! 她完全没有辜负练武之人的身份,娇躯之上没有丝毫多余赘肉,几近完美的曲线令陈言手指根本没法控制住,不由自主地在黎蕊纤腰上活动起来。 黎蕊立时察觉,更是羞不自胜,一句“大人别这样”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就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 三人同时一惊。 对方进卧房了! 黎蕊只得赶紧闭嘴,却骇然发现另一件更恐怖的事。 身后那让她羞赧不已的物事,好像开始发生变化了。 原本只是微有异感,像是一团面团,可慢慢地,开始绷直…… 第490章 顶不住啊 陈言不是不想憋住,可这特么怎么憋啊!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情况下能控制得了本能才叫奇了! 尤其是还听到黎蕊呼吸渐渐粗重,更是疯狂刺激着他。 黑暗的密闭空间,娇美的女孩,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鼻端传来女儿家的体香……简直就是诱惑男人犯罪的完美场景! 尼妹啊! 外面那些人怎么还不走,他快顶不住了! 卧房内,魏川陪着小心道:“王爷,小人家中真的没有歹徒,您是不是搞错了?” 益王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屋子中央处,任由手下的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自己却冷冷盯着魏川,没有说话。 魏川一脸憨厚地迎着他目光,露出适度的惶恐,却没有半点心虚之色。 纳抚营军士一门基本课,就是心理防御的建设。 对方这种以凌厉目光构造出来的心理攻势,对别人或许有用,对魏川来说就跟空气似的,没半点威力。 良久,益王才缓缓开口:“本王得到密告,你这宅子藏匿了逆王唐朔余党。” 魏川惊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小人家中一向门户紧闭,不可能有人进得来才是!” 益王冷冷道:“谁说他们是偷偷进来的?” 魏川愣了一下,才剧震道:“王爷!小人绝对不是叛贼同伙,求王爷明鉴,不可信了那些无中生有的诬陷之人啊!” 益王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是或不是,等搜查完就知道了。” 魏川苦着脸道:“小人家里真没有……哎,军爷您轻点啊,那可是古董花瓶!那画老贵了,你别捏皱它了啊!” 益王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眉头微微锁起。 确实不像是作伪。 过了一会儿,众京兆卫纷纷前来汇报,没有搜到任何可疑之人。 魏川气愤地道:“本来就没有!我这家里被你搞这么乱,我非要……” 他话刚说到这,益王冷冷看了他一眼。 魏川立马露出一个适度的惊惧神情,闭上了嘴,完美演绎出敢怒而不敢言的百姓。 “查过密室、密道、地窖等地方吗?”益王冷然道。 “禀王爷,属下已令人详细检查了所有墙壁和房屋构造,没有夹层。如今还没检查的,就是地面了。”他心腹手下禀道。 “那还等什么?每一寸地下,都不可放过,搜!就从这屋里先开始查!”益王冷喝道。 “是,王爷!”那心腹一声答应,指挥手下京兆卫动作起来。 立刻有人拿来一根约手臂粗、一人高的木棍,对着其中一处地板猛地垂直敲下。 咚! 那地板发出难听的沉闷敲声,地板瞬间裂出数十道细纹。 魏川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这些可都是高价买来的云纹石板啊!” 益王沉着脸道:“拉出去!” 一名京兆卫立刻上前,几下把魏川推出了屋子。 魏川胀红了脸,却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地到外面去了。 益王再不理他,吩咐其他继续查验。 咚!咚!咚! 木棍一处接一下,在地上捅击。 但所有地方均回声沉闷,没有空洞的声响。 不多时,已经查完了露在外面的空处,又搬开衣柜、桌子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接着捅撞。 凡声音有可疑处,便停下来,将地板撬起来翻看下面情况。 地坑内,黎蕊浑身发烫,感觉陈言和自己的接触越来越深,芳心几乎从嘴里蹦出来。 她怕被唐韵发觉,又不敢挣扎,更何况这么窄的地方就算挣扎也没用,只能任由陈言不断侵袭。 可要命的是,他不仅手不老实,身在体也开始有了些细微的动作……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任何男子这样亲密触碰过,脑子里不禁一片混乱。 不知不觉间,她忽地发觉陈言的手已经从她纤腰处向上慢慢移动起来。 一时间她也不禁心中大热,意识迷乱起来。 前面唐韵一直注意力都在外面,完全没察觉后面两人的异常,但却清楚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咚咚声,顿时明白了外面在干什么,不禁色变! 用木棍敲击地面,如果是下方有空洞回响,就说明有空间,这种做法算是常见的探察之法了。 一旦对方检查到他们这,定会发觉这里有个地坑! 她听得头顶上传来床被人抬开的声音,惊得低呼道:“陈言!快想办法!” 但这四个字刚说完,她就知道找陈言也没用了。 咚! 重重的捅敲声,就在他们上方响起! 唐韵呼吸顿止。 完了! 咚!咚!咚! 出乎她意料,那敲击声之后,对方没有停下,反而接着继续敲周边其它地方,而且越探越远。 唐韵愣住了。 怎会这样? 上面盖着他们的石板估计也就五寸厚,木棍敲击法绝对是可以探出下面的地坑的,对方为何丝毫没有起疑? 第491章 计划难道要流产? 不多时,卧房内,所有人都检查完毕。 “王爷,这间屋子没有问题。”手下禀报道。 “继续检查其它地方,一寸都不要漏掉!”益王沉喝道。 “是!”那手下应声去了。 益王再不看凌乱不堪的屋子半眼,转身出去了。筷書閣 地坑内,唐韵听到头上再没任何动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们怎么会没发现?”她忍不住低声说道。 “唔……臣也不知道……”黎蕊含含糊糊地说道。 “咦?你身子怎会这么烫?”唐韵突然道。 方才紧张外面的事,她没有留意到,此刻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她后背紧紧贴着黎蕊,清楚感觉到后者身体透过来的热度出奇地高。 而且,黎蕊的嘴几乎挨着她后颈,她能感觉到前者喷出的气息火烧一般,并且呼吸也较为粗重,而且还渗出大量汗水。 “我……我……”黎蕊结结巴巴,哪答得出来? 难道告诉皇上,自己后面那个家伙正在使坏吗?这也太羞人了! “你不是闷出病了吧?”唐韵惊道。 他们在这里已经躺了两刻钟,虽然这里显然布置了通气孔,呼吸没有问题,但毕竟气闷,难保不出问题。 “臣没事,请陛下放心。”黎蕊连忙道。 “真的?但你身子怎么在抖动?”唐韵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勉强反手去摸她,但活动空间有限,她只能摸到后者的膝盖,立刻感觉到黎蕊时不时抖动一两下。 “臣真真真的没事!”黎蕊慌乱地道。 她也不想抖啊! 可陈言正在使坏,让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唐韵哪会相信,但现在也没法查看她的情况,只好先忍忍。 忽地,她心中一动。 陈言怎么一直没说话? 外面院子里,魏川一直保持着愤怒又压制的神情,双拳握得死死的。 一直闹到快半夜时,所有地方才终于全部探查完。 一无所获。 听到汇报,益王露出失望之色,只得一摆手,让所有人离开。 魏川面皮胀得通红,浑身颤抖,嘶声道:“难道天子脚下,竟然如此没有王法!我……” 啪! 话刚说到这,益王突然一抬手,将一张银票拍在他胸前。 魏川一愣,下意识接过,看了一眼,赫然竟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本王也只是履行公务,这些钱该足够弥补你的损失。”益王转身朝外走去,“今夜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魏川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院外,一时愕然。 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了,就算把这宅子全部重新装修一遍,只要不牵涉到房屋主体结构的改造,这些银子确实绰绰有余。 而且对方京兆卫损坏的地方主要还是地面的地板,其他什么家具、书画等都基本没损毁,只是弄乱了。 他定定神,赶紧跟过去,看着京兆卫全部离开后,这才关紧了宅门,回到卧房内,将地坑石板撬了起来。 唐韵长舒一口气,先从坑内爬了出来。 黎蕊陡然看到有人,终于清醒过来,慌忙挣脱陈言,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窘迫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 陈言有些尴尬地从坑里出来,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心里滚烫,又暗感不安。 她不会跟唐韵告自己状吧? “大人,他们已经走了,什么也没查到。”魏川双手奉上那张银票,“这银票是益王给的,说是弥补宅子里的损失。” “这你收着,回头兄弟们一起分了吧。”陈言一边说一边背过身,拍尽身上的泥土。 不背过身不行,此刻他的本能反应正是高涨的时候,面对唐韵的话,除非她突然瞎了,否则保证能看出他身上有问题。 “你脸怎么这么红?”唐韵见黎蕊颊上晕色始终不退,又有些担心起来。 “我……”黎蕊习惯了在她面前说真话,一时语塞。 “黎姑娘想来是闷着了,缓一会儿就好。”幸好旁边陈言见势不对,替她化解了一句。 “是吗?”唐韵盯着黎蕊。 “嗯……”黎蕊低下头,不敢看唐韵。 “奇怪了,为何方才益王的人没有发觉这里有地坑?”唐韵没再追究,转头看向那块掀起来的大石板,有些疑惑。 “这石板是特制的消音板,里面制作了多个夹层,最外面是普通石板,里面有棉花、布条、泥沙等,可以有效削弱回声。”魏川解释道。 不只是这里,事实上陈言手上所有房产的地室入口遮挡板全都是这种设计,为的就是防备被人发现下面有问题。 唐韵大感好奇,找了根棍子,在上面试了试,果然捅出来的声音并不空洞,跟下面是实土一样声音沉闷。 “这设计倒是颇为巧妙,不会又是你想出来吧?”唐韵看向陈言。 “咳,臣只是提了个构思,是青山县的匠人们想出来的。”陈言仍背对着她,答了一句。 “你一直背对着朕干什么?”唐韵终于察觉有些不对劲。 “啊?噢,臣在看这地板,益王他们下手可真狠,地板都给捅坏了……”陈言赶紧蹲了下去,假装查看地板上的裂纹。 一旁黎蕊一听“捅”字,更是羞窘不堪。 唐韵倒没有起疑,蹙眉道:“这下麻烦了,益王来这搜找没有结果,外面通元寺监视的人必然起疑,只怕不会再进来了。” 陈言早已想到这问题。 而且他想到的,比唐韵更深,毕竟他知道益王心怀不轨,有谋叛之心,而通元寺的武僧也是按正规军队训练方式来训练,两件事太过巧合,让他不由不联想到一个可能性。 通元寺和益王,说不定有所勾结! 若是如此,那益王就不是收到什么通缉要犯在此的密告,就是受明悟禅师所托,借公务之利,公然来此调查的。 可是,却什么也没查到。 通元寺的秃驴就会认为这里并没有关押着那些死士,自然不会再来进犯此处,陈言的毒药之计直接流产! 不得不说,明悟确实有一手,他当然不可能是预知唐韵在这,而该只是想省点力气,但这招却带来了他没料到的额外效果。 唐韵满脸郁闷,秀眉深蹙:“难道就没有补救的办法了么?” 陈言忽然道:“益王这么仔细的人都无功而退,不仅没有发现死士,而且也没有发现微臣。” 唐韵不耐烦地道:“这不废话?” 陈言再道:“关键是,通元寺的探子肯定也会这么认为。假如这个时候,微臣忽然从这府里离开,那些探子会怎么想?” 唐韵一呆,随即,双眸渐渐亮了起来。 陈言转头一笑:“陛下,臣就先走一步了。” 第492章 先生真乃神算 通元寺,方丈禅房内。 明悟禅师冷哼道:“若非张先生想出这一招,请得益王出面,老衲还真中了那厮的计!” 对面,那个曾经来过这里的文士轻摇纸扇,含笑道:“此人诡计多端,禅师确实该多加小心。不过,益王出面,却不是敝人所请。” 明悟禅师错愕道:“不是先生说要去请他出面的么?” 张先生摇了摇头:“禅师忘了吗?在正式动手前,非到必要的时候,绝不能轻易和殿下接触,以免被人察觉。” 明悟禅师奇道:“那先生是如何让益王出马的?” 张先生呵呵一笑:“简单,敝人派人向京兆府密告,说有逆王唐朔的同党在那。益王有缉贼之责,自然便去了。事实上,殿下他完全不知道这次是替禅师试探。当然,来日大事成功,敝人会向他禀明此事。” 明悟禅师动容道:“先生真是思虑周全,如此就算有人发现益王殿下去了那里,益王也有充足的理由应对,不会被人发现有问题。” 张先生点头道:“不错,最好的掩饰便是真的不知情。” 明悟禅师皱眉道:“只是老衲仍不明白,陈言为何要布下这陷阱?” 原本他已经准备好今夜后半夜派人动手劫人,但没想到这文士及时回来,听了他计划后,阻止了他。 改而派人去请益王出面,调查那屋。 结果如那文士所预料,什么也没查到,益王空手而归。 此时听到明悟禅师的话,他从容道:“很简单,想必他仍未能从禅师的死士口中问出消息,但又怀疑是通元寺派人杀他,于是布下此计,透露了一个假消息给元智法师。假如通元寺与那些死士无关,自然不会派人去那;反之,若禅师派人去了那里,那么便证明通元寺确实与杀他之事有关。” 明悟禅师恍然道:“这么说,这一招只是试探?” 旁边元智露出羞惭之色,道:“是小僧太过大意,竟没想到这一点,险些为此贼所骗!好在张先生及时回来,才未酿成大错。” 明悟禅师忽然又皱起了眉:“但益王去了那里,陈言见到他,会不会猜出益王与我们……” 张先生摇摇头:“不,陈言必然不在那里。” 元智疑惑道:“先生怎知道?” 张先生微微一笑:“只为试探,他实在没有以身试险的必要。而且,照敝人估计,那宅子很可能都和陈言没有关系,只是他随口编造的一个地方,用于试探禅师,所以他应该不在那。” 听得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不断点头,连连称是:“先生真乃神算,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小和尚匆匆而来,道:“方丈,那边传回消息,说益王走了之后,看到一辆马车离开,车内赫然竟是那个陈言!” 屋内瞬间一静。 张先生笑容一僵。 他刚说完陈言必不在那里,这消息不是打他脸吗! 明悟禅师疑惑地追问起来。 原来益王等人离开后,通元寺在那的四名探子派了一名回来,将方才发生的所有情况说了一遍。 但就在回寺的探子刚刚走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忽然离开了那宅子。 马车原本拉下了窗帘,看不到车里的人是谁,但出府之后车上的人忽然掀起车帘,朝外面探看,似在确认府外是否有人监视。 监视的人立刻认了出来,那人正是陈言! “这,这怎么回事?”明悟禅师也懵了,看向张先生。 张先生神情迅速恢复正常,沉吟片刻,忽地哼了一声。 “哼,看来是敝人错估了他的能耐。” “那宅子不仅确实是他的,而且府内必然有连益王也探查不出的密室。” “陈言此前必是藏身在那密室中,所以益王的人才没有查出他来。” 明悟禅师和元智对视一眼,后者迟疑道:“这就是说,即使益王没查出来,也不代表那些杀手并没有关在那宅子里?” 张先生微微冷笑道:“如此看来,元智禅师得到的消息,并不是陈言故意泄露,而是真实的,否则无法解释陈言为何在那里。禅师雇佣的那些杀手,十之八九确实是关在那处!” 明悟禅师和元智不禁又相互看了一眼,心里直骂娘。 这特喵不就是他们之前想的吗?合着整半天又绕回去了? “那现在是不是请益王再去探一回?”明悟禅师眉头深锁地道。 “为避免暴露,现在仍是不宜和殿下接触。再者就算是益王过去,他的身份也让他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那宅子里的人用刑。”张先生恢复了他从容自若的神情,“还是依禅师的计划,后半夜劫宅!” 明悟禅师自从和这位张先生认识后,对后者一直极为佩服。 但今天这事,张先生着实拉胯,让他也不由翻了翻白眼。 真亏这人还能假装没事人一样,把刚刚失算的事忘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原地杵,早知道是这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派人杀过去! 不过想到对方是益王的人,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道:“那老衲便着手安排了!” 寅时一刻,唐韵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陈言这一招故意暴露,看来并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 从他用了这招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可通元寺那些和尚却仍然没有增派人手过来入府劫人! “陈言呢?”唐韵再等不下去,转头问黎蕊。 第493章 宗师级自我麻痹 “皇上不是让他去睡了么?”黎蕊愣道。 “噢,朕气糊涂了。”唐韵轻轻拍了拍额头,想了起来,“你去把他给朕叫过来!” 陈言出去露了个面,之后又悄悄坐着马车回了来,陪唐韵在这书房里等对方动手。 结果没等到两刻钟,他就打起了哈欠。 唐韵念在他劳苦功高,遂让他去休息。 反正通元寺的武僧若是来此,会先惊动外围的纳抚营军士,后者会给府内打信号,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到时再把陈言叫醒也不迟。 但现在,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黎蕊连忙答应,出了书房,径直去了卧房。 敲了敲门,叫了两声,里面传出来的只有陈言的呼噜声。 黎蕊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将门关上。 屋内亮着一盏长明灯,光线昏暗,映出床上睡得酣睡的陈言。 黎蕊想到之前在地坑中的一切,不禁颊飞红晕,慢慢走到床边,正要唤他,忽然目光有所察觉,不由转头看向他某处,顿时娇躯一震! 天啊! 他不是睡着了吗?为何那里还这么…… 地坑中的一切再次涌上心头,黎蕊不禁心中一热,轻轻咬着嘴唇,心跳飞快加速。 目光,却没能挪开。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男人和她那般亲密接触。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唯一一个见过她入浴的男人! 陈言忽然翻了个身,由躺着变成了趴着。 黎蕊再看不到他那羞人的所在,芳心中竟隐感一丝失落。 随即窘迫难当,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自己一个女儿家,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矜持,一定要矜持! “什么动静!” 床上陈言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眼刚睁开就抄起了枕头下的连弩,转身直接瞄准了黎蕊。 “陈大人是我!” 黎蕊吓一跳,连忙叫道。 没想到耳光声太大,把他给吵醒了! 陈言呆看着她,片刻后才算反应过来,连忙将连弩放下,歉然道:“抱歉抱歉,是本官睡迷糊了。”说着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床上跨向地上。 哪知道一个没踩稳,整个人顿时栽向地上! 黎蕊反应快极,急忙一把将他抱住:“大人小心!” 陈言吓出一声冷汗,这下彻底不困了。 旋即感觉到她柔软而饱满的所在带来的挤压,不禁心中一荡,想起地坑内的触感,两只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搂住她纤腰。 黎蕊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瞬间像被捏住了命门一般,身子一软,被陈言压倒在地上。 黎蕊一声惊呼,瞬间感觉小腹被某物抵住,一股无法压抑的热感,腾地一下窜上,直窜入她芳心中。 我的天! 那是他的…… “陈大人……皇上在等你呢……”她颤声道,连耳根都红了个透。 陈言之前在地坑里就憋了半天,难受无比,这会儿见她似乎没有抗拒的意思,温顺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登时热血涌动,脑子里一热,便要有所动作。 但听到她一句“皇上”,他瞬间便清醒过来,连忙从她身上爬起。 好险! 真要干出什么来,那回头唐韵还不把他给剁了喂狗? “黎姑娘,是本官该死!” “请姑娘千万莫要告诉皇上,我向你赔礼了!” “你要实在气不过,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 陈言惶恐道,一揖到底。 黎蕊红着脸爬了起来,理好衣衫,低低地道:“大人何过之有?” 一句话问懵了陈言,他错愕道:“难道姑娘不怪我之前在地坑里……还有方才的冒犯……” 黎蕊努力压下羞赧的情绪,正色道:“地坑里是迫于无奈,大人才和黎蕊有了些触碰;方才也只是大人意外跌落,黎蕊没能接住大人才倒在地上。” 陈言一呆:“啊?” 这妞居然这么会自我麻痹的吗?要是这也有级别之分,她起码也是个宗师级! 虽说她的说法也有道理,但他确实没能忍住,占了她一些便宜。 她这么努力把他洗白,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黎蕊忽地声音又低了下来:“大人不必担心,圣上日理万机,这些琐碎小事,黎蕊岂会拿来烦她?” 陈言大喜,忙道:“上回送黎姑娘的那些小东西不知还有没有?回头我再叫人给你送一箱来!” 黎蕊红着脸道:“大人,真的不用了,您送的那些用几年也用不完呢。” 陈言见她神情羞涩动人,不禁心里又是一热,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那就让本官替黎姑娘做个全身spa,替你好好保养保养,包你满意。我这手艺,可是经过太……咳,经过很多人认证的!” 一时心猿意马,差点没把太后说出来,好在及时改口。 这事可不能随便说出来,否则传出去他惹人闲话,他这脑袋就不稳当了。 黎蕊一愣:“什么是死爸?” 陈言正要给她解释,外面忽然传业魏川的声音:“大人!通元寺的人马来了!” 陈言瞬间清醒过来,眼神陡转凌厉。 “很好!所有人准备,给通元寺这些贼秃送份大礼!” 宅子外面,超过四十名武僧换上夜行服,借着暗影掩饰,悄悄潜向宅子。 这个时候正是所有人都睡得正熟的时候,即使有守夜的人,也因快要天亮而戒心减弱不少,乃是偷袭的最佳时间。 不多时,四十多名武僧没走门,直接翻墙而入,灵活得像狸猫一般。 但出乎他们意料,宅子里竟是没人守夜。 带头的几名武僧虽有些狐疑,但来都来了,总不可能直接退走,遂相互打了暗号,分别带着人朝府中各处散去。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以最短的时间控制所有岗哨,既然没有岗哨那就直接进入第二步,直接控制府内所有人! 其中一人带着四名武僧直奔书房,在门外便透过门上的缝隙看到里面有个女子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册,正在翻阅。 那人心中一喜,伸手轻轻一推,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五人轻巧入内,带头之人握紧手中的剑,便要朝那女子扑去。 就在这一瞬,那女子倏然回身。 那人立时看到她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不禁呼吸一窒。 就在这一刻,他心口一凉。 那人一僵,不能相信地低头看向胸口,只见一把长剑穿入过半,剑柄正握在那女子玉手中! 第494章 臣连手都没出 “你……你……啊!” 那人颤声叫出两个你,长剑已然拔出,带出漫天血花的同时也带出了他的惨叫。 唐韵一剑结过了他,玉容不见半点变化,立时从他身边穿过,扑向那四名同样惊呆的武僧。 四人终于回过神来,惊怒交加下正要杀过去,两侧门后忽然闪出两名军士,刷刷两刀,其中两名武僧猝不及防,已然被捅了个后背通前心,当场毙命。 另两名武僧大骇,慌忙回身挥剑刺去。 两名军士动作像复制出来的,同时拔刀、侧身,避过对方长剑的同时一刀横切。 等到唐韵扑到近前时,两僧已经捂着鲜血狂涌而出的颈脖绝望地萎倒下去。 看得唐韵也不禁暗暗心惊。 这是她首次亲眼看到纳抚营军士动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上手就是杀人之技,前后不过呼吸间,已让四僧毙命!筷書閣 “陛下,且在此屋稍候,我二人会在此护驾。”其中一名军士沉声道。 “那其它地方呢?”唐韵下意识道。 “很快就会结束了。”另一名军士回答道。 不到半刻钟,战事宣告结束。 唐韵在两名军士的保护下,从书房里出来,到了卧房内。 只见黎蕊一脸懵逼地站在陈言旁边,后者却是盘着腿坐在床上,神情轻松。 地上,五人横尸,鲜血淌满一地,魏川则蹲在地上,一一翻查尸体。 “皇上,您没事吧?”见到唐韵,黎蕊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 “你杀了几个?”唐韵见她手握佩刀,问了一句。 “臣连手都没出……”黎蕊尴尬地道。 她和陈言在卧房内,就那么看着五个人闯进来,然后在短短数息之间,魏川前扑后闪、左避右躲,手中一把短匕倏起倏落,转眼便解决了对手,看得她瞠目结舌。 她学的也不是花拳绣腿,同样是杀人之技,而且还是在战场上实战验证过无数次的! 可是和对方的手法比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过家家…… 唐韵听她说完,不由看了看魏川。 后者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孔,实在让人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厉害! 话说回来,陈言的手下好像个个看着都挺憨厚老实,罕有那种长相凶神恶煞的。 从筛选军士的角度来说,这其实走了条反路。 大周挑选兵员,只要是在有余地的情况下,都是以长相凶恶为优先。 要的就是上战场杀敌时,从气势上就能压对方一头。 可青山县纳抚营的军士,就算长相有凶恶的,也多是面带笑容,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这时前后院各处的军士都纷纷前来报到,清点杀掉的武僧数目。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直接当场杀死,带头的几个人全部留了活口,只是打晕过去。 就像冲进卧房的这五人,其中一人是带头的,便只是昏迷过去。 这些武僧还在外面时,便被外围哨探一个不落地点清了数目。 除此之外,外围的哨探还根据武僧的行动规律,判断出带头者一共有六人,并且从外面借暗号将情报送入宅内。 但全部清点完毕后,发现还是少了一个带头者。 “去书房的带头之人被皇上杀了,卑职本来是想留他活口的……”书房保护唐韵的两名军士之一无奈地道,“皇上下手着实是快,我连拦也来不及。” 唐韵颊上不禁一红。 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法留手啊! 对方进入时的动作轻灵而不失力量,让她立刻判断出对方绝对是训练有素,一个不好可能就会被对方察觉她有杀机,因此下手哪敢留手? “没事,有五个也足够了。” “事不宜迟,立刻将外面通元寺的探子全部抓起来。” “所有活口送至一号秘宅,即刻开始审讯!” “皇上请先回宫,即刻进入计划下一步。” “臣会亲自带人前往通元寺,争取在天明前将明悟老秃驴等人抓获!” 陈言完全没了任何嬉笑之色,沉着冷静地一一吩咐起来。 唐韵看着他,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 将事情交给他,确实让人放心。 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以最快的速度和最高的效率完成。 待陈言安排完之后,唐韵才问道:“你真的不用朕派凤翎卫支援?” 陈言恭敬地道:“请陛下放心,区区一个通元寺,有臣手下这十来人足矣。” 黎蕊色变道:“这怎么够!” 通元寺派来的武僧就超过四十人,证明它暗藏的武僧数量绝对远在这个数目之上! 更何况对方还占有地利,陈言竟然想只带这十来人过去,这不找死吗? 唐韵也是大感意外,蹙眉道:“是否过于托大?” 这些军士的战斗力,她方才已经看到。 但实话说,一来对方人数也就只有四十多人,不算优势太大。 二来,军士基本都是以偷袭为主,在地利掩护下削弱了人数的劣势。 但若是对方有三四百人,甚至五六百人,在压倒性的人数差距面前,单兵战斗力再强也休想扛得住! 陈言胸有成竹地一笑。 “陛下大可放心,特种作战,从来不是以硬碰硬,更不是数量的对抗。” “臣也不是要剿灭全寺的僧人,只是要针对明悟禅师采取行动,因此此次行动目标地点只有一个,便是方丈禅房。” “通元寺的武僧数量或许众多,但他们并不知道臣要对明悟老贼下手,所以必定不会加强那里的戒备。” “加上臣的军士最擅长特种作战,搞奇袭可说当世无人是敌手。” “以有心算无心,抓明悟可说是十拿九稳!” 唐韵沉着脸道:“这些话休想可说服朕,通元寺的位置居高临下,而且上山的路几乎没有遮掩,你的人只要上山,必会被他们发现,他们便可及时准备,什么奇袭都没用!” 陈言眼中闪过一抹狡色:“臣既然说了要奇袭,自然要奇得他们措手不及。我可向陛下保证,就算看到我们上山,他们也绝不会警惕,反而还会主动带我去见明悟老贼!” 唐韵不禁笑了起来:“你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难就成你还能控制住山上戒备的僧人、让他们乖乖听你摆布?你当你是神仙是吧?” 一旁黎蕊也是大惑不解,通元寺恨不得宰了陈言,怎可能听任他带人杀上去? 第495章 正大光明的奇袭 陈言想了想,道:“要不这样,臣斗胆和陛下打个赌如何?若一切如臣所言,那便是臣赢了,反之臣输。” 唐韵纤眉一扬:“朕知你能耐非凡,但此事绝不可能!朕便依你此赌,说罢,你想要什么彩头?” 陈言心中一亮,立刻道:“臣想要皇上再赐臣一块免责金牌。” 唐韵奇道:“你入京前朕不是赐给过你吗?” 陈言眨眨眼:“这东西谁还嫌多呢?” 唐韵盯着他,缓缓道:“朕太了解你了,说吧,是不是又干什么会惹朕生气的事了?” 陈言干笑一声,道:“陛下莫要多想,臣只是喜欢未雨绸缪。” 唐韵若有所思:“那就是准备干会惹朕生气的事?” 陈言差点语塞,这妞脑子转得也太快了! 他唯有道:“皇上要是不愿意给免责金牌也成,那就给个十万八万两银子意思意思如何?” 这话瞬间提醒了唐韵,她心念一转,道:“不必,朕便以免责金牌与你一赌!但此物无比珍贵,若是你输了,朕欠你的银两便一笔勾销!” 她如今仍欠着陈言三十万两银子,正好借这机会将此事解决。 陈言喜道:“君无戏言!那就一定为定,臣去了!” 唐韵叫住他:“且慢!此事还要有人证,朕即刻调一百凤翔卫随你前往天宝山,让她们在山下埋伏接应,也可印证咱们的赌约谁输谁赢。” 陈言欣然道:“行!只要她们不跟着上山便没问题!” 唐韵和黎蕊对了个眼神,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答应得这么爽快? 天宝山。 方丈禅房内,明悟盘膝而坐,手中轻捻一串佛珠,默诵经文。 坐在窗边的张先生几次看他,忽地哑然一笑,开口道:“禅师如今还指望佛祖保佑么?” 这老和尚做过多少坏事,佛祖要是佑他,那就真的没眼了。 明悟睁开眼来,道:“张先生为老衲所敬,但对于佛祖,却不甚了了。你可知老衲当初为何信佛?” 张先生见他神情从容,奇道:“为何?” 明悟禅师意味深长地道:“因为佛祖讲究度世而非灭世,就算是对十恶不赦之人,他的慈悲也从不吝啬。信佛,可说是一本万利,因为无论老衲做过何等错事,佛祖也一定会宽谅老衲。” 张先生一呆,思索片刻,动容道:“禅师此言倒是发人深省,敝人确实未曾从这角度思索过此事。” 明悟禅师微微一笑:“所以张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妨随老衲一同做个出世的僧人,不只这一世,未来也是福泽无限。” 张先生莞尔道:“这还是等日后再说吧,敝人……”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同时看向禅房的门,只见一个和尚快步而入,恭敬地道:“方丈,外围武僧传来消息,说是山下有动静!” 明悟禅师和张先生同时精神一振,对视一眼。 片刻之前,天宝山下。 黎蕊亲自带领着一百名凤翎卫,隐藏在离山脚的山门还有十几丈外的暗影中,紧张地看着停在不远处阴影里的马车。 陈言从车上下来,摘了帽子,弄乱衣衫,然后将手背至身后。 “来罢!” 车外站着十来名纳抚营的军士,只不过他们不再是此前的服色,而全都换上了那些夜袭的武僧所穿的夜行服。 张大彪上前,拿根绳子三五下把陈言绑了个结实,然后拔出一把匕首,猛地扎在陈言胸口处! 远处,黎蕊瞬间色变,娇躯僵住! 天啊! 张大彪竟然杀了陈言! 但随即,她就发觉不对劲。 陈言竟然仍稳稳地站着,也看不到有半点痛苦之色! 奇怪了,难不成他竟然是不死之身?! 张大彪松了手,那匕首仍留在陈言胸口处,但却不见鲜血溢出。 一旁的魏川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皮袋拿过来,往陈言胸口倾倒起来,原来里面是大量血液,顿时把陈言胸口给染了个透。 黎蕊完全看懵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而且整个过程陈言一直没有濒死的感觉,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下人一番操作。 “差不多了!行动!”半晌,陈言才满意地点点头。 “是!”张大彪答应一声,一把将他扛到了肩上。 众人立刻带着他朝山门急匆匆而去。 只看得黎蕊惊异之极,却又满头雾水。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些军士穿的夜行服,将他们从头到脚都包了个严实,只露出双手和双眼在外,乍一看去,确实没法分辨出和那些夜袭的武僧有什么区别。 但为何要将陈言绑起来,还扎他一刀?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为何扎了一刀还没事人一样? 黎蕊忽然灵光一闪,不禁又是一震。 难道,陈言真的是神仙?! 不多时,张大彪等人已经过了山门,顺着山路往上奔行。 半山腰上,两名武僧眯着眼盯着他们,低声议论。 “好像是派出去的师兄弟。” “应该是,不过人怎么少了这么多?” “难道是行动出了岔子?” “嘘!他们近了!” 张大彪等人转眼到了半山腰,两名武僧立刻上前拦阻:“站住!” 众人连忙停下。 魏川急忙上前,狂喝道:“快!快禀报方丈!陈言被我们抓了,但他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晚了就麻烦了!” 两僧吓一跳,目光匆匆扫过众人腰侧,看到夜行服上的云纹图案,这才戒心稍减。 是自己人。 “怎么回事?!你们怎会只有这点人回来!”左边那僧吃惊地道。 “那地方有埋伏,兄弟们伤亡惨重!好在把这狗官抓了回来,可他身受重伤,快死了!”张大彪惶然叫道,同时把肩上的陈言示意给两僧看。 “什么!”右边那武僧惊道,“我立刻去禀报方丈!” “等等!这狗官就算死了又有什么打紧?反正方丈本来就想除了他。”左边那僧一把拉住同伴。 “你懂个屁!”魏川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低吼道,“这家伙好像知道益王的事!”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下两个武僧同时色变,惊呼出来。 这件事,事关重大! 方丈再三严令,不得外泄,否则很可能影响大局! 第496章 大功告成 “我哪知道!所以才要赶紧去见方丈,否则万一晚了,这狗官死在半途,没法从他嘴里问出究竟,那责任你我都担待不起!”魏川几乎是在咆哮。 两僧脸色惨白,哪还犹豫,连忙让开道路。 魏川一挥手,张大彪等人立刻继续朝山上奔去。 看着他们迅速远去,两僧对视一眼,惊魂未定。 “这姓陈的可是皇上当下最宠信的臣子,他如果知道了,那这事会不会已经捅到皇上那去了?” “不得胡言!一切等方丈问出究竟再说!” “真来得及么?那姓陈的官儿流了好多血,眼都合上了,怕是……” “这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了,守好山门便是。” 陈言趴在张大彪肩头,微微将眼睛睁开一眼,看着那两僧渐渐远去,心中无比冷静。 一切,尽如他预料。 方才检查武僧尸体,陈言就注意到这些夜行衣并不普通,每一件都在左腰位置绣上了一个云纹图案。 这显然是对方设置的标识,借这可直观看出夜行衣内是否是自己人。 不过就算换上这夜行衣,顶多只能欺骗对方的眼睛,万一双方对答时出现问题,比如通元寺可能有些暗语切口是他们不知道的,对方一问,他们就会露馅。 所以他才布下奇招。 以诈死来制造紧迫性,同时以益王的事来制造严重性,以扰乱对方。 果然,对方负责守卫之人当场被唬住,不敢再拦阻他们。 同时,对方的反应也让陈言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通元寺果然和益王有关系! 方丈禅院。 明悟禅师在禅房内看见张大彪等人带着濒死的陈言跟着元智快步进来,大吃一惊,立刻从屋内出来。 张先生却没有动作,眉头轻锁,站在窗边凝视着陈言。 “怎么回事!”明悟禅师到了他们跟前,吃惊地问道,“你们怎会把他带回来的?他又为何重伤?” “回禀师父,这几位师兄说陈言知道益王的事!”元智神色凝重地道。 他在寺门处遇到他们,听到这话时也吓得够呛,赶紧带着他们进来见方丈。 “什么!他怎会知道这事?!还有谁知道!”明悟神师大惊道。 “不知道,他失血过多昏过去……去……去……”元智正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大变,不能置信地看着陈言从张大彪肩头滑下来,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扫视了四下一眼。 不只是他,包括明悟禅师在内,其他人也全都愣住了。 他胸口仍插着那把匕首,鲜血淋漓,可是看起来哪有半点将死之态? 就在这一刻,除张大彪外,其余所有军士突然暴起,分工明确地各自闪电般扑向身边最近的武僧! “小心!”一名武僧反应最快,惊呼一声。 但已经晚了。 禅院内一共六名武僧,几乎在一个照面间,猝不及防下已然被六把匕首捅入心窝。 其中两名军士分别到了明悟禅师和元智身边,匕首直接架到了两人脖子上。 两人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大变,却不敢稍有动弹。 “这……这究竟是……”明悟禅师哆嗦着道,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这刻完全懵的,只知道性命悬于人手,绝不可乱动! 院子里安静下来。 看了看地上连叫也没叫一声便当场倒毙的六名武僧,以及满地淌开的鲜血,陈言不由摇头。 比想象中进行得还要顺利,这些武僧的实力水平,跟精兵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他等张大彪为自己解开绳索,活动了几下发麻的筋骨,长吁出一口气,这才道:“明悟老贼,本官奉皇上圣谕,前来请你入宫一谈。你看你是自己走呢,还是本官让人把你打晕了再扛走啊?” 明悟禅师脸色上血色尽失,强笑道:“陈……陈大人,老衲真不知道您这是什……什么意思,皇上怎会这个时候召老衲入宫?” 陈言双眼微眯。 “有三件事,本官先知会你一声。” “第一,你派去刺杀本官的死士,已经全部都招了。” “第二,你派去救他们的武僧,已经被我抓获。” “第三,你派去救人的武僧,在那宅子里袭击了圣上。” 明悟神师浑身剧震,失声道:“什么!” 陈言悠悠地道:“弑君之罪,不知道禅师你有几颗脑袋能担得起那责任啊?” 明悟禅师身体一软,差点没坐倒在地。 这一刻,他已明白怎么回事。 “你……你陷害我!”他颤声道。 “这事光靠本官,可办不到。”陈言笑眯眯地道。 “难道皇上也……”明悟禅师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但凡你通元寺做事不这么过分,皇上也不会生你们的气。可惜啊,你自以为根深蒂固,满朝都是你的保护伞,竟然在天子脚下干出这么多恶事,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陈言微微冷笑。 明悟禅师终于再撑不住,双膝一低,颓然跪坐在地。 弑君,不是问题。 本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消再过几天,就要举事。 问题在于,他现在命悬于对方手中! 自己这条命要是丢了,那就算辛苦训练出的武僧真把对方给宰了,也没用了! 不! 他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想到这,明悟禅师猛地向前一伏,跪趴在地上。 “陈……陈大人,您高抬贵手,放小僧一条生路,小僧必重金酬谢!” “十万两,不,二十万两银子!” “只要您放过我,我即刻让人奉上二十万两银子!” “对了,您喜欢美人吧?我寺内还有几名国色天香的女子,全都送给大人享用!” “只要您肯放小僧一马,什么都好说!” 陈言看着卑微的他,听着他一句句哀求和收买的话语,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想让本官放过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缓缓道。 “行!别说一个,十个一百个我都答应!”明悟禅师双眼亮了起来,仓皇说道。 “告诉我,你和益王之间的所有事!”陈言一字一字地道。 明悟禅师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嗖! 一支弩箭突然从禅房内射出,瞬间钉入他后背! 明悟禅师一声惨叫,向前仆倒在地。 魏川反应极快,猛地扑进禅房,却正好看到一名文士模样的男子,扔掉手中的手弩,将一把匕首横割过自己的咽喉! 第497章 功亏一篑 院内,明悟禅师剧烈抽搐了一会儿,再没动静。 张大彪上前查看片刻,道:“大人,这弩箭上抹有剧毒!” 陈言脸色沉了下来。 大意了! 正常情况下,明悟禅师出来时,他的禅房内该再没其他人才对,可没想到禅房里竟然还有人! 对方显然是站在窗边,禅房的窗户是大周常见的下推式窗型,打开时是从下面将窗户推开,如果有人站在后面,极难发现。 加上各军士又将注意力主要放在外面,避免有武僧从外面攻进来的情况,因此方才没有发现里面暗藏之人。 可奇怪的是,对方为何要杀明悟禅师? 时机如此之巧,简直就像是为了灭口一样。 “师父!”一旁,元智哭着跪在了地上。 “大人,这人已经自刎了。”魏川将那文士张先生的尸身拖了出来,扔在明悟禅师的尸身旁边。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陈言冷冷看向元智,“这人是谁?” “我说,我全都说,求大人不要杀我!”元智吓得赶紧收起眼泪,惶恐道,“这人叫张……张移,是益王的人!” “什么!”陈言一震,快步上前将那人歪在一旁的脸扳正,仔细一看,心中一沉! 俗家打扮,显然不是寺里的人,而且这个时间点还在禅房,显然和明悟禅师的关系不一般。kuAiδugg 因此陈言心中大概有个猜测,这家伙搞不好可能和益王有关。 可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张移! 他早前曾让袁洛画过张移的画像,因此大体上还是认得对方相貌,确实和画像中基本一致。 这下麻烦了! 张移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借此人才能知道益王真正要动手的时机。 现在这家伙挂了,那就没人和京江那批水师联络,他就没法掌握益王动手时机了! 天亮后,皇宫内。 大殿上,文武百官左右分为两列,坐在椅子上,个个面带疑惑之色,却又不敢说话。 大周不是每日都要上朝,原本今日并不是常规的朝议时间,但皇上却突然派人将他们一一召来,却又什么都不说,只说了一句今日有件大事要宣布,让众臣先等等。 唐韵高坐龙椅上,面若寒霜,不发一语。 心中有些焦急。 陈言去通元寺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却还没传回消息,究竟情况如何? 若是他成功了,便该带着明悟禅师前来,当众宣布其罪状,清剿通元寺的恶僧。 若是他失败了,那她会立刻公布通元寺弑君之事,派大军前往通元寺。 可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太急人了! 忽地,大殿门口进来一道娇俏身影,黎蕊回来了。 唐韵见她面上没有半点喜色,而且身上竟染着鲜血,顿时龙躯一震,不由站了起来,整颗芳心一沉到底。 这表情,这一身血污,什么都不用问了! 众臣也无不惊异地看向黎蕊,后者却只急匆匆走到唐韵面前,跪地道:“陛下,陈大人他……” 唐韵颓然道:“不必说了,朕已知道。” 黎蕊一愣。 皇上这消息来得好快,难道是另行安排了人手在暗处监探? 唐韵闭上双眸,身子不断颤抖起来。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 打什么赌!她就不该让陈言带那么几个人上山! 现在好了,就算没了三十万两银子的债务,也是得不偿失! 陈言的价值,远不是这些银两可以计算!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勉强压下心中的震荡和哀痛,睁开眼来:“尸……尸身呢?” 黎蕊心说原来皇上真知道了,连忙禀道:“就在殿外。” 唐韵眼眶微红,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抬……抬进来。” 黎蕊看着她这神情,大惑不解。 原来圣上竟是这么在乎明悟禅师的吗?后者死了,她竟然这么伤心? 疑惑归疑惑,她不敢怠慢,连忙答应,转身又快步出了大殿。 唐韵扶着龙椅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怕被众人看到她眼眶中已经压不住的泪光。 明明只是一个臣属,为何自己竟是如此舍不得他? 片刻后,两名凤翎卫抬着明悟禅师的尸身,跟在黎蕊身后又回来了。 陈言跟在最后面,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只用余光好奇地扫视周围。 这还是他头一回上大殿参与朝议,这才知道原来大周官员朝议时并不需要一直站着,倒是挺人性化。 众臣陡然看见尸体,无不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看着尸身。 黄良阁等人更是骇然,霍然站了起来。 竟是明悟禅师的尸身! 到了龙阶前,三女和陈言均停了下来。 “圣上,尸身已经送到。”黎蕊小心地禀道。 “他……他死时可有什么话说?”唐韵仍背对着他们,艰难地道。 “臣不知,他死时臣不在左右。”黎蕊老老实实地道。 “什么?不在左右?朕派你们过去,就是为了保护他,你们为何不照办!”唐韵握紧了拳,难以压抑心中的愤怒。 “啊?陛下原来是要我等保护他的吗?”黎蕊傻眼了。 打死也想不到,皇上竟然是要她带人保护明悟禅师! 陈言也懵了,张大了嘴抬头看向唐韵。 这都什么状况,她派凤翎卫去不是接应自己的吗?怎么竟然存着保护明悟禅师的意思? “朕再三叮嘱,你竟置若罔闻?!”唐韵又悲又怒,猛地转过身来,便要爆发雷霆之怒,“办事不力,你罪该万……” 声音嘎然而止。 唐韵张口结舌地看着阶站着的陈言,差点没直接叫出声。 鬼啊! 陈言见她眼角竟带着泪珠,不禁骇然。 我勒个去! 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可她这心也过于捉摸不定了吧? 明明之前她恨不得把通元寺的恶僧全宰掉,结果居然为明悟老秃贼的死落泪? 好一会儿,唐韵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会……” 后面的“没死”还没出口,她突然看到地上的明悟禅师尸身,一下又愣住了。 “死的是……禅师?”数息之后,她下意识道。 “不然皇上以为死的是谁?”陈言错愕道。 第498章 弑君加叛乱 “朕还以为……”唐韵说到一半,突然清醒过来,慌忙刹住。 原来竟是误会,死的不是陈言! “皇上?”陈言见她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更懵了。 见过变脸比翻书快的,可没见过她这么快的! 唐韵醒过神,连忙压下脸上喜色,有些尴尬地擦了擦眼角泪光,瞪了黎蕊一眼:“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何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情?身上还这许多鲜血?” 要不是黎蕊那神情,她岂会误会! “啊?”黎蕊愣了一下,才道,“马车不能进朝门,臣方才帮忙把尸身搬过来,所以沾了些血污……至于神情,臣刚刚搬过尸身啊。” 后面一句没说,却是心想难道刚搬过尸身还笑得出来? 那得多变态啊。 唐韵这才明白过来,更是尴尬,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陈卿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明悟禅师竟会身亡?” 陈言早就打好了腹稿,无奈道:“是中了流弹。” 唐韵一呆:“何为流弹?他不是中的弩箭吗?” 陈言解释道:“就是被误杀的。有个武僧想搞偷袭,却不小心射中了明悟老贼,箭上涂有剧毒,老贼当场毙命。” 来之前,他就已经再三考虑,决定隐瞒明悟的真实死因。 倒不是为了继续瞒唐韵,而是暂时不宜让百官知道。 反正当时现场院内只有他和手下军士,以及元智,后者已经被他悄悄关押起来,自然不必担心泄露。 唐韵失望地道:“那真是便宜了此贼,竟让他死得这么轻松!那通元寺内的恶僧们呢?” 陈言正要禀报,左右大臣终于缓过劲来,于都惊叫道:“陛下!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陈言竟然杀了明悟禅师!” 朝中大臣十有六七都和明悟禅师交好,其中以天官尚书于都尤为交情深厚,骤见禅师身亡,焉能不惊? 唐韵玉容重现威严,冷然道:“这正是今日朕要与尔等朝议之事!来人!将人押上来!”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大殿入口。 只见两名凤翎卫押着一个神情颓丧、戴着枷锁的男子入内。 众人无不一震。 这人他们都不认识,但看得出来该是个囚徒,这种人怎能进入这庄严大殿! 但看唐韵神情,没人敢吭声,心中无不嘀咕起来。 那男子在殿尾处便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拜伏在地上。 陈言和唐韵换了个眼色,转身走到那男子身前。 “下官先为诸位引介此人。此人姓常名垒,乃是当年响应逆王唐朔的凉州府尹的麾下。” “凉州府尹兵败后,此人和一干同党逃窜到了京城,意图行刺陛下,却苦无机会。” “他们在京城之所以能容身,便是因为受通元寺主持方丈明悟禅师包庇窝藏!” “他们做着通元寺的爪牙,为明悟禅师干出无数伤天害理之事!” “佛祭之日,下官得罪明悟禅师,事由相信诸位都已知道。” “明悟老贼表面上认下罚银,暗地里却记恨在心,派出常垒和其同党,行刺于我!” “好在圣上恩泽福佑,下官方能保住性命,更抓住此人和其同党,从其口中问出无数令人发指的恶行!” 说着,陈言翻出一张单子,照着上面列出的恶行一条条念了起来。 这些全都是常垒和同伙供出的事,从劫掠百姓到伤害官员家属等无一不备。 听着陈言一句句道出通元寺的恶行,众臣无不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陈言念了一多半之后,于都终于忍不住了,喝道:“这些恶行,只是此人一面之辞,岂能贸然相信?明悟禅师乃是得道高僧,本官实难相信他会做出这些恶事!” 陈言从容道:“于大人的话不无道理,所以下官决定找来通元寺的高僧对质。却不想,在下官通知明悟禅师之后,却被一伙武僧半夜偷袭,险些丧命!” 众人听得震骇不已,于都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武僧?你确定?!” 陈言沉声道:“那些武僧大部分被下官的护卫击杀,小部分被抓捕,铁证如山,岂能有假!但更恶劣的,并不是下官被他们行刺,而是事发之时,圣上正好有事在下官家中!” 韩兆坤骇然看向唐韵:“那圣驾无恙吧?” 唐韵冷冷道:“你说呢?” 韩兆坤一时语塞,她还好好地站在这上朝,自然无恙。 俞世南对陈言怒道:“陈言你是何居心,竟让圣上到那般危险之地!万一龙躯折损,岂是你担当得起!” 陈言还没说话,唐韵已冷然道:“谁说是陈爱卿让朕去的?朕是为赈济粮迟迟未至,自己微服出宫前去找他询问,岂料在京城这般安乐之地,竟有人敢纠众侵袭官员私宅,胆大妄为之极!” 陈言接过话头:“关键是,对方在认出圣上之后,知道恶行暴露,竟然不但没有退走,反而还向圣上挥刀相向,意图弑君,掩盖其罪行!” 满朝文武,一时寂静如死。 原本还忍不住想说几句的人,全都闭上了嘴,脸色难看之极。 弑君! 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假如只是陈言一人所言,那也罢了,关键是圣上就在面前,却不发一语,证明陈言所说确实是真! 于都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刚才真不该说那几句,回头万一圣上把自己也一起怪罪,那就亏大了! 陈言顿了顿,再道:“而且,下官其实有些怀疑那些武僧的弑君之举,是否只为掩盖罪行。” 秋官尚书范明德惊疑不定地道:“你这话何意?” 陈言重重地道:“大人莫要忘了,常垒乃是唐朔的同党!” 众人面面相觑,均明白了他的意思。 意思是指那些武僧很可能原本就有弑君反叛的想法! 毕竟,明悟禅师知道常垒是唐朔同党,却还是窝藏这些人,这个可能性极高。 良久,韩兆坤才小心探问道:“那陈大人又是如何杀上天宝山、明悟禅师又是如何落进大人手中的呢?” 陈言简单将经过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中间可能暴露益王信息的内容。 第499章 饭里配了点小药 “想不到陈大人竟是如此赤胆忠心,为了剿贼甘冒奇险!”一名官员惊叹道。 “可惜功亏一篑,未能生擒此贼。”陈言遗憾地道,“幸好擒捉了他的心腹弟子,下官已初步审讯,印证真相与常垒所言无差。” “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事?”唐韵目光落向范明德。 范明德身为秋官尚书,执掌刑部。 此时他见唐韵看来,岂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连忙趋前禀道:“臣立刻协同京兆府和兵部,带人封锁通元寺,通查此事,必不让一干贼党逃脱!” 唐韵正要点头,陈言却道:“陛下,臣有一言。” 唐韵有些意外,看向陈言:“说。” 陈言恭敬地道:“臣攻下方丈禅院后,并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将几名明悟禅师的心腹弟子控制住,现在他们封锁了禅师的消息,相信没有外泄。” 明悟禅师身亡后,陈言立刻让给明智开出了条件,只要他肯配合,便留他一命。 元智连个犹豫都不带的,直接答应下来。 明悟禅师死时叫出了声,原本已经惊动了禅院外的几名武僧,但他们赶到禅院外时,元智迎了出去,依着陈言的吩咐安抚了他们。 他是明悟禅师最器重的弟子之一,有他出面,众武僧自无不信。筷書閣 之后陈言又派军士跟着元智去将寺内明悟几名其他弟子一一控制了起来,关进了方丈禅院,然后才和元智一起悄悄带着明悟尸身溜下了山,赶到皇宫。 “这岂非更好?本官可带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范明德沉声道。 “大人可知通元寺有多少武僧?”陈言问道。 “这,本官倒是不知,不过通元寺的所有僧侣均应在礼部有入册吧?”范明德看向俞世南。 宗教归礼部管辖,京城所有寺庙的僧人均须入册登记,以免有治安隐患。 此时俞世南急忙道:“臣上月才翻过通元寺的册子,记得全寺应有僧人共计七百余人。不过寺内职务没有入册,所以武僧有多少,确实不知。” 陈言笑了笑:“两位大人可知,明悟老贼的弟子元智说的人数是多少?一千九百余人!” 俞世南色变道:“什么!” 范明德也吃惊道:“他竟瞒报了这么多人?那武僧……” 陈言加重了语气:“武僧共计一千二百人,并且配备了全套的铠甲和武器,且全部是以军士训练之法训练而成。另外,寺内还布设了机关陷阱,备有可供数月食用的粮食和饮水,若是这些人据险而守,范大人多久能攻得破?” 范明德脸色凝重起来:“这,恐怕要颇费几日。” 一千二百人的武僧,人数上已相当可观。 再加上通元寺是在山腰,上山唯有那一条路,对方只要守死它,朝廷的军队便只能以人海战术冲击。若是到时寺内僧人再备点擂木滚石什么的,那攻方必定死伤累累! “如今寺内虽然被安抚住,但寺外的戒备仍在。若是贸然带大军前去剿灭,寺内僧人必会反抗,损伤自然严重。”陈言冷静地道,“所以臣请陛下暂时莫要轻举妄动。” “但明悟既死,此事怕是瞒不了多久,万一他们发现了,岂不更是糟糕?”韩兆坤皱眉道。 “下官有办法,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们制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陈言从容不迫地道。 唐韵见陈言朝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动。 这家伙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必有缘故。 想到这里,她点头道:“那就一切依陈卿之言!此事任何人不得泄漏,否则同罪论处!退朝!” 众臣纷纷退朝,唐韵叫人将黄良阁等几位臣子唤住,带往议事房候着,她稍后会去那与他们议事。 不多时,殿内只剩唐韵和陈言。 唐韵从龙阶上下来,走到陈言跟前:“说吧!你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陈言叹了口气,说道:“陛下,通元寺的僧人,现在应该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唐韵吃惊道:“什么!你怎么办到的?” 陈言带的人也就十来个,面对近二千僧人,居然已经将他们控制住?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臣请他们吃了顿饭。” 唐韵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吃饭?这家伙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吃顿饭就能把近二千僧人抓住的话,那还要那些官差军士干什么? 陈言接着来了一句:“饭里掺了麻沸散。” 唐韵一愣,随即双眸一亮,道:“好你个陈言!” 当初救治青鸢时,陈言教了齐云山麻沸散的方子,后来鼓捣出了成品。 此后齐云山一直琢磨着改进的事,如今的麻沸散效果比当初还要好,而且在陈言的主导下,青山县已经开始大量生产。 如今这药已经在青山县各医馆推广开来,陈言也带了一批,原本是琢磨着想在京城看看能不能开展这生意,但这次却发挥出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上山前,陈言就制定了一系列的计策,从上山到控制禅院再到如何收拾寺内必然存在的大量武僧。 其中最后一步,就是借用麻沸散,兵不血刃地制服通元寺内那些不知情的僧人。 所以前往天宝山前,他就派人去了府中,叫人将大量麻沸散带到了山脚下。 控制了禅院后,他立刻让两名军士和明悟禅师另一名弟子元慧一起下山,将麻沸散搬到山上。 有元慧在,负责外围守御的武僧无一起疑,甚至还帮忙搬了一截。 最后再将麻沸散放入寺内早膳中,分发给寺内的僧人。 陈言离开时,已经开始发放早膳,算算时间,这会儿全寺的僧侣也该都吃完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呼呼大睡。 留在那的纳抚营军士则立刻着手,将所有人撤去兵刃护具,捆绑起来。 此时唐韵龙心大悦,如此不损一兵一卒便能解决,自然极好。 但过了片刻,她就发觉不对劲,欣喜的神情转为愕然:“明明一切顺利,你为何还如此愁眉苦脸?”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因为方才臣说通元寺有叛乱的意图,并不是乱说。” 唐韵一怔,随即微微色变:“你是说,通元寺确实想反叛?!” 第500章 敌不动我不动 陈言用力点头:“绝无差错,虽然目前仍未对明悟禅师的弟子深入审讯,但臣可肯定最终结果不会有误。” 唐韵惊怒交加地道:“朕本以为通元寺只是为非作歹的恶贼,想不到竟还敢做这等事!” 陈言沉声道:“而且臣可肯定,他们还有帮手,且帮手是国家栋梁!” 唐韵震惊道:“你是指朝中重臣?!难怪你阻止范明德他们去通元寺,莫非是怕他们其中有人是通元寺的帮手?” 陈言不答反问:“臣请教陛下,若是要陛下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来处理此事,当然除了臣之外,陛下会找谁?” 唐韵脸色数变,最终才道:“朕会让益王处理,他的忠心,绝无问题!” 陈言缓缓道:“若臣说他就是最有问题的那人,陛下还会这么做吗?” 唐韵听到他这一句,瞬间娇躯一震,失声道:“难道你是指益王便是……不!朕绝不相信王叔会背叛朕!” 陈言不再隐瞒,将从调查公孙城起查到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包括让卫菡放走公孙城的缘由,以及谭巢、张移等事,还有通元寺明悟身亡的真相等。 只听得唐韵俏脸血色全失,双眸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打死也想不到,她最为信任的王叔,竟也暗藏祸心! 假如没有陈言探得这些消息,那益王很可能会真的成功,因为她绝不会防备益王! “张移此人着实了得,不惜自杀,也要杀死明悟禅师,将臣的计划彻底打乱,让整件事瞬间转为危机。” “原本,臣打算的是控制明悟后,布设一系列的计划,让益王认定圣上收拾明悟老贼只是为了制裁其为非作歹的恶行,而非针对其叛乱之事。” “同时再安排明悟的心腹弟子和益王接触,告知后者寺内武僧并未受到影响,仍可支援他的叛变。” “自然,益王便仍会按此前的计划来发动叛变。” “如此一来,他安排的助力之中,便有两股在咱们掌控中。” “可张移杀死明悟禅师,使臣计划打乱,这一招再行不通。” 唐韵听着陈言的话,一片混乱的心中渐渐恢复过来。 她沉吟片刻,道:“朕仍很难相信王叔会背叛朕,但假设他真的如此,你把明悟的尸身带到大殿上,那益王十之八九很快就会知道此事。万一他因此提前叛变,那岂不是麻烦?” 陈言却摇了摇头。 “不,他不会提前。” “通元寺这股助力失去,他实力受损,同时张移这个中间联络人身亡,也打乱了益王的布置,京江那边难以联络。” “因此臣断定益王反而会将羽翼藏起,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毕竟,咱们手上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要叛变,只要他不动,皇上便无法定他的罪。” “更何况,臣故意说明悟是在交战时被误杀,便是要透露一个信息给益王,就是臣仍未从明悟里那问出他和益王有关联。” “这一着必会让益王猜疑,他会先去查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会贸然叛变。” 唐韵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在殿内来回踱起步来。 良久,她才停步,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陈言又叹了口气:“只能敌不动我不动,等益王先重新派人去联络京江那批水师再说。在这期间,陛下万不可表现异常,让益王发现你已知道他的祸心。” 唐韵颓然道:“朕到现在仍没法相信此事。唉,不是朕不信任你,但王叔他是助朕坐稳帝位最大的助力之一,他怎么可能……” 陈言没有说话。 他要说的已经说完,唐韵是否能接受,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又过了好一会儿,唐韵才渐渐平静下来,道:“那依你之见,便须另行找人来处理通元寺的僧人了?但朝中谁和益王有关系,朕也不得而知。你可有什么可靠的人选?” 陈言定定神,说道:“陛下误会了,臣并不是要陛下换人。相反,这件事,必须交给益王处理。唯有那样,他才不会疑心陛下已经知道他包藏祸心!” 唐韵一呆:“啊?” “方才皇上问臣,阻止范大人等去通元寺,是否因为怕他们是通元寺的帮手,其实不然。” “臣怕的是他们不是益王的同党,查出益王有叛乱之心,反而导致朝廷动乱,以及逼得益王乱来。”kuAiδugg “唯有将通元寺交给益王,让他有机会处理掉证据,消息才不会传到其他人耳中,他才能放心。” “到时候陛下只要以发现通元寺有可能和唐朔有关系为由,怕朝中大臣处理不好,将此事交给他便可。” 唐韵容色连续变化,终于点头道:“一切便依你的计策行事。” 陈言跪伏在地:“臣,叩谢皇上信任!” 他太明白唐韵此刻的决定,有多么不容易。 就像突然来个外人,拿出一些仍不够强力的证据来,说李奉或者张大彪要背叛他,他也绝难相信对方。 可唐韵却选择了信任他这个外人。 唐韵露出疲乏之色,轻轻地道:“陈言,朕……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陈言恭恭敬敬地道:“至少臣敢拍胸脯保证,臣对什么权势地位毫无兴趣。” 唐韵无语地看着他。 没上进心就没上进心,说得这么清高…… “算了,朕会派人去召益王入宫,将此事交托予他。昨夜之事你辛苦了,便先回府休息罢。” “是,陛下。” 陈言离开议事房后,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呼唤。 “大人!” 陈言闻声转身,只见黎蕊快步追了过来。 “黎姑娘,莫非陛下还有什么吩咐?”他诧异道。 “不,是我有件事想请教大人。”黎蕊看着他胸口,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言也低头看看自己胸口,有点纳闷,她在看啥? “大人……您没事吧?”黎蕊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我能有什么……”陈言正莫名其妙,突然一下醒悟过来,“噢,黎姑娘莫非是好奇我之前胸口中的那一匕首?” “是……”黎蕊点了点头,有些紧张起来。 第501章 按摩私教课 陈言从山上下来时,已经换了干净衣衫,胸口的血渍和匕首都没了。 不过当时他急着带明悟入宫,黎蕊不敢耽搁,无暇问及此事,直到现在才忍不住追过来询问。 “既然被姑娘发现,本官也不能再隐瞒了。”陈言心里好笑,有心逗逗她,故意长叹一口气,“本官其实有不死之身。” “不……不死之身?”黎蕊惊道。 “不错!”陈言挺了挺胸,“本官曾遇到一位奇人,得他传授不死之法,所以才能肉身受匕而不死!” “天啊!世上竟真有这种事!”黎蕊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件事本官原本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但姑娘不同。”陈言压低了声音,“而且,我观姑娘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所望想将不死之法教给姑娘,这样你以后上阵杀敌,便可无人杀得了你!” “真的?!”黎蕊睁圆了双眸,“这个难学么?”https:/ “不难,只是需要由我以先天元气替姑娘打通命门。”陈言煞有介事地道。 “先天元气?打通命门?”黎蕊有些激动起来,“怎么打通?” “命门即是人之心口,咱们可以找个僻静处,本官将先天元气从手掌中透出,轰击在姑娘的心口处,再加以特殊手法,便可替你打通命门了!当然,还是要姑娘愿意接受才行。”陈言信口胡吹道。 “啊?心口?这……”黎蕊傻眼了,低头看看自己心口。 这地方也太羞人了吧,还得让他用手…… 不过想想之前那情景,陈言确实是将匕首从胸口插进去,却浑然无事,似乎命门在心口之说,也似没那么牵强。 陈言见她竟然真的看她胸脯位置,已经快憋不住笑意了。 要是他前世敢对女孩这么胡吹,说不到三句保证被对方搧个大耳光! 可黎蕊这神情模样,显然是信了几分! 逗她也逗得够了,他正要向她说明自己之前插胸口的只是把弹簧匕,匕刃是可以缩到匕柄里去的,却见黎蕊突然抬起头,双眸放光地道:“我……我愿意!大人什么时候可以替我打通命门呢?” 陈言一下愣住了:“啊?” 不是吧? 她这样就完全信了? 就在这时,一道俏丽身影快步而近。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陈大人,太后请您去慈安宫相见。”那人站在五尺之外,对着陈言盈盈一礼,柔声说道。 “原来是怜珠姑娘,不知太后何事召唤?”陈言看清对方,连忙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怜珠摇了摇头。 “这……”陈言不由看向黎蕊。 “太后的事要紧,我的事以后再说不迟。”黎蕊连忙道,“我先去办圣上吩咐的事。” 陈言看着她匆匆离开,只得放弃向她解释清楚的想法。 算了,回头再说! “那好吧,请姑娘引路。”他转头看向怜珠。 心里却暗暗有些发愁。 太后不会是又想让他按摩吧? 虽说能讨好太后是好事,可这对他身心都是巨大的煎熬,给她按摩还不如给卫菡按摩呢,至少自己要是憋不住时,就可以……嘿嘿! 更何况他昨晚到现在还没合过眼,疲累得不行,让他再给她按摩一两个时辰,这不要他命吗?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怜珠到了慈安宫。 陈言刚进了屋,就听到里面传出太后的声音:“是不是陈言来了?” 陈言暗叫不妙,这声音透着殷切,恐怕被自己猜中了! 他急中生智,跨过门槛时假意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向前跌倒下去。 周围几个宫女都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搀扶:“陈大人,您没事吧?” 说着,还没忘趁机在他身上偷偷摸了几把。 正侧躺在小榻上的太后也吓了一跳,站了起来:“陈卿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陈言苦着脸道:“太后恕罪,臣昨晚忙公务忙到现在,一宿没睡,有些手脚发软,一下子没注意……” 说着,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打完装出一副惶恐模样,又向太后请罪。 太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心疼地道:“哀家记得佻是户部的粮事郎中是吧?户部尚书何进尧竟给你安排这许多公务?回头哀家得好好和他说说,怎能让你如此劳累?” 陈言连忙道:“多谢太后关心。对了,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确实被陈言猜中,她一直记着那日他按摩完无比畅快的感觉,本来叫他来正是想让他再给自己按摩一番。 可看他这模样,两眼带着黑眼圈,站都站不稳了,还谈什么按摩? 太后心念一转,道:“你为公务劳累至此,合该好好休息休息。” 陈言松了口气,正要告辞回府,却听太后道:“好在今日哀家召你来做的事,也无需你再劳累。” 陈言一愣,疑惑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含笑道:“你上次的按摩,让哀家大开眼界。所以哀家便想着,不如让你教一教怜珠,这样日后哀家想要按摩时,她便可代劳,也不需要再麻烦你前来了。” 陈言一呆,看向怜珠。 怜珠也颇为意外,愕然看向他,随即两颊一红。 陈言心中微热,怜珠显然是太后最宠爱的宫婢,长相俏丽动人,身段也是相当不错,说话声音动听,人又乖巧。 和她来一堂按摩的私教课,倒也是美事一桩。 更何况,真要把她教会了,自己便不需要再给太后按摩,也可避免再像上次那样,按摩按到手都抽了筋…… “是,臣遵命!”他连忙转头对太后道。 “怜珠,你带陈大人去小室,好好学习按摩。”太后吩咐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其他宫女,“吩咐下去,其他人不得再像上次一般,否则哀家重惩不饶!” 上次陈言逃跑的事,太后已然知道了缘由,有些哭笑不得。 慈安宫内这些宫女,过于猴急。 要是多来两次,只怕以后陈言都不敢再到慈安宫来了! 所以她才加了这么一句,以防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 “是,太后!”周围的宫女无不露出失望之色,无奈应声。 第502章 臣要参奏陈言 “这下你总该该放心些,”太后看向陈言,似笑非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连告辞也不告辞一声,便自行逃跑了吧?” “上次是微臣失礼了。”陈言有些尴尬地道。 不多时,两人到了上次那间小室内。 怜珠将房门关上后,又将所有窗户全都关严,这才回身对陈言抿嘴一笑:“大人不必再担心姐妹们会来啦。” 陈言轻咳一声,道:“怜珠姑娘,咱们开始吧。” 当下将一些基本的按摩手法,先教给她。 怜珠非常聪明,用心听了一遍,便大体记下。 教完手法,再教穴位,不过这个过于复杂,陈言只捡了肩、腰和膝等处一些最简单有用的穴位教她。 但进度却一下拖慢下来。 怜珠再怎么聪明,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也很难只凭讲解就掌握到位置。 陈言反复教了几遍,见她因为没记住而颇为懊恼,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咱们这干讲理论,确实很难记忆。我以前学这个时,是比照着自己身体上的实际位置来学的。” 怜珠一愣,颊上忽然一红,声若蚊蚋地道:“那……那要不奴婢也那样试试?” 陈言一震道:“这,这不是太妥当吧?” 怜珠垂下螓首,粉颈晕色渐染,道:“只怪奴婢实在是愚笨,不怪大人……我只求能学懂这些,将来好服侍太后。” 说着,转过身去,纤手轻挥间,已松了身上裙衫的搭扣,领口登时松了,向下滑了一截,露出她雪嫩滑腻的双肩。 陈言只看得两眼大亮,心中一热! “大人,您不必担心,此间的事,只有您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怜珠羞道。 这话无异于邀请,陈言不由自主,双手按上了她双肩。 怜珠一颤,粉颈上迅速染出一层晕色。 “肩井穴就在这里……这里是肩贞穴……”陈言辛苦地道,手指在她肩上不断指点着位置。 怜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记下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低声相应。 好不容易认完了肩上的穴位,怜珠羞怯怯地道:“那,那腰上的穴位呢?” 陈言一震时,却见她双手将衣裙向下一拉。 刹那间,整件裙衫彻底滑落在地! 陈言脑子里轰然一响,看着她仅着肚兜亵裤的娇躯,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麻痹的! 要不要这么热情! 怜珠向前一俯身,双手撑在旁边小榻上,撅立在那,回头看向陈言:“大人,烦您教教怜珠腰上的穴位,好么?” 陈言头皮发麻地看着她这姿势。 只能说,女人浪的本事真是天生的。 怜珠肯定还是处子,居然无师自通地懂得这么撩人的姿势! 他用力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伸手按上她光滑纤细的腰肢。 “咳,这里是三焦俞,往下一点的这里是肾俞,然后是气海俞……” 同一时间,议事房。 “通元寺的事,便就这么决定了。”唐韵淡淡地说道。 “臣遵旨!”众臣只能领旨。 毕竟这也合情合理,这件事可能牵涉到叛乱,交给益王最好不过。 益王沉声道:“臣必不辜负皇上厚望,定将此事查个清楚!”说完行了礼,这才退出议事房。 唐韵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她不想相信陈言的话。 但事实已经证明过多次,陈言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唯独在忠君爱国这一点上,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这让她心中矛盾之极。 现在只能希望,或许是陈言给弄错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转头道:“通元寺的事便抛开一边,昨日未决的几件大事,今日再议一议罢。方卿,司隶弛道的修葺之策,你可有了定稿?” 方应台正要说话,俞世南忽然趋前跪地道:“皇上,臣有一事欲奏。” 唐韵挥挥手:“起来罢,没事老跪个什么,有话就说。” 俞世南低着头道:“臣要奏之事,恐惹皇上不悦,惶恐之至,不敢起身。” 唐韵讶道:“什么事?” 俞世南抬起头,露出决然之色:“臣冒死参奏粮事郎中陈言!” 众人无不双眼微亮,心叫来了! 唐韵不悦道:“参奏便参奏,说什么‘冒死’,是暗指朕会偏袒陈言么?” 俞世南沉声道:“臣不敢!陈大人方立新功,臣本不该这个时候参奏,奈何为国为君,不得不奏。” 唐韵瞬间明白过来,冷冷道:“你是说他立下的令状?” 当日陈言揽下赈粮之事,还立下令状,不仅言明四十日之内集齐所有粮食,还定好了每批粮食送到的时限。 今日,便是头批粮的期限最后一日! 俞世南朗声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强!陈言既立下令状,便该守诺!今其粮食未能如约而至,便该依令状上行事!” 他为今日准备多时,来之前更是再三派人确认过,京城方圆百里之内,都无粮车。 退一万步说,就算前几天他派去的人没成功,粮车仍然在来京城的路上,也休想在今日之内赶到京城! 陈言这次铁定完蛋! 唐韵一震道:“你是说,要陈言以命相偿?” “陈大人为社稷股肱,坦白说臣这么做也是万般无奈,晓得必会惹得龙颜震怒,所以才说冒死。” “但臣乃春官尚书,职掌礼信仁义,不得不奏!” “若天下人知道陈言言而无信,而陛下因为宠信他而偏袒私护,百姓如何看待陈言,又如何看待圣上!” “臣这么做,是为全陈大人的令誉,也是为陛下的威名着想。” “请圣上明鉴!” 听着俞世南慷慨凛然的陈辞,众臣无不暗叫厉害。 从道理上来说,俞世南的话确实有道理,让人难以辩驳。 打着大义之名,逞一己之私,这才是当官最高境界! 唐韵目光扫过众臣:“你们呢?也是同样想法?” 韩兆坤上前跪地道:“臣深惜陈大人之才,但如俞大人所说,人无信不立!” 于都等人对视一眼,也纷纷上前跪了下来:“臣等皆赞同俞大人之言!”https:/ 唯有黄良阁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唐韵看向他:“黄相呢?” 黄良阁毕恭毕敬地道:“臣不敢苟同。” 第503章 被太后抓个正着 众人无不愕然抬头看他。 人人都知道他最恨陈言,居然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把握? 唐韵也是相当意外,问道:“黄相之意是……” “陈言,前有辅平民变之功,后有天悬之业,今更有拔除通元寺之德!” “这等功绩之臣,赈灾之事虽重,但为此便夺其性命,未免招人非议。” “以臣之见,不如折衷。” “留其性命,夺其官职,遣送归乡,永不录用。” “如此既能保陛下威名,又能保陈言性命,岂不两全其美?” 黄良阁的话声一落下,于都、韩兆坤等人无不暗骂好一只老狐狸! 陈言立下这么多大功,皇上很难真的同意砍他的头。 如果逼急了,搞不好皇上真的全力保他,反而适得其反。 万一的万一,最后闹到朝臣和皇帝反目,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但黄良阁的提议,却给了她余地。 俞世南给了个极难的抉择,黄良阁给的却容易得多,皇上有了转圜之地,自然便很难再拒绝。 虽然没能杀了陈言,但原本他们希望的就是让陈言离开皇上身边。 到时候陈言成了没官爵的平民,回到青山县那种穷乡僻壤,保不齐遇到几个山匪路霸什么的,死了也怪不到他们这些远在京城的朝廷重臣身上。 唐韵轻吁一口气,说道:“黄相考虑确实周到。” 黄良阁恭敬道:“臣只希望君臣和睦,天下一心,助我大周长存久荣。” 唐韵点点头:“便依你所言,将陈言夺官遣返吧!”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大喜,齐呼道:“皇上圣明!” 黄良阁表面没有喜色,心中却暗暗冷笑。 就算没了太后帮忙,不也照样解决了陈言? 唐韵若无其事地接着道:“起身吧!此事便这么定了,先议其他事吧。” 慈安宫内,紧闭的屋子里,奇异的声响终于停了下来。 怜珠面红耳赤地从榻上爬起来,有些失落地道:“大人,您不继续教了么?” 明明刚才渐入佳境,她正为陈言在她身上游走的双手意乱情迷、难以自拔的时候,不料陈言却忽然停了手,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陈言倒在榻上,气喘吁吁地道:“本官是真不行了,得歇会儿……” 本来就一晚上没睡,累得要死,结果刚才又跟她纠缠了一番,现在他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上下眼皮频频打架。 怜珠见他疲累不堪,体贴地道:“大人这么累,要不让怜珠为您按摩一下?” 陈言刚把靴子踢掉,准备在榻上小眯一会儿,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这,姐姐是太后的宫女,给我按摩不太好吧?” 怜珠红着颊道:“就像大人之前说的,学按摩得实践不是么?要是奴婢没学好就给太后按摩,万一弄疼了她,岂不是愧对太后的厚望?大人也希望奴婢能服侍好太后吧?” 陈言听得瞠然。 这妞找起掩耳盗铃的借口来还真是有一套! 他欣然道:“有道理!那行,为了太后,本官豁出去了!你来吧!” 怜珠走到陈言头后面,双手轻轻按上他双肩,柔声道:“要是奴婢哪里按得不妥当,还请大人指点。”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没事,你尽管……噢!” 话才到一半,怜珠已经开始按捏起来,位置力度无不恰到好处,弄得他低呼出来。 这妞说不定还真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大人,这里舒服么?” “大人,奴婢是不是按得重了些?” “大人,您这里是不是有些酸疼?奴婢给您按按这。” 一声声娇媚的话语中,陈言舒服得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响起了什么动静。 陈言迷迷糊糊地动了动。 好像是推门的声音? “怜珠!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惊怒交加的怒叱,突然响起! 陈言一震,猛地惊醒过来,霍然睁开双眼,登时一愣。筷書閣 怜珠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到了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胸膛处,双颊红晕如潮,香汗淋漓。 陈言瞬间感觉到不对劲,差点没一句卧槽喷出来。 她此刻坐的位置是他的腰下一点,他能清楚感觉到两人某些地方正亲密挤压在一起! 这妞竟然趁他睡着,想要利用他的身体来自己解决问题? 不用问,刚才他没醒时,她肯定是在那起劲地研磨扭摆,一尝夙愿。 但奇怪的是,怜珠此时却完全没有动作,而且也没有看他,而是转头看着门那边,神情惊恐! 陈言不由顺着她目光看去,霎时石化! “太……太后!” 他艰难地叫了出来。 门口处,太后杏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后面两个宫女则一脸羡慕。 “太后,奴婢只是在……在学习如何按摩胸膛,没没没别的意思。”怜珠结结巴巴地道。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给哀家滚下来!”太后脸上浮起红晕,叱道。 怜珠如梦方醒,慌忙从陈言身上翻了下来,惶恐地跪趴在地上。 陈言脑子里一片混乱,仍躺在那。 太后和两个宫女目光同时落向他腰下,瞬间三张脸全红了个透! 陈言愣愣地朝下面看去,瞬间像被电了一样从榻上翻下来,夹着腿弓着腰遮挡着要害,窘迫地道:“太后恕罪,臣这个不是故意的……” 刚才有怜珠坐在那,充当了掩盖物,现在她下去了,他那被她刺激起来的地方全露出来了! 虽然仍有裤子遮挡着,但在太后面前竖起的帐篷,同样无礼之极! 太后定定神,喝道:“不必解释了!来人!将他二人绑起来,送交鸾台受审!” 陈言傻眼了:“啊?” 不是吧? 这几次他来慈安宫,明明太后对宫女找他乐子的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说鼓励,起码也是默许。 现在怜珠虽说骑到了他身上,可也没实际发生啥啊,至于她怎么突然这么严格? 就像此前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似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猛地一震。 糟了! 莫非太后此前故意跟黄良阁说什么要放弃对付他陈言,竟然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宽心? 实际上,她已经准备好了阴招,想要借这事把他收拾掉! 秽乱宫廷,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第504章 正常人能这反应? 陈言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极高,暗叫不妙。 难怪最近黄良阁这么低调,合着是因为太后这边已经有了计划! 他转头看了看跪趴在地的怜珠,后者肩头不断颤动,却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再做分辩。 陈言更是心中一震。 难道怜珠也是受太后之令,故意这么干的? 情势不妙之极! 在皇宫里面,他不但没张大彪和军士保护,而且大臣入宫不得携带任何武器,连弩放在了宫门口的卫房。 换言之,他想暴力杀出都办不到! 失算了。 没想到太后竟然定力这么强,受了他这么多好处,居然还能狠得下心收拾他! 外面四个太监拿着绳子跨入门中,将两人围住,但却没有立刻动手。 陈言心中一动。 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再一看太后,她也没催那四个太监的意思,反而盯着他,似乎有些期待他开口求饶。 想到这,他大着胆子道:“太后,臣实在是冤枉,并没有……” 太后直接截断他的话:“哀家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 陈言见她仍没催促太监,心中越发笃定。 太后不是要真的送他去受审。 他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那微苢也没什么好说的,请绑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犯了这么大的错,他居然不求饶? 太后也有些意料不及,吃惊道:“你不怕被抄家斩首?” 陈言摊手道:“怕又有何用?来吧!本官认了!” 这招反客为主,让太后秀眉微微蹙起。 半晌,她才道:“陈言,你可曾想过一旦此事报到鸾台,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陈言摇了摇头:“臣想通了,人早晚一死,活着没意思,不要转圜,请太后送臣一死!” 太后方寸大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不知道见过多少犯错的官员,这辈子从没见过谁是这个反应! 大多都是哭嚎哀求,少数崩溃无言,偶尔也有凛然就戮的。 可是求着去死?正常人能这个反应? 陈言只看她反应,就知道这事必有古怪,昂首道:“太后既然不想绑微臣,那微臣这就自个儿去鸾台自首!” 说着一把推开围着他的太监,朝外就走。 “你胡闹!”太后大惊,脸蛋胀得通红,却手足无措。 难不成自己还得求着他别去?这怎么可能! “太后,麻烦您让让。”陈言走到门口,见太后没让开的意思,说了一句。 “让什么让,不让!”太后有点慌神了,反而把手臂一横,将门彻底挡完。筷書閣 “行,那臣爬窗户也成。”陈言转身就朝窗户走去。 “陈言!”太后气得一跺脚,“你要气死哀家是不是!” 旁边宫女和太监无不看懵了眼。 太后有多久没有这种女儿家的娇嗔神情了? 平时一惯庄重严肃,即使笑起来,也是浅笑即止,发火也多数只是言语上的表现。 像这样气到跺脚,还真是难得一见! 陈言已经爬了一半,一只脚跨到了窗台上,转头看了太后一眼:“这不就是太后陷害微臣的目的嘛,臣甘愿就戮,不是遂了太后的意?” 太后俏脸胀得通红:“谁说要让你死了!哀家只是……只是……” 陈言彻底放下心来,从窗台上下来,转身走回太后面前:“太后,您要有话,不妨直说,搞这种手段,真的没必要。” 太后脸色变化了好几次,终于道:“你们都给哀家出去!” 片刻后,跪在地上的怜珠和其他宫女、太监,全都离开了屋子。 太后将门关上,沉着脸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地上怜珠匆忙下没有带走的衣裙。 “从没人敢这样威胁哀家!”她冷冷道。 “太后言重了,微臣只是照太后的意思做的,您要害臣,臣自然乖乖就范。”陈言笑眯眯地道。 “哼,你莫以为哀家会就这么罢休。若是你不能答应哀家的条件,那哀家宁可将你送去鸾台,以秽乱之罪惩处!”太后露出坚决之色。 “太后的吩咐,微臣自是无不遵从,何必用这手段呢?”陈言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呵,这条件不是那么容易答应,否则哀家又何需……”太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改了口,“但若是你肯答应,哀家不会亏待你。” “如何不亏待法?”陈言精神一振。 “譬如,哀家可将怜珠赐给你。”太后重重地说道。 陈言一呆,神情古怪起来。 太后是不是在深宫宅得太久,有点脱离社会了? 怜珠确实不错,姿容身段都是一等一。 可是,她这样的婢女,在外面估计也就几十两,就能买到一个。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在宫中,所以有个“宫女”的名号,听着让人挺有想法的。 但其实她和一般丫环婢女没啥区别,甚至还更可怜一些,毕竟外面的婢女上了年纪还能求主人把她嫁出去,在宫里连男人都很难接触得到,很有可能要孤独终老。 别的不说,他府里的丫环,几乎都是怜珠这水准,像吟霜的话,甚至还能压她一线。太后想用这来收买他,真的是打发叫花子了。 不过这话他也没说出来的意思,转移了话题:“太后究竟要微臣答应何事?” 太后缓缓道:“哀家要你辞官,做个青头百姓,终身不得再入仕途!” 陈言失声道:“什么!” 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哀家这些日子思虑再三,终究还是不得不下定决心。” “权势地位,这些都是极难舍弃的东西,所以哀家知道你定不会答应。” “所以才……若是你肯主动向皇上辞官,那哀家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否则……” 她正说到这里,陈言已完成恢复了冷静,沉声道:“太后若能回答微臣一个问题,那辞官之事,臣答应也无妨。” 太后原本还以为这事要拉扯不少功夫,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能答应,喜道:“行,你问!” 陈言凝视着她:“太后为何如此袒护黄大人?” 太后一怔。 良久,她才终于道:“你或许不明白,哀家不是要袒护他,而是要护着大周这不稳的朝局!” 第505章 臣现在就去辞官 陈言不动声色地道:“太后不说,又怎知臣不明白?” 太后长叹一口气,道:“也罢!告知你也无妨。你可知大周这朝廷,谁是真正的支柱?” 陈言皱眉道:“太后千万莫要说是黄大人,这个答案微臣实在很难相信,凭他一个人休想撑得起大周这么大的盘子。” 太后苦笑道:“若只是他,那反而好一些。但大周的朝廷,可不是一两个人能支撑得住的。” 陈言有些意外:“想不到太后足不出宫,竟对朝廷大事如此了解?” 太后摇摇头:“哀家终究只是妇道人家,哪能知道这些?这些事,是先帝临终前告知哀家的,他要哀家在皇上稳固自己的根基前,无论如何都要设法稳住朝廷,绝不能让它出问题。”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好奇地道:“太后的意思,是指大周朝廷党派分立,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才要护着黄大人?” 太后肃容道:“你比哀家想象中更聪明。不错,如今大周朝廷至少有四五派,互相制衡,任何一派的崩塌,都会导致动乱。哀家因此才绝不允许黄相出事,因为他若出事,牵连到的可远远不只是他而已!” 陈言已然听明白她的意思。 届时,朝廷内他这一派的脉系,都将重新洗牌,而被洗牌之人绝不甘心,必会反噬。如此一来,朝廷必会动荡,唐韵原本根基就不稳,变数太大了。 一个不好,说不定连帝位都会受到影响! 太后看着他,眼神又复杂起来。 “若是你安分守己地做官,倒也还好。” “可是,你入京这才数日,便已得罪朝中众臣,而皇上又偏偏如此袒护你。” “如此下去,皇上必会与众臣对立。国无君不行,但君无臣不立。” “要治理好大周这天下,皇上必须依靠众臣齐心协力,一旦对立起来,牵连到的甚至可能不只是大周内部的稳定!” “所以哀家才不得不设法请你辞官,如此皇上方能和众臣齐心。” 陈言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他前世勾心斗角的片子小说看了无数,这方面的道理门儿清。 跟收拾众臣相比,收拾他陈言一个人当然要轻松且合理多了。 不过,她也算还有些良心。 黄良阁如今不只是想让他陈言离开皇上,甚至还要他死,太后清楚这一点,因此才拒绝了再和他合作,转而以更温和的方式来处理此事。 依她的想法,如果此事成功,将是皆大欢喜之局。 陈言顶多就是辞官归隐,性命无忧,朝廷恢复稳定,唐韵也能更好地治理天下。 “现在你该明白哀家的用意。” “只要你肯,哀家不仅将怜珠赐你,还可以送你一栋京城的大宅,让你在这里安居。” “有哀家在,你得罪过的那些大臣也不敢找你麻烦。” “你虽不能权倾朝野,但却可做个富商豪贾,过个美满一生,岂不是好?” 太后看着他,目光殷切起来。 陈言欣然道:“太后懿旨,臣岂敢不答应?微臣这就去找皇上,向她辞官!” 太后叹道:“是,哀家也知道这么对你不公平,但……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却是自顾自地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惊愕地看他。 陈言笑呵呵地道:“太后对臣不薄,臣愿遵命,今日便可向皇上辞官!不过,此事微臣前去,怕是皇上未必答应,还是希望太后和臣一起去,帮忙劝一劝。” 太后完全懵了。 这都什么状况! 她本来还准备了不少劝诱和威胁的话,结果他就这么答应了?! 她当然不知道,陈言从一开始就不愿入京。 在青山县做自己的土皇帝,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入京说是升官发财,可麻烦事太多了。他可是一门心思只想搞种田,猥琐发育才是王道,结果京城这些家伙非逼着他走争斗路线,搞得他进京还没几天,感觉头发都多掉了好多……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昨晚他罕见地熬夜了! 他不是不能熬夜,在青山县他也熬过,但绝不是和一群大男人和大和尚熬,而是跟卿儿琢磨演练瑜伽姿势的各种变化,那叫一个爽! 男人的夜晚,就该跟美女一起过! 不入京的话,他哪用得着这么拼? 但他更清楚,主动辞官绝对没戏。 人家是求贤若渴,唐韵那是求贤若渴死,绝对不会放他回家。 但如果有太后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陈言不禁心中狂喜,笑歪了嘴。 太后看得满头雾水。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辞官他还这么开心? “你……说真的?”她有些难以相信地确认了一句。 “臣绝无戏言!事不宜辞,太后,咱们现在就去找皇上吧!”陈言兴奋地道。 想到可以回去见自己的好卿儿,他恨不得来个瞬移,立刻就到唐韵面前辞官。 太后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倒也不急在一时,太监说皇上现在正在议事,等她空闲下来,再去辞官不晚。你且在这里休息,哀家回头请得皇上过来,再叫人唤你。” 陈言有点失望,不过也只好依她:“是,太后!” 门外,怜珠等人紧张地等在那。 房门忽然打开,太后款步而出,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陈大人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怜珠,你好好侍候着。”太后顿了顿,才补了一句,“他要怎样,都由着他,懂吗?日后,自有好处。” 日后? 怜珠心中一动,浮起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奴婢遵命!”她连忙应声,眼神明亮起来。 绝对没错! 太后这话中之意,肯定是想把她赐给陈言! 也就是说,她可以离开这深宫了! 太后这才带着众人去了。 怜珠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陈言看也不看她半眼,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坐到榻上。 “大人,太后让怜珠服侍您。”怜珠陪着笑脸上前。 “怜珠姑娘倒是演得一出好戏。”陈言斜着眼看她。 “怜珠知错了,请大人责罚。”怜珠出宫的希望就在他身上,哪敢得罪,唯有低声下气地道,“太后要我那么做,我没办法拒绝……” 第506章 生不如死的折磨 看着她眼眶中的泪光,陈言有些哭笑不得。 那谁说的,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还真没说错! 只不过这妞不知道,眼泪是女人身上所有武器中对他杀伤力最弱的。 诚然,太后的旨意她不能违背。 但成年人的世界从来没这么简单,只要干了出来,就得承担后果。 “过来。”陈言伸手示意。 怜珠大喜,急忙靠了过去。 陈言双手一搂,将她拉进怀里,那手已经灵蛇般摸进她肚兜内。 “啊……大人……” 怜珠一时意乱情迷,反手搂吊在他脖子上,身子彻底软瘫在他怀中。 一刻钟后,怜珠不能置信地看着陈言,潮红的脸上全是震惊和不能置信,以及压抑不住的渴望。 “大人,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陈言的手就像有魔力一般,这一刻钟里把她撩出了火。 但是! 就在她心火狂焚、恨不得他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时,陈言突然抽下腰带,将她摁在地上,将她双手和双脚全绑了起来。 一开始怜珠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但她却毫不恐惧,反而心里万般渴望。 不管他要干什么,只要能让她得偿夙愿就行! 哪知道绑好后,他直接转身回到了榻上,躺了下来,完全没有要再碰她的意思。 “想不想要?”陈言笑吟吟地道。 “大人您这……嗯……”怜珠红透了颊,但却仍然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想要就对了!”陈言伸了个懒腰,躺了下去,“憋着吧!” “啊?”怜珠傻眼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这什么意思? 把她撩起来了,他就不管了? 片刻,陈言的呼噜声响起。 怜珠终于明白陈言不是在逗她,失落得像从万丈深渊上跳了下去,心尖上仿佛有上万只蚂蚁在心尖上爬动,不安的扭动了起来。 然后才发现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她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她就想想自己解决也办不到! 等到陈言一觉睡醒时,已到晌午。 伸了个懒腰,他翻身坐起,只见怜珠像苍老了二十岁,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爽不爽?”陈言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陈大人,您何苦折磨我这个小小的宫女……呜呜……”怜珠泪水崩不住地滚了下来,嘤嘤低泣。 这两个时辰里,她身心都备受煎熬,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情欲,在被他撩惹起来后疯狂在她体内焚烧,让她难受到了极点。 “错了,这不是折磨,这是你该有的惩罚。”陈言笑容邪恶起来,“奖罚分明,是本官一向的宗旨。” 说着,右手又滑进了她肚兜内。 “不……不!别这样,大人,求您了……”怜珠惊恐地叫了起来。 门外有两个宫女经过,听到她这声音,不禁颊红如潮,对视一眼,均看出同伴的羡慕。 哎! 可惜了,要是在里面服侍陈大人的是自己,那就太好了! 傍晚时分,太后又到了那屋,听到里面居然还有动静,不禁脸颊浮起红晕。 也太夸张了吧! 早上到现在,两人居然在里面折腾了这么久? “咳咳!” 太后站在门外,重重地咳了两声。 里面动静一下消失。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启,精疲力尽的怜珠衣衫整齐却一脸颓丧地跪地道:“拜见太后。” 太后见她神情这么疲惫,微微一笑:“怜珠,哀家没骗你吧?哀家说了,只要你办好了那事,便不会亏待你,如今你可满意?” 怜珠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颤着声道:“奴婢满……满意,多谢太后圣……圣恩……呜呜……” 太后不禁暗叹一声。 看这丫头多开心,高兴得都哭了! “太后,皇上那边闲下来了?”里面陈言走了出来,期待地看着她。 唐韵迟迟不来,他早就想走了,但太后一心想要今日解决此事,没肯让他走。 “议事房传来消息,皇上终于议完事了。”太后叹了口气。 “那皇上现在呢?”陈言追问道。 “带着大臣们去御书房继续议事去了。”太后无奈道。 “啊?那微臣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吧?”陈言一呆。 皇帝确实不好当,当个好皇帝更难,唐韵跟他一样昨晚没睡,结果今天又忙到现在。 看来电视里那些皇帝个个东游西玩,动不动就微服出访几个月啥的,果然吹的。一个国家每天那么多事,皇帝日理万机,哪有那空闲? 还记得唐韵当初去青山县,也是没呆几天就着急忙慌赶回京城。 后来几次偷偷溜去青山县,也多数是在夜里赶路,估计就是因为白天还有不少政务处理。 也就是她年轻,还是练武之人,这才撑了下来,换了是他陈某人,真心肝不住…… “今日是不成了,这样吧,明日你再入宫来。”太后也是没法,只得说道。 陈言差点想把她摁腿上狠狠打一顿屁股,这不玩他吗!把他在这关了一天,到头来啥也没办成! “那臣告退了。” 看着陈言远去后,太后慈爱地看着怜珠:“今儿便宜你这小妮子了,不过以后还有你开心的。等陈言辞了官,哀家便让他纳你为妾,你也算有了着落。” 怜珠大惊抬头,惶恐道:“太后!奴婢不想出宫,愿意一辈子服侍太后!” 刚才那几个时辰,简直生不如死! 陈言反复把她情焰挑起来,但就是不让她发泄。 就这样循环了一次又一次,十几次之后,几乎将她逼疯! 这还只是一天而已。 要是真的以后跟了陈言,他天天这么折磨她,那她还真不如在深宫里老死算了! 至少,在宫里自己还能靠自己勉强解决一下需求问题。 太后轻轻抚过她头顶,感动地道:“你对哀家真是忠心,不枉哀家这么疼你。但你这些年也为哀家做了不少事,不能将你一生困死在这深宫内,只要你以后出去记着哀家的好就行。” 她已经盘算好了,送了宅子给陈言,那陈言以后辞了官就能在京城定居,然后用怜珠绑定他,让他继续给自己送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可谓一箭多雕!筷書閣 怜珠哭道:“太后,奴婢只要能留在您身边就知足了……” 第507章 未来的太子妃 太后瞪她一眼:“行了行了,这些话说一遍就好,多说就惹人烦了。你今儿也辛苦了,自去休息吧。” 说完一转身,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 只剩下怜珠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太后远去,嚎啕大哭起来。 皇宫外,张大彪见陈言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大人,您咋在里面待这么久?” 陈言叹了口气:“别提了,给太后软禁了一天。不过也算好事,本官终于有机会回青山县了!” 张大彪精神一振:“真的?!太好了!那咱们啥时候回?今儿就回?” 陈言哂道:“你急啥?本官还有几件事要做,明儿得先把官辞了。” 他就算要走,也得先把益王的事解决了,不然留个祸害在唐韵身边,他也不放心。 明天先和太后去找唐韵,把辞官的事先搞定。然后再在这多待几天,将赈灾粮的事和何进尧交待妥当。 卫菡肯定要带回去,他盘算着借收拾益王这事来立个功,然后再把卫菡的事跟唐韵坦白,加上还有唐韵欠他的第二块免责金牌,要扛过这波问题不大。 宅子里的丫环也得安排一下,不过回青山县带这么多丫环也不是事,挑几个愿意跟他回的带走,给卿儿减轻减轻负担,其它的则送去跟那些被他买下的官婢呆一块儿,以后跟她们一起进厂干活儿,也算是有了出路。 张大彪扶他上了车,道:“那咱们回府?” 陈言摆摆手:“不,先去一趟英武伯府。” 张移死了,益王有可能把公孙城调去干接头的工作,他得先知会卫菡一声,安排一下,让她有所准备。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儿惩治怜珠搞得他也一身是“火”,卫菡想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嘿嘿…… 等马车到了英武伯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尽。 “见过陈大人。” 门口的护卫一见到陈言,连忙主动向他行礼。 上回陈言为了卫靖出头收拾小王爷的事,赢得了全府护卫一致的尊敬。加上又都知道他和卫菡关系不同,将来乃是卫家家的男主人,岂敢对他不敬? “不必多礼,郡主呢?”陈言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大人,郡主在里面,她正……”一名护卫答道,只说了一半,陈言已经抛下一句“我去找她”风也似地进去了。 门口护卫你看我我看你,均露出古怪神情。 这也太猴急了吧? 陈言刚到中院,突然发觉不对劲,只见院子里大箱小箱摆着不少箱子,全都缠着绸布,显然是用来送礼的。 甚至连箱身都是镀金的,上面还有不少精美纹路,贵气又不失典雅。 卫靖和几名护卫正站在箱子旁边守着,突然看到陈言进来,他连忙上前行礼:“卫靖见过大人!” 陈言奇道:“哪来这么多礼物?” 卫靖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半个字。 陈言错愕道:“我这问题难度有这么高吗?” 卫靖迟疑道:“末将说了,大人可别生气。” 陈言这下是真的好奇了:“我生啥气?” 卫靖硬着头皮道:“这些是别人送给郡主的礼物,有珠宝有金银有绸缎,还有罕有的神兵。” 陈言动容道:“那得值不少钱吧?谁送的?” 卫靖小心地道:“是大晋的太子殿下。” 陈言讶道:“大晋?太子?郡主是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是咋的,他出手这么大方?” 卫靖挠头道:“他想娶郡主做太子妃,只要郡主答应了,回头还会派人送正式的聘礼过来。” 陈言瞪圆了双眼:“太子妃?他亲自送来的?” 卫靖摇摇头:“不,是大晋来的使者郭历郭大人送来的,现在郭大人正在里面,郡主正接待他。”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惊奇地道:“大晋的太子怎会和你家郡主认识?” 天南地北,跨国求婚,这位太子殿下整这么隆重,不可能连面也没见过。 卫靖解释道:“两年前,郡主带兵在滇州与一股逆贼交手,击败对方后,对方逃往大晋。郡主追了对方两天,最终在两国边界的一处密林中将对方击溃。当时大晋的太子殿下正在那里巡视边境,和郡主结识。” 陈言恍然大悟。 男人嘛,只要性向正常,没有不喜欢美女的,更何况卫菡这种级别的美女。 估计那太子殿下见过卫菡之后,便一见钟情,单相思了两年,现在憋不住了,趁着郭历要来大周救人的机会,叫他替自己带了礼物过来,讨好卫菡。 “合着你就因为这觉得我会生气?”他莞尔道。 “啊?难道大人不生气?”卫靖愣了一下。 “你家郡主注定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喜欢,我要为这吃醋生气,还不早晚气死?”陈言眼珠一转,“不过这些礼物……” 卫靖赶紧道:“大人放心,郡主没答应收下这些,叫我等守好了它们。一会儿她接待完郭大人,就把它们还给他。” 陈言看傻子一样看他:“还?为何要还?” 卫靖不假思索地道:“郡主不可能做他太子妃啊,自然不能收这些礼物。” 陈言揽着他肩,语重心长地道:“做人不能这么残忍,太子被拒绝已经很难受了,你还把这些代表他心意的礼物退回去,他睹物生情,岂不是更难受?” 卫靖一脸懵逼:“啊?难道……不还?” 陈言欣然道:“你终于明白了!把这些全收好,不可辜负了太子的心……” 话刚说到这,卫菡从屋里走了出来,惊喜地叫道:“陈大人,您来啦!” 郭历疑惑地跟着卫菡从里面出来,看到陈言,瞬间石化! 方才他正在会客室内和卫菡说话,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正觉得那声音有些熟系,卫菡突然兴奋地抛下他跑了出来。 郭历心有疑惑,便跟出来看看,不想冤家路窄,居然是陈言! 陈言也看到了他,呵呵一笑,正要说话。 卫菡已乳燕投林一般,扑到他面前,直接跃向他。 陈言吓一跳,连忙一把将她抱住。 卫菡老树盘根一般双腿一环,夹在他腰上,同时搂着他脖子,埋怨道:“你可算来看我啦,这两天不知道等得我多着急!” 第508章 郡主你矜持点 陈言知道她夷族女子,并不太注重礼教,不过仍被她这么大胆的举动吓一跳。 “郡主,你先下来再说。”他尴尬地道。 周围这么多护卫也就算了,这里毕竟还有个郭历在,她也不知道矜持矜持。 “为什么?我又不重。”卫菡歪着头问他,矫健有力的双腿像铁箍一样将她固定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两人如同新婚燕尔,她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缠着他,好不容易见到,怎舍得分开? 那边郭历张大了嘴,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状况! 太子钦定的太子妃,居然“挂”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他这趟来大周,原本是被派来救雷应升。 临行前太子把他叫去,嘱咐他带礼物给卫菡,郭历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他走得快,先到了大周。 礼物的队伍走得慢,今儿礼物才到京城,他这才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卫菡。 见面刹那,郭历也不禁为之惊艳。 和玉公主那种充满神秘感的遮掩不同,出身夷族的卫菡从不刻意掩盖自己的容颜。郭历本就是好色之徒,若非她是太子看中的女人,他必要设法将她弄到手! 但让他意外的是,原本以为太子肯喜欢她,她该千恩万谢才对,可方才他代替太子向她致意时,她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客客气气,丝毫没有被那些礼物打动的反应。https:/ 甚至在他说出太子对她有意时,她居然还拒绝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卫菡要拒绝。 竟是为了陈言! “重不重是其次,关键是你这还有客人!”陈言提醒道。 “噢!我把他给忘了!”卫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理了理裙裾,转头对郭历道,“郭大人,不好意思,我府中有些急务,您先请回吧。” “郡主,他和你是……”郭历终于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来回看着两人。 “他是我的玛拉。”卫菡想也不想直接说了出来,说着顺势挽住陈言的胳膊。 郭历完全不明白玛拉何意,但看她亲昵的动作,也知道大概的意思是什么,不由妒意暗生。 这小子何德何能,怎么前有玉公主,后有卫菡,这些美丽动人的女子一个个都对他那么好? 不过一转念,想到俞世南今天派人传来的消息,他微微冷笑起来,道:“郡主,敝人若是你,绝不会和此人如此亲近。” 卫菡一愣:“为什么?” 陈言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看着郭历。 他对这货好感度纯纯的负值,因为这是在卫菡的府上,又牵涉到大晋太子,他才没怎么说话,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敢惹他! 郭历呵呵一笑,指着陈言。 “这位陈大人,曾在周帝面前立下令状,要以一己之力凑齐赈灾粮食,共计十二万石!” “如果办不到,那他就以这条命来赔偿!” “如今头批粮食期限已至,你们皇上虽没杀他,但也已经下令,将他夺官,并且永不录用!” “他现在可不是什么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而是青头百姓而已!” “郡主千金之体,岂是这等凡夫能配?” “和敝国太子殿下相比,他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 “还请郡主好好思量,莫要走错了路,来日后悔不及!” 卫菡呆了一呆,转头问陈言:“有这事么?” 陈言听得几句,已然明白过来,不禁哑然一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郭历阴阴地一笑。 这还用问? 卫菡会问出那句话,证明她心里确实在意此事。若他再没法为官,自然她就不会…… “有的话,我就去找皇上,让她收回旨意!”卫菡认真地道。 “啊?”郭历一愣。 “若她真那么做了,就不是你能求得回来的了。”陈言轻松地道。 “也对,皇上是很倔的。”卫菡想了想,“那算了,我就向皇上辞了爵位,跟你去青山县!横竖如今叛乱已平,她也不需要我帮忙啦!” “郡主!你可要想清楚,跟了此人,那就一辈子与荣华富贵无缘了!”郭历色变道。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发展,她不是该立刻把他赶出府去吗! “有他,还要什么荣华富贵?”卫菡甜甜一笑,眼中尽是柔情。 郭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一边是太子殿下,一边是平头百姓,她居然选择后者! 陈言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忍不住轻轻捏了她脸颊一把:“想不到夷族的女子,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哈哈!” 卫菡颊上微红,道:“我说的是心里话啊!” 那边郭历终于回过神来,急中生智,叫道:“郡主你可要想清楚,就算你真的倾心于此人,将来也做不了正妻!你可知道,此人背着郡主和玉公主暗通款曲!若是将来郡主下嫁此人,也是玉公主为妻,郡主为妾!” 以卫菡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屈居妾室。 但问题是,那天雪苑诗会上,明显看得出玉公主为陈言那首奇葩的长待所动。 如果玉公主真的青睐陈言,以她的身份,自然更是不可能做妾。 卫菡虽然军功卓著,封了爵位,但终究没法和玉公主相比。 只要把这事捅出来,她必会放弃陈言! 卫菡呆了一呆,吃惊道:“什么?玉公主?” 郭历见她神情惊异,暗感得计,立刻添油加醋地道:“这家伙果然蒙骗了郡主!玉公主和他关系非同一般,已是路人皆知之事,昨夜甚至还和他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简直有伤风化!此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干出这种事,根本就是个败类,根本配不上郡主!” 是不是能让卫菡当太子妃,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重要的是,必须拆散陈言和卫菡,只要能坏了陈言的好事就行! 昨夜玉公主在大街上狂追陈言马车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至于后续被陈言抱上马车,更是被人当成了热门八卦,绘声绘色地传播开来。 只不过卫菡被禁闭在府中,消息不灵通,还不知道。 此时听到郭历的话,她呆了好一会儿,突然雀跃道:“太好啦,果然我没挑错男人!” 郭历瞬间傻眼:“啊?” 他完全没想到卫菡竟是这种反应! 第509章 想法太逆天了吧! 卫菡也认识玉公主,清楚后者一向从不对任何男人假以颜色,即使是那些文豪大儒也不例外,绝不牵涉诗文以外的事。 可玉公主竟然会为陈言倾心,足见她没有看错陈言! 陈言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你莫听他胡说,玉公主和我什么事也没有,昨夜只是她累脱了力,我才……” 卫菡嫣然一笑:“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又不会嫉妒玉公主。” 陈言轻咳一声:“咳,真没什么,我哪有那福分,能得到玉公主的青睐?” 卫菡摇头道:“不对不对!她能得到大人的青睐,是她的福分才对!” 陈言都听懵了。 连卿儿也说不出这种话,夷族女子想法都这么逆天的吗!还是说卫菡是个特例? 郭历更是感觉自己这辈子都白活了,他玩过无数女人,家里还有好几房妻妾,从没见过任何女子如此“无私”! 大周是男人的天下,大晋亦同。 女人在争夺男人这宝贵“资源”方面,一向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可卫菡简直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知! 卫菡想了想,转头对郭历道:“郭大人,有句话其实你说错了。就算玉公主真的倾心于我的玛拉,她也做不了正妻的。” 郭历愣愣地道:“为……为什么?” 卫菡俏皮一笑:“因为我的玛拉早已成家啦!” 在她想来,陈言早就有了卿儿,所以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即使回了青山县,也要尊卿儿为大。 而且看陈言对卿儿的宠爱,就算玉公主真的要下嫁于他,他也绝不会让卿儿做小,所望玉公主也只能往下稍稍。 郭历更是听得瞠目结舌,脑子里乱成一团。 陈言竟然已经成家了? 可明知道他已经成家,卫菡竟然还肯下嫁他? 天啊! 为何他没遇上几个这么懂事的女人! 陈言转头看向郭历:“用不着我多说了吧?你是等我叫人撵你出去,还是自己滚出去?” 郭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气冲冲地道:“郡主,你将来必定会后悔的!把太子的礼物带上,我们走!”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连忙去搬箱子。 陈言拉着卫菡横移两步,挡住了两人。 郭历怒道:“你干什么!让开!” 陈言翻了翻白眼:“这是太子送给我家郡主的礼物,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收走就收走?要想收走,也得太子亲自来收,不然我怎知道你不是想借机中饱私囊?” 郭历气得七窍生烟,但见卫靖等护卫虎视眈眈地看来,他只得一咬牙,转身朝外大步而去。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话。” “你和俞尚书那点小心思,谁也瞒不过。” “可惜的是,本官现在便可告诉你,你大晋的粮食一粒也休想卖给我大周!” “想要讹我大周的银子,下辈子吧!”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郭历一震,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陈言,只见后者面带嘲讽,眼中尽是讥色。 郭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家伙为何如此自信? 但按说该不可能,俞世南已经探察清楚,陈言那批承诺中的粮食,确实没有入京,他凭什么敢如此自信,能阻止大晋将粮食卖给大周? “哼!咱们走着瞧!”他沉着脸抛下一句,大步而去。 两名随从连忙跟了出去。 卫菡疑惑地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陈言微微一笑:“一点小事,没啥重要的。” 那天看到俞世南和郭历一起去雪苑,陈言就知道这俩铁定已经狼狈为奸。现在郭历居然知道朝中任免之事,显然是从俞世南那听来。 结合郭历和雷应升来大周的目的,陈言用脚后跟都能看穿俞世南的打算。 就当是在辞官之前帮唐韵个忙吧,把俞世南这蛀虫收拾掉,顺便也收拾收拾姓郭的。 大晋没能成功将粮食卖给大周,必会找个背锅的,郭历正好把这口大黑锅背上! 卫菡也没在意,忽然凑在他耳边悄声道:“我已经没事啦。” 陈言一愕,旋即一下反应过来,不禁腹下腾地一下燃起了小火苗。 初尝禁果的夷族妞,想不到如此大胆奔放,这旁边还有人呢,她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这话,摆明了是情动难忍,想要和他进屋去。 不过也正合他意。 惩治怜珠虽然挺爽,但他也憋得有些难受,现在被她这么热情主动的话一撩拨,他哪还控制得住? 猛地一把,将卫菡打横抱了起来,朝后院大步而去。 卫靖等人面面相觑,无不露出笑容。 只看郡主那羞中带喜的神情模样,就知道她有多开心。 他们都和卫菡相同,来自边外夷族,并不觉得他们俩这么情热如火有问题。 虽说陈言不是夷族人,身材并不魁梧高大,也不懂刀枪拳脚,按他们家乡的看法来说,和“男子汉”三个字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但只要郡主开心幸福,那什么都不重要了。 次日一早,陈言便离开了英武伯府。 一夜没羞没臊的欢愉之后,他将通元寺、京江水师、张移等和益王相关的事,全告诉了卫菡。 卫菡大吃一惊,想不到益王备了这么多暗招。 要不是陈言及时发现,那唐韵这皇帝的宝座,说不定真的会易主! 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事既然有陈言在操心,她需要做的就是听他的吩咐,把公孙城盯好就行。 坐在马车上,陈言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断转动着念头。 公孙城一直没有向她提出要求,让益王要如何利用卫菡,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而另一方面,陈言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卫菡。 那个让他隐觉不妥、却迟迟不能把握清晰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却仿佛藏在迷雾中一般,难以看清。 他正思索间,马车已经回到了陈府。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郑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陈言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一看,只见郑妍正站在门外,旁边还有几名穿着官服的男子,正看向马车上的他。 “呵呵,正主终于回来了!”其中一人冷笑道。 第510章 御赐的你也敢毁? 马车停下后,陈言刚从车上下来,郑妍便一溜小跑到了近前,悄声道:“这几个人说是吏部的官儿,昨日便来过了。大人没回来,我就打发他们走了。没想到今儿一大早,他们又来了!” 陈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带头的那人倒是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本官乃是天官侍郎吴品良,奉尚书大人之命,为粮事郎中陈言下送免职官函。陈言,还不快快接函?”带头那人约在五十岁左右,瘦得跟竹竿似地,两只小眼带着嘲讽瞪着陈言,冷冷说道。 陈言一听对方自报家门,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眼熟,这货经常跟在天官尚书于都屁股后面,原来是后者的副手之一。 大周京官被免职,吏部会发布正式的官函,知会对方,然后对方领函后到吏部销名除职,归还官私印等一切相关器物。 但传这官函用不着侍郎级别的人物亲自跑,吴品良亲自来这,而且一趟没找到居然还锲而不舍来第二回,那就肯定不只是为了传达官函了。 一旁的郑妍诧异道:“免职官函?” 一名官员嘲讽道:“不错!你家大人已经被夺了官,以后就是青头百姓!赶紧收拾行李吧,这地方以后就不是你们能住的了!哈哈哈!” 郑妍一震道:“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去收拾!”一转身,雀跃着跑回了宅子里。 几名吏部官员都愣住了。 自家主人被免了官,她这么兴奋干嘛? 陈言也不拦她,反正行李本来就要收拾。他不动声色地将官函接过,打开翻看起来。 “陈言,你可知道,本官可是主动揽下这送函之责,为的就是好好看看你被免官之后的可怜样儿,哈哈!”吴品良大笑道。 “咱俩有仇?”陈言仍盯着官函,头也不抬地道。 “呵呵,不妨告诉你,”吴品良笑容越发灿烂,“温良,是本官的义子!” “谁?”陈言终于抬头,一脸茫然。 “温良!你莫要说你不记得了!”吴品良笑容凝固,不可置信地道。 “听着好像是有点耳熟。”陈言露出苦苦思索的神情。 吴品良气得吹胡子瞪眼,对方竟然忘了!这反应比搧自己一耳光杀伤力还大! “大人,卑职好像有点印象。”站在陈言后面的张大彪突然一拍脑袋,“是不是那个王府司马?就是那个变态,从官婢所买可怜女子回去折磨的那个?” “噢!我记起来了!那个司马玩意儿!”陈言终于记了起来,恍然大悟。 当日他在官婢所买丫环时,就是那个王府司马温良,被他拿金牌练了一顿拍法的货! 后来宁王爷为了让陈言大意,把温良给查办了,没想到那厮居然和眼前这位天官侍郎大人有关系! “你!你太可恶了!”吴品良气得握紧了拳,险些想给他一拳。 义子被查办,已经够痛苦的了,但更痛苦的是,那罪魁祸手居然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抱歉抱歉,那些小鱼小虾的龙套,我实在是记不住。”陈言歉然道,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敢问大人的夫人是否还健在?” “什么?”吴品良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一时愣住。 “尊夫人,也就是大人义子的义母,还在吧?”陈言解释道,“毕竟收了这么个死妈玩意儿,我有点担心他剋妈……” “你!你给我闭嘴!”吴品良再忍不下去,胀红了脸吼道,“你害得我义子进了大牢,仕途全毁,人生就这么完了,难道你竟然半点也不感到内疚?!” “完全不会。”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你!姓陈的,你简直不是人!” “但可惜天道有轮回,报应终究到你身上了!” “你害了我儿温良,如今自己也终究被夺了官!” “哈哈哈哈!活该!” “还说什么住的是地运福宅,看来福宅也看不顺眼你的恶行,根本不保佑你!” “还敢妄言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筷書閣 吴品良越说越激动,噔噔噔几步上了台阶,抓着挂在大门左侧的木牌,猛地扯了下来,啪地摔到地上! 陈言一时愕然,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呵呵,不服是吧?本官不但要把这块牌子给你砸掉,连那一块也一起砸了!”吴品良狞笑着转身就去抱住大门右侧那一块木牌,也一起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他还跳到木牌上,连踩带踏,没几下就把木牌给踏断成几截,连嵌在上面的锦布也被踏得乱七八糟。 陈言看得直摇头,边摇头边鼓掌叹气:“大人真是了得,下官佩服!” 吴品良出了气,喘息着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冷笑道:“事到如今,拍本官的马屁也没用了!” 陈言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下官不是拍马屁,乃是发出肺腑之言!如大人一般豪富之人,真是世间罕见,不是富可敌国,绝不敢如此,下官实在是佩服之极!” 几个官员都听懵了,吴品良愣了一下,皱眉道:“你胡说什么?莫不是想诬蔑本官贪污受贿?哼!本官一向两袖清风,绝无此等事!” 陈方诧异道:“这不可能吧?若是大人真的这么清廉,岂敢动我这两幅字?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银子啊!” 一名官员失笑道:“这家伙是因为被免了官,疯了吧!什么字能值十万两,就算是纯金的,也休想……” 陈言打断他的话:“这两幅字是圣上亲笔所题,赠予下官的。”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吴品良张大了嘴,艰难地朝脚下看去。 他仍站在第二块木牌上面,双脚分别踩在锦布上的两个“乐”字上,只是自己再乐不起来。 “连御赐之物也敢动,吴大人真是胆气过人,佩服,佩服!”陈言一边鼓掌一边赞叹,“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别说银子了,怕是连官儿都没得当喽!” 吴品良一个激灵,慌忙退开,脸色惨淡地看向陈言:“不可能!这这这上面明明没有御赐的印玺,怎么可能是皇上赐你的!” 第511章 特别爱贷款的银庄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通过朝廷正式赐下的字,自然是有印玺。可惜,这两幅是皇上私赐之物。话说回来,难不成吴大人觉得皇上赐我两幅字很奇怪么?” 几个同行的官吏面面相觑。 以陈言在皇上那的受宠度,不赐他东西才叫奇怪! 尤其是他屡立大功,皇上赏他的东西更不可能少,区区两幅字算得什么? 吴品良脸都绿了,嘴唇哆嗦起来。 其实他也已经知道陈言没说谎,这字的字迹和皇上完全一致! 可惜自己方才情绪激动下动的手,没有先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否则岂会落到这田地? 弄坏御赐的东西后果有多严重,他太清楚了。 罢官算是轻的,要是安上辱圣的罪名,坐牢甚至杀头都有可能! “不过嘛,我这人和吴大人不同,心胸宽广,不喜欢落井下石,反而喜欢以德报怨,拉人一把。”陈言话锋忽然一转。 “陈……陈大人的意思是……”吴品良心中浮起希望,说话也小心客气起来。虽然明知道对方暗讽他落井下石和小心眼,也只好假装没听出来。 “这件事,我可以假装没发生过。毕竟吴大人也是朝廷栋梁,要是被贬了官,也是我大周的损失。”陈言很认真地道。 “那,那太谢谢陈大人了!”吴品良喜道,连义子的仇也忘了,朝着陈言连连揖礼,“我回头必有重谢!” “吴大人这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陈言不悦道,“陈某两袖清风,从不贪图物质享受,岂能要大人的谢礼?” “是是,是我低看了大人。”吴品良更是暗喜,急忙赞了一句。没想到陈言这么好说话,连谢礼都不用,赚了! “所以大人只需要给付这两幅字的修补银,便够了。”陈言含笑道。 “是,应该的,敢问陈大人,修补银要几两?”吴品良小心翼翼地问道。 “瞧吴大人这记性,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陈言哂道。 吴品良一愣。 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过? 旋即猛地记起方才陈言说过的话,他浑身一震,失声道:“难道这两幅字,修补的费用你要十……十万两?!” 陈言连连摆手:“这怎么可能!大人误会了!” 吴品良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擦额头汗珠。 却听陈言接着道:“十万两是一幅的价格,两幅是二十万两。” 吴品良瞬间石化! “大人莫要觉得贵,这可是皇上的亲笔,要做到完美复原,难度实在太高,说不定花费还要超过十万两呢!” “不过我也不是那扣扣搜搜的人,超过的部分也不用大人给了,我自己掏钱付就行。” “大人您看您是付现银呢,还是给银票呢?” 陈言殷切地看着吴品良。 吴品良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我……我给不起……” 二十万两银子,买粮食都能买到几十万石! 他的俸银加上收受的一些贿赂,再加上田产和房产等,全部变卖之后是不是能凑到这么多都还是未知数。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能凑齐,难道以后叫他喝西北风?当了几十年的官,一朝变回穷光蛋,他接受不了! “给不起?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陈言叹了口气,“大人是自己去向皇上坦白呢,还是下官来说?” “不不不,我不是想给,是真的给不起……太多了啊!”吴品良几乎快哭了。 “这……”陈言露出犹豫之色,好一会儿才转为决然,“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认识一家特别爱贷款的银庄,可借给大人银两……” 后面的张大彪心里一乐。 青山银庄又来大买卖了! 不多时,陈府书房内。 “多谢吴大人光顾,哈哈!” 陈言看着写好的二十万两银子贷款文书,以及上面盖好的印章签好的字,眉开眼笑地道。 吴品良阴沉着脸,道:“你可得说话算话!” 陈言指指他手里那张契约书,道:“有下官亲笔写的誓约书,大人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我说了,那我就十倍赔你这些贷款的银两!那可是二百万两啊!” 吴品良稍稍放下了心,将那张契约书珍而重之地收起来,才道:“这笔钱老夫会设法偿还。不过在那之前,大人还是先到吏部衙门办到相关手续吧!” 陈言一拍脑门:“您瞧我这人!一有银子赚,就忘了这事了!” 说着拿起那官函,刷刷几下,撕成好几份,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纸篓里。 吴品良色变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吏部的官函!你可知撕了它,乃是重罪!”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吏部衙门,下官不会去,大人可以回去了。” 吴品良听得张口结舌,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连吏部官函都敢撕。 但心念一转,却不惊反喜。 好机会啊! 原本只是免官,但再加上撕毁官函的罪名,肯定能让这家伙进大牢呆几年! “哼,反正官函本官是送到了,去不去由得你。告辞!”吴品良板着脸,一转身,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张大彪才忍不住道:“大人,您为何还要给他立一张契约书?万一将来他真的拿出来……” 陈言哈哈一笑:“不立契约书,他岂能这么轻易就答应签这贷款文书?而且,那契约书其实就是废纸,他不敢拿出来用的。” 张大彪大惑不解:“这是为何?” 陈言眯着眼,道:“上面写的是,若是本官说出是他损毁那两幅御赐的字,便要十倍偿还他支付的修补银。一旦他拿出来给别人看,那就人人都知道他曾损毁御赐之物了。本官偿不偿那十倍修补银还得两说,但他辱圣的罪名,却是坐实了!” 还有一层他没说,那就是有了这借贷文书,吴品良算是被他拿住了软肋。此人乃是天官侍郎,于都的副手,日后若想探听什么消息,就便利多了。 张大彪恍然大悟:“大人,高啊!” 陈言收起借贷文书,道:“这才哪到哪啊,本官要是连他区区一个侍郎都搞不定,那才丢脸。行了!备车,入宫!” 张大彪奇道:“您入宫做什么?” 陈言欣然道:“当然是去辞官啊!捎带手再把俞世南收拾了,就当给皇上留下的饯别之礼吧!” 第512章 大人练过仙法吧? 议事房内,唐韵正跟众臣议事,门外传来凤翎卫的声音:“吏部衙门派人,说有急事禀报于尚书。” 唐韵摆摆手:“去吧。” 于都赶紧出了议事房,到外面一看,却是吴品良。 后者将自己见陈言的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省去了自己损毁御赐锦字的部分。 于都听得诧异之极,但随即微微冷笑,道:“呵,此子倒是挺张狂!不过这倒是更好,本来只是免官,他却非要进大牢不可,哈!你随我来,当面向圣上禀明此事。” 吴品良原本只是想回禀于都一声便离开,毕竟有把柄在陈言手中,让于都动手比他自己动手安全得多。 但于都这么说,他也不能拒绝,只得跟着进了议事房。 不多时,众人听完他的话,无不露出震怒之色。 “岂有此理!陈言他实在太过分了!” “简直无法无天!连吏部的官函也敢撕,陛下,绝不能轻放他!” “蔑视天威,这种人若不好好治一治,将来还不知道要干出多少为非作歹之事!” 见众臣无不激动愤怒,唐韵也是微微蹙眉。 她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又传来凤翎卫的声音:“粮事郎中陈大人求见陛下!” 众人愕然对视。 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居然还敢入宫! 唐韵淡淡地道:“让他进来吧。” 陈言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吴品良,后者心虚地低下头。 他确实没想到陈言竟敢入宫,早知道这家伙来得这么快,他刚才就不亲自来这向于都禀报了!kuAiδugg 现在可好,万一陈言一怒之下说出损毁御字的事,那自己岂不糟糕? “臣陈言参见皇上!”陈言收回目光,向唐韵恭敬行礼。 “陈言,来得正好,朕听说你把吏部的官函给撕了?”唐韵先开了口。 “确有此事。”陈言挺起了胸膛,昂然答道。 众人无语。 这货怎么看着还挺骄傲的? “好你个陈言!撕毁官函,你可知是什么后果!”于都喝道。 “下官不是贪功之人,也不用太麻烦,吏部给我写封感谢信吧。”陈言煞有介事地道。 “感谢……信?”于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长毛了?撕了官函还得让吏部写感谢信? “吏部不经圣鉴,便私自免从四品官员的官位,已犯以公徇私之罪,且上蔑圣威,无法无纪,可说罪甚!” “若是泄露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但下官及时将官函撕毁,助吏部免于此厄,于大人,向下官道一声谢,于情于理,都不为过罢?” 陈言正色说道。 “你胡说什么!免你的官职,乃是圣上亲自批允!”于都气道。 众人更是无不暗笑,陈言这家伙当真是想保官想疯了,东扯西扯扯出这么一篇来!殊不知此事可是昨日是圣上亲允,岂是儿戏! “皇上,是么?”陈言诧异地看向唐韵。 “是啊,俞爱卿进言说已到令状的时限,朕便说若是到了时限且陈言你未履行承诺,依照令状行事即可。”唐韵一脸漫不经心地道。 “若不是黄相替你求情,如今你便该是自刎谢世,而不是免官!”一旁,韩兆坤冷冷道。 “原来如此,那臣确实没办错,吏部确实以公徇私了。”陈言恍然道。 “陈言你胡说八道什么!”俞世南喝道,“事实摆在眼前,你未能及时将粮食送到,还扯什么……” “谁说我没将粮食送到?”陈言截断他的话。 “呵呵,还想硬撑?”俞世南冷笑道,“本官已再三派人确认,没有任何粮车到达京城,你若还想抵赖,未免可笑!” 为了确认此事,他做足了工作。 陈言日前的头批粮,肯定是已经没了。 为防陈言又派人紧急调来粮食,他还顺着首批粮车来向,派人往回查了几百里,确认了确实没有大量粮车往京城来。 这一次,陈言绝对输了! 就在这刻,陈言一脸惊奇地道:“俞大人是不是有些误会?下官何时曾说过一定会将粮食送到京城?” 这话一出,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俞世南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之感。 他之所以认为陈言是要将粮食送到京城,是因为此前那批粮车确实是朝着京城来的。 但是,当初那令状上确实没写必须送到京城! 但一转念,俞世南唇角浮起一末冷笑。 不对! 他派去的人明明已经将粮车全毁了,什么没送到京城之语,绝对是骗人的! 目的,是拖延时间。 只要大家被唬住,陈言就有时间从其它地方调来粮食,让他们相信那就是当初约定的首批粮食! “其实原本下官的确是想送到京城的,但后来得知了一件事,遂改变想法。” “那就是户部的仓房年久失修,颇有破损,如果贸然将粮食存放到那里,万一下雨,那所有粮食就全毁了。” “所以下官就将粮食全部转送到离京城最近的曲梁城,那里设有多个大型粮仓,足以存下首批这三万石粮食。” 陈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于都、韩兆坤等人面面相觑,无不皱起眉头。 唯有俞世南不慌不忙,开口说道:“陈言,为了掩饰自己逾时之罪,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可惜,这点伎俩岂能瞒得过本官!曲梁离此不过百里,派人快马过去,半日功夫便可确认粮食是否在那,陈言,你要是想拖……” 陈言想也不想便截断他的话头:“用不着派人过去,户部仓部司有关于首批粮食送达曲梁的所有详细记录,直接叫人送过来一看便知。” 俞世南一愣,随即哈地一声讽笑,道:“你身为户部官员,要在仓部司那作假,何其容易!这种证据,以为本官会信吗?” 陈言慢条斯理地道:“那何大人的话,俞大人会信吗?” 俞世南一怔,旋即哼道:“谁都知道何尚书对你极为宠信,他偏袒包庇你也不是不可能。” 陈言摊手道:“连他的话你也不信,那就只有找个更德高望重的人来证明……” 俞世南暴喝道:“陈言你够了!你难道真以为找一些偏袒你的无耻之人来作些伪证,便可蒙混过关吗!” 陈言错愕道:“俞大人,你练过仙法吧?” 第513章 除非己莫为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所有人都一愣。 “什么仙法,你胡扯什么!”俞世南怒道。 “你肯定练过断首再生的仙法,不然下官很难理解你为何要如此辱骂皇上?”陈言眨了眨眼。 “什么辱骂皇上,本官何时骂过圣上!”俞世南恼怒地看向唐韵,“皇上,您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此子当着您的面都敢诬陷微臣,简直肆意妄为之极!” “朕听到了。”唐韵神色平静地道,“他没说错,你方才确实骂了朕。” “啊?臣什么时候……咦?!”俞世南大吃一惊,正要分辩,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不能置信地看着唐韵。 “朕,便是陈卿要找的下一个证人。”唐韵轻描淡写地道。 扑! 俞世南立时跪倒在地,惊叫道:“臣臣臣罪该万死!” 其他人无不懵逼,张大了嘴不能置信地看着唐韵。 皇上要做证,说明她早就知道粮食已经送到的事? 可她为何还要顺着他们的话,任他们去对付陈言? 唐韵长身而起,冷眸扫视。 “你们,一次又一次,让朕失望了!” 冰冷的声音扫过全屋,于都、韩兆坤等人也无不大惊,慌忙跟着跪下。 虽然仍没想通是怎么回事,总之先跪为妙! “两日前,陈卿便已将粮食送到了曲梁。” “何爱卿还为此兼程赶到了那边,亲自核实的所有粮食的数目。” “但这件事,朕一直没有说出来,你们可知道为何?” “朕便是要看看,你等究竟是真的忠君爱国,还是只是阳奉阴违!” “当初朕便提醒过你们,身为朝廷重臣,莫要为私己偏见蒙蔽双眼,一切以大局为重。” “可你们呢?到了现在,仍汲汲营营想要将陈卿这样的人才从朕身边赶走!” “俞世南!” 跪在地上的俞世南陡然听到唐韵最后一句直呼自己的名字,心中剧震,头埋得更低了:“臣,臣有愧!” 唐韵冷然道:“你的确有愧!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何巴巴地盼着陈卿无法及时将粮食凑齐?你那点小心思,骗骗你自己可以,骗朕,未免笑话!” 俞世南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瑟瑟发抖。 众人也是无不冷汗透背,暗叫不妙! 难怪最近何进尧少有参加朝议,众人都只以为他太忙,没想到原来竟然还赶到了曲梁那边。 只有一旁的陈言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轻松自在。 唐韵一通训斥后,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声音转缓:“起来吧!” “谢主隆恩!” 众人这才暗松口气,慌忙爬了起来。 俞世南垂头丧气地擦着额头的汗珠,懊恼无比,同时心中更是大感奇怪。 明明自己派去的人回报说已经将所有粮车全部摧毁,为何竟会变成这样? 难道…… 唐韵目光扫过他们,心里暗叹了口气。 要是依她,现在就想把这些不顾大局的重臣好好清理一番。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些都是朝廷的支柱,吓唬吓唬,甚至小惩一番都没问题,要是来真的,那大周就真的完了。 “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再看到。” “在这的所有人,均罚俸三月,权为警示。” “若是再有人做出这种不顾大局之事,朕必定重罚!”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同声相应:“臣,遵旨!” 唐韵淡然道:“就这样吧!” 陈言笑吟吟地走近于都,道:“如今已经证明本官没有违背令状之约,吏部未经确证,便贸然发出免官的官函,这件事,说是吏部的失误,没问题吧?” 于都额头渗出汗珠,艰难地道:“是……” 陈言盯着他,似笑非笑:“所以说,下官撕了官函,是帮了吏部一把,免得留下了证据,未来让天下人耻笑。于大人,您是不是还欠下官一句感谢呢?” “这……”于都抬手擦了擦汗珠,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是,谢谢陈大人。” “哎!于大人这句谢,下官听在耳里真是开心!哈哈!”陈言哈哈一笑,顺便还觑了一旁的吴品良一眼。 后者吓了一跳,赶紧垂下头,心跳砰砰。 完了,这家伙不会记恨自己,把自己损毁御赐之字的事抖出来吧?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唐韵回身坐回椅上,“陈卿,你先下去,我等还要继续……” “等等!陛下,臣还有话要说。”陈言却又开了口,“关于将粮食送到曲梁,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日因没有证据,臣不便明说,请圣上恕臣隐瞒之罪。” “还有一个原因?什么原因?”唐韵诧异地道。 当初陈言给的原因,就是京城没有足够仓房存粮,现在他说的事她确实不知。 “数日前,一伙贼人,袭击了运粮队伍!”陈言沉声道。 “什么!”唐韵霍然起身,吃惊地道,“那粮食……噢,粮食没事。那贼人何在?” 众人无不暗惊,但却不敢看向俞世南。 俞世南自己更是大惊,脸色转青。 “启禀皇上,贼人已经被运粮队伍的护卫抓住,也已审出了幕后指使之人。” “只是当时只是他们片面之辞,臣也不敢轻信,又怕万一是真打草惊蛇,于是迫不得已隐瞒下来,暗中调查。” “如今,终于水落石出,幕后之人,已被臣查了个清楚!” 陈言说到最后一句,转头看向俞世南,重重地道:“俞大人,需要下官点名吗?” 所有目光瞬间落到俞世南身上,唐韵更是惊怒交加,喝道:“俞世南,可有此事!” 俞世南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本能地道:“皇上,他他他血口喷人!臣岂会指使人去干出这种事!粮食事关天下百姓,臣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拿这胡来啊!” 陈言莞尔道:“俞大人啊俞大人,事到如今,你还心存侥幸,未免让人笑话。你以为当日做得隐秘,还找了与你没有关系的匪贼,甚至层层折转,找了中介之人替你安排,以为事后便无人能知道是你所为。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原本他并没打算这么早就将这事说出来,还想多搜找一些证据、做到万无一失再说。 但既然已经有办法辞官回青山县,那就只好提前一些了。 不过,也该足够将这货从春官尚书位子上拽下来! 第514章 证人太多了 “陈言!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若拿不出实证,你可是诬陷朝廷命官!”于都惊道。 “证据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陈言转头向唐韵恭敬地道,“皇上,请容臣将证人召入宫内,和俞大人当面对质。” “你还有证人?”唐韵目光冷肃起来。 “他不可能有!臣从未做过这种事,若他有证人,必是找人诬陷微臣!”俞世南叫道。 方才被陈言道出袭击之事,俞世南着实吓了一跳。 但此刻他已经缓过了劲,反而冷静下来。 他一向行事谨慎,这次的事更是层层安排,中间至少五六层环扣,除了第二层环节就没人知道是他派人干的。 更何况,直接动手的人在完事汇报后,就已经拿了银子远走高飞,陈言再神通广大,也休想找得到他们! 俞世南估计,陈言多半就是气不过被他告御状,所以想报复,找了些人来假冒证人。 凭这些休想能害到他,他甚至可以反告对方一个诬告! “你府上有个护卫叫张尺,大人觉得他会诬陷你吗?”陈言看向他。 “什么!你怎会知道张……”俞世南听到这名字,顿时一震,傻眼了。 这家伙,不是瞎猜的! 张尺是他护院之一,在入他府中前是个恶徒,后来被官府缉拿,绝境之下无奈将自己多年积下的财富献上,换取了俞世南的保护。 之后便易名换姓,进了俞府做了护院。 平时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俞世南便让他处理。 这次的事,正是张尺替他去找人! 但陈言不可能知道张尺才对! 唐韵见俞世南这反应,芳心一沉,冷冷道:“陈言,将人叫进来!” 陈言连忙道:“那还请圣上和诸位大人得到外面院子里才行,这里太窄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窄? 两刻钟后,议事房外面的院子内。 众人终于明白陈言什么意思。 原本众人心想着证人嘛,一个两个也就差不多了,再多点三五人也够了。 但此时从院外不断进来的人已经超过了二十个,后面居然还有人在陆续进入! “陈言,这怎么回事!”唐韵吃惊地道。 “启禀圣上,这些全部都是臣找来的证人。”陈言从容道。 这些证人,都是前几天准备的,今日他决心收拾俞世南,便让军士去将他们全都找了来,候在皇宫外,此时才召入觐见。 所有人均用他设计的手铐铐住了手脚,还清查了身上,确认了绝无武器暗藏,这才让他们进入。 因为脚上有镣铐,这些人走动时速度都不快,加上知道是要见当今皇上,个个都是面无血色,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进了院子,排成了三排,一起跪伏在地,额头一个个全贴着地面,微微发抖。 粗略一算,至少有三十多人! 俞世南一开始还是一脸懵逼,但中间看到张尺竟然也铐着镣铐走了进来,他一颗心彻底沉到了底。 这些人,他只认识一个张尺。 但已经想到其他人是什么来路。 而且更令他惊疑不定的是,此刻的张尺完全不像平时那个精明能干、充满自信的模样,仿佛经历了何种彻底摧毁他心防的折磨,整个人无比颓丧。 “陈言,这些人究竟是谁?”唐韵寒着脸道。 “臣一个一个给皇上介绍。” “从这里开始的十二个人,是前几日夜袭粮队的匪徒。” “当时臣的粮草护卫队提前发现了他们,便先下手为强,将对方的人斩杀殆尽,只留下为首的这十二人。” “经过简单审讯,这些人交待了事情经过,他们乃是被这边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花大价钱雇佣来的。” “此人表面上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民,实际上却认识不少匪贼之徒。” “经常为那些有钱人家当牙人,给他们介绍穷凶极恶之徒,干了不少买凶杀人、劫掠放火的勾当。” “而此人是受这边这位大鼻头的男子所托,这人是一家酒铺的东家,旁边这四人是他在酒铺中的伙计,也是其心腹……” 陈言一边介绍一边指人,每个被他指出来的人均是一个哆嗦,听到声音连忙抬起头,让大家看清模样长相,等到他介绍到下一个人后,又赶紧低下头去,神情惶恐。 第515章 性别男喜好男 两人一问一答,不片刻已将整件事的脉络道了个清楚。 俞世南浑身发抖,怎也不明白,张尺为何会出卖自己。 明明说出这事,张尺自己也是重罪,甚至有可能连命都丢了,到底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他不惜如此? 偷看看唐韵时,却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等到张尺说得差不多后,陈言才让他重新趴回地上,转身看向俞世南:“俞大人,你有何话好说?” 俞世南咬牙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官一向待张尺不薄,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构陷本官!” 他费尽心血,布设多重中间人,为的就是尽可能混淆所有参与者,让人不知道是他俞世南幕后指使。 而且就算有人想调查,要查清这么多环节,也极为困难。 可想不到的是,陈言竟然在短短几日内便理清了一切,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每一环的人员都控制住,最终查到了张尺身上!kuAiδugg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唯有抵死不认! 陈言呵呵一笑,道:“俞大人以为矢口否认,下官拿拿你没辙了么?”说着轻轻拍了拍手掌。 院门外,两道窈窕身影怯怯而入,莲步轻挪,弱不禁风,看得众人无不瞠然。 唐韵转头看去,顿时一呆。 进来的两人,假如不看头,那姿态模样足足就是两个娇滴滴的女子。 问题是……两人虽然长相也挺秀气,却是人人都能认出,这赫然就是两个男子! “小人参见圣上!” 两人进入院内,盈盈跪倒,同声而拜。 “他们是?”唐韵蹙眉看向陈言。 “这两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戏班子‘兰青会’的台柱,他二人也是俞府的常客,隔三岔五便会被召过去做个堂会。俞大人,下官没说错吧?”陈言含笑道。 “哼,是又如何?”俞世南脸色阴沉地道,心里却在嘀咕。 “有时候堂会太晚了,于是就在俞府歇息歇息。可是俞府客房实在是太少,于是好客的俞大人就主动将自己的卧房贡献出来,请他们二位……”陈言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暧昧起来。 “你,你休得胡说!本官和他们绝无任何苟且之事!”俞世南吓坏了,慌忙截断他的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脸色都不自然起来。 唐韵秀眉更是深深蹙紧,颊起微晕。 达官显贵之间不乏龙阳之癖,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听说过。 不过这事太伤风化,当众说出来,未免不妥。 “陈言,你到底想说什么!”于都忍不住喝道。 “这二位某日在俞府留宿,无意中听到俞大人和他人说话。来,把那晚的事说一遍。”陈言朝两人看去。 其中一个清秀男子软声绵语地道: “是,大人。那晚我二人正在卧房内陪大人嬉戏,忽然外面传来护院张尺的声音。” “俞大人就出去和张护院说话,言谈中说起一件大事。” “我二人因为好奇,听了一会儿,才知竟事关朝廷赈灾粮之事,大吃一惊。” “原来,俞大人令张护院去找人袭击运送粮草的车队,还要张护院严守秘密,绝不能暴露幕后指使者是俞大人。” 俞世南听得脸色大变,几次想要分辩,可还没张嘴就看到唐韵杀人般的眼神,哪还敢开口? 冷汗层层滚落,他这刻已然慌了。 他确实没想到当日张尺回来禀报找人的事,居然被这两个戏子给听到了! 等到那人说完,另一人也加了一句:“此事千真万确,若有半分虚言,叫我二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言看向俞世南:“俞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俞世南脸上肉都抽搐起来,惊慌地叫道:“这,这两个戏子满嘴言!他们定是被人给收买,诬陷于我!” 陈言悠悠地道:“那就只有再叫几个人进来了,是先叫大人小妾沐夫人呢,还是叫大人的亲外甥程闲……” 俞世南惊怒交加,叫道:“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件……” 话刚到这,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登时闭上了嘴。 陈言双眼眯了起来:“那令公子俞谓俞大人,他可能知道吗?俞大人,请进来罢!” 话音落下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面色惨白,两眼全是血丝,进来后便拜倒在地:“微臣祠祭员外郎俞谓,拜见皇上!” 俞世南惊呆了,脱口首:“谓儿,你怎会……” 来人,赫然正是他次子俞谓! 于都等人也无不惊骇之极,完全没法相信看到的一切。 陈言找来什么人,他们都不会如此震惊,可是,竟然找来俞世南的亲生儿子?这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俞谓抬起头,一脸决然:“父亲,孩儿多次苦劝,您却不听。身为大周子民、朝廷命官,孩儿怎忍下天下黎民受此灾厄!无奈之下,只得大义灭亲!皇上,微臣的父亲俞世南,密令护院张尺找人袭击陈大人的粮队,此事微臣可以作证!”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这是个俞世南再没办法以收买为借口进行抵赖的“证人”。 他脸色惨淡之极,嘴唇哆嗦了好几次,却说不出半个字。 虽说自己这个次子并不省心,以前也颇为顽劣,经常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胡混,但其实一向还是比较孝顺。 陈言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他也站出来作证? 见父亲一直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俞谓心虚地低下了头。 一天之前,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刻。 直到他被两个陌生男人捉奸在床。 床上的另一个人,若是被人知道和他干出这种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对方一开始并没有提出要求,让他担惊受怕了整天,直到一个时辰前,他才得到对方通知,知道了要做什么。 他当然不想让父亲出事。 但想到父亲出事和奸情泄露可能带来的后果,他还是毅然决定答应对方。 陈言看着俞世南,微微冷笑:“俞大人,你还有何话要说?” 周围的人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特么哪像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在对一个一品大员说话。 简直就像是一头恶狼,在对一只小绵羊张牙舞爪! 第516章 封爵 俞世南目光扫过院内所有人,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你竟在暗中下了这么多功夫……” 打死他也想不到,竟会有人为了对付一个人,准备得如此周全! 陈言长吁一口气,露出惋惜之色:“下官本来只是想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却没想到,竟然是俞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众臣均眉头深锁。 这个事的性质,可比黄良阁的事严重多了! 黄良阁只是官降二品,可俞世南这先不说官位不官位的事了,只怕还得有杀头抄家之祸! 俞世南长叹一声,转身面对唐韵,直直跪下:“臣,有……” 后一个“罪”字还没出口,唐韵突然开了口:“行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里是皇宫议事房,不是闲杂人等喧杂的所在!让这些人下去罢!” 包括陈言在内,众人无不一愕,朝她看去。 唐韵却已转过身,背对着众人,顿了顿,道:“俞尚书,你近年体弱多病,依朕看,还是早些回家休养吧。春官事务繁重,也该是时候交给其他人来处理了。” 俞世南浑身剧震,拜倒在地:“是,臣谢主隆恩!” 陈言看着她背影,颇有些意外。 他太清楚唐韵是如何心怀天下,也正因此料定她必会龙颜震怒,将俞世南彻底收拾掉。 却没想到,她居然出言保了俞世南! 她那话,是在让俞世南自己辞官。 这样一来,原本是姓俞的本该夺官下狱甚至杀头,现在却可安然离开,还保存了颜面! 她既开了口,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驳她,只好叫人将所有证人带离了院子。 这比他预料中的最佳结果要差一些,好在至少把俞世南从春官尚书位子上拉了下来。 于都等人也是相当意外,吃惊地看着唐韵。 尤其是黄良阁,更是大出意料。 他们都清楚,唐韵其实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他们这些老臣,现在居然保下俞世南。 等到一干证人基本全部离开、只剩下俞谓还在时,唐韵又开了口:“俞谓,你能为了大周出面作证,大义灭亲,朕心慰甚。即日起,你便擢升祠祭郎中,领正五品禄事。” 俞谓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慌忙跪了下来:“臣叩谢圣恩!” 他会来这,完全是因为有把柄在陈言手中,被后者逼着来作证,可没想到居然还能因此升官! 唐韵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俞谓这才千恩万谢地去了,走前看了他仍跪在地上的亲爹一眼,见后者一眼瞪来,他不禁一个寒战,赶紧低下头走了。 唐韵转过身来,对陈言道:“正好借着这机会,一并将赈灾粮之事处理了。陈卿,朕答应过你,若是你真的能筹集粮食,便将青山县赐封于你。即日起,赐封你为青山男,封邑青山县!” 陈言微微一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得她也有些心虚时,他才露出喜容,跪地道:“臣拜谢圣上恩典!” 青山县,终于是他的了! 于都、韩兆坤等人均是一愣。 大周爵位共分六等,其中王爵只赐予皇室宗亲,此外便是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 但封爵是封爵,食邑是食邑,大周这两者是分割开的。有些即使封了爵,甚至到了子爵的爵位,也不一定有食邑。 像陈言这种直接以男爵身份封了食邑的,算是极少数,足见唐韵对他的器重。 俞世南没能把他收拾掉,反而眼睁睁看着他得了爵位和食邑,脸色更是阴沉。 不过这种情势下,他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陈卿,你屡立奇功,这是你应得的。”唐韵淡淡地说道,“望你今后继续为国尽力,大周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忠君爱国之才!你若还有什么请求,可一并说出,朕酌情考虑。” 于都等人无不暗感尴尬。 这话言外这褐,不就是说他们这些朝廷重臣不够忠君爱国? 只是俞世南干出袭击赈灾粮队那种事,他们现在实在是想反驳都没法反驳…… 陈言喜孜孜地道:“臣还真有一个请求,望皇上应允!”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 这家伙也太不知足了,居然还真要提出要求! 唐韵点头道:“你说。” 陈言高声道:“臣跟俞大人一般,体弱多病,不堪重负,加上思乡情切,求皇上让臣告老还乡!” 院子里,霎时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半晌唐韵才有些不能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陈言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臣说,臣体弱多病,不堪公务的重负,加上思乡情……” 话还没说完,唐韵玉容怒色骤起,叱喝道:“陈言!你这是想干什么!” 陈言满头雾水地道:“臣说了啊,告老还乡……” 唐韵恼怒地瞪着他。 告老?他脸上连半条褶子都没有,老在哪? 体弱多病?他走路虎虎生风,说话中气十足,病在哪? 她自知处理俞世南这件事上对他不公,所以才提前封了他爵位和食邑,安抚他的情绪。 可这家伙居然还说什么告老还乡,摆明了就是跟她赌气! 但不应该啊,陈言一向相当识趣,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居然还敢跟她拗? 一旁跪着的俞世南彻底懵了。 什么状况? 这家伙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居然辞官?! 于都、韩兆坤、黄良阁等人也是无不惊愕,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言见唐韵神情恼怒,连忙道:“皇上,臣真的,咳咳,您看,我这咳得不行,实在是,咳咳咳咳……” 说着一通激烈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身体也是一软,险些倒地,乍一看去,像是真的病入膏肓一般。 众人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演技是不差,可问题是你能不能从一开始就演?现在这半道突然病这么重,谁信啊! 唐韵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道:“病得重,那就更该留在京城了,朕让最好的御医给你诊治!” 陈言苦着脸道:“臣这病治不好的,不治之症啊皇上!您就放臣回去安享晚年吧,臣也没几年活头了,让臣落叶归根……咳咳咳咳……” 说着又是一通激烈咳嗽。 唐韵终于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太对,这家伙演得这么卖力,不像是赌气,倒像是真的想辞官。 第517章 死是我朝中的鬼 于都等人终于回过神来,无不露出喜色。 唯有俞世南脸都快垮地上了,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要辞官,自己就不费这功夫了! 现在可好,害自己连官都被夺了! 唐韵沉着脸道:“别做梦了!你生是我朝中的人,死是我朝中的鬼!想辞官,等你真的不在了,朕自然将你尸骨棺椁一道送回!” 陈言脸都绿了。 我特么! 至于这么狠吗!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太后的声音:“皇上,哀家记得大周律中并无限制官员辞官的条例吧?”httpδ:/m.kuAisugg.nět 随着话音落下,一身华袍的太后在宫女簇拥下,款款而入。 众人连忙行礼,唐韵上前迎接,却是微微皱眉道:“母后怎会突然来此?” 太后轻轻拉着她的手,说道:“哀家知皇上连日辛劳,故着人做了乌鸡汤,给皇上送来,恰好听到陈大人欲要辞官。皇上,陈大人既有此意,你何不成人之美?” 一旁陈言暗松口气。 太后来了,这事应该就妥了! 她当然不是什么恰好,而是陈言入宫后,在外面便请黎蕊派了名凤翎卫,前往慈安宫请太后过来,她方能及时赶到。 唐韵摇头道:“他人辞官可以,陈言不行。” 太后不解道:“这是为何?” 唐韵正色道:“陈言之才,若是不用于朝廷,便是暴殄天物!我大周正值百废待兴之时,尤其需要他之长才为国效力。若是放他离开,朕对不起大周,更对不起天下百姓!” 这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太后也有些吃不消,一时语塞。 旁边陈言傻眼了。 本来指望着太后倚着母亲的身份火力压制唐韵,可没想到她如此战五渣,几句话就被唐韵压制了? 这样下去,那他的辞官大计岂不泡汤! “皇上的意思,哀家明白,哀家也知陈卿才华出众,还屡立奇功。”太后勉强道,“只是我大周用人,归心为上,若是强求,不只让陈卿心冷,更令天下人心寒啊!” “这,孩儿倒是有不同看法。”唐韵想也不想便道,“天下人知朕用才心切,量才尽用,或许反而会蜂拥而至呢?” 第518章 人总有弱点 到了小花园内,唐韵才冷冷道:“说吧,太后为何这么巧在这个时候过来?” 这事确实太巧合,陈言刚提出辞官,太后就及时出现来帮忙,简直就像商量好似的。 陈言有些心虚地道:“这个,真的是巧合……” 唐韵轻哼道:“哼,朕不管是巧合还是商量好的,总之这事绝不可再犯!否则下一次朕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明知国家危难,却不肯为国出力,朕要从大周律里翻个罪名出来送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言苦着脸道:“是,皇上。” 唐韵脸色稍缓,道:“朕也知道,你是心寒。俞世南的事确实对你不公,但你须理解朕的苦衷。” 事已至此,陈言也只能打起精神,道:“臣自是永远支持皇上。” 唐韵看了他一眼,一句“支持朕你还辞官”差点出口。 但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保俞世南的体面?”她忽然道。 “这,微臣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陈言赶紧道。 “哼,少在朕面前装糊涂,你能不明白?说!”唐韵没好气地道。 “是,恕臣大胆揣测圣意了。” “俞世南在朝中必有党羽,若他倒台,怕他的同党会出岔子。” “但皇上这么一处理,俞世南虽然对我肯定是恨之入骨,但对皇上必然心怀感激,自然要帮着皇上稳住朝中的局面。” “另一方面,皇上这也是做给于都等人看的,证明您心中记着他们的功劳,愿意善待他们。” 陈言徐徐说道。 唐韵听完他的话,点头道:“你确实敏锐,说得八九不离十。这些老臣,都曾有功于社稷,朕不能做那卸磨杀驴的人,否则令人心寒,于朝政不利。那你再说说,朕又是为何提前将青山县封邑于你?” 陈言这回没犹豫,干脆地说了出来:“是有些想安抚的意思吧?” 唐韵颔首道:“你既明白,朕也无需多说什么。今后只要你尽心为朕效力,朕不会亏待你。” 她都这么说了,陈言也只能道:“臣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唐韵又看他一眼:“说到死而后已,你不是病入膏肓了么?怎么不咳了?” 陈言苦笑道:“臣这病已经被陛下治好了。” 唐韵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话锋一转:“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劝服那些人作证的?” 陈言能查出是俞世南幕后指使,她并不奇怪,毕竟她知道他有一套打探刺听的厉害手段。 但他能让那些人不惧俞世南的权势,出面作证,这让她十分好奇。 陈言干咳一声,道:“人嘛,总有弱点。臣也没做什么,只是照着他们弱点下了点手,他们自然就肯了。” 唐韵想到他审讯那两个通元寺的杀手的方式,也不禁暗暗心惊。 有些事,确实比死亡还要可怕! 这家伙在对付敌人方面,手段厉害得让人心寒,多半是用了些不便宣之于口的方式,吓住了那些中间人和匪徒。 陈言再道:“另外臣答应了其中一些人,只要他们肯作证,事后就减轻他们的罪责,这一点还请陛下给些方便。” 这些人全部都要交由刑部审讯定罪,乃是他职权范围以外,想要办到只能通过唐韵。 唐韵点头道:“行,这事之后你可领朕的旨意,去和范明德商议。不过,那两个戏子,还有俞谓,这些人无罪在身,你又是如何劝服他们的?” 陈言一笑:“那两个兔儿爷,其实是被俞大人给逼迫就范的,臣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唐韵反应极快,道:“你让他们去你青山县?” 陈言点头道:“他们戏班在京城虽然有名,但终究地位低下,到手的银子也相当有限,过得挺辛苦。” 唐韵错愕道:“难不成在你青山县的戏子有所不同?” 戏子地位低下,可说是全天下的共识,别说是在大周,在哪里都一样。 陈言有些自豪地道:“不瞒皇上,演戏在我青山县,那可是热门行当。赚得多,受追捧,有些名角还有机会成为明星,不比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得过差!” 文化娱乐事业,原本就是他重点发展的内容,经过他这几年的改造,青山县剧场无论是日场还是夜场都是人满为患,不只有县文工团这样的官属单位,还有很多在官衙注册的私人团队,也投入了这一行。 人嘛,需求就那些,生存条件一富裕起来,精神追求就会大量提升,不搞好文娱怎行?这可是拉动县内gdp、稳定社会的重要产业! 不过有件事他没跟唐韵说,对方原本并不相信他派去的人,陈言直接让人把那俩给绑了,秘密送到了青山县,让他们县剧场呆了一天。 然后他们就光速答应了作证。 “那你怎知他们俩听到了俞世南的密话?”唐韵有些不解地问道。 “臣其实原本并不知道,只是设法打听了俞大人身边亲近之人,从中挑选了一些可能知道些内情、又好攻克的目标,然后派人去设法探问,这才知道了他们俩晓得内情。”陈言老老实实地道。 为了查清此事,他让林广将司州地区所有探子暂时放下手中事,全部调到了京城,动用了上百人手,才能在短短几天内有这么好的成果。 “那俞谓呢?你又是如何劝服他大义灭亲的?”唐韵再问道。 “这……陛下,恕臣不能说。”陈言硬着头皮道。 那事事关重大,要是说出来,牵连太大了。 唐韵微微蹙眉,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回心一想,若是逼得急了,这厮瞎编个东西出来,她也未必分辨得出真假。 至少他没有撒谎欺君,而是坦言不能说,也算是坦诚。 “算了,下不为例。”唐韵忽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朕从未对任何人像对你一般宽容,你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臣明白。”陈言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唐韵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他多次冒犯她,她也没有计较,足见对他的优待。 只是可惜的是,唯有放他回青山县这一点,她是半点不肯让步。 “行了,今日之事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罢。” “是!” 出了议事房的院子,陈言没有直接往皇宫外去,而是沉着脸去了慈安宫。 太后居然背刺他,这事他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第519章 适得其反 哪知道到了慈安宫,太后却称不适,避而不见。 陈言也不能强闯进去,只好离开。 没走多远,迎面遇上了怜珠,陈言登时眼睛一亮。 怜珠却是吓了一跳,想避都来不及,只得上前盈盈一礼:“陈大人。” 陈言见左右无人,拉着她小手往僻静处而去。 怜珠上回被他折磨得怕了,不敢拒绝,心中忐忑不安。 他不会又想来一次吧? 到了一处僻静的墙角,陈言才松开她的手,笑眯眯地道:“怜珠姑娘,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怜珠这才明白,暗松口气,小心翼翼地道:“陈大人,您……要问何事?” 陈言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后今儿本来准备帮我辞官,可是却突然反悔,你可知是为何?” 怜珠一愣,迟疑道:“这……太后也没有说过,我也不知道……噢!陈大人您……” 却是说到一半,陈言忽然向前一靠,将她抵到了墙角,一双大手已经探入她衣内。 怜珠只觉浑身迅速热了起来,但恐惧也随之而升。 果然,他又要折磨自己! 却听陈言在她耳边悄声道:“姐姐日日侍候太后,必知一二。只要你肯告知,我绝不亏待你。” 一边说,一边上下其手,不片刻已让怜珠气喘吁吁,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 “大人,我真的不能说……唔……”怜珠抵抗不住他的魔爪,喘息起来。 陈言一听她已经从不知道变成了不能说,心中门儿清,知道她肯定是晓得内情,哪还客气? 片刻间,压抑的吟声浮空而起。 两刻钟后,怜珠整理好衣裙,红着脸看了陈言一眼,这才匆匆而去。 意料中的折磨没有来到。 相反,陈言这次再不折腾,三两下功夫,就已经将她撩拨到了巅峰,然后送她入了云巅。 怜珠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在他怀里任由摆布。筷書閣 一次之后,不等她缓过劲来,第二波刺激接踵而来。 两刻钟时间,在陈言的魔爪下,她连着满足了三次。 宫女私下不是没有自己解决过,相反,这几乎可说是她们隔三岔五必做的“功课”。 但自己或者和同伴一起,跟男人是不同的。 哪怕对方没有用真正的行房,但个中滋味也远胜过平常的自个解决。 第三次结束前,怜珠终于说出了太后不想陈言走的真正原因。 陈言当场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原因竟然是太后舍不得他送的那些新奇玩意儿,以及他善解人意和按摩! 当初他用这些讨好太后,为的是搞好关系,免得她和黄良阁联手害他。 结果现在反而成了她拦阻他的原因?! 妈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讨好她了! 俞府。 俞世南静静地坐在书房内,没有说话。 宫中发生的事,被唐韵压了下来,没有传到外面,这算是给他保全了面子,不然光是和两个戏子的事,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直到现在,他都没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区区从四品的官员,从尚书宝座上拉下来! 恍似做梦。 却是现实。 俞谓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父亲。 纵然父亲不再是春官尚书,也仍是一家之主,在父亲面前他永远都心存畏惧。 “说吧。”俞世南淡淡地开了口。 俞谓心中一颤,知道父亲问的是为何自己的背叛他。 但他唯有低着头,道:“父亲,孩儿不……不能说。” 俞世南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说是脓包倒不至于,若非有自己这个当爹的朝廷大员,他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侩小民。 但荣华富贵不是什么人都能撑得住的。 小民之质有了荣华富贵,就容易出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极易有把柄被人拿住。 俞谓就是如此。 俞世南原本是将俞家未来寄托在长子俞廉身上,对这个次子没什么要求,将就将就也就过了。 但想不到最后是这个不抱希望的儿子,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为何不能说?”俞世南沉声道。 “孩儿不孝,干了件大蠢事,被陈言的人拿住了把柄。” “若是说出来,后果太严重,不只是父亲要受牵连,只怕我俞家上上下下,无人不会遭殃!” “甚至连兄长,也会……” 俞谓没有说完,但俞世南已经完全听明白,双眉深锁起来。 “你该明白,为父要查清你做过的事,并不是难事。”他缓缓道。 “那孩儿恳请父亲,千万莫要去查。”俞谓无奈道,“这事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 “你觉得为父能相信你吗?”俞世南冷冷道。 “我……”俞谓一时哑口。 他刚刚出卖了父亲,可信度低到哪种程度不用说也知道。 “你该明白,若是不能将此事解决,日后你便会永远受陈言胁制!”俞世南重重地道。 “这……”俞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这件事根本没办法解决! 俞世南见儿子到这个时候仍不肯说出来,大感失望,道:“起来罢!” 俞谓松了口气,急忙起身,惶然道:“父亲以后做何打算?” 俞世南眼中透出寒厉之色:“这个仇,我绝不可能轻放!不过目前不宜有任何动作,皇上能保我一次,不能保我两次,暂时就休养一段日子吧。” 俞谓迟疑道:“可礼部的事……” 俞世南长吁一口气,道:“无妨,尚书之位不可空悬,相信皇上必会着吏部加紧拔擢官员接任。合适的人选没有几个,其中最合适的,当属如今的春官侍郎慕呈先。他是老夫亲手提拔上来的,他做尚书,和老夫做尚书无异。” 俞谓错愕道:“可他成了尚书,万一不再听父亲的……” 俞世南哑然一笑:“为父既然这么说,自有把握。官场,从来不只是讲究人情世故。” 俞谓心中一动,探问道:“莫非慕世叔有什么把柄……” 俞世南摆摆手:“这你不必过问,下去罢!” 俞谓只得讪讪地离开。 回到自己屋子,他来回踱步半晌,终于一转身,到了侧院,唤来轿夫。 “备轿,去陈府!” 第520章 撞过去 郁闷地出了皇宫,陈言长吁短叹地坐着马车回府。 虽然摆平了俞世南,但他这趟亏到家了! 唐韵发了狠话,等于断了他以后辞官之路,以后要回青山县更难了! 马车到了福宁街,经过俞府时,前方一抬轿子刚刚停下,下来一人正要进俞府。 看到陈言的马车时,对方忽然停了下来,露出一抹恶毒笑容。 赫然正是郭历! 俞世南和他说定了今日会将陈言收拾掉,郭历等了半天没见俞世南过来找自己,于是索性自己找上门来。 不想他刚刚到,正等着俞府的门房进去通报时,就看到了陈言的马车。 他见过陈言的马车几次,认得张大彪,心念一转,几步拦到了马车前。 “停!” 郭历喝道。 张大彪便要勒紧马缰。 “撞过去。” 车内,陈言已经从车窗处认出外面郭历,吩咐了一句。 “是,大人!” 张大彪马鞭一扬,啪地一声,马车不但没减速,反而朝郭历加速冲了过去! 郭历万万想不到马车竟敢撞过来,吓得赶紧往旁边一扑,险险闪过马儿的撞击,却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大人!”一旁随从大惊,慌忙上前搀扶。 “姓陈的!你竟敢叫马车撞本官,我饶不了你!”郭历灰头土脸地起来,冲着马车嘶叫道。 “停。”马车上,陈言吩咐一句。 马车停下,他从车窗上探出头来,往后面两丈外的郭历看去。 “郭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本官的马车走得好好的,你非要撞过来,不能怪我吧?”陈言笑眯眯地道。 “陈言,你连官都没得做了,还敢在本官面前张狂!”郭历冷笑道,“做什么力挽狂澜的春秋大梦,到头来还不是得靠我大晋才能救大周!” “看样子,俞世南告诉你的东西不少嘛。”陈言眼睛微微眯起,“那本官就不得不怀疑,袭击我粮队的事你是不是也有份了。” “呵,本官倒是挺想有一份,只可惜没能亲自动手!”郭历料定他已经被夺官,哈哈大笑,“不然亲手葬送你的官途,倒是也挺有意思。” “你葬送我的官途是没指望了。”陈言轻松地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葬送葬送你的官途。” “呵呵呵……做梦也得实际一点。你现在官也没了,周帝也不宠你了,还想和本官作对?信不信我和大周谈条件时,第一条便是要你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鞋底!”郭历狞笑道。 大周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买大晋的粮食。 否则,国家根基都得崩! 若是他真提出这要求,大周的皇帝想不答应也不行! “是谁告诉你,大周还会给你谈条件的机会?”陈言悠悠地道。 “的确,大周没法会给本官机会。”郭历想了想,居然难得地同意了他的话,接着道,“应该是本官给不给你们大周谈条件的机会,哈哈哈哈……” “大晋的狂妄,在你郭历身上体现得真是淋漓尽致。” “不妨告诉你几件事,第一,我大周绝不会买你大晋半粒粮食。” “第二,俞世南不会再和你谈任何买粮之事。” “第三,当你回大晋时,等待你的,将是晋帝的震怒。” “至于你能不能撑得住、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哈哈哈哈……” “走!” 陈言抛下这几句,一声吩咐,张大彪驱马而行,迅速远去。 郭历不能相信地看着马车走远。 这家伙都沦落到这田地了,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就在这时,俞府的门房从里面出来,恭敬地道:“郭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恕难待客,大人请回吧。” 郭历一愣,皱眉道:“你确定跟你家主人报上了本官的名号?没报错?” 门户陪着笑脸道:“小人怎敢弄错?确确实实,是我家老爷不便见客。” 郭历心中登时闪过陈言的话,不由一个咯噔。 难道真让那家伙说中了? “让开!本官亲自问他!”郭历脸色一沉,直接一把推开门房,大步而入。 “哎!郭大人!您不能进来!”门房大惊,慌忙追在后面。 俞府的护院虽众,但晓得他是大晋来的使臣,不敢拦阻,不多时郭历便闯到了后院。 却见俞世南正站在院内一方荷塘前,正拿着长长的草杆,逗弄着池内的鱼儿。 “俞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郭历见他身体好好的,更是大怒,暴喝一声,吓跑了鱼儿。 俞世南转头看见是他,微微皱眉。 陈言捅出他吃回扣的事,现在时期敏感,他哪还敢和郭历有接触? 加上他也不再是春官尚书,大周也不会再让大晋趁火打劫,粮食买卖再没谈的必要,因此他才让下人将郭历拦在外面。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强行闯了进来。 “郭大人,请回吧!”他客气地道。 “俞世南!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和本官约好了,要……”郭历大怒,大叫道。 “老夫从未和郭大人约好什么。”俞世南截断他的话,“大周也不再需要大晋的粮食,大人也不必再来寒舍。” “不再需要?为什么!你不是说陈言的粮食没法按时送到,最终也只能……”郭历震惊道。 “陈大人的粮食按时送到了。”俞世南简单地道。 “什么!”郭历色变惊呼。 陈言说过的话,再次闪过脑海。 难怪他如此自信,计划竟然失败了! 这么说,陈言没被夺官? “另外,老夫已经辞官归隐,我这府宅再不是尚书府邸,以后请郭大人不必再来此处。”俞世南接着道。 “辞官归隐?!怎么可能!”郭历再一次惊呼出来。 俞世南露出一抹苦笑。 郭历不算笨,想到陈言此前说的那句怀疑他是否也有参与之语,不由一震道:“难道事情竟然败露了?!” 俞世南没有否认,只道:“看在往昔交情的份上,老夫建议郭大人最好莫要再像以前那么张狂,否则很容易出事。” 郭历脸色难看之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过去大周的官员让着他和雷应升,是因为粮食之事。 现在没了粮食的危机,他们哪还需要那样? 一旦他再像过去那么嚣张,对方根本不会再像过去般忍让! 第521章 太后那老娘们儿 不多时,郭历垂头丧气地出了俞府。 上了轿子后,他心中忽然闪过陈言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当你回大晋时,等待你的,将是晋帝的震怒。” 那家伙为何会有这么一句? 最关键的是,前面两点已经应验,这第三点难道也…… 过了片刻,他甩了甩脑袋,把混乱的思绪抛到了脑后。 不可能的,姓陈的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影响得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晋帝。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设法将事情打探清楚,看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府。 进了府,陈言硬着头皮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以及来回穿梭、忙个不停的丫鬟们。 “这是……”陈言一呆。 “大人,大管家吩咐咱们收拾行李呢!”吟霜迎了过来,俏脸上带着兴奋,“我还没见过青山县呢,真的像大管家所说那般繁华么?比京城还繁华的地方,真的难以想象!” “咳,大管家在哪?”陈言轻咳一声,问道。 “在后院收拾东西,说是今儿天黑前就要走,明早前就能到家,所以得抓紧时间。”吟霜答道。 “你先让大家停下吧,将东西放回去。”陈言叹了口气,吩咐道。 “啊?这么说……”吟霜冰雪聪明,顿时反应过来。 “然后叫厨房准备几桌宴席,今儿本官请客,大家一起好好庆祝庆祝。”陈言振作精神,说道,“庆祝本官正式被皇上封了青山男,以后青山县便是本官的邑。” “大人说的是真的?”吟霜呆了一呆,旋即喜上眉梢,转身招呼众人,“快别收拾了,大家赶紧过来!” 众丫鬟纷纷停下手边的事,快步过来。 “咱们家大人封爵啦!以后,就是男爵呢!而且,还有封邑哦!来,咱们一起祝贺大人!”吟霜眉飞色舞地道。 “恭喜大人!”众丫环也无不兴奋,异口同声地向陈言贺喜。 自家大人受到封赏,众女均是与有荣焉。 陈言看着众女,原本郁闷的心情也纾解不少,开怀笑道:“好,好!一会儿二管家你安排,每人赏银十两!” 不得不说,这么多标致的美女站在面前,确实有舒缓心情的作用,比对着那些掌握朝廷大权的老大爷们可好多了。 “谢大人!”众女更是大喜,纷纷跪了下来。 “你们在谢什么?”一个声音传来。 陈言抬头看去,立时和正抱着一个大箱子过来的郑妍对上了眼。 他心里一紧,强笑道:“大管家,你怎么自己抱这么大个箱子?快放下,让丫环们帮你搬回去。” 郑妍放下箱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奇道:“搬回去做甚?我好不容易才搬过来的。对了,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吟霜欣喜地道:“大人封了爵位,赏了大家银子呢!” 郑妍一呆:“你辞官还封你的爵位?” 陈言支吾道:“事情比较复杂,本官一会儿再跟你细说。对了,回来的路上本官见有地方在卖糕点,给你买了些。彪子,把糕点拿过来!” “等等!你不对劲!” 郑妍盯着他,突然娇喝一声。 陈言惊道:“哪有!” 这妞神经一向粗大,怎么突然这么敏锐? 他本想先用她最喜欢吃的甜食哄住她,有个缓冲再说出不能回去的事,至少能让她情绪没那么激动。可现在看来,这一招还没完全用出来,就好像失效了! 郑妍双手抱胸,登时将她惊人的天赋本钱勒得更是惊心动魄。 陈言虽说有心事,也不由被引得目光下落,盯在了那里。 郑妍倒没察觉他的目光,反而一脸怀疑地凑近他,围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他面前。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郑妍娇喝道,“说吧!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这,要不你还是先吃点,我再说?”陈言忐忑地道。这妞确实成长了,过去只要带甜食,她明明都是不管不顾先吃再说的。 “为什么?”郑妍反问道。 “我怕说了之后你就吃不下去了。”陈言叹了口气。 “呵呵,本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无论你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我的胃口!”郑妍骄傲地道。 “这是你说的啊。”陈言无奈,只得道,“辞官失败,咱们回不去了。” 郑妍一僵! 陈言赶紧把张大彪叫过来,拿出买的糕点递了过去:“你还吃得下吗?” 郑妍俏脸一阵阵抽搐,良久,她才终于艰难地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木木地咬了起来。 陈言动容道:“你居然还真的吃得下!看来是本官低估你了!” 郑妍目光瞬间凶恶起来,纤手一捏,糕点顿时被捏烂。 陈言一个哆嗦,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失败的?”郑妍咬着后槽牙,迸出这几个字。 陈言又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要不是太后反水,这事就成了!”他忿忿地道。 “我宰了那老娘们儿!”郑妍咬牙切龌地叫了一声,猛地扔了手里的糕点,拔腿便要往外冲。 “你冷静点!那可是太后啊!”陈言大骇,慌忙一把抱住她的腰,却仍被她一步步朝外拖着走。 左右的丫环们都看傻了。 大管家这力气好大啊! 相比之下,大人跟个小孩似的…… 等等,大管家方才叫太后是什么? 老……娘们儿? “别拦着我!坏姑奶奶的好事,我非宰了她不可!”郑妍杀气腾腾地叫道,生生把陈言从院子里拖到了大门边。 陈言实在是拖不住她,眼看就要出大门,急中生智,改抱腰为抱脚,一把抱住她脚踝。 哎哟一声,郑妍没防备,上半身先前倾出去,脚却没能迈开,登时仆倒在地上。 陈言三两下爬到她背上去,全力把她缠死,叫道:“杀太后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冲动不得!” 郑妍挣扎道:“你你你放开我!” 陈言大叫道:“不放!” 周围吟霜等人张大了嘴,瞠然看着这俩。 也未免太有辱斯文了吧? 一个当朝从四品的官员,兼新晋青山男爵,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儿家,居然跟莽夫似地在地上扭缠! 就在这时,郑妍突然动作一停。 第522章 西疆军之王 陈言本来都快压不住了,不料她突然不再挣扎,松了口气。 他低头一看,只见面朝下的郑妍满面通红,转过头来狠狠瞪着他。 陈言愕道:“你这眼神羞中带怒,怒中又带着窘,究竟何意?” 郑妍红着脸道:“你的手!” 陈言一愣,终于发觉不对劲。 情急下他没留意手的位置,一不小心,搂住了那一对…… 他不由心里一荡,双手下意识捏了捏。 “噢!你!” 郑妍一声低呼,更是红透了颊,本想挣扎,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身力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言清楚感觉到她身体的软化,更是心猿意马。 旁边的丫环们也清楚看到这情景,无不羞红了脸蛋,掩嘴偷笑起来。 郑妍被笑声惊醒,低叫道:“你放开我!” 陈言趁机道:“除非你答应冷静点。” 郑妍感觉着他双手又不老实起来,无奈道:“我……我答应。” 陈言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爬了起来。 郑妍翻身而起,转身就是一记膝顶。 陈言猝不及防,登时裆下中膝,一声惨叫,萎倒下去。 “活该!” 郑妍红着颊啐了一句,这才转身跑了。 “大人,您没事吧?!”吟霜吓坏了,慌忙上前搀扶陈言。 “没……没事,嘶!她还真下得去手!”陈言脸都扭成了苦瓜,“扶我回……回屋……” 奶奶的! 她动手也不知道收点劲! 万一把小陈言打坏了,回头卿儿和卫菡还不把她给活撕了! 看来得让内院丫环好好替自己揉揉了…… 陈言刚被扶回卧房,一个丫环就跑了进来,禀道:“大人,俞谓俞大人求见。” 陈言不耐烦地道:“叫他滚!” 那丫环迟疑道:“俞大人说,他有极为紧急之事和大人商谈。” 陈言皱皱眉。 这家伙能有什么紧急之事? 跨入偏厅,俞谓一眼就看到了陈言,急忙上前道:“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言板着脸看着他:“说吧,什么紧急之事?” 俞谓惶然道:“家父说要调查我。”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你耍我是吧?这算是什么紧急之事?” 俞世南那性格,不调查才叫奇了,自己亲儿子出卖自己,不搞清楚缘由怎么行? 俞谓苦着脸道:“陈大人,您不知道,家父着实有些办法。他要查的话,只怕下官那事未必能瞒得下去……” 陈言看着他那模样,不禁心里直摇头。 难怪人人都说俞世南只看重长子,这个次子一副培养也只是浪费时间精力的窝囊样,这点事居然就吓成这样。 “放心吧,本官自有办法让他查不出来。”陈言顿了顿,“放心吧,本官还要用这事威胁你,泄露出去怎么行?” 俞譞:“……” 这是有多不把他当回事,才敢当面说出这话! 不过陈言既说要帮忙,他也稍稍放下了点担心。 “正好你来了,来,有件事本官想问问你。”陈言眼珠一转,露出微笑,“你此前想拿出来吓唬我手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俞谓的事,一直是他手下的人在处理。 直到今日入宫前,他才短暂地和俞谓见了一面,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简单交待了一下入宫后的计划。 但从手下口中,陈言听到了一件事。 当时他手下将俞谓和那个情人抓奸在床时,俞谓吓坏了,先是想拿他父亲来吓唬他们,见没有用,居然爆出一句:“你们要是敢乱来,不只是我爹不会放过你们,而且还有……”。 但这话只说到一半,他就自觉失言,连忙闭嘴。 陈言派去的手下只当他信口胡言,没有追问,但陈言听到这事时,心中却是一动。 太后说过,朝中众臣分为数派,每一派都可谓朝廷支柱,动了任何一方,都影响极大。 但俞世南是春官尚书,可说是众臣之中实权最弱的一脉,就算动了他,按说也该问题不大。 除非,他另有靠山或者盟友。 如今他动了俞世南,便不得不防备可能的报复,搞清楚俞世南所有的关系是必需的。 俞谓不是俞家未来的希望,或许不知道俞世南所有的秘密,但肯定知道一些事。 “没……”俞谓一惊,下意识便要否认。 “俞大人可能不知道,本官其实耐性极差。”陈言缓缓截断他的话头,“在我面前撒谎的人,通常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俞谓一个激灵,脸色变了好几次。 良久,他才颓然道:“是……是宣王唐献。” 陈言双眼微眯。 宣王! 先帝即位后,大周一共有五个王爷。 其中除了宁王一向不掺杂朝政,其余四王均是朝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燕王唐朔已经善变不说,剩下的益王、宣王和襄王,均各领要职。 宣王唐献,同时也是大周赫赫有名的大将,领大周西疆军,长年据守在他的封邑宣城,镇守大周西境。 西疆军不像宣国公的铁甲黑骑和卫菡的卫家军那么有名,但胜在数量多,据说有八万之众。手握这等重兵,想在朝中没有影响力也难。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武将,竟然和俞世南这个文官是一伙的! 他正沉吟时,吟霜在门外禀道:“大人,玉公主派人前来请大人过府一见。” 陈言回过神来,问道:“公主的人有说是为了什么事吗?” 以玉公主的性格,居然只是派人召他而不是亲自过来,未免有些奇怪。 吟霜答道:“没说,只说是公主本想自己前来拜访,可是病倒了,难以走动,所以请大人过去一见。” 陈言诧异道:“公主病倒了?什么病?” 吟霜却道:“来人说是连御医也说不出名堂来。” 陈言微微皱眉。 玉公主终究还是帮了他的忙,虽然并不是她有意而为,现在她生了病,自己怎也该过去探望探望。 一旁俞谓识趣地道:“那下官先告退了。” 陈言一把揽住他肩,脸上浮起笑容:“走之前,有件事还请俞大人帮帮忙。”说着低声嘱咐了几句。 俞谓惊道:“这这这怎么行!被父亲知道,会打断我腿的!” 第523章 不锻炼身体的恶果 陈言循循善诱:“他现在不过是个青头百姓,你却是堂堂正五品的官员,怕他做甚?他要打断你的腿,你完全可以告他一个刁民袭击朝廷命官嘛!” 俞谓一呆。 是啊!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好像没了怕父亲的理由。 陈言加重了语气:“横竖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想回头也不行了。不如就此跟着本官混,既不必担心事情败露,甚至还有好处!” 俞谓想到这次作证,居然还升了个官,不禁被他说得意动,断然道:“是!下官定不会辜负大人期望!” 陈言欣然道:“哈哈!这就对了,去吧,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宁王府。 马车到了王府侧门外,陈言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到了某个集市。 门外不是轿子就是马车,顺着墙边停放着。 “宁王府今儿大甩卖了?来这么多人?”陈言下了马车,一眼扫去,有点咋舌。 这至少有十几批来客,对于王爷府第来说,未免有些过多了。 而且马车轿子的规模款式,看着也挺一般,不太像是达官显贵。 “禀大人,这是宁王从各处请来的大夫。”带着陈言来的那婢女恭敬地回答道。 “噢,给公主治病的?至于这么夸张?”陈言诧异地道。 “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都没辙,宁王殿下只好到处延邀名医。”婢女忧心忡忡地道。 “御医呢?”陈言开始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严重。 不该啊,前晚玉公主还生龙活虎,怎么这么快就跟患了绝症似的? “没皇上的允可,御医院的御医是不能来的。”婢女答道,“不过王爷好像已经派人去请了,或许很快就有消息。” “到底公主患了什么病?”陈言皱眉问道。 “不知道,没一个大夫说得准。公主已经疼了一天多了,连下床都下不了……”婢女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这么严重?!”陈言吃惊地道。 “所以公主才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请大人过府一见,不然,怕是……呜呜……”婢女泪珠控制不住地滚了下来。 陈言来前还以为就是个感冒啥的小问题,没想到竟真像是绝症。 当下哪还敢拖拉,赶紧跟着婢女从侧门进入。 一路进去,有不少人正从里面出来,看装扮应该是被请来的大夫,个个面色凝重,摇头叹息。 到了玉公主所居的院落外,陈言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宁王的骂声。 “滚!再让本王见到你这庸医,我打断你的腿!” “王爷,小人真的没胡说,公主这不是病……” 啪! 响亮的耳光声陡然传出,吓得院子里正等待召见的一干大夫无不一个哆嗦。 随即,一个脸上带着五指红印的年轻郎中苦着脸从屋内出来。 “呵呵,刘郎中,早就说过了,切不可胡说,你还不信,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公主明明病重得这么厉害,居然还说什么没病,你这不找打么?” “以后你那块妙手回春的招牌,还是砸了吧,这什么眼力,居然说公主没病!” 院子里的人见着他,有的叹息有的冷笑有的嘲讽,显然这年轻郎中人缘不太好。 “明明就没病!”那年轻郎中嘟囔道,脸上带着些忿忿不平,朝院子外面走去。 陈言心里一动,上前拦住他。 “让让!”那年轻郎中正满肚子气,没好气地道。 “兄弟,跟你打听个事。”陈言没让开,客气地道。 “你谁啊?”年轻郎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也是郎中。”陈言笑笑。 “京城的郎中我也见得七七八八了,没见过你啊。”年轻郎中有些疑惑,又打量他一遍。 “可能因为咱们俩干的行当不同,毕竟隔行如隔山嘛。”陈言道。 “都是郎中还隔什么行?莫名其妙!”年轻郎中满头雾水地道。 “郎中也有不同行当嘛,比如你是从医的,而我是从政的。”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从政?这就搞笑了,郎中从什么政?”年轻郎中愕然道。 “很多啊,比如兄弟我是在户部做郎中。”陈言从容道。 “户部有什么郎……咦?难道你是……”年轻郎中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当官的?” “好说,本人户部粮事郎中。”陈言笑眯眯地说道。 年轻郎中吓一跳,慌忙便要跪下:“草民有眼无珠,请大人恕罪!” 陈言把他扶住,莞尔道:“不用多礼,咱俩算是跨界同行,就当学术研究好了。我想和你交流一个问题,为何你说公主没病啊?” 年轻郎中下意识摸摸脸上的巴掌印,迟疑道:“这,大人不会打我吧?” 陈言拍拍他肩:“放心,本官是文官,君子动口不动手。” 年轻郎中稍稍放下点心,道:“公主这是脱力之症,只是用力过甚,筋肉脱力,血气亏损而致。只要将养数日,便可恢复。” 陈言听得心中一动。 难道…… 年轻郎中仍在说话:“可恨这些庸医,一个个说什么疑难杂症,甚至还有说是绝症的,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学的医,简直耽误病患!” 陈言又详细询问了症状,转身又和带他来的那婢女确认了一番,恍然大悟。 玉公主根本没病! 她只是因为太过娇生惯养,过度缺乏锻炼,那晚上却突然跑了好几里地,剧烈运动后产生了大量的乳酸,导致的肌肉酸痛。 陈言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前世读大学时有天一口气打了整天的篮球,当天没事,第二天开始浑身上下无死角酸痛,连头皮都没躲过,一碰就疼。 后来持续了一整个星期,连上下楼梯都得有人扶,因为抬腿都酸痛得不要不要的…… 玉公主的情况正好符合,前晚跑后,身体大量无氧运动,昨日开始下不了床,一动就低吟不断,浑身哪哪都疼,吃东西都不敢张嘴,腮帮子疼。 今天才是第二天,估摸着她这情况还得持续个几天。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病,难怪那些医生束手无策,没病怎么治? 这事就只能养! 第524章 重病?这是绝症! 这年轻郎中反而说对了情况,只是其他人都说是重症,而玉公主情况又颇为严重,导致宁王根本不信他的话,给了他一巴掌。 想到这里,他放下心来,问道:“你可知你为何挨了王爷的打?” 年轻郎中愤愤不平地道:“还能为什么,就因为我说了实话呗!世风日下,说假话的庸医个个礼待,说真话的反而被人辱骂殴打!” 陈言有些无语。 听他说话这么愤青,显然不懂世故,他不挨耳光谁挨? “有一说一,你挨的打还是少了。”陈言说道。 “你说什么!”年轻郎中气道。虽说对方是朝廷官员,但听到这话,他不免大怒,瞪圆了眼睛。 “你还别瞪眼,本官可没说错,话,得看怎么说。本官相信你的诊断无误,但你那种说法,不挨打朝哪走?”陈言毫不客气地道。 “要我说那些讨好巴结、低声下气的好听话,我可办不到!”年轻郎中错会了他的意思,悻悻地嘟囔道。 “呵呵,谁说一定要说好听话才行?跟本官来,我让你看看怎样才能让这些王公贵族相信你的话!”陈言说完一转身,大步朝屋内而去。 年轻郎中一时愕然,好奇起来,跟在了后面。 有婢女跟着,屋外的守卫没有拦阻,陈言径直进了屋,只见宁王正一脸阴沉地坐在镶玉绣床外。 床前有面屏风,挡住了床上躺着的玉公主。一个长须郎中正坐在屏风外面,以悬丝诊脉之法,闭着双眼,遥遥替公主诊脉。 陈言撇撇嘴。 悬丝诊脉之法在青山县早就废除了,要是连病人的身体都不能碰,还怎么观察病症情况? 确实有时候也不能怪这些大夫郎中不行,有钱人家臭规矩多,诊个病还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大夫能诊出个毛线? 又不是神仙,隔着几米长的丝线来诊脉,能诊出来才叫见鬼了! 听到脚步声,宁王转头看向门口,见是陈言,瞬间脸就沉了下去。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他喝道。 年轻郎中吓一跳,停在了门口处,不敢再进去。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什么户部的官员跟宁王关系好,所以敢就这么直闯公主的闺房,可看这架势,宁王殿下显然对这人极为反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才打自己时都没这么激动! “行,王爷要下官出去,下官便出去。”陈言淡淡一句,便要离开。 “是陈大人来了么?王兄!他是我邀来的,你怎能这样对……啊!”却是玉公主听到陈言的声音,一边说话,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料刚起一点,就痛得倒回了床上。 “玉儿你莫要动!行行行,我让他留下还不行吗?”宁王惊道。 陈言停了下来,心里暗笑。 有玉公主在,宁王再讨厌他也只能憋着! “陈大人,您能否靠近一些?玉儿怕是不行了,想……想好好看看你。”玉公主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出来,说到后面都哽咽起来。 “是,公主。”陈言也不客气,绕过了屏风,到了床边。 却见床上的玉公主泪痕赫然,显然是哭过。 她见到陈言,双眸顿时又红了起来,想要抬手,却痛得又放了回去。 陈言上下打量她一番,心中有了数。 没错,绝对是因为运动过量导致的酸痛。 不过这妞也忒谨慎,虽然是在家里,但可能是因为有外人,她居然仍然还是戴上了面纱,只露出双眸。 玉公主看到陈言,歉然道:“陈大人,本该玉儿前去拜访,却想不到遭此横祸,只好……” 陈言连忙道:“没事没事,几步路的功夫而已,公主的身子为主。” 宁王阴沉着脸,不想理会陈言,便转头看向屏风外那正为玉公主悬丝诊脉的老郎中:“文大夫,玉儿究竟是什么病?” 那老郎中文大夫已经诊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诊出来。 不过见过方才宁王对那年轻郎中的态度,他哪敢说实话,轻咳两声,道:“公主此病,甚是奇特。依老夫看,诸脉紊乱,五体虚乏,实乃脉滞之症,确实不轻。” 宁王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但觉似乎颇为严重,吃惊道:“那有无救治之法?” 文大夫轻捋长须,说道:“王爷无需担心,虽然严重,但所幸遇上了小老儿,绝不会让玉公主出事!” 宁王正松了口气,忽地旁边陈言开了口:“老先生这诊断,怕是不太对吧。” 那老郎中脸色一变,道:“老夫行医四十载,岂敢拿自己招牌玩笑?” 宁王冷冷道:“怎么,又想来那套无病之论?” 方才他就看到那年轻郎中跟着陈言进来,显然这两人是一道的,姓陈的必然又要说什么没病的话! 哪知道陈言摇了摇头,道:“非也,下官的意思是,公主明明已病入膏肓,这位老先生究竟是出于何等居心,竟说她这病症能治得了?” 几个人一下愣住了。 这话,竟是嫌老郎中的诊断还给诊轻了? 门口的年轻郎中更是张大了嘴,一时瞠然。 这官不是说相信他的诊断吗?为何会说这话? 却听陈言接着道:“依下官看来,就算是御医来了,只怕也未必有办法能救公主!” 老郎中惊疑不定地道:“你是说这病已是绝症?那你倒是说说,此病是什么病?” 陈言神色凝重地道:“本官如今虽已入朝为官,但在家乡时行医多年,正好见过公主的这种病。此病名为‘百骸脱筋之症’,可说是无药可治!” 宁王嘴都哆嗦起来:“无……无药可治?!” 床上的公主更是双眸中透出惊恐和绝望之色,险些晕厥过去。 终于见到了陈言的另一面。 可却是以这种方式! 他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显然不是瞎编的! 完了,自己是真的完了! 门口年轻郎中彻底懵逼。 这个官儿说的和他诊断的简直完全相反! 竟然说无药可治,比外面那些庸医还要来得极端! 屏风外的老郎中也吓得够呛,听他道出一个闻所未闻的病名,不禁心中发起了怵。 他行医数十年,自然深知医道广博学无止境,难道天下之大,真有这种自己闻所未闻的绝症? 第525章 甲由又名蟑螂 “不过,只能说玉公主真是有神明护佑,遇上了下官。”陈言转头看向玉公主,露出温柔之色,“这病虽然无药可治,但却不是无物可治!” 简单两句话,让宁王和玉公主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你是说,你有办法治它?!”宁王颤声道。 “彪子,过来一下。”陈言转头朝站在门外的张大彪招了招手。 后者连忙进来,陈言在他耳边一阵低声吩咐,片刻后,他心领神会地去了。 “你到底搞什么鬼!”宁王恼怒道。 “王爷要连这片刻也等不了,那下官离开好了。”陈言转身欲走。 “别!本王不问了便是!”宁王吓一跳,慌忙拉住他。 不多时,张大彪回转过来。 “大人,这是您的丹瓶。”他恭敬地将一个小小的花瓷瓶双手呈递给陈言,十分小心,像是这瓶子无比珍贵。 众人不禁被这瓶子吸引了目光。 瓶子确实甚是精美,估计价值不菲,说不定能值上一二两银子。 但也就值这点而已,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 “这是什么?”宁王忍不住问道。 “此瓶乃是丹瓶,昔年下官遇到过一位奇人,得他赠送此瓶,内中有丹药九粒。” “过去为救治别人,已经用过五粒,如今仅剩四粒而已。” “只要让公主服下此丹,下官可保证十日之内,公主必然痊愈!” 陈言煞有介事地道。 “什么?丹药?”宁王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你当本王三岁小孩是吧?若真有这么神奇之物,岂会……” “我吃!” 他话音未落,玉公主已艰难地叫了一声。 “来,张嘴,啊——”陈言扯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小丸,轻轻放入玉公主微张的檀口中。 宁王瞬间色变:“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怎能随便吃!” 玉公主辛苦地吞咽下去,道:“陈大人不会害玉儿的,玉儿相信他。” 宁王怒道:“傻瓜!这里面万一是毒物怎么办!” 陈言将瓶子塞好,交还给张大彪,断然道:“下官敢以性命立誓,若是十日之内公主不能康复,愿以此命相赔!” 闻言,玉公主娇躯剧颤。 天啊! 他为了自己,竟用性命来做赌注! 可见在他心里,自己绝对有一个无人可替代的位置! 屋内安静下来。 宁王也没想到陈言竟敢说这话,有些无措地看向一旁的老郎中。 老郎中也懵了,张了几次嘴,硬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丹药?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王兄,不必再让其他大夫来诊治了,让他们回去罢。”玉公主忽然道,“你也出去,玉儿有些私话,要和陈大人说。” 宁王脸色阴沉下来,狠狠瞪了陈言一眼,只得转身离开,心中无比为难。 一方面自然希望宝贝妹妹得救,可另一方面却极不愿意是被陈言所救。 算了,先以玉儿的身体为重! 门口的年轻郎中也只得退到了外面,心中无比纳闷。 这位大人不是说要让自己见识见识如何劝服宁王吗?他这是闹的哪出? 房门关上后,屋内只剩陈言和玉公主。 “陈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玉公主双颊微晕,轻声说道。 “公主客气了,这是下官应该的。”陈言有点不好意思,这救命之恩来得也太容易了。 “玉儿本以为今生已无缘再和大人请教诗艺,才厚颜令人请大人前来与我见最后一面。”玉公主眼波流转,透出似水柔情,“此时方知原来大人是玉儿的……呀!甲由!” “‘甲由’是啥?”陈言听到一半愣住了。大周常用语他掌握得七七八八,可有些不常用的名词他就没辙了。 “甲由!床上有甲由!快!快打死它!”玉公主完全没了方才的柔美之态,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陈言见她目光在朝脚尾瞧,不由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只小小的东西正静静地趴在床尾处。 赫然是只蟑螂! 陈言恍然大悟。 大周人叫蟑螂原来是叫甲由啊。 毕竟玉公主也是女孩子,怕这些害虫也很正常。 不过看来京城这些大户人家的卫生工作还是有待提高,居然能在公主的房间里看到蟑螂。 “没事没事,我来解决掉它。”陈言一边安慰,一边回身抄起旁边桌上一本书,朝那只蟑螂拍去。 啪! 蟑螂察觉危险,飞快地钻进了被子,陈言打了个空。 玉公主魂儿都吓飞了,挣扎着想下床:“它它它进来了!噢!”却是刚一起身,身上的酸痛登时袭来,痛得她不由娇吟了一声。 陈言一个激灵。 卧槽! 她怎么叫得这么销魂! “呜呜……我怕……”玉公主哭了起来。 陈言回过神,一把掀开被子,正好看到那只蟑螂飞快地顺着她寝袍下沿钻了进去。 卧槽! 这家伙还真会钻! 玉公主身上穿的是绸制的寝袍,类似睡裙,非常宽松。一双白皙的玉足露在袍摆外,因为恐惧,十趾都用力地抓扣着。 她清楚感觉到蟑螂顺着自己小腿就爬了上来,惊恐之极:“救……救我……呜呜……”kuAiδugg 陈言见她这么惊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叫道:“公主,冒犯了!”一把将她寝袍下摆掀了起来。 刹那间,他呼吸一停。 白皙滑嫩的一双长长玉腿,完全暴露在他眼中! 里面……真空的! 其实并不奇怪,大周还没有内裤和内衣,寝袍又舒服,基本上有钱人家无论男女晚上睡觉时都不着亵衣亵裤,只穿寝袍入眠。 陈言呆了至少三四秒,才终于回过神来,只见那蟑螂飞快地顺着她腿往上爬,钻进了寝袍的上身。 不行! 现在不是东想西想的时候! 陈言强压下心中的荡漾,飞快解开她袍扣…… 玉公主被蟑螂爬上身的恐惧占据了身心,完全没注意到异样,颤声叫道:“到肚子上了……呀!好像到了胸口……快!快拦住它!它朝我的嘴来了!” 陈言顾不上欣赏这已然完全暴露出来的白嫩美景,更不敢把那书往她身上拍打,别没把蟑螂打死,反而把她给打坏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扔了书,拿手去抓那沿着她娇躯窜逃的蟑螂。 第526章 未见其容先见其躯 可那蟑螂滑不溜秋的,陈言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 一时间,一人一蟑,把玉公主当成了战斗之所,僵持不下。 “妈的!耍我是吧?” 陈言几番拨弄没能把它搞定,恼羞成怒,猛地瞅准它路线,一巴掌狠狠拍了下去! 啪! “啊!” 清脆的拍打声中,这一掌狠狠拍在了巍峨高峰之上,一时涛浪波荡,只打得玉公主娇躯颤抖,止不住的哀叫! 陈言霎时一僵! 我勒个去! 拍的不是地方! 只是……这手感也太…… “呜呜……痛……”玉公主的哭声传来。 陈言猛地清醒过来,慌忙收手。 只见一个清晰的鲜红巴掌印,出现在了她左边雄伟的所在。 但是却没有蟑螂的尸首。 居然又一次让它跑了,而且还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宁王冲了进来:“玉儿!你怎么了!他是不是对你干……” 玉公主想起自己身上的模样,登时连疼痛都忘了,惊慌尖叫:“出去!” 宁王这辈子都没听过妹妹这么生气过,吓得赶紧在屏风外刹住了脚步,隔着屏风叫道:“是不是这家伙对你干了什么坏事?别怕,有王兄在,我绝不允许他对你乱来!”httpδ:/m.kuAisugg.nět 玉公主涨红了俏颊,怕他闯进来,尖叫道:“出去!再不出去我……我……” 宁王吓坏了,连忙退到了屋外,叫道:“我出去了!你别生气,我已经退到屋子外面了!” 陈言也吓了一跳,转身便要跟着一起出屋。 “不是你!你不许出去!”玉公主急了,又叫了一声。 陈言刚跑到门口,和门外宁王大眼瞪小眼,却不敢再往外踏一步。 “把门关上!”玉公主又叫道。 陈言无奈,只得将门关上。 宁王看着房门在眼前闭合,心中又惊又惑。 到底怎么回事? 看样子似乎不是陈言欺负了玉儿,但她为何方才叫得那么凄婉? 屋内,玉公主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低低地道:“你要是出去,我怎么办啊……这只甲由还在床上……呀!它在我腰背下面!” 陈言反应过来,晓得她终究还是怕那蟑螂,连忙回到床边,道:“公主,下官冒犯了!” 说完,抓着她纤腰,向床的内侧一掀,把她掀得翻了个身。 “啊……疼……”玉公主登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公主别哭,我看到它了!”陈言却已经看到那蟑螂,竟然扒在她白皙的后背上,还飞快进向着腰臀方向爬去。 他抡起大手,猛地拍了下去。 啪!啪!啪! 连着几下没打中,直到第三下,才终于将它拍扁。 不过玉公主身上又多了三个巴掌印。 她被拍得肉痛加酸痛,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但想到方才惊动外面宁王的事,唯有死死咬着唇,闷闷地发出一声痛哼。 “唔……” 陈言松了口气,回身拿书将那蟑螂残尸从她身上拨到了地上,又踩了几脚。 “好了,没事了。”他擦了擦汗,说了一句,却一下愣住。 玉公主趴在床上,但寝袍几乎完全从她身上剥离,一身白嫩美景几乎没有任何掩挡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不由吞了口口水。 他甚至连玉公主的模样长相都还没看到,居然就已经先看到了她这最不能被男人看到的身子…… “它……它死了么?”玉公主颤声道。 “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陈言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目光始终没离开眼前这美景。 玉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吃力地勉强转回头,看向陈言,见他目光有异,不由一愣。 随即一下反应过来,顿时连耳根都红了个透! 我的天! 自己从未让任何男人睹视过的身子,竟被他看了个干净! 可是……为何心里不但没有半点气恼,反而隐隐有些…… 陈言察觉她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视线,恋恋不舍地道,“公主,没事下官先走了啊。” 说着拉过被子将她娇躯盖好,转身便要离开。 “别……你不能走!”玉公主红着颊道。 “公主还有吩咐么?”陈言背对着她问道。 “它在我身上爬了这么久,好脏……而且你把它打死的地方,沾了好多脏东西……”玉公主羞赧地道,“陈大人,你能不能打些水来,替玉儿洗……洗一洗?” 陈言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转头看向她。 洗? 自己一个大男人,帮她洗澡? 她现在四肢都几乎完全没法动弹,肯定是没法搓揉擦洗,那就只有自己代劳了! 一股热流瞬间直冲而上,陈言两只眼全亮了起来。 但随即,他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如今卫菡的事情还没跟唐韵解释清楚,要是再加个玉公主,那自己高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日子,估计也就不远了。 “这,这还是叫府内的婢女来比较合适吧?”陈言赶紧移开目光。 “不能让她们来!不然她们会知道你对我……我被你……”玉公主低呼道,说了一半羞得说不下去了。 陈言一呆,这才反应过来。 没错,婢女看到她身上有蟑螂打死时的残液,肯定会猜到是他干的,毕竟公主现在连抬手都办不到,没办法自己打。 更何况蟑螂被打死的时候,是在她后半身,也是她自己没法精确瞄准并拍死蟑螂这么小的物事的地方。 这件事关系到她的清誉,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言念头一转,道:“明白了,那就冒犯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外面宁王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却因为里面动静不大而一直听不太清楚。 陈言一开门,他赶紧缩回头。 “王爷,请让人准备热水,公主说脸上不适,需要净面。” “不适?什么不适?”宁王一愣。 “王爷好像忘了,公主之前哭过几场,脸上的泪痕……”陈言早有准备。 “噢!对对!来人,赶紧去打水侍候公主!”宁王信以为真,连忙吩咐下去,说着便要进屋。 第527章 脸都搓下来了吧 “王爷且慢!公主说不准任何人进屋,她尚有几件事,要和下官商议。”陈言伸手挡住了门。 “本王要进去,你敢拦我?”宁王怒道。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听公主的吩咐。王爷不怕公主发脾气的话,请便。”陈言让开了路。 宁王犹豫了一下,没敢进。 “不准任何人进屋?那一会儿热水来了,谁替她净面?”他压着脾气道。 “王爷请放心,下官自会代劳。”陈言面无异色地道。 “你?你不会对玉儿乱来吧?”宁王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安。 “下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玉公主无礼啊。”陈言正色道。 宁王想想也是,毕竟就一门之隔,他要是敢乱来,玉儿只叫嚷一声,外面的自己就可以冲进去,该没问题! 不多时打来水关上门,陈言到了床边。 “公主,冒犯了。” “嗯,你轻一些……” 陈言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将被子掀开。 一个时辰后,宁王看着陈言将婢女端来的第十盆热水接过去,脸沉得快滴出水来。 打这么多水,洗这么多遍,这怕不只是净面,脸都给搓下来了吧? 陈言关上门走到床边,累得满头大汗,暗暗叫苦。 一开始还是美差。 替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玉公主擦洗身体,是个男人都得流鼻血!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玉公主这娇贵得有些过分。 小强沾在她身上的残液,不用力搓不下来。 可下手稍微重一些,她就叫疼,一惊一乍不断打断他的情绪,搞得他轻也不是、重也不是,心里那股子热浪反而还渐渐弱了下去。 好不容易擦干净打死小强的地方,又要把它爬过的地方全都擦一遍,虽然确实好看,但持续了整一个时辰啊! “公主,差不多了吧?”陈言将她寝袍穿回去后,实在是撑不住了,苦着脸道。 “嗯……谢谢陈大人。”玉公主羞赧地轻应一声。 “没事没事,下官应该的。”陈言松了口气,赶紧客气。 “从来没有男子看过玉儿的身体,更没男子触碰过……”玉公主说着说着,声音颤抖起来,“陈大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咳,公主恕罪,方才实在是情非得已。”陈言越听越觉得情况不对,急忙截断她的话。 无论是打蟑螂还是擦洗身体,说到底,也是她叫他干的。 她不会想让他负责吧? “大人知道么?玉儿本以为这一生会孤独终老。”玉公主轻轻地说道。 “公主说笑了,您天姿国色,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陈言陪笑道。 “良缘难觅,若是要我随便找个人嫁了,玉儿宁可一生不嫁。”玉公主美眸凝注在他脸上,看得陈言一阵不自在。 就算抛开唐韵那层因素,这妞可是宁王的亲妹妹! 他和宁王只有恶感没有好感,要他叫那货大舅哥,不如把他宰了算了。 “陈大人,玉儿此生只对一人动过心,大人可知是谁?”玉公主忽然说道。 陈言一震。 坏了! 前戏铺垫完,这妞准备来真格的了! “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玉公主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眸中羞赧渐盛,呼吸也急促起来。 陈言见势不妙,一伸手,按在她腿上,用力一捏。 不能让她说出来!说出来,就麻烦了! “正是陈……”玉公主正要说到最关键的时候,瞬间惨叫出来,“啊!” 最酸痛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捏,那酸爽别提了! 砰! 房门被撞开,宁王冲了进来:“玉儿!” 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婢女和两名护卫,陈言连忙松手退到一边,暗松口气。 玉公主缓过劲儿来,见到有人进来,那番真情告白哪还说得出口?只好含含糊糊地道:“没……没事,我刚才动了一下,疼……” 宁王这才松口气,关切地道:“那小子没怎么你吧?” 玉公主羞道:“没……没事,就是帮玉儿净了面。” 宁王一愣,看着她仍戴得好好的面纱,心里犯起了嘀咕。https:/ 对啊,不是说净面吗?怎么面纱还戴着? 一旁陈言赶紧道:“下官先行告退,公主保重。” 说着也不等她回答,飞快地转身溜了。 玉公主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眼中闪过无尽失落。 方才他分明就是故意捏了自己一下,打断自己的话。 难道在他心中,自己竟是如此不值得怜惜? 到了王府外,陈言这才彻底放心。 妈的,太惊险了! 看来,以后还是少跟玉公主接触为妙。 他一边琢磨一边正要上马车,忽然一人闪了出来,叫道:“大人,小人在此等候多时!” 陈言转头一看,见是那年轻郎中,想不到他原来没跟其他郎中一起离开。 “小人尚未自报家门,”那年轻郎中近前行礼道,“在下姓刘名望,京城人士,如今有一家刘氏医馆。” “刘郎中等本官有事?”陈言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关于那瓶丹药……”刘望开口道。 “且慢,上车说话!”陈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这话题太敏感,不宜在外面谈论。 不多时,马车已经离开了王府,在大街上缓缓而行。 车内,刘望道:“实不相瞒,小人从不相信什么炼丹之说。” 陈言露齿一笑:“我也不信。” 刘望一呆:“啊?那大人那一瓶……” 陈言哈哈一笑,从车内暗柜里翻出那个小瓶,扯开瓶塞,倒出一颗小丸子,扔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啊?大人你怎么把这救命的丸药吃起来了?”刘望大惊道。 “你不是不相信这是救命的药吗?”陈言一乐。 刘望一时语塞。 陈言不再逗他,又倒了一颗出来,递给他:“尝尝。” 第528章 济公丹吃过吗? 刘望疑惑地接过,嗅了嗅,感觉有些酸甜之味,忍不住小心地放进嘴里,果然酸酸甜甜,还挺好吃。 他细品了一会儿,疑惑地道:“这里面似乎有杨梅、陈皮、山楂和薄荷等之味,另外还有一股清爽甜味,但这些都只是开胃健脾的玩意儿,好像没什么其它药材?” 陈言欣然道:“识货!这是本官独家研制的开胃小零食,叫济公丹。” 刘望完全不明白什么是济公,但听得零食二字,顿时一愣:“零食?小人好像在哪听过,貌似就是小点心?” 陈言颔首道:“不错!没事的时候来两颗,胃口长开,吃饭也吃得香些。” 刘望两眼顿时瞪圆了:“这么说,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救命丹药?!那您还给玉公主吃?” 陈言理所当然地道:“对啊,你看她那么瘦,估计平时也挺挑食,吃点这个开一开胃口,多吃点长点肉,对身体恢复也挺好。” 刘望完全懵了,结结巴巴地道:“那大人为何要说这这这是什么救命丹药,还说什么只有九粒……” 陈言呵呵一笑。 “呵呵,细节越多,他们就越会相信。” “这就是本官之前说你的问题,你太不了解人情世故了,说话过于直男。” “这些达官显贵,个个都把自己和家人看得无比珍贵。” “一旦有事,你把事情说得越严重,他们越会相信。” “说轻了,他们反而会怀疑你是不是庸医,是不是想害他们。” 刘望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听得眼都瞪圆了。 这些话,他闻所未闻,更连想都没想过! 但事实证明,宁王听到陈言说得那么严重时,明显确实信了。 他脸色变了又变,喃喃道:“可这不是撒谎么?我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岂能做那些撒谎欺骗的事?” “说什么不重要,如何治才重要。” “玉公主这件事还好,毕竟人确实没病,哄一哄也就是了。” “可万一遇到那些真正病重之人,你说了实话他却不肯相信,难道你坐看他死?” “这时候就得想些办法,哄也好逼也好,让他乖乖吃药和接受治疗才行。” “想要行医救人,很多时候你必须不择手段!” 陈言重重说出最后一句。 刘望这辈子接受的教育,都是在教他如何仁德为善,从没听过这种“邪门歪理”,终究难以接受,摇头道:“不择手段,便是邪路。若是行医之人自身都不正,如何还能救济天下之人?” 陈言撇撇嘴:“本官还以为你真是悬壶济世的好郎中,搞半天也不过是个自私之人。” 刘望不禁有些恼怒,道:“我怎么就是自私了!” 陈言哂道:“宁可不管病患死活,也要成全自己所谓的原则和令誉,这种利己损人之事,如何不是自私?” 刘望一时张口结舌,没能答上来。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行了,下车吧!本官看你有些能耐,方指点一二,能不能想通,便看你自己了。” 说罢,陈言把他赶下马车,径直回府。 地室内,元智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 “求求你们了……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魏川坐在他身前不远处,调整了一下探照灯的角度,让光线能够直射他的眼睛。 这灯是陈言设计的,有一个喇叭状的灯罩,罩面镀了银,可以将里面油灯的灯光汇聚,然后向一个方向照射。 屋内一共用了四盏这样的探照灯,一天十二个时辰没一刻间断地照射在元智的脸上。虽然效果上不如陈言前世的电灯,还需要人工更换灯油,但其亮度用来干扰人的睡眠已经足够。 除了灯光外,屋内还挂了四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挂着一面铜锣,里面各放了一只老鼠,身上用绳子和锣鎚相连。 老鼠一跑动便会带动锣鎚不断敲击铜锣,受到惊吓后它更是上窜下跳,使得铜锣不断敲击。 几乎密闭的屋子里,锣声回荡,无比刺耳,加上双管齐下的灯光照射,让元智想睡也睡不着。 自从关进这里,军士就没理过他,隔两三个时辰才进来一趟,添加灯油,把累死的老鼠换掉,然后就走了。 元智这辈子从没想过睡觉竟也能成为奢望! 从通元寺出事那天到现在,他已经两天多没合过眼,疲累欲死,却怎也睡不着。偶尔合上眼,又被锣声惊醒,心理上的摧残让他已经彻底崩溃。 问题是,他进来之后,已经老老实实回答了所有问题,可对方还这么折磨他! 陈言进来前,让人先把灯和笼子都弄了出去。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说了,绝无隐瞒!”元智看到他,快哭了,“求求您,让我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想睡也成,先回答我的问题。”陈言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 “我已经全说了啊!”元智悲呼道。 “是吗?那就再说一遍。”陈言打了个手势,魏川立刻上前,开始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起来。 这些问题和之前问过的一模一样,数上百个问题问完后,和此前元智的回答一对比,至少有半数答案不同。 陈言扫了一遍答案,哑然一笑。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不过问题并不大。 和元智自己没关的问题,基本和上次询问的结果相同。 有差异的,全都是关于他自己的问题,上一次基本把他自己的责任撇干净,全推在明悟老贼身上。 从元智的供辞来看,和张移接触,都是由明悟禅师亲自负责。 不过他身为明悟的心腹,也是几乎每次都在一旁陪着,整件事基本清楚。 张移大概是在两年前找上通元寺,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明悟给说服。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明悟从第一次见到唐韵起,就已经感觉到危机。 这个女帝,有明君的潜力! 这种皇帝,若是知道通元寺的种种恶行,必会对通元寺下手! 加上益王许诺事成后策封他为佛王,明悟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计划的主体内容,和他跟谭巢说的差不多,当时约定是两年后举事,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左右。 第529章 这跟骨头真没关系 在这期间,明悟开始暗中招人,不断增扩武僧规模,并且用张移带来的练兵之法来训练他们。 只是想不到的是,短短数日内,便被陈言设计击破,通元寺毁! 看完元智的供辞后,陈言吩咐魏川继续审问,自己则出了审讯室。 元智的供辞和其它僧人的供辞基本一致,该无问题。 益王如今接管了通元寺,已将寺内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但他掌握的人员均是外围人员,无关紧要。 真正属于明悟核心集团的僧人,一共六人,有两个是明悟的师弟,其余全部都是其弟子,全部在益王去接管通元寺之前便被陈言的人带走,如今均被关押在这里。 一切均已在掌握之中。 但陈言心中那个无法清晰把握的疑问,却仍耿耿于怀。 中间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却一直不得要领。 从地室内出来,到了地面上,陈言正要叫张大彪准备马车离开,蓦地一震,停了下来。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片刻后,他喝道:“彪子!备车,去英武伯府!” 张大彪咋舌道:“大人您不悠着点儿?您早上才从郡主家离开,天都没黑又去?您受得了,郡主怕是也……” 陈言咚地一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扯啥呢!本官去那是有正事!赶紧备车!” 卫菡此前将她和公孙城的所有交谈都告诉过他,其中有一件事,和元智等人的供辞出奇地吻合。 无论是卫菡,还是明悟,两人均是益王举事大计中的重要一环。 但他们却均没有亲自和益王接触过! 当然不是指平时的正常见面,而是就举事叛变这计划而进行的私下会面。 卫菡曾经要求过一次,但公孙城以怕被人察觉为由拒绝。 而照元智所说,明悟也曾经要求过和益王私谈,但张移也以安全为由拒绝。 由于公孙城和张移二人均拿出了有益王王印的书信和信物,因此卫菡和明悟均选择了相信他们,没有再提出这要求。 但事实上这事极不合理。 事关重大,全靠手下传信? 而且不仅如此。 谭巢当初也提出过和益王见一面,但是没有意外,同样被张移以不安全为由拒绝! 这让陈言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若真如他所猜,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到了英武伯府,陈言径直进入。 卫菡听说他来了,欢快地从后院迎了出来,一见到他,立刻情不自禁地便要扑去。 陈言吓一跳,赶紧微蹲个马步,准备接她。 这妞上回扑上来,差点没把他给扑倒在地! 但卫菡跑到距离还有丈许远时,却突然刹停下来,愕然看着他下面。 “咳!郡主,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多少矜持些?别老盯着我这看……”陈言有点尴尬。周围还有好几个护卫,她这目光也太直接了吧! “之前我太开心,忘了问你来着,你那个好了么?”卫菡没听到一般,忽然问了一句。 “啊?你怎么知道我这出事了?”陈言一愣。 卫菡怎会知道郑妍给他家小陈言来了一记重击的事?难不成她在他家安插了奸细?这也不可能啊! “这还能不知道?那么明显。”卫菡走近他,还在惊异地盯着他下面,“只是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恢复的,你怎么办到的?” “这还能怎么恢复,自己就恢复了呗。”陈言疑惑地道。 她这个问题,未免问得也太没常识了吧? “这还能自己恢复的?我只听说过有人打断了重新接回去,或许可以正常一些。”卫菡比他更疑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什么?!打断?”陈言一个激灵,下意识退了两步,夹住了腿。 她这都什么变态想法,那东西打断了,凭大周这医疗水平,绝不可能接回去! 再说了,不过就是被郑妍打了一记,至于要搞到打断重接这么血腥? “对啊,我问过大夫的,那个跟骨头有关,不打断重接,很难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卫菡不假思索地道。 “咳,郡主,你是不是对这个东西有什么误解?这跟骨头哪有关系?”陈言见周围的护卫全都偷眼在瞧自己,更是尴尬。 这种话题适合私聊,当众讨论太伤风化了! “它这么硬,跟骨头没关系那跟什么有关系?”卫菡奇道。 “这个硬不硬真跟骨头没关系,跟你血够不够倒是有些关系。”陈言含糊地道。 看来大周女儿家的生理知识普及任重道远,居然以为小陈言这么坚强有力是里面有骨头支撑…… “怎么会?明明有骨头啊!”卫菡说着向他伸出手来,竟是想摸! “郡主你干什么!这里不能摸!”陈言吓一跳,赶紧又退了两步,完全避到她玉手可触范围外。 他一向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的,可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天真! 光天化日当众摸他“那儿”,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她却居然直接干了出来! “摸一摸怎么了?”卫菡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你的跟我的不一样么?为什么你的不能摸?”kuAiδugg “一……样?”陈言傻眼了,下意识看向她腰下三寸许的位置。 她……居然也有?! “对啊,顶多就是你的粗一些,我的细一些。”卫菡很自然地道。 “粗……细……”陈言嘴都哆嗦起来。 这都什么虎狼之辞! 等等! 他跟她亲热时,也没看到她有小卫菡啊! “对呀。”卫菡两步跨到他面前,便要将裙摆掀起来,“不信你看。” “别!”陈言吓坏了,连忙按住她的手,“还是进屋看吧,这里看不太方便……” “没事,我有穿裤子。”卫菡挣扎着还想掀裙子。 “我知道你有穿,但这个事真不合适!”陈言一脸黑线地死死按紧了她的手。 大周的风俗跟他前世不同,良家女子穿裙装里面必然配了长裤,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但问题是,这是裤子的事? “啊?看腿有什么不合适?”卫菡一脸懵地看着他。 “当然不合……等等!你说看什么?”陈言话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愕然看她。 “腿,怎么了?”卫菡奇怪地问道。 第530章 我要见益王 “不是,你刚才说我恢复啥的,说的难道是……”陈言感觉脑子有点晕。 “罗圈腿啊!你以前不是罗圈腿么?”卫菡疑惑地道。 陈言脑子里飞快闪过往事,终于恍然大悟。 卧槽! 误会大了! 她说的是当初两人初见面时,他因为骑马追她的船摩伤了大腿内侧,走路时不得不罗圈腿造型,以免大腿内侧的伤创摩擦带来疼痛。 结果这妞居然以为他是天生罗圈腿? 忽然心里有些感动。 不容易啊! 认为他是罗圈腿,居然还如此倾心于他,说明她是个真正看重内在的女子。 “难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别的?”卫菡见他神情不对,越发疑惑起来。 前两次见面时她因为激动和初尝禁果,没留意罗圈腿的事,这次才意识到他和以前不太一样,双腿正常直立行走,方有那疑问。 “这个,其实我以前不是罗圈腿!”陈言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不是?那你以前……”卫菡惊奇起来。 陈言只好把当初的缘由说了一遍。 卫菡听得既好笑又尴尬,合着自己白担心了这么久! “等等,那你刚才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陈言没好意思大声说出来,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遍。 “什么!它没事吧?!快让我看看!”卫菡吓了一大跳,弯腰就想检查。 “没事!真没事!”陈言赶紧拦着她。 卫菡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不由颊上大红。 刚才一心急,忘了周围还这么多人! “郡主,我这趟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找你商议,咱们进去一谈吧。”陈言使了个眼色。 “好。”卫菡会意。 两人到了后院,进了她屋子。 刚一关上门,她就转身朝陈言扑来。 “郡主你干什么!”陈言连忙把她推开。 “你刚才使眼色,不是让我进屋给你检查么?”卫菡错愕道。 “我哪有!”陈言哭笑不得,“我是有正事和你谈!” 卫菡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禁颊上绯红。 她赶紧转移话题:“什么正事?” 陈言肃容道:“我要你再和公孙城一谈,要求见益王一面。” 卫菡一呆。 见益王? 天黑后,公孙城回到了英武伯府。 他刚一进府,迎面卫靖匆匆而来:“公孙先生,郡主等您许久了。” 公孙城正好也要找她,点头道:“有劳带路。” 片刻之后,书房内。 “公孙先生,卫菡要向你致歉。”卫菡不等对方说话,先发制人地道。 “啊?郡主这话何意?”公孙城意外地道。 “皇上传来旨意,要我明日赶往雍州。”卫菡秀眉微微蹙起,“北境民变的余党在雍州那边聚了不少,皇上让我过去处理。” “这怎么行!”公孙城大惊道,“郡主离开京城,那对益王的大计将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也不想离开,但不得不走。”卫菡轻轻叹了口气,“我曾考虑过,益王的事既然不急在一时,那等我办完雍州那边的事再回来也不迟。” 当然没有什么皇上的旨意,她是得了陈言的授意,故意这么说的。 直接要求见益王,有可能会招来对方怀疑。因此陈言决定让她先拐个弯,侧面入手。 正好这段日子公孙城一直没跟她说要她做什么,这成了她可着手的点。 给对方一些压力,对方才可能露出马脚,暴露真正的意图。 “郡主,您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离开!”公孙城急道,“益王的计划十日之内便要进行,您这个时候离开,哪来得及赶回!” 卫菡心中一亮。 十日! 跟公孙城耗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实际性的进展! 她趁机道:“十日?那益王要我做什么?” 公孙城沉声道:“郡主或许还不知道,最近刚刚出事的通元寺,其实也是益王计划中的一环。” 卫菡佯作吃惊道:“什么!” 公孙城简单把通元寺的武僧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重重地道:“通元寺已毁,如今益王殿下需要郡主的卫家军,替代武僧的重任!” 张移身亡的消息,打乱了整个计划。 为此,公孙城这两天不得不频繁外出,处理相关事宜。 计划必须做出改变! 如今时间紧迫,再重新培养武装力量已办不到,幸好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将其中一些通元寺负责的部分,转移到卫菡身上! 她的卫家军,是大周最忠诚的军队之一,而且最有利之处在于他们忠的不是皇上,而是卫菡。 卫家军的战斗力远在通元寺那些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武僧之上,虽然在京城的卫家军只有二百人左右,但实际战斗力远胜通元寺的一千多武僧! 由他们来替代,效果只会更好! 卫菡听完他的话,脸色不断变化,道:“具体是要做些什么?” 公孙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围杀伪帝!” 卫菡娇躯一震。 对方终于肯透露一些实质性的计划了! 这也多亏了通元寺被陈言所灭,让对方乱了方寸,不得不更多地求助于她,才会吐露这么多。 “要杀进皇宫,只怕没那么容易。”她压下情绪,蹙眉说道。 “皇宫内是最糟糕的动手点,所以郡主不必担心,益王殿下已经计划好了,不会在那里动手。”公孙城解释道,“但具体在哪,还要多等几日才有确切的消息。” “好!这件事我可以答应。”卫菡断然道,“但有一件事,我尚要确认。” “郡主请说。”公孙城有些意外地道。 “益王若是成事,他真的有办法重振大周吗?”卫菌缓缓说道。 “这自然是有的。”公孙城立刻道,“他准备了完整的民生再兴之策,必能让大周繁荣起来!若是郡主有兴趣,敝人可择其中一些要点,向您……” “我不要听你说,”卫菡截断他的话,“我要听益王自己告诉我!” “啊?”公孙城一下愣住了。 “在我的家乡有句俗话,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卫菡认真地道,“我可以助益王,但前提是他确实如你所说,是为了大周才这么做,而非只为了坐上皇帝的宝座。我要亲眼看着他说出这些计划,才可决定是否相信他!” 第531章 益王之邀 陈言此前已经和她说了自己怀疑的点。 益王始终不和这些重要的参与者见面,并不正常。 不肯和谭巢见面,还算合理一些,毕竟谭巢身份不宜曝光。 但不肯和明悟见面,就奇怪了。只要找个拜佛的借口,光明正大地见一面,然后关起门来聊一聊计划,不会有人怀疑。 而和卫菡见面更是正常,因为两人都是唐韵极为信任之人,纵然平时没什么交集,但见个面而已,要真有人会怀疑,顶多怀疑的是益王可能想追求卫菡,绝不会怀疑是为造反。 所以若是在卫菡再三要求下还不肯见面的话,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另一个了。 这件事,背后真的是益王在操纵吗? 还是说,其实是另有其人,只是假借益王名号冒充行事? 所以公孙城是否答应让卫菡见益王,将是关键。 此时,见公孙城愣住,卫菡不悦道:“不要又说什么不能见面,此前我已经完全探照你说的,不主动去找益王,但若是连一面都不能见,那我便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公孙城回过神来,道:“郡主误会了,敝人是吃惊于事情如此巧合,方才回应慢了。” 卫菡疑惑道:“什么巧合?” 公孙城露出笑容:“我找郡主的第二件事,就是想禀报郡主,益王殿下想邀您一见,亲自和您商谈计划。只是没想到我尚未说出来,郡主先一步提出见面之请,如此巧合。” 卫菡一呆:“益王想见我?什么时候?在哪?” 公孙城从容道:“明晚子时二刻,益王府,敝人会陪同前往。届时要委屈郡主,乔装一下,以免被人发现。毕竟郡主如今被伪帝禁闭,被伪帝发现出了府的话,可能会影响大局。” 卫菡相当意外,但好在陈言教过她如何回应,喜道:“这算什么委屈,明夜我定会前往!” 公孙城探问道:“那皇上的旨意……” 卫菡早有准备,道:“这不是问题,我会向皇上称病,拖个十天半月问题不大。” 公孙城欣然道:“那便就此说定,敝人告退。” 待公孙城离开后,书房角落的屏风后,陈言走了出来。 卫菡问道:“如何?” 陈言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是我多疑了,益王肯在自己府邸内见你,这是绝计伪装不出的。” 假如对方有假,或许可以找个身型体貌相似的人来冒充,但绝对没法跑到益王家里去。照这样看来,应该是他想多了,背后确实是益王在操纵一切。 卫菡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陈言沉吟片刻,道:“现在唯有先看看对方怎么说,到时候再决定如何做。不过既是瞒着别人进入,那要慎防益王对你不利,我会让人暗中跟着。” 卫菡傲然道:“就凭益王和他那些护卫,想动本姑娘还差得远!” 陈言莞尔道:“这只是以防万一,实际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该不敢动你。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卫菡错愕道:“天色已晚,你还要回去么?” 陈言轻轻托起她尖尖的下巴:“我也不想回去,但有些准备工作今夜必须做好。而且皇上不时会到我家找我,若是撞见我不在,回头不好解释。乖乖的,等这些事妥当后,我便会和皇上禀明,那时候就算你搬到我家去,也没人会管。” 卫菡想到未来,眼眸亮了起来,乖乖点头:“嗯!”https:/ 陈言回到家,刚进门,吟霜就过来禀道:“大人,周姑娘来啦!” 陈言微愕。 想什么来什么,她居然真的来了。 唐韵正在后花园内等他。 陈言到了园内小亭中,站在她身后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 唐韵凝视着塘中的游鱼,头也不回地道:“益王方才入宫见朕,你猜他说了什么?” 陈言想也不想便道:“如实禀报,将寺内僧人说他和明悟有勾结的事全说了出来。” 唐韵愕然转身:“竟被你猜中了,他确实说出了一切。” 陈言好整以暇地道:“让臣斗胆一猜,皇上是否因此更是纠结,觉得他没有造反之心?” 唐韵苦恼地道:“他若有鬼,岂敢说出来?” 陈言反问道:“他若不说出来,皇上会更信任他,还是更信任臣的说法?” 唐韵一呆:“这……” 陈言缓缓道:“皇上必会多几分疑心,猜测他为何要将事情隐瞒。” 唐韵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叹道:“但他不知道我已晓得他有叛乱之意,贸然说出,不怕反而惹我疑心么?” 陈言哑然一笑。 “益王是个谨慎之人。” “通元寺是由微臣破的,益王岂会不怀疑,臣已经从明悟的心腹口中问出些什么?” “所以当他接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僧人的真实口供说出来,以搏取皇上的信任。” “当然不会是全部,能够形成直接证据的他会处理掉,告诉你的多半只是些口头供辞,很难形成实证。” “而现在皇上的反应,正是他所希望的。” 唐韵容色变了好几次,才道:“现在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方才几乎忍不住要直接质问他是否有反意。” 陈言愕然道:“皇上不会真的问出来吧?” 唐韵哂道:“朕还不至于那么蠢!方才只是表现出视那些供辞为笑话的态度,让益王放心。” 陈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瞒皇上,臣之前也有些疑心,怀疑益王并没有问题。但臣刚刚才设法试探了一下,现在已可肯定益王便是幕后之人,请皇上万不可大意。” 唐韵讶道:“你是如何试探的?” 陈言遂将之前让卫菡试探公孙城的事说了出来。 唐韵听完,眼中现出压不住的失望之色。 陈言说完再道;“如今只有一件事需要确认,那就是益王是否还有其它的帮手。” 明悟绝非成大事之人。 过去能瞒过官府、私下招募如此之多的编外僧人,主因还是他关系网庞大,官府没查他。 只要有人细心调查,必会发现他寺中有问题。 就像和益王有勾结之事,连外围守御的武僧也有知道的,可见其保密工作做得很不咋滴。 益王的行事颇为谨慎,岂能看不出明悟的问题? 所以陈言估计,他说不定还暗备其他人手。 但究竟有没有,还得看明晚卫菡见面后的试探。 届时,将决定最终的应对之策。 第532章 最亲之人伤害最深 唐韵轻轻阖目,道:“陈言,我心里很烦。” 她忽然不再以朕自居,陈言完全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之复杂。 不只是帝位的问题,也不只是信任的问题,其中还有亲情的关系。 自她登基后,先是同父异母的兄长唐朔叛乱,然后是亲叔准备叛乱。 全是亲人! 唐朔也罢了,关键是益王是她最信任的亲人之一! 最亲的人却伤自己最深,只怕她以后再不敢去相信任何亲人。 不过这是当皇帝的代价,若她一直那么天真,轻易相信人,那她这个皇帝也当不了多久。 但这些都是她的私事,他可不想掺杂进去。 “不说此事了,臣有一事欲奏。”陈言把话题一转。 “何事?”唐韵定定神。 “郭历此人借粮灾之机,竟敢在皇上面前口出威胁之语,皇上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陈言问道。 “当然不想!”唐韵眸中寒芒闪过,但随即有些沮丧地道,“但大周国乱方平,国力大弱,而郭历出身晋国权族,若是动他,只怕大晋会借机找事。” 要是国力强盛,自然没有问题。 但现在大周国力远弱于大晋,任何冲突都负担不起。 “要报复回去,又何必那么麻烦?臣有一计,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一文钱,便让郭历吃个大亏。”陈言露出一个阴险笑容,看得唐韵都有点心头发凉。 但想到能有办法收拾郭历,她不禁精神大振,急问道:“什么办法?” “请即刻皇上修一封国书,就将郭历威胁皇上的事说出来,表达一下怒意。” “然后说原本是已经决定要十倍于市价向大晋购粮,但因为这事决定暂缓购粮之事,改而向大梁购粮。” “若大晋想恢复交易,那就必须以国法处置郭历,再恢复商谈。” “大晋和大梁乃是世仇,晋帝若知是郭历逼咱们倒向大梁,还损失了一个大好的捞钱机会,必会震怒。” “到时候,郭历的下场可想而知。” 陈言有条不紊地说道。 唐韵听得双眸发光。 确实可行! 但听完后,她想了想,却道:“但郭历已经知道你在筹集粮食之事,晋帝未必会相信咱们向大梁购粮的说辞吧?” 陈言早有准备:“郭历虽然知道臣在筹集粮食,但并不知道粮食是从哪来的。只要放出风声,说这些粮食是从大梁购来,便可以假乱真。” 唐韵来回踱步数趟,反复思虑之后停了下来,动容道:“这法子可行!陈言啊陈言,还真是没有你想不到的损招!晋帝此人据闻精明能干,但也因此重利轻情,郭历只怕难逃一死!”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正色道:“此人敢辱我大周圣帝,没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他了!退一百步说,就算他不死,他也必被晋帝所厌,将来仕途可就没那么光明了。” 唐韵心情好了些,展颜一笑,道:“只是这事有些后患,若是晋帝真的处理了郭历,要来跟咱们继续谈购粮之事呢?” 陈言微微一笑:“那就谈呗,到时候价格可就由不得他们来决定了。反正皇上只是答应恢复协商,又不是答应一定买下来。” 唐韵错愕道:“但若是这么做,万一晋帝生气,发兵攻打大周的话……” 陈言呵呵笑道:“他若真敢冒着大周和大梁联手的风险来犯,那便由得他呗。” 唐韵一点就透,颔首道:“此法可行!朕即刻回宫修书一封,送往晋都!” 前脚送走唐韵,后脚何进尧来了。 但来的还不只是他一个人,瑶池仙酿的掌柜周阳,蹈着他一起前来。 两人刚进了会客室,周阳直接拜倒在地:“小人周阳,向大人请罪!” 陈言满头雾水地道:“请罪可以,但至少先让本官知道你到底犯了啥罪吧?” 周阳抬起头中,满面羞愧地道:“小人有眼无珠,竟质疑大人的能力,如今方知自己有多浅薄,所以特意随何大人前来,向大人请罪!” 陈言更是听得莫名其妙,转头看何进尧:“都说的大周话,可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 何进尧捋着长须笑道:“陈大人贵人事忙,想必是忘了瑶池仙酿的事了吧?” 陈言呆了一呆,打量周阳半晌,恍然大悟:“噢!你是瑶池仙酿的那个废物掌柜!” 周阳:“……” 至于加个“废物”吗! 何进尧有些尴尬地道:“陈大人,这话未免有些……” 陈言想了想,赶紧改口:“不对,本官说错了。” 周阳精神一振。 何进尧微微一笑,心里开心。 看来陈言还是挺给自己面子的,自己稍提一嘴,他就立刻改了。 只听陈言接着道:“该是前废物掌柜,已经被我辞退了。” 周阳和何进尧:“……” 陈言来回看看两人,莞尔道:“你不是对本官挺不满的吗?怎么突然开窍了,还跑来请罪?” 周阳再次伏地:“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轻看了大人的能耐,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原谅!” 自从陈言那日去瑶池仙酿、将周阳开除之后,后者就一直心怀不满。 和被辞退相比,他更生气的是陈言说他是无能之人。 他周阳在周氏商会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被人骂过无能! 而且更让他火大的是,瑶池仙酿的生意不及过去,他们百思无计,可在陈言口中竟是小事一桩,让周阳着实忿怒。 但何进尧深信陈言的能力,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忍着,等着看陈言出糗。 但是事实给了他狠狠一棍。 那晚玉公主当街喝了新品瑶池仙酿后,第二天铺子前就挤满了排队的人。 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潮,周阳傻眼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何进尧闻讯而来,见到生意火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早就知道陈言准备借玉公主打广告之事,虽然对陈言信心十足,可仍没想到效果竟好到这种程度! 难以置信的周阳向何进尧询问后,才知道这竟是陈言安排的,终于心服口服。 自己的想法还是太保守,竟连这么简单的办法也没想到。 不过他更清楚,就算想到了,玉公主也不可能给他机会,帮他给瑶池仙酿打广告。 而且这两天不只是总店的生意火爆,其余加盟店生意也好了不少。 陈言新推出的抹茶味瑶池仙酿,以其有别于原味的独特口感和味道,在京城富贵阶层又掀起了一波热潮! 第533章 大管家在沐浴 今日听何进尧说起要来找陈言商议事,周阳立刻请他带自己一道前来。 何进尧对这个下属其实相当器重,否则当初也不会让他做瑶池仙酿的掌柜,自然不忍看到他就这样被陈言辞退,便将他带来。 陈言听完,已知道他的来意,若有所思地道:“若是此来是想求我再给他个机会,大可免了。本官可是还记得,他不是头一回犯错了。” 周阳抬起头,露出难以压抑的失望之色。 这确实是他的来意,可现在看来,陈言完全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何进尧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不必再多……” 陈言打断他的话:“但一件事归一件事,你这性子不适合做高端奢侈品,但做平价商品问题不大。正好周氏商会最近有件面向普罗大众的生意就要开张,你可以一试。” 周阳狂喜道:“谢谢大人!” 他多年从商,本质上基本等于一个带着公职的商人,要是因为陈言一句话,就从此再不能插手周氏商会的买卖,那就基本等于过去这么多年的苦干,全都废了。 而陈言肯给他机会,就等于将他重新拉回正轨,岂能不开心? 何进尧却错愕道:“新的生意?有吗?” 大周商会的生意,怎么他还不知道,陈言就知道了? 陈言笑眯眯地道:“何大人今日来找下官,为的该是制衣厂的事吧?” 何进尧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这是其中一件,另外还有几……咦?难道陈大人的意思,是指女式内衣的生意?” 陈言欣然道:“正是这生意!” 周阳完全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什么内衣? 何进尧吃惊地道:“可他是男子,让他来负责,是不是有些……” 依他的想法,既然卖的是女性的贴身衣物,自然让女子来做掌柜和伙计比较好。 大周有些裁缝铺,便是女子所开,从她们里面找个合适的掌柜,问题应该不大。 陈言早就想过,道:“具体的售卖,自然是由女子负责。但经营策略、宣传手段和管理等,仍是以男子为优。” 这是一门新兴产业。 大周绝大多数商铺,都是由男子经营。 若是由女子负责女式内衣的运营,没有人脉也没多少运营经验的女子,在拓展市场方面很难有男子运营的效果好。 周阳便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筷書閣 听完陈言的话,何进尧和周阳不禁面面相觑。 后者听得两人对话,已基本明白要卖的是什么类型的东西。 “如何?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换个人也行。”陈言看着周阳。 “不!”周阳断然道,“小人必不辜负大人的厚望,一定将此事办妥!” 直到深夜,何进尧才带着周阳离开。 他今晚来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制衣厂的进展。 他已经选妥了厂址,就在京城东区地近城墙边的一处工坊内。 那工坊原本便是官属的制衣坊,但早已弃用,如今正好拿来使用。 不过里面荒废已久,甚至还长满了杂草,需要让人先清理出来,然后再将缝纫机等生产工具搬进去。 只是清理起来费时,户部可使唤的人手有限,只怕最快也要十几天之后才能清理干净,这让何进尧有些苦恼。 但陈言直接替他将这苦恼一扫而空。 负责打扫清理的人手,有的是! 陈言当初买下的官婢所那些女子,如今仍寄住在官婢所,正闲得无聊,让她们去就行了。 在大周,要说起打扫来,男人跟女人相比真是差了八条街都不只。因为哪怕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女子,也从小优先接受家务教育。 三百来个官婢,清理区区一座工坊,顶多一天功夫就差不多了。只要给她们算上工钱,保证她们干得热火朝天! 除了制衣厂的事,何进尧来这另一个原因是户部粮仓仓房的修建事宜,他来通报进度的。 所有前期工作已经完事,老范已经开始带人着手修缮之事。 估计下一批粮食来到之前,第一批粮仓便会修缮好。 只是方应台始终还是没罢休,从工部调了个官儿现场监督工程,成天挑刺。 听到这里,陈言乐了。 方应台还真是不死心,留人监督挑刺是假,探工程的底是真。 不过倒也无妨。 工具什么的让工部知道也无所谓,关键的水泥如何制作是他的专利,而且是从青山县拉过来的,工地上还有纳抚营的两名军士负责巡视,方应台的人休想能偷到制作之法。 将何进尧送走后,陈言叫张大彪到书房内密议了一番,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后者这才去了。 陈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最近忙得成天东跑西奔,人都快累趴了,跟在青山县的舒坦日子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他回到内院,正好看到一个内院丫环从屋内出来,遂叫住她说道:“准备一下,本官要沐浴了!” 那丫环有些慌乱地道:“大人,您能不能等一会儿?” 陈言错愕道:“为什么?” 丫环颊上微红,道:“大管家在里面沐浴呢。” 陈言一震:“她今晚怎会用本官的浴房?” 丫环抿嘴一笑:“大人,大管家不是今晚才用您的浴房,而是每天都用。” 陈言愣了一下:“我怎不知道?” 丫环连忙跪下道:“请大人恕罪,大管家不许我们说。” 陈言哈哈一笑,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害怕,本官不怪你们,只是好奇而已。” 如今朝中那些个对他不满的大臣,经过上次的事已经全都认为地运福宅是唐韵的私产,无论他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增建些东西,也没人敢追究。 所以陈言就在宅子后面的空地上,陈言让人另行修建了一座小楼,又打了深井,弄了冷热水塔集中供水,以管道连接送入宅内,方便快捷。 宅内也已完成了管道的铺设,水龙头的安装早已搞定。丫环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便捷的取水方式,无不惊奇。 第534章 这便宜太大了 大周并没有家家户户布设浴房的习惯,无论男女,平时洗澡大多在自己住的卧房内偷偷擦洗,或者找个僻静无人的角落。 家道中落之后,她们是住在官婢所,那是集体寮所,一屋住十几个人,连避着人擦洗都办不到,要沐浴千难万难,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 而且基本没有热水,全是冷水洗浴,能舒服才怪了! 因此众女发现现在竟然有如此便利的条件,宛若进了仙境一般,几乎人人都是天天沐浴。 反正大人又不介意,甚至还鼓励她们搞好个人卫生,不用额外花钱的好事,不洗白不洗! 不过宅子里空间毕竟有限,不像青山县衙那么大,所以浴房数量也只设计了一大两小的三个。 一个大浴房就是陈言的私人浴房,里面完全参照了在青山县家里的构造,一应俱全。 两个小的一个是备给客人用的,另一个则是在丫环们所住的院子里,给她们使用。 只是因为丫鬟数量多,小浴房一次可容纳的人数有限,因此每晚光是沐浴,就要花上好几个时辰。 郑妍本来性子就急,哪有耐心去排队?于是就盯上了陈言那私用的浴房。 “这么好的浴房,光他一个人用多浪费,姑奶奶替他用,也算是帮他的忙。” “不过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就不用跟他说了。” “回头他要是问起来,你们也不用害怕,就说是我的意思,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这是郑妍当初的原话,听得丫环们无不面面相觑。 不过她们自然也看得出来,郑妍地位不同,不是她们这些丫环可比,于是便将这事埋在了肚子里。 听完丫环的解释,陈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到郑妍竟然就在自己私人浴房内沐浴,他不禁心中一热。 “她进去多久了?”他问道。 “大人回来前,大管家就进去泡着了,现在还没出来。”丫环答道。 陈言也不禁呆了。 他回来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换言之郑妍至少泡了两三个小时,这怕是皮都泡皱了吧! 看样子,她今天是被回家失败的事打击到了,借泡澡来发泄情绪。 不过…… “这么说,她还不知道本官回来了?”他追问道。 “大人天黑还没回家,大管家以为您今晚又不回来了呢。”丫环说道,“奴婢立刻去告知大管家。” 陈言暗忖难怪她这么大胆,一直泡在里面。 他正要说话,浴房那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动静。 丫环神情一动:“大管家洗完啦!看样子是要去大人的卧房了。” 陈言奇道:“她去我卧房做什么?” 丫环解释道:“大管家洗完之后,爱躺在大人的床上让人给她推拿推拿,说是大人的床舒服。” 陈言有些哭笑不得。 这妞倒是挺会享受,这些丫环和大床,他本来是给自己备的,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偷偷使用。 他眼珠子一转,低声吩咐了几句。 丫环红着脸答应下来,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方才那丫环带着另外三个内院丫环从屋里出来,向陈言盈盈行礼。 “大人,可以进去啦。”她悄声道。 陈言邪邪一笑,放轻脚步进了屋,只见郑妍裹着大大的浴巾,正趴在床上,头侧向屋子内侧,看不到进来的他。 不过他脚步声虽轻,但仍瞒不过她的耳朵,她嘟囔道:“怎么还不开始?” 陈言走到床边,双手一起轻轻按上她小腿,揉捏起来。 “嗯……今儿的力道不错,有进步……唔……” 郑妍趴着没动,完全没意识到今天推拿的人不同。 陈言尽量放轻力道,模仿女子的力量,以免被她发觉,同时从小腿开始,慢慢向上移动。 郑妍只觉无比舒适,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虽然感觉到那双为她推拿的手已经探入浴巾之内,渐渐触到她羞人之处,却没有抗拒。 相反,那越来越舒服的感觉,让她声音渐渐开始有了异样的变化。 “嗯……噢……” 陈言呼吸也有些粗重起来,浴巾只是裹在她身上,他双手稍微往上一入侵,浴巾渐渐便彻底散开,将她后半身的诱人景色完全暴露出来。 看得陈言心中大热,连小陈言也不受控制地精神抖擞起来。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不然被她发现,那回头可能就不只是挨一记的问题了,搞不好郑妍会直接把他阉了! 所以双手虽然已经接近她之禁区,却只敢在外围游走,不敢深入,渐渐转移到了她雪背上。 不得不说,她不愧是练武之人,虽然爱吃甜食,却几乎没有赘肉,手感不如太后那么柔,但却弹性十足,充满活力。 他正心猿意马时,郑妍突然撑起了身子。 陈言瞬间石化! 卧槽! 她发现推拿的是自己了! 只见郑妍转了个身,变成了仰躺,但双眸却轻轻阖着。 陈言这才长松口气,暗叫好险。 旋即一震,瞠然看着她。 浴巾原本就已经散开,她这一转身,一身绝美峰景完全暴露在他面前!那上天赐予她的雄厚本钱,第一次毫无任何遮掩地落在他目光中! “后面按得差不多了,按一按前面罢。记着上次教你们的,从肩膀开始向下推拿。” 她并不睁眼,懒懒地说道。 陈言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按上她双肩,依着她吩咐往下推拿。 只是怕惹她怀疑,他不敢太过分,双手绕过了那埋进去可能会让他窒息的雄伟之地,直接按上她腹部。 就在这时,她忽然右手一抬,闪电般抓着他左手。 陈言大惊,还以为她发现了推拿的是自己时,她却抓着他的手,往上一放。 陈言左手顿时盈盈满握,脑子里轰然一响! 这什么状况! 她居然主动拉着自己的手按上了…… “说过多少遍了,大家都是女子,不用这么害羞,更不准偷懒!” “该按的地方一个也不准落下,尤其是这里,需要多下点功夫。” “好好按,不然回头本管家扣你月银!” 说完,才收回手去。 陈言一时失去思考能力,另一只手也不由按上了另一边,意识迷迷糊糊中,双手动作起来。 老天爷作证,原本他只是想捉弄她一下,真的没想占她这么大便宜! 第535章 大人肿得好厉害 “唔……就是这样。”郑妍鼻腔中又开始了缠绵勾人、不受控制的轻声低吟。 陈言听得更是刺激,身体热了起来。 自从认识郑妍以来,他还从没这样接触过她,也有些把控不住,双手下意识开始照着对卿儿才用的手法动作起来。 十八般手艺轮番上阵! 一时间,屋内春声盈耳。 屋外,四个内院丫环站在窗户外侧耳偷听,听到里面郑妍的吟声渐渐变得抑扬顿挫起来,无不羞得满面通红。 而且,那声音还越来越大,初时耳朵贴在窗户上才勉强听清,到得后来,就算把耳朵离开窗户,也能清楚听到。 天啊! 大人在里面真的只是给大管家推拿么?她们给她推拿了这么多天,还从未见她叫得这么大声过! 蓦地—— “啊!怎么是你!”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四女一惊。 大管家这是发现了! 屋子里,陈言动作一僵。 床上,郑妍已经睁开了眼,羞得满面通红,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言正覆在自己身前的双手。 方才,她终于察觉不对劲。 一开始陈言是用手指替她推拿,她原本就是个粗神经,并没有发觉不对劲。 但就在刚刚,开始替她推拿那天赋本钱后,陈言终于控制不住,从推便揉。 这一刻,就算神经再粗,郑妍也察觉了不对劲。 她睁眼一看,顿时惊呼出来。 我的天! 怎会是大人!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冻结了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 半晌,陈言才强笑道:“不能怪我,我没打算按你这地方来着,是你逼着我按的。” 郑妍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被他捏变了形的所在,而且他居然还一直捏着没放开,更是又羞又惊,颤声道:“你……你还不放手!” 陈言连忙松手,尴尬地道:“本官只是觉得没能辞官,对不起你,所以想替你做个按摩,道个歉,真没别……哎哟!” 却是说到一半,郑妍一拳狠狠挥向他身下。 距离这么近,陈言猝不及防,登时被打得一声惨叫,萎倒下去。 他本来就已经竖了旗杆,被她这么针尖对麦芒地来一记,哪受得了?感觉就像要断了似的! 郑妍母豹般翻跃而起,慌乱地抓起扔在床上的衣裙,胡乱地套上,逃也似地开门跑了。 外面四个内院丫头吓一跳,看着她逃出了院子,这才赶紧进屋。 “大人!”四人见陈言痛不欲生地捂着腹下蜷在地上,吓得慌忙上前搀扶。 “快……快帮本官看看,是不是断了……”陈言呲牙咧嘴地颤声道。 疼痛感太强,导致他根本没法清楚感知那里的伤情具体如何,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 四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床,忍着羞涩一番查看。 “大人!糟了!”一个丫环惊叫道。 陈言眼前一黑。 不是吧? “真……真断了?”他绝望地道。 “不是,”另一个丫环红着颊道,“是肿得好厉害,要爆了一样……” 陈言一愣,看了一眼,连忙一把捂住。 “咳咳,这是正常现象,一会儿就不肿了。” 四个内院丫环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疑惑不解。 肿成那样还说正常? 大人怕不是被打的导致失心疯了? 陈言缓过了那阵疼痛,看着四女,又心猿意马起来,笑嘻嘻地道:“看来你们还需要一些生理知识的科普,来,让本官慢慢为你们解释……” 这些丫环全都出身官宦世家,家道中落前全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生活,虽然学过一些东西,但多是家务、识字之类的基本课程,生理知识和经验全都几乎为零。 在没嫁人前,对男女之事大多只是一个懵懂的概念,真要洞房花烛了,自然是无师自通,本能会帮着她们明白该如何做。 但在洞房花烛之前,她们对于男女差异了解有限,多局限于外表,那些隐私的东西就完全是知识盲区了。 陈言虽然平时没少揩她们的油,但终究是没来过真格的,因此四女仍然还是对男人那方面的东西了解有限,才闹出这笑话。 一时间,屋子里春色满溢。 次日醒来时,陈言才发觉四个丫环全都已经不在床上,早已起身忙碌起来。 不过见到陈言醒来,四女均是面红耳赤,羞赧之极,更增动人情态。 看得陈言心中大热,心里未免有些后悔昨晚没把她们拿下。 他正借着穿衣的机会逗弄丫环时,外面传来吟霜的声音:“大人,太后派人来请。” 陈言脸色一沉:“说本官有病在身,不去。” 太后跟他玩阴的,害他白欢喜一场,让他着实有些恼火。 用他的时候巴巴地来找,害他的时候躲着不见,真当他陈言好欺负的? 吟霜答应了一声,接着道:“另外,青山县有人前来拜访,说是上次大人派人送回去印刷的东西,已经完工和送到,请问大人要送到哪里去。” 陈言精神一振:“赶紧好好招呼着,本官穿好衣衫马上过去。” 送来的是户部那些誊写的资料。 八套资料,加上原稿一共九套,装了整整三辆骡车。 当下陈言见了运送之人,查点了送来的册子,确认无误后,将来人好生款待了一番,又给了赏银,对方自是喜不自胜,千恩万谢。 毕竟是娘家人,自然要厚待。 完事后,陈言亲自带着人,赶着骡车往官事房而去。 同一时间,通元寺。 由于僧人数量太多,虽然此前其中七成都已经送入大牢,但剩下还有五六百人仍暂时关在寺内,等着大牢清理出合适的地方,才好将他们转送过去关押。 益王亲自带着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僧人不断在京兆卫的押送下从寺内出来。 “王爷,这一批押过去后,还剩大概四百五十人,您不必亲自监察,由我等处理便好。”一旁的京兆尹少尹赖进忠讨好地道。 第536章 刺杀 “皇上吩咐的事,岂能大意?本王自是要亲……”益王淡淡地说到这,蓦地眼角暗影一闪! 他反应快极,头一侧。 嗖! 一支弩箭迅快之极地擦着他额头边缘而过,没能射中他,却射中后面一方石碑,反弹开来。但碑上已经出现一个约一寸深的小洞,可见力道是何等惊人! “有刺客!”益王暴喝一声,转头看向弩箭来处,同时反手刷地拔出腰间佩剑,扑了过去! 那边几个被绑着的僧侣见他杀气腾腾,纷纷大惊道:“不是我干的!” 益王理也不理他们,一把拨开他们,一剑刺向几步外一名京兆卫。 那京兆卫扔了手中的手弩,迅速拔刀。 当! 稳稳接下益王这一剑! “哼!好身手!”益王目光一寒,长剑斜拉,切向对方左肩。 周围其他京兆卫完全没想到自己人之中竟藏有恶贼,无不大惊拔刀,围了上去。 那京兆卫并不恋战,向后一退,避开益王长剑的同时转身便跑。 “所有人不得擅离位置,违者视为同伙,斩无赦!”益王一声冷喝,直接追了过去。 其他京兆卫连忙停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益王追远。 只有他四名亲卫追在后面,六个人转眼到了二十多丈外。 忽地——“啊!” 一声痛叫,陡然传来! “王爷!”惊呼声接着响起。 不只京兆卫,连那些被铐了手脚的僧人也无不大惊,远远望去时,只见四名亲卫分了两人继续追那刺客,剩下两人却停了下来,去查看突然倒地的益王。 众人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 户部衙门外,聚集了至少二三百人。 不只户部自己的人,还有其它官衙的人,均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一撂一撂搬下来的册子。 陈言并不理会他们,指挥着人手将这些印刷出来的粮册备册搬进了衙门内。 “陈大人,这些是……”俞连顺站在他旁边,有些激动起来。 “没错,这些就是印好的粮册。”陈言含笑道,“仓部司那些粮册,已经全部印完。接下来就是把其它司的册子弄好一份后,我再让人送去印刷。” “太好了!如此一来,真的能省下不少人力和时间!”俞连顺兴奋地道,“多谢大人!”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多谢?能让户部同僚省心省力,好好完成皇上安排的差事,本官就已经满足了。”陈言笑呵呵地道。 周围的人将两人的话听在耳里,无不惊异。 粮册?省力?到底怎么回事? 吏部衙门。 一间屋子里,于都正火冒三丈地将一本册子扔在地上,大骂面前的几名官员。 “一群没用的废物!” “抄个东西都能频频出错,就这一年的备录都错了多少回了!” “誊了这么久,到现在才誊完第一遍,你们是想看着本官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出糗是吧?” 众人低着头,虽是满腹委屈,却不敢应声。 谁不想抄好啊! 可这也太多了! 而且人手又只有这么几个,天天累死累活地抄抄抄,能抄完一遍都算不错了,还讲究正确率?你怎么不自己来试试! 但这些话终究只敢肚子里说说,人人都清楚于都的脾气,哪敢说出口? “大人!大人!好消息!”一个官员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声嚷嚷什么,没见本官正火大吗!”于都狠狠瞪他一眼。 “大人,下官有办法能让咱们吏部的誊写提前完成,而且还不用再耗费诸位同僚的功夫了!”那官员邀功似地陪着笑脸道。 众人一愣。 于都也是一愕,皱眉道:“你最好不是在胡说,否则本官现在心情不佳,有什么后果你该明白。” 那官员吓一跳,赶紧道:“下官怎敢说笑?确实有办法!” 说着,将户部的事说了一遍。 “下官还怕是假的,所以找了相熟的户部官员仔细打听,才确认那个陈大人确实有办法能够印刷这些册子!” “虽然是否完全吻合还需要时间来对照查验,但据说他们已经翻看了最难印刷的一些地方,确实全都刷出来了,而且刷得和原版几乎没有区别!” “大人,咱们吏部的册子,找陈大人帮忙,说不定也可以那么做,如此众人便不需要再在这上面耗费功夫了!” 说完后,他期待地看向于都。 这能让翻誊之事省下九成的人力和时间,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大功!自己抢先一步来禀报,说不定能借这事再升一级! 于都脸色阴沉地看着他,缓缓道:“你让本官去求陈言?” 那官员忙道:“当然不用大人亲自去,下官可以处理此事。” 于都脸色更难看了:“你是我吏部的官员,你去,和本官前去又有何区别?” 那官员虽然看出他反应不对,但却是满头雾水,嗫嚅道:“这,下官不知道这有何不妥?” 于都寒声道:“不知道就滚出去!” 那官员吓坏了,慌忙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奇怪了,自己明明立了一功,怎么尚书大人不但不开心,反而如此生气? 院子里一个瘦削的官员走近,笑道:“吃瘪了吧?” 方才于都骂人的声音,整个院子里的人全听到了。 那官员苦笑道:“真不知道大人怎么回事,怎么去找户部官员帮忙,竟像是什么十恶这赦之事一样。” 瘦削官员悄声道:“你还不知道?咱们尚书大人和户部那位陈言陈大人最近刚刚在圣上面前结了怨,还吃了个暗亏!” 那官员一呆:“竟有此事?” 他只是吏部的中层官员,而且并不是于都心腹,所以还不知道这事。 瘦削官员看看周围,低声道:“所以以后在尚书大人面前一定要小心,你也知道咱们尚书大人的脾气。” 那官员连连点头。 于大人极好面子,可说睚眦必报,要他去找让自己吃过亏的人帮忙,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随即又皱起眉来:“那这样一来,咱们吏部岂非只能看着别人轻轻松松解决誊录之事?自己却只能老老实实费尽精力去手抄?” 第537章 户部搞团建了! 瘦削官员叹了口气:“就算想去找人家帮忙,人家也未必肯。我听说,那位陈大人脾气硬着呢,于大人和他交恶,他多半不会帮忙。” 那官员吃惊地道:“不会吧?于大人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天官尚书,百官之中除了黄相之外,谁人敢不给他面子!” 瘦削官员表情古怪起来:“正巧,你说的这个敢不给咱们大人面子的黄相,早前也是在这个陈大人手上吃了暗亏,还官降二品。” 那官员瞠然道:“什么!” …… 晌午时候,所有印刷好的备册已经全部查验完毕。 户部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手,优先把这事干完,最终确认确实没有漏误。 陈言趁着他们查验的功夫,就在户部衙门里转悠起来,东看看西瞧瞧。 现在他在户部可谓无人不晓,除了通元寺的事外,更重要的是雷应升那事,他力护户部颜面,俞连顺等人回来后对他赞不绝口,现在整个户部所有官员无不对他隶然起敬。 何大人自然是好的,扎实做事,人品上佳,德高望重。 但何大人却过于低调沉稳,说白了就是有些懦弱,导致户部有人吃亏时,他往往教的都是隐忍之道。 可人都是有气儿的,老是忍,也太窝囊了! 这位陈大人却截然不同,户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吃亏的时候,有人敢站出来以牙还牙,甚至还加倍奉还! 解气! 而且陈言在赈灾之事上立的大功,是要记入户部的,众人均是与有荣焉。 因此凡见到他的户部官员,无不主动向他行礼,恭恭敬敬叫一声“陈大人”。 转悠了一上午,陈言已大体将户部在衙干事的上下人员都打听了个清楚。 “大人,来了!” 户部外面,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陈言精神一振,走到院子中间,高声嚷道:“各位同僚,请先停下手里的活儿,随本官到外面看看!” 院子里各司的官员和流吏无不愕然,纷纷走到他身边。 陈言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一转身,大步出了户部衙门。 外面,一辆骡车静静地停在那。 车边站着几个流吏,均是一脸兴奋。 见陈言出来,几个人连忙上前行礼:“陈大人,您吩咐的东西小的已经买来了。” 陈言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他们:“辛苦了!” 几个人眉开眼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为大人办事,是我等之幸!” 陈言转头看向户部众人,含笑道:“诸位忙了半日,辛苦了!这里有些点心茶水,每个人都有,诸位休息片刻,尝一尝。莫要只知道辛劳,也得劳逸结合,别累坏了自己!” 说着打个手势,几个流吏连忙从车里搬出一格又一格用木格子装着的粒点。 户部众人无不惊呆了。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居然还有上官给下官花钱买东西犒劳的?! 等到骡车终于搬空时,地上已经摆了至少四五十格糕点,还有两个装着茶水的大桶及上百个杯子,一应俱全。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无不欢呼着拥上前去。 这些糕点全是外面买的,添加了白糖,味道比一般糕点更甜。 众人吃了一个想两个,吃了两个想三个,不一会儿功夫,已就着茶水将糕点吃了一多半。筷書閣 其它衙门的人瞧见这边动静,有人忍不住凑上前来,问清怎么回事后,一个个无不露出羡慕之色。 都是天天起早贪黑干活儿,怎么人家户部的上官就知道给下属买点心犒劳,自家却只能看着人家吃喝? 果然官场还是要跟对领导才行,不像自家那几位大人,永远担心的是油水拿少了,根本不在乎下属们的死活。 “陈大人,您吃几块?”俞连顺端着几块糕点殷勤地走近陈言。 “不必了,你们吃吧。”陈言笑呵呵地道,“不过莫要吃太多,差不多到晌午了,吃太饱一会儿就吃不下午膳了。” “嘿嘿,下官已经决定今儿不吃午膳了,吃这些糕点不比吃那些没胃口的小菜舒服?”俞连顺边说边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 “那怎么行?午膳都买来了,你们不吃那不得扔了?”陈言却道。 “买来了?”俞连顺一愣,见陈言看向长街另一端,不由也转头看去,顿时愕然。 只见一队骡车车队,正从那边厢鱼贯而行,朝这边而来! “什么香味!” “好香啊!好像是酱鸭?” “不只!我还闻到米饭的香味!” “哪来的香味?” 车队过处,沿途行走的官员无不停了下来,好奇地嗅起来。 最终,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那车队。 陈言指挥着流吏将门口腾出一片空地,让那一队车队一辆辆停好。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么多车? 不多时,六辆骡车停好。 其中一辆骡车上,一名流吏从车夫边上跳下来,兴奋地跑到陈言面前:“大人,您吩咐的饭菜,小人已经全部取回来了!惠广居的掌柜说,多谢大人惠顾,额外多附送了二十坛米酒。” 周围众人无不张大了口。 惠广居是离官事房不远的一家酒楼,当然档次上远不及上园春这种顶级酒楼,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进去吃得起的。 各部若是有正式的公务餐,时常会订在那里,可见其水准不一般。 这个陈言竟然大中午的,从那里订了这么多吃的东西过来? 陈言摸出二两银子塞他手里,笑道:“辛苦了!来,让人把桌子摆起来,今儿咱们就在这搞个团建!” 一旁俞连顺终于回过神来,诧异道:“大人,团建是指何物?” 陈言拍拍他肩:“就是咱们户部的同僚一起吃吃喝喝,联络联络感情。咱们户部就是太死气沉沉,借着这顿,大伙儿多说说话吹吹水,本官请客,大家尽管吃!”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户部的人自是欢欣鼓舞,但真正震惊的还是其它部的人。 天啊! 哪来的上官,竟然自掏腰包,大中午请大家吃惠广居的大餐! 别说大周,全天下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大方豪气的官! “大人,里面怕是摆不开啊。”俞连顺迟疑道。 “那就摆外面街上,顺着墙根摆,留条道给他们过就行了。”陈言不假思索地道。 “啊?”俞连顺懵了。这里可是官事房区!当街摆席不是太合适吧? 第538章 来来来一起吃 “啊啥,赶紧的!”陈言瞪了他一眼,“本官肚子早就饿了!” “这……是,大人!”俞连顺只得答应。 不多时,户部衙门外面的街面上,摆开了长席。 户部众人齐心协力,把里面的桌椅搬了个空,又将骡车上的酒菜全部搬了下来,将桌上摆满。 说是酒菜,但因为午后还要继续办公,陈言只买了些清爽怡口的米酒。 当下众人纷纷就坐,有些座位不够的索性就站着,每张桌子都挤得满满当当。筷書閣 “这一杯,敬陈大人!” 俞连顺站了起来,举着米酒带着所有人向陈言敬酒。 “多谢陈大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叫起来,声音远远传出去,整片官事房区都听到了。 远近的官员和流吏无不好奇而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户部众人大快朵颐,一个个馋得直吞口水。 席间不但鸡鸭鱼羊俱备,竟然还有猪肉菜肴! 除了官品最大的那几位,各部衙门的官员大多都是自己带些吃的,就在衙门里面将就一下。 条件好些的,还有专门的食盒,一碗黍粮饭,三四样小菜配着,加点小汤,已经不错了。 条件差些的,甚至只有一两个饼随便对付对付,晚上才能回去吃点好的。 而且官事房区没有配备锅灶,这些都只能吃冷的,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众人想到自己带来的简易干粮,再看看户部之人吃的席,一时间周围围观的人无不肚子咕咕直响。 唉! 早知道户部有这待遇,当初就想办法进户部了! “让开!都给本官让开!” 一声怒喝,突然从围观人群外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于都怒色满面地带着几个随吏,快步走了过来。 众人吓一跳,连忙散开一条道来。 于都带着人走进人圈,看到丰盛的酒席,闻到喷香的饭菜,也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方才在衙门里听说这边居然当街摆席,于都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人杀了过来。 官事房区归吏部管辖,这里可是朝廷办公之地,在这摆席,还有没有规矩了! 陈言这摆明了是故意找他吏部的茬,他要忍下去,那以后还怎么管辖管事房区! “于大人,您来了!”俞连顺最为机敏,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你们尚书大人呢!”于都回过神,怒喝道。 “大人身有公务,不在衙中。不知于大人有何吩咐?下官替您转达何大人。”俞连顺陪着小心说道。 “你可知这里乃是大周办公之地!你等在这里摆席,成何体统!”于都恼怒地道。 “这……”俞连顺一时语塞。 “下官还真不知道,大周哪条哪款规定,官事房这边不能摆席?”不远处,陈言悠悠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他和几名官员同坐一桌,其他人都已经被于都吓得停了箸,唯有他仍拿着根油光淋漓的薰鸡腿,正咬了一大块下来。 “你!”这下轮到于都语塞了。 官事房区有一系列的规定,但偏偏里面没有对摆席这种事的限制。 但这也不能怪他。 当初他和手下官员制定官事区规章的时候,哪想得到居然会有人在官事房区摆席啊! 正常人就不可能会在这地方摆席! 陈言心中暗笑,眼珠一转,放下手中鸡腿,笑眯眯地道:“于大人何必生气?不过一餐午膳,何必这么大火?吃饱喝足才有劲儿午后继续办公嘛!来来来,坐下一起吃!” 于都没想到他有这么一句,不禁愕然。 这家伙居然请他一起吃? 难道他并没有计较此前两人的冲突? 还是说,对方也不想招惹太多仇敌,所以才对自己刻意讨好? 想到这里,于都的心思不禁活了起来。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陈言又不蠢,岂能不知树敌太多的恶果? 想到这里,他脸色缓和下来,道:“这不太合适吧。” 嘴里说着不合适,但眼睛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看向旁边的酒菜,又暗吞一口口水。 确实是丰盛! 陈言欣然道:“这有何不合适?大家都是同僚嘛,来人!给于大人这几位腾张桌子出来!” 旁边一桌的户部官员连忙纷纷起身,去了别桌。 俞连顺立刻道:“大人,请。” 于都轻哼一声,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压住馋虫,随着俞连顺走到了那一桌边上,坐了下来。 算了,就当暂时虚与委蛇,且吃一餐无妨。 反正现在要收拾陈言也不容易,先稳住他,这样对方必会松懈,以后再动手时也方便许多! 几名随行的官员也是馋虫大动,但又不敢和于都共席,没有坐下。 “你们也坐吧。”于都示意道。 “谢谢大人!”几名官员无不大喜,急忙坐下。 立刻有人拿来干净碗筷,于都一抬手,拿起筷子,夹向正中间一道红烧排骨。 周围围观的数百人无不羡慕。 果然还是官大的好,就算不是户部的,也能蹭顿大餐! “等等,于大人,您做什么?”陈言忽然叫道。 “什么?”于都一愣,停下了动作,看向他。 “您这不太合适吧?”陈言惊异地道,“这些都是大伙儿吃剩的,您怎能吃这些?” “呵呵,说得也是。”于都眼睛一亮,暗赞陈言识趣。 的确,以他的身份,岂能吃别人家吃剩的?自当换新的来啊! 陈言转头看向旁边的流吏,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剩菜剩饭撤下去!” 几名流吏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三两下功夫,桌上已经空空如也。 陈言含笑道:“大人,桌子已经给您腾出来了,您请用膳吧。” 于都看看什么也没有的桌面,惊愕道:“吃什么?” 陈言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吃大人自己带的午膳啊!” 于都一震道:“什么!你邀请本官用膳,竟然叫我吃自己带的东西?” 陈言从容不迫地道:“对啊,下官只是邀请您在这里用膳,没请您吃下官这些残羹冷炙啊。您是一品大员,自然不是我等可比,想必食膳也是极为丰富豪华,请吧,千万莫要客气,桌子已经给您腾出来了,您随便摆放。” 于都霍然起身,怒道:“陈言你!” 到这刻他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耍他! 他虽说比一般官员吃得好些,但也只是几道冷菜而已,真要端上桌来,在十几桌丰盛的宴席间吃将起来,岂不笑掉他人大牙? 第539章 想吃剩的您请说 陈言诧异地站起来:“于大人为何这么生气?难道您真的想吃我户部官员吃剩下的剩菜剩饭?若是您真的想吃我等吃剩的,那下官立刻让人给您端回来。” 于都肺都快气炸了,肠子悔得却青。 这厮一口一个吃剩的,还刻意加重了“剩”的字音,摆明就是嘲讽他! 大意了。 想不到这家伙一顿饭都能耍个心计,方才就不该一时冲动,坐了下来。 不,早前就不该过来找事,不然何至如此? “你……你给我记着!”他吼了一句,脸色铁青地转身就走。 吏部的几名官员也赶紧跟着灰溜溜地离开。 “于大人慢走啊,有空常来户部玩儿!”陈言举着鸡腿笑呵呵地挥手送别。 周围的人无不懵逼。 这家伙疯了吧? 如此得罪堂堂天官尚书,是怕以后仕途过于平坦,所以强行给自己增加一点难度吗! “来来来,咱们继续吃!”陈言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户部众人这才敢重新动箸,气氛很快又热烈起来。 唯有俞连顺苦着脸坐到陈言旁边,叹道:“陈大人,您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啊。于大人是吏部尚书,可以说咱们所有官员都归他管,回头他要是给您使绊子穿小鞋,这……”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俞大人,忘了本官教你的了吗?” 俞连顺一愣:“大人说的是……” “我户部之人,绝不主动挑事,但若是有人敢无理取闹过来欺负咱,谁也不许给本官当缩头乌龟!” “吏部又如何?他们要是敢以公徇私进行报复,我户部也不是好惹的,本官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天子脚下,都为人臣,没有谁比谁高,听懂了吗!” 俞连顺看着陈言越说眼神越利,以及手上那鸡腿好像随时要朝自己砸过来,连忙道:“是,下官听懂了!” 陈言满意地转头看看周围其他人:“你们也都给我记着,明白吗!” 周围户部众人轰然应道:“明白了!” 自何大人入主户部,户部整个风格就主打一个逆来顺受,吏部就没少给户部找事,但户部却一直只能忍着。 想不到如今来了这么一位意气风发的大人,还敢硬刚天官尚书大人,给大伙儿出了一口恶气! 听他的,准没错! 四下里其他围观的人感觉像在做梦,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官都白当了。 从踏入仕途开始,所有人都秉承着一个基本原则,就是若想仕途通畅,巴结上官是必须的。 可这家伙简直是当官的一股泥石流,不但不巴结上官,还敢教唆手下官员跟人硬刚,还说什么没有谁比谁高,这不扯嘛! 人家堂堂正一品,任的还是朝中最要紧的官位之一,就是压死你从一品、正二品、从二品…… 你还敢说什么绝不当缩头乌龟,等回头于大人动手,你就知道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官员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小心地走到陈言面前,先行了个礼。 “下官兵部职方郎中肖祥,见过陈大人。” 陈言转头看他一眼:“肖大人有事?” 肖祥陪着笑脸道:“是这样的,下官听闻大人的户部有一种印刷之法,可以大大节省人力物力。您也知道,如今各部均苦于翻录誊写旧册之事,所以下官冒昧请教,不知可否也请大人替我们兵部印刷录册呢?自然,印银会照额给付。” 陈言眼睛一亮,转头道:“来,给肖大人让个座,添副碗筷!” 回头又热情地一把拉住肖祥的手,笑吟吟地道:“肖大人,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说!” 肖祥完全没想到这个刚刚才把于都气走陈大人,居然会对自己如此热情,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暗喜。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想不到居然真的能谈,还能蹭一顿,赚大了! 两刻钟后,肖祥兴冲冲地回到兵部衙门。 “大人,谈成了!” 夏官尚书谢乾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看向肖祥。 “他这么爽快?”他喜道。 “对,下官按大人说的,和陈大人交涉了一下,陈大人立刻便答应了。”肖祥笑道,“只是印银有些高。” “多少银子?”谢乾问道。 “陈大人说,每百字五十文即可。”肖祥答道。 “百字五十文?未免有些高了。”谢乾微微皱眉。 大周的印刷业虽然不发达,但常见书籍印刷通常百字顶多五文左右,需要重新雕刻字版的则约在百字三十文左右。 百字五十文,就算是重新雕刻所有字版都高了,几乎外面手抄本的价格相近。 “陈大人说,纸张由他负责,保证使用的纸张比咱们现在所用的要好,而且防蛀效果也极为出色。并且对印刷结果担责,若是印刷结果有问题,将由他那边来赔偿。”肖祥将陈言的话转达了一遍。 谢乾闭上双目,心中盘算了一下。 兵部各种录册加起来,少说也有二百万字,而且一共要备录十套,加起来就有千万字。 那全部印完,那就得一万两银子往上。 但好处在于只要抄完一套原版,时间和人力上节省极大,而且不必担心第二套、第三套……等手抄时错误率提升的事。 而且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对方敢接下印刷之事。 他其实早就考虑过除了第一套之外,其余的使用印刷。 但民间书坊不敢接这个单,皆因录册中什么字都有,很多字都得重新刻,太费功夫,用完可能就只能扔了,因为平时几乎用不到。 而且要印的都是朝廷文书,万一弄错了,还得担责。 所以这次看到户部竟然用这办法已经印完了仓部司的录册,谢乾忍不住派人过去探探口风,结果陈言还真答应了。 “行,就按这个价。”谢乾睁开眼,断然道。 “是,下官立刻去办!”肖祥应声道。kuAiδugg 看着肖祥离开,谢乾轻吁一口气。 好在他没和陈言闹过什么矛盾,不然对方肯定不乐意帮这忙。 估计向吏部去问的话,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很快,兵部委托陈言印刷的事传遍了官事房区。 百字五十文,这个价格让各处衙门无不动心。 虽然是手抄本的价格,但却可以完美避过手抄本的问题,省下大量人力,相当合算! 第540章 化怨银 前脚肖祥去跟陈言签好了文书,交付了定银,后脚就有几个独立于六部的衙门来了人,全是询问印刷之事。 陈言相当爽快,统一按百字五十文的价格和他们谈妥了生意。 消息不断扩散,等到那几个衙门的人喜滋滋地离开,又来了一拨,都是各处衙门的人物。 不过十几笔生意加起来,还不如兵部一笔买卖流水大。 因为大周朝廷主要由六部组成,六部以外都是些闲杂衙门,规模、职权等全都不如六部,需要誊录的官册数量也少很多。 但蚊子腿也是肉,几百两的买卖也是钱啊! “卢大人,辛大人,二位慢走!回头有空常来户部坐坐啊!”陈言笑着亲自将最后两人送到外面,正要进去,一人又快步而来。 “陈大人!下官又来打扰了!”来者主动向他行了礼,赫然又是肖祥。 “肖大人,莫非是还有什么买卖照顾本官?”陈言精神一振。 “咳,是有笔买卖,不过……”肖祥欲言又止。 陈言会意,当即将他带了进去,与他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说话。 “陈大人,下官就不绕圈子了。我这次来,是受春官侍郎慕呈先慕大人所托,前来见您。”肖祥小心地道。 “慕大人?何事他不能直接来找我,竟要托肖大人转达?”陈言诧异道。 “咳,陈大人岂非明知故问?”肖祥轻咳一声,“春官尚书俞大人和陈大人不是有些那什么……” 陈言露出恍然之色。 “哈哈!我说是怎么回事,那是慕大人多虑了!俞大人是俞大人,礼部是礼部,如今俞大人已经辞官,一切便过去了。”他笑道。 “原来如此,那就好说了。”肖祥欣然道,“慕大人想问一问陈大人,不知道礼部是否也可以请大人代为印刷?” “没问题!”陈言爽快地道。 “那下官就替慕大人多谢陈大人了!”肖祥喜道。 “慕大人肯照顾本官生意,该我多谢他才是。本官一向心胸宽广,更不会将仇怨牵连到生意上。毕竟都是为皇上办事,我又岂能分出彼此?”陈言含笑说道。 “大人的胸襟,真是令人叹服。”肖祥由衷地道,“下官立刻去告知慕大人!” “对了,请肖大人转告慕大人,礼部印银每百字一百文。”陈言加了一句。 肖祥一愣,停了下来。 “一百文?”他迟疑道。 “对,一百文。”陈言肯定道。 “百字不是五十文么?”肖祥不解道。 “对礼部,就是每百字一百文。”陈言的笑容刻在脸上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这……这怕是慕大人未必会接受……”肖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有点头大。 合着他刚才白夸了,这哪是不计前嫌,分明就是还记恨跟俞世南的过节,故意要高价啊! “接不接受,是慕大人的事,肖大人只管转达便是。”陈言顿了顿,再道,“顺便麻烦肖大人再向慕大人说一句,如果是吏部要和本官做这买卖,价格是每百字二百文。” 肖祥张大了嘴。 二百文?! 这也太贵了! 想到方才于都和陈言的冲突,他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他暗暗庆幸起来。 还好兵部和陈言没闹什么矛盾,不然估计都拿不到这百字五十文的价格! 半个时辰后,肖祥离开礼部,回到了兵部衙门,径直去找谢乾。 慕呈先其实并不是直接找的肖祥,而是找的谢乾,后者将这事交给了肖祥处理。如今事情解决,他须得向谢乾禀报一声。 “如何?”谢乾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肖祥。 “禀大人,慕大人他居然答应了!”肖祥大惑不解地道。 价格高出一倍,慕呈先居然会答应,着实让他意外。原本他还以为慕呈先会暴跳如雷,然后断然拒绝才是。 “呵,这说明慕大人聪明。”谢乾哑然一笑。 “啊?多付了这么多,还聪明?”肖祥有点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价格高一倍,聪明人都不可能接受才对吧? “这多出的五十文,用处可比原本的五十文大多了。”谢乾意味深长地道。 “下官确实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肖祥听得满头雾水。https:/ “这多出的五十文,乃是化怨银。” “陈言此人也算是大胆,这等于以印银为由头,公然向慕呈先索要银两。” “若慕呈先答应了,那以后陈言便会和他友善相处,不会再和礼部计较因俞世南而起的过节。” “反之,那以后慕呈先便须小心,陈言不会就这么算了。” “如今陈言此子如日中天,别看眼下只是从四品,可赈灾粮之事功劳甚巨。” “加上通元寺之事又立新功,用不了多久,皇上必会再破格提拔他。” “慕呈先想要继任礼部尚书之职,若是和陈言这人对着干,那以后必会十分艰难。” “毕竟黄相和俞世南都在陈言手上栽了跟头,他慕呈先除非比这二人更高明的手段,否则和陈言作对绝对不智。” “因此本官才说他聪明,答应了那百字百文的印价,等于是免除了一个大敌,甚至有可能修好。” 谢乾不疾不缓地说道。 肖祥听得恍然大悟,这个中的关窍,若非谢乾点拨,他还真想不透。 “那向吏部开出的二百文价格,莫非也是……”他不由说道。 “不错。”谢乾微微颔首。 “可这个价,于大人只怕不会接受……”肖祥迟疑道。 “呵,谁知道呢?”谢乾重新拿起笔,“于大人是不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了。” “可就算跟陈大人做了买卖,他真的肯不计前嫌吗?”肖祥不解道。 “谁知道呢?”谢乾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如今人人都知道和陈言的仇是有价格的,户部的买卖,这才下该会很热闹了。” 肖祥看着谢乾,心中忽生异感。 他也算是谢乾信任之人,因此对此前的事知道不少。 如今朝中那些地位最高的重臣或多或少都表现过对陈言的排斥,唯有自家这位尚书大人,从不明确参与其中。 难道他早就料到与陈言作对的后果? 第541章 把太后的人打了 傍晚时分,陈言才美滋滋地离开户部衙门,回家去了。 慕呈先亲自到户部与他签了印刷的合作文书,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如谢乾所言,他离开之后,没多久鸾台就派了人去户部。 之后是工部和刑部,再后来连凤阁内史韩兆坤,都派了人去。 俞世南跟陈言闹得那么大,后者都肯接礼部的买卖,自然其它官衙的买卖更不会推拒了! 陈言要的就是这效果,欣然跟所有人都谈妥了印刷之事。 至于价格,有了礼部和兵部打底,基本上来人都心里有些数。 没过节的,一律百字五十文。 有过节的,一律视过节的深浅从五十文到一百文之间不等。 来一趟户部做这么多单买卖,值! 自然,除了吏部。 这已经不是价格的问题,就算是百字五十文,于都为了脸面,也不可能找他谈这买卖。 陈言哼着小典坐着马车回到家,刚下车就看到卫靖站在院子里。 “陈大人,郡主令卑职前来,有要事相告!”一见到陈言,卫靖立刻上前道。 “书房里说话。”陈言有点意外,吩咐一句,带着卫靖去了书房。 不是有紧急之事,卫菡不会来找,难道是出事了? 到了书房,卫靖才说出一句:“大人,益王出事了!” 陈言微微一怔:“出事?什么事?” 卫靖沉声道:“今日在通元寺,益王被一名刺客袭击,被对方使诈用弩箭射伤了左腿。皇上已派了御医过去诊视,说是伤势虽然不重,但至少要将养一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陈言一呆:“竟有此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详细说说,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好一会儿,陈言才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时益王追击袭击者,结果没想到对方身上竟还有一把手弩,回身一箭,射在了益王左大腿上。 事后想想,当时对方刚开始用的弩箭,很可能只是用来迷惑益王用的,用完就扔到了一旁,造成他身上已无弩箭的假象,使益王疏忽了。 而那个袭击者趁着这机会,成功逃脱。 据小道消息,那个袭击者很可能是通元寺的余逆,击中益王时好像也被益王长剑击中,身上受了些不致命的伤。筷書閣 陈言在书房内来回踱了两圈,停步道:“那今晚的见面呢?” 卫靖点头道:“公孙城已经知会郡主,暂时无法见面,只能择期再说。” 陈言沉吟道:“那此前说的举事计划呢?” 卫靖答道:“公孙城说,暂时计划不变,具体如何等益王的消息。” 陈言双眼微眯。 这意外来得还真是时候,偏偏就在益王答应见卫菡之时。 原本他已基本相信幕后确实是益王,但现在情况又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郡主觉得时机上过于巧合,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事?”卫靖探问道。 陈言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除了真的是巧合这种可能性外,还有另一个可能。 幕后之人不是益王,表面上让公孙城假意答应安排见面,暗地里却派人刺杀益王,造成后者受伤。 这样才好以益王受伤这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拒绝和卫菡的见面,避免暴露。 关键就在那刺客身上。 只要找到他,审出是谁指使他,便可知道一切真相。 “可有那刺客的情况?”陈言问道。 “对方逃往天宝山后山,然后从早前布置在那里的勾索,滑到了百葬坟,借地势逃脱。目前只知道其大概身形,其它如相貌甚至男女等,都不知道。”卫靖有些无奈地道。 “无妨。彪子!”陈言喝道。 “大人,卑职在。”张大彪推门而入。 “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亲自去一趟天宝山,设法找出刺客的下落。”陈言吩咐道。 “是,大人!”张大彪应声而去。 卫靖看着他离开,愕然转头看向陈言。 京兆卫白天派了上百人在天宝山一带搜索刺客踪迹,都没任何线索,陈言派一两个人去那能找到什么? “卫靖,替我给郡主送句话,让她找公孙城谈一谈,就说她等不下去了,准备明天跟皇上请旨,允她离府去探望益王,看公孙城什么反应。”陈言回头对卫靖道。 卫靖回过神来,恭敬地道:“是!” 卫靖离开后,吟霜前来禀报道:“大人,太后今儿派了三拨人过来请您。” 陈言皱眉道:“你怎么回的?” 吟霜露出少许忧色,道:“奴婢依大人吩咐,称病婉拒。但第三次来的人非要入府探视大人的病情不可……” 陈言愕然道:“然后呢?” 吟霜神情古怪起来:“奴婢不敢拦,结果大管家出面,以对方擅闯私宅为由,把来人打了一顿,给赶出去了。” 陈言不禁莞尔。 郑妍确实干得出来。 吟霜愁道:“大人,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大管家可是把太后的人给打了呀!回头太后若是追究起来,那岂不糟糕?” 陈言哈哈一笑,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大管家顶着!对了,本官肚子饿了,吃饭吃饭!”说着出了书房。 吟霜愣愣地看着他背影。 连太后也不怕,大人的心可真够大的! 次日晨起后,卫靖已经带来了卫菡试探公孙城的结果。 公孙城没有阻止卫菡前往益王府。 只是请她莫要在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和益王谈起举事之事。 “呵,事情越发有意思了。”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每当他开始怀疑公孙城背后之人不是益王时,此人总能做出最合适的反应,将他的疑心减弱。 “大人,郡主问您,是否真的向皇上请旨,去益王府探视益王?”卫靖问道。 “不必了,要是公孙城问起,就说被皇上拒……”陈言正说到这里,突然神情一动,随即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好你个公孙城,跟本官玩这种花招!” “大人,您在说什么?”卫靖诧异道。 “那家伙起了疑心,反过来在试探郡主!”陈言冷笑道。 一时大意,差点被对方的花招瞒过! 估计是卫菡突然如此急切想要和益王交谈,使得公孙城起了疑心。 以他此前表现出的谨慎,按说很难这么轻易就同意卫菡公然去见益王。现在如此回答,显然有问题! 第542章 凤栖楼 若卫菡真的去见了益王,说明她确实是想去见后者。 若卫菡忽然不去了,那说明她只是在试探公孙城。 “那要不要干脆把他抓起来、刑讯逼供?”卫靖沉声道。 “不,对方是死士,早已抱着必死之心。若是贸然抓之,只怕还没问出什么,他便先自尽了,反而失了线索。”陈言冷静地道,“你告诉郡主,按正常流程派人向皇上请旨。现在对方顶多只是疑心,没有确证,演出戏骗骗他,让他放下心来即可。” 不出意外的话,卫菡是去见不了益王的。 她真得到皇上允准的话,公孙城肯定会设法阻止她。 就在这时,张大彪回来了。 “禀大人,已经找到刺客下落。”他禀报道。 一旁卫靖大吃一惊。 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陈言却并不意外,问道:“怎么找到的?” “卑职到了天宝山,详细查看了当时动手之处的脚印,把刺客的脚印提炼出来。” “然后去查看了后山可能的几个下山口,成功在其中一个山口处找到了对方的脚印。” “那人十分谨慎,还未出山,便将身上用来伪装的京兆卫服脱了下来。” “估计他离开时,是以本来面目离开,而且离开的时间离益王遇刺的时间不远。” “卑职想着可能会有人看到过他,所以花了点银子,挨家挨户询问了天宝山后山山下的上百户居民。” “最终确认在那个时间点确实有几个人从后山出来,匆匆离开。” “卑职比对了其中最有可能的人,最终选定了一人。” “之后卑职顺着问来的去向,沿街询问,终于在追出十余里后,确认了他到了洛湖后便没再继续逃,而是躲了起来。” “以卑职估计,他该是伤势加重,怕惹来注意,因此暂时躲避。” “不过此人也算相当厉害,在天宝山上受伤之后,竟然不但成功逃出京兆卫的追捕,还从超过二百丈的山上下来,甚至还能逃出十多里。” “这份体力和耐力,除了咱们纳抚营的兄弟们外,还真没见过。” 卫靖张大了嘴,听着张大彪一点一点说出追查的经过,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得来的消息,说京兆卫认定对方有伤在身,难以下山,所以应该还没逃出天宝山,现在所有人手都还在后山上找寻。 可没想到,张大彪仅仅只有一个人,居然一晚上就找到了对方下落! 难怪郡主总说陈大人的手下了得,卫家军中大多数人都颇为不服,寻思着有机会跟他们较量较量,看看谁才更厉害。 现在看来至少在探察这一项上,卫家军和陈言的手下相比差了一大截! 陈言追问道:“查出他现在躲在哪里了?” 张大彪咧嘴一笑:“查到了,他在天黑前进了洛湖边的凤栖楼,从那之后到卑职回来禀报前为止,都没有离开。” 陈言一呆,旋即一拍大腿:“高明!” 凤栖楼并不是客栈,而是青楼,来往的达官显贵极多,别说京兆卫没查到那,就算查到了,也不敢贸然进去搜找。 张大彪再道道:“从昨晚进去之后,那人便没出来过。中间有两次叫楼里的龟公送去热水和饭食,就再没露过面了。我已让两个兄弟在那守着,谅他插翅难飞!大人,要不要我即刻过去把人给您揪过来?” 一旁卫靖越听越是难以置信。 这个张大彪平时老是跟着陈大人,一脸憨厚友善的模样,想不到居然已经查到了这种程度! 陈言心念数转,断然道:“不必,本官亲自去一趟!” 益王是否真是公孙城背后的主子,从这个刺客身上便可探知结果。 陈言不想再拖下去了,尽快确认清楚,才好决定如何处置此事。说不定还能省了卫菡的功夫,不必再辛苦演戏给公孙城看。 卫靖吃惊地道:“大人,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个人不但伤了益王,还能从京兆卫手中逃出来,身手绝不一般!您何必亲身冒险呢?” 陈言莞尔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官手无缚鸡之力,怕他把我宰了?” 卫靖有些尴尬地道:“这……” 陈言拍拍他肩:“放心吧,本官比任何人都怕死,若是没把握,绝不会置自己于险地。你且回去,有了消息,我再派人通知郡主。” …… 洛湖是京城最有名的地方之一。 不过它的有名不是那么上得台面,而是因为湖边分布着的大小数十家青楼妓寨。 凤栖楼就是其中最顶级的一家。 这座占地超过百亩的青楼,背倚方圆超过三千亩洛湖,风景怡人,楼里的姑娘更是怡人。 花魁凝若自是其中最惹人注目的那颗明珠。 凤栖楼的掌柜是个女子,年轻时是赫赫有名的名妓,年岁上来后到京城开了这家凤栖楼,凭着玲珑手段和调教出的姑娘,很快就成了京城最吃得开的人之一。 无论是楼内的姑娘龟公,还是来的客人,哪怕是达官显贵,都唤她是“芸娘”,反而其本名没几人知晓。 陈言到的时候尚早,凤栖楼还未开业,楼内的姑娘们大多还在睡觉,也有已经起来,伺候着昨夜在凤栖楼留宿的客人。 “哟,这位爷面生得紧,您是头回来我们凤栖楼吧?”见有人进来,一个龟公屁颠屁颠地迎了过来,“不过姑娘们还没梳妆打扮,您要不先喝会儿茶吃些点心,稍等一会儿?” 陈言没说话,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了过去。 龟公两眼大亮,慌忙接住,双眼发亮地道:“爷您真是出手阔绰,小人立刻去叫几位最动人的姑娘来侍候您,包您满……” 陈言摆摆手,道:“我是来找芳华院里那位客人的,你不必招呼,也莫要惊动其他人。” 那龟公一愣,看看手里的银子,连忙点头:“是,小的明白了!爷,我带您去!” 凤栖楼除了进门的主楼之外,后面还有十几座小院,芳华院正是那刺客所住。 陈言带着张大彪,正要往芳华院而去,蓦地一声尖叫,从楼上传了下来:“不!我宁可死,也绝不去!” 陈言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 这主楼一共三层,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 就在这刻,三楼上忽然人影闪动,随即一道人影猛地从楼上跃了下来,飞快坠向陈言! 第543章 他值一百万两 简直就像是瞄准他一样,直直砸向他头顶! “卧槽!” 陈言吓一跳,连忙朝后退。 “姑娘!” 三楼上,传来一声女子尖叫。 “彪子!” 陈言来不及多想,边退边叫了一声。 张大彪一个箭步向前,替到了陈言方才所站之处,马步微蹲,虎躯长探。 急坠之人惊呼声中,砰地一下落在张大彪怀中。 张大彪顺着势头一个侧滚,贴地滚出七八圈的同时大手尽量将对方头部护住。 停下来后,他从地上弹起来,将对方轻轻放开。 定睛一看,赫然是个认识的,凤栖楼花魁凝若! 凝若仍戴着面纱,但两眼通红,衣衫也被撕坏了一幅,颇为狼狈。她没想到跳下来居然没摔死甚至没摔伤,愣愣地看着张大彪。 张大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一扭身跑回陈言面前:“大人,是那个凝若姑娘,没摔伤!” 陈言抬头看看三楼,凤栖楼的主楼是三面环楼,中间一个上通到屋顶的大堂,周围三面都是楼体,三楼离地约有两丈多的高度。 从上面跳下来,实话说,除非正好头朝下,不然多半都是骨折啥的,想直接毙命没那么容易。 “蠢,简直愚蠢!”陈言看得直摇头。 “你……你知道什么!”凝若眼泪一下落了下来,“与你无关的事,你当然说得轻巧!若是还有办法,我也不想跳楼自尽啊!” “谁说你跳楼蠢了?”陈言莫名其妙,“我说你跳也不知道找个高点的地方跳,在这跳,下来顶多摔断腿,不但不能一了百了,搞不好以后还落个残疾。我要是你,就上天宝山,不管前山后山,跳下来绝对解决问题!” “啊?”凝若瞠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家伙认真的? 一旁龟公更是不能置信地看着陈言。 别的男人见到凝若受了委屈,第一反应绝对是好言安慰加义无反顾地帮忙。 可这厮竟然是骂她! 他真是个男人? 还是说他不喜欢女人? “不知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但既然你已经想自尽,那肯定是必须用死才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不反对你自尽,但请你有点公德心,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自尽好吗?” “至少,你别在我在的时候跳啊!我这还有急事,岂是耽搁得起的?” 陈言越说越是火大,说到最后简直是厉声呵责。 听得凝若更是泪如雨下,呜呜哭泣起来。 周围和楼上还有几个人走动,原本被凝若忽然跳楼的事吓得不轻,但现在惊吓情绪完全消失,只剩无语。 这特么是人说的话?人家都跳楼了,你不但不同意,还嫌人家跳楼不捡时候? 陈言犹不过瘾,仍在继续。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在我护卫有余力救你的范围内跳的楼,出于人道我不得不叫人救你。” “可我护卫有可能因此受伤你懂?” “他要真伤了,就算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凝若没想到他居然考虑的是这个,忍不住哭道:“你胡说什么!他不过是个男人,我可是凤栖楼的花魁!你可知我的身银是多少?卖了我,买一百个他都够了!” 陈言嗤之以鼻:“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蒜了?我这个护卫,整卖的话起价一百万两,轻伤你至少得赔个十万两,重伤那起码五十万两起步,你确定你卖得了这么多钱?” 连一旁的龟公都愣住了。 一百万两? 凝若一时连哭都忘了,失声道:“不过是个护卫,居然想卖一百万两银子,你疯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传来:“贱人!你以为跳楼就能逃得过本公子的掌心吗?做梦!” 凝若神情娇躯一颤,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躲到了龟公身后。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从楼梯上快步而下,身后跟着四个牛高马大的护卫,杀气腾腾地朝着凝若而来。筷書閣 那龟公色变道:“二少爷,莫莫莫要冲动!” 贵公子冷喝道:“滚一边去!” 那龟公麻溜地转身就跑,一路跑到了大门口处。 凝若没人挡着,惊得转身想逃。 那贵公子劈手抓住她右腕,将她强行拖了回来:“逃?你逃得了吗!” 凝若尖叫道:“不!我死也不会跟你去的!放开我!你放开我!” 啪! 贵公子一记耳光狠狠搧在她脸上,瞬间把尖叫的她打懵了,脸上的面纱都掉了一半,露出半边迅速浮起红掌印的俏脸来。 “你想死,也得本公子同意才行!”贵公子恶狠狠地道,“敢给我玩跳楼这套,今儿起我就拿条狗链把你拴起来,看你还怎么跳!” 凝若捂着红肿起来的半边脸,眼泪又哗哗滚落下来,求助地看向周围。 然而楼上楼下的人早在这贵公子出现时,就全都吓得回身躲进了最近的屋子,这会儿外面空无一人。 唯有陈言和张大彪满头雾水地站在几步外。 “呵,想找人帮你?可惜,在这没人能帮你!”贵公子冷笑道。 凝若无助地望向那边陈言。 陈言眉头皱了皱,一抬脚,朝他们走来。 贵公子眼神一寒。 看来,有人活腻了! 凝若则是心中浮起一线希望,惊喜之极。 上次去陈言家吃了瘪,她深知自己在陈言眼中没半点吸引力可言,因此方才其实并不抱半分希望。 可想不到,他竟然肯帮忙! “你……”贵公子冷冷开口。 但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愣住了,愕然看着陈言带着张大彪从自己身边走过,朝着主楼的后门走去。 那里通往后院,想去芳华院只能走那。 四个护卫和凝若也全都懵了,愕然看着陈言没事人一样远去。 “呵呵,还算识相。”贵公子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冷笑。 凝若也回过神来,容色瞬变。 陈言要是走了,自己就真的完了! 她猛地从贵公子手中挣脱,踉踉跄跄地跑向陈言:“陈大人!您等等!” 四个护卫立马追了上去。 凝若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惊慌失措地几步截到了陈言面前,直直跪下:“陈大人!您救救我,凝若求……” 话还没说完,陈言已经从她身边跨过。 第544章 谁是废物? 凝若几乎疯了,这家伙当真是铁石心肠?!她情急下回身一把抱住陈言右腿,哀叫道:“您别走!” 陈言挣扎道:“松开!本官还有要事,没空跟你们这过家家,松松松开!” 连着蹬了好几下腿,居然硬是没能把凝若摆脱,反而拖着她往后门处走了好几步,地板都擦亮了。 贵公子和四名护卫无不看得哈哈大笑。 这家伙是有多怂,才怕成这样,一副唯恐被牵连的模样! 凝若眼见陈言怎也不肯答应,猛地一抬手,将自己另半边面纱扯了下来,露出完整的玉容,仰头凄叫道:“陈大人!您是凝若立誓之后,第一个看见我面容之人,从今日起,凝若生是你陈家的人,死是你陈家的鬼!”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倒贴也没见过贴得这么不要脸的,经过本官同意吗你就生人死鬼了! 而且话也未免说得太油滑了,立誓之后?合着立誓之前被看过就不算是吧?有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吃这一套! 但那贵公子显然属于没脑子的那一群,见凝若竟将玉容给陈言看,他顿时脸色大沉,怒道:“你竟敢将只有本公子才能看的东西给其他男人看,我倒要看看,这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敢不敢拦我!把这贱人给我拖过来!” 四名护卫轰然应喏,其中一人一弯腰,一把抓住了凝若右脚踝。 凝若尖叫一声,忙不迭地蹬腿,可哪蹬得脱? 陈言脸色陡然一沉,蓦地反手掏出腰后连弩。 嗖! 不到五尺的距离,那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加上也没想到陈言竟会动手,登时被射中右膝,惨叫一声蜷倒在地! 现场瞬间一静。 凝若、贵公子和剩下三名护卫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陈言。 陈言缓缓抬头,目光投向那贵公子:“你说谁是胆小如鼠的废物?” 贵公子一个激灵,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叫道:“拿下他!” 三名护卫正要动作,张大彪一个箭步上前,先一拳砸在一人肋骨上,喀嚓声中断了至少三四匹肋骨,那人惨叫倒地。 另两人大惊,放弃陈言,转身扑向张大彪。 张大彪轻松避过两人攻来的一拳一脚,左一拳砸在一人面门上,鼻骨断折声伴着惨叫声破空而起! 他再不理会那人,任他捂脸倒地时转身一把抄住最后一人挥来的拳头,咧嘴一笑。 那人全力一拳瞬间停在空中,骇然时,只觉对方陡然反向一扳。 喀嚓! 在他不能置信的目光中,他的拳头向着反方向折成了九十度,腕骨断折! “啊!” 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痛得死去活来! 凝若看得花容变色,惊恐地朝陈言腿下缩。 天啊! 这也太残忍了! 张大彪随手将那人扔向贵公子,后者脸处血色全失,双腿哆嗦起来。 他这四名护卫是花了大价钱雇来,人人都是实力非凡,曾经还上过战场。 可没想到以三敌一,竟然没一个人挡下哪怕一个回合! 陈言看了凝若一眼:“现在你该相信我这护卫值一百万两了吧?” 凝若没想到他仍记着这事,一时目瞪口呆。 陈言再不理她,将手中连弩指向那贵公子,缓缓再道:“说,谁是胆小如鼠的废物?” 那贵公子还算有点脑子,想到对方手中的弩箭已经射了,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他立马转身就跑。 嗖! 一支弩箭擦着他耳边而过,钉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柱子上,箭尾微微颤动,箭头深入柱内近两寸! 贵公子浑身一僵,停了下来。 “最后一次:说,谁是胆小如鼠的废物?”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贵公子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叫道:“我……是我!” 陈言冰容解冻,把连弩收回腰后弩套内,展颜笑道:“这就对了嘛。人贵有自知之明,下回记得不要乱说话了。” 说完趁着愣住的凝若没留意,猛地把腿拔了出来,几步就出了后门。 楼上趴门后透过门缝偷看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贵公子什么人物,他们一清二楚。 在凤栖楼,他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竟然被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年轻人,逼得自承废物认了怂! 张大彪连忙跟了出去。 贵公子战战兢兢地转头看了一眼,见两人都已不在,这才长松口气。 随即又看向仍在地上的凝若。 凝若一惊,慌忙把面纱又戴回脸上,爬了起来,拎着裙摆跑出了后门,追向陈言。 贵公子狂吼道:“这笔账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凝若听到他的吼声,更是惊胆战,仓皇追向陈言。kuAiδugg 陈言听得后面有声音,转头瞄了一眼,暗叫倒霉,停步转身。 他要去芳华院,这妞跟来干毛啊?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莫要把本官心中仅剩的好感给抹了。”他板着脸道。 “大人心中对凝若竟是有好感的么?”凝若跑到近前,吃惊地道。 陈言想了想。 “对噢,本官心里对你确实没啥好感,那就莫要让本官产生恶感。” 凝若眼泪不要钱般又掉了下来,盈盈跪倒。 “大人切莫误会,凝若追来只为提醒您一声,千万小心!” “方才那人姓娄名连,乃是凤栖楼的少东。” “他身后的,乃是京江会的大当家娄明昌,此人也就是凤栖楼的东家。” “您方才伤了娄少东家的人,此事他们必不会罢休,大人千万小心。” 陈言这才算明白为何那贵公子在凤栖楼内行凶,居然没人敢出头。 不过见凝若这么紧张,他不禁笑了起来:“京江会不过是个民间船帮,给他们一百个胆子,又岂敢对本官行凶!” 京江会他早有耳闻,是京江上最大的船帮,管着京江上下数百里的船运买卖,手上有超过三百艘大大小小的货船和客船。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凤栖楼的东家是这船帮的老大。 但就算如此,京江会终究也只是个民间组织,正好上面管它的官方机构,就是户部。 姓娄的不找麻烦还好,要是真敢再来纠缠,陈言不介意让京江会换换老大。 又或者干脆彻底解散。 反正船运买卖没了这家还有那家,市场上只要有需求,就永远不用担心没人接手。 第545章 要银子也不要我? 凝若见他毫不在意,有些急了:“大人有所不知,娄大当家可不只是个船帮老大,他可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武将的结拜兄弟!” 陈言一呆:“最器重的武将,难道是……” 凝若重重地道:“正是宣国公!” 陈言表情古怪起来。 还真不知道荀羽飞有这么个结拜兄弟。 难怪一个民间船帮的老大,其子竟敢如此嚣张,原来是仗着身后有宣国公这座大靠山。 “当年叛乱之时,荀公爷得到京江会之助,才击溃了建州乱军,两人由此结交。您现在得罪娄爷,等于得罪宣国公,来日荀公爷若是回京,只怕就算是您,也挡不下他的怒火!” 凝若为求陈言重视此事,添油加醋地道。 她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如今凤栖楼她是待不下去了,和娄连彻底翻脸,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只会沦为对方玩物。 唯有抓紧陈言这根救命稻草,才有一线生机! 哪知道陈言听完之后,反而又笑了起来:“呵呵,我还当是谁。行了,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凝若没想到他竟仍毫不放在心上,一把抱住他大腿,凄叫道:“大人,您究竟要怎样才肯收留凝若?” 陈言无语地转头看她。 这么喜欢抱大腿,怎么不抱她自己的? 看这架势,她显然是被逼到了绝境,人到绝境啥也干得出来,别被她坏了自己的大事! 得想个办法赶紧把她打发掉。 陈言沉吟片刻,忽然道:“你有多少银子?” 凝若一愣:“大人问这话是……” 陈言直接打断她的话:“本官向来不喜欢玩虚的,想让我保你,行,拿银子来。” 凝若下意识道:“只要给银子就行?” 陈言干脆地道:“没错。” 凝若双眸越睁越大:“你宁可要银子,也不要我?” 陈言没想到她居然纠结这个,反问道:“那你是不是宁可要银子,也不要你自己?” 凝若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良久才道:“你要多少?” 陈言想也不想:“你有多少?” 凝若轻蹙秀眉,迟疑道:“五千两银子还是有的。” 陈言简短地道:“再见。” 说完,便要离开。 凝若急道:“一……一万两!” 陈言抛下一句:“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到底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头也不回地去了。 留下凝若呆跪在那,看着他和张大彪的背影远去。 不多时,两人已到了芳华院外。 张大彪朝安排在这的兄弟藏身处瞄了一眼,低声道:“大人,人还在里面。” 陈言点头道:“进去。” 院门反闩着,张大彪二话不说,一脚踹破。 蓬! 惊人的声响中,那门当场圆寂。 “怎么回事!” 里面传出一声女子惊呼。 陈言跟着张大彪进了院子,迎面就看到一张认识的脸,微微一怔。 一个秀丽女子正从里面跑出来看动静,看到陈言也不由一呆,慌忙上前盈盈一礼:“娥绿见过陈大人,不知大人为何不敲门,竟破门而入?” 赫然是陈言曾经见过的红牌姑娘。 陈言犹未说话,屋内传出一声冷语:“区区两人便敢破门而入,自是有把握让我无法离开,陈大人倒是颇有胆识。”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面色惨白、颇为儒雅的高瘦男子从屋内出来。 陈言欣然道:“本官就喜欢聪明人。” 那男子冷然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大人在这周围想必已经布下了天罗地……” 陈言连连摇头:“不不不,说你聪明是因为你夸本官有胆识,能一眼看出我这优点的人不多了!” 那男子一愕。 这货如此,倒是让他没想到。 娥绿吃惊地道:“孙公子,陈大人,你们这是……” 那孙公子信手掏出一锭银子给她,道:“此处已没你的事了,出去吧。但在我走之前,不可将这里的事告诉任何人。” 娥绿接过那锭银子,满心疑惑地答应一声,迟疑着去了。 陈言微笑道:“本官就开门见山了。你杀益王的理由是什么?” 那孙公子面无表情地道:“与你何干?” 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他自认为行踪足够隐秘,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追踪到这里! 这令他在对方破门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决心先将对方击杀。 否则对方有这种令人惊叹的追踪之法,无论逃到哪里,都不安全! 陈言惋惜道:“这话就不显得不那么聪明了。” 说着,打个手势。 张大彪立刻大步朝孙公子走去。 孙公子冷笑道:“呵,不想再演戏了吗?”左手一翻,一把匕首不知从何处翻出,寒光闪掠中疾刺而去! 陈言叹了口气:“总有人心存侥幸,可惜了。” 张大彪侧身一让,以毫厘之差避过那匕首的同时,一巴掌照着他左脸呼地搧了过去。 孙公子没想到他避得这么轻松,虽惊不乱,仰头避让。 就在这刻,张大彪脚下一勾。 啪嗒! 孙公子惊呼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张大彪居高临下地露齿一笑:“还来吗?” 孙公子震惊之极,贴地一个翻滚,滚到两丈许外才弹身跃起,怒道:“再来!”挥匕朝张大彪扑至! 方才大意了! 没想到对方长得五大三粗,一副铁头娃的模样,居然上来就使虚招,表面上攻他上盘,实则勾他脚踝,让他吃了个小亏。 但这种虚招可一不可再,对方休想再用同样的招数击倒他! 片刻后。 啪嗒! 张大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孙公子:“还来吗?” 孙公子难以置信地仰望着他。 他一生与无数人交手,从没见过这种打法! 没有任何套路可言,所有动作都是简单实用,以最短的路径攻他要害,迫他不得不闪避时,又在下面勾他脚踝一脚。 而且他这次明明已经刻意留意下盘,居然又没有躲过! “我不信!”筷書閣 他低嘶一声,翻身而起,便要再攻。 啪嗒! 张大彪看着重新倒回地上的孙公子,又露出憨厚笑容:“还来吗?” 第546章 专攻脚踝可还行 孙公子脸涨得通红,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一回他连手都还没出,居然就被对方放倒了。 而且仍然还是勾脚踝,就像这厮根本不会其它攻击方式一样! 摔得倒是不疼。 只是伤害性虽然不大,可侮辱性太大了! 没理由两人实力差距这么大,他可是历经无数杀局的顶尖刺客,为何在对方面前竟如此孱弱? 不! 他绝不相信! 一刻钟后。 孙公子倒握匕首,喘息如牛,惊恐地隔着五尺之距看着张大彪。 其实体力消耗并不大。 但这也特么太吓人了! 他这辈子见识过各种打法的对手,却从没见过哪个人专攻脚踝的! 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又被放倒了十几次。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流程,他攻,对方闪,然后勾。 前后不超过三个动作,他就再一次倒地。 而且对方明显是想要戏耍他,虽然回回都把他放倒,却一直没下重手。 此刻他已经再没抢攻的想法,满心不解。 明明没有受伤。 明明手上还有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明明身上还有几件暗器。 可他却感觉自己像光溜溜地站在对方面前的小孩,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如何?想好好回答本官的问题了吗?” 一旁,陈言笑眯眯地道。 孙公子心念一转,倏然转向,扑向陈言! 这个护卫太厉害了,那就攻他的主子! 后者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弱书生,拿他为人质,逼杀这护卫! 刷! 还隔着三尺之距,孙公子便是一匕首挥向对方咽喉! 但这一下只是虚招,他没打算这么早就杀了对方,毕竟还要拿这厮当人质。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 陈言向后一退,居然轻松避过了他这一匕首。 孙公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卧槽这什么情况,这货怎么动作跟他那个护卫一样敏捷?! 难道此人竟是深藏不露? 这念头还没落下,脚下突然被人一勾。 啪嗒! 孙公子又倒在了地上,傻了一般望着陈言。 居然……同样的招数! 陈言笑吟吟地看着地上的他:“如何?” 孙公子颤声道:“你……你怎么……” 陈言接过话头:“本官怎么这么厉害是吧?其实原因很简单,不是本官厉害,是你太菜。” 孙公子自尊心受到极大侮辱,怒道:“你说什……” 陈言眨眨眼:“毕竟你吃了本官精心为你准备的麻沸散,虽然吃得不算多,但让你战斗力减个七八成,还是可以的。” 孙公子一震道:“什么!” 陈言抓着他握匕的右手,抬了起来:“自己看吧,你这手都软成什么样了。”https:/ 话刚说完,匕首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孙公子如梦方醒,脸色大变! 的确,为何自己竟是手上发软,连握紧匕首都办不到? 陈言放下他手:“麻沸散有发作周期,你现在该是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别说本官一大老爷们儿,就算就地找个姑娘过来,你也只能任由摆布。” 孙公子震惊道:“你何时让我吃下那什么……难道是娥绿?!” 他来这之后,确实吃过一些东西。 为免被人发现,他都是让娥绿给他要的饭菜。 最大可能,就是娥绿和眼前此人一伙,给他下了药! 陈言哈哈一笑:“她要是知情,在你这种多疑的人面前岂不露馅?不过你警惕心确实该再加强一些,早上送来的饭菜都是些大盐大油的菜,你居然没起疑心,啧啧……” 孙公子回想之前吃的早膳,更是剧震。 当时要来那些饭菜时,确实味道挺重。 如今想来,那显然是对方有意而为,以菜肴的浓烈味道掩盖里面加入的药物! 他到这之后,认定自己已经摆脱了追捕,加上身上有伤,所以戒心放松了些。可没想到,这么一点疏忽,竟然便中了招! “来,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陈言蹲在他旁边,双手肘在膝上,托着脸悠闲地问道,“你杀益王的理由是什么?” 张大彪查到这里后,打探清楚对方在这的情况,随即便花钱买通了厨子,借机给孙公子要的饭菜下了药。 外围留在这监视的兄弟则确认了孙公子确实已经吃下那些饭菜,否则陈言岂会轻易来这? 孙公子脸色数变,蓦地一把抓起掉地上的匕首,便要朝自己喉咙割去! 陈言轻松地抓住他手腕,把匕首夺了过去。 孙公子急了,张嘴便想咬舌。 陈言早有准备,把匕首反过来,将匕柄直接塞进他嘴里。孙公子顿时咬在匕柄上,崩得满口牙生疼,哪还咬得了舌头?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彪子,上嘴套!” “是,大人!” 片刻后,一个皮制的嘴套被套到了孙公子嘴上,套子的中间是一个约鸡蛋大小的布球,硬塞在他嘴里,迫他没法咬合,只能一直大大地张着嘴。 “唔……唔……” 孙公子既惊又窘,双手想要把那嘴套取下来或者扯断,却根本没法办到。 “甭想了,这可是用特制的藤丝加固的,拿刀割都得割半天。” “而且六道缚索多向加固,你想直接取下来更是没门。” “后面还加了锁,你想打开它,只能靠我护卫手里这把钥匙。” “此乃防咬舌自尽的神器,现在起没本官允准,你想自杀也没门!” 陈言得意洋洋地道。 “你……唔……” 孙公子扒了半天没效果,听到他的话,眼前不由一黑,险些昏过去。 防不防自尽还是小事。 关键是……这玩意儿戴上后,他口水就没法控制,不断往外滴,这一会儿功夫,前襟都湿透了! “不过,宁可自尽也不说任何事,你倒是让本官看出些东西来。”陈言眯着眼看着他,“公孙城能找来你这样的帮手,让本官不禁好奇他身后还有多少同党。” 陡听“公孙城”三个字,孙公子眼神瞬间一僵! 陈言心下再无疑问。 原本只是试探,但试探得到了最好的反应。 这家伙果然和公孙城是一伙的! “你大概是觉得,只要死了,就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可惜你错了,一个人即使不说出来,行为反应也能透露很多信息。” “倘若你是为私仇刺杀益王,怎可能像个死士一样自杀得如此果断?” 第547章 这他娘的 孙公子脸色一片惨淡,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只起一半就倒回地上。 麻沸散的药效渐渐发挥到了最强,他整个人已经出现明显的软弱无力,别说杀人或自杀,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所以本官可大胆假设,公孙城故意先答应让卫菡见益王,以避免她怀疑幕后之人是否是益王。” “然后再让你行刺,使益王受伤,使见面不得不取消。” “至于为何你们不肯让益王见卫菡,原因很简单。” “因为益王和你们根本不是一伙的,对吗?” 陈言悠悠地说道,目光始终不离对方眼神。 孙公子想要反驳,可嘴根本没法说出话来,眼神里全是着急。 “呵呵,看来是本官猜对了。” “这趟来值了,搞清了益王之事。” “彪子,把马车弄进来,将人带走。” 陈言长身而起,吩咐道。 既然益王无辜,那就得弄清楚他们嫁祸给益王的原因,以及幕后真正的指使者。 所以这个孙公子还有用,得带回去,但他现在这模样不能让人看到。 不然让京兆卫的人知道了,回头跟他要,又横生枝节。 张大彪应声而去。 陈言看了看周围,挺幽静的一个小院,假山小塘花圃竹木样样俱全。 凤栖楼这方面整得挺不错,难怪那些文人雅士都爱往这逛,在这租个院子点两个妹子侍候着,逍遥又自在。 正胡思乱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随即,一个男声响起:“赖大人,就在前面的院子,请立刻将院子封锁,以免让对方逃脱。”kuAiδugg 陈言一震。 有人来了! 另一个有些不耐烦的男声响起:“乌尔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吩咐本官了?来人,把院子给我围起来!” 纷杂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在院子外散开。 陈言听后面这声音耳熟,略一沉吟,已然记是谁。 京兆府衙那个少尹,赖进忠! 京兆卫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陈言心念急转,朝两边围墙的方向各打了一个手势,随即猛地扑向地上那绵软无力的孙公子。 绝不能让京兆卫将人带走! 他力气远不如张大彪他们,没法轻松将孙公子抱起,因此只好站在对方身后,双手自其腋下穿到其前胸,准备将其拖进屋内。 但就在他刚把孙公子拖起来时,突然一下愣住了。 这手感为何有些…… 他下意识两只手抓捏了几下,的确,对方作为一个刺客来说,这胸肌确实挺凶的,只是未免有些过于柔软了。 他陈某人从不练武,胸肌都比这货要结实。 “唔……唔……” 孙公子整张脸瞬间羞至通红,咿咿唔唔地发出些声音,但却因为嘴套没法说出整话来。 外面脚步声已近,陈言来不及再多想,赶紧拖着他退进了屋子。 “这门怎么坏了?难道有人抢先一步?”赖进忠警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人,不对啊,那是个刺客,谁没事来抢这啊?”有人疑惑地道。 “蠢货!此人伤了益王,先抓到他者必得重赏,懂吗!”赖进忠斥道,“赶紧进去看看!” “是!” 屋内,陈言死命拖着孙公子往卧房躲,不得不说这厮胸肌虽然软,但确实正好利于他抓握发力,倒是挺方便。 孙公子一直试图挣扎,奈何浑身乏力,只能任由摆布。 到了卧房,陈言累得满头大汗,将他扔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了。 但听对方脚步声,起码也有二三十人,自己这边又不能正面应战,否则被对方认出来,回头不太好交待。 只能尽量在不被对方认出来的情况下逃脱。 外面的人全神戒备地进了院子,接着进了屋,开始逐间搜索。 陈言无奈,回身看了看,只得拖着那孙公子钻进了床底。 鼻端忽然嗅到一缕轻微的体香。 陈言一愣。 这种香味他可太不陌生了,那是属于女子的体香,倒是头一回在男人身上闻到。 孙公子挣扎起来。 陈言怕他弄出动静被外面的人听到,索性一翻身,压到了他身上,压着他四肢不让他动弹。 孙公子双眼半睁半闭,脑子里一片昏乱,但脸上红晕却越发浓烈起来。 陈言跟他脸对脸,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压在他身上,感觉他身子好像挺软和…… 而且那股若有若无的体香还不断刺激着他,让他居然脑子里忽然闪过几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家伙当个兔儿爷,倒是挺不错的,俞世南那厮肯定喜欢。 他正胡思乱想时,突然一震。 不对劲! 为了压着对方,他不得不和对方正面紧贴着,但却没有感觉到对方有男人那标志性的物件! 陈言心中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禁伸手探去。 片刻后,他双眼猛地瞪圆。 卧槽! 真的没有! “原来你……”陈言震惊地道,“是个太监?!” 孙公子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难怪长得这么秀气斯文,原来你根本不是男人!”陈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唔……唔……”孙公子又忍不住唔唔起来。 “我懂你的痛,身为男人,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何其痛苦!”陈言感慨了一句,突然又是一愣。 手又动了动。 “唔!”孙公子因为麻沸散而原本半睁半阖的双眼,瞬间瞪圆! 陈言不能置信地呆在原地。 不对劲! 太监顶多就是切了,可他这明显不对啊! 另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了起来。 难道…… 陈言忍不住从他身上起来,几下解开了他的裤腰带,把他裤子往下一扒。 “唔!唔!唔!” 孙公子快疯了,拼了命地想要说话,同时还全力扭动腰肢,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 可他虽拼尽全力,实际表现出来却只是微微挣扎了几下,根本没法影响陈言的动作。 陈言已经看清一切,不禁张大了嘴。 我勒个去! 原来他不是太监啊! 第548章 胸肌没有肌 “孙公子”几乎直接晕过去。 身下凉嗖嗖的感觉,带来的不只是凉快,更是羞耻和屈辱! 这个狗官,竟然看到了…… “这……这怎么可能……” 陈言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去,仔细确认了一下,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这光靠阉割可变不成这样。 放他前世,至少还得加个变性手术才行。 这个“孙公子”,原来不是公子,是个妞啊! 他没法相信,定定神,把手顺着对方衣摆探向其上伸去。 立刻摸到了一层层的布条。 裹布! 陈言呼吸都快停了,摸了片刻,找到裹布扎紧的地方,给对方解开。 长长的裹布被扯出来后,他抓了几把,色变道:“原来你真是个女人!” 原来这姓孙的是女扮男装! 有可能是为了行事方便,也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掩盖得挺成功。 陈言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他识女无数,居然看走了眼! 难怪对方胸肌那么软…… 裹布裹着时,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上手的时候能感觉到。 现在去了裹布,居然一手难握,看来本钱也是颇为丰厚。 孙公子感觉到他手指居然一直在活动,又羞又怒,终于忍不住,眼角滚落一滚泪水。 这家伙太可恶了! 明明已经确认了她是女儿身,居然还有那乱动! 外面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陈言一惊回神,赶紧停了手。 彪子他们到底在干啥,这么久还没动静! “给我好好搜!衣柜里、床底下,全都不能放过!”外面一人吼道。 这下不只是陈言,连孙公子也屏住了呼吸。 完了! 外面全是大男人,要是找到床下,岂不是又要多出几十个把她看个精光的男人?! 一双大脚走到床前,其主人先在床上拍摸了几把,然后便要弓腰查看床底。 陈言一咬牙,摸出连弩。 实在没法,只好正面硬刚了! 总之,这个孙公子绝对不能落到京兆卫手里! 蓦地—— “啊!什么人!”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白天蒙着面,不是刺客就是刺客同党,给我抓!”赖进忠的大叫声随即传来。 那正要弯腰查看底下的京兆卫慌忙转身,和同伴一起拔出武器,跑出了卧房。 陈言暗松口气。 终于动手了! “小心!他在你后面!” “哎哟!我的腿!” “给我上!冲!” “不要怕,他们只有两个人!” …… 陈言从床底下钻出来,从窗户朝外面偷看了一眼,只见两个蒙着面的人正和一群京兆游斗,边打边朝外面退,转眼间两人便退到了院外。 赖进忠提着刀,站在京兆卫的后面,大呼小叫地指挥着众人追击,亢奋之极。 方才正让人搜找时,这两个蒙面人突然从院子左侧的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不用问,肯定是刺客和其同党! 只要能抓着他们,这功就到手了! 不多时,京兆卫也全都追到了院外,听声音越来越远。 一道身影从院门处奔了进来,赫然正是张大彪。 “大人您在哪?马车已经备好了!”张大彪冲进屋子,低呼一声。 “我在这边!过来搭把手!”陈言招呼一声,回身从床底下把那孙公子拖了出来。 张大彪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突然看到一个半果的身子,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出去。 “我的妈呀!大人您果然有这爱好!” “爱你个蛋!她是个女人!”陈言骂道。 “啊?我瞧瞧……”张大彪又探头进来。 但陈言已经几下把她裤子穿好,没让张大彪看到任何实在货。 孙公子原本羞愤难当,可突然见陈言这么做,不由一愣。 落到对方手中,她本来已经抱着不知会受多少凌辱的觉悟,可没想到这个方才占了自己不少便宜的狗官,居然帮自己遮掩了起来。 陈言没理她,转头对张大彪道:“那两个兄弟不知道能拖多久,抓紧时间,把她弄出去!” 张大彪答应一声,轻松地将孙公子扛上肩,和陈言转身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但却没往前门,而是转身跑到了一处围墙下。 “前门外全是京兆卫,大人,咱们得从这里出去。”张大彪解释道。 “甭废话,赶紧开门!”陈言催促道。httpδ:/m.kuAisugg.nět 孙公子满头雾水地看着墙,这上面哪有门? 张大彪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围墙上。 蓬! 墙体上顿时破了个大洞。 孙公子大吃一惊,这人力气也太大了吧? 只怕,就算是自己没被下药,也很难敌得过对方! 张大彪几脚把墙体踹出一个可供人进出的洞口,钻了出去。 陈言跟着钻出,只见外面原来是凤栖楼外的小巷,马车静静地停在那。 上车后,张大彪一扬马鞭,马车扬长而去,转眼消失在巷子尽头。 车内,陈言神情古怪地看着小床上的孙公子。 不得不说,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她时,她还挺标致。 只是那嘴套有点…… 她那张圆张的小嘴,以及不断从嘴边淌下的唾涎,予人一种sm即视感。 “大人,对方没有追上来。”外面传来张大彪的声音。 “奇怪,京兆卫啥时候这么能干了,居然能查到那里。”陈言回过神来,有点疑惑地道。 “卑职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了几句,好像是京兆卫里来了个擅于追踪的人物,找到了这里。不过一时匆忙,卑职也没听全乎。”外面张大彪答道。 “想不到京兆卫里面也有厉害人物。”陈言有点意外,原本以为京兆卫全是废物,原来也有不废的。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张大彪问道。 “去郡主府。”陈言早有打算。 “啊?去那?可这人不是公孙城那厮的同党么?被他看到怎么办?”张大彪愣住了。 “本官便是要让他看到!”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妞一心想着求死,要从她身上直接审出什么来,只怕有些困难。 只好走另一条路了。 上次张移死后,公孙城没有任何异动,但随即益王便被这孙公子行刺。 可见他必有某种秘密的通信手法,能将消息通知同党。 既然如此,那就换种做法,让公孙城知道刺客已经被他抓住。 第549章 这位先生是? 为免情报泄露,公孙城必然会通知他同党,让人来救或者杀了这个孙公子。 到时候,只要抓住来救人的人,就能继续顺藤摸瓜,查出幕后指使者是谁! 一旁床上的孙公子眼中透出复杂之色。 可无法出声更没法逃跑,也只好闭上眼睛,苦思逃脱之策。 两刻钟之后,凤栖楼闹翻了天。 京兆卫将里里外外全给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 王知余赶到后,赖进忠将此前那两个蒙面人出现的事说了一遍。 “抓到了吗?”王知余急切地问道。 “回大人,没有……那俩三转两转,不知道转到哪个院子里去了,卑职正令人搜找。”赖进忠忐忑地道,“不过……” “不过什么?”王知余皱起眉头。 “有处院墙塌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那里逃走。”赖进忠吞吞吐吐地道。 他带着人去追那两个蒙面人,结果追了半刻钟,便追丢了对方踪影。 后来搜找时,发现了被张大彪踹破的围墙。 他之前赶来凤栖楼时,带的人只有五十来人,只封锁了前后门,没法兼顾围墙,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破墙而出。 凤栖楼的围墙乃是双层砖墙,就算拿铁锤砸,也得砸半天,所以正常情况下,没人会选择这么做。 相比之下,爬墙反而轻松得多,虽然围墙足有两丈许高,但想想办法还是能翻出去的,不知道什么人居然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 “没用的东西!”王知余怒道。 本来听到禀报,说找到了刺客的下落,他还心里欢喜,想着说不定能借这机会讨好益王。 结果赖进忠居然把人给追丢了! 就在这时,一人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大人,让卑职去吧。” 王、赖两人看向来人,前者惊喜道:“乌尔多,你有办法找到?” 那叫乌尔多的京兆卫恭敬地道:“卑职去了那院子,嗅到一些气味,其中最浓的一种正是在那里住了一晚的刺客所留。此外,还有几道不同的气味,卑职或可凭此追查到对方下落。” 王知余大喜道:“你果然有用!便依你之言行事,赖进忠,你和他一起去,务必找到刺客及其同党的下落!” 赖进忠满心不情愿地道:“是,大人。” 乌尔多是京兆府刑狱司的佐尹,专责刑查,原本算是他的下属。 但最近一段日子,京兆府衙内传出风声,说王知余有意提拔乌尔多。他要是升上去,最直接的就是顶掉赖进忠这个顶头上司少尹。 这厮今日跟着王知余去了天宝山,居然带着他们追查到了这里。 这货的鼻子简直比狗鼻子还灵,让他去负责,说不定真的能再次查到刺客的下落,立下大功,把他这个少尹顶下去。 因此赖进忠是万般不愿乌尔多经手此事。 但王大人有了吩咐,他也只好乖乖听命,心中却在盘算,路上干脆找个机会,让这家伙追踪失败。 虽然这样一来,自己也立不了功,但至少能压得下乌尔多,也算值! 同一时间,英武伯府。 陈言的马车从侧门进入府内,卫靖上前迎接,见他安然无恙地下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郡主呢?”陈言下车第一件事就是问卫菡。 “回禀大人,郡主被皇上召入宫去了。”卫靖禀报道。 陈言一呆,随即反应过来。 他让卫菡假装向唐韵申请去探视益王,看来是因此被唐韵召入宫中。 话说卫菡被关禁闭,当然就是因为听从陈言的吩咐放走公孙城一事。现在既然唐韵已经知道原委,自然也差不多该放卫菡出府了。 不过时机上不巧,只好先在这里等一等。 张大彪将孙公子从车上拎了下来,卫靖错愕道:“这位头戴奇特面罩的先生是?” 陈言喜道:“你也觉得他是男子?” 看来自己的判断能力没出问题,卫靖也没看出她是女子。 卫靖一呆:“难道他不是?” 陈言哈哈一笑,将前后大略说出,卫靖惊奇地道:“什么!她就是那个刺客?大人居然已经把她抓住了?!” 陈言拍拍他肩:“不错。先找个屋子把她关起来,等郡主回来再说。” 不多时,孙公子被关入后院一间客卧内。 陈言估摸着药效也差不多该过去了,叫张大彪从马车上的暗柜里又弄了点麻沸散,泡了水,直接从嘴套灌了进去。 呛得孙公子连连咳嗽,喷出不少,但大多数还是喝了下去。 “这是何物?”卫靖好奇地问道。 “麻沸散,一种可以外敷也可内服的麻药,用来治病用的。这女人身手了得,所以给她定时服一下,免得她乱来。”陈言解释道。 “何不将她绑起来?”卫靖疑惑地问道。 “因为绑起来就没法脱她衣服了。”陈言随口道。 “啊?大人您这是……”卫靖傻眼了。 这是不是也太那啥了点? 这里可是郡主的家,陈大人是郡主的男人,居然在这就想…… “你瞎想啥呢!”陈言失笑道,“她受了伤,得先处理一下,处理伤口不得脱衣服?” “是卑职想多了……”卫靖尴尬地道。 “公孙城现在在哪?”陈言话锋一转。 “就在府中。”卫靖立刻道。 “务必保证让他知道刺客已被本官抓住,但不可外泄。”陈言叮嘱道。httpδ:/m.kuAisugg.nět “是,我明白了!”卫靖会意。 “你们出去吧。”陈言这才转身看向孙公子。 后者瘫在床上,眼中透出厌恶和恐惧之色,挣扎着想往床的另一边翻逃。 “逃?落进本官的手里,你还想逃?”陈言狞笑道,一把抄住她脚踝,将她拖了回来。 “唔……唔!”孙公子无力地挣扎着,眼角泪珠又滚落一滴。 她不怕死。 可是要是死前被这种畜牲侮辱,她没法接受! 什么治伤,她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肯定是打着治伤的旗号,想要占自己便宜! 张大彪和卫靖退出屋子,将房门锁死。 陈言搓着手兴奋地道:“来,告诉本官,你的伤在哪?” 孙公子哪说得出话来,唔唔作声。 陈言一拍脑门:“瞧本官这记性,忘了你没法说话。无妨,那就全脱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哈哈!” 第550章 老奸巨滑 皇宫,议事房。 唐韵俏脸一沉,道:“于爱卿,这次你又想参奏陈言何事?” 周围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于都也算是够头铁的,明明知道最近皇上因为朝臣针对陈言的事心中不悦,现在竟然还敢参奏他! 而且众人也都清楚于都想要参奏什么。 昨日陈言在户部衙门外大摆宴席,搞什么闻所未闻的“团建”,于都吃了亏丢了面子,他要参奏的肯定是此事。 但这事说实话,顶天了算浪费粮食,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哪还不浪费?更何况陈言如今正在处理赈灾之事,皇上了不起叱责他一通,根本不可能重罚。 只听于都跪在地上,道:“禀皇上,臣并非想要参奏陈言,而是昨日听得户部有一办法,可以将如今朝廷官册翻誊之事大大降低人力物力的消耗,还能节省不少时间,故想请皇上明鉴,并予以推广。” 众人无不一呆,随即恍然大悟。 好你个老狐狸! 丝毫不提受辱之事,藏起了自己的私心,但实际上这看似光明正大的提案,暗藏玄机。 昨日陈言跟朝廷各部都签下了文书做起了买卖,价格虽高还能接受,唯独对吏部开了个没法接受的价格。 陈言此举,就差直接开口说“我就是不想与你于都的吏部做买卖”了。 于都什么性子,岂能容忍这种事?屈服于高价是不可能的,这必然超过预算,要他自己掏腰包自然不可能。 可是,如果将此事上奏皇上,由皇上来处理,便是另一回事! 至少表面上看,这确实是于国于家有利之事,唐韵肯定不会排斥,反而会大力支持。 只要她支持,允准朝廷所有机构都和陈言做这买卖,那就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统一了价格,由朝廷和陈言合作,陈言便不敢再收于都高价。 二是仍然还是各谈各的,吏部也单独出百字二百文的高价,这个时候此计之妙就凸显出来了。 由于是唐韵亲自批准,于都完全可以向户部申领百字二百文的公务银,让这笔钱全部从国库内支出! 如果何进尧不肯批了这笔支出,那就将此事闹大,让唐韵得知。 一旦唐韵清查此事,便会发现陈言的定价完全是按仇怨深浅来定的,也就是以公徇私! 以她的性子,任何人在公务中夹杂私情,都必然会惹来她的震怒! 到时候,于都就可以笑看陈言被皇上惩处了! 此时唐韵诧异道:“什么办法?” 于都当下将前因后果悉数说出,但却刻意避过了陈言已经和其它衙门谈妥了买卖之事,更没提对吏部收取高价之事。 说完后,他还感叹道:“陈郞中竟有如此厉害的印坊,令人佩服。朝廷此次官册翻誊规模浩大,若能与其协作,不仅能为国库省下大量的支出,也能节省大量人力与时间。朝廷官员更可将精力用于其它国事,两全其美。” 唐韵想到陈言青山县的繁荣,想必印刷之事是交给了那里的印坊,不由点头:“于爱卿所言甚是!此事便由朕稍后召他一谈。” 正常情况下,于都提议此事,她会委任于都与陈言一谈。 不过这俩情况特殊,她了解陈言,要是让于都去谈,保不齐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自己谈比较妥当。 毕竟,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她不想让朝臣间的矛盾影响到。 于都垂下眼皮,避免眼中的得意之色被皇上发现。 陈言啊陈言,你以为一点小伎俩,便能难得住本官?呵呵!这次有皇上助我,看你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 唐韵进了御书房,已经在那里等了良久的卫菡连忙上前行礼。 “臣拜见皇上!” 唐韵摆摆手,道:“坐。说罢,忽然要去探望与你没什么交情的益王,所为何事?” 卫菡当下便将和陈言商议之事说了出来。 唐韵听完,神情古怪起来:“看来,最近你二人倒是走得挺近。” 卫菡有些心虚地道:“不是皇上允他来找臣的么?” 唐韵轻哼一声,道:“朕是允他与你商谈公务,但若是私情的话……” 卫菡早就得了陈言叮嘱,晓得现在不是吐露的时候,忙道:“请皇上放心,臣绝不会以私废公。” 唐韵定睛打量她片刻,忽然眼神有些狐疑起来:“你似乎有些不同?” 卫菡心中一震,强笑道:“臣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要说她有什么不同,其实只有一件事——上一次两人见面时,她还是处子之身,如今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已经不是了。 她在家乡听说过,有些奇人异士确实能凭外貌就看出一个人是否还是处子。 难道皇上也有这能耐? 唐韵摇摇头:“不对,你和以前确实有些不同,少了些英武之气,多了些,唔,怎么说呢,似乎妩媚了一些。” 卫菡眼皮猛地一跳。 竟是在这里露出了破绽! 这些日子初承恩泽,她沉溺个中滋味,女人家的气韵日渐浓烈,自然在眉眼神情上有些变化。 换了是别人,或许很难察觉她的变化。但唐韵和她这些年几乎是日同行、夜同寐的情谊,对她极为了解,竟然看出了这一点! 她勉强道:“或许因为臣这些日子在府中学了些女红之事?” 唐韵错愕道:“你学女红做甚?” 卫菡强撑道:“臣被禁闭在府中,实在闲得无聊,就找了些事来做。” 唐韵不悦道:“你在怪朕关你的禁闭?” 卫菡连忙道:“臣没这个意思,确实是闲得无聊。皇上也了解臣的性子,这么关着真的比杀了臣还难受……” 唐韵轻吁一口气,道:“确实也差不多了,也罢!即日起你便可自由出入,不必再关在府里了。” 卫菡喜道:“多谢皇上!” 这样一来,就不用等陈言来找她,她就可以去找陈言了! 唐韵接着道:“但你切不可再对陈言有心思,此人好色贪财,非君子之风,绝非良配!” 卫菡惊道:“皇上!” 唐韵坚决地道:“此事不必再说!如今你或许会怨恨朕,但未来你必会明白朕的苦心。” 卫菡嘟起小嘴低下了头。 忍! 反正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将来等连孩子都有了,你皇上总不可能还拦着吧? 唐韵知道自己语气有些重,放软了语气:“朕不是危言耸听,你可知陈言这家伙有多好色,近来竟然还接近玉儿!” 第551章 这妞不按套路出牌 想到这件事,唐韵就火大。 这家伙竟连她心爱的妹妹也敢动! 要不是陈言实在是能耐通天,屡次助她解决大危难,她非让这家伙好好吃点苦头不可! 卫菡忍不住道:“不是的,是玉公主非要去找他,不是他主动接近玉公主的。而且据臣所知,陈大人已经刻意在避着玉公主了,可是玉公主非要接近他,他又有什么办法?” 唐韵吃惊地道:“你怎知道的?” 卫菡不假思索地道:“臣听陈大人说的。” 唐韵失声道:“他说你就信?你也太好骗了吧!” 卫菡甜甜一笑:“他不会骗我的。” 唐韵一脸黑线地看着她。 不会骗你? 只怕回头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 “而且,玉公主这次忽生怪病,群医束手。要不是陈大人妙手回春,公主可能就……”卫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哼,现在玉儿仍然没好,他的法子有没有用谁知道?”唐韵没好气地道。 她收到玉儿生病的消息后,立刻就派了御医过去。 结果御医去了之后说,被玉公主赶回来了! 详细一问,唐韵才知道玉公主吃了陈言那什么丹药,从那之后就拒绝任何大夫的诊治,只相信陈言的治疗。 唐韵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一根筋,但在这件事上后者如此信任陈言,仍让她十分恼怒。 这可是自己的性命啊! 拿这来赌,万一赌输了怎么办?陈言他又不是神仙! 可她后来亲自去了宁王府一趟,却始终没能改变玉公主的想法。 劝到最后她火了,下旨强行让御医为玉公主诊治时,后者却哭了起来。 逼得唐韵没法,只好依她,这才让玉公主转霁为笑。 唐韵算是看出来了,玉公主中陈言的毒已深,想要改变她的想法,只怕很难。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很疑惑。 卫菡有救世济民的梦想,陈言所会的东西能办到这一点,她对陈言倾心可说顺理成章。 可玉公主和卫菡不同,她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对世间俗事并不感兴趣,属于那种清高孤傲的类型,到底是怎么被陈言这家伙俘获芳心的? 只是这段日子事务繁忙,她一直无暇去探究。 此时看卫菡这模样,一时估计也听不进去她的良言苦口,唐韵只好转移了话题:“不说此事了,关于公孙城和益王,你们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卫菡老老实实地道:“不知道,臣没细问他。” 唐韵叹了口气。 英武伯是没救了。 什么也不细问,完全听陈言的,这都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 午后,陈言才算搞完一切。 孙公子刺杀益王时被后者刺伤,伤并不严重,只是位置有些羞耻。 她伤在臀上。 原本她已经做了简单的治疗,无奈再次动手后伤口撕裂。要巧不巧,陈言又给她喂了麻沸散,她一直没察觉伤口的恶化和疼痛。 等到陈言找到她伤口位置时,那里绑着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了个透,触目惊心。 对于外伤处理,陈言有相当的心得。 倒不是他学过医,而是刚到青山县上任时,地广人稀的青山县连个大夫都没有,他不得不靠着自己菲薄的一点急救常识,给县里受伤的百姓包扎。 当时青山县吃饭是个大问题,很多百姓只能上山采草药或者打猎,跌落山岸、绊摔、被野兽咬伤等可谓家常便饭,没有大夫,他只好亲自上阵。 倒不是他非要干这事,而是跟青山县百姓相比,他那点薄得可怜的急救知识都能算得上医识渊博了。 这也让他下定决心,必须要把医疗发展起来! 天天看那些血腥模糊的伤口,害他食欲至少减了两成,这种苦差事必须找人接手。 完事后,陈言擦了擦额头汗水,感叹道:“三天不练手生,想当年本官处理这种伤势顶多一刻钟,现在居然要这么久,累死我了。” 孙公子满面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要不是身上软绵无力,她现在就要把他给宰了! 伤虽然治了,可这家伙在她身上着实探究了个遍,说他只是为了治病,那绝不可能!httpδ:/m.kuAisugg.nět 完事后,陈言把她扔在床上,自己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把玩起手上一条精致的链子。 这是方才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项链,但却有个锁头,纯金制造,还有精美的花纹,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细看时,锁头的底部刻着几个大周古体文字。 “家宁国兴,安泰祥和。”陈言勉强认了半晌,念了出来,又在锁头另一侧看到几个更加细小的字,凑上去认了半晌,“益宁坊制。” “唔!”孙公子见他拿着那链子,神情有些着急起来。 “这链子不是便宜货,还标明了制作的作坊,要查到它的来历应该不难。”陈言自言自语地道,“本官很好奇,这条链子背后到底有怎样一个故事。” 孙公子眼中透出恨火,狠狠瞪着他。 只是麻药作用上来,她一对眼睛瞪没片刻就差点阖上,再怎么努力也只给人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 陈言见她这模样,心念一动,把张大彪唤了进来,拿钥匙将她的嘴套解开取下。 孙公子嘴崩了半天,早就麻了,解开后好半晌才合得上。 “还……还给我!”她一缓过劲,立刻挣扎着想要夺陈言手里的链子,但身子乏力,挣起少许就又倒了回去。 “我还以为你第一反应是先咬舌头呢,居然是先要这个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陈言若有所思地道。 他当然不怕她又咬舌自尽,以她现在的麻药上头的状态,能说话就不错了,想咬断舌头根本不可能。 “那是我……我的东西!你要是敢弄坏它,我……我饶不了你……”孙公子有气无力地叫道。 “行啊,只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将它还你。”陈言眼睛眯成细缝。没想到她竟对这链子如此在意,对于一名死士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想像。 “真的?行,你问便是,我说!”出乎陈言意料,孙公子竟爽快答应下来。 陈言意外地看着她。 这妞不按套路出牌啊,正常情况下,她不是该嚎几句什么“我死也不会说”之类的话吗? 第552章 真假难辨 陈言皱皱眉,道:“第一个问题:你本名是什么?我指查户籍都能查到的那种。” 孙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了出来。“孙聆,聆听的聆。” 陈言动容道:“这个名字别说还挺好听,谁给你取的?” 孙聆神情一黯,低低地道:“家父。” 陈言点头道:“好,第三个问题……” 孙聆一愣,愕然道:“你还没问第二个问题。” 陈言笑了笑:“已经问了,你也答了。” 孙聆一呆,突然反应过来,傻眼了。 那个问她名字谁取的,居然就是第二个问题?这也太随意了吧?! 陈言没等她反应过来,便道:“第三个问题,你和公孙城背后的真正指使者,到底是谁?” 孙聆一震,张大了嘴,却没说出半个字。 陈言把那链子套手指上,在空中甩了几圈:“看来这东西是时候回炉了,怎么也有二三两金子吧,到时候再铸个夜壶啥的,也算极致奢华享受了。” 孙聆大惊,叫道:“我不是不肯说,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言莞尔道:“跟我玩话术,你还嫩着点,三句话内你不说出点建设性的话,我就把这链子当你面砸了!” 孙聆脱口道:“我不认识什么公孙城!” 陈言无语地看着她。 他是说了得有建设性,可没让她只有建设性啊! 到现在还跟他这否认自己和公孙城的关系,当他傻的吗? 孙聆哪看不出他不信?急道:“我真的从没听说过公孙城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说,还是你之前在凤栖楼说起!” 陈言哈哈一笑:“还搁这装呢!当时我提这名字,你眼神就不对,分明就是震惊于本官能知道你和他认识。” 孙聆快哭了:“我确实震惊,可震惊的是你莫名其妙提了个不认识的名字啊!” 陈言一呆。 她的神情反应,不像是作伪。 假如不预设立场,她这话似乎也合理。 想到这,他沉声道:“那你为何要杀益王?” 孙聆眼中透出道道恨火:“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陈言眉头渐渐锁了起来:“那你为何被抓之后就要自杀?” 孙聆凄然道:“你要是见过我母亲受过的屈辱,就不会问我这问题。三百多名军士,轮流对她……整整一天时间……” 陈言盯着她的眼睛,却完全看不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他追问道:“那我之前问你为何杀益王,你怎不肯好好回答?” 孙聆叫起了冤:“你问起益王,我以为你是他的人,再多说有什么用?难道那个禽兽还能因为我说出真相就放过我?” 陈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那你现在为何又肯回答?” 孙聆看着他手中的链子:“那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我怎也不能让你玷污它。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显然不是益王的人。” 陈言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喃喃道:“这么说,你这个时间来刺杀益王,真的只是个巧合?” 哪知道孙聆却道:“当然不是!我在京城足足潜伏了半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一点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他身手比我预料中强了不少,最终功败垂成,唉……” 说完神情间说不出的沮丧,显然为没杀了益王而深感懊恼。 陈言长吁一口气:“这么说,真是个误会了。” 孙聆无奈地道:“杀益王,我绝不否认。但你若以为我是什么公孙城的同党,那就是个误会。” 陈言眼珠一转,将链子塞回她衣内,道:“行,这答案我接受。” 孙聆松了口气。 却见陈言忽然一笑,又把手摸进她衣内。 孙聆惊道:“你干什么!” 陈言把链子又给摸了出来,笑眯眯地道:“本官兑现承诺,将链子还给了你。但本官可没说过,不会再从你身上把它抢出来,哈哈!” 孙聆惊怒交加,怒叫道:“你无耻!” 陈言哑然一笑:“这算什么无耻,若本官发觉你方才的话有假,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无耻。彪子,把她铐起来,嘴套一并戴上。” 不多时,卫菡的书房内。 “大人,这是个平安锁,常有人些人家给家里新生小孩儿弄的,意在保平安。有钱人就弄金制的,没钱人铁制的甚至泥制的都有。”卫靖一边翻看那链子一边解释道,“像这个金锁,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原来如此。”陈言有点尴尬,他还以为是项链,确实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制作这金锁的是‘益宁坊’,不过卑职没听过,不知道是哪的工坊。”卫靖说着将金锁递回给陈言。 “能制作这种东西的很可能是在官府登记入册的作坊,回头我找个人替我查一查。”陈言接了过来。 “大人,她的话可信吗?”张大彪忍不住问道。 “可不可信,看公孙城是否找人来救她就知道了。”陈言若无其事地道,“人暂时就关在这里,每日定时给她喂麻沸散。若她撒谎,那公孙城一定会尽快找人来救。” 通常人在说谎时会有很多微表情,陈言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但这并不绝对。 孙聆说话时看不出在撒谎,但如此巧合,陈言实在难以相信。唯一办法,就是让事实来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有一点他可肯定。 她对那金锁确实极为重视,必是对她极有意义之物。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统领!外面忽然来了大群京兆卫,说咱们窝藏了什么要犯,非要入府一查不可!”外面传来一名护卫的声音。 陈言微微一愕。 居然又被他们追来了?京兆卫到底用什么办法追到这的? 超过二百名京兆卫此时分别堵住了英武伯府的所有出入口。 王知余带着众人站在正门外,愕然看着从里面出来的陈言等人。 “下官陈言,见过王大人。”陈言笑眯眯地行礼道。 “陈大人怎会在这?”王知余吃惊地道。 陈言如今无论在京城还是在朝廷都名气极大,纵然两人没有直接接触过,王知余也认得他,心里不禁有点犯怵。 这可是个浑不吝的主,怎么会在英武伯的府中? 第553章 他是刺客同伙! “下官有要事来此拜见郡主,可惜她不在。不知大人来这是为何事啊?”陈言目光扫过周围的京兆卫,“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是想抄了郡主的家哩。” “不敢不敢!”王知余吓一跳,这家伙上来就给他戴帽子,他哪敢接,赶紧分辩道,“我等是追拿行刺益王殿下的要犯来到这里。” “要犯?不可能吧?”陈言一脸惊奇,“下官在这等了半天了,从没见过什么要犯逃到这里。卫靖,你见过?” “禀大人,方才卑职已经询问过府内护卫,没有见过。”卫靖恭敬地回答。 “王大人,你也看到了,我等确实都没见过什么要犯,不知你是如何知道要犯逃到这里的?”陈言从容道。 “乌尔多!”王知余皱起眉头,唤了一声。 “卑职在。”乌尔多连忙从后面走了过来。 “你确定犯人是逃进了郡主府?”王知余问道。 “大人,绝对没错,小人还敢肯定是从侧门进入的,此刻那刺客的气味还留在那里。咦?”乌尔多说到这,忽然嗅了嗅,忍不住朝陈言走了两步,朝他身上嗅了几下。 “你干什么!”卫靖上前挡住了他。 “乌尔多,你在做什么?”王知余也奇道。 “大人!此人是那刺客的同伙!”乌尔多陡然色变,猛地拔出佩刀,退后了一步,刀尖指向陈言叫道。 “什么!”王知余大惊,不由看向陈言。 “你胡说什么!”卫靖见乌尔多拔刀,吃了一惊,几乎同时拔出佩刀,喝道。 “我绝对不会嗅错,此人身上的气味,便是在凤栖楼刺客所住之处出现的气味之一!”乌尔多叫道,“他必是那刺客的同伙!” 王知余瞬间色变,连忙朝后面退开两步。 赖进忠等京兆卫也是大惊,纷纷拔刀,在他身前形成护墙,把陈言等人逼住。 卫靖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种奇人异士,这下麻烦了! 实在没办法,只好来硬的了! 对方人数虽众,但府内的卫家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人,就算交手,倚着地利,也绝不会吃亏! 英武伯府门口的几名护卫见势不妙,立刻也拔刀扑前,想要护住陈言。 这可是郡主的玛拉,既定的未来男主人,岂能出事! “干什么!退回去!” 陈言陡然一声冷喝。 众护卫吃惊地看着他,卫靖更是大感意外,忍不住道:“大人,他们这……” 陈言若无其事地道:“京兆卫就算再大的胆子,难道还敢当街击杀朝廷命官?不必紧张,各回各位,勿离职守。” 卫靖无奈,只得令众护卫退回去。 转头一看,却见张大彪一脸轻松地站在陈言身后,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不由心里暗奇。 难道他不怕陈大人出事? 陈言看向乌尔多,道:“这位说本官是刺客的同伙,有何证据?” 乌尔多沉着脸道:“本人能嗅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体味,你的体味和带走刺客之人完全相同,便是证据!” 陈言莞尔一笑:“你好像不太明白什么叫证据。所谓证据,是指正常人一看便能肯定其可靠性的东西。你说你凭气味嗅得本官是同伙,请问这里还有谁人能证明你的话可靠?” 乌尔多一愣:“这……” 陈言从容不迫地道:“就好比本官现在说,我一种非凡的能力,能看出你心中的想法。你是受人指使,故意诬害本官。但是,除本官之外无人能证明我有这种能力,难道本官便能依此定你之罪,对你刀兵相向?” 乌尔多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陈言朝王知余看去:“王大人,你不会也会轻信这种无人可证实的话吧?” 王知余一时语塞。 乌尔多的能力,他自然是有数的。 可是陈言的话确实也在理,无人可以证明,那就很难定罪。 要是换了普通人家,他索性直接让人进去搜找,把刺客搜出来就行了。 可这是英武伯府,没有足够证据,他岂敢擅入? 陈言摊手道:“大人不说话,下官就当大人默认了。您这些手下无凭无据,就凭此人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便要对本官痛下杀手,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如今京兆卫在京城,行事竟是如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吗!” 说到最后时,他语气已然转冷,听得众京兆卫面面相觑,手中的刀不由放低下去。 乌尔多胀红了脸,叫道:“大人,卑职绝计不会弄错!” 王知余一时犹豫起来。 赖进忠见状,急忙退到他身边,悄声道:“大人,要是弄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王知余皱眉片刻,才扬声道:“把刀都收起来!陈大人,你说得对,是我下属无礼了。但事关重大,本官也不能不谨慎一些。我即刻去向王爷禀报,该如何处置,由他定夺。” 陈言双眉一扬:“这么说,在王爷定夺之前,你京兆府的这些人,仍要围在郡主府邸外面?” 王知余不假思索地道:“这是自然。” 陈言脸一沉。 “简直荒谬!” “郡主是何许人,战功无数,名满天下!” “若是被人看到这么多京兆卫一直围在这,让人看到怎么想!” “百姓若是因此以为郡主是行凶为恶之人,坏了声誉,请问是你王大人担得起这责任,还是你京兆府衙的这些人担得起!” 这些京兆卫绝不能留在这! 不然万一公孙城真找来同党,也不敢入府救人啊。 王知余不由看了看周围,因为他们围着英武伯府,远处的路人已经有不少聚集在一块儿,远远地看着热闹。 “这……”他迟疑起来。 “大人,其实撤也没关系。”赖进忠低声道,“咱们只要在远处设几个暗桩,让人盯着出入口。若是对方心中无愧,自然不会有事;若对方有鬼,必会趁咱们撤走之后,赶紧将刺客送走。到时候咱们连进府都不用,便可将刺客抓住!” 王知余听得动容,连连点头。 “撤!” 不多时,京兆卫纷纷撤离。 卫靖这才松了口气,上前道:“大人,想不到您如此胆识过人,方才要是对方稍微冲动一点,只怕……” 第554章 请随便搜 陈言哂道:“王知余这人贪功好名,行事优柔寡断,焉敢乱来?本官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街动朝廷命官一根指头!” 卫靖惊奇地道:“原来大人对王大人竟看得如此透彻!” 陈言暗忖你手上要是有京官的那些资料,自然也能看得透彻。 不过这事倒让他警醒起来,确实有点低估京兆卫了。 对方竟然有那种鼻子跟警犬似的手下,难怪之前能追到凤栖楼,现在又能追到这里。 不过这件事仍未结束,对方必不肯乖乖离开,想必是暗中派了人盯着。 如此一来,公孙城就算想找人来救,也极为困难,于他的计划大大不利,得想个办法才行。 回到府内,卫靖忧心道:“大人,对方必会再来,是否该把那个刺客送走?” 陈言摇头道:“现在送走风险极大,对方必定在暗处安排人手,监视伯爵府所有出入口。” 卫靖坐立难安道:“那岂不危险?下次若是益王亲自来,岂不麻烦?” 陈言微微一笑:“办法多的是,不必慌乱,本官小施一计,便可令对方手足无措。你附耳过来。” 卫靖疑惑地凑近,陈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卫靖听着听着,眼睛亮了起来。 这法子听着靠谱! 不一会儿,陈言回到了关押孙聆的那屋子,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孙聆身上药性仍在,不过她显然抵抗力颇为了得,居然仍没昏迷过去,只是浑身乏力,难以控制自己的肢体。 “唔……”见陈言进来,戴着嘴套的她无法说话,只能有气无力地吱唔作声。 陈言笑眯眯地走近,抓住她衣领,猛地一发力。 嘶! 竟直接把她衣衫撕下一幅! “唔!”孙聆眼睛一下睁圆。 坏了! 这家伙难道兽性大发,想要…… 果然,陈言没有停,双手连挥,不一会儿就把她衣衫撕撕成了数十块,片缕不剩。httpδ:/m.kuAisugg.nět 孙聆几乎晕过去,只能尽全力蜷起身子,挡住羞地。 “不要怕,本官只是见你身上太脏,想给你洗个澡。”陈言和颜悦色地说道。 洗澡? 孙聆越发惊恐起来。 这家伙果然是兽性发作,想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卫靖的声音:“大人,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陈言应了一声,将地上的碎衣收拾起来,开门出去,片刻后提着一桶东西回来,手里的碎衣变成了一件裙子。 孙聆定睛一看,懵住了。 桶里赫然是一桶黑色的稀泥! 陈言把她从床上抱到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桶里的稀泥就往她身上抹。 “唔……唔!” 孙聆不断挣扎躲避,但软弱无力的她哪躲得开?不片刻已被抹了一身,雪白的身子生生变成了泥人一般。 她也不算洁癖,可身上涂满这些,仍是难受得要命。尤其是闻到泥土里似乎有些臭味儿,更是难以忍受。 更令她惊恐的是,这家伙不是说洗澡吗?为何反而把她涂这么脏?难道他有什么变态癖好,要把她弄成这样再折磨? 涂抹得差不多后,陈言才把那裙子套到她身上,道:“差不多该睡个好觉了!”叫来张大彪,又泡了一杯麻沸散,这次还加大了剂量。 灌孙聆服下后,过了不到一刻钟,她再撑不住,沉沉睡去。 陈言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刻钟,王知余骑着马再次回到了英武伯府前。 但这次在他身旁,多了一个脸色微微泛白、相貌威武的男子。 赫然正是益王! 陈言带着卫靖和张大彪迎了出去,恭敬行礼:“不知殿下亲自,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说着忍不住朝益王左腿看去。 这家伙左腿受伤,居然还骑着马来,确实够硬。 益王高踞马上不动,冷冷道:“乌尔多!你确信刺客已进入英武伯府?” 车外,乌尔多肯定地道:“卑职有十足的把握!” 益王淡淡地道:“那就好,来人,将英武伯府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乌尔多,你带人随本王入府搜找!” 陈言吃惊道:“王爷!这里可是英武伯府,您要是贸然入内搜……” 益王眼中厉芒闪过,道:“一切责任,本王一肩担下!” 陈言神情一变,欣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随便搜吧!”说着带着卫靖和张大彪退到了一边,摆出一副任君进入的模样。 益王剑眉微锁。 这家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百般拦阻,想不到答应得如此爽快。 不过箭至弦上,不得不发,他唯有道:“进去罢!” 乌尔多立刻当先而行,一边嗅一边带着京兆卫从侧面进入,益王和王知余则骑着马,跟在后面。 陈言和卫靖、张大彪跟在一旁,卫靖不禁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虽说陈言的法子他觉得可行,但事到临头,仍不免有些紧张。 万一的万一,如果失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乌尔多入府后,连个犹豫都不带,一路飞快地顺着气味的去向追踪,不多时已经到了关押孙聆的那屋子前。 “启禀王爷,刺客就在里面!”他回身禀报道。 “你肯定?”益王问道。 “卑职敢以性命担保!那气味一路进来,就是进了这屋,和在通元寺及天宝山那边的气味完全一致。”乌尔多沉声道。 “好,进去搜!”益王下令道。 当下十几名京兆卫立刻上前,推开房门,入屋搜找。 乌尔多跟着进入,仔细嗅了嗅,更是信心大增! 整个座中,数这里气味最浓烈,而且气味也没有离开,对方必是藏在这里! 屋外的院子里,王知余看着陈言,心中冷笑。 这家伙刚才舌绽莲花,那么能说,现在在王爷面前,怎么不说了? 一会儿等把人搜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旁边马上,益王冷眼斜瞥陈言,见后者气定神闲,眉头不由微锁。 乌尔多乃是一位奇人,当初加入京兆卫后,不知道多少次证明他的鼻子比狗儿更加灵敏,他既然肯定人藏在这里,定然无误! 可是,为何陈言如此镇定? 第555章 刺客上天了! 不一会儿,乌尔多在里面嚷道:“殿下!刺客从窗户跑了!” 屋子里,没有刺客的身影。 但是窗户却开着,乌尔多到处嗅了一遍,最后发现那气味从窗户处延伸到了外面。 王知余呵呵笑道:“跑?跑得掉吗?追!”说着还得意地看了陈言一眼。 陈言一脸疑惑地道:“这怎么可能?下官在这从早上待到现在,确实没见到有刺客。” 益王冷冷道:“有没有刺客,追上去就知道了。” 此前监视的京兆卫已经确认,一直没有任何人离开,就算刺客逃跑,也肯定是在府内换地方躲藏而已。 有乌尔多的灵鼻,对方绝对逃不掉! 乌尔多带着人直接翻窗而出,他的鼻子是天赋异禀外加艰苦训练,即使是在很复杂的环境中,比如人群里,也能分辨出特别气味的目标,更何况这府内根本没多少人,嗅起来更是轻松。 一般只要没有恶劣天气的影响,比如暴雨、大雪、酷暑等影响,气味的停留都可以达到数日,才会渐渐消散。 即使有人拿扇子可劲儿扇,也得好半天才能把人停留时的气味扇散开。 靠着这个能力立下多件大功,他才从京兆卫的底层,一路爬升上来。如今已经遥指少尹之位,这趟益王遇刺,只要能找到凶手,他必能拔升! 因此更是不遗余力,务要找到刺客下落! 益王行动不便,王知余便跟着众人一起随着乌尔多寻找,只见后者出了窗户后,跑到一堵围墙下,突然停了下来,抬头向上望:“刺客上墙了!” 这墙高达一丈许,乌尔多一个冲刺蹬着墙面爬到墙头,那气味顺着墙头一溜走,走了一截,忽然又下了墙,但是却是上了临近的一处屋顶。 “这刺客还挺灵活。”乌尔多嘟囔了一句,踩上屋顶,但体重摆在那,不小心踩碎了几片瓦。 “没事,只要抓着刺客,这些都不是问题!继续追!”王知余在下面叫道。 “是,大人!”乌尔多答应一声,跟着气味在屋顶上窜行起来。 瓦碎之声不断响起,他连着过了几间屋顶,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片瓦,前面气味终于下了屋顶,落到了院子里的栏杆上。 仔细一看,居然又回到了最初那屋子所在的院子。 益王和陈言仍在那,愕然看着从屋顶跳下来的乌尔多。 乌尔多连忙禀道:“殿下,这刺客十分狡猾,显然是故意在这里绕圈子,想要混淆卑职的鼻子,不过无妨,他休想逃脱!” 陈言憋着笑,道:“乌大人真是睿智能干。” 乌尔多哼了一声,继续跟着气味追,很快又到了另一边墙头,翻了出去。 就这么又追了半晌,王知余等人跟在后面越来越惊。 这刺客果然不一般! 别人走路都走地上,就他不是上墙就是上屋顶,要不就是爬栏杆翻假山,进出屋子不走门专走窗,也太灵巧了! 难怪把益王打伤后能跑掉,确实实力超凡! “到了!”乌尔多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连忙拔刀上前,只见他一脸古怪地蹲在那,前面赫然是围墙,墙根处有个约巴掌大小的洞口,通往府外。 王知余愣了好一会儿,才指着那洞问:“你是说,他从这洞出去了?” 乌尔多有点挠头,道:“难道他竟然会传说中的缩骨功?” 卫靖一直跟在后面,忍着笑道:“这怕是功夫造诣得有点深才行。” 周围的京兆卫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 那洞别说人了,就算是狗子,也得幼犬才能钻得出去,什么功夫能让人缩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外面有自己人监视,如果对方从这出去了,肯定会被发现。 王知余沉着脸道:“再到各处找找!” 乌尔多虽对自己的鼻子信心十足,但也是满头雾水,只好转身各处找寻起来。 不一会儿,他突然在院子另一角惊喜道:“这里也有刺客的气味!” 王知余喜道:“这么说他还是没出府,追!” 乌尔多顺着墙根爬到墙头上,突然愣住了。 下面王知余催道:“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乌尔多震惊地转头看向他:“大人,情况不太对啊……这气味,向着天上去了!” 王知余愣了一下,失声道:“什么!” 这怎么可能! 人又不能飞,除非那刺客是神仙。 可他要是神仙,还用得着躲? 所幸在周围找了一圈,乌尔多又喜道:“大人,又找到了!” 王知余已经没了之前的兴奋,皱眉道:“你这回好好确认确认,别又给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不一会儿,乌尔多追到一扇门外,肯定地道:“他绝对是从这进去了!” 王知余无语地看着他。 周围京兆卫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唯有赖进忠幸灾乐祸地道:“乌大人说得这么肯定,不如开门看看?” 乌尔多拔出佩刀,单手推开了门,警惕地踏了进去。 然后就傻眼了。 “里面”人来人往,不说行人如织,也是三五成群,骑马的坐马车的步行的,应有尽有。 这哪是什么“里面”。 赫然是英武伯府的外面大街! 他回头看了一眼,脸都绿了。 方才追得着急,一时没发觉,这特么原来是伯爵府的后门! 乌尔多回到后门内,看着脸色难看的王知余,张了张嘴,额头汗珠滚落,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乌尔多,你这鼻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王知余压着火气问道。 “不可能的,大人,卑职这鼻子绝对正常!”乌尔多擦了把汗水,也是满心纳闷。 “那你给本官解释解释,那刺客出了门后,去了哪?”王知余恶狠狠地问道。 “这……”乌尔多没敢说出来。 实际上他在门外发觉那气味顺着大街去了,但现在说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后门口外面有京兆卫监视,对方只要出来,就肯定会被发现!kuAiδugg 难道……自己鼻子真有问题? “乌大人,你这为了立功,可真是卖力啊。” 赖进忠似笑非笑地道。 这话点醒了王知余,他上下打量了乌尔多一番,露出狐疑之色。 乌尔多不会是立功心切,鼻子其实出了问题,却硬撑着不说吧? 第556章 埋地里了 “行了,回去见王爷,看殿下如何定夺吧。” 说罢,他转身便走。 乌尔多委屈地跟在后面。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忍不住边走边嗅,越嗅越是疑惑。 这宅子里好像处处都是那刺客的体味,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自己这引以为傲的鼻子,真有了毛病? 不多时,益王听完王知余和乌尔多的回禀,棱角分明的脸上意外地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反而转头看向陈言。 陈言笑眯眯地和他对视,没有半点退缩:“殿下,这下您总该相信下官没说谎了吧?” 益王冷冷道:“府内所有损毁,均由本王负责。英武伯若是不满,还有什么责难,请她到益王府,本王一并接着,走!” 说完,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去了。 王知余、乌尔多等人灰溜溜地跟在后面,不多时京兆卫全都离去。 陈言看着益王背影,暗叫厉害。 明明有伤在身,居然还能骑马,而且从始至终那腰板直得跟雕刻似的,完全没弯过,太有军人风范了。 并且行事果决,绝不推卸责任,什么叫真男人,这才叫真男人! 若是他真当了皇上,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位明君。 只是,在这威武光鲜的背后,他是不是真的像孙聆所说般是个禽兽,对她的父母干出过那般人神共愤之事? 不一会儿,张大彪回来禀报道:“大人,外围监视的人也撤走了。” 跟着回来的卫靖心服口服地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换了是卑职,绝想不出这般妙计!” 陈言摇摇头:“这算不得什么神机妙算,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真正的神机妙算,该是决胜千里、运筹帷幄,解决的是天下百姓的大事。” 两人同时露出钦佩之色。 大人真是太谦虚了…… 府外,益王等人顺着长街离开。 王知余惭愧地道:“王爷,是下官误信了乌尔多,下官该死。” 跟在后面的乌尔多更是垂头丧气,这趟立功未成,搞不好回头还要受到责罚,亏大了! 益王头也不回地道:“不,乌尔多没有说错,刺客必然是在英武伯府。” 众人一呆。 王知余错愕道:“王爷怎知道……” 益王淡淡地道:“因为陈言太镇定了。否则若是和刺客毫无关系之人,听说刺客在自己府中,怎么也该紧张一下,担心刺客是不是潜进了自己府中。但他却完全没有担心之色,反而证明他和刺客必有关系,才不惧刺客。” 众人恍然。 王知余精神大振,道:“那咱们何不把英武伯府搜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到!” 益王冷然道:“若仍未找到呢?” 王知余一愣:“这……” 益王徐徐道:“陈言此人足智多谋,他藏人之法,必是非常人能想像。倘若真的去掘地三尺,首先未必能找得到,其次必然会彻底得罪英武伯。英武伯是有功于社稷的大功臣,这么做不仅天下人寒心,还会惹怒皇上,得不偿失。” 还有一层他没说出来。 若是真的搜出来了,那说明卫菡和刺客是一伙的,后果更加严重。 卫菡乃是皇上最重视的心腹之一。 她和刺客一伙,这背后是否意味着皇上也参与了此事? 王知余连连点头:“还是王爷考虑周到,那现在是否要派人在外面盯着呢?” 益王沉声道:“你当他们不知道有人盯着吗?卫家军可不是废物,一旦英武伯知道此事,以她的性子,必会闹将起来,回头没有证据证明她和刺客有关系,闹到皇上那里,后果同样严重。” 王知余苦恼道:“那难道就这么坐看刺客逃脱?” 益王缓缓道:“抓刺客的目的在于问出其动机和幕后指使者,既然知道英武伯和陈言与刺客有关,那抓不抓他区别不大。日后,只要警惕这两人便是了。” 一直到黄昏,卫菡才终于回了府。 见到陈言,她错愕道:“你怎么在这?皇上派人找了你一天!” 陈言奇道:“她找我做啥?” 卫菡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在意。” 陈言来英武伯府本就是临时起意,没告诉府里的人,唐韵派人去他府上找了几次,又去户部找了几趟,都没找着他。 陈言没太放心上,将刺客的事说了一遍。 卫菡听得睁大了双眸,听到最后益王等悻悻而去,不由惊奇地道:“那你把人藏哪了?” 陈言神秘一笑,指了指周围:“就在这。” 两人这时是站在中院的花圃前,卫菡见他指的是大片花圃,讶异道:“你把她剁了给花儿当肥料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那边有这习俗,原来你们汉人也有啊。” 陈言:“……” 这都什么变态习俗,看来他得考虑考虑将来是不是要去她娘家了!别一个不好惹毛了她,被她剁碎了给埋地里,等着来年秋天长出几百个他来…… “咳,莫要玩笑,人在花地里。”陈言轻咳一声,带着她绕到花圃的另一边。 卫菡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只见花叶遮挡下,一张戴着嘴套的面孔隐隐约约,吓了她一跳。 要是突然见到这幕,她指定得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 “对方是靠气味来缉人,所以我以湿泥把她裹抹了一遍,掩去她的气味,然后将她搬到了这里来,埋到了花地里,只露出供呼吸的部分面孔。”陈言解释道。 稀泥本身除了掩盖气味的能力外,自己还有一种泥土气息,可以影响对方的嗅觉。 加上埋在花圃内,花香又加了二层保险,对方就算是从这边上走过,也休想嗅得到她的存在。 “那你用来分散对方注意力的那些气味,又是怎么弄的?”卫菡好奇地问道。 “我把她内外衣物全给撕成小块,然后让卫靖找来几只猫、狗和鸟儿,把衣物缚在它们身上,然后把它们放了。”陈言轻松地道。 “你好厉害!”卫菡这才恍然大悟,眼中亮起了小星星。 如此一来,刺客的气味便到处都是,使得乌尔多的灵鼻没了用武之地。 自己这郎君真是太厉害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只怕早就慌了手脚,但他却轻轻松松便应对过去,而且还没让对方起疑! 第557章 另一种坦率 陈言看着她眼中的崇拜,不由莞尔。 这妞真是典型的恋爱脑症状,不然不至于完全不动脑子。 他轻轻在她脸蛋上一捏,道:“厉害什么,益王只不过是暂时撤了,他多半会认为咱们和刺客有关,甚至是同伙。” 卫菡一愣,想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 乌尔多是益王的老部下,后者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怀疑前者的判断,只是没搜到人,只好撤走,确实很容易像陈言说的,对她和陈言产生怀疑。 “那该怎么办?”她蹙眉道。 “这事得分两面说。” “那个孙聆必然和益王无关,区别只在于益王是否是公孙城背后的操纵者。” “若是,那么益王有可能怀疑我们和皇上有关,进而影响他举事的计划安排。” “这种情况下,益王必然会设法将孙聆抓回去审问,所以会暗中派人来救。” “若不是,那么益王多半就是观望,不会有太多动作。” “而孙聆很可能就是公孙城派的刺客,所以后者还是会找人来救她。” “只有一种情况下,不会有人来救。” “那就是益王不是公孙城背后之人,同时孙聆刺杀益王也确实是个巧合。” “当然具体情况还要更复杂,但大体如此。” 陈言一一分析道。 卫菡听得头都晕了,道:“好复杂啊……” 事实上不只是她,连一旁的卫靖也懵了,忍不住低声问张大彪:“你听懂没?” 张大彪眨眨眼,悄声道:“从大人说‘这事得分两面说’起,我就晕了。” 陈言哈哈一笑:“晕就别想了,总之就是如果没人来救,那就说明孙聆和公孙城无关,益王也并非公孙城背后之人。” 反之,无论孙聆和公孙城有关,还是公孙城和益王有关,都会有人来救。 卫菡欣然道:“总之就是现在只要等着就行了,对吗?” 陈言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没错,等着吧!” 天黑后,御花园。 陈言在凤翔卫的带领下,小心地进了御花园,远远就听到传来喧闹声。 “哇!进了!” “皇上太厉害了!” “终于反超了!” 陈言诧异道:“这是在做什么?” 带他进来的凤翎卫道:“皇上最近事务繁忙,但还是每晚都要找时间来练习。她说不夜城的大赛快到决赛了,不多练练不行。” 陈言听得满头雾水:“等等,到底练什么?” 那凤翎卫笑道:“蹴鞠啊。” 陈言一呆。 蹴鞠? 御花园原本到处都是花草林木,但现在已经被辟了一方空地出来,弄了个蹴鞠的场地。虽然比标准场要小,但做得似模似样。 此时唐韵正带着十几个凤翎卫在场地上奔跑飞扑,踢得不亦乐乎。 陈言走到场地边,呆看着她们。 唐韵忙成这样,居然还要抽时间玩这个,这都不能说是爱好,得说是热爱了吧! “启禀圣上,陈大人奉旨觐见。”带着他进来的凤翎卫禀报道。 唐韵刚好拿到球,蓦地一脚踩定,随即回身扫射,那球呼地一下朝着陈言飞了过来! 陈言愣愣地看着,一动不动。 那球擦着他耳边飞了过去。 “你是胆子够大,还是知道朕这一球没瞄准你?”唐韵奇道。 “啊?皇上没瞄准臣吗?”陈言露出愕色,“臣还以为皇上是怪责臣没及时入宫,想要打臣一下出出气,所以才没躲。” “这么说,你不躲居然还是忠君的表现?”唐韵错愕道。 “对啊。”陈言不假思索地道。 “你这脸皮也太厚了,正常人就算是,也得谦虚一下吧?”唐韵失笑道。 “臣为人坦率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实在做不来那虚伪的事。”陈言正色道。 众人:“……” 唐韵接住凤翎卫过去捡回来的球,道:“陈卿觉得朕的球艺如何?” 陈言诚恳地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唐韵哂道:“朕难道连真话都承受不住?你尽管说真话!” 陈言露出为难之色:“真话怕是没那么入得耳……” 唐韵神情一下古怪起来,道:“这话朕怎么觉得这么耳熟……也罢,你说便是,朕不怪责你。” 陈言肃容道:“皇上这球艺,是臣生平仅见,说一句冠绝大周也毫不为过!” 唐韵呆看着他。 越来越耳熟了…… 众凤翎卫也听得无不诧异。 本以为真话是说唐韵球技差劲,没想到居然说的是冠绝大周! 真话都这么厉害,那假话是什么样的? “那假话呢?”一旁黎蕊忍不住问道。 “假话就是朕这球艺已经冠绝天下,对吧?”唐韵终于记起在哪听过类似的话,一脸黑线地道。 上次听到类似的话,就是她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皇帝时。 当时她问陈言自己是不是不合格,结果这家伙就来了这么一出,问她想听真心话还是拍马屁! 这回显然也是同样,这厮哪有什么真假话,全都是在拍马屁! “不不不,假话是,皇上这球技惊天地泣鬼神,别说天下,就算是天上,也无人能及皇上之万一!”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这马屁也太假了吧……”唐韵简直无语了。 “所以才叫假话嘛。”陈言咧着嘴一笑。 “朕真是服了你了,你是如何做到说这种话居然不脸红的?”唐韵白他一眼。 “臣这脸皮练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这样就脸红,还怎么做陛下的贴心小棉袄?”陈言毫无尴尬之色地道。 周围众女无不听得哭笑不得。 唐韵生出奇异的感觉。 她胸怀抱负,立志要让大周繁荣振兴,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因此平时只喜做实事,对拍马屁说空话的人极为厌恶。 偏偏陈言说这些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半点厌恶之感,反而觉得颇为新奇有趣。 敢当着她面自承是在拍马屁和脸皮厚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坦率。 “行了!少说废话,朕召你入宫,是听说了一件事。”她接过凤翎卫递来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把白天于都说的那事说了出来。 陈言听了一半就已明白过来。 于都这家伙不愧是在官场混迹多年,居然想出这么一招! “所以朕想着干脆由朝廷和你青山县合作,你看如何?”唐韵说完,问道。 “臣拒绝。”陈言干脆地道。 第558章 皇上咱们做个交易 “拒绝?这是为何?你若是担心价格,朕可依你定价便是。”唐韵没想到他竟会拒绝,有些惊异。 “价格不是问题。”陈言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唐韵蹙眉道。 “臣私人原因。”陈言没说出来的打算。 “你有什么私人原因不能与朝廷做这买卖?”唐韵越发好奇起来。 “陛下,臣可以说,但陛下一定不会开心,所以还是不说为妙。”陈言翻了翻白眼。 “少废话,说!”唐韵不耐烦地道。 “臣不喜欢强买强卖,所以拒绝。”陈言严肃地道。 “谁强买强卖了!”唐韵错愕道。httpδ:/m.kuAisugg.nět “所以皇上不是强逼臣做这买卖了?”陈言问道。 “这是自然。”唐韵不假思索地道。 “那臣不愿意做的话,皇上自然不会逼臣。”陈言接着道。 “那是自然。”唐韵毫不犹豫地道。 “那好,臣拒绝。皇上说过不会强买,自然不会逼臣接这买卖了,多谢皇上圣恩。”陈言欣然道。 众人:“……” 唐韵已经懵了。 总觉得好像被这家伙绕了进去……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她已经明白了。 跟这家伙讲道理,那纯粹自找苦吃。 她点点头:“行,那朕就强买,明日之内必须签下文书!” 陈言色变道:“皇上您赖皮啊!您方才不是说不强买的吗!” 唐韵轻哼一声:“哼,朕与讲理之人讲理,与赖皮之人赖皮!” 陈言一时哑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唐韵跟他呆久了,居然也跟着进步了。 “若要朕收回旨意,你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唐韵板着脸道。 “这……”陈言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 难不成告诉她,自己就是单纯跟于都不对头,所以才不肯答应? 跟唐韵这么久,他自然明白,她虽然不喜欢这些老臣聒噪,但更讨厌臣子之间的勾斗。 前者是性格问题,后者是原则问题! 要是知道他因为私怨而拒绝,那她不龙颜大怒才怪! 这也是于都想要的结果。 无论是陈言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对他有利! 陈言深吸一口气,决断已下。 “水泥,这个理由圣上觉得够吗?” 唐韵和众凤翎卫无不一呆。 水泥? 这跟印刷之事有何关系? “臣斗胆和陛下做个交易,只要陛下答应不再逼臣答应印刷之事,允许臣自由买卖,那臣便正式和周氏商会合作水泥的生意!” 唐韵听得一震! 水泥可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好东西! 民生上,修屋筑路,远比现在的砖土屋宇和泥石路要来得好得多。 军务上,修筑城墙和防御工事,其坚固程度她在青山县时便见识过。 甚至还有河堤水坝等设施,使用水泥的效果也远远好过现在的纯土石材料。 只是陈言一直以来,都迟迟没有答应水泥生意的合作之事。 仅有用了水泥的,就是如今户部正在修葺的仓房。 如果能够大规模开展合作,那带来的好处,将是难以估算! “你说真的?”唐韵强压着心中的狂喜,颤声问道。 “臣既开口,自无反悔。”陈言沉声道。 “朕不明白,印刷之事不过小事,你为何竟肯为它答应水泥之事?”唐韵不解道。 “臣只是不想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帮他的忙罢了。”陈言轻描淡写地道,“这在陛下只是小事,但在臣这里,却是大事。” “何人欺负你?”唐韵吃惊地道。 “有些事,臣不愿多说,是不想皇上日理万机,还为这些杂事扰心。”陈言却道,“臣只希望皇上不要成为他人欺负臣的工具,便足够了。” 唐韵心中的喜悦渐渐消了下来,看着陈言,一股难言的感觉忽然涌了起来。 他没说,但她其实也明白。 朝中众臣一直不喜欢陈言,处处针对他,甚至还发生了构害之事。 陈言能应对裕如,那是他能力非凡。 可当初是她逼着陈言进京的,若他不进京,自然不会被黄良阁、俞世南、于都等老臣各种挤兑欺负甚至陷害。 自己身为皇帝,不但没好好保护他,反而让他受了这许多委屈…… 一股愧疚涌了起来。 “你是说,朕被人利用了?”她定了定神,冷然问道。 “有些话不该臣来说,而该由皇上来判断。”陈言淡淡地道。 唐韵秀眉深蹙起来。 陈言不愿意直说,但她冰雪聪明,已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定是于都! 她会找陈言谈印刷合作之事,是因于都突然的禀报。 “不过无论皇上明白了什么,都请千万不要为此而动怒。”陈言见她神情有异,心中暗喜,忙道,“说到底终究只是件小事,陛下若为此责罚他人,必难以服众。” “想不到你心胸也有宽广的时候。”唐韵绷着脸道。 “臣从来不是心胸宽广之人,但为了陛下,再大的委屈,臣也能忍受。”陈言一脸大义凛然。 “行了!少在那卖弄忠心,这件事,朕便答应你了。”唐韵没好气地道。 “多谢皇上!”陈言高声道,心中暗乐。 于都啊于都,想要在我这讨到便宜,你做梦吧! 想让我帮你的忙?呵呵!你吏部就给我手抄官册抄到死吧! 方才那些话,该足以让皇上猜到是于都在弄鬼。 有了这层安全锁,以后于都想再弄鬼,唐韵必会警惕,绝不会像这次般这么轻易上当,去当于都的工具人。 “水泥之事,你便和何爱卿、方爱卿一起商谈罢。陈言,你可玩过蹴鞠?”唐韵忽然话锋一转。 “这倒没玩过。”陈言老老实实地道。 “没玩过至少该看过吧?”唐韵又问道。 “回禀皇上,臣也没看过。”陈言答道。 “这怎么可能?你青山县明明有人玩来着,朕亲眼所见!”唐韵愕然道。 她还记得当初去青山县,曾经看到小孩在路边踢球,球形和蹴鞠的用药相仿,但更轻巧一些,也更圆一些。 陈言详细问了一问,恍然道:“回皇上,我青山县那个不是蹴鞠,而是足球。” 唐韵没听懂:“什么球?” 陈言解释道:“足球,是臣为丰富我青山县百姓的业余生活,给大伙儿整的一种运动,跟篮球、羽毛球、乒乓球、高尔夫球等都是喜闻乐见的县内常见运动。” 唐韵听得张大了檀口。 这都什么玩意儿? 第559章 不赚钱比啥赛? “足球,跟蹴鞠类似,规则不太一样,比如上场球员人数,守门员设置,门的数量和设置等等。”陈言耐心地解释起来。 一群凤翎卫全围了过来,和唐韵一起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明。 大周的蹴鞠规则简单,甚至连球门都极为原始,就是竖两根相间约两尺的柱子,而且两方各有三个门,踢进任意一个就算赢。 并且也没有什么守门员,上场人数每一方从几人到十几人都可以,甚至可以两方人数不等。 大周的军队训练法中,也有以蹴鞠来训练的,不但能训练个人的体力、灵活性等,也可以训练团队的战术、协作和默契等。 何进尧为了刺激京城的市场经济,学着青山县弄了个洛都不夜城。又学着在青山县见过的模式,搞了个蹴鞠大奖赛。 但他当时时间紧,没能细细研究,看到青山县的足球比赛,便以为就是蹴鞠。 当初唐韵无意中去了一趟洛都不夜城,知道有这比赛,来了兴致,遂组织了一队凤翎卫,报名参与。 好在比赛都是在夜间,她抽时间也方便一些。就算有时自己实在没空去,也是让凤翎卫自己去参加。 虽然大奖赛没有限定男女,但大周的习俗终究还是对女子参与这种公开的比赛不是特别友好,所以无论凤翎卫还是她全都是男装打扮,避免被人发觉。 然后就一路杀进了四强。 虽然其他参与者都是男子,但她和凤翎卫均是练武之人,身手灵活处远胜常人,体力和速度上也绝不逊色于普通男子。 正好蹴鞠正是最需要灵活性、耐力和速度的运动,她们不但不吃亏,反而还比男子有优势。 这已经成了唐韵现在最大的放松方式,每日国家大事之余,这个总能让她暂时忘了疲累。 不夜城的赛制并不复杂,小组赛完毕积分排出八强,然后八进四、四进二,最后决赛。 最后的冠军一千两银子,亚军五百两,季军二百两。 但青山县却大不相同。 陈言借用前世的经验,将比赛用球、球场、球门、球员等全部标准化,和传统的蹴鞠差异极大。 “比如使用的球,皇上你们用的是实心球,而我青山县使用的球是空心充气球。” “表皮以三十二块皮缝制而成,内里是用家畜的膀胱洗净弄干充气拴紧制成,内外层中间再以多层保固和缠丝的方式制作。” “所以踢起来更轻松舒服,弹性好而且不易损坏。” “球员人数固定每队十一人,每边只有一个标准球门,有专职的守门员,并且培养了一批专职裁判负责比赛的公正。” “比赛的赛制也进行了规范化,按赛季来组织比赛,称之为青山县足球联赛。” “每年举行一次,从秋冬之交踢到春夏之交,赛季长度接近半年。” “今年是第三个赛季,每年先踢常规赛,踢完积分排出前十六支队伍进入季后赛。” “然后第一名和第十六名打,第二名和第十五名打,以此类推。” “季后赛全部一场淘汰制,赢者晋级。” “就这样一直到最后决出冠军,可拿到最高的奖金一万六千两银子。” “亚军八千两,季军四千两,其余季后赛球队依次递减,但最少也能拿到六百两银子。” “因为资金高昂,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些固定的球队,有人就专门干这个。” “休赛期就一直训练,到赛季开始后参加比赛,不干活也不做买卖。” “各球队还要每月给自家球员发放薪资,通常一个月至少三两银子。” “当然入队条件也很严苛,毕竟球队的东家是要赚钱的。”kuAiδugg …… 陈言讲得口水横飞,但就算溅到了凤翎卫脸上,也没人有意见,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职业球员! 专门的赛制! 最高资金一万六千两银子! 就算东家拿一半,剩下的分给球员,一个人也能分好几百两! “你们这奖金也太多了吧?组织方不亏的吗?”黎蕊忍不住问道。 陈言嘴一撇。 “亏?组织比赛是要赚钱的,这些奖金全部都是拉赞助和平时的门票、周边销售、广告费、场地租赁等所得。” “以青山县球足球联赛第二赛季为例,一个赛季下来,总流水能达到八万余两银子呢!” “抛开奖金、维护等消耗,还能净赚二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赚得只会更多!” 众女面面相觑。唐韵愕然道:“花钱买门票来观赛?疯了吧?还有人花钱来看这个?” 陈言嘿嘿一笑:“不只有,而且还很火!我青山县已经培养起了百姓的观赛热情,一场比赛少则二三千人,多则上万人观赛,门票价格根据热度来制定,从二十文到五百文不等。” 众女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白了。 蹴鞠,不对,足球,在青山县居然是可以当作维生的一种手段,甚至可以过得非常好! 成为职业球员,每个月保底都有三两银子,这已经比大周绝大部分的百姓收入高得多得多了! 大周也有蹴鞠艺人,但收入菲薄,也就勉强维持个生计。 “这么说,你青山县的百姓,玩蹴鞠的技艺一定非常高超了?”唐韵心中一动,忽然问道。 “还行吧。”陈言随口道。 “和我们相比呢?”唐韵追问道。 “这,差不多吧。”陈言含含糊糊地道。 “差不多?”唐韵蹙起了眉。 陈言见她似有失望之色,有点奇怪。 黎蕊却道:“皇上莫非是想请陈大人找几位青山县的高手,来加入咱们的队伍?” 唐韵点点头,旋即叹道:“但如果只是跟咱们差不多,那找来也没意义。那伙人太强了,如果不是球技非凡之人加入,还是难有胜机!” 说完想了想,又摇摇头:“就算只有一两个球技非凡的人加入,恐怕胜机也很少,至少得找七八个才行。” 黎蕊等人无不露出惭愧之色,纷纷低下了头。 都怪自己等人实力不济,否则皇上何至于如此苦恼? 陈言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560章 找抽 “是这样,明晚咱们有一场比赛,胜者晋级最后的决赛。” “但明晚那场的对手非常厉害,是这次大奖赛夺魁呼声最高的队伍。” “我们曾去观看过他们的比赛,实力确实惊人。” “据说他们队伍里面最弱的,都玩蹴鞠玩了十几年,技艺非凡!”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或许有一战之力,但咱们是临时组织的,哪有那么多时间?” 黎蕊解释到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初衷是抱着乐趣的目的来的,但谁没竞胜心? “而且最可恨的是,他们那个带头之人叫张儒,居然当众嘲讽咱们踢得娘们儿似的,太气人啦!”一旁另一名凤翎卫气愤地道。 陈言一时无言。 你们不就是娘们儿? 不过总算明白了为何唐韵想要“借人”。 以她的好胜心,加上对方如此嚣张,她肯定想要教训对方一顿。 奖金不重要,一千两对她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重要的是面子。 她一向不落人后,事事争先,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唐韵看看天色,忽然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众人再在此地多加练习,朕要去了。” 陈言错愕道:“圣上要去哪?” 黎蕊答道:“今晚有张儒他们的比赛,皇上想去看看。” 唐韵接着道:“多了解他们一点,赢的机会就大一点。唉。” 却是说到最后,神色微黯,自是知道看的用处也不大,实力上的差距过于巨大,就算再了解他们,也很难弥补这差距。 陈言疑惑地道:“他们怎会还有比赛?不是该在家备战,准备明晚和你们踢吗?” 黎蕊说道:“张儒他们前晚跟另一个队伍的人发生冲突,约定今晚来一场比赛,赌一百两银子。” 陈言明白过来。 想必是在那叫张儒的人眼里,唐韵他们不堪一击,自然不需要备战。 不过这事跟他无关,他连忙道:“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告退回去休息了。” 唐韵却叫住他:“等等,你也一起去看看。你们青山县组织过那么多比赛,你多少该有些经验,帮朕参详参详,看是否有取胜之机。” 陈言无奈,只得道:“是,皇上。” 半个时辰后。 洛都不夜城,蹴鞠比赛场地旁边,陈言对唐韵道:“不用看了,建议你们提前认输,省得到场上受辱。” 唐韵不满道:“你就看了半刻钟而已,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输?” 陈言镇定地道:“因为我也看过你们踢球。” 黎蕊和唐韵一时哑口。 虽说实力差距她们也感觉得到,但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方才他们到达这里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以张儒为首的十六人队伍,在场上闲庭信步,把对手当儿子般各种耍,甚至几次都到对方球门前了,故意踩着球不踢进去,等对方冲过来时又把球故意踢远,交球给自己同伴。 这种侮辱性的踢法,对方却没有任何办法,虽然拼了命去追球,却永远慢人一步,落在下风。 惹得周围围观的百姓不时爆发出轰堂大笑,场地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无论是技艺还是身体,又或者战术,全方位落于人后,还怎么踢? 陈言只看了几眼就已经看出,张儒等人个个身材壮实敏捷,而且居然还有战术体系,分工明确,跟对方踢就像正规军打山匪,完全是单方面碾压! 唐韵等人的实力比张儒他们的对手要强上一些,但也强不了多少,上去踢也避免不了同样的命运。 “难道没有任何机会?”唐韵不死心地问道。 “有。”陈言想了想,说道。 “怎么做?”唐韵和黎蕊同时精神一振,前者急问道。 “他们那些人应该也都练过武,但是肯定及不上你们。”陈言压低了声音,“私下里找个机会,把他们脚筋给挑了,让他们踢不了……” “你胡说什么!我要赢他们,也得赢得光明正大,岂能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唐韵气道。 她气恼之下音量加大,不但让周围的人纷纷看来,场上悠闲的张儒也闻声转头,看到了他们。 他眼珠一转,正好刚刚接到同伴传来的球,陡然一脚疾踢。 呼! 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飞向唐韵和陈言! 唐韵反应极快,立时向后一撤身。 陈言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那球瞬间到了他旁边,几乎擦着他鼻尖而过,撞到后面的屋墙后掉在了地上,又滚回陈言脚下。 陈言低头看看球,又转头看看张儒,微微皱眉。 这家伙,有点找抽了。 场内所有人全都停了下来。 场外的百姓无不愕然,纷纷看向那球。 “一时失手,没吓着吧?”张儒双手抱胸,隔着数丈距离,笑眯眯对唐韵道。 唐韵俏脸一沉,没有说话。 黎蕊却怒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若非此时两人均是私服出宫,不能暴露身份,这家伙方才那一球已经算是袭击圣上,当斩! 张儒的同伴中,一人笑道:“故意的又怎样?有本事你也踢回来啊!” 黎蕊一时语塞。 她们之中蹴鞠实力最强的就是皇上,可就算是她,两三丈距离的话还成,现在双方距离超过五丈,这个距离下想瞄准对方,踢出张儒那一脚的精准度,难度太大了。 “严四,你怎能这样为难他们?”张儒故意板着脸喝斥说话的同伴,“他们要能踢得这么准,至于怕咱们怕得要死,连本公子的赌约都不敢接?” 众同伴无不哈哈大笑起来,极尽嘲讽之态。 唐韵脸色更沉,粉拳陡然握紧。 一旁黎蕊更是气到脸色煞白,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好好教训教训对方。 陈言见状,低声问道:“什么赌约?” 黎蕊气恼地道:“那姓张的就是个无耻之徒!他上次居然跟东家说,如果他赢了,让东家做他的……他的……男宠……” 陈言一愣,看了看唐韵,表情古怪起来。 不知道张儒是嘲讽还是真心,但确实唐韵纵然做了男装打扮,也是儒雅绝伦,自有一番别样的魅力。 “你看什么!”唐韵察觉他目光,恼怒道。 第561章 实心球太废脚了 “咳咳,他确实有眼光。”陈言干咳两声。 “什么!”唐韵美眸生寒。 “那他没眼光,这总行了吧?”陈言吓一跳,赶紧改口。 “你意思是我很丑是吧?”唐韵眸子里已经不是寒光了,而是杀气了。 “……”陈言一时语塞。 肯定也不行,否定也不行,还要不要人说话了! “那他要是输了呢?”他顾左右而言它,转头问黎蕊道。 “他要是输了,就给东家当男宠。”黎蕊脸上一红,恨恨地道。 “嘿,还挺公平!”陈言忍着笑道。 这货倒是想得挺美,合着无论输还是赢,这cp他都搞定了呗! 两女见他居然还带着笑意,均是大感不悦。 “喂!比赛要紧,来,帮忙捡下球!”那边张儒笑了一会儿,拍了下手掌,朝他们招呼道。 唐韵和黎蕊均气头上,哪会听他的?全都别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陈言眼珠溜溜一转,却将脚下的球捡了起来,轻轻掂了掂,心中有了数。 球本身制作远不如他青山县的用球,球形别说正圆了,说是椭圆都有些勉强,表层是四块兽皮裹就,里面捏得到有填充物,估计是什么野兽的毛发及棉花之类。 而且中间的形状支撑层干脆就没有,球体已经有些变形。 “还挺听话,哈哈!扔过来吧!”张儒笑呵呵地道。 陈言随手将那球往空中一抛,所有人目光不由看向空中的球。 那球升到一丈许的高度后,又落了下来。 就在快落地的刹那,陈言陡然起脚。 蓬! 势大力沉的一脚,在球体上踢出沉闷的击打声,那球流星一般倏然飞掠而去! 周围百姓无不惊呼出来。 好快! 而且看这球的去势,竟是冲着张儒的方向去的! 莫非,这家伙是要替他同伴报方才张儒的一球之仇? 然后全都愣住。 唐韵和黎蕊也是同样,没想到陈言这一脚竟是如此力道十足,而且踢时脚法极为熟练,像是踢过千百次一般! 两女心中同时闪过一念。 难道陈言竟是个中高手,只是深藏不露,现在想要替唐韵找点场子回来? 但这念头只在两女心中存在了不到一息,两女随即一脸黑线地看着那球从张儒左侧六七尺外哗地一下飞过。 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换了自己踢的话,就算是乱踢,也不至于偏得这么离谱! 张儒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一脚真是令本公子叹为观止,准头能偏到这种地步,小子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陈言笑了笑,道:“你回头看看。” 张儒笑容一停,愕然转头,瞬间一震,瞳孔急剧收缩! 不只是他,他身边无论是对手还是同伴,二十多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去,随即无不张大了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场外的百姓有数百人之多,同样纷纷望向球去的方向,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尽露骇然之色! 唐韵与黎蕊几乎同时惊呼出口:“我的天!” 原来那球从张儒身边飞过之后,一路飞矢一般掠出十来丈,呼地一声穿进了三个球门正中那一个! 场地内外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张儒才震惊地转回头来,看向陈言。 对方居然在超过十丈的距离上一脚射门成功! 不夜场设置的场地已经算是相当大了,但长度也只有十丈而已。 若是真的上场,岂不是只要站在自家球门前,连跑都不用向前跑,就能一脚直接射中对手球门?! 陈言双眉一扬,昂然道:“听说你想和我们东家打赌,本人便在此说一句——这赌约,我们应下了!” 说完,潇洒地一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而去。 唐韵和黎蕊如梦方醒,见周围的人都投来惊愕目光,不禁颇有扬眉吐气之感,挺起了胸,跟在后面,匆匆去了。 看着陈言的背影,唐韵忽然回想起之前的事。 无论是她朝陈言踢球的时候,还是张儒踢来那球的时候,陈言均没有避让。 当时以为他是避让不及。 可现在想想,难道他竟是早就看出那球不可能打得到他,所以才没躲?! 直到出了不夜城,陈言才一改方才的潇洒,哎哟一声坐倒在路边台阶上。 “陈大人,您怎么了?!”黎蕊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询问。 “实心球踢起来太废脚了!”陈言苦着脸揉着右脚大拇趾。 虽说这球的填充物也是软物,但终究还是实心的,球感别说跟他前世的足球比,就算是跟他青山县的低配版足球相比,也差了不少。 加上这一下有心炫技,力量用得太足,反而把大拇趾给拧了一下。 唐韵吓了一跳,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陈大人揉一揉。” 黎蕊颊上微红,不过圣上有令,加上她也心中感激陈言方才替她们出气,立刻蹲了下来,替了陈言的手,轻缓而有力地揉了起来。 陈言舒服得一匹,长舒一口气:“好在我这脚也是千锤百炼,刚得住!” 唐韵听得似明非明,却白他一眼:“不是说你没蹴鞠过吗?” 陈言咧嘴一笑:“我确实没玩过蹴鞠,不过足球踢得可不少。我青山县衙就有一支球队,夺了第二个赛季的魁首。” 事实上不只是在青山县。 他前世从小就爱踢球,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没断过,上大学时还随校队参加了全国高校足球联赛,是校队的王牌守门员。httpδ:/m.kuAisugg.nět 不说野球,光是正规比赛,他就踢了超过二百场,这方面的经验之丰富,别说全大周,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里面找,也找不出第二个。 虽说如今踢的球大大不如他前世的球,但多年培养出的球感摆在那,适应一段时间后,他便轻松掌握了球性,之前一度是县衙队的核心,后来事情太多索性转职当教练,只负责训练。 一来二去,县衙队就渐渐成了县联赛长期的争冠热门。 “等等,那你之前说你青山县的人球艺和我们差不多……”唐韵忽然心中起疑。 “咳,是差不多。”陈言支支吾吾地道。 “说实话!”唐韵不悦道。 第562章 凝若见过夫君 “你也没说跟哪个队比啊,跟去年垫底的队相比,你们是差不多嘛。”陈言不敢看她,眼神有些飘忽。 唐韵:“……” 这家伙嘴里就没一句准话! 陈言有些心虚,暗中祈祷她别发现自己还是在说谎。 其实就算是垫底的队伍,也比她们那个临时凑起来的队伍要强多了…… 不过唐韵却没追究此事,皆因她已经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还有,方才你怎么想的,为何要应下那赌约!”她恼怒地道。 “难道周姑娘不想赢他们?”陈言奇道。 “当然想啊!但你干嘛要答应赌约?就算赢了他们,难道我还真能让他做我男宠?”唐韵说着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原来是这事,不用担心。”陈言恍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让他当周姑娘的男宠,又没说一定要你宠幸他,陛下忘了地室里的那些乞丐么?一两银子,就足以让他们拔枪了……” “污言秽语,还不住嘴!”唐韵羞得脸蛋大红,嗔道。 但心中却是暗喜,陈言说得没错,到时候好好羞辱那伙人一番,叫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不过只过了片刻,她又蹙起了眉,道:“说归说,但你何来稳赢的把握?明晚的比赛就算有你参加,我们其他人只怕……除非你即刻送信回青山县,赶在明晚之前找几个球艺非凡的赶到京城,胜算或许大些。” 大周的蹴鞠比赛并不限制更换人员,只要带头之人还在,其他人全换了也没事。 陈言呵呵一笑:“何需往青山县找?我现成就有人手,可助周姑娘一臂之力。” 唐韵一愕:“谁?” 陈言神秘一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回到家时,陈言还在马车上,就看到了门口处站着一条娇俏身影。 定睛一看,他不禁乐了,朝张大彪道:“彪子,今晚看来你有得乐了。” 张大彪也看清那人正是宁王的那个侧室意夫人,奇道:“她居然真回来了?” 上次她离开,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 当时张大彪应陈言之令,故意吓唬她,说除非她能证明她和宁王已经没了关系,否则不可能接纳她。 意夫人答应回去拿证据,结果去了这么些天,一直没信,张大彪都以为她不会再回来时,她居然来了。 “好好应付着,看看她有什么好消息。”陈言双眼微眯,缓缓说道。 想都不用想,意夫人必是受宁王指使而来,到他陈府当卧底。 现在要取信于他陈言,必会拿出些足够强力的证据,就看宁王肯出多少血了! 入府后,陈言看着张大彪将意夫人带去了他住的屋子,正要去后院,吟霜迎了过来。 “大人,今儿太后又派了几拨人过来找您。”她神情古怪地道。 昨日郑妍把太后派来的人打了,原本她还忧心太后会怪罪,可没想到后者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又派了几拨人来。 而且态度比昨儿来的人好多了,显然是事前被叮嘱过。 “不必理会,打发走便是。”陈言对这结果倒不意外,随口吩咐道。 “是,大人。另外,上回来过的那位凝若姑娘已经等了多时,大人要见她么?”吟霜问道。 “差点把她忘了。”陈言一拍额头,“叫她到书房见我罢。” 早上去抓刺客后,他怕被京兆卫发现,后来逃离了凤栖楼,结果把还在那里等着他去找她的凝若给忘了。 没想到她竟然找到了这来,看来那什么姓娄的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不多时,凝若含羞带怯地进了书房,盈盈向椅上的陈言拜倒:“凝若见过夫君。”筷書閣 一句话活生生把陈言给喊蒙了。 “你叫本官什么?”他有点不能相信自己耳朵。 “凝若曾经立誓,若谁看到妾身的容颜,便是妾身的夫君。” “如今大人已经见过妾身的全貌,那自然便是凝若今生的归宿。” “妾身自知蒲柳之姿,难入法眼,但余生必竭尽全力服侍好夫君。” “若夫君不肯容纳妾身,那妾身也只好一死以谢天地,呜呜……” 凝若凄然说到最后,掩面低泣起来。 这辈子她从未想到过,为了让一个男人接受自己,得如此低声下气。 当年立下面纱之誓时,一来是弄个噱头,提高自己的身价,二来她确实是意气风发,自认姿容才华无一不是拔尖,这些男人若是能得到她,自然该千恩万谢,好好将她宠着,为她一嗔一笑而魂予神授。 事实上,这些年那些仰慕她的男子无一不是如此。 哪怕是朝廷高官,也对她彬彬有礼,绝无半点冒犯。 偶尔遇到些狂徒,又或者酒醉之人,也会有护花使者相护,让她不必担心被人倚仗着权势强行纳归房中。 男人,只要给点颜色,就会觉得她将他当作命中真主,恨不得豁尽全力去保护她。 但唯有这个陈言,让她心中半点把握都没有! 将玉容完全暴露给陈言看时,她其实心中还隐隐期待陈言会露出些惊艳之色,为她引以为傲的姿容所动。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陈言竟跟看到这世上无数张其它普通面孔一般,神情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硬要说有的话,当时他脸上的不耐烦倒是挺清晰的…… 此时陈言听完她的话,向后靠到椅背处,两腿搭到书桌上,彻底将自己放松下来。 “本官这么多年,只见过强抢民女回家做老婆的,还真没见过强行嫁人的。”他悠悠地道,“不过这件事暂且不提,你先回答本官一个问题:你到底在怕什么?” “这……”凝若没想到他会问这问题,一时没答上来。 “照本官看来,姓娄的那厮家世不错,长得也不算太寒碜,就算是想要了你,你也不亏吧。”陈言盯着她,“而且你身在他家的青楼,想必卖身契是在他家手中,何以你竟宁死也不肯从了他?” “大人误会了!”凝若擦了擦眼泪,才道,“凝若不是不从他,他也并没想过要纳妾身,而是要将妾身送人。” “送人?送谁?”陈言有些诧异。 “乞蕃国王子,哈里赤。”凝若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说的时候娇躯还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眼眸中透出浓烈的恐惧和厌恶之色。 第563章 王子不讲卫生啊 “乞啥国?”陈言有点懵。 没听说过啊!虽说听起来像是个胡夷,但既然是什么王子,嫁他应该也是桩美事,这妞至于怕成这样? “大人的反应,和凝若当初听到这名字时的反应完全一样。”凝若悲道,“而且,和所有其他人听到这名字时的反应也一模一样!” “这么冷门?”陈言大讶。 他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他又不是大周人,来这也才五年,手下情报网主力侦察范围在大周境内,对国外胡夷国家了解不多。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冷门得有点离谱了。 要知道凝若接触的人群,可能是大周最有见识的人群了! “大人能问出这一句,便知此地有多么偏僻遥远。” “据说,那是在极西之地的一个胡国。” “当地气候酷热难耐,人烟罕至,女子在那里不如牲口。” “他们饮食茹毛饮血,所住不是帐篷便是山洞,所见不是荒滩便是沙漠。” “他们多是身穿皮毛、树叶,就算是王族,也多是些粗麻布料。” “那里不像洛都一样处处商铺集市,人来人往,什么衣食用度都极为贫乏。” “而且,很多兄弟之间甚至共享一妻,伦理混乱,若是去了那里,凝若只怕自己会……呜呜……” 说着说着,她又呜呜低泣起来。 陈言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本来就是妓女嘛,就当多接几位恩客好了,只不过这些恩客恰好是兄弟而已。” 凝若就算是想讨好他,见他这种神情,也不禁有些怒了,叫道:“妾身从来卖艺不卖身的!” 陈言撇撇嘴:“有啥区别?卖艺不卖身就高人一等是吧?就不是在青楼干活儿是吧?就不是成天跟无数男人眉来眼去是吧?就不是以色相让男人给你花钱是吧?就不是……” 凝若听到一半已经控制不住了,尖叫道:“别说了!” 陈言淡淡地道:“所以这些卖惨的伎俩,就不必在本官面前多说了。本官没那么多空闲与你拖耗,娄少东家与你无怨无仇,不会无缘无故把你送给那位王子,究竟理由是什么?” 凝若酥胸不断起伏,好半晌才算平静了一些,道:“是为了金矿。” 乞蕃国什么都缺,但唯有一样东西不缺。 金矿! 娄连无意中结交了这位乞蕃国的王子哈里赤,探听到他们那里盛产金矿,于是各种拉拢招待,前些日子到了凤栖楼。 哈里赤在那里享尽风流快活,终于答应和娄家合作,让他们去乞蕃国挖掘金矿。 但有一个条件,便是将凝若送给他,随他回国。 凝若一打听,才知道乞蕃国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到那就算有万贯家产,也因没有地方享受而只能过贫苦的日子。 这对习惯了骄奢生活的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有一件事让她特别崩溃。 哈里赤乃是王子,居然到了大周之后一直没淋浴过,隔着几丈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臊臭味儿。 凝若苦忍了几天,忍不住劝他洗个澡,结果哈里赤却说什么洗澡在乞蕃国是严禁的,男人女人都一样! 凝若差点没疯。 这都什么离谱习俗! 她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每天恨不得泡着花瓣洗三回,要她从此以后永远不能洗澡,跟杀了她有何区别? 更要命的是,哈里赤跟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自己的络腮大胡子里掏啊掏。 原本凝若没在意,反正这人总有些小习癖,直到她看到他从胡子里掏出一个跳蚤…… 然后塞到嘴里,嗄吱嘎吱地把它给咬碎,然后吞了下去。 凝若瞬间崩溃! 哈里赤一开始还依着规矩,没对她动手动脚,睡的时候就找楼里那些卖身的姑娘。 但相处了几天,哈里赤开始不耐烦了,一日她正为他弹琴的时候,他野兽般跳了过来,把她按在地上想要占有她。 幸好她死命抵抗,加上龟公和侍女的拼命相救,才算避过那一厄。 此后她再不肯接待哈里赤,但娄连却逼着她非接待不可。事关娄家未来前途,他岂能答应为一妓子坏事! 凝若向不少人求救过,但哪怕是朝中一品高官,听说哈里赤是个王子后,也不敢帮忙。 直到她认识了陈言。 这家伙敢动雷应升这种大晋来使,简直胆大妄为! 她后来立刻去查了陈言的一切,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以及干过什么。 跟一般人不同,她接触的人中很多朝廷高官,发生在御前的很多事都清楚,推杯换盏间透露出来陈言的种种“事迹”。 凝若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 不畏权势,敢跟任何人对着干,作风似乎挺好色,家里居然全是标致的婢女,她有很大机会掌控他! 横竖她未来也是要从良的,找个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而且长得也挺俊朗,并且似乎家中没有妻室,不如趁这机会…… 然而后来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陈言明明看着挺好色,却完全不吃她这套! 凝若呜咽着不停地说,陈言只听了她前半截就已经明白过来。 商人重利。 大周的金矿是受官府管控的,只有官家可以开采,绝不开放给私人。 但如果是国外的金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什么乞蕃国,显然并不像大周一样严格控制金矿的开采权。 娄家的算盘打得确实挺响,讨好王子,拿到开采权,若是能开采出大量金矿,这种硬通货比任何生意都来钱! “那个哈里赤王子,现在在哪?”陈言忽然开口,打断了凝若的泣语。 “啊?这我也不知道。”凝若呆了片刻,才回答道。 陈言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消息只是哈里赤的片面之言,搞不好他的国家金矿储量极少,又或者根本没有金矿、只是他拿出来的唬人的,都有可能。 娄家连个确实的消息都没有,就开始着手讨好,这脑子也不见得多好使。 “你来我这,有谁知道吗?”陈言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但娄家消息灵通,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凝若忐忑地看着陈言,“到底大人要如何才肯收留妾身?” “忘了早上的话了吗?”陈言不动声色地道。 第564章 我答应了 凝若一呆。 随即反应过来。 早上陈言明确地说过,要银子。 但她开出一万两银子的价格时,他并没有答应,反而要她好好想想其性命值多少钱。 银子,她确实有。 但她太清楚,要想过得好,银子不可少,所以此前才想着能不能用色相换取。 可现在,只好出血了。 而且看陈言的架势,还得大出血才行。 她硬着头皮问道:“大人到底要多少银子?” 陈言反问道:“你有多少银子?” 凝若心里一个哆嗦。 这问法不对劲啊! 感觉无论她说是多少,他下一句都是让她全都拿出来…… 陈言见她犹豫不决,哪会不明白她的想法,道:“那就先回答本官另一个问题:你的身银是多少?” 凝若一愣:“这,是五万两银子。” 陈言淡淡地道:“把你现在的银子,减去身银,如果还能拿得出三万两,本官便帮你这忙。” 凝若一震道:“这岂不是要给大人八万两!” 对于那些巨商富贾来说,这不是大数目。 但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这已是天文数字! 哪怕是她,凤栖楼的花魁,万中无一的行业顶尖,辛苦这么多年,手头上积下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加起来,只怕顶多也就七八万两的样子。 “错,不是给我八万两,我只要你三万两。”陈言摇摇头,“但你的卖身契在娄家手中,想要给你赎身,就得花银子,这笔银子难不成你还想让本官给你出?这是你为自己性命必须付出的代价!” 凝若作声不得。 没哈里赤王子这事之前,她其实打的主意很简单。自己攒的银子是自己的,身银嘛,就由想娶她的达官显贵来付。https:/ 可现在没人愿意为她赎身,去得罪娄家和那什么王子! 唯一愿意帮她的,却对她没兴趣…… “大人!大人!外面忽然来了好多人!”外面突然传来吟霜的惊呼声。 “做什么的?”陈言双眉一扬,隔着门问道。 “说是凤栖楼的二少东,称咱们窝藏了他们的花魁,要咱们把人交出去!”吟霜惊异地道。 凝若俏脸血色瞬间消失,惊慌地看着陈言。 “出去看看。”陈言收腿起身,朝外走去。 陈府的正门外,此刻堵了至少四五十人。 除了带头的娄连之外,其余人均是短打扮,手持木棒,个个凶神恶煞。 “把人交出来!不然拆了你这宅子!” “再不交人,就别怪咱们冲进去了!” “抢我们凤栖楼的人,你们长了几个胆子!” …… 叫喊声中,娄连双手抱着胸,微微冷笑。 早上吃亏之后,他就打听了陈言的情况,才晓得这家伙居然得罪了那么多人。 原本就想报仇的他,这下更是肆无忌惮,一听说凝若竟然跑到了这来,立刻带着大批人手准备过来找麻烦。 吱呀一声,紧闭的宅门打开,一道俏丽身影跨步而出,娇喝道:“都给姑奶奶闭嘴!谁敢再在我家门前喧闹,我撕了他的嘴!”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倒不是被她的恐吓吓唬住,而是全都被她那惊人的天赋吸引,一个个无不露出色迷迷的神情。 娄连也是相当意外,没想到陈言没出来,却先出来个大美人,而且女儿家最动人的天赋本钱竟还如此雄厚! “你是何人?”他最先回过神,冲着对方喝道。 “姑奶奶是陈府的大管家,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但谁要敢再喧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郑妍板着脸喝道。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不露出笑容。 这妞胆子倒是挺大,孤身一人,面对自己这边这几十个大男人,居然还敢这么硬气! “我凤栖楼的花魁,被你们大人给强行掳走,特来此寻人。立刻将人交出来,否则,我便拿了你做抵押,看他交不交人!”娄连冷笑道。 “抓我?”郑妍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寒意,“行啊,本姑娘就站在这,有本事就来!” “呵,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来人……”娄连一声冷喝,打了个手势,便要让手下人杀过去。 “不就是想要你家花魁吗?人在这,带走罢。” 就在这时,陈言带着凝若和吟霜走了出来,轻松地道。 凝若娇躯一震,神情慌乱,没想到陈言一出来就把她卖了! “你舍得把她交回来?”娄连反而狐疑起来。 “她跟本官又没关系,本官犯得着为她得罪人?”陈言反问。 “呵,你忘了你已经看过她的容貌,是她认定的夫君了。”娄连冷笑起来。 “什么!”一旁郑妍吃了一惊,看向凝若。 “假的假的!我没答应!”陈言赶紧跟她澄清,见她松了口气,这才转头看娄连,“这种唬婴儿的玩意儿你这么认真就没意思了,要说看过她的脸,娄少东不会没看过吧?怎么你没娶她当老婆?” 娄连一时语塞。 他当然看过,凝若卖身契都在他手上,还敢不给他看? 不过凝若定那规矩,他是双手赞同。 当初他初遇她后,就被她吸引,发掘她做了花魁,甚至还苦忍着没碰她,为的就是要把她卖个好价钱。有了那面纱选婿的规矩后,她身价更是噌噌地涨。 只是没想到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局面。 “行了,你们的家务事,回家去谈,本官这里清净之地,就不奉陪了。”陈言说着轻轻推了凝若一把,后者一个踉跄,跌了几步,到了娄连身前。 娄连大感失望。 他巴不得陈言帮凝若,这样就有了动手的借口。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识相,事情解决得太顺利,还怎么收拾姓陈的? “不!我不跟他回去!”凝若惊呼一声,退了几步。 “本官给过你选择的机会。”陈言淡淡地道。 凝若哪还不知道他是故意逼自己做抉择,看看娄连,又看看陈言,容色数变。 娄连沉着脸逼近几步,一把抓住她胳膊:“走罢!” 凝若终于撑不住,尖叫道:“我答应了!” 陈言眼睛一亮,欣然道:“明智的决定。娄少东,放人罢,你可以走了。” 娄连一愣,旋即大喜道:“你想帮她?!” 太好了! 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第565章 超时 陈言神色自若地道:“不错,现在起,凝若姑娘有本官罩着,谁也不能带她离开。” 娄连哈哈大笑:“哈哈,笑话!我这么多人,你哪来的胆子敢说出这般大话!想帮她,你来抢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大能耐,敢在我这么多兄弟面前抢人!” 他带来的人全是京江会的成员,个个都是性情彪悍的主,唯他之命是从,就算对方再唤出之前那个厉害的手下,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让你走,不是在帮她,是在帮你啊。但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本官的好意,那就这样吧。十,九,八……” 一边倒数,一边右手高抬,打了个手势。 凝若看得一呆。 他在干什么? 娄连狞笑道:“你以为装神弄鬼,我便会怕你不成……” 话刚说到这,他突觉不对,霍然转头看去。 只见十来条人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闪电般扑向他手下众人! “七,六,五……” 陈言仍在继续数着,不快不慢。 娄连的手下这时才发觉有人扑来,大惊下纷纷转身挥棍砸去! 不管来者什么来历,先打再说,总归没错! “呀!” 凝若看到这幕,吓得不由掩住眼睛,不忍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剧。 人数差距如此之大,加上对方好像还是空手,娄连的人却人人带着武器,高下立判! 不用看,也知道结果是什么! “四,三,二……” 陈言数数的声音还在响起。 但同时一阵阵奇怪的沉闷击打声夹杂着升空。 “什么人!” 凝若听到紧紧抓着自己的娄连一声惊呼,忽然松开了她,不由更惊,吓得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一,零,负一,负二……” 陈言还在不断数着。 凝若浑身不断颤抖,听着周围惊呼声和惨叫声不断响起,更是惊恐难当。 “负三,负四,负五。彪子,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何会让本官数到负五!害我装逼都没装到位!” 陈言终于停止了数数,不满地道。 凝若听得周围动静减弱,不由慢慢抬头,看向四周,霎时惊呆! 以娄连为首的一干人等,竟已全倒在了地上! 而那方才扑来的十来人,则毫发无损地站在周围,见着谁还能爬起来,就上去补一脚。 娄连自己则一直捂着裤裆,蜷得虾米般缩成一团,在那痛苦哀叫不休,浑身筛糠般不断颤抖着。 凝若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眼睛。 前后加起来,陈言也就数了十多息,娄连这京江会的一众得力手下居然全都被解决了?! 而且人数还多了人家那么多,结果连根毛都没伤到人家? 那边张大彪正陪着笑脸对陈言道:“大人,真不怪兄弟们,您今儿数数数太快了!您看,您要慢一半的速度,那肯定只数到三四左右就完……哎哟!” 却是话还没说完,已被陈言在脑门上来了一记爆栗,痛得他捂着额头叫了起来,一阵心虚。 方才他正跟意夫人弄得热乎呢,忽然就听说有人上门闹事,他连裤子都差点没穿就出来了,结果为这耽搁了一会儿。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这都跟谁学的这么痞,不反省反省自己办事效率低,反而叫他放慢数数的速度? 几步外,吟霜也看懵了。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随时退回府内关死门的打算了,结果上来十几息的功夫,对方五十来人竟已全都被放翻在地! 冲出来的这些神秘人,到底什么来路,为何要帮着大人? “岂有此理!”一声怒叱传来,“大人,为何不让我出手!” 众人无不被声音吸引过去,转头一看,只见郑妍玉容生嗔,狠狠瞪着陈言。 “咳,这些个虾兵蟹将,用得着咱们大管家出手?”陈言干咳一声,赶紧上前推着她回府,“来来来,时候不早了,先休息,下回有高手来的时候,再请你郑大捕头出马。” “这可是你说的啊,下回要不让我出手,本捕头就拿你当沙包练了啊。”郑妍这才容色稍霁。 府外,凝若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张大彪等人,忽然一个激灵,赶紧起身,拎着裙摆小跑着进了陈府。 心中则暗松口气。 总算是有了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二管家,给凝若姑娘安排个客房,记好账,每日居住和三餐花费,都得记下,回头跟她核算。” “是,大人。” 凝若听得一僵! 她都答应给他三万两了,居然还另收她住宿饮食的钱?! 看着前面陈言的背影,原本满腔的开心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也太财迷了! 自己可是个人人仰慕的小仙女,他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跟她计较这些小钱有意思吗! 次日一早,陈言刚起床,正让丫环给他净面时,张大彪就来报信了。 “大人,大大的好消息!” “宁王挂了?”陈言精神一振。这家伙昨晚跟意夫人那折腾了一宿,想必已经得了她带回来的消息。 “啊?这倒没有。”张大彪挠头道。 “没挂算什么大大的好消息!”陈言没好气地道。 “意夫人带了几桩宁王的消息,要是是真的,大人能赚一大笔呢!”张大彪讨好地道,将意夫人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啧啧,看来宁王为了帮那女人取信你和本官,还挺下本钱。”陈言精神大振,转回身来,啧啧地道,“先探一下真假,要是真的,不必客气。不过这女人不能留府里,就说需要时间确认,先送她去客栈呆着。” “是,大人!”张大彪恭声道。 “谁站在外面?”陈言一抬眼忽然看到门外人影隐隐绰绰,问道。 “启禀大人,是凝若姑娘。”张大彪忙道。 “她没事一大早跑我这干啥?”陈言诧异道。 “听二管家说,她好像是来给大人送钱的。”张大彪解释道。 “那还不赶紧迎进来!”陈言弹簧般翻身而起,嚷道,“这可是财神啊,不可怠慢!” 张大彪赶紧出去,将凝若叫了进来,自己则自去忙去了。 “凝若见过大人。”凝若一进屋,便盈盈一礼,心里有点奇怪。 哪有见客把人叫进自己卧房的? 旋即心中一动。 莫非,这家伙是想…… 第566章 带颜色的蹴鞠 “呵呵,不必客气,姑娘坐。”陈言盘着腿坐在床上,含笑道,“你看你是给现银呢,还是珠宝,又或者银票?” “啊?”凝若见他眼神中没有半点邪色,全是贪婪,她不禁大感失望,垂首道,“无论是哪一种,凝若现在都给不了。” “想赖账?”陈言眼睛微眯。 “不不不!大人莫要误会,是妾身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凤栖楼内。”凝若楚楚可怜地道,“大人想要银子,妾身即刻便去取来。” “你放在那,不怕被姓娄的搜走了?”陈言错愕道。 确实是合情合理,像她们这样的女人,很少有存到银庄去的,很多都是将银子变成珠宝首饰或者金条藏起来。 而最好的或者说她们最信任的藏储之处,却实是自己的屋子。 “大人请放心,妾身的财物并不是放在妾身的屋子里,就算他们去找,也休想找得到。”凝若柔声道。 “那放在了哪里?”陈言越听越好奇。 那可是价值数万两银子的宝贝,除了她自己的屋,还有什么地方能保证它们的安全? “凤栖楼有个仆妇,我曾救过她全家性命。”凝若答道。 “她全家性命值不值八万两银子的一成?”陈言一听就乐了。 “这,她不会背叛我的。”凝若本来信心十足,听他这么一说,语气也不禁有些软了。 “我换个问法,”陈言想了想,“她全家性命,值不值八万两银子的一分?” 一分即是一百分之一,也就是八百两。 大周绝大多数百姓,全家人加起来别说八百两,八十两都未必值! 凝若居然只因为自己对那仆妇有救命之恩,就这么自信,未免太天真了。 “这……这……”凝若这下是真的没信心了,神情有些慌乱起来。 “算了,抓紧时间,本官派个人和你一起去看盾。” 当下陈言叫张大彪唤来一名军士,陪着忐忑不安的凝若去了凤栖楼。 陈言看着两人离开,长吁一口气。 赚点外快也太难了,最难的是碰上个傻妞,居然把那么多贵重财物交托给别人保管。 “彪子,给林广送个信,让他来一趟,本官有任务交给他。” “是,大人!” 吃了早膳,陈言亲自到仓房里翻了翻。 他这趟入京带了不少东西,暂时用不上的全暂时放在宅子后院的一间小屋内。 在里面翻了一刻钟,他才终于翻出一物,眼睛一亮:“找到了!” 拿着那物到了外面,正好看到吟霜在吩咐丫环做事。 陈言兴冲冲地道:“暂时先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来,陪本官练一练!” 吟霜和周围几个丫环看了一眼,无不一愣。 “蹴鞠?”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陈言手里的,赫然正是个足球。 “玩过?”陈言精神一振。 本来他是想让她们当个障碍物,练练脚法,没想到居然都玩过,那干脆直接升级,让她们当实战练习的对手好了。筷書閣 众女无不眸子发亮,纷纷点头。 自从家道中落之后,便再没时间也没机会玩这个,想不到大人竟也是爱鞠之人。 陈言将球扔给吟霜,后者也不拿手接,直接拎着裙摆轻起一脚。 蓬! 那球瞬间高高飞起! 所有人刷地一下抬头望着那球,只见它划出一条弧线,落到了院墙外,掉到陈府外面去了。 陈言一脸黑线地看向吟霜。 “这球好轻!”吟霜尴尬地道,心里大感惊异。 她还拿它当以前玩的那种实心球来踢,下脚力量大了些,没想到飞这么高! “我去捡!”一个丫环连忙跑出府去,把球捡了回来。 众女均感惊奇,忍不住你一脚我一脚地踢玩起来。 一开始还很难把握力道,但踢了一会儿,便适应了球的弹性和硬度,熟练起来,叽叽喳喳地踢得不亦乐乎。 陈言无语地站在一旁。 他是让她们陪他练球,以便晚上好去赴唐韵的约,结果这群妞居然自顾自地玩起来了! 不过,她们确实都挺不错,脚步娴熟,一看就是以前没少玩。 其中脚法最好的还是吟霜,那球就跟长在她脚上一样,上下翻飞,始终不离她的脚一尺之距。 几个丫环穿花般绕着她转,想要把球抢过来,却根本没法办到。 陈言也不禁微微动容。 跟唐韵相比,她脚上的功力可能都还要略胜一筹,实属难得。 “吟霜姐姐,你好厉害!”一个丫环累得跑不动了,扶着腰站那喘气。 “嘻嘻,我其实也只是粗会一些。”吟霜笑着谦虚了一句。 “抢到了!”身后一个丫环趁着她说话,猛地一脚勾住了球。 “哪有那么容易?”吟霜却嫣然一笑,纤足轻挑,那球顿时跃空五尺,让那丫环勾了个空。 就在球要落回吟霜脚下时,一旁突然探来一只大脚,把那球勾了过去。 吟霜正准备接球来着,冷不防出了这岔子,不由愕然看去,却见陈言将那球踩在脚下。 “本官不发威,你还真当自己多能耐啊!”陈言撇撇嘴,对着她伸出一只指头,勾了勾,“来,你要能从我脚下把这球抢走,一次赏一两银子!” 众女无不眼眸一亮。 赚钱的机会来啦! 跟着自家这位大人别的好处不说,赚外快的机会着实是多! “大人,这不太好吧?”唯有吟霜迟疑道。 方才陈言趁着她不注意,才偷到了球,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自信心。 她从小就爱蹴鞠,以前家境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玩,可说踢遍父亲交际圈所有大人小孩,无有敌手! 而自她入府之后,却从未见过陈言玩这个,甚至没见他好好运动过,这方面能好到哪去? 真要按这规则来,她怕是今儿要变成个小富婆! “怎么?怕抢不到丢脸?”陈言故意道。 吟霜再不说话,把袖子挽了起来。 反正她提醒过大人了,一会儿可不能怪她! “大人,那我们也来行么?”一个丫环叫道。 “行啊,但不能光有好处,本官就给你们一刻钟时间。”陈言笑嘻嘻地道,“一刻钟内没抢到的人,都得脱一件衣裳!想好啊,本官不强迫你们,不想参与的退到边上去!” 第567章 哀家已经进来了! 众女无不俏脸大红,但却没人退开,反而个个都捋起袖子扎好了裙摆。 “开始啦!” 吟霜娇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纤足疾踢。 陈言哈哈大笑,脚一收一挑,那球顿时活过来一般,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她的脚。kuAiδugg 其他人已然围近,纷纷探脚去抢。 陈言两只脚像装了弹簧一般,在地上稍点即起,带着那球穿花般上下左右翻飞滚动,每每在众女脚边滑过,却始终没人能够将它拦住。 转眼间一刻钟过去。 陈言带着球退开两步,看着累得娇喘吁吁、没再冲过来的众女,笑眯眯地道:“本官的银子,哪有那么好赚呢?” 虽说有段日子没玩了,但看来自己还是宝刀未老! 为了赚银两,她们都是卯足了劲,结果半晌没得手,反而把自己累坏了。 众人一边喘息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过方圆两丈许的小院,挤了他们五六个人在这,按说就算是瞎踢也能碰到那球,可她们硬是一脚都没挨着它! 尤其是吟霜,俏脸涨得通红,眼都红了。 大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脚法简直匪夷所思! 脚法比她厉害,她还算能接受,关键是这么长时间,她都快累吐了,居然连球毛都没沾到,简直是对她自尊心的摧毁式打击! “来来来,愿赌服输,脱脱脱!”陈言摩拳擦掌,兴奋地叫道。 众女本来就因为剧烈运动而红起来的脸,这下更是红了个透,你看我我看你,终究还是娇羞地脱去了最外面的衣衫。 里面的中衣不像外衫那么宽松,将众女的身段勒得曲线玲珑浮凸,极为惹火,看得陈言两眼放光。 “别说本官不怜香惜玉啊,咱们规则升一升。” “现在开始,谁要能抢走本官的球,赏二两银子!” “以此类推,你们每多脱一件,抢走本官的球时,就多得一两银子!” 陈言坏笑着宣布道。 众女眸子无不大亮,本来有些打退堂鼓,这下全都打起了精神。 今儿非得把这银子赚到手不可! 半个时辰后。 郑妍匆匆进了后院,叫道:“大人!有……咦?你们在干什么!” 院子里,以吟霜为首的几个丫环全都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一个个香汗淋漓,却没人去管自己身上的衣不敝体,争先恐后地朝着陈言追去。 陈言灵活地带着那球在众女之间穿梭,不时和她们挤挤撞撞,惹得她们娇羞嗔叫不断。 春光致致,波浪荡溔,院子里充满了香艳又快活的空气。 这时听到郑妍的声音,一个丫环转头叫道:“大管家快来!只要能把大人的球抢过来,就能拿五两银子呢!” 郑妍眼眸一亮:“什么?这么好赚?我也……” 刚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妥,赶紧改口:“大人!太后来了,你还不赶紧去迎接!” 她刚说完,身后响起太后的声音:“哀家已经进来了!” 院子里倏然一静。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去,无不石化! 太后身着便装,正红着脸站在郑妍身后。 陈言反应最快,慌忙趋前跪地道:“微臣有失远迎,请太后恕罪!” 众丫环也赶紧纷纷跪落,连耳根都红透了,垂着头不敢抬起,心跳砰砰作响。 居然让太后撞见了! 太后绷着脸道:“陈卿在家的生活还真是丰富。” 陈言陪着笑脸道:“太后见笑了,我们几个就是玩玩蹴鞠。” 太后瞪他一眼:“什么蹴鞠需要脱了衣服玩?” 陈言老脸一红,道:“天热嘛。” 太后冷笑道:“热?那你怎么不脱?”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毕竟男女礼防,臣为她们着想,自然要谨慎一些。” 太后无语地看着他。 这家伙还真是有脸说! 明明就是些淫磨的花样,居然还敢胡说八道! “太后,您莅临寒舍,不知是有什么吩咐么?”陈言见她神情不悦,连忙转移话题。 “哼,陈言,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胆子也大了啊。”一提起此事,太后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哀家多次叫人召你入宫,你竟敢拒绝!” “咳,太后误会了,臣一是真的太忙,二是身体不适,实在无力入宫。”陈言干咳一声,这才明白她的来意。 “你这么忙,身体又不舒服,还有这么好精神,和府中的丫环玩这些不堪入目的勾当?”太后板着脸道。 众人无不吓坏了,屏息凝气,不敢作声。 唯有陈言见她来了之后不但没任何软言安抚,反而还一直指责自己,不禁心中暗怒,语气转硬:“难道太后想让臣说,是因为怕太后又给臣背后使刀子,才不敢入宫?” 太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胆!” 话已出口,陈言豁出去了,沉声道:“太后过誉了,臣连背后使阴刀这种事都不敢做,算什么大胆?” 太后来前完全没想到他竟敢如此硬怼她,一时失了方寸,有些手足无措。 上次阻止陈言辞官之后,她也有些心虚,没敢见陈言。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陈言给她的那些面膜保持期极短,她已经用得七七八八。 前天晚上开始,她就没了面膜敷用,虽然眼霜还有不少,但想到若是不重新和他搞好关系,眼霜也就撑个把月,以后怎么办? 太后没办法,只好派人来找陈言。 哪知道一向无令不从的陈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入宫见她!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家伙是在跟她呕气! 太后虽然大怒,但另一方面更担心从此这家伙就真的再不肯见她,左思右想,干脆亲自来一趟。 却没想陈言竟敢当面和她较劲! 众女也感觉到气氛的紧张,更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良久,太后才压下了翻腾的情绪,道:“陈言,哀家要与你单独一谈。” 不多时,书房内。 陈言面无表情地道:“太后有话请说,臣洗耳恭听。” 太后放软了声音,道:“哀家知道这次的事做得不甚妥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谅解哀家?” 第568章 太后你不要冲动! 陈言苦笑道:“臣怎敢怪太后?” 太后嗔道:“你到底说不说!” 陈言摇摇头:“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太后有点拿他没辙,恼道:“你是觉得哀家没法治你是吧?” 陈言翻了翻白眼,没吭声。 换了以前,他绝对不敢对太后这样。 但如今太后有求于他,加上心里有火,他哪可能这么轻松就原谅她? 太后气极,想要说几句狠话,但看他这模样,又怕说太狠彻底闹僵,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总不能一气之下,真的把他收拾了吧?那以后她的面膜和眼霜等东西就更没戏了! “大人!何大人来了!”外面忽然传来吟霜的声音。 屋内两人同时一愣。 却听外面传来声音:“哎,吟霜姑娘不必通报,老夫跟你家大人关系不同,自己进去便是。陈大人,老夫带了好消息来了!” 何进尧的声音! 何进尧显然心情极佳,脚步轻快,不片刻就已经到了书房门外,便要推门。 太后吓一跳,先一步抢到门后,把门闩上。 “陈大人为何闩门啊?是老夫啊!”何进尧没能推开,诧异地叫道。 “不能让他看到哀家!”太后退到陈言身旁,低呼道。 “太后来得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让何大人知道的?”陈言却故意道。 “你!”太后气得直跺脚。 “陈大人,你屋里有客么?你在和谁说话?”外面何进尧听到些隐约的声音,问了一句。 陈言见太后又急又气,心情大爽,两步抢到门口,便要把门打开。 他太清楚太后为何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 她来这的目的必是为了和他修好,以便日后继续享用面膜等物。 可若是被人知道她身为堂堂一国太后,而且老公还死了,竟为了私欲跑到臣属家中,传出去不只是她名声有损,连皇上也可能会受到牵连! 太后见他要开门,不禁急了,突然纤手连挥,只见她身上外衫登时解开了半幅,半边衣领向下滑落,露出内中饱满又雪嫩的一小片美景! 陈言刚刚把门闩打开,陡然看到这幕,瞬间色变,连忙把门用力一关。 外面何进尧正推门而入,脚都跨进了一只,冷不防房门突然关闭,登时撞得他哎哟一声,向后摔进了院子里。 “何大人!”吟霜吓坏了,赶紧上前相扶。 “没事没事,你家大人这是干什么?”何进尧狼狈地在她搀扶下爬起来,满头雾水地揉着被撞疼的膝盖。 屋内,陈言已经飞快地把门重新闩上,惊呼道:“太后您这是干什么!” 太后眼见这招有效,虽然颊上大红,但心中却甚是得意,还将衣领又往下拉了拉,道:“若是被人瞧见哀家这般模样,你猜皇上会治你一个什么罪?” 陈言当然清楚,那妥妥的屎壳郎点外卖,非死不可啊! 唐韵就算对他再宠信,也绝不可能容忍他碰她亲妈! 到时候太后再哀哭两句,那无论他陈言如何分辩,都不可能有人相信! “太后,你你你不要冲动!”陈言哆嗦着道,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胸前,暗吞了口口水。 她早已把肚兜换成了女式内衣,那虽然是按全罩杯设计的,但仍然没办法把她的丰隆完全包裹住。纵然对她不敢有任何想法,陈言仍看得心中一热。筷書閣 当今太后,竟然把只有先帝才看到过的景色暴露在他眼前,这也太刺激了…… 方才和吟霜等人玩球时各种挨挨碰碰,本就刺激得他不行,这会儿看到这幕,他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太后正自得意,完全没发觉他的异常,反而得意地道:“哀家冲不冲动,就看陈卿你了。”一边说,一边又将衣领向下拉了一些,连平坦的小腹也露出了少许。 原本她只是情急下想唬住陈言,让他不敢开门放何进尧进来,但此刻她却是灵机一动,这一招这么有用,何不借这机会彻底将事情解决? 陈言本来吓得够呛,可是见到她仍在不断将衣领拉低,小腹那团小火苗登时窜成了大火苗,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若……若是臣不从呢?” 太后微微冷笑,没再将衣领往下拉,反而一抬手,将内衣挂在她香肩上的带子往肩下一拉。 那带子松了之后,内衣瞬间垮下来一小截,令人瞠目结舌的雪景又多倾洒了一截出来,眼看着几乎就要看到全景了! 陈言差点没爆出一句卧槽! 太后为了收拾他,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太后双颊早就红了个透,却仍强持镇定:“哀家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肯不肯原谅哀家?” 陈言很想知道若是自己直接来一句“不肯”,太后会不会再多露一点。 但心中却是无比挣扎,知道自己在玩火。 这可是太后! 稍有差池,不是他这颗脑袋的问题,连卿儿甚至郑妍都有可能被牵连! 无奈之下,他只能苦着脸道:“臣……臣答应太后便是。” 太后大喜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不多时,陈言才再次将门打开。 何进尧跨进书房,左看右看,奇道:“不是说你这有客么?客呢?” 陈言没敢去看屋角的屏风,怕被何进尧察觉太后躲到了那后面,道:“大人听岔了吧,这屋里只有下官一人。” 何进尧疑惑地道:“是么?我怎么听到你在和谁说话?” 陈言面不改色地道:“下官方才只是在自言自语。” 何进尧性子单纯,释然道:“那该是老夫听岔了。陈大人,好消息来了!有人到户部状告商家,还带来大量证据!” 陈言怔了片刻,才点头道:“确实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何进尧错愕道:“你知道有人会来告商家?” 陈言微微一笑:“算是吧。” 何进尧将信将疑地道:“你虽神通广大,但不至于连这也能料到吧?那你说说,来告商家的人是谁?” 陈言想也不想便道:“杨掌柜。” 何进尧失声道:“你竟真猜对了!正是此人!咦?等等!难道这件事……” 却是猛地记起陈言曾经向唐韵承诺过要搞定商家的事。 难道,竟是陈言安排的? 第569章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就在今早,杨掌柜带着好几个箱子到了户部,找到市部司主事秦光,状告了商家十二条罪状。 其中包括了强买强卖、恶意抬价扰乱商市、恶意收购、贿赂官员、找恶徒行凶等罪,每一条都足以给商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而在他带来的箱子里,装满了各种账簿和书信等铁证。 秦光大吃一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在粗略浏览了证据之后,立刻将这事上报。 商家乃是大周最豪富的三大家族之一,若这些罪状属实,带来的将是大地震级别的冲击! 何进尧一听是曾经害过周氏商会的商家被告,非常重视,立刻调集人手,先全力将所有证据梳理了一遍,初步确认了证据的真实性。 何进尧大喜,随即就兴冲冲地来找陈言报喜。 却没想到这件事竟是陈言所安排! “下官当初不是说过吗?商家只是只小蚱蜢,要解决他们很简单。”陈言神色自若地道。 当初他放走杨掌柜,便是为了今日。 他的计划,便是让杨掌柜回去,然后暗中探得商求那些密信和账簿的所藏之处,伺机将它们偷到手,然后去告商家。 杨掌柜原本就是商求的心腹,有心算无心之下,终于成功将那些东西偷得。 虽说等了不少日子,但一切都值得。 “也只有你才能说商家只是只小蚱蜢,在别人眼里,包括老夫眼中,要治商家着实是件难事。不过想不到商求竟连贿赂朝廷官员的证据都保留着,这下朝廷要有一番震荡了。”何进尧叹道。 这早在陈言预料中。 皆因这些证据,是商求控制那些官员的关键。如果没有证据,人家就算收了他的钱后又反悔,他也没辙。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证据,掌控在自己手中。 陈言询问了一番,沉吟起来。 杨掌柜终究还是没探到所有的信息。 牵涉到的官员,最高只是从五品而已。商家绝不可能只跟这种级别的官员有关系,以其家势,朝中重臣里面怎么也该有一两个靠山才对。 比如商求不时会去拜访的黄良阁。 “凭这些证据,不仅商求要砍头,他商家也休想再继续以商行恶下去!”何进尧振奋地道。 他本性善良,平时绝非嗜杀之人,却唯独对乱市之人无比痛恨。 户部管辖着全大周的商市,商家这样的恶棍,可说是户部最大的敌人。 别看他们手上直接沾染的血腥不算太多,可因为他们而导致的惨剧不知凡几! “这些仍不够。”陈言却摇摇头。 “啊?为何?”何进尧愕然道。 “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商求最近攀上了宁王殿下。”陈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除非宁王殿下见死不救,否则商家未必会就此完蛋。” “这……难道没办法让宁王不插手吗?”何进尧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并不知道此事,但却知道这事影响有多大,不禁皱眉。 “办法不是没有。”陈言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轻吁一口气,“容下官一试吧!” 等何进尧走后,太后才神情古怪地从屏风后出来。 陈言下意识瞥了她胸前一眼,衣衫早已穿好,再不露出半点春色。 “你们要对付商家?”太后没留意他的目光,蹙眉问道。 “太后误会了,不是我们要对付他们,是大周律不容这种为非作歹之徒的存在。”陈言纠正道。 “还不是一样?商家每年为大周缴纲的税银以十万两计,可谓国之支柱,纵然有些小过,也该可以将功补过。”太后忍不住道。 “太后的意思,莫非是只要交钱便能为非作歹?”陈言意味深长地道。 太后一时语塞。 “臣理解太后的想法,如今天下未稳,要是贸然对商家这样的豪富世家下手,恐怕惹来世局动荡。” “但国有国法,大周律绝不容任何人亵渎!” “若今日纵放商家,那来日便会纵放李家王家张家,那大周律岂还有人信任?” “太后,长此以往,法将不法,国将不国啊!” 陈言说到最后,已是一脸沉痛之色。 搞得太后一时没法接话,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好一会儿,太后才叹了口气:“也罢!由得你们吧!哀家回宫去了。” “太后请稍等,臣有件东西要交给太后。”陈言连忙叫住太后,径直出了书房,不多时转回来,手中多了个小箱子。 “这莫非是……”太后惊喜地道。 “这里面是新送来的面膜,请太后笑纳。”陈言恭敬地道。 当初决定讨好太后,便让青山县定期送来面膜,只是因为被太后背刺,他便将这些面膜扣了下来没送进宫,准备回头给郑妍她们使用。 不过现在既然情况不同,他须将太后这张牌抓紧。 这趟对付商家,必会加剧他和宁王间的矛盾。 到时候,要压制这位王爷,太后这张牌说不定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送走太后之后,张大彪和凝若回来了。 陈言看着凝若有若死灰一般的脸色,连问都不用问,已知结果尽如他所预料。 她信任的那个仆妇,果然已经举家逃走,不知下落! “我不明白……她明明平时对我千恩万谢,还说要做一辈子牛马来报答我的……”凝若眼眶一红,喃喃说道。 陈言对她实在是没话可说。 这妞枉在凤栖楼做了这么多年花魁,竟然还能如此天真,这花魁真是白当了啊! 不过回心一想,其实也正常。 虽然同为妓子,但立在金字塔顶端的她,和一般姑娘还是不同。 她是凤栖楼最宝贵的财富,平时必然是被捧着护着,衣食住行从不必担忧,生存从来不是她最迫切的需求,使她不像下层姑娘般看透这世间的险恶与黑暗。 因此她对人的本性虽有了解,但却不够深。 “你把我送回给娄连吧,我没钱给你了……”凝若涩然道。 “那哪行?谈好的买卖,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掉?”陈言却道。 “可我真的没钱了,呜呜……”凝若说到伤心处,不由咿呜低泣起来。 “你有没有钱,可不是你说了算。”陈言轻松地道,“本官尚未允准,你的钱想跑也跑不掉。” 第570章 人为财死 凝若听得哭都忘了。 这家伙未免狂得太没边了吧! 人家拿着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还说什么允准不允准?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军士快步而入,禀报道:“大人,有消息了!” 陈言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扫了一眼,欣然道:“钱回来了!” 凝若一愣:“什么?” 陈言朝外走去:“偷你钱的人已经找到了。走吧!把属于本官的银子拿回来!” 凝若吃惊地跟在他身后:“怎么找到的?!他们不是已经离开一天多了么?” 陈言头也不回地道:“一家六口,还有两个挪不动脚、只能靠人帮忙的重病号,外加两个没人盯着时刻可能跑丢的小孩,能走多远?” 凝若愣住了。 这些情况她都知道,但却从没想过能走多远的问题。 一知道那仆妇已经逃了一天多,当时就慌了神,哪还有心思好好细想? “那她现在到底跑多远了?”凝若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 到了那仆妇藏身之处时,凝若差点没当场疯! 离凤栖楼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方才她和张大彪去凤栖楼时,还从这里经过了! 来回两趟,却浑然不知自己竟两次经过那仆妇的藏身处! “她用你一根金簪子,和这宅子的主人换取了在这里住十天。”https:/ “可惜了,你那簪子价值二百两银子,被她就这么白白浪费。” “别说住十天,住十年都够了!” 站在宅子的大门外,陈言无比痛心。 那本来应该是他的,结果就这么被不识货的家伙给换房子住了。 “他们一家,现在就在里面?”凝若有些激动起来。 “从昨天进去后,就没出来过。除非他们能打地洞,否则一家六口全在里面!”陈言打个手势,“踹门!” 蓬! 张大彪一脚把紧闭的院门踹破,大步而入。 “呀!什么人!”里面传出女人的惊呼声。 陈言和凝若跟在张大彪身后而入,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端着一盆水,神情惊慌地看向他们。 “不要怕,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凝若怕她害怕,连忙挤出笑容,尽量友善地说道。 “你们出去!这里是我家,你们再不出去我就去报官了!”那妇人却吓得连连后退,一脸惊恐。 “我们没恶意的,只是来找……”凝若正在安抚她,哪知道安抚到一半,张大彪突然大步上前,腰间佩刀陡然离鞘,一刀朝那女人狠狠劈去! “你干什么?!”凝若大骇,惊呼道。 “呀!”那女人仓皇中把手里的盆往张大彪一扔,转身便逃! 一声轻响,木盆被一刀劈为两半,张大彪的刀几乎不受半点影响,猛地劈在那妇人后背上! “啊!” 那妇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凝若初时还以为她被张大彪杀了,片刻后才发觉那刀原来是在空中换成了刀背,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他这是,这是干什么!”凝若惊疑不定地转头看陈言,才发觉陈言双目之中透出一抹厉色。 “本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陈言缓缓道,“只怕你不用再担心该如何去叱责偷你钱的人了。” “什么?”凝若一呆。 “好好看看那妇人身上。”陈言冷冷道。 凝若转头看去,突然一愣。 这才发现那妇人身上处处都是红迹,看起来好像是…… “血?!”她失声惊叫道。 “再看看那个盆和地上的毛巾。”陈言呶呶嘴。 凝若朝地上一看,方才被张大彪劈散架的木盆掉在地上,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不是清水,赫然竟是暗红色的! 而一旁的毛巾,更是通体殷红,一看就知道是刚才用来抹过什么红色的东西。 “全是……血?!”凝若眼前一黑,人都软了,差点坐倒在地。 那妇人这时缓过劲儿来,疯了般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便想朝张大彪扔来。 张大彪手中的刀一落,闪着寒光的刃架到了那妇人颈边。 那妇人一僵,再不动弹。 “难道,他们已经被……这怎么会……”凝若捂住了自己的嘴,双眸睁到了极限,难以置信地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言双眼微眯,“你对他们有救命大恩,他们都能为了你的财物背叛你,何况这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人?” 人性如此。 陡然看到天文数字般的财物,不起贪念的人太少了。 只是太过讽刺。 那仆妇一家突然得到这天降巨财,却想不到自己也会为它而亡。 张大彪刀背在那妇人颈侧一敲,后者登时双眼一闭,昏倒在地。 他嗅了嗅,转身走到其中一间屋子门前,一脚踹破房门。 “你别……别过来!”里面随即响起一个男人惊恐的叫声。 张大彪咧嘴一笑,跨了进去。 不多时,他拖着一个昏迷的男人的脚,从屋里出来,将后者扔在了那妇人身边,拿绳子将两人绑在了一起。 “大人,那人一家六口的尸首,全在里面。”张大彪向陈言禀报道,“还有四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应该便是凝若姑娘的财物。” “把这两人弄醒。”陈言脸色一沉,喝道。 凝若看向那屋,不由自主地抬脚朝那走去。 “你最好不要看。”陈言淡淡地道。 “我想看……”凝若坚持道,说话间到了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咚! 脑袋撞在了门框上,让几乎昏过去的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脸色惨白地朝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娇躯不断颤抖。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里面还有两个孩……孩子啊……” 她泣声响起时,那边张大彪已经端了盆水过来,猛泼在两口子头上。 两人一下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围,随即终于记起被打晕前的一切。 “你们要干什么!”那男的惊恐地叫道。 “别别别杀我们!那些财物我们没……没动过,全都在里面!”那妇人看着张大彪手上的刀,颤声道,“你们把它们拿走吧,我……我们不要……” 第571章 人渣不配活着 “闭嘴!谁答应让他们拿了!那是我的!”那男的却怒叫道。 “命都要没了,钱财拿来干什么啊!”那妇人哭道。 “呵呵,你以为他们真的敢杀咱们?依大周律,就算是罪人,也不能动私刑,更何况……”那男人冷笑起来,话刚到这里,寒光一闪,从他颈间抹过。 鲜血暴溅中,他的头颅远远飞了出去,咚地一声撞在墙上,滚落在地。 停下时,他的脸正好对着自己无首之尸的方向,瞳孔瞬间收缩。 “啊!” 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只响了一瞬,便迅速弱了下去。 那妇人张大了嘴,看看跟自己绑在一起的尸首,又看看落在那边的头颅,又看看缓缓收回刀去的张大彪,满脸惊恐,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仍瘫坐在地的凝若见到这幕,色变道:“你怎能就这样杀了他?!” 陈言双手负在身后,森然道:“这种泯灭人性的人渣,不杀,无以对天地!” 凝若慌乱地道:“不是应该先报官么?让官府……” 陈言冷然道:“他们不配受审!彪子!” 张大彪虎吼一声,刀高高举起。 凝若惊叫道:“别!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怎能狠得下心杀她!” 张大彪空着的一只手突然一探,从那昏迷的妇人头上拔出一支簪子,金光灿灿,扔到了凝若身前。 凝若一怔,定睛一看,只见簪子上赫然全是鲜血,簪尖也歪了,像是在什么东西上面狠狠戳过。 “你可以猜一猜,她用这簪子扎了谁。”陈言冷冷道,“是那两个年富力强的夫妻,还是两个重病在身的老人,又或者是两个弱小的孩子!” 凝若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刷! 大刀闪掠,那昏迷中的妇人连声痛都没叫,步了她男人的后尘,头颅高高飞起,落到了院门前,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院门外,十来人愣愣地看着那头。 然后抬头看向张大彪。 凝若这才发觉门外有人,定睛看去,顿时一震。 他怎会来这? 随即察觉不妥处,本来就没了血色的俏脸,更是惨白。 糟了! 这家伙看到了陈大人的护卫斩杀这对夫妻,要是说出去…… 陈言背对着院门,这时才转头看去,立刻和娄连那张脸对了个正着。 娄连眼中惊愕之色迅速变化,露出笑容。 “光天化日,强闯民宅杀人,简直目无王法!” “而且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陈言啊陈言,你这条命算是完了,哈哈!” 陈言看着他狰狞的笑脸,没有半点恐惧,反而疑惑道:“你来这干啥?” 娄连狞笑道:“本来是来抓人的,想不到老天成全,竟让本少看到你知法犯法!姓陈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吏部和刑部解释!” 陈言耸耸肩:“本官做事,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娄连更是哈哈大笑:“你以为这朝廷是你家开的?不必?做梦吧!” 陈言淡淡地道:“只要没人知道这事,自然就不用解释了,不是吗?” 娄连笑容一僵,看了看张大彪以及他手中兀自滴血的刀,脸色一变,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之前去陈府反而被揍,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尤其是这个张大彪,动起手来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向披靡!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这趟来这,原本不知道陈言他们会来,因此只带了十来人! 万一对方真的想杀人灭口,他这点人手哪够对方砍的? 陈言突然莞尔一笑:“这么紧张干嘛,开个玩笑而已,本官岂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报官你尽管去报,本官绝不躲,就在这等你。” 几句话反而让对方众人惊疑不定起来。 凝若更是惊呆了,陈言这是疯了吧?居然还催对方去报官? 娄连眉头深锁,道:“陈言,你以为样就能唬得住本少?你要是不想这里的事泄露出去,除非答应……” 陈言哂道:“除非把凝若姑娘交还给你是吧?本官拒绝了,你请吧,赶紧去报官!你要不去,本官便派人替你去!彪子,叫个人去趟京兆府衙,把这里的事说一说。” 张大彪大声道:“是,大人!” 说完竟真的拎着刀,大步出了院子。 看得无论是凝若还是娄连等人,均是瞠目结舌。 这家伙不对劲啊!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该惊慌失措,求着自己谈条件吗?https:/ 不多时,张大彪又回来了,道:“大人,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陈言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来来来,拉条封锁线,把这里封锁起来,不得让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对了,你们几个是目击证人,谁也不准走,否则以同伙论处!” 娄连见他指着自己,吃惊道:“什么同伙?” 陈言指指他面前那妇人的头颅:“他们的同伙,贪图财物,谋财害命!等等,这倒是提醒了本官,你们这么巧来这,莫非真是他们的同伙,前来分赃的?” 娄连色变道:“你莫要胡说,我们是……是……是路过的……” 说到最后,心虚得声音都低了下来。 事实上他来这里,为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替凝若保管财物的仆妇。 昨晨,他到凤栖楼找凝若,逼她去陪乞蕃国王子哈里赤,结果被陈言所救。之后凝若不敢回到自己住处,偷偷离开了凤栖楼。 娄连原本想着她绝不可能离开,毕竟她的财物都放在她屋子里。结果他跑去一搜,才发现除了几件常用的饰物外,她所有财物竟然不见了。 娄连这才意识到凝若早有离开的心思,勃然大怒。 但冷静下来后,他就意识到凝若不可能将财物带走。毕竟那不是几件,而是几大箱子,若她带着这么多东西离开,楼内的人必会察觉。 最大的可能,便是借别人的手来运出去! 娄连立刻派人找来凝若亲近的人审问,一个个排除后,最终锁定了那个仆妇。 楼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仆妇受过凝若的救命之恩,因此平时对凝若的话奉如圭臬,可说是凝若最信任的人。 如果她要找人帮忙将财物偷偷运走,那仆妇是最好的人选! 第572章 我先走一步了 而且那仆妇在楼内负责清洁打扫,一次几大箱或许办不到,但一箱一箱地分开将财物送出去,绝对没人会注意! 但很快他派去抓那仆妇的人回报说,人已经不见了,而且还是全家消失! 娄连以为她是和凝若一起逃跑,立刻双管齐下,一方面派人四处搜找那仆妇下落,另一方面带着人就杀上了陈家。 结果没想到凝若竟真的在陈府! 更没想到的是,陈言手下有那么厉害的人物,把有着压倒性人数优势的他一方打得遍地找牙。 一肚子气的他回去休养了整晚,直到不久之前,去寻找那仆妇的手下回去禀报,说发现了那仆妇的下落。 娄连立时精神大振。 那仆妇是凝若最信任的人,若是将她抓住,拿来威胁凝若,说不定能逼她答应去陪哈里赤王子! 这才兴冲冲地带着人赶来这里,哪知道一来就看到那么惊爆的一幕。他还以为拿着这事,能当个把柄威胁陈言,岂料对方居然根本不怕! “撒谎也撒得这么没水准,不靠你爹的话,估计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人了。”陈言若有所思地道。 “你!”娄连气得额头青筋暴涨。 “行了!”陈言再不理他,趁着张大彪忙碌起来时,转身走向凝若,“一会儿人来了,你就照实说话,你的银子会暂时被扣起来,但最终还是要还你的,当然也就是还我。” “你是真的要报官?”凝若这才意识到他没开玩笑。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官帮你来找回丢失的败物,遇到恶徒袭击,于是反击,迫于无奈下杀了对方。”陈言神色自若地道,“这妥妥地属于正当防卫,大周律也是明文写清这种情况下反击无罪。” 凝若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镇定。 与此同时,心中一股恐惧升了起来。 两具无头尸首就在旁边,那边屋内还有六具尸首,为何他能如此镇定? 若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会不会毫不犹豫地让人将自己杀死? 王知余带着人赶到后,见到现场惨状,吓得脸都青了。 八具尸首,这可是罕见的重案啊! 他哪敢犹豫,立刻让人将现场所有人都押了起来,带回京兆府衙审问。 自然,现场所有财物也都扣了起来。 陈言也不着急,就在京兆府衙的押房内静静等着,困了就睡一觉,有人来提审就照实回答。 当然,除了那对夫妇被杀的经过。 除了凝若身为女子被关在另一间押房内,其他所有人均和他关在同一屋。 娄连等人也是百无聊赖,但只能蹲坐在屋子一角,眼睁睁看着陈言霸占了唯一的一张简陋小木床。 没办法,张大彪就在一旁,带着憨厚的笑容看着他们。 一直等到傍晚,陈言才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差不多该离开了。” 娄连冷笑道:“离开?做梦吧!你们俩可是杀人的嫌犯!” 他清楚规矩,陈言和张大彪虽然说是自卫,但至少也要关上一两天,确认他二人确实是无辜之后,才能放出去。https:/ 尤其是陈言还是朝廷命官,京兆府更不敢轻放,免得落下一个官官相护的口实。 陈言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 娄连一愣。 难道真有人来放陈言了? 房门打开,两名京兆卫走了进来,却没有看陈言,而是看向娄连他们一方。 “你们可以走了。”其中一人喝道。 “我们?”娄连一呆。 “对,你等只是证人,该问的也已问完,可以回去了。不过日后或许还要找你们问话,莫要远行。”另一名京兆卫道。 娄连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喜起身。 “那他们俩呢?”娄连指着陈言和张大彪问。 “他二人乃是涉案疑犯,还早。”一名京兆卫冷冷道。 “哈哈哈哈……”娄连彻底放下心,朝陈言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可先走一步了,姓陈的,你就在这呆着吧!” 说完一转身,便要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一名京兆卫带着一个女子走到门口,恭恭敬敬地道:“陈大人,皇上有旨,召您入宫,您赶紧收拾一下,随这位凤翎卫大人去吧。” 押房内顿时一静。 娄连笑容还在脸上,张大了嘴,僵住了。 皇上?凤翎卫?这什么情况! 京兆卫后面那女子走入押房,道:“陈大人,咱们快走吧,皇上已经等不及了!”赫然是黎蕊! 陈言走到娄连身边,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本官得走了,你好,就在这多呆几天吧。” 说着转头对黎蕊道:“黎姑娘,这几个人涉嫌杀人劫财,不可轻放。” 黎蕊看了娄连等人一眼,转头对一旁那带她来的京兆卫道:“你听到了。” 那京兆卫急忙道:“是!卑职一定好好审查,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娄连直到这刻方才如梦初醒,色变叫道:“我不是!” 陈言悠悠地道:“是或不是,不查清楚谁知道呢?本官就先走一步了,姓娄的,你就在这呆着吧!” 最后一句完全复制娄连方才的话,摆明了是故意气他。 娄连又气又惊,转头看向那两名来放他的京兆卫。 两人从黎蕊进来时起就已经屏气凝息,大气不敢出一口,见娄连看来,其中一人喝道:“看什么,退回去!”一伸手,把娄连一推。 后者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那床就归你了,好好享受,呵!”陈言抛下一句冷笑,大步离开了押房。 唐韵会派人来救他,早在他预料之中。 毕竟,今晚那场关键比赛,没他怎行? 片刻后,押房内只剩娄连和他一众手下,眼睁睁看着京兆卫重新将门锁上。 娄连气得狠狠在床上砸了一拳,怒吼道:“这事我跟你没完!” 陈府。 匆匆赶回家,陈言直接跟着黎蕊去了后院。 唐韵正在那里等他。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有节奏的踢击声。 陈言一愕,入院一看,只见一群凤翎卫正在院子里,一脸紧张地捏着粉拳,看着中间的唐韵专注地颠着球,一下又一下,始终不让球落地。 第573章 臣一生最守规矩 “陈大人回来了!”黎蕊上前小心地禀报道。 “陈言你可算回来了!”唐韵没有停下来,一边继续颠球一边兴奋地道,“看!我这球如何?已经二百七十下了,还没掉下来……啊!” 却是因为说话分了神,终于没能接住,那球落地了。 众女发出一阵惋惜声。 唐韵擦了把额头的香汗,笑道:“可惜了,差一点就能破记录了!” 陈言忍不住问道:“您这记录是多少下?” 一旁一名凤翎卫傲然道:“二百八十四下!” 陈言一脸懵逼地看着她脸上的骄傲。 三百下不到,有啥可骄傲的? 唐韵把球捡了起来,爱不释手地轻抚着球身道:“你这球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轻巧好用的球!要不是它,我还踢不了这么多下呢!” 天黑前,唐韵来这找他,却没想到扑了个空。一问之下,才知道陈言被京兆府衙的人带走了。 眼看着快到比赛开始的时间,唐韵不禁大急,立刻派黎蕊救他,而自己则在陈府等着他。 就在等得无聊时,她看到了院子里这个球。那是上午陈言和众女玩耍后扔在这的,唐韵忍不住试了几脚,顿时察觉其中的不同,不由玩了起来。 结果一玩就玩到现在。 “我记得东家以前的记录是一百四十下,换了这球以后,才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就提升了这么多!”黎蕊惊奇地道。 “要是再多练练,肯定还能提升!”唐韵看向陈言,“你想必是经常拿这练吧?能踢多少下?” “这,没怎么数过。”陈言不想打击她,含糊地道。 “大概的数字,心里该有点数吧?”唐韵没放过他的意思,追问道。 “真没怎么留意过。”陈言敷衍道。 “看你这眼神就知道又不老实!”唐韵不悦道,“是多少就多少,又不是什么大事,遮遮掩掩有何意思?说!” “这……”陈言挠挠头,“真要我说?” “让你说你就说!”唐韵瞪他一眼。 “最多的是多少确实忘了,不过我记得最少应该是过了六千的。”陈言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院子里一静。 所有人都懵住了,唐韵更是檀口大张,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半晌,黎蕊才震惊地道:“陈大人,是您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您刚才说……六千?” 陈言点点头:“没错,六千。” 唐韵下意识道:“六千多多少?” 陈言挠挠头:“七八百吧。” 众女:“……” 唐韵原本还挺自豪,这刻所有自豪荡然无存! 合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录,连人家零头都赶不上? 陈言觉得好像有点打击她了,连忙道:“您也不用太在意,我这个真不算啥,以前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能连着踢两万多下不落地呢!” 唐韵双唇都哆嗦起来:“两……两万多?!” 周围的凤翎卫无不傻眼! 天啊! 这是人能办到的? 陈言见势不对,连忙转移话题:“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肯定踢不了这么多下了。” 这倒是实话,这球虽说比唐韵他们使用的鞠提升了很多,但和他前世的足球相比差距甩然不小,球感上也差一些。 众女回过神来,唐韵长吁一口气,眸子里闪过惊诧之色,道:“你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这全靠基本功,就是每天练呗,十几年如一日持之以恒。” 唐韵仍有些不信,道:“今日来不及了,日后你定要踢给我看看。对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去了京兆府衙?”httpδ:/m.kuAisugg.nět 陈言将整件事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当然仍是对京兆府的那套说辞。 听完后,唐韵才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真担心你犯了什么事,没犯就好。” 陈言恭敬地道:“臣这一生最守规矩,怎也不可能去做违背大周律的事,更不可能做出让您为难之事。” 众女面面相觑。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话! 他要算是守规矩的人,那这天底下只怕没有不守的了吧! 唐韵心中担心今晚的比赛,没多追问,只道:“此事暂且不提,你此前说的准备,到底准备得如何了?今夜那赌约若是输了,我饶不了你!” 陈言从容道:“此事请尽管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让我换身衣裳,咱们现在就去吧!” 洛都不夜城。 今夜是半决赛的第一场,围看的百姓比平时更多。 陈言跟着唐韵穿过不夜城的人群,到了场地边一看,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 粗略一算,至少有四五千人! 众女不禁紧张起来,唐韵也有些掌心冒汗。 昨晚立下赌约,今儿要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输的话,叫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尤其是陈言始终不见有什么动作,让对他颇有信心的唐韵也心中嘀咕起来。 他不会真的想靠他一个人,带着她们赢下对方吧? “呵,娘娘腔们来了!” 场地上,张儒他们那队人已经来了,瞧见唐韵等人到来,立刻有人高声嘲笑起来。 “你!你才娘娘腔!”一名凤翎卫忍不住叫道。 她不叫还好,一叫顿时没控制住,稍露了一点女儿家的腔调。 现场顿时一阵轰笑。 “还说不是呢,这完全就是女人嘛!” “听听她那腔调,要是遮信脸,我绝对以为她是女人!” “奇了怪了,以前我都没注意到,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这队伍都有点娘?” “快别说了!咱们居然输给了她们,想想真是丢脸!” …… 众人的议论和嘲笑声中,唐韵绷着脸带着众女走入场地。 张儒等人迎了过来,他笑呵呵地道:“不用怕,过了今晚就没人说你们娘了。” 旁边一人接过话头:“对,输给我们,以后就不会有人说你们娘了,只会说你们又娘又软,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中,唐韵捏紧了粉拳,冷冷道:“赢得了再说吧!” 张儒好整以暇地道:“我知道你们多了个人,可惜,蹴鞠可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扭转局势的!一会儿我便让你明白,有他跟没他,没有任何区别!” 说着,还故意瞪了陈言一眼。 陈言没有动怒,只是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你好像搞错了什么,这一场,我不会上。” 双方队伍瞬间同时安静下来。 第574章 赌局 “你不上?”唐韵惊愕的问道。 “我老家有句话,叫杀鸡焉用牛刀。”陈言神色自若地道,“几个虾兵蟹将,我实在是没上的兴趣。” “你不上难道让我们上?等等,莫非你有让我们赢下他们的办法?”唐韵眼眸一亮。再没有比自己亲自击败对方更爽的事了,可陈言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们突然之间实力暴增到那程度? “这倒不是。东家你们的实力,咳咳,还有很大上升空间,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陈言委婉地道。 “哈哈哈!” 对面张儒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无不愕然看他。 “还以为你找了个多厉害的家伙,搞半天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怂货!” “我承认你实力不差,原本还想好好和你比一比。” “结果你因为怕输,居然不敢上!” “不必否认了!你明明就是知道靠他们没法赢,才不敢上场!” 听到这话,周围的同伴这才恍然,无不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嘲讽之能事。 唐韵等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到了极点。 大奖赛最妙的一点,就是可以随意更换参赛者。 原本唐韵想的让陈言随便换掉一个凤翎卫,哪知道来之前陈言信誓旦旦必赢无疑,结果来之后缩卵不上? 陈言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神情变化的。 “我再强调一次,不是怕,是你们确实不值得我上场。” “的确,你们能够杀到四强,实力非同一般。” “但也就是在这种不上档次的比赛中,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队伍相比。” “我不上场,是因为心地善良,不想让你们出丑。” “否则你们被剃了个光头,那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听着他慢悠悠的话语,张儒等人更是笑得不可开交。 “脸皮厚的见过不少,像你这么厚的还真是头一回!明明怕输却死要面子,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呸!” 张儒边说边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了地上,满脸不屑。 陈言哑然一笑:“激将法对我没用的,不如省省力气,一会儿输了也好有力气侍候我们东家。” 一旁唐韵又气又急又羞,狠狠瞪他一眼,心中大惑不解。 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儒笑容消失,露出失望之色,上次让陈言露了一手,他心里一直不爽,本想今天好好羞辱对方一番,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沉得住气。 他正要说话,人群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让让!麻烦让一让!” 人群一阵喧动,分开一条道来,只见十多人鱼贯而入。 众人无不一惊。 来者个个又高又壮,穿着统一的黑色劲服,聚在一起跟朵乌云似的,视觉上极具压迫力。 其中最矮的一个,都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头,虽然面带憨厚笑容,但让人难免心中发怵。 张儒等人已经算是身材比较壮实,但跟他们一比,立马跟小孩似的。 “你们干什么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场,没见着场地外的牌子吗!”张儒微微色变,见对方踏入场地,喝道。kuAiδugg “别误会,他们不是闲杂人等。”陈言接过话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人是我们东家的帮手,今晚将由他们来和你们较量。虽然他们个个实力一般,但对付你们这种小虾小鱼还是够的。” 唐韵等人愕然看着他们靠近,早已认出带头的那个正是张大彪,后面的人中,也有几个她们似曾见过的面孔。 不用问,这些人应该全是陈言的手下。 再一听陈言的话,众女登时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今晚……”唐韵惊愕道。 “东家自然是要上场的,您想必也想亲自击败这些废物。至于其他人,踢了这么多天也辛苦了,今晚暂时歇一歇,就由我这些没怎么玩过蹴鞠的兄弟替一替。”陈言含笑道。 “他们能行么?”唐韵迟疑道。 “还记得我说过的联赛吧?”陈言凑到唐韵身边低语道。 “他们就是去年夺冠的人?”唐韵双眸一亮。 “不不不!他们只是陪练。”陈言摇摇头。 “陪练?那你还敢让他们来?”唐韵有些失望。凤翎卫里面也有陪练,实力不足以参加比赛的,就干这个。 “您误会了,之所以让他们陪练,是因为如果他们参与了,冠军就没悬念了。”陈言悄声道,“不然实力差距太大,那老百姓哪还有参与的兴趣?” “这么强?!”唐韵惊喜之极。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陈言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张儒,“你要怕了,现在可以退出。” “怕?你以为找来一群牛高马大的壮汉,就能改变?告诉你,蹴鞠可不是凭身形高大就能赢的!”张儒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带着人调头回了自己那边的休息处。 这话不是硬撑。 相反,当对方选择了高大阵容时,就已经说明对方对蹴鞠的理解有限,输定了! 因为蹴鞠最重要的是灵活,高大的体型在有限的距离内很难有高灵活性。 虽说对方陡然从娘式队伍换成了爷式队伍,得适应一下对方打法,但他仍有足够的自信赢下! 而且不只是赢而已,他要一场大胜,好好让对方在人前丢丢脸! 唐韵等人也到了另一侧的休息处,等待比赛开始。 “我该如何配合他们?”唐韵没跟张大彪等人一起踢过,有些紧张地问道。 “战术这个东西,实力相仿的时候才需要。”陈言轻松地道,“一会儿东家只要做一件事就是了,上场时只管射门就行了。” 唐韵和众女均愕然看着他。 这么简单? 陈言话题一转:“对了,东家下了多少注?” 众女一愣。 唐韵奇道:“下什么注?” 陈言讶道:“难道您玩了这么多场,不知道这个有人操盘的吗?” 除了个别场合外,大周并不禁赌。像这种比赛,又有了相当的影响力,肯定会有人出来摆庄。 唐韵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吃惊地道:“你是说有人拿我们比赛的输赢开赌局?” 第575章 财源赌坊 陈言莞尔道:“原来您真不知道,那算是亏了。那今儿就让东家开开眼界,您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唐韵看看身边的黎蕊,后者摸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些银两,点了点,二十两多点。 陈言拿了个整数二十两,交给张大彪:“去,下咱们赢。至于我的注,老规矩。” 张大彪接过银子,答应着一溜烟地去了。 唐韵好奇地问道:“能赢多少?” 陈言答道:“得看庄家开的什么注,张儒他们那边估计要被看好一些,下注在他们身上肯定不如下在咱们身上赚得多,等彪子回来就知道了。” 场地四面八方都被围观的观众挤满,唯有在场地另一侧,有一处的观众却没有挤在一起,漏出一个缺口来。 倒不是他们不想挤拢,而是那缺口处坐着几个衣着奇特的人。这个时节京城的百姓已多穿薄衫,甚至还有人露膀,但这几个人却身着厚厚的数层白色长布衫,兜头盖脸地蒙住,头上还包扎着布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其中一个显然是众人之首,别人和他说话时都是恭恭敬敬。但他们所说之语显然不是大周语,叽哩咕噜,周围的百姓没一个听得懂的,只知道是某种胡语。 不过真正让众百姓避而远之的,并不是他们胡人的身份,而是实在是太臭了! 这几个人身上就像刚滚过茅坑一样,有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他们自己毫无异态,别人闻一口感觉寿命都减了好几年。 唯一个和这几个胡人站一块儿的大周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愁眉苦脸,不时回应着胡人头领的问话。 “所以,这个东西,穿过球门,就算赢了?”这时胡人头领用生疏的大周语问道。 “是,进了之后,就要换一方发球,继续再来。”那汉子赶紧答道。 “什么时候,结束?”胡人头领继续问。 “比赛的规则是谁先进十五个球谁赢。”汉子皱着脸回答,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要不是看在雇银够高的份上,他真不乐意接这活儿!这几位也太味儿了!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敢表露得太明显,不然惹恼了这位王子,先不说银子能不能拿到手,小命说不定都有些不保险。 “行,就他们,高大,应该能赢。”胡人头领对那精瘦汉子道。 “啊?王子,您是不是没听小人方才说的?蹴鞠重在灵活,他们太高大了,反而不是好事……”那汉子懵道。 “我觉得,他们能赢。”胡人头领瞪着他。 “这,好吧,那王子要投多少注?”那汉子被他瞪得吓一跳,赶紧换话题。 “两锭,金子。”胡人头领朝身后人比划了一下,后面的人掏出一个包裹,从里面摸出两大锭金子,交给那精瘦汉子。 后者接过来,叹了口气。 有钱人就是任性,这两锭金子至少值二百两银子,就这么被这个不懂行的王子送了,还不如给自己呢! 不多时,张大彪拿着赌票回来了,喜孜孜地道:“大人,咱们赚大发了!” 陈言也是精神一振,问道:“啥赔率?” 张大彪振奋地道:“一赔十二!” 陈言喜道:“真的?谁这么大方摆庄给咱们送银子?” 张大彪挠挠头:“名字没太记清,不过好像是叫啥财神赌坊,又好像叫啥赌通赌坊,总之有个财字……” 一旁黎蕊一呆:“不会是财源赌坊吧?” 唐韵错愕道:“你怎会知道这种赌坊?” 黎蕊解释道:“这是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大赌坊,很多人都听说过。据说背后来头挺大,是一个大商会的生意。” 陈言兴奋道:“那就是赔得起喽?东家这趟算是赚大了!您那二十两银子,能赚到二百多两哩!” 唐韵不禁动容:“能赚这么多?!” 难怪赌博生意这么火,做别的买卖可没法这样一夜暴富。 陈言笑道:“因为赔率高啊,这说明人家更看好张儒他们。不过说真的,虽说我下了功夫准备,原本就是要让他们更被看好,但庄家敢开出一赔十二,这胆子也是真够大的。” 唐韵突然反应过来,意外地道:“难道你是故意选这么高大的军士来的?” 陈言笑了笑:“东家真是明察秋毫。” 他这次故意让张大彪从军士中选出身材体型最高大的,为的就是让对方轻视他们。 毕竟无论是蹴鞠还是足球,跟打篮球那种巨人型运动不一样,身材要求是适中,才能兼顾力量速度和敏捷等,保证场上的灵活性。 特别高大的阵容,反而容易出问题。 原本在陈言预计中,庄家估计能开出个一赔三、一赔四这样的赔率,自己小赚一笔也就算了。 可想不到居然开出了一赔十二,简直是恨不得把金山都往他陈府送! 黎蕊好奇地问道:“陈大人下了多少注?” 陈言看向张大彪。 张大彪答道:“照老规矩来的,庄家限银是一万二千两银子,就投这么多了。” 一般庄家开庄,会限制参注金额,称为“限银”。 对看好的一边,限银数字会较低,不允许投注太多;反之,对不看好的一方限银数字就会放得比较宽,允许多多投注。 这模式极易予人能一夜暴富的假象,让更多的人去投注不被看好的一方。 通常赔率越高,限银就越高,一赔三的话,估计也就只能投注一个一二千两银子。但一赔十二,庄家将限银拔高了不少。 黎蕊震惊道:“那若是咱们赢了,大人岂不是要赚十几万两?!” 这下连唐韵都眼馋起来,早知道该多带点银子过来,多赚一点补贴内帑也好啊。 现在再回宫里去取也来不及,想想真是亏大了! 月儿升上中天时,比赛开始。 周围围观的百姓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欢呼喧闹声大盛! 唐韵和张大彪等人上了场地,依足规矩相互行礼后,由洛都不夜城找来的鞠场掌事大略说了些基本规则,便开始射球定先手。 张儒第一个先站在离对方球门三丈之外,陡起一脚。 那球没有任何偏差,飞出一条直线,径直入门。 欢呼声骤起! 张儒得意地瞪了唐韵一眼。 你们完了! 第576章 这都什么赖皮打法 轮到唐韵射球时,那球直接打在了球门柱子上。 全场一片嘘声。 张儒一方众人更是无不哈哈大笑。 就这? 唐韵脸上微红,退了回去。 这个距离上,确实稍微超出了点她的能力范围。 由张儒一方先手,掌事将球交给他,宣布开始后,张儒瞪着唐韵,眼中亮起凌厉之色。 先把你解决,回头再想招收拾场边那个货! 随着场外一声鼓响,正式开始! 张儒当先带球,和十多名同伴扇形前冲。 这场地长宽均十丈,是少见的大场地。 唐韵紧张地站在自家正中那个球门前,看着对方杀了过来,感觉掌心隐隐出汗。 真的临场对上,她才发觉自己竟是仍然低估了张儒。 这人带着球跑,居然还能如此之快! 场边,陈言看着张儒,若有所思。 难怪后者口气这么大,确实不差。 不过,很快这家伙就明白,什么叫绝望了! 以张大彪为首的十多名军士,也没什么阵型,一窝蜂地朝张儒跑了过去。 张儒一声冷笑,对方这么些个傻大个,跑起来跟一群蠢牛似的,想截他的球?做梦! 他脚下使个穿花蝴蝶步,人球分离,刹那间已经从张大彪身边穿过! 但人过去后,他突然发觉不对劲。 球呢? 回头一看,只见张大彪把球踩在脚下,转头冲他憨憨一笑。 张儒脸都绿了! 见鬼了!球是怎么被对方截停的? 对方其他人也没想到这么容易球就被截走,纷纷停下,回身朝张大彪冲去。 十多名军士立马手拉手地围成一圈,把张大彪围在中间。 全场声音瞬间消失! 数千双眼睛瞠然看着这幕,只见张儒等人冲上去后,被挡在了外面。身材不如对方高大壮实,他们没一个人冲得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大彪站在人圈中间踩着球,却无法接近! 连仍停在球门前的唐韵都懵住了。 这都什么赖皮打法! 张儒等人又冲又撞又挤又推,奈何众军士纹丝不动。张儒不禁急了,叫道:“你们耍赖!” 场外陈言笑呵呵地道:“敢问有哪条规则说了不许这么踢吗?” 张儒一时语塞。 蹴鞠规则里只有不许用手触球、不许冲人动手等基本规则,确实没有不准人家用人墙这一招。 陈言朝着唐韵叫道:“上!” 唐韵这才如梦方醒,慢悠悠地走向对方球门。 张大彪等人同时开始移动起来,像座移动城堡,无视张儒等人的挤撞拦阻,虽然不快,却仍然还是慢慢地走到对方中间那球门处,开了个口子,将球门也包进了人圈内。 张儒等人无不傻眼。 第一球,就这么完了? 但张大彪却没有踢球入门,而是停了下来。唐韵走到人圈外,人圈立刻又开了个口,把她放入后,口子重新合上,将对方的人仍然挡在外面。 “东家,请吧。”张大彪让开来。 唐韵愣愣地起了脚,那球没有任何悬念,滚进了球门。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陈言的话,只管射门…… 似乎,好像真的只管射门就行了。 “周氏商会,首中!” 一旁的鞠场掌事高声宣布,随即场边传来锣声,宣布这一回合结束。 现场数千张懵逼的脸到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嘘声大起! 唯有众凤翎卫没想到这么快就一比零,无不兴奋地鼓掌欢呼起来。 张儒没怎么消耗体力,但却开始感觉情况不太对劲,额头冷汗渗了出来。 大意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用了这么不要脸的打法,但这种事休想一而再,方才大意了,执意自己带球,这次他要充分发挥团队作用,叫对方再难把球截住! 不多时。 呼! 张儒隔着一丈多距离就一记疾踢,将球传向自己右前方三丈外的一名同伴。 那同伴会意,做好了接球准备。 哪知道球刚射出,半途突然一只大脚探来,生生把球挡下,又准又快! 张儒脸色大变,看着那军士脸上憨厚笑容,简直难以置信。 真是活见鬼,这家伙看着这么笨重,怎么挡得这么准? 人圈立刻再次形成,把截球者围在中间。 唐韵这回有了经验,立马走了过去,连个跑都不带的,彰显一个轻松悠闲。 “周氏商会,再中!” 掌事的大嗓门带着锣声响起,张儒等人终于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围到了一起,商议起来。 得换打法! 两刻钟后。 “周氏商会,三中!” “周氏商会,四中!” “周氏商会,五中!” …… 一声又一声的宣布声中,张儒等人渐渐快崩溃了。 这期间他们换了多种打法,可这些平时打得对手妈都不认识的精妙战法,往往只开了个头,就没了结果。 对方那些人看似站得松松散散,没什么套路,可看着挺笨重的大高个,却总能在他们传球一瞬精准把握机会,将球截下。 然后又是老一套人圈打法,由唐韵亲自射门,一射一个准。 就站在门前不到两尺处射的,能不准? 张儒等人惊怒交加,却毫无办法。 被对方进了十二个球后,他们再蠢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低估了对方。 能够如此精准地把握球的路线、抢先一步截下球,绝非普通人能办到! 对方高大笨重的假象后面,实力非同一般。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人人如此! 现场始终嘘声不断。 这也太无聊了! 双方在场地上较量的时间,还不如暂停的时间长呢! 唐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进完第十二个球,跑到场边陈言面前,蹙眉道:“能不能换个打法?” 陈言知道她脸皮薄,呵呵一笑:“行啊!那就来点劲爆的,不过东家可能就没法亲自射门了。” 唐韵只求周围嘘声能小点,立刻点头道:“没问题!” 下一个球开球后,不出意外,又被一名军士截了下来。 但这次没有再打人圈战术。 他将球踩在脚下,对着面前那个刚丢球的对手咧嘴一笑。 然后隔着七丈远的距离,一记大脚直射对方球门! 呼! 那对手只觉一阵劲风从耳边刮过,心中一震,不由转头看去。 只见那球快逾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动人的弧线,转瞬穿过中间那道球门。筷書閣 现场所有人又一次全愣住了。 观众嘘声全停了下来,连鞠场掌事也看懵了眼。 第577章 简单粗暴的打法 张儒就是个擅长远射之人,过去这些比赛不知道贡献了多少精彩远射。 但他最远也就隔着四丈距离射球,超过这个距离基本就得看天。 可方才这一球,足足七丈! 良久,鞠场掌事才终于回过神,高叫道:“周氏商会,十三中!” 张儒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军士。 上次陈言那一球,他以为已是天下罕有,该再没人能办得到。 可想不到对方随便一个人,居然就能达到七丈的射程! 那军士却若无其事地转身小跑回自家场地去了。 周围百姓回过神来,欢呼声骤起! “哇!好厉害!” “那么远还能射进,简直神乎其技!” “早点这么打多好,这不比方才那赖皮打法厉害多了?” “你们还没看明白是吧?那打法是因为他们带头那人球技不行啊。” “对,我也看出来了,为了让他能进球,他们才这么做的。” 张儒等人聚到一处。 “怎么办?”一人愁眉苦脸地问道。 “我绝不允许这么输掉!”张儒脸色铁青,低声道,“用他们的打法!” “明白!”众人会意,也是精神一振。 整个局面完全超出了他们预料。 照这个趋势下去,搞不好就是被零封的惨败! 输球也罢了,关键是他们私下在赌坊的赌局里投了注,输了就全没了! 虽说用对方打法可能会被嘘,但总比输了好! 再次开球后,张儒一方的人立马围成一圈,将带球的他围在中间。 周围观战的百姓无不哗然。 黎蕊惊道:“糟了!” 陈言哈哈一笑:“他们现在才学,已经比我预料中要晚了。不过没事,这打法好破。” 众凤翎卫无不愕然看他。 好破? 这要好破,那刚才对方怎么没破? 只见张大彪等人不慌不忙,纷纷退回球门前,每个球门前都站了五个人,将球门完全堵死。 张儒隔着人圈看到这幕,又一次傻眼了。 卧槽! 方才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么办? 这比赛用的门柱高度约是一丈,规则要求射门不能超过门柱高度,否则违规交换球权。 张儒到了球门前,实在无奈之下,只能冒险挑高球,试图从对方头顶上射进一球。 然而对方五个人同时起跳,那球被对方其中一人脑门给挡了下来。 张儒色变叫道:“快守门!” 众人慌忙转身跑向自家球门。 但人还在半途,就已经听到“蓬”地一声。 然后就看到那球从上方飞过,后发而先至,精准落进中间那球门之内! “周氏商会,十四中!” 现场欢呼声再起! 方才七丈远的一球,已经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想不到对方竟然又贡献一球,而且这一球距离接近十丈! 张儒喘着粗气阴沉着脸,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转头望向对方。 直到这刻,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方和对方在实力上有着档次上的差距! “儒少,怎么办?”旁边一人低问道。 “最后一球,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张儒恶狠狠地道,“学他们,锁门!” 下一球开始后,场地上出现了奇葩的景像。 张儒等人没有上前,而是连球都不要了,学着对方,调头就跑回了自己家球门前,分成三队,贴着球门站着,堵死了对方进球之路。 反正带球过去也射不进,那就宁可耍赖,绝不让对方再进这最后一球! 唐韵哭笑不得,但又不禁皱眉。 这跟人圈战术一样赖皮的打法,好像确实没法破。 场外陈言看得乐了。 蔑视对手,理解对手,学习对手,变成对手。 张儒还真是完美诠释了这套对手哲学。 不过可惜的是,张儒他们破不了这战术,不代表他破不了。 张大彪慢悠悠地走过去,把球带到离对方球门不到一丈处停下。 “你休想进……”张儒大喊道。 但只喊到一半,张大彪已陡起一脚! 呼! 破风声尖锐得刺耳,比之前任何一球的破风声都来得吓人! 张儒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胸前已然中球! “啊!” 惨叫声中,他感觉自己胸骨都似被震裂,朝后跌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瞬间出现口子! “儒少!”众人无不大骇,转头看向他。 “我没……没事!”张儒挣扎着爬了起来。 就在这刻,那球反弹回张大彪身前,他二度起脚! 呼! 那球狂飞而去,穿过口子进了球门,又一次击中刚爬起来的张儒胸口! “啊!” 二次惨叫后,张儒再退几步,又是一屁股坐倒在地。 场内外一片安静。 这打法,也太简单粗暴了! 可谁能想得到,一球之威,竟然能强到这种程度! 场外陈言呵呵一笑。 赢了! 如果是空心球,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但蹴鞠用的球虽然柔软,仍然还是实心的,在张大彪那怪物般的力量下,岂是普通人能阻? “周氏商会,十……十五中!” 掌事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儒坐在地上,听到这声音,喉咙一甜。 “噗!” 一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儒少!” 众人大惊,慌忙围了上去。 场外人群终于回过神,又一次欢呼起来! 这也太强了! 唯有一个脸色白得出奇的中年男子,却是气得嘴唇直哆嗦。 他是财源赌坊的掌柜,叫霍鸿,也是这次赌局摆庄的庄家。 这次的庄,是在他强烈建议下,才将周氏商会一方的赔率提到一赔十二的。 原因无他,他和张儒乃是老相识,经常联手做庄。 这次张儒再三向他保证,必能大胜对方,他才干冒大险,将赔率提高,果然让不少人下了周氏商会的注。 两人过去这么干也不是头一回,张儒他们这伙人也从没让他失望过。 可万万想不到,这趟张儒他们一方竟然输了,而且还输这么惨! 照目前两边投注的银子来比对,这趟赌局他们是赔定了,而且赔得还不少! 尤其是他还记得,有人甚至直接按限银的限额来投的,一笔就要亏出十多万两银子! 想到东家知道这事之后可能的反应,霍鸿不禁一个激灵,眼中现出凶色。 第578章 恭喜张兄 散场后,陈言和唐韵等人来到张儒众人面前。 张儒仍没从之前的劲道中缓过来,捂着胸口坐在场边,脸色惨淡。 “恭喜恭喜!”近前后,陈言春风满面地拱手道。 “什么?”张儒一懔。 “恭喜张兄,喜获主人一位!”陈言笑呵呵地道,“我可向你保证,你这位主人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了!” 一旁唐韵翻了记可爱的白眼,知道这家伙又在借机拍自己马屁。 “你!”张儒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你做梦能吧?我们儒少什么人,你们也配!”旁边一人冷笑道。 “听这意思,是想赖账?”陈言不动声色地道。 “反正你们用那种赖皮打法赢的,休想我们会服!”另一人大叫道。 “这么说,你们是希望我们一直用最后一种打法?”陈言缓缓道。 众人一时语塞,看看张儒,无不色变。 比赛虽然禁止斗殴打架,但却并不禁止球击打身体。 最后一种打法的话,只怕打完之后,他们这边十多人没一个能站着…… “就算我答应,你们也未必敢要。”张儒忽然冷冷开口。 “听这意思,是要讲来头摆靠山了?行,你倒是说说,你是家里有矿,还是老爹有官?”陈言也是老油条了,一听就知道他意思,不慌不忙地道。 “我们儒少可是当今天官侍郎曹玉曹大人的亲外甥!”旁边那人傲然道。 唐韵和陈言对视一眼。 吏部除了尚书于都之外,下面还有两位侍郎,一个是吴品良,还有一个就是曹玉。 “如何?怕了吧?”那人得意洋洋地道。 张儒也直起了身子,露出一股傲然之色。 大周的天官侍郎乃是从一品,加上所任之职还是吏部的要职,职权上比一般同品级的官员还要大不少,可说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有这层身份,就算借对方十个胆子,对方也绝不敢乱来! “怕,很怕。”陈言转回头看向张儒,“张兄,时候不早了,良宵苦短,咱们走吧。” 听前半句张儒还以为对方认了怂,不料对方后面话锋骤转,顿时脸色微变。 “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舅舅可是……” “是是是,天官侍郎曹大人嘛,我熟。”陈言不耐烦地截断他话头,“他老人家掌管吏部要职,可管不了民务。愿赌就得服输,张兄,请吧。” 张儒等人还是头一次遇到不吃这套的人,一时惊怒交加。 “想让儒少跟你们走?先过我这关!”一人高喝一声,朝着陈言就冲了过来。 啪! 张大彪抢前一步,一记耳光狠狠搧在那人脸上。 那人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原地转了两圈,软软倒地,居然直接被这一耳光搧昏了!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朝他看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张大彪。 “我这人最是心善,有人不愿意履行赌约,我便帮他一把,助他履行,全他守信之名!”陈言淡淡地道,“来人!送张兄去过个毕生难忘的夜晚!” 众军士呼啦一下,大步拥了过去。 张儒等人大惊,转身就跑,哪还有半点方才的气势? 张大彪瞧准了张儒,几步追上,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拖了回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放开我叫救命了!来人啊!非礼啊!” 唐韵等女无不看得好笑,这家伙哪还有半分男子汉的气概,跟个小姑娘似地在张大彪怀里挣扎着,惊恐尖叫。 张儒那些个同伴眼见他被抓,连忙回身扑来相救。 几个军士迎上前,三拳两脚,轻松将他们弄翻在地,吓得众人不敢再过来。 “你们等着!儒少别怕!我马上去找人救你!”爬起来后,一人大叫着转身跑了。 其他人也不敢停留,纷纷远远逃去。 众军士哈哈大笑,张儒绝望地看着那伙“同伴”的背影,平时大家兄弟相称,到关键时刻他们居然跑了! “彪子,送他去吧。”陈言使个眼色。 “来啊!今晚好好侍候儒少!”张大彪转头招呼手下过来,将张儒塞了过去。 “我认赌!认赌还不行吗!”张儒终于撑不下去了,指着唐韵叫道,“我愿意做他的男宠,你们别碰我!” 被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折腾,那还了得?他宁可让这个看着挺秀气的家伙碰,至少疼得轻点…… 唐韵颊上一红,拉着陈言走到一边,低声道:“放了他吧,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不轨之举。” 陈言愕然道:“您这心太软了吧?这家伙敢这样做,一看就知道平时绝对没少干欺压良善的恶事,收拾收拾不冤。” 唐韵摇头道:“我终究是不习惯没有证据便对人施罚。” 陈言皱皱眉,只得道:“那至少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不敢随便乱来。” 唐韵点头道:“适可而止。” 陈言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得把张大彪召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立刻会意,过去将张儒带离了鞠场。 张儒吓得魂飞魄散,大呼小叫挣扎不已,押送他的军士索性在他颈后一切,把他弄晕过去。 陈言正要跟唐韵说话,脚步声传来。 几个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精瘦汉子快步而来,近前后向他们揖手为礼道:“这几位爷,乞蕃国哈里赤王子想和诸位一见,不知可否赏光?” 陈言一呆。 居然是那个想要凝若的王子? “乞蕃国王子竟来了我大周?”唐韵错愕道。 陈言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那小国这么冷门,她居然知道? 但随即心中一动。 照这么说,那个乞蕃国王子还真有此人? 此前听凝若时,他对这人的身份其实颇有猜疑。一国王子到了大周,哪怕是个小国,也是件大事。 最起码的鸿胪寺那边肯定会热情款待,但这王子居然是跟京江会一个少东家混在一起,让人不禁怀疑此人身份是否真的可靠。 但现在从唐韵的反应来看,这王子似乎不假。 那就更奇怪了。 王子到大周,唐韵却不知道,唯一可能就是这位王子殿下并没有走正式的官方流程,而是以普通人身份私入大周的。 为什么? 他正思索时,唐韵已急道:“王子在哪?我等这便去一见!” 第579章 确实国里有矿 那精瘦汉子忙道:“王子方才观看了诸位的蹴鞠,十分欣赏,此刻已经前往上园春,设下宴席,请诸位前往。” 唐韵正要答允,陈言急忙道:“我等一身臭汗,实在不宜现在见王子殿下,请先生跟王子禀报一声,容我等回去更衣沐浴,稍后便往。” 精瘦汉子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那小人先去了。” 等他离开后,唐韵才不解道:“你为何要拦着我?” 陈言问道:“您要以何种身份去见那位王子?” 唐韵一下反应过来。 的确,她现在是乔装打扮的身份,若是去见了哈里赤王子,万一日后要以周帝的身份见他,多少会有些麻烦。 “那你想怎么做?”她反问道。 “我斗胆先问一句,您似乎挺重视这位王子殿下,不知道为何?”陈言看着她。 方才唐韵听到这名字时,精神一振。 “乞蕃国是远在大周西境之外数千里远,据说那里荒芜偏僻,人烟稀少。” “举国上下,人口不及百万。” “但另一方面,那里盛产宝石和金矿。” “若能和他们结成贸易合作,对大周必有大助!” 唐韵说到最后,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陈言也不由有些动容,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乞蕃国的情况,第一次是来自凝若之口,但这次由唐韵口中说出,看来这国家确实有矿! 他沉吟片刻,将自己对哈里赤私来大周的疑惑说了出来。 唐韵露出思索之色:“这确实奇怪。” 陈言沉声道:“所以不如让我先以私下的身份探他一探,看他究竟什么情况。” 唐韵点头道:“那便依你想法行事。” 上园春,丁字号院。 伙计不断进进出出,一个个全都屏气凝息,憋住了气。 没办法,味儿太大了! 那几个胡人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感觉是不是大小便全都拉在了那身长布衫里面一样,臭到令人发指! 可又不能不侍候着,人家出手大方,掌柜吩咐了要好好服侍,岂敢怠慢? 陈言带着张大彪到了之后,刚进院子里,就赶紧退了出来。 “卧槽!这里面打翻了粪桶还是咋的?这么臭!”陈言捏着鼻子惊呼道。 “大人,这绝计不可能是粪臭,卑职在茅坑可没少蹲,比这味儿好多了!”张大彪也捏着鼻子,皱着脸道。 陈言顿时想起凝若说过的话,突然间有点同情起她来。 本来以为她说话有些夸张,现在才知道,竟是真的! 她居然还能忍着这种气味给王子弹琴,耐力真是非同一般。 “大人,还进去吗?”张大彪苦着脸问道。 “进!不过先去把本官的宝贝拿出来,把鼻子塞上才行!”陈言一咬牙。 里面可是大批大批的金矿和宝石矿,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好不容易才把唐韵忽悠过去,让自己能和哈里赤私谈,怎可能为一点臭味就放弃? 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其中一桌坐着几个胡人,另一桌则坐着乞蕃国王子哈里赤和那精瘦汉子。 陈言踏入院中时,那精瘦汉子立刻起身迎了过来:“王子已等候多时,那位先生呢?” 汉子不见唐韵,不由问道。 陈言敷衍道:“他有急事在身,不便来此,还请王子见谅。” 精瘦汉子有些失望地道:“王子这趟摆宴,是想多谢那位先生助他赢了一笔钱,他不来的话……” 陈言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就没关系了,因为那些人都是本人训练的。” 精瘦汉子喜道:“如此就更好了!请!” 那边的哈里赤一见到他们过来,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朝他们挥手,还说着叽哩咕噜的胡语。 “他说啥?”陈言奇道。 “王子说的是乞蕃语,说欢迎你们。”精瘦汉子解释道。 “那你是?”陈言心中一动,问道。 “小人叫胡力,幼时在乞蕃国呆过,会说乞蕃语,后来回了大周。王子到大周后找人做他向导,兼教他大周语,所以雇了小人。”精瘦汉子答道。 说话间三人到了桌边。 哈里赤热情地道:“快,请坐!” 陈言忙道:“多谢王子。” 带着张大彪一起坐下。 精瘦汉子也在一旁陪坐,道:“王子殿下今儿在诸位身上下了注,赢了二千多两,心里开心,所以宴请诸位。另外,他想学一学蹴鞠,不知道两位可否教他?” 第580章 当面打探 这时精瘦汉子看清对方,已连忙起身,行礼道:“小人见过娄大当家!” 来人笑呵呵地道:“不必多礼,王子殿下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大半夜来这宴客?” 哈里赤抬眼看了看他,忽然打了个手势。 另一桌,其中一个胡人陡然动作,从椅子上弹跃而起,一直掩在长布衣内的左手突然抽出,手上寒芒四射,一把半月形的弯刀照着那娄大当家劈去! 娄大当家脸色一变,反手拔出腰后的佩刀,一刀格挡而出! 当! 双刀交击,胡人那弯刀顺着对方刀刃向下一滑一旋,角度诡异地切向娄大当家下腹! “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娄大当家惊怒交加,连着后退了两三步,勉强避过对方连串袭来的刀势,又一刀下劈。 当! 这一刀力量大增,顿时将胡人弯刀劈得向外一扬。 “停!” 哈里赤一改方才对陈言等人时的热情,一声冷喝。 那胡人立刻抽身后退,伫立在娄大当家身前丈许远处,左手和弯刀一起又没入长布衣内,掩了起来。 不是刚刚看过他凌厉的数击,真想不到他长布衣下竟然暗藏如此凶厉的杀器。 陈言也看得有些动容,这个胡人实力不简单,可能是哈里赤的贴身保镖之类的角色。 娄大当家身后的几名汉子已然全都拔出刀来,全神戒备。 精瘦汉子吓坏了,惊道:“王子,您这是干什么!那是京江会的大当家,娄明昌啊!” 来人正是娄连的父亲,他惊疑不定地喝道:“王子,娄某不知何处得罪了你,有什么误会请当面说清!” 哈里赤生硬地道:“我要的,凝若姑娘,在哪?” 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陈言反应快极,暗忖难道这家伙是为了凝若的事发飙? 娄明昌也明白过来,将刀回了鞘,道:“果然是个误会,凝若姑娘的事,犬子和我已在着手,保证在王子回国前将人给您送来。” 哈里赤眼神沉了下去,道:“这句话,听太多了!” 第581章 忘了自我介绍 “这不用阁下担心,京兆卫今夜在福宁街的巡视安排,我已拿到了手。” “寅时一刻到二刻之间,京兆卫不在福宁街。” “我会在那里让手下闯入,只要在一刻钟内完事便成。” 陈言微微一笑:“此计甚妙!只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娄明昌皱眉道:“有何漏洞?” 陈言叹道:“这计划已经被对方得知,你还如何成功?” 娄明昌呆了一呆:“这位先生说得未免有些莫名,此计划在此刻说出之前,只有娄某一人知道,连我心腹手下也未曾听说,陈言他如何能得知?” 陈言一拍额头,恍然道:“噢,方才忘了自我介绍,本人姓陈,单名一个言字,便是如今的户部粮事郎中,也就是你准备袭击的陈府主人。”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胡力也忘了给哈里赤翻译,瞠目难语。 陈言来的时候已经自我介绍过,他知道陈言的名字。 但娄明昌却一直没明说要去袭击的地方,就是陈言的府邸! 直到这刻陈言自承官职和身份,他才知道这人居然是娄明昌准备去袭击的目标! 一股古怪的感觉涌了起来。 娄明昌居然亲口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要袭击的目标听…… 娄明昌更是惊愕,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道:“你是……陈言?!” 陈言含笑道:“没错,娄明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找人夜袭朝廷命官的府宅,依大周律,给你一个斩立决都算是轻的。” 娄明昌额头渗出汗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看哈里赤又看看陈言,心里打起了鼓。 陈言怎会成了哈里赤王子的朋友? 下一瞬,他猛地一震。 难道,陈言是想拿凝若来向王子换取合作?! 这么说,此人之前帮凝若,也是有意而为,就是为了王子!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心叫不妙。 他身后其中一人先反应过来,低声道:“大当家,不如趁这机会……” 娄明昌回过了神,心念电转,反而沉住了气,微微摇头。 哈里赤和陈言联手,那要杀陈言,哈里赤必会帮他! 对方几名护卫保镖实力不凡,不是自己这几个人能稳赢的。 更何况,就算赢了,难道还能连哈里赤一起杀了? 而且,袭击之事重在保密,现在都被陈言知道了,虽然这泄露过程相当窝囊,但再动手已没了意义。 想到这,他突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哈哈!陈大人误会,那只是一个玩笑,娄某乃是奉公守法之人,岂会做出这种事?” 陈言双眼微眯,道:“这么说,你此前说的计划,只是在骗王子?” 娄明昌张了张嘴,硬是没能答上来! 草! 否认是骗王子,就等于承认自己确实要袭击陈言,这家伙必会跟王子说坏话,破坏他和王子的关系。 可是要否认袭击朝廷命官的意图,更是等于直接承认是骗了王子,关系同样要坏! 这特么哪个选择都没好事啊! 陈言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追着问道:“娄明昌,你不回答,是默认骗了王子吗!” 胡力直到这刻才终于回过神,连忙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低声跟王子翻译了一遍。 哈里赤对陈、娄二人的对话听得似懂非懂,一直有些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一下站了起来,怒瞪着娄明昌:“你敢,骗我?” 娄明昌脸色惨淡,有些慌乱地道:“王子殿下,您误会了,我……我……” 哈里赤怒指着他道:“答不上来,你,有鬼!你和本王子,不是,朋友!” 娄明昌无奈,只得垂头丧气地带着手下人转身离开。kuAiδugg 可恶! 没想到辛苦讨好哈里赤这么久,竟然一夕被陈言给搅了局! 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儿子莫名被关起来,还失去了哈里赤的信任,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院子里,陈言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然后才发觉哈里赤王子没有坐下,反而狠狠瞪着自己。 “王子殿下,您这是?”陈言诧异道。 “你也,骗我!”哈里赤寒声道,“不是,朋友!” 他并不蠢,这刻知道陈言是弄走凝若的人,自然晓得情况不对。 另一桌,那几名胡人霍然起身。 陈言身旁的张大彪筷子啪地放在桌上,也想起身。 哪知道刚起到一半,陈言突然一伸手,把筷子抓起,又塞回他手里。 张大彪愕然看着手里的筷子。 “干啥?想动手?本官和王子是真正的朋友,动手啥的毫无必要,继续干你的饭!”陈言板着脸喝斥道。 “是,大人!”张大彪挠挠头,坐了回去。 “王子殿下,你误会了。”陈言转头看向哈里赤,“你我自然是朋友,凝若姑娘我已劝服,只是方才和王子一见如故,聊得兴起,忘了说这事。” “真的?”哈里赤一愣,下意识问道。 “为了劝服凝若姑娘,本官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岂能拿这来儿戏?”陈言笑道,“王子若是不信,可随本官去个地方,便知真假。” “我跟你去!”哈里赤顿时亢奋起来,叫道。 陈言微微一笑。 鱼儿上钩了! 英武伯府。 午夜时分,府内忽然喧闹起来。 “有贼!” “来人啊!” “贼人跑得好快,快追!” “快看看府内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 喧闹声中,卫菡从床上翻身而起,披了衣衫,开门而出。 “怎么回事!”她喝道。 “启禀郡主,巡卫说有贼人潜入,不过已经逃了。”一名护卫从院外进来,禀报道。 “丢了什么?”卫菡急切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仍在清查中。”那护卫禀道。 “等等,随我来!”卫菡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俏脸微微色变,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在关押孙聆的那院子里。 卫菡脸色难看地看着大开的房门,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蠢货!人都被劫走了还不知道,你们怎么守的夜!立刻给我追!” “是!” 暗处,公孙城看着卫菡带着人匆匆而去,轻吁一口气。 人总算是救走了。 最近事情岔子频出,大事将起,不能再有差错,希望这是最后一个岔子吧! 第582章 因为真爱 京城西南角,一处僻静的小树林边上,几间木屋静静而立。 孙聆躺在床上,看着对方尝试为自己解开嘴套。 “你忍着点。” 那仍戴着头罩、穿着夜行黑色劲装的男子沉声道,手中的匕首小心地撬进嘴套其中一根固定索,尝试将它削断。 但削了几下,便听到里面有金属刮擦的声音。 那蒙面男子微微皱眉,收回匕首。 固定索里面居然有极细的铁丝!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六根固定索都一样。 想用匕首将它们切断非常困难,看来只有用钥匙打开她脑后那个锁,才能解开。 他原本是想先问她有没有说出什么来,但看样子是办不到了。 他也尝试过让她写字,但她身软体虚,连抬手都艰难,根本没办法写字。 而且还有一件更麻烦的事。 她嘴里塞着那个圆球,连喂她吃东西都办不到,时间一久,岂不是要把她饿死? “简直太歹毒了!” 他不由愤愤地道。 孙聆心中焦急,有满腔的话想说,可却没法说出来,只能发出些虚弱的咿唔之声。 她清楚,这是个圈套! 她说的那篇话,虽然让对方犹豫,但对方显然没有完全相信。 凭那狗官的能耐,绝不可能任人这么轻松把她救走,肯定有人在后面跟踪! 可是,她却没法告诉他! 蒙面男子定定神,道:“这里十分安全,你且安心在此。稍后我带你前往去见主子,他必会想办法替你解开这奇怪的东西。” 随即目光一寒,冷哼道:“哼,对方确实不差,但大事在即,绝不容出错!” 孙聆惊慌起来。 不要! 不能去见主子! 对方肯定在后面安排了盯梢之人,去就会被发现! 看着床上孙聆微弱的扭动和泪光闪烁的双眸,听着她轻柔的咿唔声,蒙面男子露出宠溺之色,轻轻抚过她脸颊:“知道要见到主子,所以这么开心吗?” 孙聆终于忍不住,泪水滚落下来。 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近在咫尺的同伴跟个猪头似地自以为是! 次日清晨,焦急的哈里赤终于等到了人。 昨晚陈言把他和护卫带到这座大宅,便说天色太晚,早上再带凝若过来。 哈里赤虽然不满,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在这等了一晚。 “王子殿下,陈大人来了!” 胡力从外面跑了进来,高声叫道。 “凝若呢?”哈里赤大喜,急切地问道。 “有劳王子殿下久候,” 陈言带着精心打扮过的凝若进了宅子。 他当然不可能把哈里赤带回自己府上,幸好手上唐韵当初给的房契不少,挑了一个大宅子,让哈里赤住了进来。 “凝若姑娘!本王等得你,好苦!”哈里赤喜不自胜,朝着他们快步迎了过来,完全无视陈言,直奔凝若。 就在离她还有两丈远时,凝若突然一震,猛地转身跑到墙角。 “哇!” 竟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哈里赤大惊停步:“她,怎么了?!” 陈言诧异地看着他:“王子难道不明白?” 哈里赤莫名其妙:“明白什么?” 陈言看向胡力:“难道你们从没告诉过王子,他身上太臭,见着他的人都得全力苦忍,才能不吐?” 四下一静。 只剩凝若在那边扶墙呕吐的声音。 胡力脸色大变,万没想到陈言竟然敢说出这事来! 哈里赤性子极为任性,要是有人敢说他臭,他当场就得急! 在乞蕃国,体味乃是尊严的象征。 越是浓厚,越是受人尊重。 但这在乞蕃以外的国家,自然行不通,难免发生些冲突。 此前还出现过因为别人说他臭,他暴怒下让护卫打掉了对方满嘴牙的事。 因此想讨好他的人只能选择苦忍,不能表现出对他体味的抗拒。 包括凝若,此前在王子面前也是苦苦忍耐,怎么今天突然就呕吐起来了? 但更要命的是,陈言居然还说出了真相,这是怕王子不够火大吗! 果然,哈里赤眼神一沉,道:“你说,什么!” 陈言正色道:“王子身上有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只要是个正常人,闻了之后没有不想吐的。” 哈里赤大怒:“你!该死!”手一扬,身后的胡人护卫中,立刻有人便要动作。 陈言连忙道:“王子搞错了!吐,才是对王子最大的尊重啊!” 胡力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奇葩,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httpδ:/m.kuAisugg.nět 哈里赤恼怒地道:“什么,意思!” 陈言叹道:“王子如此之臭,我应该避而远之才对,不是吗?可是,我却还是要努力和王子亲近,正是因为我视王子为最重要的客人啊!这不是尊重是什么?” 胡力愣了一下。 好像……是有些道理。 哈里赤也愣了一下,扬起的手慢慢放下。 陈言指着那边吐得差不多,转身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的凝若。 “王子再想想凝若姑娘,她是女子,对臭味更是敏感。” “可是这些日子,她却一直拼命想办法和王子亲近,唯恐失去王子。” “本官曾经劝她,不要再这样,可她却执意不肯。” “即使是现在,您好好看看她,已经被您那气味熏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要来见王子。” “其他女人,或许是因为金钱才接近您,可她从未想过从您那里拿一文钱。” “王子,您可知道为何她如此之傻?” 哈里赤听得呆了,下意识道:“为何?” 陈言长叹一声:“唉,一切只因她对王子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啊!” 哈里赤震惊地看向凝若。 只见凝若刚走近到一丈许的距离处,突然又是一震,转身踉踉跄跄跑到墙角,又扶着墙开始呕吐。 哈里赤眼神古怪起来,道:“你是说,她这样子,居然是因为爱着本王子?” 陈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哈里赤眼一瞪,这厮逗他是吧? 却听陈言接出下半句:“她吐是因为痛苦,可明明如此痛苦,她吐完却还是要来亲近王子,那才是爱着王子啊!” 哈里赤剧震道:“这是,真的?!” 旁边张大彪赶紧别过头去,怕被人看到自己脸上憋着的笑。 这胡人也太好骗了吧? 第583章 王子洗澡了! 不过眼角一扫,忽然看到胡力,这厮居然也是一脸感动,张大彪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不只是胡人,大周的人也不见得不好骗……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天天跟着大人,搞不好现在也信了这套说辞,确实听着居然还蛮有歪理的。 哈里赤看着再次摇摇晃晃朝他走来的凝若,激动地朝她迎去:“凝若姑娘!” 离着还有七八尺远,凝若突然眼神一变,转身又跑回了墙角。 “哇……” 哈里赤停了下来,心里打起了鼓,转头看向陈言:“她既然,如此爱本王子,为何还要,逃跑?” “这更是因为她深爱王子啊!” “她对王子是不求回报的真爱,可娄家父子却想利用她,从王子那里拿到好处。” “王子请想想,她既然如此深爱您,怎忍心您让人利用?” “所以她才拼命反抗和逃跑,一切都是为了王子啊!” “如今,她听说王子已经不再相信娄家父子的谎言,非常开心,等不及要来见王子。” “虽然仍然没法忍受您身上那气味,可这根本阻止不了她!” “一切,只因为她对王子是真爱,恨不得时时刻刻留在王子身边!” 陈言动情地道,说到最后,甚至激动得喊了起来。 胡力眼眶都红了。 太感人了! 想不到一个青楼妓子,竟也有这般的真情! 哈里赤心潮起伏,哽咽起来:“凝若……竟如此为我!本王子,错了!” 凝若感觉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勉强支撑着转回身,再一次走向哈里赤。 后者情绪激动,朝她快步而来。伸手便想将她揽入怀中。 凝若也颤抖着展开手臂,迎向哈里赤。 转眼相距已只剩三尺! 哈里赤双臂一合,却抱了个空。 因为凝若已经先一步软软倒地。 “凝若,姑娘!你,怎么了!”哈里赤大惊。 “王子不好!快让开一些!她这是被您那气味熏坏了!”陈言也是大惊,赶紧扑了过来。 哈里赤慌忙后退,一直都快退进屋子才停下。 “王……子……”凝若吃力地向哈里赤伸手,“我……没……事……”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两眼一阖,手软软落地,竟昏迷过去! “她,她如何了!”哈里赤大骇。 “王子不必担心,本官也是个大夫,马上为凝若姑娘诊治!”陈言一把将凝若打横抱了起来,朝其中一间屋子快步而去。 哈里赤想跟过去看,却又不敢,只急得在那来回打转。 胡力看看他。 这位王子殿下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人心啊。 进了屋,关上门,陈言将凝若放到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凝若睁开眼:“成了么?” 陈言从容道:“这还只是第一步,但已经有相当的成效。只要后续你依足了我的吩咐,好好演好,保证王子再不会对你有任何非份之想。” 凝若翻身坐了起来,兀自有些难以相信。 来之前,陈言向她再三保证,只要照他说的做,绝对可以解决她的担忧。 “对于哈里赤这种任性自我的人,逃避,只能让他暴怒。” “唯有反其道而行,方才是解决之道。” “你苦忍着那臭味,他不会觉得你辛苦。” “你得全吐出来,让他清楚看到,他才知道你忍得多难受,才有可能改变想法!” 这些话,她此前将信将疑。 可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一试。 现在看来,居然真有效果! 在屋子里呆了半个时辰,陈言才开门出去。 却见哈里赤王子等居然不在外面。 陈言心里有点嘀咕,这王子难道还不够感动?不然怎也会在外面等着才对。 “彪子,他们人呢?”他下了台阶,看看周围。那伙胡人和胡力都不在,该是一起走了。 “启禀大人,王子他说……”张大彪神情古怪地道,“去洗澡了……” 陈言一愣。 随即色变道:“什么!” 麻痹的,失算了! 看来是招给的太狠,竟把王子感动到了这种地步,不惜违背乞蕃国的习俗,跑去洗澡了! 他肯洗澡,那身上自然就不会再臭。 那么他教凝若一靠近就呕吐的办法,岂非没了作用? 一个时辰后,等哈里赤重新出现在陈言面前时,已是截然不同的面貌。 不但洗干净了身上,还去掉了长布衣和布帽等,更换成了大周百姓的打扰。 甚至连胡子都剃了,陈言看着他白皙的肌肤,如果不是对方眼睛、鼻梁、下巴等地方的相貌特征和大周人大不相同,很难相信这人居然是乞蕃国的哈里赤王子! 如果习惯了,甚至还觉得这位王子殿下居然有点小帅。 虽然体味仍没完全消除,但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没那么闻着想吐的感觉。 不只是他,连他的护卫也全都做了相同的处理。 只是显然他们都不太习惯这么将面孔暴露出来,显得有些局促。 然后陈言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其中一个护卫,居然是个女子! 大概在二十来岁年纪,宝石般的眼珠,微卷的长发,白皙得惊人的肤色,加上没了长布衣掩盖,在劲服的紧勒下身材曲线完全展现出来,凹凸有致。 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让陈言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洋妞啊! 倒是挺有些不同的滋味…… 这王子也是有毛病,身边有个这么靓的妞,还要什么凝若啊,这妞绝不逊色于她!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乞蕃国女子成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漂亮也白搭。 跟她们这样的女人相比,自然还是凝若这样媚态十足、肯骚肯露的女人要更有吸引力。 见陈言盯着自己看,那女子神情一寒,一把握住腰间刀鞘的刀柄。 陈言立时记起昨日娄明昌差点被刀的画面,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两步。 幸好她旁边的同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女子才压下怒火,松开了刀柄,没再瞪着他。 “陈大人,凝若姑娘,好些了吗?”哈里赤没有察觉,急着开了口。 “王子殿下请放心,她服了药,睡着了。”陈言回过神来,赶紧回答,“暂时不能打扰,须让她休息。” 刚才知道王子居然去洗澡了,他就连忙回去跟凝若重新制作对策。 此前的办法没法再用,只好换个路子。 办法总比困难多,活人还能让尿渴死? 第584章 银子就是好使 哈里赤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陈大人,你看我这样,还行吗?” 陈言由衷地道:“想不到王子殿下竟然为了凝若姑娘做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感动!” 哈里赤叹道:“坦白说,自打我记事以来,尚是头一次这样清理自己。唉,回去之后,只怕父亲和长老们会大怒,但凝若这样爱我,我岂能辜负她?我已经决定了,待她身子康复之后,便带她回国,娶她为王妃!” 他身后的几名胡人均露出震惊之色,叽哩咕噜地说起来。 哈里赤也用乞蕃语和他们争论,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突然爆了一句。 然后那几个胡人全都傻眼了。 陈言见胡力也是一脸震惊,忍不住问道:“王子说了什么?” 胡力哆嗦着道:“王子说,如果他们逼他,如果乞蕃国主不同意,那他就不做王子了!” 陈言失声道:“什么!” 他知道这王子任性,可没想到后者任性到这种地步! 无论是哪一国的储君,娶个青楼女子做王妃,说出去都是现大眼的事! 哈里赤转回头来,对陈言道:“陈大人,此事,我已下定决心。若是凝若姑娘,不愿意和我回国,我便长留洛都!” 陈言满脸全是黑线。 本官要你一个不再是王子的家伙何用! 不过心念一转,他已有了主意,欣然道:“本官自当全力帮助王子!” 同时朝着那几个胡人连连使眼色。 几个胡人虽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这时候显然再和王子争论也没意义,只好全都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个仍穿着长布衫、戴着缠头布帽的胡人从外面快步进来,陡然见着哈里赤等人,突然停下脚步,呆了一呆。 随即脸色大变,尖声以胡语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哈里赤也以胡语回了几句。 那胡人一脸震惊地走近,难以置信地围着他走了两圈。 哈里赤从怀里摸出一块质地奇特的牌子,一边展示给那胡人看一边说话。 陈言看得满头雾水,拉过胡力低声问道:“这啥情况?” 胡力也低声道:“回禀大人,这个人是天亮前哈里赤王子派出去办事的,现在才回来,所以不知道王子为何突然变了模样,在那确认王子的身份。” 陈言差点没直接笑喷出来。 洗个澡理个发就不认识了? 突然,那胡人浑身剧震,眼泪都快出来了,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遍。 胡力忍着笑悄声道:“王子让他也洗澡,他不肯,说是会惹怒祖先神灵,死也不洗。” 哈里赤突然大手一挥,其余几个胡人拥上前,把那胡人往后院拖。 这下不用翻译,陈言也看懂了,哈里赤这是要用强了! 那胡人撕心裂肺地哭喊挣扎起来,但哪敌得过对方人多,终究还是被拖去了后院。 哈里赤长吐一口气,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也追了过去。 陈言本想跟去看个热闹,但想想他们那衣衫扒下来,估计场面会有点恶心,遂放弃了这想法,转身和颜悦色地道:“胡力,跟着这些乞蕃人,辛苦你了!” 胡力感叹道:“要不是为了钱,谁乐意受这份活罪呢?好在如今算是熬出了头,他们肯洗澡,好过了不少。” 其实大周人也不是人人天天洗澡,普通百姓十天半月洗一回都很正常,他自己也是隔段日子才洗一回,只是乞蕃人那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陈言动容道:“你干这活儿,一天银子不少吧?” 说起钱,胡力眼睛就亮了起来,道:“不瞒大人,确实不少,一天二百文呢!” 大周普通铺子的伙计,好的一个月也就五六百文钱,差的一个月才二三百文。像他这样一天二百文,已经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哪知道陈言却失声道:“什么!你牺牲这么大,竟只有这么点!” 胡力一呆:“啊?这还少么?” 陈言正色道:“当然少啊!若是本官有这样的活儿要雇人,一天起码也得一两银子!” 胡力震惊道:“一……一天一两?!” 陈言想了想,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中:“这个你拿着,就当本官替王子补贴你的。” 胡力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大人,这如何使得?”赫然竟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陈言一把揽住他肩头,笑道:“本官一向心软,看不得人受苦,你吃这么大苦头,这银子该拿!放心,这事本官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王子在内。” 胡力双手都哆嗦起来,看看他,又看看银票,终于一咬牙,将银票收了起来,断然道:“大人如此厚待,小人无以为报,有什么吩咐,请尽管交待!” 二百两银子,放到普通人的家里,哪怕是在京城这种高物价的所在,也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十年好日子了!俭省一点,甚至能过上二三十年! 他又不蠢,否则也不可能拿到这份侍候王子的差事,哪会看不出陈言这钱是要有回报的? 陈言含笑道:“聪明人总是好说话,你放心,本官也不要你干啥危险的事,你只要把所有关于王子他们的事告诉本官,以及以后王子他们用乞蕃语说的要紧话跟本官说一声,便行了。” 胡力喜道:“小人自是知无不言!” 陈言微微一笑。 有时候,小人物能起的作用远超想象。 哈里赤他们在大周干过的和要干的任何事,只要跟大周人有关,就必定要经过胡力的耳朵。 可以说,有了他,就等于掌握了半个哈里赤! 而且有时候他还可以帮几句嘴,对于谈矿产买卖的合作,大有帮助。 就在这时,那胡人女子忽然从后院过来,快步往外而去。 陈言心中一动,她行色匆匆,显然不是随意外出,而是有某种目的。 “大人想知道她是去做什么的?小人或许知道一些。”胡力压低声音道。 “你知道?”陈言转头看他。 “天明前小人隐约听到,哈里赤王子派出去的那个胡人,是去他们此前的住处留暗号的。”胡力神秘地道,“王子此行来大周,身边带的人可不只是这几人。” “详细说说!”陈言精神大振。银子就是好使,这二百两银子,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第585章 给我拆! 哈里赤王子此次离开乞蕃国,乃是以行商的身份周游各国。 他身边带了一队行商,均安置在别处,没有和他住在一起。 此前娄家人知道他来了大周,立刻热情迎接,各种讨好巴结,为的就是和他谈金矿生意。 不过娄家人不是第一批这么干的,此前王子去过好几个国家,均有人想和乞蕃国建立合作,只是成没成胡力不清楚,毕竟他是从王子到大周才开始跟着后者。 大周是王子此行的最后一个国家,也是逗留得最久的国家。 这些,都是他从王子和护卫平时的交谈中,通过只言片语琢磨出来的。 他身边平时都跟着六个胡人,但昨日开始,有一个胡人不见了。 今天天明前,王子派出了方才那不肯洗澡的胡人出去,照胡力的估计,是因为突然变更了住处,怕别人联系不上他,所以派人去旧的住处留记号。 现在那胡人刚回来,这胡人女子就出去了,很可能是和那个昨天起就失踪的胡人有关。 “你觉得他是去干啥了?”陈言听完,追问道。 “这小人真猜不出来,反正肯定不是小事。”胡力答道。 “你怎知道不是小事?”陈言奇道。 “因为派那人离开时,王子是刻意将人叫到屋里单独说的,没有当我面吩咐。”胡力解释道,“就像方才一样。” “方才?”陈言愕然。 “大人没发现王子追到后院去了吗?他必是不想那手下当着小人的面说话,才故意等到人被拖去后院后,才过去询问。”胡力肯定地道,“同时在那里给卡娜玛下的令,为的自然也是避着小人,怕被小人听到他的命令。” 陈言目光微动。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王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是,他究竟有何秘密?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用凝若将王子诓到了这宅子里,监控起来也方便很多。 不过对方手下那几个胡人身手不凡,靠纳抚营的军士很难做到全面监控,以后得多依靠胡力了。 想到这里,他对胡力道:“老胡,你除了给人做向导外,还有没啥想法?” 胡力苦笑道:“这行当是有一茬没一茬,小的也不知道以后要干啥。” 陈言欣然拍拍他肩:“那你先想着,本官别的不多,路子多的是。日后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出路,本官或许能帮上忙。” 胡力大喜,跪拜在地:“多谢大人!” 跟着哈里赤,能赚一时之财。 但跟着陈言这样的朝廷官员,那就是一世之财了,这中间的关系,他可一清二楚! “大人!大人!出事了!”一名军士快步而来。 “丁简,你不是去兑银子吗?出什么事了?”张大彪先一步错愕道。 这人是他手下,昨晚大胜张儒一方,丁简今早被他派去赌坊兑换赢来的赌注。 此时丁简一脸忿忿之色,大步走近后,先向陈言行了礼,才气冲冲地道:“赌坊的人不肯兑换赌票!” 今早财源赌坊开门营业后,丁简便拿着两张赌票去兑换赌注。 结果唐韵的那张成功兑换,但陈言的这张,却被对方拒绝了。 理由是赌票上的印章不对劲,说那是仿的! 丁简也不是头一回到赌坊,再三说明确实是赌坊开的赌票,甚至还拿出唐韵那张作为对比,但对方却一口咬定说就是有问题。 当时动静闹大后,周围不少赌客过去围观,赌坊居然派出坊里的打手,想把丁简撵出去。 “你怎么做的?”陈言问道。 “卑职打折了他们四个人的腿。”丁简想也不想地道,“后来怕惹来京兆卫,没法分身回来禀报,就回来了。” 一旁胡力听得脸都绿了。 “这位爷,您这下麻烦了啊!”他惊道,“财源赌坊的东家,可是商家!” “谁?”陈言一愣。 “商家!咱们大周三大豪商之一的商家!” “我有几个朋友曾经在那赌坊闹过事,当天晚上就死于非命,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肯定是绝对是赌坊的人干的!” “可是,事后却不了了之,没人追究。” “他们的家人到衙门哭闹了小半年,可衙门的人只是敷衍了事。” “大人,听小人一句劝,千万莫要把事情闹大。” “我还听说,最近商家的家主商求,和宁王殿下走得很近!” “您虽是朝廷命官,可是何必为一点银子,徒惹这麻烦呢?” 胡力苦苦劝道。 陈言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道:“多谢提醒,如果不是商家,我还可能好好琢磨琢磨。既然是商家,那就不用多想了!彪子,咱们去一趟财源赌坊,把咱们的银子拿回来!” 胡力吃惊地看着他。 这位大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神情还这么亢奋,简直就像是故意想跟商家对着干的样子? 京城南区,财源赌坊。 赌坊大门洞开,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进去的个个精神抖擞,出来的垂头丧气。 陈言在赌坊前下了马车,马车后是十来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士。 “彪子,抄家伙。”陈言一声吩咐。 “是,大人!”张大彪沉声答应,打了个手势。 以丁简为首,马上的众军士翻身下了马,取下挂在马鞍上的粗大木棍。 每一根都有七尺长,最粗处有大腿粗细,最细处也有手臂粗,重逾百斤。 但拿在他们手中,却像小木棍般轻松。 众人握着细端,同时将粗的一端往地上一拄。 咚! 地面石板被拄击处顿时碎出无数细纹,十来声沉闷的击响汇为一声,声音远远传开,惊得赌坊前的人无不纷纷转头看来。 一看那些军士个个凶神恶煞,众人吓了一跳,赶紧躲远一些。 赌坊内要出来的人也吓得够呛,停在赌坊内不敢出来。 原本络绎不绝的人流,直接断了,赌坊前形成一片人口真空。 陈言双手负在身后,轻松地道:“给我拆!” “是!” 丁简等人虎吼一声,大步朝赌坊走去。 同一时间,赌坊后面的一间小屋内。 商求坐在椅上,皱着眉道:“所以你就让人动手?” 霍鸿站在他身侧,陪着笑脸道:“是,十几万两银子,我怎也不可能让他们给拿走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好像是练过武的,把咱们人给打伤了。” 商求脸色一沉:“霍掌柜,你还真是会办事啊!” 第586章 本官要的是现银 霍鸿哪会听不出他话中反讽之意,心中暗惊,惶恐道:“我也是不想东家亏了银子,才……” 啪! 商求一掌拍在桌上,怒色大盛。 “你既然这么能耐,那就不该开那么高赔率!” “现在可好,不肯赔付赌注不说,还叫人打客人,害咱们赌坊声名大损!” “赌坊没了信用,叫那些来我赌坊的人如何看待咱们?” “霍鸿啊霍鸿,我一向器重你,才肯把赌坊的生意交给你。” “现在看来,你不会是故意这么干,想帮着别家赌坊,把我赌坊生意搞垮吧?” 霍鸿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东家,我……我一时考虑不周,求东家原谅!我现在就叫人把银子赔付给他们,绝不毁坏咱们赌坊的名声!” 商求冷笑道:“你倒是挺大方,拿我的银子,来补你犯的错是吧?” 霍鸿登时浑体冰冷,惊道:“东家您……您难道是……” 商求长身而起,声寒若冰:“你犯的错,自然要用你的银子来弥补。我不管你怎么做,到银庄借贷也好,卖房产地产也好,总之这些赔付出去的银子,都要由你来……” 轰! 骤然而生的轰隆声,直接将商求的话打断。 他和霍鸿均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赌坊前面! 随即,外面传来大片大片的惊呼声。 “快跑啊!房子要塌了!” “我的天啊,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快!快去禀报东家和掌柜的!” …… “怎么回事!”商求震惊地道。 “东家!掌柜的!不好了!有人上门来拆……拆咱们赌坊了!”外面一个伙计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什么!来的什么人!”商求色变道。 “不知道,对方一来就二话不说,砸墙倒柱,把赌客都给吓跑了!”那伙计惶然道。 “还不快叫人!赶紧拦着他们啊!”霍鸿惊道。 “已经去拦了,可拦不住啊!对方那些人上来就动手,咱们的兄弟个个伤筋动骨,实在是……”那伙计正说到这,外面又传来轰隆声。 商求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个箭步奔了出去。 岂有此理! 光天化日,谁这么大胆,竟敢干出这种事! 赌坊内,赌客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下陈言带的军士,正抡起大木棍,挨片狠砸! 桌子椅子倒是没管,全都是在砸墙和柱子,此时已经有一角被砸得塌陷下来,梁都塌了一根,瓦片掉得到处都是,效率着实惊人。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这是我商家的地方,谁敢乱来!” 商求出来一看,登时脸都绿了,隔着几步惊叫。 对方那抡棍的架势太吓人,他也不敢靠近。 “呵呵,原来是商兄,想不到这财源赌坊是你的地方。”外面传来陈言的笑声。 商求大吃一惊,跑出了赌坊,登时一震。 “陈……陈大人!你为何要带人拆我赌坊!我这可是依律在户部入了册正规赌坊!” 赌坊外的近处空空荡荡,地上倒着十多名赌坊的打手,不是抱腿就是捂腰,在地上辗转翻滚,痛不欲生,触目惊心。 十来丈以外的远处,却围了不少人,无不惊奇。 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财源赌坊本就是是非之地,有人来这找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头回见着如此霸道,直接带人上门拆赌坊的! 这时陈言脸色一沉,道:“正规赌坊?不见得吧!哪家正规赌坊不肯兑换赌银的?” 商求一愣,随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 陈言冷然道:“昨晚洛都不夜城的蹴鞠赛,我在你赌坊摆的庄下了一万二千两银子的注,结果赢了之后,你竟然让赌坊的人说我的赌票是伪造的!本官且问你,商求,是不是只有输了的赌票,在你们那才不是伪造的?” 商求满头大汗,艰难地道:“当,当然不是。” 陈言将赌票拿出来,迎风一展,喝道:“那你告诉本官,这张赌票何处有假!” 商求连看也不用看,自然知道那是真的,心中暗叫糟糕。 想不到霍鸿惹的竟是这恶棍,这下麻烦了! 别人还好,唯触陈言这人就没见他吃过谁的亏。更何况还是十几万两银子的大亏!这厮仗着背后有皇上宠信,连黄良阁、于都等人都不怕,又岂会惧怕他商家? 他心念数转,陪上笑脸:“陈大人,有话好说,或许是我赌坊的人弄错了,您先叫他们停手,咱们好好商议不迟。”筷書閣 陈言眼一瞪:“或许弄错?那叫人打我的人,也是弄错了?” 商求心里已经恨不得把霍鸿给剁了,急忙道:“是我手下人办事不周,您……” 陈言冷笑着截断他的话:“叫人殴打客人,这叫办事不周?商求啊商求,你这嘴脱罪倒是脱得挺利落的!纵凶殴客,此乃违反大周律的刑罪!还什么手下人办事不周,你是财源赌坊的东家,没你同意他们焉敢如此!” 商求越听越不对劲,惊道:“陈大人您怎能这么说,我当时确实不在赌坊,是我雇来的掌柜干的啊!” 陈言喝道:“少在那推卸责任了!本官告诉你,今日你不把银子给我兑出来,我不但今儿拆,而且以后你建一回我拆一回!” 商求一咬牙,接过赌票:“大人,银子的事您何必这么大火呢?小人现在就为您兑!” 陈言眼睛一亮,笑容一展:“早这么好说话不好吗?” 商求低声下气地道:“大人,小人已经答应兑换了,您能不能让他们先停手?” 陈言摇摇头:“这不行,不见着银子,本官岂能信你?赶紧吧,你这赌坊能剩多少,就看你银子拿得多快了!” 商求无奈,只得转头叫来霍鸿,吩咐后者去拿银票。 霍鸿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去取了银票出来。 陈言接过银票,脸一寒:“谁要银票了?我要银子!” 商求一震道:“大人……” 陈言慢悠悠地道:“本官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我不要银票,全部要现银,什么时候你现银到了,什么时候我手下人就停手!” 商求脸色大变,终于忍不住怒道:“陈言你不要太过分!” 那是十几万两的现银,不是十几两! 就算现在就去银庄,起码也得半日才能凑到,看陈言手下拆房的速度,等银子到时,赌坊都平了! 而且对方是先接过银票,再说要现银,摆明了是故意找茬,想要拖延时间! 第587章 妨碍执法 陈言双眼微眯,缓缓道:“我拆你个赌坊,你就觉得本官过分了。那你干那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时,算不算过分?” 商求一震,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惊疑不定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本人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做违法乱纪之事,陈大人你莫要诬蔑我!” 陈言呵呵一笑,道:“本官有没有诬蔑你,你心中自然清楚。” 商求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一咬牙,道:“好!今日我商求认栽了!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莫要以为你能为所欲为,来日商某必原样奉还!” 陈言更是大乐:“还想威胁本官?商求,你以为你傍上了宁王这条大腿,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做梦呢你!不妨告诉你,你商家已经完了!” 杨掌柜到户部市部司状告商家的事,事关重大,而且牵涉到的证据数量过多,户部不敢大意。 市部司没有立刻通告商家,进行相关的暂时封停操作,而是先验查所有证据,务要做到届时一击毙命! 看商求这模样,就知道他尚未知道此事。等他知道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商求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顿时大喜。 京兆卫来了! 定睛一看,带头的竟是京兆尹王知余! 商求顿时心花怒放。 他做买卖的,岂能不打点好地方上的关系?京兆府衙虽然因为有益王坐镇,不像一般官衙那么好通关系,但王知余却偏偏受过他一些好处。 有他出手帮忙,陈言今日休想再逞凶! 说不定还可以反告姓陈的一状,让他进京兆府衙里喝会儿茶! 商求转头对陈言冷笑道:“姓陈的!京兆尹大人来了,你想拆我财源赌坊?做梦吧!” 陈言也冷笑起来:“京兆尹又如何?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这财源赌坊我也拆定了!” 商求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区区一个粮事郎中,如何敢跟京兆尹大人作对!”转身快步迎向王知余。 后者放慢马速,身后跟着的三十多名京兆卫也纷纷停步,诧异地看着被拆了半边的财源赌坊。 “王大人!您可算来了!”商求露出一脸惊慌之色,上前叫道。 “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王知余从马上翻了下来,诧异地问道。 “大人啊,有人不顾律法,带人来我这强拆,还打伤我赌坊这么多人,求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啊!”商求哭丧着脸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坏商先生的买卖!”王知余怒道。 商求心中窃喜,王知余连细节都不问,摆明了是要帮他! 他立刻指着那边陈言叫道:“就是他!” 王知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怒道:“光天化日在京城地界上胡作非为,当我京兆府是……咦?是你!” 却是刚怒到一半,突然看清是谁,那愤怒的声音嘎然而停。 见鬼了! 怎么又是这家伙! 陈言快步走近,露出一脸怒容:“王大人你来得正好!有人不顾律法,诬蔑本官的赌票是伪告的,妄图坑我十几万两银子,甚至还派人打我手下人,大人可千万要替下官主持公道啊!” 王知余完全懵了。 怎么这俩都在求主持公道? 等等,你陈言什么能耐,用得着求我给你主持公道? 商求惊道:“你胡说,我哪有……” 陈言一脸愤怒地截断他的话:“你有没有诬蔑我赌票是伪造的?有没有拒绝兑付银两?有没有派人打我手下?” 商求分辩道:“这些我承认,但银子我已……” 陈言悲愤地再次截断他的话:“王大人您听见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请大人主持公道,将此人抓起来!” 商求整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气得握紧了拳头。 这姓陈的简直是个无赖,说话故意掐头去尾,明明自己已经将银票给了他! 王知余始终还是要护着商求一些,干咳一声:“咳,这个……要不陈大人你先让你的人停下来?” 陈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指着他吼道:“王大人,难不成你要徇私枉法?!” 王知余想不到一句话就惹来一顶大帽子,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本官自是秉公处事!”筷書閣 陈言厉声道:“那大人为何要帮着他,妨碍我户部执法!” 王知余惊道:“本官何时妨碍你户部执法了?!” “财源赌坊在我户部的市部司入册,自然要守我部制定的市则!” “市则约定,凡商户必须做到‘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但财源赌坊以不当之理由,拒绝赔付赌注,已背约违则,便是违法买卖!” “故此,我才带人来此拆除此地,避免它财源赌坊再坑害其它客人!” “你阻我拆除此地,不正是妨碍我户部执法!” 听着陈言正义凛然的话语,王知余张大了嘴,一时哑口无言。 商求也懵了,这特么居然还被陈言说出道理来了! 陈言沉声道:“王大人,下官正等着您的回答!” 王知余张了几次嘴,来回看着陈言、商求和仍拆得热火朝天的财源赌坊,终于断然道:“来人!将商求和相关人等全部带回去,仔细审查!陈大人,那本官就不妨碍你行事了,但稍后还请你往府衙一趟,协同询查。” 商求整颗心凉到了底,晓得这家伙终究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路。 任何时候官民纠纷,护官罚民是最不容易出事的! 就算日后查出是官方有问题,到时候也是由朝廷去处置,用不着他这个京兆尹强出这个头。 陈言则是心中暗笑。 王知余会这么做,早在他预料之中。 倒不是对方真觉得他在理,而是对方太清楚如今皇上是站在他陈言这一边。 就算是他陈言有问题,皇上也会偏袒,更何况这事谁在理还两说,万一真是商求惹了祸,那他王知余这官儿还做不做了? 俞世南辞官的真相没几个人清楚,但王知余肯定是知情者。 连春官尚书都搭进去了,他一个京兆尹非要头铁硬刚,是嫌生活太安逸、非得给自己平坦的仕途找点大坑吗? 第588章 匪夷所思的索赏 轰隆声中,终于最后一根柱子也倒了,整座财源赌坊完全倒塌,再不复存。 商求、霍鸿和一众方才被打伤的赌坊打手全都被京兆卫押走,个个垂头丧气。 四下看热闹的百姓无不惊奇,看着陈言带着人扬长而去,无不议论纷纷。 真是活久了啥都能见着! 到财源赌坊来闹事的人,从来都是走着来抬着去,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把赌坊给生拆了还没事! 而且最后居然还把赌坊的东家给送进去了! “该!拆了最好!” “真是大快人心!这赌坊我早就瞧它不顺眼了,不知道害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人好厉害,连商家的场子也敢拆,到底什么来头?” “眼熟,我像在哪见过他。” “你们也太没眼力了,这位大人不就是上次佛祭的时候,在通元寺那大干了那群贼秃一场的那位大人吗!” “对对对!我记得好像是叫陈言来着。” “这么说,这个陈大人还是个专找恶棍麻烦的侠士了?” “嘿,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 去京兆府衙门配合做了下过场性质的笔录后,陈言转头就去了皇宫。 唐韵一直在等着他和哈里赤王子谈的结果,不去汇报一下不行。 至于商求,陈言清楚,这事虽然自己拿到钱还拆了对方赌坊,爽是爽,但也只是出口小气,仍不足以让对方坐监。 京兆府顶多审一审,便会将他放走。 真正要让商家垮台,还得靠杨掌柜的那些证据,不必急在这一时。 唐韵才刚刚和众臣议事完毕,在御书房见了陈言。 “如何?”她急切地问道。 “皇上,此事不能急。”陈言没有直接答她。 “这么说,就是毫无进展?”唐韵失望地道。 “不,目前进展极佳。” “臣已将王子控制在自己的宅子里,不必再担心有别人去抢夺这生意。” “同时也和王子建立了相当的友谊,搭建了进一步商谈的桥梁。” “这么说吧,现在除臣之外,任何人想和王子商谈,都办不到。” 陈言从容说道。 唐韵神色恢复正常,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朕着急了。” 陈言再道:“此外,臣认为在和其商谈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唐韵奇道:“什么事?” 陈言沉声道:“这位哈里赤王子,是否是真的乞蕃国王子!” 唐韵一呆。 自昨日听说乞蕃王子在京城后,她因为激动,确实没考虑过这问题。 但这件事实际上极为重要。 其王子身份,目前是从娄家父子口中,以及王子自己,加上胡力那里得到的。 但王子自己有可能撒谎,娄家和胡力均是王子进入大周后才认识他,并不能肯定他确实是王子。 毕竟,他是以私人身份进入大周,而不是走官方流程,没有乞蕃国的国书。 所以若不弄清楚这一点,以后有可能变成笑话。 半晌,唐韵才点头道:“此事你考虑确实周到,朕有些大意了。” 陈言摇摇头:“并不是皇上大意。俗话说关心则乱,皇上如今时时忧心大周国势,遇到这样的机会,自然难免会有些急切,实属正常。而替皇上留意这些细枝末节,是臣的义务。臣已派人着手此事,皇上不必担心,很快就会有结果。” 唐韵白他一眼:“朕发觉你最近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照你这么说,那朕做个甩手掌柜就行了是吧?” 陈言肃容道:“臣有时确实希望皇上这么做。” 唐韵讶道:“你居然还真这么想?” 陈言诚恳地道:“臣确实是真心话。皇上便是忧心太多,事无巨细都挂在心里。可人总是会累的,就像今日,议事从天明前便开始,到此时才结束,长此以往,您的龙体只怕很难扛得住。” 唐韵不悦道:“你是觉得朕管得太多了?” 陈言再次摇头:“臣只是想说,皇上该好好休息休息。” 唐韵轻哼道:“朕岂能不知?所以晚上才会去蹴鞠。” 陈言错愕道:“这叫什么休息?蹴鞠顶多是调剂一下,但本身也是要耗费精力的,就算能让您放松一些,也起不了休息的作用。” 唐韵摆摆手:“朕知道了,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专心办好王子的事即可。” 陈言眼珠一转,忽然道:“臣昨夜替皇上赢了对手,也算立了个小功吧,皇上能不能赏臣一点东西?” 唐韵失笑道:“朕赏赐你还不够多么?你竟然还敢主动索要?” 陈言厚着脸皮道:“赏赐哪有嫌多的?” 唐韵这辈子头一回见着有臣子主动索要赏赐的,不过对方是陈言,确实也是立了功劳,她并没有生气,只道:“先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吧。” 陈言重重地道:“请皇上每日赏臣至少四个时辰!” 唐韵一愣:“赏你四个时辰,这是何意?” 陈言干脆地道:“就是请皇上把您的时间,分给臣至少四个时辰。” 唐韵杏目圆睁,怫然道:“陈言你可知自己在胡说什么!” 这意思,难道是要让她陪他四个时辰?开什么玩笑!这种话,简直是渎圣! 陈言正色说道:“臣没有胡说,真心恳请皇上赏臣至少四个时辰。这段时间里,臣只请皇上做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唐韵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从一个臣子口中听到这种话,双颊微泛红晕,眼眸泛起寒芒:“陈言你好大的胆子!” 侍立一旁的黎蕊也听傻了眼。 陈大人这是疯了吧! 竟要皇上每日陪他四个时辰,而且还是要她陪他睡觉?!这都不是杀不杀头的问题,而是诛不诛九族的问题了! 陈言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道:“皇上误会了!臣并不是要皇上在这四个时辰里跟臣在一起睡觉,是请您自己找个地方睡觉。无论在哪里都行,只要睡足四个时辰便可。” 御书房内的杀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韵这才明白自己误会,有些尴尬,但也有些发愣:“等等,你要的赏赐,是让朕每日睡够四个时辰?” 第589章 错在太过美丽动人 “请皇上答臣一个问题:您昨夜到现在,睡了多久?”陈言不答反问道。 “这……”唐韵一时语塞。 “前夜呢?大前夜呢?最近十日,皇上睡得最久的一次,又是多久?”陈言不给她任何缓冲时间,继续追问。 “行了!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唐韵有些无奈地道。 事实上别说最近十日,自从平定燕王之乱后,她一天能睡到四个时辰的时候都极少,每天睡两个时辰是常态,冀州民变之后有时甚至只能睡一个时辰。 “若是皇上不注意休息,累垮了龙体,那大周国势势必不稳,天下必乱,黎民必苦!” “相反,您只要能保重龙体,才能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臣一生所求,就是国泰民安,所以请皇上好好休息,让臣放心,让天下百姓安心!” 听着陈言朗朗之语,唐韵神情古怪起来,心中涌起难言之感。 这家伙,原来是变着法奏请她休息。 她即位以来,还是头一回见着有臣子提出这种要求的。 而且对方态度还如此坚决,显然此事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极高。 遍数满朝文武,只怕也只有陈言一人,将她的休息放到头等大事的位置吧? 殊不知陈言这话已经想说很久了,倒不是他真这么在意唐韵健康,而是深知若是她出了问题,大周必乱,到时候搞不好又要起叛乱。 做生意必须大环境稳定,他这生意才刚刚启动全国化,真不希望回头又被大环境逼得又要回青山县。 “若朕不答应呢?”良久,她才说道。 “那臣唯有再设法立功,继续求皇上赏赐。”陈言不假思索地道,“若是还不行,就联合朝中大臣一起上奏;若是仍然不行,那就发起万民书,请百姓一起……” “行了行了!朕答应你便是。”唐韵哭笑不得,赶紧拦着。这家伙,说不定真能干出这事来! “多谢圣上!”陈言喜道。 “继续说正事吧,王子身份一事,你要如何确认?”唐韵把话题转了回去。 “最简单的办法,臣已令人暗中绘了王子的画像,即刻派人往乞蕃国找可靠之人确认。”陈言早有打算,“另外王子身上有一件似乎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牌子,臣准备把它偷来,让鸿胪寺的官员看看。” “牌子?莫非是乞蕃的传国铁牌?”唐韵神情一动。 “铁牌?”陈言倒是没想到唐韵竟然知道。 “据说乞蕃也出产一种极为罕见的墨铁,会以此铁为地位崇高的王公贵胄制作成铁牌,彰显其身份。”唐韵解释道,“若他身上真有,那基本可以肯定身份无假。不过你把它偷来……”kuAiδugg “臣自然会还给王子。”陈言神色自若地道,“当然是等矿产合作之事谈妥之后。” 唐韵一愕,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登时看得陈言眼前一亮,顿生百花绽蕊之感。 唐韵察觉他目光,颊上微微一晕,白他一眼。 “你鬼点子确实是多,王子要是失了此牌,没找到之前,肯定不会离开我大周,你想留他多久就能留他多久,是吧?” “咳,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圣目。”陈言回过神,有点心虚地移开目光。 自从知道唐韵就是皇帝后,他已经在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对她在言行上有任何冒犯。但方才她无意中绽现的刹那芳华,让他居然差点有些控制不住。 好在,她好像没生气。 “就这样吧!朕要去履行对你的承诺,先去睡一会儿了。”唐韵说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哪怕身上御袍宽大,动人的曲线仍然显露了不少出来。 陈言刚刚整理了一下心情,冷不防又看到她这动作,登时心里一热,眼睛有点控制不住,落在一些傲挺的所在。 “咳!”唐韵伸完懒腰发觉他目光不对劲,颊晕微深,轻咳一声。 “臣臣臣先行告退!”陈言吓一大跳,慌忙跪落,心里砰砰乱跳。 泥妹! 知道自己身材好,就别在他这么个热血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前做这么性感的动作啊! “去罢!”所幸唐韵没追究,只摆手道。 陈言长松一口气,赶紧离开。 到了外面,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 皇上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过美丽动人,要是能长丑点,自己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陈大人!奴婢等您好久啦!” 他正琢磨时,前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眼一看,赫然是怜珠! 陈言哪会不明白这什么意思,只得朝她走去。 他还准备去找卫菡,好好商议商议,结果没想到太后居然派人在这等着,看来只好先去趟慈安宫了! 直到午后,陈言才离开慈安宫。 出乎他意料,这趟去那,太后居然没再要求他这要求他那,反而带他一起在花园里赏花吃点心,闲聊些化妆品和按摩的事。 陈言看得出来,太后是想和他修复关系。他自是正中下怀,拿出舌绽莲花的本事,和太后谈笑风生,关系融洽起来。 商求命不久矣,宁王有可能会替这厮出头,有太后这张牌,说不定能发挥出奇效。 出宫之后,他直奔英武伯府,拉着卫菡到屋里一番温存。 “那人的下落一直在掌握中,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卫菡娇喘着问道。 “现在已能证明益王是无辜的,便不急在一时。”陈言把她搂在怀里,一边使坏一边道,“对方没有急着离开京城,说明很可能还有同党在这里。” 卫靖一直监视着公孙城的行动,在故意让后者发现孙聆之后,后者随即便出去了一趟。 那之后没多久,蒙面人便来劫人,足以证明孙聆和公孙城必有关系。 相应地,孙聆的那番什么家仇说辞,也就不戳自破,必是假的。 但这妞在说谎方面确实挺有天赋,说起谎来堪比奥斯卡影后,陈言这种眼力都看不出破绽。 只能说那幕后之人确实有一手,公孙城、张移,加上她,无一不是实力非凡。 再加上劫人者,对方至少有四个以一抵百的得力手下,这绝不是一般人物能拥有的豪华配备,更是让陈言好奇背后真正主使之人究竟何方神圣。 第590章 听过青山县吗? “卫靖刚刚传回消息,说那个劫人的贼人白天出去了一趟,但只是在外面转了一转,便又回去了。”卫菡环搂着他脖子,红着颊任他施为。 陈言神情一动,动作停了下来。 卫菡睁开迷离的双眸,不依地扭动了两下:“怎么停啦?” 陈言回过神来,欣然道:“成了!今晚,说不定就能逮着个大猎物!” 对方当然不可能闲得无聊出去瞎逛,唯一可能,就是出去联络同党。 虽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但他们必定有某种商议好的暗号,放在了某处,只要看一眼就能传递信息和情报。 那劫人者只是简单转一转,而不是逗留寻找许久,说明他很可能已经看到了想要的信息,只是现在白天带着孙聆不便行动,所以要等晚上。 毕竟她那个模样被人看到不被怀疑才怪,加上麻药劲道至少能持续两天,现在也没法自己行走,所以只能由他带着前去见同党,晚上行动要方便许久。 卫菡喜道:“那太好啦!不过我仍有些奇怪,对方为何要谎称益王是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呢?” 陈言轻松地道:“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想嫁祸益王,又或者因为益王威望高,打他的名号容易让人信服等,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等抓到人之后再说。” 卫菡也想到了这些,忍不住一翻身,把他压到了下面,红着脸道:“先不说这个啦,还有正事没办呢!” 陈言看着她娇羞中又带着奔放的动人模样,也是心中大热,哪会不明白她新尝滋味,正是百般渴求的时候。 他正要好好治治她,外面忽然传来护卫的声音:“启禀郡主,小王爷求见!” 卫菡正抑不住心中情火,嗔道:“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叫他在外面候着!” 陈言却是心中一动,忙道:“且慢!请小王爷到偏厅,我去见他。”他原本就准备去找小王爷聊聊,想不到在这遇上,正好省事。 卫菡不满道:“有什么事比我的事更重要,非要现在去见他?” 陈言在她脸蛋上掐了一记:“乖乖的,等本官忙完正事,再来好好慰劳郡主。” 偏厅内,小王爷忐忑不安地坐在那。 这趟来此,是为了银子的事。 当初无奈签下文书,他为脱身,承诺一天之内,先给付三十万两银子。 回去之后为了凑钱,他偷了几件府里的好东西,想出去换钱,哪知道居然被发现了! 宁王为此将他禁了足,不许他外出,到今日方才准他出府。 好在陈言和卫菡一直没催,但这事端看对方心情,他哪放得下心?只好硬着头皮来找。 希望能见着卫菡,女人心软,跟她求一求,宽放一点时日。 正等得焦急时,厅外传来脚步声。 小王爷连忙站了起来,正要叫一声“菡姐姐”,却看到陈言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顿时一僵! 草! 这运气也太衰了!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陈言,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种会对他心软的人! “下官见过小王爷,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陈言笑容满面地道。 “陈……陈大人多多多礼了。”小王爷战战兢兢地道。 “我知道小王爷是想见我家郡主,”陈言顿了一顿,“不过她现在有些不便,不克来见,小王爷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 小王爷脸上抽搐了一下。 你家? 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被这家伙生生抢走不说,还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真恨不得现在就给这家伙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终究没敢,唯有鼓起勇气道:“当日答应的三十万两银子……” 陈言欣喜道:“小王爷终于记得送银子来了!下官一直没见着你的银子,这两天正准备去贵府探探究竟哩!” 小王爷一时哑口,半晌才再憋出一句:“不是,我是说,那银子能不能宽限几日?我实在是遇到了些困难,一时筹……筹不出来。” 陈言失笑道:“小王爷莫要说笑了!您什么家庭,区区三十万两筹不出来?” 小王爷哭丧着脸道:“是真的……” 陈言笑容消失,皱眉道:“小王爷当初承诺一日之内送上三十万两,结果没有办到。我原本该早些去找宁王殿下,但终究于心不忍,才等到今日。结果我如此仁慈,换来的,却是小王爷的赖账?”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寒冽! 小王爷吓坏了,慌忙道:“我真不是要赖账!” 无奈之下,只得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时,他颓然道:“父王现在连一文钱都不给我,还让护卫严加看管我,不许我再偷拿府里的东西。我……我是真的没办法……” 陈言完全听懵了。 不是吧? 稍微吓一吓,居然连这种偷盗家中财物的丑事也说出来了? 不过回心一想也正常,这货才十六岁,而且从小被宠坏,阅历极浅,遇事惊慌失措太正常不过。 想到这,他脸色稍缓,道:“原来是这样,小王爷的难处,我已知道。但欠债就是欠债,你总不能让我白白免了你这债吧?” 小王爷见他口气似有松动,急忙道:“当然不是免了!就是能不能多宽限些日子,我再另外想办法……” 陈言露出为难之色,起身来回踱步。 小王爷紧张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陈言才停了下来,断然道:“念在我家郡主和小王爷也算师徒一场的情分上,我便再给小王爷十日罢!但这些拖欠的时间,利钱不能免。”https:/ 小王爷大喜道:“那是自然!多谢陈大人!陈大人的大恩,小王没齿难忘!” 陈言呵呵一笑,道:“先别急着谢,我不但可以给小王爷多宽限一点时间,还可以帮小王爷想个办法,说不定能助你弄到银子还债。” 小王爷没想到他竟还主动帮忙,惊喜道:“什么办法?” 陈言揽住他肩,神秘地道:“赚钱嘛,最快的办法,就是直接拿别人的银子。” 小王爷惊道:“你是让我去偷?!” 陈言莞尔道:“我可是奉公守法之人,岂会教小王爷这些下作手段?” 小王爷松了口气,疑惑道:“难道还有直接拿别人银子的正当手段?” 陈言笑眯眯地道:“小王爷听过一个地方叫青山县吗?快马加鞭的话,离此只有半日行程。” 第591章 绝症 小王爷呆了一呆。 “青山县?没听过。” 陈言添油加醋地把青山县的繁华说了一遍,当然最重要的部分还是生活如何安逸,娱乐设施多么丰富等等。 听得小王爷睁大了双眼,露出向往之色。 “真正关键的地方在于,那个地方的人,有足够的银两可供你拿走。” “只要你有本事,短短几天之内,就能拿到上百万两银子!” “但当然不是毫无风险,他们也可能把你的银子拿走,这就得看你运气如何了。” 最后,陈言悠然说道。 小王爷兴奋地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陈言重重地道:“那里有一座青山赌坊!” 小王爷一愕:“原来你说半天,就是让我去赌?可父王说,十赌九输啊。” 陈言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为何不是十赌十输?就因为说出这话的人也知道,赌坊里其实是有一线机会的。但是,得看你福运如何。普通人福运极差,自然十赌九输,而身受天运保护的王公贵胄,福运就好太多了。” 小王爷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将信将疑地道:“真的?” “小王爷可知道,为何王公贵胄是王公贵胄,而普通百姓是普通百姓?” “原因很简单,王公贵胄有上天保佑,福运全在他们那,自然事事顺遂、财富尽揽。” “反之,普通百姓不受上天保佑,福运极差,所以千难万难,财运差极。” “小王爷身为帝室血脉,你好好想想,在大周境内,而且离京城如此之近,福运难道会差吗?” “大周龙运尽在京城,若是帝室血脉福运都差,那唐家的天下岂会如此稳固?” 陈言天花乱坠地说了起来,只听得小王爷两眼越来越亮。 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那,那个地方究竟在哪?我怎样才能去?”他激动地道。 “小王爷且回去稍做准备,就今日之内吧,下官会派人带您前往。”陈言煞有介事地道,“您甚至都不需要带多少银两,以您的福运,相信很快就能赢下足够的银两供您还债!” “好,我立刻去准备!”小王爷兴冲冲地道,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在那之前,还要请小王爷签下一份协议。”陈言一把拽住他,“青山县这个地方乃是世外桃源,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下官告知小王爷已经冒了大险,所以小王爷须保证绝不泄露相关之事,哪怕是对自己的至亲也不例外!” “行!”小王爷答应得无比爽快。 这事他当然不会说,毕竟一旦说出来,就可能把身负百万巨债的事也暴露。 陈言看着他,微微一笑。 这步棋,成了! 到了青山县,自然会有专人负责接待小王爷,到时候,他就会明白那里有多好了! 一个时辰后,小王爷便带着十二名护卫回到了英武伯府。 他跟宁王一提要出去散心,宁王连个犹豫都不带,爽快答应下来。 这次硬着心肠关了儿子好几天禁闭,宁王也有些心疼,想着就当放松了,只要走得不远便成。 陈言派了一名军士作为向导,送小王爷前往青山县。 自然,那些护卫也全都签下了保密协议。 而且到了青山县后,这些护卫也会有专人接待,以保证他们不会干扰小王爷的“赚钱”大计。 这方面的事陈言可谓轻车熟路,毕竟如何宰狗大户,这事他已经干了无数次,早就形成了一套完备的宰狗体系,保证当这些狗大户发现自己被宰时已经晚了。 只要三五天,这位小王爷就会完全落进他的掌握。 到时候,就是发挥奇效的时候了! 傍晚,陈言才又去了哈里赤王子所住的宅子。 一整天,王子都没离开宅子,就在凝若休息的那屋子外面徘徊。 见到陈言来到,他着急地上前,惊慌地叫道:“陈大人!你怎么才回来!凝若姑娘,出事了!” 陈言心中有数,但却露出惊愕之色:“出事?什么事?” 原来下午凝若终于“醒”来,出了屋,演了一出苦情戏。 一开始她还柔情无限地和王子一起共饮赏花,甚至还献上琴艺。 然后开始正戏,当着哈里赤的面,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血溅古琴,直接把哈里赤吓懵了。 什么样的病,能重到喷出这么多血?! 他当然不知道,那血是陈言事先给凝若准备的血袋,趁着哈里赤不注意时咬破喷吐,造成她吐血的假象。 哈里赤大急下,凝若却强颜欢笑,虚弱地说自己没事,兀自强撑着想要继续为他抚琴,最后在哈里赤的坚持下,才回到屋子里休息。 听完哈里赤的话,陈言脸色大变,道:“难道竟然真的是……唉!” 哈里赤看着他摇头叹息,更是震惊,脱口道:“陈大人,什么意思?” 陈言长叹一声:“唉,上次给凝若姑娘诊治时,我便发觉她血脉有异,脉乱气伤,血损严重。但我仍心存侥幸,希望只是自己诊断失误,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唉!天妒红颜啊!” 哈里赤心都凉了半截,急道:“能不能,治好?什么代价,都可以!” 陈言整了整脸色,道:“王子请放心,我自当全力相救,务必要助你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先在外面稍等,我为凝若姑娘诊治后再说。” 进了屋关上了门,陈言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凝若。 连被子都沾了血,她演得是真卖力。 “大人!”凝若睁眼看到是他,立马翻身起来,上前盈盈跪地行礼。 “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陈言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扶了起来,“如何?” “和大人预料的一模一样,哈里赤王子这次和凝若相处时,小心翼翼,不但没再用强,而且还处处关心凝若,生怕就伤害到我哩!”凝若兴奋地道。 “呵呵,看来王子确实对你动了真情。”陈言笑道。 “多亏大人的神机妙算,不然凝若真的完了。”凝若甜甜一笑。https:/ “这个马屁本官笑纳了!”陈言欣然道,“你呢?王子这小帅哥,有没有打动你的芳心啊?” 第592章 安全锁 “王子剃了胡须之后,确实颇为俊朗。”凝若也不得不承认。今天见到哈里赤打理完的模样,她当时也愣住了,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你想不想真的做个王妃?”陈言心中一喜,打起了边鼓。要是凝若能做王妃,帮他在王子耳边吹枕头风,矿产的合作还是问题吗? “王子虽然俊朗不凡,但和大人相比,仍然相差天远。”凝若看着他,眼中脉脉含情,“凝若早已说过,您才是我一生的夫君。除大人外,凝若此生,绝不再奉侍其他男人。” “别!又来这套,本官可没答应过你。”陈言赶紧拒绝。 这妞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在凤栖楼练出来的,演技确实惊人,这一副深情无限的模样,换了别的男人,只怕扛不住。 “凝若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也不敢奢求有什么名分,只要大人能待凝若好,哪怕一生做个金屋藏娇的外室,也心甘情愿。”凝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柔媚得让人心生怜意。 陈言叹了口气。 这妞真是铁了心要跟他绑一块儿,时刻不忘演戏诱惑他。 大周所谓的“外室”,其实就是小三,免费白嫖的情人。 以凝若的能耐,要做个谁家的正室没有问题,却竟然甘愿做他外室,算是把她自己姿态压到极低了。 “你可知道,本官为何不喜欢你?”他忽然开口。 “大人愿意告知凝若?我一定努力改!”凝若惊喜道。 “你可知本官最受不了哪种人?”陈言悠悠地道。 “哪种人?”凝若睁大了眼睛。 “不自量力的人。”陈言淡淡地道,“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力的真实水平,妄图拿到超出自己能力的回报,而且还觉得理所当然!一旦拿不到,就会怨天尤人,永远把问题怪在别人身上,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凝若愣住了。 “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法成为本官的助力,相反还会变成拖累。有时候甚至要本官去清理其惹来的麻烦。”陈言徐徐说道,“但不巧的是,本官一向最懒,宁可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阶段,省得以后各种麻烦。” “大人觉得凝若……是这样的人?!”凝若下意识道。 “你是不是,自己心中该清楚。若连这也想不明白,那注定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再没改变的办法。”陈言没跟她客气,直接地道。 凝若眼神不断变化,终于颓然道:“凝若受教了。” 陈言欣然道:“不说这些无聊的了,来,跟我说说你在王子面前究竟是怎么演的戏,所有记得的细节都要说出来,我才好看看你还有哪里需要提升。” 凝若定了定神,将白天和哈里赤相处的所有事一一说出。 说完之后,她叹道:“哈里赤王子还和我说起大人与其相处的事,说是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在不塞着鼻子的情况下和他谈笑风生。凝若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言不由莞尔:“你想问我鼻子是不是有问题?” 凝若有些尴尬地道:“凝若真的很好奇,除了这个可能性,我真是想不出为何您竟能在王子面前毫不受影响。” 陈言呵呵一笑:“本官鼻子毫无问题,为何能抵挡得住,乃是因为一件宝贝。”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涌了出来。 凝若凑近嗅了一下,不由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带出来了少许。 “这是什么东西!”她揉着鼻子惊异地道。 “此物唤作樟脑丸。”陈言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膏丸,那气味更浓烈了,“只要取一点点,放在鼻子里,它的刺激性气味会让你除了它的味儿外再闻不到其它气味。” 当初他鼓捣出这东西,为的是防蛀,有大量木料的马车里是常备的,但想不到如今却派上了别的用场。 哈里赤身上的臭味虽然厉害,但把樟脑丸塞进鼻子后,那臭味便几乎闻不到了。 只是第一次放进鼻子时,刺激性太强,让他打了几十个喷嚏。 但适应之后,就没事了,靠近哈里赤也没问题。 “这么神奇?”凝若惊奇地拿起那颗樟脑丸。 “此物真正的用途,其实是防虫防霉,用来驱散臭味效果也不错。” “而且此外它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瘙痒红肿什么的拿它来抹一抹,效果挺好。” “这一瓶送你吧!” “回头你要再遇上什么蚊虫叮咬,又或者再遇到什么臭不可闻之人,用它保证没错。” 陈言把那一颗又给塞回瓶子里,整瓶一起塞给凝若。 反正王子已经开始洗澡,这玩意儿以后也没必要随身带着了。 凝若惊喜道:“多谢大人!” 陈言正要说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陈大人!凝若姑娘,情况如何?”哈里赤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言低声叮嘱了凝若几句,后者会意,重新躺了回去。 陈言这才过去开了门,道:“王子莫要担心,凝若姑娘暂时没有大碍。但她这病不宜受到刺激,需要长期静养,还要尽量保证心情愉悦,绝不能让她伤心或者生气。” 哈里赤连连点头:“好,好!” “王子……王子!他是不是走……走了?” 床上,凝若突然激动起来,吃力地挣起半身。 陈言大惊,扑过去道:“凝若姑娘,你莫要激动,对身子不……” 话刚说到这,凝若突然一张口,“噗”地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哈里赤也扑到了床边,顿时色变,惊叫道:“凝若姑娘!” 却见凝若身子一软,双眼一闭,倒回床上,再无声息。 陈言装模作样地给她摸了半晌脉,才松了口气:“王子莫要担心,凝若姑娘只是一时激动昏迷过去,没有大碍。不过您这段时日恐怕最好还是不要走远,否则万一她醒来后看不到您,只怕……” 哈里赤轻轻握着凝若的玉手,断然道:“她不痊愈,本王子,绝不离开!” 陈言感动地道:“王子对凝若姑娘的情义,真是感人至深!” 心里却在暗喜。 这道安全锁,成了! 第593章 反咬一口 身份铁牌的丢失,会让哈里赤不离开京城。 而凝若的“病”,则会让他不离开宅子。 有这两重安全锁,像娄家那类打哈里赤主意的人,休想再轻易能接近他! 留下哈里赤在那陪着“昏迷”过去的凝若后,陈言出了屋,到了后院内。 丁简快步而来,从腰囊里摸出一方铁牌,交给了陈言。 “大人,东西得手了!”他恭敬地道。 “不错,没让他察觉吧?”陈言接过牌子,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没有,卑职之前趁着凝若姑娘吐血之后,众人着急慌乱之时,假意赶去查看凝若姑娘的情况,把王子撞倒在凝若姑娘身上。然后趁王子心急,悄悄从他身上偷来的,他完全没有发现。”丁简答道。 “他那些胡人护卫呢?”陈言再问。这些胡人护卫身手不差,就算跟他手下的军士相比,都有一战之力,不能小瞧他们的警觉性。 “凝若姑娘依着您的吩咐,陪哈里赤王子赏花谈琴时,说不喜欢有人打扰,于是王子先把他们遣出了院子。卑职动手时,他们都不在院内。” “这就好,下去吧。” “是,大人!” 这牌子的质感确实与一般铁器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又或者是掺杂了东西炼成的合金,比普通铁器来得沉重。 不过上面刻的文字和纹路都有些粗糙,不知道是乞蕃国的铁匠原本匠艺就这么水,还是说这玩意儿是个仿品。 大周会有各个建过交的国家相关资料,但像乞蕃国这样的冷门小国,估计资料也相当有限。只能动用自己手上的情报网,去查验是真是假。 现在哈里赤心忧凝若,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自己牌子掉了的事。 但等他冷静下来,就是另一回事。 下一步就是得制造个机会,让凝若带王子到外面街上逛几趟,混淆一下他的视线。 这样到时候就算追查起来,王子才不至于认定是在宅子里掉的,从而怀疑到他陈言身上。 现在天色还不算晚,让凝若先睡上一两个时辰,等天黑后去逛逛洛都不夜城。再制造一点混乱,就该…… 陈言正一边翻看一边查看上面的细节,同时琢磨着晚上的计划,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王子来了!”院门外传来丁简的禀报声。 陈言瞬间警觉起来,连忙将铁牌揣进怀里。 刚刚揣好,就看到哈里赤带着胡力,以及那个胡女护卫大步而入,脸上充满怒色。 陈言心中微懔。 王子现在不是该陪着凝若吗?怎么突然之间跑来找自己?而且看脸上这表情,显然不是为凝若的事! 难道…… 陈言看了看胡力,后者神情有些紧张,频频朝他使眼色。 陈言再无疑问。 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哈里赤已经发觉铁牌掉了! 但奇怪的是,哈里赤这神情,怎么像是已经知道是自己偷了似的? “王子殿下是有事吩咐?”陈言迅速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哼!卡娜玛!”近前后,哈里赤没有回答,只是冷喝一声。 那胡女护卫卡娜玛立刻走近陈言。 陈言身后的张大彪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 卡娜玛俏脸生寒,一抬手便要推开他。 张大彪一巴掌将她手挥开,咧嘴一笑。 卡娜玛大怒,左手倏然微抬,便要摸向自己的弯刀。 “彪子!不得无礼!”陈言适时喝道,一把将张大彪扯回了身后。 “大人,这女人得小心。”张大彪忍不住提醒道。 “本官自有分寸。”陈言淡淡地道。他当然清楚张大彪的意思,后者对于危险的直觉十分敏锐,会自行行动必是察觉卡娜玛有恶意。 但这个时候任何行动都可能导致哈里赤对他生出恶感,尤其是排斥和躲藏等反应,很可能导致他再没机会和对方谈矿产的买卖! 可是麻烦的是,卡娜玛没朝别人走,却径直朝他走过来,竟像是知道铁牌在他身上一样。 一旦她要求来个搜身啥的,岂不是要在他身上搜个现行?而如果拒绝,同样会让对方认定是他所盗! 必须出奇招! 卡娜玛见张大彪退开,这才放下手。 “陈大人!”哈里赤沉着脸道,“想不到,在你这里,竟有人敢,偷窃!” “王子殿下竟然已经知道了?!”陈言露出惊愕之色。 卡娜玛一怔,不由转头看向哈里赤。 哈里赤也愣了一下。 陈言这反应瞬间把两人整不会了。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陈言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我本来不想惊动王子,想着低调一点处置,没想到王子这么敏锐。” “王子自不可能乱来,想必该是您手下之人,生了一些贪念。” “换了别的物件,本官也就算了。虽然是黄金所制,颇为贵重,但跟本官和王子的交情相比,实在不算是什么。” “但那牌子是我皇御赐的,一旦失落,本官便是掉脑袋的大罪!” “所以万般无奈,本官也只好请王子让人将牌子还给我。” 几句话说完,待胡力将它们翻译完毕,哈里赤和卡娜玛无不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才哈里赤陪着凝若时,发现自己铁牌失落,又惊又怒。 之前拿出来给手下确认过身份后,他便再没出过此宅,因此只可能是在宅子里掉落的! 而整座宅子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凝若、陈言和其几名护卫进出过。因此唯一可能,便是东西是被陈言的人偷走! 哈里赤大怒之下,立刻让其他护卫封锁了宅子,自己则直接带着卡娜玛杀到这来,找陈言问罪。 可没想到陈言居然也掉了东西! “御令金牌,那是什么?”哈里赤惊疑不定地问道。 陈言叹了口气,将御令金牌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自然,要重点强调金牌的昂贵。 “今早我来探望王子和凝若姑娘后,曾经将御令金牌拿出来过。” “后来因有要事离开,却在出门前,便发觉金牌失落了。” “期间本官没有离开过这宅子,因此金牌只可能是在这里掉落。” “我这些手下,均是信得过的心腹,绝不可能偷盗。” “因此窃贼只可能出在凝若姑娘和王子你的人之中!” 陈言挟着怒气说道。 第594章 搜身以证清白 哈里赤吃惊地道:“当时,你怎么,不说?” 陈言沉着脸道:“当时本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压下。我想着这事必不可能是王子所为,唯一可能便是王子的手下人干的,若是您发现了,以您的高尚品格,必会令手下人交出,自然皆大欢喜,我也不打算计较。可想不到……” 哈里赤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失声道:“不是!” 陈言一震道:“王子是说,东西不是您手下的人偷的,而是您自己干的?” 哈里赤慌忙摆手道:“不,不,不!” 陈言怒道:“那就是您手下人干的了?!” 哈里赤涨红了脸,忍不住看向卡娜玛。 卡娜玛一震,连忙说了几句话,只是用的乞蕃语,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但陈言只看两人交谈时的神情,就知道哈里赤必是在询问是不是她和其同伴偷的,而她自然矢口否认。 倒打一耙,果然收了奇效! 不但让对方一时没法再提丢东西的事,还不得不自证清白,给了他足够的操作时间。 他暗中朝院门外的丁简使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去了。 这边哈里赤跟卡娜玛说完话,才对陈言道:“陈大人,我已询问过,我的同伴,她说他们,没有偷过,大人的东西。陈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陈言冷着脸道:“王子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觉得偷过的人只是问一问,会承认自己偷了吗?” 哈里赤一时语塞。 卡娜玛听完胡力的翻译,玉容大怒,猛地叽哩咕噜说了一通。 胡力翻译道:“她说,她乃是乞蕃神钦点的战士,绝不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愿意用任何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言哂道:“这怎么证明?” 卡娜玛又说了几句,胡力表情瞬间古怪起来,道:“大人,她说可以搜身。” 陈言一下愣住了。 搜身? 他不由上下打量了卡娜玛一番,心里一热。 这妞长相身段无一不佳,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这要是搜身,岂不美哉。 不能怪他,是她自己提的啊! “这不太好吧?”他故意犹豫了一下。 “她说不行,必须搜,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的清誉,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胡力不断为两人翻译。 “这……那好吧。”陈言一脸无奈地道。 卡娜玛又说了几句。 “大人,她说自己是未受玷染的莲花,问你们谁搜?”胡力一边听一边译。 “这,就由本官来吧。”陈言心痒难耐地道。 卡娜玛绷着俏脸,回头对哈里赤说了几句。 哈里赤点点头,道:“请陈大人,去那屋里,搜身。” 陈言欣然道:“自是应该。” 对方终究是女子,要面子的,当众搜身确实不太妥当。 他正要和卡娜玛进屋,忽然心中一动,道:“等等,进去前,请王子的护卫先把武器放下吧。” 要是两人单独进屋,这妞冲动起来动武,那就太危险了。 哈里赤王子皱了皱眉,和卡娜玛说了几句,后者这才不甘不愿地解下弯刀,放到地上。 “不会只有这件武器吧?”陈言上下打量着她。 卡娜玛气恼地瞪他一眼,终于还是动作起来,又从衣内、靴子里、裤脚内等地方陆续摸出十几件大大小小的武器来,件件都奇形怪状,和陈言所熟知的大周武器大不相同。 “没了?”陈言看得有些心惊。这妞简直就是个人形武器库,身上带这么多凶器,好在自己没随便摸上身,不然保不齐摸到哪把利刃上,指头就没了! “以我乞蕃神的名义起誓,只有这些。”卡娜玛寒声道。 “那就好,走吧。”陈言哪会信她什么誓言,虽然答应下来,却暗中朝张大彪使个眼色,让后者到门口守着,以便随时接应。 两人进了屋,卡娜玛面对陈言,将双手平抬,说了几句。 陈言完全听不懂,但知道她必是让自己开始搜身,不由心花怒放,捋起袖子,上前先假模假样地从头开始,将双臂、小腿等不敏感之地先搜了个遍,自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搜完小腿站起来,只见卡娜玛颊生红晕,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咳,本官得搜这里了。”陈言轻咳一声,指了指她身上。 卡娜玛显然也听不懂他的话,但却看懂他的意思,红着脸自己将衣衫解开。 不片刻,已是除了贴身衣物,尽皆除尽。 陈言不由吞了口口水。 这长年包裹起来的女子皮肤白得有些过分,有如白玉一般。 尤其她那双大长腿,真如他想象中一般,笔直修长,惹人遐思! 不过和大周女子不同的是,她贴身衣物并不是什么裹胸布或者肚兜,里面居然是皮制的软甲,看样子布料极为柔软,将她要害之地包裹得紧紧的。 陈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软甲,非常薄,但韧性很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制。 卡娜玛脸蛋已然红透,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 “我可开始了啊!”陈言心痒得要命,手从软甲边缘处摸了进去。 卡娜玛身子一颤,猛地咬紧了嘴唇,似在苦苦忍耐。 陈言哪会跟她客气,上上下下“搜”了个遍,足足一刻钟后,才终于把手抽了出来。 卡娜玛带着恼怒瞪着他,但眼神中带着一抹异样。 刚才这家伙在她身上简直是地毯式搜身,把她每一寸肌肤都清了好几遍,甚至连某些绝不容许丈夫以外的男子触碰的地方也不放过。 “确实没有,卡娜玛姑娘,失礼了。”陈言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歉然神情,便要转身出屋。 就在这一瞬,卡娜玛突然猛地一伸手,将他拽住。 陈言大惊,卧槽这妞果然要动粗! 他正要大声呼救,突然发觉不对劲。 她并没有太用力,只是拽着他袖子,阻止他出去而已。 陈言一愣,却听她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脸上红晕越发浓郁。 这羞赧动人的神情,看得陈言心跳速度骤然升了好几档。 这妞不会是被他搜身搜到春情荡漾,想要和他…… 果然,卡娜玛一边说着,一边居然挤入他怀中,一对柔荑缠到了他身上,还微微喘息起来。 陈言又惊又喜。 乞蕃国女子,竟然是这么放得开的吗?! 第595章 伤哪了你说啊 卡娜玛似乎已经情不自禁,双手迫不及待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陈言也不由自主又摸入她软甲内,几乎要把控不住,这么热情,他要是拒绝就太对不起她了! 但就在这时,他心中忽地升起警觉。 有鬼! 这妞此前还因为他的注目礼生过气,女人是最感性的动物,绝不可能因为摸几下就对自己厌恶的男人投怀送抱! 他一咬牙,便要将她推开。 哪知道就在这时,她其中一只手突然摸进了他衣内,再抽出时,手上赫然已经握着那块哈里赤王子的铁牌! 卡娜玛脸上神情瞬间转为冷笑,扬着铁牌说了几句话。 陈言大惊,终于明白这妞怎么回事。 从一开始的愿意让他搜身,就是她故意安排的陷阱! 利用男人好色的心理,让他以为占了便宜,实际上是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趁他大意之时,将铁牌夺回去! 而且这妞还特意让他先占些便宜,然后才诈作情动在他身上摸索,实际上是在摸索铁牌的所在。 一发现后,立刻闪电般将它取出,让他连躲都来不及躲! 卡娜玛得意洋洋,便要大声叫喊、将哈里赤叫进来。 陈言眼见情况不妙,急中生智,正好左手正抓着她身前雄伟,大力一搓! “啊!” 卡娜玛将要出口的喊叫瞬间变成惨叫,手一软,铁牌掉了下来。 做梦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招数! 那地方何其软嫩,他这一下,哪怕是身经百战、生死无畏的她,也难以抵受! 陈言心知时机只有一瞬,左手连忙抽出来,一把抄住那掉下来的铁牌。 卡娜玛大急,忍着痛便要抢夺。 陈言右手扔在她软甲内,立马对着她另一边又来了同样的一招。 “啊!” 卡娜玛又是一声惨叫,痛得眼泪都滚下来了,哪还有力气抢夺,双手忙不迭地去护着身前。 陈言趁机推开她,把铁牌闪电般塞到袖子里,同时在身上一掏,迅速将一件物事掏出来,塞到了地上衣衫下面。 “怎么回事!” 他刚完事,外面传来惊呼声,蓬然一响,房门被人一脚踹破,哈里赤、张大彪等人冲了进来。 陡然见到卡娜玛那只穿着贴身软甲的模样,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大亮。 卡娜玛胀红了脸,隔着软甲捂着胸口,含着泪正要说话。 陈言连滚带爬地扑向张大彪,同时抢先一步尖叫道:“彪子!救我!” 张大彪大吃一惊,连忙一把把他抱住:“大人!到底发生何事?” 陈言指着卡娜玛惊慌地道:“她……她要杀我!” 哈里赤的大周语水平足以听懂这一句,大惊中用乞蕃语朝卡娜玛问了一句:“他说你要杀他?!” 卡娜玛惊怒交集,怒叫道:“我没有!我才是受害者,他方才攻击了我!” 哈里赤吃惊地道:“他伤你哪了?”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起来。 除了那件紧小的软甲外,她再无寸缕,一眼看去,确实没看到伤处。 卡娜玛张大了口,却硬是没能说出来,脸蛋红得像漆染一般,又急又羞。 总不能把软甲脱下来,给他们看自己的“伤处”吧? 刚才为了王子的铁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才咬紧牙关豁了出去,牺牲色相骗取陈言和她独处。 其实乞蕃国对女子在那方面的保守程度,比之大周更加严重,现在这里这么多大男人,要她当众暴露羞人的所在,她怎能办得到? 一旁,陈言就算听不懂乞蕃语也知道她在分辩,立刻叫道:“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刚才明明是她击打了我的要害!哎哟!” 一边说一边捂着身下,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 哈里赤不由看向他,惊愕道:“陈大人,伤了那里?” 有心叫陈言把那儿露出来看看伤得如何,可终究想到这是隐私之处,不便展露,一时踌躇起来。 陈言凄然道:“可怜本官尚未子嗣,竟遭此毒手,若是绝了后代,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滚下来了。 一旁胡力直到这会儿才把目光从卡娜玛身上移回来,将陈言的话翻译给哈里赤听。筷書閣 卡娜玛更是羞怒难当,没想到这家伙竟无耻到这种地步,只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朝陈言扑去。 张大彪一脚踢出,迅快之极,卡娜玛无奈双手向下一挡,力道不如对方,登时被震得朝后退了几步。 哈里赤赶紧上前拦住她:“不要冲动!” 一转头,对陈言道:“陈大人,刚才屋里,明明有卡娜玛的尖叫。” 卡娜玛瞬间醒过神来,还是王子冷静,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是她打陈言,惨叫肯定是男人的声音啊! 陈言连个犹豫都不带的,直接道:“王子听错了,那是我的惨叫。” 哈里赤诧异道:“可明明是女子叫声,不是男子叫声。” 话音刚落,陈言突然尖着嗓子大叫一声:“啊!” 那声音尖到刺耳,又细又利,吓了众人一跳。 叫完陈言问哈里赤:“王子,方才我这是男子叫声还是女子叫声?” 哈里赤张着嘴看着他,一时语塞。 “方才我痛不欲生,叫声难免有些变形,听着像女子声音,其实是男子。” “您若不信,让我朝您那里来两下狠的,我保证您比我叫得还尖,还像女子!” 陈言说着说着,作势欲踢。 哈里赤吓了一跳,急忙退开几步:“别!我信了!可是,卡娜玛没理由,伤害你啊!” 陈言悲呼道:“我在她身上搜到了本官的御令金牌,她……她想杀人灭口!” 这话一出,哈里赤完全愣住了。 半晌,他才不能置信地道:“搜出来了?在哪?” 陈言留一只手捂着身下,剩下那只手指向卡娜玛身前那堆刚才脱下来的衣衫:“在那里!刚才她想夺回去,我死命抗拒,结果她就击打我的……我的子孙根啊……” 第596章 本官自己脱 众人纷纷看向那堆衣衫,哈里赤忍不住蹲下去,在衣衫里面拨拉了两下,脸色骤然一变,从里面拿出一个金晃晃的牌子。 正是御令金牌! 卡娜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到御令金牌,也愣住了。 这东西怎会在她衣衫里面? 她自然不知道,方才她受到“重创”,疼痛难忍之时,陈言在推开她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把唐韵赐他的那面御令金牌掏了出来,塞到了那堆衣衫下面。 而当时她又羞又疼又怒,心神大乱,根本没留意到! 哈里赤脸上血色尽失,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卡娜玛。 “不是我!我没偷!”卡娜玛惊叫道。 “那这东西为什么在这里?”哈里赤不是不想信她,可是听了陈言那些话,再看到证物,实在是很难相信她说的。 卡娜玛有口难辩,白皙的脸蛋更是胀得似要炸开一般。 蓦地,她灵光一闪,指着陈言叫道:“王子,铁牌在他身上!” 金牌虽然在她衣衫里,但终究不是当着众人面直接搜出来的,最多说她有嫌疑。 但若是从陈言身上把那块铁牌搜出来,就是人赃俱获! 到时候这家伙就算再狡诈,也休想再蒙混过关! 哈里赤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想要扭转这局面,毕竟要是坐实了卡娜玛偷窃之罪,他身为主人也挂不住面子。 此时听她一说,他不禁一喜,道:“真的?” 卡娜玛坚定地点点头:“绝对没错!” 哈里赤站起身,转身对陈言用大周语道:“陈大人,我有一块重要的,铁牌,失落了,卡娜玛说,在你身上。” 陈言一脸错愕:“什么铁牌?” 哈里赤解释道:“那是,以我国特产的墨铁,所铸造,可证明本王子身份。就在之前不久,也失落了。我们就是为了此事,才来找你的。” 陈言震惊地道:“王子是说,您也掉了件贵重之物?” 哈里赤用力点头:“对对对!” 陈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颤声道:“本官金牌没掉的时候,您的铁牌也没掉;本官金牌一掉,还查出了嫌犯,结果您的金牌就掉了?竟然,如此巧合?!” 哈里赤一愣。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王子,我真的想不到,您竟然用这种手段!” “您的人偷东西,犯了错,您向我说说情,凭咱们一见如故的交情,我岂会计较?” “可您竟然想倒打一耙,栽赃于本官,借这来掩盖您手下之人偷窃之事,真令人不耻!” “我真的想不到,堂堂乞蕃国王子,万民崇仰之人,居然会这般无耻!” 陈言颤抖着指着哈里赤,嘶声叫道。 “不是,陈大人,我是真的,掉了王子铁牌啊。”哈里赤急了。 “呵呵!”陈言一副气极反笑的神情,“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咬定是本官偷了?” “我,这,你,她……”哈里赤有点傻眼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个时候要去搜对方身的话,似乎确实有点那么不合适。 “王子,他就是在狡辩和拖延,反而更证明铁牌在他身上!”卡娜玛急忙道,“不要怕他,绝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必须立刻搜他的身!” 哈里赤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护卫。 卡娜玛保护他多年,忠心耿耿,绝不会胡说! “陈大人,恕我,无礼了!” “请你也让我,搜一搜,证明清白。” “如果搜不到,我向你,道歉!” 哈里赤硬撑着叫道。 “哈哈哈哈……道歉?光是道歉就够了吗?”陈言冷笑起来,“偷窃御赐的金牌,诬陷朝廷的命官,毁坏本官一世清名!就算您是乞蕃国王子,一句道歉就想蒙混过去,您得有多藐视我大周,才如此狂妄自大!” “那你要怎么办?”哈里赤也觉得有点心虚,但同时心中又暗暗起疑。 陈言不肯让他搜身,难道是真的有鬼? “本官敢以我全副身家担保我的清誉,铁牌绝对不在我这!”陈言红着眼叫道,“王子也敢吗!” “这有何不敢?”哈里赤眼睛一亮。 对方不过一个朝廷官员,全副身家加起来,了不起算他一个三五十万两银子,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额,赌他! “再加上本官的性命!”陈言厉声叫道。 “你的命,只怕还不够,和本王子的命相比!”哈里赤哼道,心中越来越相信卡娜玛的话。对方说得越多,证明他越是有鬼! “王子自是高贵,那就折王子一条胳膊,这总行了吧!”陈言寒着脸道,“总不能我堂堂大周从四品的官员,连王子一条胳膊也比不上吧!” “这,”哈里赤犹豫了一下,“行,便依你!现在可以搜了吧?” “不行!口说无凭,立字为据!”陈言心中暗喜,知道时机已至,脸上顿时少许惊慌之色一闪而过。 哈里赤察觉那抹惊慌,心中顿时大定。 这家伙显然是见他竟然答应,慌乱起来了! 看来,铁牌真在他身上! 他断然道:“好,立字据便立字据!” 不多时,取来笔墨,立下字据,双方均签字画押。 在陈言要求下,哈里赤亲自还写了一份乞蕃语的字据,然后又以将双语字据均各誊了一份,一共两式共四份,分别以大周语和乞蕃语签字划押。 哈里赤完全没有不耐烦,一一依着陈言的要求弄好,心里暗暗冷笑。 对方不断提要求,摆明了是逼于无奈,拖延时间,不用问,自是因为铁牌确实在这家伙身上! 整个过程他和卡娜玛一直盯着陈言,绝不允许他离开屋子。 到字据签完时,哈里赤才道:“现在可以,搜身了吧?” 陈言收好该自己保管的字据,这才道:“王子殿下既然坚持,那本官只能从命了!但无需你们动手搜身,本官自己脱!” 不一会儿,陈言已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在众人面前转了两圈。 “看吧!我早说过,我身上没有那什么虚造的铁牌!”陈言一边转一边叫道。 “不可能!”哈里赤脸色大变。 卡娜玛也是大吃一惊,对方脱的时候特别慢,确实没有铁牌的踪影。 但这不可能的,铁牌明明是在他身上! 她目光向下一滑,突然眼眸一亮,看着陈言身上仅剩的一点遮羞之物。 第597章 那里真没有! “我知道了!肯定是藏在那里!” 铁牌并不算大,那条形貌奇特的亵裤虽然不大,但要藏它并非不可能。 这家伙一定是觉得他们不敢搜他那隐私的地方,所以将它藏到了那里! “脱下来!”哈里赤指着那道。 “这怎么行!本官是朝廷命官,岂能当众裸露?”陈言惊慌地道。 “呵,不脱也行,那让我搜!”哈里赤冷笑着上前。 “这,这怎么行!你我都是男人,这像什么话!”陈言诈作大骇,捂住身下。 “那让卡娜玛来!这总行了吧?”哈里赤一想也感觉有些恶心,赶紧转头对卡娜玛说了几句。 卡娜玛颊上微红,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今儿她非要戳破对方谎言不可! 陈言诈作无奈,只得道:“我真的没藏……噢!” 却是卡娜玛快步上前,忍着羞涩,直接伸了进去。 陈言瞬间双眼瞪圆。 卧槽! 旁边的人无不表情古怪起来。 “有吗?”哈里赤急问道。 卡娜玛微微颤抖起来,来回摸了几遍,双眸越睁越大。 居然真没有?!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一咬牙,继续找! 陈言脸色一变! 糟糕,有点控制不住了! 卡娜玛这辈子从没触碰过男人,此时差距到手里的变化,顿时又惊又羞987655这家伙,真是男人? 不会是驴子转世的吧? “到底有没有!”哈里赤见她不答,更是着急。 卡娜玛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反复搜了几遍,终于绝望地傻眼了。 “没……没有。”她颤声道。 “什么!”哈里赤瞬间石化! 胡力将她的话翻译出来,陈言气愤地叫道:“我早就说过了,本来就没有!” 卡娜玛心乱如麻,怎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方才明明她亲手从他身上偷了出来,又被他耍阴招抢了回去,怎么可能消失的? “手……能不能拿出来?”陈言苦着脸看着她。 卡娜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红着颊将手抽出来,厌恶地甩着手掌。 自己牺牲如此之大,都不惜忍着恶心触碰他那种无耻的所在,居然没找到,简直亏大了! 陈言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不舒服,相反,是太舒服了,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来点主动的动作,那就麻烦了。 张大彪连忙上前,帮他把衣衫一一穿回去,一边穿一边挤眉弄眼,几乎憋不住笑意。 陈言瞪他一眼,低喝道:“撑住!别给我漏馅了!” 张大彪赶紧绷住脸。 卡娜玛不知道的是,方才众人听到惨叫冲进来时,陈言立刻直接扑进张大彪怀里,当时就悄悄将藏在袖子里的铁牌塞进了后者手里。 张大彪跟他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立马不动声色地将牌子揣好,陪着陈言演了这么出戏。 “王子殿下,现在您能相信我的清白了吧!”陈言看向哈里赤。 哈里赤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狠狠地瞪着卡娜玛。 后者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我输了!”哈里赤颓然道。 “王子,我早就提醒过您,根本没有!她因为偷了我的金牌,怕被责罚,所以才反咬我一口!”陈言一脸我早就告诉过你的神情。 哈里赤忍不住又看了卡娜玛一眼。 难道陈言说的是真的? “来人,将她抓起来!”陈言一声令下,张大彪唤了两个军士进来,要将卡娜玛擒住。 “你们敢!”卡娜玛大惊,可手无武器,只能抄起一把椅子。 “卡娜玛!事到如今,你还要给我惹事吗!”哈里赤怒道。 “王子我……”卡娜玛一僵。 “放下!”哈里赤眼中喷着火,怒喝道。 卡娜玛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无奈之下,也只能放下椅子。 “将卡娜玛姑娘暂时关押到柴房,无本官的命令,不可让任何人接近!”陈言心中暗笑,吩咐道。 “是!”两名军士上前,将她双手反绑住推了出去。 哈里赤看看地上那堆她还没来得及穿回去的衣衫,犹豫了一下,没吭声。 算了,今儿这事自己是栽了个底朝天,脸都丢光了,再提要求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王子,现在你知道我的清白了吧?”陈言看着他道。 “是,是我鲁莽了。”哈里赤沮丧地道。 铁牌没收到,还输给了立下的赌约,简直亏大了! “那咱们立下的字据,王子不会反悔吧?”陈言终于转到正题。 原本只是不想被对方发现铁牌,但在卡娜想使阴招害他时,他心中立刻闪过了一个新的计划。 生意嘛,谈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低声下气讨好对方。httpδ:/m.kuAisugg.nět 因此他才步步布设陷阱,激对方立下字据。 现在就是字据要发挥大用的时候! “没问题!”哈里赤心里有些愧疚,毕竟冤枉了对方,立刻答应下来,“大人身家多少银子,本王子如数照赔!” “行,不过要等等,我得让人回去取一下册子。”陈言欣然道。 “册子?”哈里赤一呆。 半个时辰后,书房内。 哈里赤看着陈言面前那本厚厚的册子,懵住了。 “这里面是本官的一部分产业。” “为了保证是真实可靠,里面还附有房契、地契、坊契、商契等相关的证据。” “如果王子对哪一项产业有疑问,随时可以拿去户部或者相关的官署查验。” “项目太多,我就不念了,请王子自己翻阅吧。” 陈言笑眯眯地将册子递给他。 哈里赤王子本来以为对方充其量也就有几处房产地产什么的,加上点积蓄,自己随便拿点东西也就赔了。 可没想到居然有整整一册那么多! 而且还是纸质的册子,至少有七八十页! 他迟疑着接过册子,翻看起来。 虽然口语上还很生疏,但他在国内就学过各国一些文字,大体能看得懂上面写的内容,前面十来页确实是一些房地产的契约。 之后就要复杂一些,是商铺、买卖等的文书。 再后面,就是一些作坊、工厂等的文书了。 越看,他脸色越青! 看到最后时,他已经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第598章 王子真是太单纯了 “这些,全都是你的?!”哈里赤震惊地抬头看向陈言。 “本官又不是王子您,岂会做那些欺瞒捏造之事?”陈言没忘嘲讽了一记。 哈里赤脸上一红,却无言辩驳。 但随即脸上便再现出震惊之色,道:“这么多!我,赔不起!” 陈言错愕道:“这怎么可能,您是一国王子啊!” 哈里赤苦笑道:“真的,赔不起。我尚未继承,国主之位,没有那么多银子。” 乞蕃国虽有丰富的矿产,但此外几乎没有任何经济产业。 作为王室,他自然有钱,但满打满算,也就数十万两银子。 别说完整赔付,一半都赔不起!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强求王子。”陈言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哈里赤眼睛一亮。难道这个陈言心肠竟然好到同意他减少赔付,甚至……一笔勾销?! “先谈另一件东西吧。”陈言看着他,脸上浮起笑容,“王子还欠本官一只胳膊,记得吗?” 哈里赤心中一沉。 他一直怕的,就是陈言会提起这事。 坦白说他因为出身富贵,对金钱并不是太在意。 但正因自认为得到天佑,对自己身体的珍视远远胜过其它。 在乞蕃国只有因为战斗失去肢体才会被视为荣耀,因为赌约而失去的话,只会成为他人耻笑的笑柄! 更何况,砍了胳膊,那以后一辈子的独臂,做什么都不方便。 而且还牵涉到继承王位之事,他有好几个兄弟,若他残疾,父亲肯定不会再将自己列入继位的考虑人选! “陈大人,能不能把胳膊,折现呢?”哈里赤艰难地道。 “折现?可王子不是说,赔不起本官的身家吗?折了现你不是更赔不起?”陈言诧异道。 “是,但我真的,不能失去,胳膊……”哈里赤低声下气地道。 “王子,这您就为难我了。钱,您赔不起;胳膊,您不想赔。”陈言沉下脸来,“做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吧?” 哈里赤额头渗出豆粒大的汗珠,紧张地擦了擦。 实在是无言以对! 陈言轻吁一口气,道:“本官也不是不能通融,这样,王子若是银子不够,房产地产也成,实在没有,生意也成啊。对了,贵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产,也可以拿来抵债。” 哈里赤愣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对啊! 乞蕃国确实土地贫瘠,人少物稀。 但是矿产丰富! “陈大人,不知道对矿产,是否感兴趣?我愿以一座矿山,抵债!”哈里赤脱口道。 陈言差点没直接跳起来,这家伙上钩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皱了皱眉:“矿山?” 哈里赤见他不甚感兴趣,立刻疯狂调动自己有限的大周语库,拼命劝说起来:“不错!在乞蕃国内,我有父亲赐予的,十二座矿山,可自由处置!很多人都想,从我这里拿到,矿山的采挖资格,我都没给!” 陈言失声道:“什么?在你乞蕃国内?那不是几千里之外?那不行!” 哈里赤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快,急忙道:“陈大人,那可是,金矿啊!” 陈言摇头道:“我对金子感兴趣,金矿就算了。” 哈里赤有点傻眼了。 他一路过来,不知道多少人想讨好他,拿到乞蕃国的矿山采挖资格,包括娄家父子,也是打着这心思。 可陈言居然对这完全不感兴趣! 蓦地,他灵机一动,忙道:“陈大人若是,对金矿不感兴趣,也可拿这换钱!” 陈言精神一振:“怎么换?” 哈里赤重重地道:“有人感兴趣,愿意高价买!” 陈言一拍大腿:“对啊!娄家父子!但他们愿意出多少?” 哈里赤见他终于有了兴趣,松了口气,道:“当初刚认识时,娄明昌曾出价,十二万两银子,换取一座矿山开采的权利。” 陈言呆了一呆,有点失望地道:“才十二万?” 哈里赤怕他失去兴趣,道:“十二万两,只是他出的价,真正的价格,会比这更高,就看你卖的手段了!” 陈言还是摇头:“这不行,就算再高,顶多翻倍,仍然远远不够。这样吧,我有一个提议,请王子考虑。” 第599章 哈里赤的秘密 难怪乞蕃国坐拥金山,却仍那么落后贫困,说到动脑子这方面,哈里赤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那利益稍远一点,就超出了他的视野范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随即,外面响起张大彪的声音:“大人,郡主府传来消息!” 陈言将所有文书都收了起来,道:“进来。” 张大彪推门而入,快步上前禀报道:“大人!郡主派人给家里传了消息,说那个劫人的人,带着那个女刺客离开了藏身处。但他们似乎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思,反而往城中心而行。” 陈言双目闪过一抹异色:“看来,他们是要去找他们真正的主子了!传信回去,待看到他们落脚之地,立刻回报!” 张大彪答应下来,又道:“那个胡女已经放了,王子把她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我让胡力在院子外面偷听了一会儿,说是那胡女辩解了一番,但王子怎也不肯相信她,还罚她在院子里跪一晚上。” 陈言哑然一笑:“她害王子损失惨重,王子没直接宰了她算好的了。” 张大彪嘿嘿一笑:“不过大人怕是要小心点,我看她不会罢休的。” 陈言哂道:“本官还会怕她?行了,准备马车,差不多也该回府了。” 原本他计划这几天都住在这边,反正这宅子里院子也不少,留在这跟哈里赤打好关系,也方便谈矿产的事。 不过既然一切已经搞定,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不如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和唐韵的谈判不容有失。 这边则让凝若陪着哈里赤演几天戏,等一切搞定后,再来个收场,就可以送哈里赤王子离开了。 不多时,陈言坐着马车出了宅子。 马车沿着大街走了一半,张大彪忽然勒停了马车。 “怎么了?”陈言掀帘问道。 “大人,有人拦车。”张大彪答道。 陈言愕然看去,只见车前一人快步而近,近身后向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卫靖见过大人!” 卫靖? 陈言有点懵,疑惑地道:“你不是去跟踪那劫人者吗?怎会在这?” 卫靖神情古怪地道:“是,卑职已经找到了对方落脚之地。” 陈言诧异道:“居然是在这附近?哪座宅子?” 没想到那幕后主使者的府邸,竟然和他安置哈里赤王子等人的宅子在同一乖街上,这倒是巧了。 卫靖神情更古怪了,指向不远处:“就在那边。” 陈言转头看了一眼,瞬间愣住了。 卫靖指的赫然正是他那座宅子! 片刻之前,卫靖暗中跟着劫人者和孙聆,来到了这里。 他是卫菡身边最受器重的心腹之一,擅于追踪。这次事关重大,因此卫菡直接派了他过来。 到这里后,他远远看到那劫人者带着孙聆躲到了一处花木后面,没有再继续前行。 卫靖正觉疑惑时,突然看到旁边不远一座宅子的侧门打开,一辆马车缓缓而出,朝着他这边而来。 等那马车离开十数丈后,那宅子刚刚关上的门,却忽然再次打开。 那劫人者把孙聆扛在肩上,从花木后出来,几个箭步就进了门内! 卫靖心中暗喜,终于找到了! 但就在这时,那马车已经到了近处,卫靖看了一眼,登时认了出来,当场懵逼! 那是陈大人的马车! 什么情况! 陈大人居然从那劫人者进的宅子里出来! 按照此前推测,劫人者是要去见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难道陈大人居然就是那个主使者? 听完卫靖的话,陈言无语了。 这都什么奇葩推测,他要是主使者,还查个毛啊! 但这件事却让他心中一懔。 他当然不是主使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哈里赤! 为了让哈里赤安心,陈言没让军士看守宅门,宅门平时都是由哈里赤的胡人护卫负责。 那方才给劫人者他们开门的,自然是哈里赤的人! “呵呵,这位王子殿下,倒是让我小吃了一惊。”他喃喃地道,目光投向那边的宅子。 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的事。 哈里赤到这之后,曾经两度派人出去,据胡力说是去旧的住处留下暗号,以便王子的其他随从联络。 第600章 走个后门吧 哈里赤一呆:“圈套?什么圈套?” 孙聆吃力地道:“对方故意让我被救……跟踪梁森……想找到王子……他们很可能已经……追来了……” 梁森先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道:“难怪救你时,我总觉对方守卫有些松懈。” 哈里赤惊道:“这么说,对方已经跟到了这里?” 梁森恭敬地道:“王子请莫担心,沿途我都有留意身后,若有人跟踪,休想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哈里赤这才松了口气:“也对,你的能力本王子一向信得过。” 孙聆却没有任何开心之色,无力地道:“不……不可大意……对方十分……厉害……” 梁森哑然一笑:“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孙聆去哪了?怎么被抓了一次,就吓成这样?且不说对方绝不可能在毫不心动我的情况下跟过来,退一百步说,就算他们跟过来了,也休想活着离开!” 孙聆犹未说话,一个胡人快步进了院子,禀报道:“王子!那个大人又回来了。” 哈里赤一惊道:“他不是刚走吗?你放他进来了?” 若是被陈言看到孙聆和梁森,必会起疑! 那胡人摇头道:“没有,我先进来向王子禀报的。” 哈里赤松了口气,道:“你二人先躲到屋里,不可露面,我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梁森忍不住问道:“哪位大人?” 开锁那胡人解释:“是王子在洛都不夜城的蹴鞠赛上相识的人,王子想向他求教一下蹴鞠的技艺来着,就暂时住在他这所宅子里。” 梁森明白过来,将孙聆又抱了起来,躲到了屋里。 哈里赤这才快步而出,叫来胡力,到侧门处开了门。 马车缓缓而入,陈言从车上下来,笑道:“王子,不好意思又要打扰一下,我有些东西忘了拿。” 哈里赤讶道:“什么东西?” 陈言有点尴尬地道:“有点私人,不太方便说。” 哈里赤怕的是他去自己住处,倒不介意他有什么私人物品,笑道:“如此,请便。” 宅子里有前、中、后三进院落,其中中进面积最大,分为内院和两侧的左右两处小院。 哈里赤自己是住在内院,凝若则安顿在内院旁边的左院内,陈言自己若是住在这里,便住的右院。 陈言到了中院,见内院的院门口有个胡人守着,也不停步,径直穿过,朝后院而去。 哈里赤暗松口气。 看来陈言这个时候回来确实只是巧合。 他一转身,进了内院,便要进里屋走去。 另一边,陈言到了后院,看了一下位置,进了柴房。 “大人,不是要去找那个刺客吗?来这干啥?”张大彪疑惑地问道。 “你猜那刺客现在在哪?”陈言一边打量柴房,一边问道。 “内院有人看守,只怕应该是在那里。”张大彪猜测道。 “可以啊彪子,这脑子又有进步!”陈言赞道,“不错,那两人必然是藏在那里,而且一定是藏在哈里赤的卧房内,那是整座宅子最安全的地方。”筷書閣 “都托大人栽培,跟着您久了,卑职才算学会了一点点。”张大彪被他一赞,顿时咧嘴一笑,旋即又疑惑起来,“那咱们为何来这?不该直接去内院干他娘的吗?” “直接走内院,他们肯定不肯让咱们进去找人,本官还得在那浪费口水跟他们斗智斗勇,太累了。”陈言走到其中一面墙边,双眼微眯,“所以走个后门,直接进去找那两人。” “后门?这里哪有后门?”张大彪一呆。 “先开一个呗!彪子,从这里,破墙!”陈言指着那墙喝道。 张大彪愣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 后院和内院紧挨着,而此刻更是和哈里赤的卧房相邻,只有两堵墙隔在中间! 他不禁一乐:“还是大人英明!我来了!” 内院,哈里赤卧房内。 他进了卧房,只见孙聆被放到了椅子上坐着,不过身体乏力,得靠梁森撑着手不至于滑到地上。 “王子,那位大人走了?”梁森问道。 “还没有,不过估计很快就会离开。”哈里赤叮嘱道,“你二人暂且不要出去,陈言这个人极为机灵,别被他发现了。” “是,王子。”梁森恭敬道。 “他……他叫什么?”椅子上的孙聆却突然神情一僵。 “陈言,怎么了?”哈里赤莫名其妙地问道。 “坏……坏了!”孙聆脸色骤变,挣扎着想起身,“抓我的……就是他!” “什么!”哈里赤大惊。 轰! 里面的那堵墙突然轰然破裂,一道身影在烟尘中冲了出来,跃上了床,停了下来。 屋内众人无不大惊,纷纷向后躲闪。 屋外院子里的胡人,包括正被罚跪的卡娜玛在内,听到这骇人动静,慌忙扑进屋内。 “什么情况!”卡娜玛惊呼道。 哈里赤王子抵到墙角处,骇然看向床上那人,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冲着众人咧嘴一笑。 “你是,陈言的,那个护卫?!”哈里赤震惊地道。 “王子殿下,窝藏朝廷要犯,这个罪过,可不轻啊。”一个悠然的声音从墙破处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陈言一边掩着口鼻避免吸进飘在空中的烟尘,一边从墙塌处走进了卧房。 孙聆瞳孔瞬间收缩:“果然是……你!” 陈言转头看向她,莞尔道:“本官早就说过,你那种谎话想骗过我,哪有那么容易?略施小计,就把你背后的主子勾出来了,哈!” 孙聆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陈言看看她的脸,忽然道:“看来那嘴套的锁还得再改进,下回不能再让你这么轻松就解开了。” 孙聆芳心一震,想到这几天戴着那嘴套的滋味,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嘴永远只能张着,像个婴儿一样口水不断流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没有用刑,可为何她竟觉得那比用刑还要可怕! 陈言转头看向哈里赤,笑眯眯地道:“王子殿下,您还真让本官意外了一把。” 哈里赤脸色变了又变,勉强道:“陈大人,误会,误会。” 陈言失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说,这俩不是你的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潜进来的?” 第601章 给他们上上对抗 哈里赤一时语塞。 这变化太突然,搞得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陈言眼珠一转,道:“莫说我不给王子机会,若王子说一句这俩和你毫无关系,那我便将他们抓走,不将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出去。” 哈里赤一震。 他还没说话,一旁梁森震惊之后已然冷静下来,冷笑道:“只要处理了你们,怕什么说出去?” 陈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怎么处理?” 梁森寒声道:“死了,便说不出去了!”身形倏然前掠,右手反抓,一把短匕不知道从哪摸出,挟着寒芒直刺陈言胸口! 卡娜玛突然尖叫一声:“小心!” 梁森一愣,卡娜玛是自己同伴,怎会提醒陈言小心? 刚想到这,右侧突然“呼”地一声,破风声传来! 梁森冲势方起,根本来不及躲闪,大惊下只得右臂横挡而出。 喀嚓! “啊!” 惨叫声和骨折声同时响起,梁森感觉整个人像被一把上千斤的铁锤砸中,朝左连跌出数步,砰地撞在墙上! 剧痛从右肘疯狂传来,他惊恐地转头一看,只见自己右小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上反扭,赫然竟已齐肘折断,手里的匕首都不晓得飞哪去了。 直到这刻,他才反应过来,卡娜玛不是提醒陈言,而是在提醒他! 可惜,已经晚了。 对方那一拳砸在他小臂上,力度大到根本不像是人挥来的! “不差。”不远处,张大彪甩着右手,咧着嘴笑,“本来这一拳是准备把你脑袋砸进肚子的,想不到你居然挡下了。” 梁森痛得浑身大汗淋漓,抱着折断的右臂,忍着不断袭来的剧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大彪。 一击! 只是一击而已! 就把他战斗能力彻底解除! 直到这刻,他才终于明白孙聆为何再三提醒他对方厉害。 这种恐怖的蛮力,简直闻所未闻! 然而现在明白为时已晚,他这条胳膊就算扭回去,也等于废了,以后再难拿来动武。 这惊人一击也震慑住了哈里赤包括卡娜玛在内的其他几个护卫,他们均已拔出那种造型奇特的弯刀,却无不眼露惊色,不敢上前。 “不要怕,本官就站在这里。”陈言和颜悦色地看着梁森,“来,快来杀了本官,叫我永远没法说出去。” 梁森面无血色,踉跄退了数步,靠在墙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kuAiδugg 光是忍着疼痛已经让他竭尽全力,如何还能再去袭击陈言? 开锁的那胡人犹算冷静,沉声道:“不要怕!我等人多,夹击他!” 卡娜玛脸色凝重地道:“不!不可妄动!” 另一名胡人护卫叫道:“怕什么,那个狗官不足为惧,只要打倒这个汉子,一切便在掌握中!” 卡娜玛低喝道:“他们不止一个人!看看门外!” 除她之外,包括哈里赤在内,几名胡人一愣,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丁简和两名军士不知何时已经堵在那,三个人三张脸三副憨厚笑容,正冲着他们咧嘴而笑。 但手中却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寒芒四射! 几个胡人无不大惊。 他们都是身手了得之人,耳聪目明,远胜常人。 却竟然没察觉丁简和两名军士何时到了门口! 这三人是陈言留在府内服侍之人,此前他们都一直以为三人只是普通护卫或下人而已,现在才知道竟也是身手不凡! 原本多对一的局面,一下变成了多对多。 想到张大彪那简单直接却又恐怖的杀伤力,众胡人不禁背心渗出冷汗。 要命的是,王子身边只有他们几人,其余护卫均以行商身份住在别的地方,不在左近。 若真的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言目光扫过所有胡人,最后落在哈里赤脸上:“不说话了?诸位要是不说话了,那本官可就说了啊。王子考虑得如何?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俩?” 哈里赤微微颤抖,但居然没有退缩,反而一咬牙,道:“他们均是,我的亲卫!” 陈言动容道:“想不到王子竟如此爷们儿!不过我挺好奇,这俩明显不是乞蕃人,怎会是王子的亲卫?” 哈里赤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我亲卫之中,多的是,外族之人。” 陈言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你才让他们出手,而没有派你身边这些胡人。毕竟他们出马的话,不易惹人注意。” 若是派胡人出马,那就纯纯找死了,但凡带眼都不可能抓不着他们。 哈里赤脸色沉下来,道:“你想,怎么样?” 陈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神情轻松地道:“王子不打算先解释解释,为何要陷害益王,又为何要暗中耍手段动我大周吗?” 哈里赤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若我,不说呢?” 陈言懒懒地道:“行,我不逼你。彪子,将这些人都擒下,本官要即刻带王子入宫面圣!” 哈里赤脸色大变,叫道:“陈言!你不要,逼人太甚!真要动手,两败俱伤,你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陈言哈哈大笑:“看来王子始终还是不明白我为何敢直接动手,来人!给他们上上对抗!” 话音落下刹那,张大彪、丁简和两名军士同时暴起! 哈里赤没想到对方居然真要动手,吓得朝后一退,缩到了梁森身侧。 但他手下四名护卫却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早已相互暗使眼色,张大彪等人动作的同一时间,四人默契地一人挑一个,分别迎向四名军士! 迎向张大彪的,正是卡娜玛! 她虽是女子,却是哈里赤手下最强的护卫之一,也是唯一有希望能缠住张大彪之人。 只要她能将他缠住一时片刻,等其他三个同伴解决了那三名军士,便可回身助她! 张大彪大手一把抓向她。 卡娜玛身形一顿,隔着五尺之距,一刀斜切向对方手掌。再大的力气也只是肉身,敢硬抓就等着手掌断成两截吧! 唯一办法,便是避让! 果然,张大彪立马手一缩,以毫厘之差险险避过刀刃。 卡娜玛双眸大亮,便要趁势追逼过去,手中弯刀连旋带削,欺杀过去。 哪知道就在这时,张大彪左脚倏然在地上一挑,地上一物陡然被他踢中,登时飞射向卡娜玛。 第602章 王子的真相 她大吃一惊,弯刀急忙回收挡格。 当! 那物击中弯刀,顿时金铁交鸣大起! 卡娜玛只觉握刀的手瞬间麻掉,虎口剧痛! 她不禁大骇,连忙后退。 动手时就已经在刻意避免和对方硬碰硬,毕竟力量上她连梁森都不如,硬碰纯粹找死,结果还是被对方逼着硬碰了一记! 再一看袭来的那东西,竟是梁森方才受伤后掉在地上的匕首! 卡娜玛登时忆起蹴鞠赛时的情景,花容变色。 方才急切之下,竟然忘了对方在脚上的功夫非同一般! 张大彪一步当她两步,瞬间追近,又是一把抓向她。 卡娜玛右手发麻,根本没法再把刀挥起来,只得再退两步。 但这一退,便已退回了哈里赤身旁。 张大彪那手到了一半,突然变向,改成抓向哈里赤! 他的目标是王子! 卡娜玛大惊,这才明白对方真正意图,骇然下顾不上再避让,一脚踢向对方腰眼,希望能拖慢对方。 “王子快躲!” 扑! 卡娜玛喊到一半,一下愣住了,看着自己居然真的踢中了对方的那只脚。 蹴鞠时她就知道张大彪别看这么高大壮实,身手是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极为敏捷,这一脚去势并不算太急,竟然能踢中? 但虽然踢中,张大彪身形却连晃都不带晃半下,一直没用上的左手突然一抄,已将她脚踝抄中,陡然一拧。 喀! “噢!” 卡娜玛只觉剧痛袭来,闷哼一声,萎倒下去! 但那脚踝却还在张大彪手中,他向上一提,在卡娜玛惊呼声中,已经将她倒提在空中。 “放开我!” 卡娜玛尖叫一声,还没缓过戏的右手勉力一刀削去。 张大彪已经收回抓向哈里赤的手,一脚精准踢在她右腕上,卡娜玛一声凄厉惨叫,剧痛中那手再使不上力,弯刀掉落在地。 “你们乞蕃人啊,要是真不爱用脑,干脆捐了它。”两丈外的陈言看得啧啧摇头。 “你……你卑鄙!”被倒吊在半空的卡娜玛这刻才如梦初醒,对方袭击王子只是虚招,逼她不敢躲闪,不得不勉强反攻,成了对方可轻易抓住的目标。 “大人教的,硬刚也不是不行,不过能少点力何必干那费力的事呢?”张大彪憨憨一笑,很质朴地说道。 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啥叽哩咕噜,但看对方表情也能大致猜到她喊的内容。 “你!”卡娜玛一时语塞。 这家伙到现在看起来都还是像个纯朴天真之人,到现在她仍很难相信这种看起来傻大个一样的家伙,居然会用虚招骗人! “来了啊。”张大彪忽然一句,拎着她脚踝的大手突然向下一掼。 咚! 卡娜玛头顶撞地,顿时天晕地转,眼前一阵阵黑。 “帮我!”她心知不妙,惊呼一声。 三个同伴只要来一个就成,只要逼得这家伙松手就好! 一边喊她一边朝门外看去,霎时一僵。 只见三个同伴无一例外,被丁简等三人大刀架颈,一个个面若死灰,再没法反抗,更别说过来帮她了! 卡娜玛傻眼了。 这跟计划不太一样啊! 原计划是三个同伴击败这三个应该要弱不少的军士,然后再来帮她。 结果他们仨比她败得还快? 咚咚咚! 张大彪趁她愣神的功夫,又把她脑袋在地上掼撞了三下,撞得她头晕眼花后,这才松开她,麻溜地掏出一副手铐,将她双手反铐住。 然后又掏出一副同款稍大的,将她双脚脚踝也铐住,跟着上下摸索了一遍,把她身上所有还没来得及用出来的武器全掏了出来,扔到一边。 这才将她扔到一边,拍拍身上沾的尘土,退回陈言身边。 丁简三人如法炮制,将另外三名胡人也都处理完毕,扔到了她边上,回刀入鞘,还是退到门外。 哈里赤感觉像在做梦,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四名心腹得力手下。 无一不是经验丰富、实力强悍的人物! 结果三五个回合的功夫,就给人搞定了? “现在王子明白本官为何敢动手了吧?”陈言笑吟吟地道,“真动起手来,您这些手下,真不够看的。” “你……你到底想怎样!”哈里赤脸色惨淡地抬头看他。 “不怎样,你不肯解释,那就交圣上处置。”陈言轻描淡写地道,“不过只是你,他们没必要再留着,就地正法吧。” “不!放过他们,我……我说!”哈里赤慌了,急道,“是有人,请我帮忙!” “有人?”陈言错愕道,“等等,你的意思是,去刺杀益王,是他人指使你干的?” “不是指使!是交易!”哈里赤为自保也为救人,再不保留,“有人,和我做交易,我帮他,他就帮我!” “等等,帮你?”陈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我这次,离开乞蕃,是为了避难。”哈里赤涩然道。 不多时,陈言听完他的话,也不禁有点懵。 哈里赤是当今乞蕃国主的三子,他爹播种无数,光是儿子就十几个,他上面还有两个亲哥,下面还有十来个兄弟。 可想而知,这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这些兄弟如今全在为国主继承之事明争暗斗。 过去一年间,哈里赤的兄弟已经死了四个,其中有两个没找着凶手,有一个找着了,凶手就是那死掉的第四个兄弟! 哈里赤也希望继承国主之位,奈何他各方面都不够突出,一直不是最受国主期待的儿子。 最有希望继位的,正是哈里赤死掉的那四个兄弟。 但不等哈里赤开心,麻烦事来了。 四个兄弟一死,原本不是呼声最高的他,一下变成了呼声最高的那个! 然后就成了最大的暗杀目标! 结果哈里赤在离开乞蕃之前,一个月内连着遭遇了四次暗杀,要不是他在国内时广纳能者,手下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这条命早就交待了。 哈里赤知道不妙,当机立断,以寻找强国之策为由,带着心腹手下逃离了乞蕃。https:/ “合着你那十二座矿山,已经全都不是你的了?”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整半天,这家伙原来是逃亡出来的! 第603章 矿山没了? “当然是,我的!”哈里赤挺起了胸,“只要我能,杀回去,压住局面,成为国主!” 陈言无语地看着他。 那要是成不了国主,那些矿山岂不是就成别人的了? 想都不用想,哈里赤的兄弟们上台成了国主后,铁定抄他家底,把他那些矿山全给收了! 想到费这么多心力搞到矿山的审批资格,结果矿山居然很可能没有,他就想把哈里赤扒光了绑起来,叫人连挠其脚底板一个月! “话说回来,你也够怂的。”陈言撇撇嘴,“他们暗杀你,你居然不反击,反而逃跑?只能说你当初不受看重确实有点道理。” “我不想,兄弟相残。”哈里赤苦笑道。 “首先你得搞清楚,他们残你,就不再是你兄弟。”陈言觉得这家伙有必要进行一番思想的洗涤,“我们大周有一句话,叫以牙还牙。他们杀你,你就反杀回去,这才是真男人!” “可我们,有血缘啊!”哈里赤哀叹道。 “想不想当国主?”陈言问。 哈里赤立马点头。 “想不想被杀?”陈言再问。 哈里赤立马摇头。 “那就只有以牙还牙!”陈言用力在他肩上一拍,有点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地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道理你兄弟们可比你懂多了!” “可是……”哈里赤一脸为难。 陈言默默地收回手来。 这厮在觉悟方面看来是没有成长空间了。 不过也能理解。 只看他方才竟然为了孙聆他们两个手下承认了指使之事,便知这家伙似乎还挺重情义。 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我也知道,不能不,反抗。”哈里赤叹道,“但我没有,兵权。” “等等,所以你到各国游走,其实是为了找能帮你杀回国的帮手?”陈言这才恍然。 重情义个毛啊! 什么不想兄弟相残,根本就是借口!这家伙不是不想杀,是杀不过对方,只能逃! “对。”话到了这份上,哈里赤也没再瞒他。 “然后呢?你到大周之后,为何突然这么大胆,明明自顾不暇,居然还敢派人刺杀我大周的王爷?”陈言把话题导向正题。 “我只是,帮忙。”哈里赤无奈地道,“那人,让我帮忙,做几件事,事成后,派兵帮我,回国掌权。” “如何帮忙?”陈言追着问道。 “让我,派人刺杀,”哈里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自己。” “他自己?”陈言愣了一下,旋即失声道,“你是说,要你帮忙的,是益王?!” “正是,他!”哈里赤用力点头。 陈言瞠然看他。 万万没想到,问到最后,居然问出这么个结果! 他从没打算轻信哈里赤的话,可这答案太过匪夷所思,反而显得有些靠谱。 而且哈里赤绝不是那种擅于动脑子的人,要说他是临时想起这招,要以假乱真,可能性有点低。 陈言突然心里一动,急问道:“当初找上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哈里赤迟疑片刻,才道:“他说他叫,张移。” 陈言瞬间醒悟过来。 果然又是他! 当初一晚上就把谭巢骗得深信不疑,后来又将明悟禅师忽悠过去,早就证明这姓张的那张嘴绝非小可。 连两个大周人都没扛住,更何况哈里赤这个头脑相对简单得多的胡人?以张移的手段,要骗得他相信有足够的力量帮他夺取国主之位,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那这次叫你们帮忙刺杀益王的人,是谁?”陈言沉声再问。 “一个叫,公孙城的人。”哈里赤答道。 陈言轻吁一口气。 若他的话无假,那便证明了一件事。 哈里赤仍不是幕后真正的主使者,只是像谭巢、明悟禅师等人一样,被张移忽悠来帮忙的帮手。 想想也是,张移和公孙城行事均极为谨慎,又岂能这么容易便泄露幕后的大老板? 有好用的刀,自然要拿来用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哈里赤所言确实是真。 “又是一个蠢货。”他喃喃地道。 “我不蠢!”哈里赤脸上胀得通红,叫了一句。 “呵,是吗?那回答我一个问题,”陈言微微冷笑,“你尚未和益王直接见面商谈互助之事,便相信对方是益王的人,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哈里赤一呆。 然后才道:“谁说,我没有,和益王,直接谈过?” 陈言笑容一定,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和益王私下会过面?!” 哈里赤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这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相信他们?”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陈言一时也有点懵,这么说,幕后主使者真是益王?! 不对劲啊! 若益王真是幕后指使者,那为何一直不肯见卫菡? “那益王为何要让你刺杀他自己?”陈言沉声道。 “他说,有人对他,起了疑,要借刺杀,清除嫌疑。”哈里赤不假思索地道。 陈言双眉深锁起来。 原本以为已经理清了真相,可现在一切又扑朔迷离起来。 除非哈里赤说的是假的! 想到这,他断然道:“彪子!将王子他们捆起来,送去地室!” 要验证真假,目前只有一个办法。 用刑! “我全说了!”哈里赤惊道,“你答应,放过我们的!” “我答应的是不杀他们,何时答应过放过你们?”陈言反问。 哈里赤一窒,想到之前说的话,答不上来了。httpδ:/m.kuAisugg.nět “你们敢伤害王子,我不会放过你们!”地上的卡娜玛惊怒交加,大叫一声。 “她叫啥?”陈言哪听得懂她说什么,看着哈里赤。 “她说,求你放过。”哈里赤怕惹恼陈言,哪敢直译。 “求人这个表情,倒是罕见。”陈言撇了撇嘴。 “陈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的,全是真的!”哈里赤惶恐道,“你去,问益王,他能证明!” “我傻的吗?问益王……”陈言哭笑不得。益王要真是主使者的话,他会说实话才叫奇了! 但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 不能问益王,但却可以借哈里赤再做一次确认。 想到这里,他忽然露出笑容,揽着哈里赤的肩道:“不过本官和王子一见如故,怎也要多给你点机会。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我就放过你们。” 第604章 真是纯智者 看着他老狐狸似的笑容,哈里赤不但没高兴的感觉,反而有点心惊。 说得这么简单,事情绝对不简单! “什么事?”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帮我联系公孙城,说想和益王再见一面,约好明晚在这里见面。”陈言和蔼地道。 “这么简单?”哈里赤一呆,难以置信。 “也不怕瞒你,我真不信你能约得出来。”陈言直接道。 “当然能!我约过他两次,每次,都来了!”哈里赤脱口道。 陈言留心他神情,若有所思。 没有任何破绽。 除非哈里赤跟孙聆一样是个极擅于撒谎的影帝级演技派,否则他此刻说的便是真心话。 想知道真相,就看哈里赤是否能真的约出益王了! “你要如何,我都答应。”哈里赤指着梁森,“但要,先给他治疗!” “想不到你对手下人这么好。”陈言有点惊异。 能这样考虑手下人情况的上位者,确实少见。 “他们,拿性命,跟随我,我不能亏待,他们!”哈里赤毫不犹豫地道。 陈言目光扫过众人,见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怒火瞪着自己,甚至连梁森和孙聆也是同样,更是暗愕。 无论哈里赤是不是演出来的,至少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他平时对他们确实是非常好,否则他们岂会这么忠心? 为防万一,陈言仍让人给哈里赤上了手铐,但没没铐上脚,将他关在卧房内。 其他胡人护卫及孙聆等则全都把手、脚均铐上,关进了侧院。 只有梁森,陈言让丁简召来一名军士,为他先处理伤势。 青山县纳抚营的军士除了基本的训练之外,还根据不同人的不同能力和兴趣,进行了针对性的培训。 有擅于侦察探听的,也有擅于分化离间的,还有擅于谋略战术的,自然也少不了擅于医治的医疗兵,专门负责处理急救之事。 虽然和齐云山那类专职郎中没法比,但在处理外伤方面经过长时间的培训,很多不致命的外伤都能妥善处置。 平时派小队出去行动,陈言都会安排一个到多个医疗兵跟队。每一个军士都是极为宝贵的财富,不容有失,有医疗兵在旁大大降低了损耗率。 自然,守在这宅子外面的军士中,就有一个是医疗兵。 陈言没有去审王子,而是让丁简代替他前去,自己却跟着医疗兵去治疗梁森。 梁森颇为硬气,整个处理过程中,陈言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心里发毛,他居然一直忍着,没有痛叫出来。 等他弄完后打上石膏,陈言赞了一句:“想不到一个番夷之人的手下,居然有你这么硬气的汉人。” 梁森沉着脸道:“番夷怎么了,汉人又怎么了,我只知道王子是唯一一个以诚待我之人,自当誓死以报!当初流亡到乞蕃,是他不计我过去,收留我做护卫,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陈言奇道:“那我要是宰了他,你岂不是要找我拼命?” 梁森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动王子,那你这一生都会在数百名像我这样厉害的死士的追杀中恐惧!” 陈言指指自己脸:“这是啥?” 梁森愣了一下:“脸啊,怎么了?” 陈言问:“你有吗?” 梁森不耐烦地道:“废话!这谁没有?” 陈言一本正经地道:“但我觉得你好像没有。一招就被我的护卫断了胳膊,还觉得自己挺厉害?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至于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这么自吹自擂!” 梁森一僵,脸上涨得通红。 一直以来,他确实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就算是在王子的护卫之中,也是实力上游。 所以居然一招就被人搞成了残疾,让他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陈言继续道:“更何况,数百名?你们王子要是有数百名死士,而且个个像你们这样厉害,至于从自己国家里逃出来?” 这家伙真是个纯智者,连个吓唬人都不会。 乞蕃是个小国,全国兵力加起来有没有三五万人都问题,王子身边了不起有个千来人的护卫团,这些人里面的精锐顶多占个一成。 而梁森、卡娜玛等人实力又比普通精锐要强上一档,人数只怕又要再减,估计也就占精锐里面的一成。 所以哈里赤身边这六个胡人护卫,加上孙聆和梁森,多半就是他最最底牌的所有实力。 梁森分明就是怕他伤害哈里赤,故意夸大其辞吓唬他。 梁森脸上阵阵青红交变,良久才道:“我不想跟你说话,把我关起来吧!” 陈言却道:“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梁森冷冷道:“省下你的功夫,我绝不会出卖王子!” 陈言加重语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说不定可以立刻放了王子。” 梁森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交易?” 陈言悠悠地道:“简单,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视答案的有用程度,我可考虑是否放过王子。” 梁森不禁心动起来。 听一听又何妨?若是事关机密,那不回答就是了。 “说!”他沉声道。kuAiδugg “你也跟着王子见过益王,告诉我,益王是不是诚心和王子互助?”陈言凝视着他,缓缓说道。 梁森呆住了。 这问题简单得有些过分。 他迟疑道:“我并不擅于察人,你何不去问孙聆?” 陈言摇摇头:“她太会骗人,可信度低。你脑子笨,撒谎能力低下,答案可信点。” 梁森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会不会说话?你才脑子笨,你全家脑子都笨! 不过他也明白了陈言为何找自己,能听懂陈言问题的就他和孙聆两个汉人,后者确实擅于撒谎,自然这家伙就来找自己了。 “诚不诚心,我不知道。”梁森压下火气,犹豫了一下,才道。 “这个答案,不足以让我放了王子。”陈言摇摇头。 “不是,这不怪我啊!”梁森有点委屈,叫起了冤,“他几乎不说话,一直绷着个脸,叫我怎么判断?” “几乎不说话?”陈言讶异道,“那他怎么和你们王子谈合作?” “是他手下的幕僚张移先生,当着他面和王子谈定的一切。”梁森说到张移时,眼中透出尊敬,显然对他极为钦佩。 第605章 原始国家 陈言却是心中一动。 益王他接触过,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谈吐间充满威仪和自信,虽然话不多,但明显是个思维缜密,不吝于言语之人。 这样的人物,没理由全权让他人代表自己说话。 这事,有点可疑。 “这回答不够让我放了王子。”陈言回过神,“但我可再给你一个机会,回答我另一个问题:益王和你们王子谈定的协议是什么?” “就是互相协助啊。”梁森想也不想便道。 “具体呢?益王有没有让王子协助他叛乱之类?”陈言追问道。 “没有,他只说会在需要的时候请王子帮忙,但保证绝不牵涉到叛乱之事中。”梁森坦然道。 陈言微感诧异,但没动声色,又接连问了二三十个问题,还将问过的问题夹在中间提问。 半个时辰后,他才终于停下,道:“我会使人验证你的答案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会放了王子。来人,把他送去侧院,关押起来!” 离开后,陈言坐在马车上,沉思起来。 离开前,他将丁简对哈里赤王子的审问结果,与梁森所言进行了对照,完全一致。 并将结果告知卫靖,让他转告卫菡。 张移并没有像忽悠其他人一样,让哈里赤协助起事叛乱,倒是可以理解。 哈里赤一个几乎等于流亡在外的王子,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干涉他国帝位之事,他多半不会答应,所以只让他在和叛乱无直接关系的事上帮把手,算是一个折中方案。 照哈里赤所言,他在大周之所以这么久没离开,主因便是答应了帮益王,凝若反而只是他在这待得无聊时的小插曲,只是没想到凝若对他如此情深义重,让他无比感动,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看着窗外夜色,陈言长吁一口气。 哈里赤将依照他的吩咐,派孙聆给公孙城送去消息,以乞蕃国内有变为由,要求明晚再见一次益王。 若到时候益王真的到场,便知究竟。 次日一早,陈言便入了宫,觐见唐韵。 唐韵气色比以前好不少,见到陈言后笑道:“朕依着你的要求,昨夜睡了五个时辰!” 陈言欣然道:“难怪陛下气色这么好!” 闲谈几句,唐韵转入正题道:“如何?哈里赤王子那里,有进展了吗?” 陈言从容道:“已成。” 唐韵呆了一下:“已成?什么已成?” 陈言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已经谈成了。” 唐韵失声道:“什么!怎可能这么快!” 陈言一本正经地道:“自然是凭臣的赤诚相待,感动了王子。” 唐韵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赤诚?” 陈言轻咳一声:“咳,当然还有一点小计谋。” 说着将昨晚发生的前半段,一一简述了一遍。 听完后,唐韵惊异地道:“你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行此冒险之计!” 陈言露出谦虚之色:“多谢皇上夸奖,臣也只是顺势而为。” 唐韵哭笑不得地道:“谁夸你了!不过你确实让朕想夸你一夸,竟然这么快就办妥了些事。照你这么说,你有权将十二座矿山的采挖权卖给任何人,那准备拿几座?” 她对陈言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这十二座必然是全部拿到自己手里。 当然不会以他或者她的名义,而是以周氏商会或者他手下商会的名义。 陈言想了想:“百八十座吧。” 唐韵:“……” 哈里赤一共才十二座矿山,这厮居然要百八十座?算术自学的吧? 陈言从容再道:“在谈此事前,容臣再禀报另一件事,事关乞蕃国内国主之位的继承之事。” 说着,将昨夜的后半段大致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重重地道:“若咱们能帮哈里赤王子成为乞蕃国帝,乞蕃国内其余的矿山,又岂在话下?” 唐韵震惊道:“这么说,乞蕃国岂非乱成一团?国主为何不制止子嗣间的自相残杀?那都是他的儿子啊!” 这种事在大周简直难以想象,倒不是说大周没有争权夺位的事,毕竟燕王之乱就在不久之前,益王也极可能牵涉到另一桩叛乱之中。 但是像这种规模的王子大乱斗,而且几乎是摆在明面上,实属罕见。 陈言却道:“臣昨夜跟王子了解了一下乞蕃国情,倒是大致能理解。” 乞蕃国国内土地贫瘠,连粮食都几乎没法耕种,靠着国内少量矿产采挖来和邻国交易粮食,维持民生。 这种数百年贫穷落后情况下,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又或文化都处于极原始的地步,自然国内很多事情都是以较为野蛮的机制来进行。 简单说,就是弱肉强食。 国主儿子太多了,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服众,无论指定谁为继承人,都必将惹来其它儿子的反对,甚至导致内乱。 这种情况下,让这些儿子窝里斗,自相残杀,反而能一定程度上扼杀内乱的可能性。 谁能活到最后,便是下一位国主! 据哈里赤所说,从乞蕃国逃走的王子还不只他一个,可见情况有多混乱。 跟大周和其他一些国家一比,乞蕃简直是原始人。https:/ 唐韵听陈言说完,点头道:“朕也曾从书上看到过一些乞蕃国的情况,确实极为落后,但仍没想到情况严重到这地步。” 陈言接着道:“据说,益王便是抓住了这机会,以帮哈里赤登基为条件谈妥了合作。臣想,这若是真的,那益王肯定也有考虑到乞蕃国矿产的未来合作事宜。” 他昨晚原本想今天和唐韵谈判,研究一下矿山的利益分配,但没想到却发现了哈里赤的秘密,因此决定暂时将此事压下,先商量帮助哈里赤继位之事。 若是能成功,那就绝不仅仅是十二座矿山而已! 唐韵同意道:“这是必然的。唉,但益王的嫌疑,真的没法排除吗?” 此前听到陈言推测益王可能是被陷害,她无比开心,但想不到又横生枝节。 陈言冷静地道:“这中间仍有疑点,真相如何,今夜便知分晓。” 唐韵有些心烦地道:“要不是公孙城很可能会自尽,幕后之人会提早发动,真想直接把他抓起来审问,省得这么烦心。” 陈言感慨地道:“臣也有同感,但更担心的是幕后主使者会因此放弃计划。” 第606章 十金一句 唐韵奇道:“我和你不担心他发动,反而担心他放弃?” “如今咱们知道有乱事将生,已有准备,对方很难成功。” “而若他放弃,那咱们目前已经探知的一切便白费了。” “日后,他必会另外设计,到时咱们又会陷入一无所知的地步,更不易防范。” “所以臣如今是日日祈祷,那幕后之人万不可放弃,千万要发动叛乱。” 陈言一本正经地道。 唐韵动容道:“乍听你这些话真是胡扯,但细想确实有几分道理。” 陈言宽慰地道:“皇上如今听到臣的胡扯没有动怒,而是肯去思考,真是进步太大了。” 唐韵神情古怪起来,意味深长地道:“敢对朕这么说话的人,只有朕的宗亲长辈,你倒是胆子挺大。” 陈言吓一跳,强笑道:“皇上恕罪!您不是封了太学博士之职吗?臣最近练了练当先生的派头,以便来日好去国学阁督课,一不小心说溜了嘴,嘿……” 唐韵本就没责备他的意思,道:“朕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国学阁拿到吏部的官函,几次想派人去催你就职,都被朕以你公务繁忙压下了。过几日忙过了,你须去一趟国学阁。” 陈言挠头道:“必须去吗?” 唐韵瞪他一眼:“这什么话!你既然已任命,自然得去。不过你无需紧张,国学阁博士仆射左卿对你颇为仰慕,不会为难你。” 陈言听得一呆:“仰慕?这从何说起?” 唐韵悠悠地吟道:“谁家玉箫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能吟得出这种诗句之人,受人仰慕有何奇怪?” 陈言错愕道:“左大人怎会知道这诗?” 唐韵也是一愕:“你竟不知道这首诗如今已经传遍京城,文人雅士无不交相吟颂?” 陈言暗忖我这辈子跟文人雅士接触过的就雪苑那么一次,哪知道他们爱吟啥颂啥。 唐韵神情又有些古怪起来:“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你那首惊世长诗,如今已是京城最受墨客骚人热议之题?” 陈言奇道:“题?” 唐韵莞尔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在雪苑你吟诵的那首长诗,在场者无一记得完整。雪苑居士央求在场者将自己所记得的诗句写下,试图还原你的全诗,却连一半都没补到。于是乎,他重金求句,以十两银子一句的价格来求补全。” 陈言吃惊地道:“十两银子一句?这么好赚?” 唐韵微微一笑:“雪苑居士出了名的雅痴,但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方面的好东西都从不吝惜金钱。可惜他求了这么久,还是没人能补得上一句满意的。” 陈言失笑道:“他搞这么麻烦?为何不来直接找臣?臣可以补啊!只要银子到位就成。” 唐韵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雪苑居士此人一向性子颇有些怪性,常人难以揣度。不过朕倒是挺好奇,你那一首完整原诗,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言立刻道:“臣这便给您背诵,皇上叫个会写字的进来记下来便成。” 唐韵诧异道:“你怎不自己写?” 陈言有些尴尬:“臣这手狗爬字,上不得台面,还是另找个字写得好的来记比较妥当。” 唐韵心念一转,道:“何必另外找人?你来念,朕来写。” 陈言却迟疑道:“还是别吧……” 唐韵不悦道:“怎么突然反悔了?” 陈言忙道:“不是臣反悔,臣是为皇上着想,这诗实在太长,臣怕您累着。” 唐韵哂道:“朕还以为多大的事,几个字有何劳累,来人,笔墨侍候!” 半个时辰后。 啪! 毛笔被拍在笔架上,差点没把笔架震散了。 一旁黎蕊吓一跳,惊道:“皇上,您这是……” 唐韵甩着酸痛的右手,寒着脸,转头问陈言:“你是不是哪里有些大病?” 陈言满头雾水:“臣虽然挺想说一个‘是’,但确实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唐韵恼怒地道:“要是没大病,那你没事弄这么长的诗干嘛!显文采非得弄超长的诗?四句的不好吗?八句的不好吗?十六句甚至三十二句也行啊!” 黎蕊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铺满各处的纸张, 直到这刻,她才终于明白陈言为何要让唐韵另外叫人来写。 此前她和唐韵都只听过零星几句,知道那是首长诗,心想有个二三十句也就差不多了。 可万万没想到,已经写了五百多字,居然还没写完! 这哪是诗,别人家一篇文章都未必有这么长,他一整整这么多? 陈言嘟囔道:“这不能怪臣啊,臣方才明明提醒过您……” 唐韵一时语塞。 黎蕊小心问道:“要不让臣来……” 唐韵看看已经写完的那些,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非要跳的坑,哭着也要自己爬出来! 直到晌午前,陈言才离开御书房。 整首诗唐韵终究还是坚持着写完,她的字儿确实漂亮,虽然是女子,但娟秀中透着阳刚之劲。 只是全篇实在太长,写到最后手都抖了,好些字有点歪斜,唐韵也懒得重写。 黎蕊主动要求送陈言离开,路上见他一直似在思索什么,神情专注,不时还皱眉苦脸,显然所想之事是个难题。 她也算对陈言有了些了解,陈言平素行事胸有成竹,往往谈笑间就能解决无数大事,能让他如此困扰的,必是天大的难题。 她不由心中感动,陈大人真是忠心,想必是在想着皇上吩咐的差事,时刻不忘替皇上解忧。 “大人有什么难事,不妨和我说一说。”黎蕊忍不住关心道。 “噢,没啥,我就是在想怎么才能把皇上方才写的那些字弄到手。”陈言随口说了一句。 “啊?”黎蕊一愣。 合着他想的根本不是什么家国大事啊! 陈言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黎姑娘特意要送本官,不会只是送这么简单吧?”他赶紧转移话题。 他进出这地方也不少次了,除了最初有人带着认路外,后面都是自己走的。以前也不见黎蕊每次都送他,今儿忽然这么做,必是有事想私下和他谈。 第607章 不死之法 黎蕊扭捏了片刻,才道:“大人上次不是说,要教我不死之法么?不知道大人何时有空……” 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慌忙加了一句:“我不是催大人啊,只是实在是好奇。” 陈言呆了好片刻,才猛地记起来,一拍脑门:“噢!原来是这事!本官近来太忙,差点给忘了!” 当初他用了特制的道具匕首,给自己胸口扎了一下,那匕首只要刺在身上,刃身就会缩回去,但落在不知情的黎蕊眼里,看到的却是他匕首穿胸浑然无事,自然惊骇。 收拾了通元寺众秃后,黎蕊没忍住,向他求教,陈言当时逗她,说自己练有不死之法,还说要教她。 后来因为太后派人找他,打断了此事,陈言忙着忙着,就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不想黎蕊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也知道大人事忙,一直不敢麻烦您。”黎蕊忙道。 自从上次陈言说了“不死之法”后,她就没睡过好觉。 但凡练武之人,尤其是上过战场的,无不明白生死只在一线之隔,一不小心,就可能与世长辞。 若是真有这种办法,那简直是武者福音! “没事没事,让本官想想,那不死之法是怎么传授来着。”陈言见她信以为真,差点没笑出来,赶紧压住笑意琢磨起来。 这妞也太好忽悠了,让人真忍不住想多逗逗她。 “若是大人今日有时间,可否将那先天元气渡给我呢?”黎蕊忐忑地探问道。 “先天元气?噢,对对对!”陈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她胸脯位置看去。 当日他确实有这么一说,说要用手掌,将自己的先天元气渡给她。 只是位置有些特殊,是在心口…… 看了两眼,他不由暗吞了口口水。 她主动说出这事,难道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他从那里给她“渡气”? 脑海中忽然闪过上次在地坑里的亲密,这下心里更热了! 黎蕊颊上早已浮起红晕,垂首捏着衣角道:“大人,您有空么?” 陈言脱口道:“当然有!” 黎蕊喜道:“那去我寮舍如何?” 陈言看着她如花玉容,更是心猿意马,犹豫道:“那边人是不是多了点?” 黎蕊一想也是,心念一转,道:“大人请随我来。”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一座门户紧锁的小院前。 院子挺幽静,背后靠着一片小竹林,颇为雅致。 “这里是?”陈言看着门户周围的蛛网,有点诧异。 皇宫里面,居然还有这种地方?一看就是至少几年十几年没人来过的所在。 方才黎蕊带他走的路,是他以前没走过的,从位置来估量,这个地方已经相当偏后宫,甚至有可能接近唐韵的寝宫和太后的慈安宫。 “这是华颜居,曾经是先帝一位妃子的居所,不过那妃子红颜薄命,多年前就已经过世。自那之后,便再没人来这。”黎蕊解释道。 “连打扫的人都没有?”陈言惊奇地道。 “皇宫太大了,宫中的仆役也只能挑着地方打扫,像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呢。”黎蕊一边说一边带着他绕向小院的背后。 “那不是浪费了!”陈言从没细想过这种问题,感觉有点可惜。 他还一直以为皇宫里面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所在,每个地方都打扫得一丝不苟,想不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也是没办法的事,尤其是自皇上即位后,先帝的后妃都不能再住在原居所,不是回了家就是移居后宫深处。”黎蕊说道,“只有等皇上将来有了皇后皇妃,这些地方才能再启用。” “皇后皇妃?”陈言神情古怪起来。 千古以来,都是男帝,后宫佳丽三千啥的挺正常。 可唐韵是个女人,她要在皇宫安排美男三千啥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黎蕊忽然低声道。 陈言定睛一看,已到了院子的侧门,那门上蛛网不多,似乎是有人从这里进出过。 黎蕊看出他的疑惑,抿嘴一笑:“大人不必担心,这是我前几日巡视时听到动静,自己开门进去的,没别人来过。后来进去一看才知道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猫。咱们进去吧!” 院子里荒草丛生,高的地方都快有一人高了,倒是挺生机勃勃。 “大人,您看这里可够僻静?”黎蕊转身看向陈言,眼中露出渴求之色。 “僻静是够僻静。”陈言看着她目光,有点心虚。 方才一时脑抽,跟着她来了这,可想想人家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真要借这事占她便宜,未免有些不地道。 “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告诉我便成,我一定准备妥当。”黎蕊急切地道。 “你就这么想学?”陈言迟疑道。 “嗯!”黎蕊用力点头。 陈言暗暗有些心惊。 她如此心切,要是告诉她那是假的,她不会失望到把自己揍一顿吧? 黎蕊见他神情犹豫,心中一动,颊上红晕加深,轻轻地道:“大人若是怕碰触了我的身子,会影响黎蕊的名声,请千万莫要担心。这件事,是我求大人做的,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陈言差点要叫救命! 这妞简直是生怕他不占她便宜似的! “黎姑娘,这个事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咬牙,压下心中的绮念,硬着头皮道,“是我不对,我不该……” 一个“骗”字正要出口,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同时一惊,转头朝后门看去。 只听一个低促的声音道:“放心吧,这里绝对没人。” 另一个怯怯的声音道:“可这里不是禁止进入的么?” 前一个声音道:“这地方很多年没人进入过了,咱们又不偷抢什么,只要在这里呆上一两个时辰,然后再出去,没人会知道的。走吧走吧,别被巡视的人看到了。” 说话间,后门已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黎蕊反应快极,先一步一把拉着陈言往旁边草丛里一趴,近一人高的草丛挡住了两人身形。 陈言蹲在草丛中,惊奇之极。 这两个声音,前一个应该是男人,后一个却是个女人。 皇宫之内,怎会有一男一女这种奇葩搭配?筷書閣 要知道宫内禁则森严,平时宫女和仆役之间是绝对禁止接触,太监倒是可以和宫女接触,但前一个男的声音粗犷,绝不可能是太监。 难道竟是有仆役和宫女私通?! 第608章 渣男 开门关门的声音后,细微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陈言有些紧张。 这院子不小,足有二百平左右,你们特么去哪边不好,非朝这边走? 但随即他就醒悟过来,这边是去屋里的方向,对方是想进屋! 要命的是,他想躲也不敢躲,虽说杂草挺高,能挡住他们蹲下后的身形,但要是移动起来,必然要把草丛弄得动荡起来,惊动对方。 他一个朝廷官员,和一个凤翎卫,孤男寡女地躲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鬼鬼祟祟,让陌生人看到,不以为他俩在这偷情才怪。 依照宫规,这是杀头之罪! 手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陈言低头一看,原来黎蕊方才情急下拉他,结果是抓在他手上,此刻还没放开。 而且她掌心还渗出了汗水,显然比他还要紧张得多。 怎么办? 总不能把那俩杀了灭口吧? “就这吧。”幸好,那女声忽然开了口,两人随即停了下来,距离黎蕊和陈言只有一丈多远。 “屋里去吧,这里万一被人进来看到就麻烦了。”那男声说道。 “你不是说这里绝对没人进来么?”那女声反问。 “咳,以防万一嘛。乖,咱们到屋里去。”那男的干咳一声,半拉半拽。 陈言哪还有疑问,朝那个方向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意图也太明显了! 拉着个妹子到偏僻所在,然后只想进屋,典型精虫上脑的表现。 只可惜杂草挡住了他们身形,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没法看到来人什么样的。 “可要是被菱公主找到,咱们就死定了!”那女声担忧地道,不肯依他。 “放心吧,我还不了解她?她一个外人,偶尔进趟宫,哪找得到这?”那男声大灰狼般劝道,“而且她也没什么耐性,一会儿找不着就腻了,指不定现在已经回慈安宫了呢。” 陈言听得有些诧异。 公主?外人?慈安宫? “可是,我还是担心……”那女声仍在犹豫。 “有我护着你,你什么也不用担心。”那男声温柔地道,“难不成你想在宫里当一辈子宫女?不想让我带你出宫了么?”kuAiδugg 那女声没动静了,显然是被他说动了心思。 陈言突然感觉到黎蕊玉手猛地用力一握,差点没被捏得叫出来。 卧靠! 她忽然这么激动干啥?险些没把他指骨给握折了! 难道是听到两人要干坏事,也动了心思? 但随即他就发觉不对劲,黎蕊另一只手居然摸上了佩刀的刀柄! 陈言大骇,连忙反捏了她手掌一把,想提醒她莫要冲动。 虽然不晓得她为何突然动怒,但贸然冲出去绝对不智! 但黎蕊却不为所动,那手抓着刀柄,便要将刀拔出来。 同时身形向上一起,似想冲出去! 陈言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一把将她抱住,死死箍紧。 黎蕊挣了两下,转回头看他,怒色满脸便要开口。 陈言来不及多想,猛地一嘴堵了上去。 黎蕊瞬间双眸圆睁,脑子里轰然一响,不但忘了说话,连挣扎也停了下来。 却听那边的男子再道:“来,咱们进去,之前我来确认过,里面有床。” 脚步声再起,继续朝陈、黎二人这边走来。 陈言心里直叫娘,要不要搞这么紧张? 无奈之下,他只能抱着黎蕊趴倒下去,尽可能矮一点,降低对方两人发现他们的概率。 黎蕊早就懵了,完全没任何反应,就那么任他将自己压在下面。 幸好那两人都有心事,注意力全在院外,根本没留意近处,几乎是擦着陈、黎二人的边而过,没发现脚边草丛里藏有人。 那对男女进了屋,陈言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黎蕊身上,不由一愣。 后者满面红晕,双眸无力地轻阖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陈言心中一荡,立刻感觉到她玲珑浮凸的娇躯带来的触感,以及嘴上那柔软湿热的柔唇,更是暗暗心热,不由微微敬礼。 好半晌,他才定住神,离开黎蕊的嘴唇,凑到她耳边耳语道:“黎姑娘,莫要冲动。” 黎蕊原本已经混乱起来的心神,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睁开双眸。 “大人……我不会了……”她羞赧低语,心中暗悔。 方才确实太冲动了! 是她拉着陈言来这,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被他人误会了陈言,甚至害他被罚,那她真是罪过大了! “姑娘为何忽然这么愤怒?”陈言松了口气,好奇地低问道。 “那个男人,欺骗那个宫女!”黎蕊眼神中又闪过一抹怒色。 “你怎知道?”陈言忍不住再问。 “没有人能够从后宫中将宫女带出去,除非得到皇上或者太后的准允。那男人声音陌生,绝非什么重要人物,又岂有让皇上或太后赏赐的能耐?”黎蕊眼眸中透出怒火。 陈言这才明白过来。 黎蕊是看穿那男的只是个渣男,欺骗了那宫女。她同为女子,感同身受,因此才差点暴走。 “我有点好奇,皇上就没想过改变宫女终身呆在宫内的规定吗?”陈言皱眉道。 “这不现实。宫女如果时常离宫,便有被人收买来行刺的可能性。” “若是让她们在宫内做几年便离开,另行更换一批,也不现实。” “因为新宫女是否可靠是个大问题,要重新查清其底细会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银子。” “所以就算皇上有心,一时也很难改变如今的局面。” 黎蕊轻叹道。 包括她自己在内,凤翎卫有不少是宫女出身,幸亏遇到了唐韵,否则也是终身守在宫内的命运。 “皇上有过这打算?”陈言讶道。 “嗯,皇上还是公主时,便怜悯宫女的处境,即位后亦同。只是大周动乱方平,一时之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黎蕊有些无奈。 陈言看看周围。 的确。 大周皇宫太大了,需要大量人手来维护、打扫、整理,还要有人服侍宫内的皇室。 如今皇宫内宫女数量已经不少,但还有华颜居这种数年也没人打扫的所在,就知道现在仍然人手不足,想通过裁减之类的办法来帮她们也很难办到。 “唔……你轻一点,疼……” 屋内,忽然传出一阵淫靡之声。 听得陈言一震,黎蕊则是娇躯一颤,颊上刚刚才消了点的红晕再次加深。 第609章 谁吃谁还不一定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还压抑着,没一会儿就已经是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只听得陈言心痒难耐。 而且更要命的是,身下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她羞赧难当却又有些眼波荡漾的俏丽模样,更让他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 “大人,您……”黎蕊察觉有什么东西活过来般抵住自己小腹,又惊又羞,低呼一声,双手推在他肩上,想要推开他。 可一股热流却自心底涌了上来,明明想使出十分的劲道,却只有一两分,哪推得他动? 陈言眼前先闪过上次地坑内的亲密,又闪过当初误闯温泉房看到的娇躯,脑子里一热,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滑进她衣内。 “噢……” 黎蕊身子一僵,要推他的那双柔荑更是软化下来,芳心慌乱。 天啊! 他又来了! 屋里不仅那两人的声音越发清晰,还传出床架不堪晃荡的吱呀声,一声声催化着陈言和黎蕊体内的热浪。 蓦地,里面传出一阵喀嚓啪啦的声响,随即两人惊呼声传出来。 “哎呀!” “草!” 这动静太大,一下让陈言和黎蕊清醒过来,停下了动作。 黎蕊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慌忙推开陈言,翻身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 陈言有点尴尬,起身猫着腰到了窗边,朝里面一看,只见里面有张木床,此刻已经塌毁了半边。而那对男女早已袒裎相对,正狼狈地陷在木床塌陷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陈言差点没笑出声。 这俩也忒倒霉了,那床估计是年久陈旧,经不得折腾,居然被他们给整塌了! “你没事吧?”那男的生得雄壮威武,挣扎出来后,关切地问道。kuAiδugg “好像没事,就是吓了一跳。”那宫女满脸红晕,惊魂未定地看着床。 “没事就好,来,咱们接着来。”那男的眼神又色迷迷起来,把她拖了过来,摁倒在地上一堆衣物上,继续操作起来。 一时间,屋内又是各种靡乱之声。 陈言留意了一下地上的衣物,其中有一部分是护卫服色,但和宫中的御卫有些区别。这男人居然不是宫里的御卫,而是外人,他怎有机会和宫女搞上的? 再定睛看了看,他差点没叫出来。 那宫女模样清秀,他居然认识! 是太后慈安宫中的宫女,他曾经见过她几次! “可恶!白白便宜了那家伙!” 身边忽然传来了黎蕊有若蚊蚋般的低语,陈言转头一看,才发觉她不知道何时也过来蹲在窗下,跟着他往里面偷看。 见到里面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固然羞涩,但更多还是愤慨,觉得那宫女是被那护卫骗了。 “别急,谁便宜谁还不一定呢。”陈言却低声道。 这时里面正战酣处,莫说他们俩压着嗓子说话,就算正常说话,那二人也未必能听得到。 “大人的意思是?”黎蕊愕然看他。 “这个宫女我认识,绝非什么任人宰割欺骗的小可怜,绝对这男的被她算计了。”陈言颇有感触地道。 那宫女平时看起来模样清秀可人,是个大家闺秀般的姑娘,言行娴雅有礼,但实际上比谁都大胆。 当初太后曾想拿他犒劳宫女,她们一伙和他胡闹过,那清秀宫女甚至比怜珠都要放得开,各种上手,搞得陈言都严重怀疑若自己和她单独相处,会不会被她给吃了。 这样的人,方才在那护卫面前居然一副纯情矜持少女般的模样,明显就是装出来的,耍的是欲拒还迎的手段,让对方更是急不可耐。 “这,真的么?”黎蕊看着那宫女秀气的面容,仿佛落入狼爪的羊羔,实在是很难相信后者是那种人。 “无所谓了,趁现在赶紧走。”陈言低声道。在这呆着太危险,赶紧离开为妙。 “嗯!”黎蕊也巴不得赶紧离开,里面这场活春宫,看得她芳心砰砰乱跳,浑身臊热难当,越看陈言越是顺眼。再不走,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两人正要悄悄离开,里面忽然传出一阵力竭般的动静,那护卫僵了片刻,瘫在那=喘着粗气。 陈言无语地看着他,暗暗给他比了个中指。 这才几分钟啊?空有一副大身板,结果是个战五渣? 不过里面那动静一消失,没了掩护,陈、黎两人也不敢立刻离开,怕走动时的动静惊动里面。 就在这时,那清秀宫女忽然手一伸,从地上那件护卫劲服里面,摸出一个腰牌,塞进了塌毁的床底。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那刚进入贤人模式的护卫完全没察觉。 黎蕊将这过程看在眼里,惊异地看向陈言。 陈言凑到她耳边,尽可能压低声音:“她在留证据,想威胁那个护卫。” 黎蕊一呆,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那护卫固然不是个好人,想要打着帮那清秀宫女离开皇宫的借口,占后者的便宜。当然,事后他绝对会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也没人能证明他占了那清秀宫女的身子。 但他的腰牌被拿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腰牌的制式一看就是有官品的,不会低于从六品,乃是官坊制作,由吏部发放,上面有其姓名和官职,民坊很难仿冒。 那清秀宫女拿到了它,等于拿到对方的身份证明,若是那护卫敢反悔,她便可用腰牌威胁他,逼他履行承诺。 直到这刻,黎蕊才终于明白陈言所言是真,这宫女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已将身子都给了你,你可不许负我。”那清秀宫女忽然轻声道。 “你放心,我回头一定想办法,请太后将你赐我。”那护卫懒懒地道。 “这还需要想什么办法?凭你父亲京卫将军的身份,燕逆叛乱之时立下那么多大功,要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弄出去,还不简单?”那清秀宫女柔声道。 窗外,陈、黎二人一愣。 京卫将军韦烈,乃是京城城卫军的统帅! 这护卫原来竟是他儿子? 陈言更是瞬间便明白过来,难怪这清秀宫女会找这家伙偷情,合着后者背景这么硬! 第610章 胆儿也太大了 京卫将军别看只是正二品,但因为所守之地特殊,乃是京城及周边区域,手下一万六千精兵,乃是京师最大一股兵力。 燕乱期间,叛贼袭击京城,多亏了韦烈和益王联手,才死守不失。要是韦烈真的跟太宫求赐一个宫女,确实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但是,正常情况下,韦烈怎也不可能帮这忙,更不可能同意儿子娶一个身份低下的宫女为妻。 那护卫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玩玩而已。 只不过,那清秀宫女绝非省油的灯,她也知道韦烈不可能帮忙,于是偷拿那护卫的腰牌,手握后者把柄,逼其帮忙! 若是那护卫和宫女私媾之事暴露,就算能保住性命,以后仕途也基本结束。 韦烈岂会容许自己儿子就这么结束仕途?唯一办法,便只能帮忙。 陈言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此前这清秀宫女对自己那么热情,莫非也是存了想借自己离开皇宫的心思? “回头再说吧。”那护卫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可知太后会不会答应霜夫人来求的那件事?” “我只是一个奴婢,哪知道主人家的事?”清秀宫女叹道。 “我不信你半点口风都没听到,多少给我交待个底。”那护卫不死心地道。 “真的不知道。” “看来是还没把你个小蹄子整服,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那护卫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事。 听得陈言暗暗摇头。 就他这三分钟的战力,还想把她整服? 转头一看黎蕊,只见她居然仍盯着里面看,玉容晕深霞重,轻咬薄唇,杏眸含春。 陈言不由乐了,凑过去耳语道:“好不好看?” 黎蕊一颤,羞得无地自容。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说自己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家,见到这种画面应该立刻非礼勿视才对,可眼睛就是控制不住。 陈言看着她羞赧之态,心中暗荡,悄声道:“再不走,等他们完事了,就走不了了。” 黎蕊清醒过来,轻嗯一声。 陈言扶着墙,便要站起来。 哪知道刚起到一半,眼前一黑,陈言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顿时把黎蕊一起压倒在地上。 屋里两人顿时停了下来。 “外面什么动静?”清秀宫女惊道。 那护卫屏着气,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 黎蕊也吓坏了,被陈言压在下面她连跑都办不到,急中生智,学了一声猫叫。 “喵~” 里面两人这才松了口气,那护卫低笑道:“一只野猫,不怕,来,咱们继续。” 听得里面又继续起来,黎蕊才松了口气,一看身上的陈言,一脸痛不欲生。 “陈大人,你怎么了?”黎蕊吓一大跳。 “腿麻……蹲太久了!缓会儿就好。”陈言苦着脸道,感觉双腿像有上万根钢针在里面钻,动一下都难受至极。 刚才两人在窗外蹲着偷看,都看了快一刻钟,黎蕊练武之人问题不大,他哪受得了? 黎蕊这才明白,暗松口气。 “人呢?到底藏哪去了?” 蓦地院子外面又响起了一个女声,清脆悦耳。 屋里屋外四个人,瞬间全都僵住。 “公主,会不会是在这院子里?”另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你傻的么?这门都锁着呢,难不成他们还能翻墙?”前一个女声没好气地道。 陈言暗叫倒霉。 那声音是从院子前面传进来的,听动静应该就两人,一个是那什么公主,另一个声音陈言居然不陌生,赫然是怜珠的声音! 奇怪了,怎么今儿慈安宫的宫女都跑这来了? “公主所言极是。”怜珠低声下气地道。 “再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那么笨?躲这么明显的院落里面,生怕本公主找不到是吧?”那公主继续道。 “奴婢愚笨,未能让公主尽兴,请公主恕罪。”怜珠不敢反驳。 “算了,先在这歇会儿吧,找半天才找到你一个,皇宫也太大了,捉迷藏一点都不好玩,累死我啦。” “是,公主。” 陈、黎二人面面相觑。 居然不走了? 听这意思,这公主该就是之前那护卫他们口中的菱公主,众人陪着她玩捉迷藏。那护卫却起了色心,和清秀宫女趁机跑这僻静的院子里来亲热。 陈言看向后门的方向,暗叹口气。 那边未必有人,但现在要走也不敢走,不然屋里已经停下来的两人,必会发觉他和黎蕊。 前门外的两女仍在继续说话,基本上就是那个什么公主不停埋怨,怜珠小心翼翼地回答。 陈言听着两女说话,越听越想给那公主两耳光。kuAiδugg 说十句有九句不是盛气凌人就是埋怨,怜珠又不敢得罪她,受气包一样唯唯诺诺。 正听着,忽然一阵压抑的咿唔又从屋里传出来。 陈言和黎蕊同时一愕。 “你干什么!小心弄出动静,被菱公主听到了!”那护卫压低的声音带着惊愕传出来。 “不怕,小点声,她们听不到的……”清秀宫女娇羞无限地说了一句。 那护卫也是心里大热,想到菱公主就在院外,随时可能发现这里的动静,那股危机感让他更加亢奋,忍不住慢慢又开始了。 外面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不到那清秀宫女如此大胆。 陈言心中暗叫救命,方才看了半晌,早已按捺不住。此刻双腿刺麻难忍,没法挪动,身下娇躯软腻,眼中花容动人,鼻端体香盈绕,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黎蕊清楚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半点抗拒,反而心跳更是加快,隐隐期待着什么。 “歇得也够了,走吧,我今儿非得找着他们不可!”外面那菱公主忽然道。 “是,公主。” 听着两女声音渐远,陈言彻底松了口气,挣扎着从黎蕊身上翻下来。 黎蕊红着颊坐起身,不时偷瞥陈言。 惹得陈言心里大动,要不是担心被人发现,真想将她就地正法! “咱们赶紧走。”他感觉双腿麻劲过去,悄声说道。 “嗯。”黎蕊轻应一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便要往后门过去。 孰料两人刚走两步,后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陈言大惊,他们所在之处,从后门那里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这里! 第611章 禀公主他们在打架 情急之下哪还有时间多想,他条件反射,拉着黎蕊一转身,扑进卧房淍开的门内。 黎蕊也看到了后门打开,吓得够呛,可没想到他居然拉着自己进了卧房,顿时魂儿都吓飞了。 那护卫和清秀宫女就在这里,进来不找死吗! 但回心一想,她才恍然大悟。 这俩乃是在偷情,必不敢声张,被他们发现总好过被外面的人发现。 但进去后,陈言却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贴着墙边挪向对门的墙角,那里有个柜门半开的衣柜。 黎蕊一愣,看向床边仍在继续的两人。 那护卫听得菱公主已经离开,自然就放开了,此刻已将那清秀宫女换了个面,两人均是背对着他们,居然没发现他们进来。 她反应过来,想不到临危一刻陈言反应竟如此之快,必是进来前便想到了这招,不禁暗感佩服。 若是没他在这,她必是手足无措,僵在外面。 两人慢慢到了衣柜边,从半开的柜门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好在足以容下两人,陈言将柜门一拉,挡住了身形,只留一线缝隙,偷偷看向外面。 黎蕊暗松口气,跟着他从缝隙往外偷觑,只见窗户外面多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怜珠,另一个是个有若冰雕玉琢般的少女,衣着华美,但却鬼鬼祟祟,拎着裙摆小心地溜到窗下。 她瞬间便认了出来,这少女赫然正是方才在外面的菱公主! 和陈言完全不认识对方不同,她跟了唐韵这么些年,皇亲国戚几乎无有不识。 先帝其中一位宠妃,霜妃,在先帝驾崩后,不像其他妃子一般移居后宫深处,而是凭着家里人的强大关系被接出了宫,菱公主便是她和先帝的女儿。 昨日霜妃忽然带着菱公主入宫探望太后,好像是有什么事想求太后帮忙,现在看来应是昨夜在慈安宫留了宿。 窗外两女溜到窗下后,学着陈言和黎蕊先前的样子,蹲在那偷窥里面。 怜珠露出惊容,便要说话。 菱公主却一把捂住她嘴,瞪了她一眼。 怜珠反应过来,赶紧闭嘴,红着脸陪着菱公主朝里面偷窥。 这一切被从柜门缝隙偷觑外面的陈言全收在眼内,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虽然不认识菱公主,但见到怜珠,猜也猜得出那少女身份。 看这架势,肯定是之前她们在外面时,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于是菱公主故意大声说要离开,让那护卫和清秀宫女放心,然后却悄悄找到没上锁的后门,溜了进来,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没想到,进来居然看到她从没见过的奇妙景像,让她不由生出好奇心,观看起来。 看她模样也就十三四岁年纪,比玉公主还小,对男女之事仍然懵懂难明,却也是好奇心最盛的时候。 陈言心中暗叹了口气。 本想赶紧离开,没想到又被逼着看,而且这回比之前距离还近,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过好在那护卫战力不强,估计很快就能结束。 “他们在干什么?”窗外的菱公主惊奇地低声问道。 “回禀公主,他们在……在打架。”怜珠哪敢直说,含糊地道。筷書閣 “打架为何要除去衣衫?”菱公主更是纳闷。 “可能是打热了吧。”怜珠暗叫救命,憋出一句。 “真的?那干嘛韦亮压着她?”菱公主将信将疑地道。 “这,韦护卫是练武之人,惜影自然打他不过,所以落在下风。”怜珠急中生智,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平时觉得自己挺嘴笨的,想不到关键时刻竟能想出这么精彩的应对。 “是么?照你这么说,那惜影叫得这么可怜,岂不是要被打死了?”菱公主总觉得有些不对,睁大眼眸看着里面,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没事,您别看惜影娇弱,可是这种打法,女儿家一向不输男子。”怜珠连忙道。 “真的?那依你这说法,以后若是有贼人敢打我,我只要这样去和他打,便不会有事啦?”菱公主惊异地道。 “啊?这……”怜珠一时语塞。公主的联想能力也太强了吧,这都哪跟哪啊! 幸好菱公主没再追着问,盯着两人的动作,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衣柜内,陈言和黎蕊都颤抖起来。 倒不是怕,而是在拼命忍着笑意。 怜珠也太能扯了! 本来挺美妙的场景,画风一下就变了。 没多久,那叫韦亮的护卫又完了事。 “你怎么这么快?”惜影轻嗔道,秀眉深蹙。她离尽兴还差着一大截,这家伙也太没用了! 韦亮还来不及回答,窗外忽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怜珠,竟然真被你说中了,惜影打赢啦!” 韦亮和惜影瞬间剧震,同时转头看向外面。 菱公主已经站了起来,指着他一脸不屑地叫道:“韦亮你真的没用,竟然输给惜影这种弱女子,还能做本公主的护卫,回头我必叫母亲将你除职!” “菱公主!” 韦亮和惜影同时色变,失声惊呼出来。 完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走?”菱公主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韦亮浑体冰冷,看着她带着神情复杂的怜珠朝外而去,猛地一咬牙,抄起扔在一旁的佩刀,沧地一声拔出来,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你干什么!”惜影吓坏了,惊叫道。 却见韦亮冲到院子里,抢前将两女拦着,露出狰狞之色:“公主,这是您自找的!既然被您发现了,就容不得您说出去了!” 怜珠大惊道:“韦护卫,你疯了?!” 韦亮铁青着脸道:“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莫要叫喊,否则我一刀一个,立刻送你们上路!” 刀一抬,架到了菱公主粉颈上。 衣柜内,陈言和黎蕊两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无不惊愕。 这家伙被撞破奸情,竟恼羞成怒,想要灭口?! 陈言心念一转,已明白韦亮的想法。 姓韦的父亲乃是京卫将军韦烈,若是他出了这种丑事,必会牵连家族,连韦烈的官位也保不住! 因此他才铤而走险,反正四下无人,只要将事情做得干净,便没人知道是他干的! 第612章 这个很难跟你解释 院子里,菱公主这辈子没被人拿刀架过,又惊又怒的叫道:“韦亮,你敢对我乱来,信不信我叫太后赐你一死!” 衣柜里,陈言看得简直无语。 这是有多骄纵,她才敢这么头铁? 姓韦的已经逼急了,惹毛了真给她一刀,看她还怎么耍她公主的派头。 韦亮脸一寒,拿刀背猛地在她臀上拍了一记。 “啊!你竟敢打本公主!”菱公主吃痛,捂着臀儿眼泪都快出来了。 “再敢胡叫,便不只是打了!”韦亮寒声道,刀又架到了她脖子上。 “你休想吓得住我!我乃是公主,岂会被你这般凶徒吓倒!”菱公主居然仍不知道收敛,尖声大叫。 “公主,你别叫了!”旁边怜珠见韦亮怒色大盛,慌忙捂住菱公主的嘴。 “你放开我!我绝不会怕他!”菱公主挣扎起来。 黎蕊哪能坐视菱公主出事,身形一动,便要冲出去救人。 陈言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莫要冲动!” 黎蕊低声道:“可公主她……” 陈言悄悄地道:“他现在不会杀公主的。而且这家伙身手不错,你正面交手不一定打得过他,先等等!” 黎蕊疑惑道:“你怎知道他不会即刻杀了公主?” 陈言一时语塞,半晌才道:“这个很难跟你解释,总之你放心,他要杀也是待会儿再杀,现在绝对不会。” 黎蕊大惑不解,却见外面韦亮突然一扬刀,拿刀身无刃处朝着公主后脑猛地敲了一记。 公主嘤咛一声,软软倒下,被打晕过去。 黎蕊瞠然看着这幕,竟被陈言说中了,韦亮被气成这样,居然还是没杀公主! 可他究竟怎么看出来的? “你疯了!”追到门口的惜影骇然叫道。 “我不疯的话,你我都得死!别愣着,找东西把她们俩都绑起来!”韦亮沉喝道。 “不!她可是菱公主,我不会帮你的!”惜影已经慌了神,叫道。杀公主,那跟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传出去可不只是杀头,那是诛连九族! “反正今日之事,我绝不容任何人说出去,你不帮我,那就只能跟她们一样了!”韦亮杀气腾腾地道。 惜影一震,和同样绝望的怜珠对了一眼,整颗心沉到了底。 她本来只是想靠着对方家族大树,从皇宫脱身,没想变成反贼啊! 可万万想不到,韦亮竟然胆大包天,连公主都想杀!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顺从,找了两条绳子把怜珠和菱公主一起绑好,塞住了嘴,拖进了卧房。 韦亮力大,将院子里一张石桌搬到后门处,将门堵死。 等他回到卧房时,惜影已经将衣物穿了回去,还拿来他的衣物,想让他穿上。 “穿什么穿,反正还得脱。”韦亮却一把推开她。 “啊?你意思是……”惜影懵了。 “要是就这么杀了她们,岂不是暴殄天物?”韦亮看着歪倒在地上的怜珠和菱公主,舔了舔嘴唇,眼透邪芒。 房内柜内,三个还清醒的女子瞬间全都懵住了。 这家伙难道是…… 唯一毫不意外的是陈言。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跟惜影梅开二度,完了事早就耷拉下来,可在胁制住菱公主后,他居然又扬起了一些。 同为男人,陈言哪看不出来这是咋回事?姓韦的对菱公主估计是早有邪念,如今豁出去了,决心要杀人灭口,所以想要在动手前先一偿夙愿。 也正因看出这一点,陈言才敢肯定韦亮不会立刻杀了公主。 不过,这货也真是不自量力。 两战惜影,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他居然还想再另辟个战场,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一会儿要是战不起来,那脸就真丢尽了! “你真的疯了……菱公主还这么小,你竟然……”惜影脸色惨白,喃喃地道。 “小?不小了。”韦亮邪邪地道,目光落在菱公主身前鼓胀的所在,“再说她未尝过世间最美好的快乐就死了,岂不遗憾?我这是助人为乐!” 衣柜里陈言听得暗骂变态。 虽说大周女子的确普遍早嫁,十六岁嫁人的比比皆是,十三四岁就下聘的也很常见。 但他自己始终很难接受这种事,旁边俩成熟得蜜桃似的妞,姓韦的居然还想打小姑娘的主意? 怜珠脸色惨淡,频频朝惜影使眼色。 惜影却低下了头,没再吭声。 韦亮眼珠一转,手中的刀指向惜影:“去,再找根绳子来。” 惜影吃惊地抬起头:“找来做什么?” 韦亮哼道:“你始终是宫里的人,找根绳子来,我把你也绑住,不然办事的时候万一你给我背后捅阴刀子怎么办?” 惜影惊道:“我可是连身子都给你了啊!” 韦亮哂道:“你当我傻子吗?依了我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从皇宫脱身!少给我啰嗦!赶紧的,不然先拿你第一个祭刀!” 衣柜里,黎蕊已经忍不住了,在陈言耳边悄声道:“怎么办?再不动手就晚了!” 陈言眉头大皱。 他眼力何等锐利,方才就发觉韦亮身手不凡,正面硬刚黎蕊未必能取胜。 就算自己用诸葛连弩偷袭,恐怕都很难奏效。 而这院子周围又僻静,不是凤翎卫重点巡视的区域,什么时候能有帮手过来支援,根本说不定。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等那货跟三女中某一人忘乎所以的时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家伙想先动菱公主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黎蕊绝对不可能坐视。 得另想个办法。 他正思索间,外面韦亮已经将惜影也绑了起来,塞住了嘴。 完事后,他按着菱公主的头,在她人中处一掐。 菱公主嗯了一声,悠悠醒转。 随即惊觉自己被绑,不由大怒,挣扎起来。 啪! 韦亮抬手就是一巴掌,搧得她俏脸上掌印赫然。 菱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无法相信他居然敢打自己。 但只过了片刻,她居然又一次拼命挣扎起来。 韦亮对这毫不意外,这位公主殿下生性顽劣,连她亲生母亲霜夫人都压不住她,昔年先帝还在时也拿她没辙,怎么可能挨了一巴掌就老实? 他一声冷笑,抄起刀朝菱公主左眼猛地扎去! 第613章 我只是要她死 菱公主再怎样胆大,也不禁吓得一缩头。 韦亮原本便只是吓唬吓唬她,见这招得逞,手中的刀停了下来,露出得意笑容。 “唐菱啊唐菱,想不到吧?” “想不到,我终于能好好报复你这个小贱人!” “我家三世为将,父亲更是官至京卫将军,功在社稷!” “岂料你竟仗恃自己公主身份,不拿我当人,屡次折辱于我!” “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竟然天天叫我陪你玩捉迷藏?我草尼玛的!” “老子学武一世,将来是要当将军的,上阵杀敌,开疆拓境,陪你一黄毛丫头玩尼玛的捉迷藏啊!” “这也就算了,那日你一时兴起,竟然叫我当众学狗叫,学狗子舔你鞋底!” “这我也忍了,可你居然只因一路边小丫头陪你玩耍,就叫我趴地上当学马儿,让她骑我身上!” “我可是五品护卫,出身将门,你让一青头百姓骑我身上?” “今日,我非把你也好好骑一回不可!不把你弄个生不如死,我特么枉自姓韦!” 韦亮越说越怒,脸上狰狞之色大盛,说到最后上前三把两把,将菱公主身上衣衫撕得七零八落。 吓得她眼泪横飞,拼命挣扎,可被绑得死死的,哪挣扎得脱? 两边怜珠和惜影均脸色惨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公主行凶。 韦亭看着菱公主的娇躯,双眼放起了光,狞笑着将刀放在地上,双手一把抓着她膝盖,用力往两侧一分。 见状,陈言眼前一亮,是个机会! 然而不等陈言出手,黎蕊再等不下去,怒叱道:“恶贼住手!” 猛地一下推开柜门,扑了出去! 陈言连拉都来不及拉住她,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出了柜子。 韦亮万万想不到衣柜里藏了人,但虽惊不乱,反手抄起旁边的刀,迎向黎蕊飞砍而来的利刃。 当! 惊人的交击声中,黎蕊前扑之势竟生生被震停,还向后退了一大步。 韦亮却只是向后微微一仰身,便稳住身子,反杀过去。 怜、惜二女眼见黎蕊出现,绝处逢生,无不大喜。 有救了! 当当当当…… 黎蕊不得不化攻为守,连着挡了韦亮十多刀,边挡边朝后退。 不是她想退,而是她出来前怎也没想到韦亮身手竟如此了得! 不仅刀子快身法活,而且力量奇大,第一刀就将她震得虎口发麻。又勉强挡了十几刀,她终于再握不住刀柄,啪嗒一声,手中佩刀落地。 韦亮哈哈大笑,虚晃一招,引得她躲闪时从右侧一脚狠狠踢在她腰际。 黎蕊痛叫一声,跌向那塌毁的床,被绊得陷倒在床里。 好不容易挣出来,刀刃已到颈边。 黎蕊一僵,哪还敢动弹。 几步外,陈言一脸黑线地看着这幕。 韦亮这厮实力强得出奇,居然这么快就收拾了她! 他想用诸葛连弩帮忙都来不及! 这货只论战斗力,怕是都能和他纳抚营的四等军士一较高下了。 “原来是皇上的凤翎卫代领大人,今日真是老天开眼,赐韦某一场浮华春梦!我早就想尝尝皇上这些花拳绣腿的凤翎卫,多谢黎姑娘成全!”韦亮认出黎蕊来,眼中更是邪芒大盛。 怜、惜二女直接傻眼。 以为绝处逢生,没想到黎蕊这么不经打,反而把自己给这变态送货上门了。 “韦亮!这里是皇宫禁地,你若敢乱来,休想逃得脱!”黎蕊咬牙切齿地道。 韦亮不由莞尔一笑。 “呵呵,我何需逃跑?” “外面院子里那口井你可瞧见?杀了你们,抛尸井内,再用将泥土碎石填进去,保管没人可以发现你们的尸身!” “到时候我仍是我的五品护卫,被公主逼着陪她玩捉迷藏时,公主忽然失踪,凭我家世,了不起给个失职之罪,回头出去照样仕途无碍!” 黎蕊听得玉容变色,暗暗后悔。 真不该不听陈言的,一时冲动冲了出来。 可她也没想到,这姓韦的武艺竟如此精湛! 怜珠和惜影眼中透出绝望之色。 连她也敌不过韦亮,这下是真的完了! 啪啪啪…… 鼓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韦亮转头看去,只见鼓掌的正是陈言。 “精彩!非常精彩!”陈言站在地上三女边上,边鼓掌边赞叹,“韦护卫不愧是将门之后,实力非同凡响!” “陈大人过誉了,你没趁机逃跑,才让韦某十分佩服。”韦亮冷笑道。 “韦护卫认得本官?”陈言诧异道。 “陈大人如今红遍京师,我岂能不识?”韦亮冷冷道。 方才他就看到陈言从衣柜中出来,一眼就就认出这个当红的粮事郎中,但却没在意。 他知道这人是个文人,没什么威胁。 加上陈言没有往外逃,而是往菱公主她们那边去的,因此韦亮决意先解决黎蕊。 “认得就好,那本官也不跟韦护卫废话了。”陈言含笑道,反手将诸葛连弩拿了出来,“想必你也不会容我活着离开,咱们开始!” “你又不是学武之人,跟他开什么始!”黎蕊惊呼道。 “你倒是学过武,也没见能挡得下他几招。”陈言哂道,“就好好看本官如何将这变态拿下!” “哈哈哈哈……笑话!”韦亮哈哈大笑起来,“我韦家三世为将,我自幼得无数名师教导,六岁便武场扬名,十二岁在洛都北校场立擂挑战天下豪杰,连败九十人方始落败,十六岁起便未尝败绩!就算是皇上的凤翎卫也不在我眼中,你区区一个文官,拿什么赢我!”httpδ:/m.kuAisugg.nět “拿什么?”陈言露齿一笑,“凭这!” 手中弩箭倏然一低,指向地上的菱公主。 满屋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良久,韦亮才神情古怪地道:“你傻了吧?我本来就要杀她,你现在想拿她干什么?当人质威胁我?” 陈言从容道:“错,我只是要她死!” 手指倏然一扣,嗖!一支弩箭闪电般朝着菱公主射了出去! 韦亮顿时变色,转身飞扑过去:“你敢!” 他仍未将菱公主给他的羞辱报复回去,怎容她就这么被杀了! 陈言几乎同时暴喝道:“跑!” 黎蕊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他的用意。 陈言不惜亲手杀了菱公主,原来是故意激怒韦亮,帮她脱身! 第614章 凶神恶煞陈大人 眼见韦亮的刀离开了自己脖子,她眼眶一湿,但人却立刻转身朝外飞扑出去!httpδ:/m.kuAisugg.nět 在此刻之前,她从没想到过,陈言竟然为了救她和帮她逃跑,甘愿自我牺牲! 不用想都知道,韦亮若是追不上她,必会回去杀陈言泄愤。后者虽有弩箭护身,但终究只是个文官,必死无疑! 她这一生,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般后悔。 若不是她冲动地冲出来,岂会落到这般田地,更害死陈言! 但她不能停。 唯有全力逃出去,叫得人来援手,才不辜负陈言的牺牲! 等抓了韦亮,为陈言报了仇,她必会自刎谢罪! 韦亮大惊,连忙刹停,转身去追黎蕊。 跟报复公主相比,黎蕊逃跑的后果可严重多了! 陈言手一抬,弩箭直指韦亮后背,嗖嗖嗖连射三箭! 韦亮万万想不到他竟能一弩连发,听到破风声时,骇然回身,当当两刀挡飞其中两箭,同时一歪头,躲过了第三支弩箭。 陈言也不禁心中暗叫厉害,什么十六岁以后未尝败绩,这家伙看来真没吹牛,这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下居然无伤挡下和躲过这三击,实力确非小可! “我拖住他,你继续跑!”他继续吼道。 黎蕊眼泪哗哗而落,身形却不带停的,扑出了卧房,朝院墙奔去。 韦亮眼中喷出怒火,瞪了陈言一眼,却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转身再次朝黎蕊追去! 绝不能让她逃出这院子! 嗖嗖嗖嗖嗖! 五支弩箭瞬间飞射而出! 韦亮无奈,只得飞快转身,手中大刀舞得水泼不进,当当当当挡飞四支箭,但最终还是有一支没能挡住,擦着他大腿而过。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护卫所穿的劲服布料结实,这种擦伤完全可以防下,但要命的是此刻他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毫无防御之能,直接在他大腿上划出一道约三寸长的血口。 “草尼玛的!”韦亮痛骂一声,蓦地将手中刀朝陈言飞掷过去。 嗖! 刀如闪电,陈言哪躲得开,顿时正中他胸口! 他惨叫一声,双手一把抱住那刀,侧身软软倒地,抽搐了几下,不动弹了。 韦亮没再看陈言,回身望向黎蕊,却见她已经攀上墙头,跳到了墙外,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可恶!”他一脚踢穿旁边的门扇,气得暴跳如雷。 虽然成功杀了陈言,但黎蕊逃脱,就意味着这件事必然暴露,不只他要完,整个韦家也完了! 而且他大腿被擦伤,就算追出去,也很难再追得上黎蕊,这事已是无法挽回! 他霍然转头,看向屋内,眼中杀芒大盛。 事已至此,再后悔和发怒也没用,唯有赶紧跑! 赶回家,通知父亲,全家一起逃! 韦亮沉着脸回到屋内,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回去。 穿好最里面的贴身衣物,中层是套头的布甲,他刚刚把那布甲套上头,眼前什么也看不到时,异变突起!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言突然翻过身,手一抬,手弩几乎是贴着韦亮肚子。 嗖! 最后一支弩箭离弩而出! 韦亮完全看不到陈言的动作,但却听到了弩箭扣动的喀声,瞬间色变,勉强向旁边一侧身。 “啊!” 惨叫声中,韦亮朝后连退了三大步,忙不迭地把还没穿上身的布甲扔到一旁,低头一看,那弩箭已经射入他左腰,没入至少三寸! 这还是他反应快极,堪堪偏了偏身子,否则这一下就是直接入腹! 他惊怒交加,霍然抬头,不能置信地道:“你怎会没死!” 陈言已经翻身爬了起来,扔掉没了弩箭的诸葛连弩,狞笑道:“就凭你也想杀本官?下辈子吧!” 一把抄起掉在地上那把刀,凶神恶煞地朝着韦亮杀去! 韦亮剧痛难忍,一咬牙,转身便逃。 虽然伤势不致命,但终究是重创,就算能杀了姓陈的,也必然要多耽搁功夫。 更何况,他到现在仍想不到,姓陈的为何中了他那一刀,竟然没死! 多留一刻便危险一刻,先逃要紧! 陈言杀气腾腾地拎着刀追了出去。 屋内,怜珠和惜影如在梦中,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呆呆地看着两人一逃一追,消失在门外。 什么个情况? 那家伙胸口中了一刀,别说没死,连点血都没出,如此生龙活虎? 而且,连黎蕊都败在韦亮手下,他居然把对方给杀得落荒而逃?! 天啊! 这绝对是在做梦! 半晌,陈言才施施然回到屋内。 受伤的韦亮仍跟猴儿似的,直接翻墙跑了。 陈言追到墙下,看看一丈多高的墙头,又看看被石桌挡住的后门,麻溜地放弃了继续追。 反正那家伙受了重创,而且衣衫不整,想从皇宫逃出去的可能性极低,等宫里的御卫和凤翎卫抓去吧! 怜珠和惜影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唔唔作声。 陈言没理她们,径直走到菱公主面前。 两女这才记起菱公主,无不色变。 方才陈言竟然把她给杀了! 但仔细一看,两女长松一口气。 只见那箭的箭尾从菱公主腿间露了出来,原来并没有射在她身上,而是穿过她腿间射进了地板。 菱公主自己早就陈言对着她射箭时,便眼前一黑,吓晕过去,软倒在地。 陈言将她头扳过来,对着人中一掐,菱公主嘤唔一声,慢慢地睁开双眸。 “公主莫怕,你没事,还活着。”陈言安慰道。 菱公主茫然看他,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陈言正要再说话,忽然一愣,目光投向她两腿间的地板。 “咦?怎么潮的?” 菱公主一愣,低头一看,瞬间羞得满面通红,忙不迭地并腿,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记忆潮水般涌回来,她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方才陈言那一箭,把她吓坏了。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居然失了禁! 陈言也反应过来,尴尬地道:“那啥,下官什么都没看到,公主您忍着点,我给您松绑。” 第615章 公主你真是欠收拾 拿刀割断了绳子,陈言几下给菱公主松了绑,又扯出她嘴里塞的布条,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差点没命,但这趟立了大功,这公主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回头到皇上面前一禀,奖赏大大的! 哪知道菱公主甫一挣脱,蓦地抄起此前黎蕊掉在地上的那把刀,呀呀一声娇呼,朝着陈言一刀砍去! “卧靠!原来你真疯了!”陈言顿时色变,条件反射地朝一旁一闪,险险避过! “狗贼!本公主今日便杀了你!”菱公主红着眼,左一刀右一刀,胡乱砍击,一副非要把陈言置之于死地的模样。 一旁的怜珠和惜影看傻了眼。 这又是何状况?! 唯有陈言先反应过来,暗叫糟糕。 这少女刚才昏迷得早,没有看到他杀退韦亮的过程,只知道他射了她一箭,以为他想伤害她! “公主你先停一停,听我解释啊!!” “我是好人,不是坏人啊!” “公主你别冲动,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卧槽你还砍?你能不能听点人话?” “我去!你这是逼我!” 陈言一开始还想解释,可见菱公主完全没理会自己,不禁恼了,闪了几刀,抓着个空隙,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扭。 “啊!痛!” 菱公主顿时吃痛,松开了手,那刀掉在了地上。 陈言怒火中烧,将她猛地掀翻在地,一只手死死按着她,另一只手探过去把刚才从她身上解下的绳子,三两下把她双手反绑在身后,这才退开两步,骂道:“不是要砍我吗?来啊!再砍啊!我特么治不服你个疯子!” 菱公主脸蛋涨得通红,在地上叫骂道:“你等着!敢伤害我,我绝饶不了你!回头禀明皇上姐姐,要你的狗命!” 陈言火气冲头,寒声道:“忘恩负义是吧?我今天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 菱公主尖叫道:“我才不怕你!有本事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陈言面容狰狞起来:“呵呵……杀你?太天真了!我今儿便叫你瞧瞧,什么叫生不如死!” 旁边怜珠和惜影仍是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突然之间,内斗起来了? 待到听得陈言最后这几句,两女顿时大骇。筷書閣 使不得啊! 奈何仍被绑着,两女纵然再怎么咿唔出声,也无济于事,气头上的陈言根本不理她们。 菱公主哪会任他宰割,两条腿飞也似地狂踢。 陈言瞅准时机,一把摁住她的腿,又拿布条重新将她嘴塞住,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脖子,另一手提拎着她的腿,就那么将她直接提了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怜、惜二女眼见着两人到了外面,陈言像扔破麻袋一样把菱公主扔进了草丛中,然后扑了下去。 二女不由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不约而同的惊恐眼神。 这家伙难不成发起火来,竟跟韦亮一样,要对公主施暴?! 被半人多高的杂草遮挡,两女再看不到陈言和菱公主的具体情况,只见草叶不时蔌蔌摇晃,声嘶力竭的咿唔声不断传来。 过了一会儿,陈言张狂的笑声从草丛里传出:“哈哈哈哈……叫你还敢恩将仇报!回答我!还敢不敢?” 一阵低泣声传来。 “噢,忘了你嘴塞住了。现在回答我,还敢不敢乱来!” “不,不敢了,呜呜……” 屋内,两女心中一沉。 认识菱公主这么久,还从未见她如此温顺过! 带刺的玫瑰,经历了暴雨的摧残后,终究只能垂蕊耷瓣,顺从于无法抵挡的力量…… 陈言从草丛中站了起来,重新落入两女的视线。 “这才乖嘛。”他笑眯眯地道,“来,绳子已经解开了,自己起来。” 草丛里安静了片刻。 陈言笑容消失,脸色一沉:“没听到是吧?” 这几个字一出,呼啦一下,菱公主飞快地爬了起来,冰雕玉琢般的脸蛋上全是控制不住的泪水,正哗哗而落。 “哭,就知道哭!再敢流半滴马尿,信不信再来一回!”陈言皱眉道。 “我不哭了!”吓得菱公主朝后退了一步,慌忙抬手擦掉眼泪,那副惊惧惶恐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乖,来,咱们回屋。”陈言抚了抚她头顶,一脸慈爱,完全看不出刚刚对菱公主施过暴的样子。 菱公主拼命忍着泪水,双颊潮红,乖乖转身踉踉跄跄地回了屋。 进了屋,陈言将另外两女身上的绳缚解下。 “陈大人!你糊涂啊!”怜珠扯掉嘴里的布条,第一句话就是哀叹。 “啥?”陈言一愣。 “菱公主何等金贵之躯,你岂能做出这种事!要是被人知道,你就完了!”惜影也扯出塞嘴的布团,叹了一句。 虽说被他救了性命,两女均十分感激。 可干出这种事,只怕他性命难保! “咳,你们看到我干啥了?”陈言眼珠一转,反问道。 “这……”两女一怔。 要说看,她们确实没亲眼看到,毕竟草丛遮挡了视线。 “所以嘛,你们想太多了,本官其实啥也没干。”陈言两手一摊。 “但你们方才在草丛里……”惜影惊愕道。 “菱公主腿脚不适,本官替她揉按了一番,帮她舒筋活血而已。”陈言转头看菱公主,“对不对啊,公主?” 菱公主一个哆嗦,拼命点头。 陈言笑呵呵地道:“看,连公主都承认了,所以你们千万别胡猜,一切跟你们想的不同。本官赤胆忠心,怎可能做出对公主殿下无礼之事呢?” 两女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们。 公主殿下分明是怕到了极点,不敢说实话! 陈言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娇呼声:“就在这里面!门被堵住了,只能翻墙进去!” 众人一听这声音,无不大喜。 黎蕊的声音! 看来是她找到了附近的御卫或者凤翎卫,赶来救人来了。 第616章 皇上,他羞辱我! 不多时,四十多人翻墙而入,杀气腾腾地将卧房堵住。 陈言连忙迎出去:“诸位莫要冲动,那狗贼已经被我所伤,逃走了!公主和宫女都安然无恙,请诸位立刻封锁皇宫,别让姓韦的那厮逃了出去!” 来者半数御卫半数凤翎卫,带头之人正是黎蕊。 陡然见到陈言从屋里出来,她檀口大张,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言。 “陈大人,您没……没死?!”她惊呼道。 “区区毛贼,岂是本官的对手?”陈言挺了挺胸。 黎蕊简直没法相信,上前摸了摸他脸,仍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这怎么可能……你那么弱,他那么强……”黎蕊喃喃地道,仍觉得不可思议,双手从上摸到下。 “我真不是鬼!黎姑娘你别摸了!哎!”陈言眼见她双手顺着自己脸、脖子、胸膛、肚子等一溜捏摸,转眼就要摸到自己腹下,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开两步。 “天啊!你真的还活着!”黎蕊终于确信是真,喜极而泣,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哭道,“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呜呜……” 陈言有些尴尬,试着推了她两回,没推动,只得作罢,任她哭泣。 院子里,众人无不愕然对视。 至于吗? 尤其是同是凤翎卫的诸女,更是瞠然。 黎蕊虽说性子温和,但一向是外柔内刚,那双眸子就跟铁匣似的,平时牢牢锁死,几乎从不让哪怕一滴眼泪滚出来。 现在居然因为陈言没死,就哭成这样? 半晌,黎蕊才缓过那股激动,不好意思地推开陈言,擦了擦哭红的眼睛,道:“大人,对不住,是黎蕊失态了。” 陈言看看自己被眼泪湿了个透的胸襟,叹了口气。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练武不会让女人的泪腺退化…… “大人,您是怎么从那狗贼刀下逃得性命的?”黎蕊定了定神,大惑不解地问道。 陈言抬头看她,有些无语。 合着她这耳朵是一点没长啊! “什么叫逃得性命!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啊,是我把那家伙打成重伤,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又要保护菱公主,岂容他逃脱!”他挺起胸膛正色说道。 “这怎么可能!连我都不是他对手,您在他面前还不跟小孩似的?”黎蕊惊道。 “莫要把本官和你相提并论,我可是身经百战,生死关上都不知道闯了多少回。一个五品的护卫而已,岂是从四品的本官的对手?”陈言撇撇嘴。 黎蕊听得哭笑不得。 这是官品的事吗! 不过事情紧急,她连忙转身吩咐众人,一边封锁皇宫,一边组织人手分散去追捕,同时派人去知会太后和皇上。 好不容易几个人合力将后门的石桌搬开后,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菱儿!我的菱儿在哪?” 随着那惶急的担忧之声,几个身着华袍的身影快步而入,当先一人约在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焦急,却不失雍容华贵之态。 “母亲!” 一直乖得跟鹌鹑似的菱公主陡见这贵妇,登时哭着跑了过去,扑进她怀里。 陈言连问都不用问,这贵妇必然是先帝的宠妃,霜妃。 不过先帝驾崩之后,除太后依照国仪从妃子封号太后外,其余妃子均撤去封号,如今只能以“夫人”相称。 他定睛看了看,暗赞一句。 先帝也太懂挑女人了,这霜夫人和太后一般,不仅仍是华颜仍驻,容貌动人,而且比太后还要年轻,估计入宫时年龄比较小,皮肤看着凝脂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把,试试手感。 菱公主虽然稚气仍盛,但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看来妥妥的遗传自她母亲。 “女儿啊!可担心死母亲了!”霜夫人也哭了起来,抱着女儿哀泣不已。 后面两人快步过来,正是太后和唐韵,见到菱公主无事,均松了口气。 太后显然对菱公主也是颇为疼爱,也上前去,叫人拿了件袍子裹住菱公主娇躯,和母女二人抱着泣泪不已。 “陈卿,到底发生何事!”唐韵喝道。 陈言连忙上前,将整件事的经过禀明。 当然他和黎蕊为何来这,他给含糊过去了,只说是黎蕊有事向他请教。 而惜影之事,他也没说,毕竟知道这事的不只他一个,何必自己做恶人?让菱公主和怜珠去当这个恶人吧! 唐韵听完,龙颜大怒:“岂有此理!韦烈怎会有这么个儿子!来人!即刻将韦烈给朕召入宫,朕要当面问他,为何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陈言有点同情韦烈。 没事生这么个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回心一想,韦亮竟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多半是韦烈给骄惯的,同情他干毛啊,活该! 身边凤翎卫依令而去后,唐韵看向陈言,道:“陈言,你这次立下大功,朕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朕这妹妹已遭毒手,说吧,你想要什么赏……” 话刚到这里,那边菱公主突然一转头,叫道:“皇上姐姐!这个恶贼羞辱于我,您快把他抓起来!” 这话一出,众人一下愣住了。 陈言脸色微变。 这丫头眼见有人撑腰,胆大起来了! 霜夫人最先回过神,惊异地道:“菱儿,他怎样羞辱你了?” 菱公主眼泪哗哗而落,泣道:“他……他方才差点一箭射死我,而且还……还把我摁在那边草丛里……把我……把我……呜呜……” 众人无不大惊,唐韵更是惊怒交加,喝道:“陈言!你到底对菱公主干了什么!” 陈言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回禀皇上,臣救下公主后,不料公主竟反而恩将仇报,提刀想要杀了臣。臣这身子骨,皇上您是知道的,手无二两力气,险些就被公主给冤杀了!” 众人无言。 方才还在那吹自己打败韦亮多么英武了得,这会儿手无二两力气了?合着一个人两副身子骨是吧? 不过同时也是大感疑惑。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两边都在说自己吃亏? 菱公主胀红了脸,叫道:“你……你胡说!” 陈言正色道:“微臣绝无半句虚言,不信皇上可问怜珠和惜影两位姐姐。” 唐韵转头朝一直站在旁边的怜、惜两女喝道:“你二人过来!” 第617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射箭的事,陈言方才已经解释过,是为了让韦亮分心,实际上菱公主也没有受伤,唐韵并不打算计较。 但羞辱之事,必须查清! 两女慌忙近前跪下。 “方才陈言所说之事,是否属实?”唐韵问道。 “是,确实属实。”怜珠慌忙道。 “你胡说!本公主那明明是自卫!他解开我绳子,不知道还要怎样污辱我,我自然要防备啊。”菱公主急叫道。 “你且莫要说话。”唐韵喝了一句,回头再问怜珠,“那公主所言的羞辱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怜珠和惜影面面相觑。 陈言在皇上面前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们哪得罪得起? 但菱公主身份尊贵,她们同样得罪不起。 怜珠唯有一咬牙,道:“当时公主要砍陈大人,啊不,是要防备,陈大人就把她的刀夺了,将公主双手反绑,然后就出了屋子。之后的事,我等就没看到了。” 唐韵秀眉一扬,看向菱公主:“陈言是在何时羞辱你的?” 菱公主哭道:“他把我塞住了嘴,绑出了屋子,扔在草丛里,然后脱了我的袜子,拿狗尾草挠我的脚心!” 院子里瞬间完全安静下来。 挠脚心? 一个个原本想着既然是羞辱,那自然牵涉到男人和女人在生理层次不可描述的亲密接触。 结果是挠脚心? 接触是接触了,但这个离不可描述的层级未免有些远了吧? 半晌,霜夫人才迟疑道:“只是……挠脚心?”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向最为溺爱,一听女儿受辱,恨不能立马将陈言给剁了。 可从怜珠的描述来看,女儿肯定是拿刀砍人了的。 跟砍人相比,这挠脚心造成的杀伤力过于不值一提。凭这想要治陈言的罪,怕是办不到。 菱公主眼中透出恐惧之色,用力点头:“对,一直挠,挠了好久好久好久!” 太后神情古怪地道:“挠脚心有这么可怕么?”筷書閣 菱公主身子一个哆嗦,想到当时的情景,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菱儿从未经历过如此酷刑,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又挣不脱,嘴塞着也没法笑,好几次都快断气了!太后,您可要为菱儿做主呀,把这个陈言拖去斩了!” 今日之前,她也不觉这有什么。 今日之后,她宁可死,也绝不再让任何人挠她脚心! 之前众人没来时,她就因此不敢违逆陈言,现在有这么多大靠山,她非要让陈言死不可! 唐韵诧异地看向陈言,陈言正色道:“公主所言是真,臣确实那么做过,但并不是为了报复。菱公主活泼可爱,纵然想要杀了臣,臣也无法对她产生半点恶感。可为了她的将来,不得不狠下心,小施惩戒。” 霜夫人细眉挑起,冷冷道:“这都什么无赖之语!菱儿她还是个孩子啊!就算一时孩童秉性,有些玩闹之举,如何便定了她的将来?难不成陈大人幼时便不曾做过一些嬉闹之举?” 陈言不动声色地道:“当然有过,但臣幼时那么做之后,通常就会有一顿饱打。您若认为该将公主饱打一顿,那臣立刻自认做错,恭请霜夫人亲自惩戒公主。” 霜夫人一时语塞,心中恼怒之极。 自小她对菱公主就是沾根手指头都怕弄疼了她,打她?那怎么可能! 但陈言这番话软里藏硬,生生挤兑她,她怎忍得下这口气? 心念一转,她转头对太后道:“太后姐姐,您听听这位陈大人好大的威风,竟然还想打菱儿!” 在她想来,太后一向最喜爱菱儿,必会为其出头。 纵然不能定个大罪,定个小的为女儿出口气也是好的。 菱公主更是暗喜,跟母亲同样的心思。 太后疼她有如亲生女儿,岂会让她吃亏?就像今儿她闲得无聊,小作了一番,结果太后便把身边亲信的一群宫女派来陪她玩捉迷藏。 太后看看陈言,迟疑道:“这,动粗终究不是太妥当吧?” 陈言眉头一皱,沉声道:“太后所言甚是,臣处置不当,那便引咎辞官,就此还乡!” 太后吓了一跳,连忙道:“哀家不是这个意思,陈大人莫要多想。菱儿确实也颇为顽皮,适当教养教养,也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霜夫人和菱公主同时傻眼! 太后居然向着这姓陈的?! 唐韵开口道:“行了!一点小事闹这么大做什么,眼下先抓捕韦亮要紧。” 霜夫人和菱公主更是傻眼! 连皇上也向着姓陈的?居然把这事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菱公主气得不行,看向陈言,却见陈言也正朝自己看来,还露出一抹得意笑容。 她又气又急,张口便要叫。 “皇上!恕臣直言,此事绝非小事!” 菱公主一愣,看向陈言,他居然抢先一步开了口! “为何?”唐韵蹙眉道。 陈言挠脚心这招着实是损,既没伤痕又没深入接触,很难追究。 加上也确实是菱公主有错在先,她又不可能处罚自己这个任性惯了的同父妹妹,所以本想把这事揭过,没想到陈言居然还不肯罢休。 “菱公主乃是一国之公主,代表的是帝室的脸面。” “她被人所救,不但不报恩,反而恩将仇报,甚至还要斩杀她的恩人!” “这种事知者甚多,若是传出去,那帝室颜面何存,天下百姓必会诟议纷纷!” “臣恳请皇上,为安天下人之心,为全帝室之令名,对菱公主严加管教!” 陈言一脸诚恳地道。 菱公主面色铁青,怒叫道:“你什么东西,也敢叫人管教我?本公主用不着任何人管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胡说八道!” 陈言没看她,对着唐韵恭敬地道:“听到菱公主这几句,想必皇上更明白为何臣有此提议。” 唐韵秀眉深蹙,没有说话。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多任性,她太清楚了。 玉公主也很任性,但知书达礼,明了是非。她的任性只是不管俗事,不是肆意妄为。 可菱公主却大不相同,自幼既不肯读书识书,又不肯学习女红,这也罢了,还自小目无他人,看谁不顺眼,从不给面子,轻则叱骂,重则殴打,这次居然还砍陈言! 第618章 公主的新老师 偏偏这个小祖宗极受先帝和太后的喜爱,令她更是一直肆无忌惮。 凡知道她的人,无人不为她头疼,见她出现都要躲着走。 以前幼小还好,如今快十四了,还是这样,成天除了嬉闹玩耍什么都不干,若是放到外面去,那就是一个小流氓! 过得两年该谈婚论嫁,到时候哪家儿郎看得中她?就算真嫁娶了,她这脾气,只怕未来夫妻关系也很难和谐。 因此,为她的将来深深担忧的霜夫人,这次才带她入宫,想请太后帮忙,为女儿请个有能耐的先生,好好教导她。 原本是希望请唐韵曾经的老师黄良阁,霜夫人自知请不动这位朝廷文臣之首,便想请太后帮忙。 但太后却一直拖着没答应帮忙。 原因无它,太后心知如今黄良阁必心中记恨自己没全力帮他赶走陈言,就算她去请他帮忙,只怕也很难成功。 “我说话怎么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公主!”菱公主高声叫道。 这会儿有人撑腰,她谅陈言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收拾她,哪会客气? “行了!菱儿莫要再说了,皇上自有定夺。”霜夫人也有些挂不住面子,忍不住制止道。 “我偏要说!你不过是个外臣,凭什么管我皇室之内的事!”菱公主却没给自己母亲面子,指着陈言尖叫,“你等着!就算皇上姐姐不收拾你,总有一天我也会教你明白,惹恼本公主是什么下场!” 陈言毫不动怒,却听得心里直摇头。 这丫头真是除了长得好看外再无一处优点,尤其是那脑子,跟摆设似的。这会儿还不停叫嚣,这不自找没趣吗? 果然,唐韵听得这一句,脸色瞬间一寒,喝道:“够了!” 她还在这,唐菱就敢威胁朝廷命官,她要是不在这,那唐菱是不是就敢再次抄刀砍陈言? 真如陈言所说,不严加管教不行! 菱公主对她还是有几分惧怕,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到现在你仍不汲取教训!” “你可知若你真砍杀了陈言,有何后果?” “他如今负责南境粮灾之事,若他身亡,你害的将是南境无数百姓!” “平时你恣意妄为也就罢了,今日关系社稷江山、黎民百姓的大事,你仍这么不知轻重!” “朕决定了,自今日起,便为你指个严师,必须严加管教!” 唐韵寒着脸道。 霜夫人吃惊地重新打量陈言。 这年轻人竟然如此重要? 同时也隐隐明白过来,为何皇上和太后会向着陈言,事关天下,唐韵是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偏向耍小脾气的菱儿的。 不过也挺好,她正为女儿难以教管的事烦心,皇上亲自动手替她解决这烦恼,自然更好。 菱公主满心不服,忍不住叫道:“我才不要老师!” 唐韵愠道:“你想抗旨?” 霜夫人吓坏了,连忙捂住女儿的嘴,道:“皇上息怒,菱儿一定好好接受老师的教诲,不知道您要为她指定哪位大儒呢?” 唐韵看了看太后,太后瞬间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眼眸一亮,欣然道:“陈大人不就正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吗?” 院子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霜夫人和菱公主均吃惊地看向陈言,陈言则微露愕容,来回看着太后和皇上。 他是想让菱公主吃点苦头,可没想自己来啊!他现在就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整治这野丫头? “我不要!”菱公主色变尖叫道。 “太后此言甚合朕意,陈卿,此后便由你做菱公主的老师,务要将她导回正轨。”唐韵却道。 “这,皇上,陈大人他如此年轻,做人老师是否不太合适?”霜夫人连忙道。 她是想教好女儿,不是让女儿去受罪,菱儿跟这陈大人闹这么僵,回头肯定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呵,霜姨不必担心,陈言乃是学富五车之人,当今天下,怕也很难找到几个能与他媲美之人。”唐韵从容道。 “什么?他?”霜夫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言。 大儒她见多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 “雪苑居士如今正重金募人补缺的那首长诗,霜姨上次曾与朕说过,甚是钦佩作诗之人。”唐韵指着陈言道,“原作之人便是他。” “什么!”霜夫人大吃一惊,绝难相信唐韵所言。 她闲时无聊,也爱写些诗辞排解心绪。不久前她听说了雪苑居士重金募句的事,还曾想自己试着补一些。 可真正补起来后,她才发觉自己诗力竟是如此匮乏,所补之句与原诗相比,真如渺萤之于皓月,难以相提并论。 想不到,原诗作者竟是这个怎看都不像文坛大豪的陈言! “这事就这么定了,陈卿,你没意见吧?”唐韵看向陈言。 陈言皱皱眉,看了看菱公主。 菱公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粉拳紧捏,朝他比划了一下。 不用问,那意思肯定是他要敢答应,就绝不放过他。 他双眉一扬,道:“臣谨遵圣谕!” 菱公主脸上血色尽失,一跺脚,眼泪哗哗而落,转身奔了出去。 霜夫人赶紧带着几名护卫追了过去。 唐韵转头道:“就这样罢!” 两刻钟后,御书房。 京卫将军韦烈进入后,立刻双膝跪地,长拜在于:“罪臣韦烈,向皇上请罪!” 来时他已听说了经过,吓得魂飞魄散。 谋杀公主,甚至还意图侵犯和侮辱,这种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是世代为将的韦家,也承受不起! 唐韵缓缓道:“韦将军,韦亮何在?” 韦烈惶恐道:“臣听说他仍在皇宫内,实在不知情。” 唐韵轻哼一声,道:“他已不在皇宫内。” 韦烈大惊抬头,色变道:“什么!” 唐韵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封锁皇宫,但却仍然晚了一步。 韦亮在事情还没扩散开时,便打晕了一名御卫,换了他的衣服拿了他的腰牌,逃离了皇宫。 当时皇宫仍未封锁,守门的御卫还没接到抓捕他的命令,根本无从阻拦。 “他若逃出去,必会回家。”唐韵冷冷看着韦烈,“你可知包庇他,会有什么后果?” 第619章 太后身边的内鬼 “臣教出这种畜牲,实在是死罪!”韦烈惊道,“但臣确实没见过那小畜牲,若是他敢回家,必会将他绑来,向陛下和菱公主请罪。” “我给你三日时间。”唐韵寒声道,“朕会派人随你回府,你自己不许离开家门半步,但须派人找回他来,否则,便莫怪朕不念你韦家旧功!” “臣多谢皇上宽恩!”韦烈惶然拜倒。 唐韵轻轻摆了摆手。 韦烈这才敢退出御书房匆匆去了。 待他离开后,黎蕊才忍不住道:“皇上,您就这么相信他没有包庇那狗贼么?” 唐韵淡淡地道:“你可知道,他方才为何听说儿子逃出了皇宫,神情如此惊急?” 黎蕊茫然摇头。 唐韵平静地道:“因为他清楚,若是韦亮逃走,届时唯一能保住的,就是他这个儿子。而若韦亮不逃,被朕抓获,他能保住的,却是整个韦家。” 黎蕊隐约明白过来,迟疑道:“那皇上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么?” 唐韵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追究必然要追究,但韦家世代为将,立功无数,朕不能为一个韦亮,就诛他韦家九族,只能小惩大戒。当然,前提是他将儿子给朕送来,否则,那将是另一回事。” 同一时间,慈安宫。 陈言辞别了太后,朝宫外走去。 方才太后将他叫来,详细询问了经过后,还安抚了他。 陈言清楚,太后是怕刚刚修复的关系又给毁了,不过这件事跟太后没啥关系,他当然不可能记恨。 他再三向太后保证绝不计较、并且日后必会将菱公主导入正轨后,太后才算安下心,又赐他糕点美酒压惊。 陈言虽对那所谓的“美酒”不感兴趣,毕竟大周的酿酒技术着实不咋样,但又不能拒绝,只好将就着吃了些,这才离开。 快到宫门口时,一道身影忽然闪了出来,拦住了他。 陈言定睛一看,已知对方来意,不动声色地道:“惜影姐姐,不知拦我何事?” 来人正是惜影。 方才在那院落内,她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自己的厄运到来。 和韦亮亲热,光是这件事,就已经足以定她重罪! 可没想到的是,怜珠固然没提这事,菱公主也因为一直注意力在陈言身上,根本没想到这茬去。 剩下知情的两人,黎蕊和陈言,也同样没有说出来。 直到太后带着她、怜珠和陈言回宫时,她仍感觉像在做梦。 怜珠和她情如姐妹,因此缄口不言,黎蕊有可能是因为同为女子,对她怜悯,可陈言没有半点理由包庇她才对。 因此好不容易等到陈言要离开,她才赶紧过来拦他,想要说个清楚。 不然这件事悬在那,她怎么也安心不下。 “陈大人,可否私下一谈?”惜影软语央求道。 “行啊。”陈言没有拒绝。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左右无人之时,惜影直接跪了下来:“大人不杀之恩,惜影永生难忘,自当为牛为马,以报大人恩德!” 陈言莞尔道:“哈哈,惜影姐姐不用给我戴大高帽,你也是可怜人,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仅我不会说,而且我可保证黎蕊姑娘也不会说。此外,我也会让菱公主闭上嘴。” 惜影吃惊地抬起头:“大人为何对惜影如此之好?” 她自知陈言绝不可能是贪图她身子,可抛开这一层,她实在是不知道陈言有什么理由这么帮她。 陈言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除了这些,我还可答应你一件事,便是未来会设法帮你从皇宫脱身。你该知道,此事对我来说,虽然不易,却并非办不到。” 惜影一震道:“大人!” 陈言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索要什么回报。我之所求,只是希望将来若太后身边有什么和我相关的重要之事时,惜影姐姐能帮我一把。” 惜影恍然大悟,断然道:“大人大恩,惜影万死不足以报!大人请放心,此事请交给奴婢,必不教大人失望!” 陈言看着她喜孜孜地离开,长吁一口气。 方才跟着太后离开那院子前,他就找了黎蕊悄悄说了几句,说了替惜影隐瞒之事。黎蕊连个犹豫都不带,就断然答应,她这边不是问题。 怜珠那边不必他插手,仅剩的就是菱公主。 正好要“教导”她,他连个毛都没齐的小丫头都搞不定的话,还叫什么陈言? 一个举手之劳的恩情,就能换来一个宝贵的内鬼,简直值到了家。 有了惜影这内鬼,以后太后这边有什么异常,将不再是问题。 回到陈府,陈言刚进门就见一群丫环围在院子里叽叽喳喳。 “啥事这么热闹?”他好奇地上前问道。 “见过大人!”众女见到他,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咦?大管家怎么也在这?”陈言见人圈之内,郑妍正一脸郁闷地靠坐在一株桃花树下,理也不理自己,大感惊奇。 “要你管!”她没好气地道。 “岂有此理!本官可是你的主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陈言大怒道。 “主人?”郑妍抬起头,俏丽的脸蛋忽然露出笑容,霍然站了起来,慢慢捋起袖子,“看来几天没动手,大人是有些皮痒了!想做我的主人?行啊,打得过我,我便认你做主人!” 众女来回看着两人,默契地退到了一边。 陈言惊道:“你干什么!你可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人了!站住!你敢动本官,信不信本官以后都不回来了!我离家出走!” 众女无不轻轻掩唇,忍俊不禁。 真没见过哪家主子,被自家管家吓得拿离家出走相逼的! 郑妍嫣然一笑:“离家出走?行,让我先打一顿,然后亲自送你离家出走!”说着挥着粉拳便要冲过去。 陈言连忙道:“要打可以,但先把这东西吃了,不然打坏了浪费。”将手里的东西往她一递。 郑妍一下停了下来,愕然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鼻端随即嗅到一阵阵糕点香味,登时双眸大亮,忙不迭地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好一块块杏花糕。 第620章 伤人,实在是伤人! 郑妍大喜,立马抄起一块,猛地咬了一大口,顿时长出一口气,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周围众女不禁愕然。 这也太好收拾了吧! “好不好吃?”陈言笑眯眯地问道。 郑妍塞满了嘴,说不出话,却用力点头。 “还打不打?”陈言又问。 郑妍飞快摇头。 “这下没不开心了吧?”陈言再问道。 郑妍愣了一下,这才恍然。 原来大人是见自己心情不好,故意逗自己开心的! 心里一暖,她却瞪了他一眼,退回桃花树下,一口一口地吃着杏花糕,神情间已经没了之前的郁闷。 “谁来跟本官说说,大管家为何不开心?”陈言放心下来,转头看向众女。 “大管家银子没啦。”吟霜赶紧答道。 “怎么没的?多少银子?”陈言诧异问道。 “大管家又去雪苑补诗,又亏了二两银子进去呢。”一个丫环叽叽喳喳地抢过话头,“前前后后,她已经亏了八两银子啦!” “补诗?她还会写诗?”陈言一时愕然。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神情有些尴尬。 “其实不只是大管家,我们也或多或少亏了一些银子进去。”吟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什么?”陈言懵了。 今儿他才听说雪苑诗题的事,怎么原来自己府里这些丫环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且还参与进去了? 好一会儿,他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府里这些丫环,以前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基本上都学过诗辞歌赋类的东西。本来平时娱乐活动就少,吟诗作对简直是她们的常规解闷项目,所以多少都有些功底。 而且以前多是在自己家中,没什么一起研究诗文的对象,写得多了往往都觉得自己这方面挺强。 所以一听说雪苑那里有为诗补缺的事,忍不住便想试一试。 但参与补诗不是白给的,凡想参与者,每一句均要给一两银子的参题银。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众女的热情。 一两银子搏十两银子,怎么都值!kuAiδugg 而且听说缺的诗句非常多,万一搏的不只十两,而是二十两、三十两…… 毕竟人人都可能是天选之人,万一是自己呢? 然后就被残酷的现实无情鞭打。 府里丫环轮番去试,少的试了一次就收手,多的有试了三次的。 规则是由十位大豪审评,只要其中有六人点头,便可入围,奉还原本的一两参题银,另外还馈报十两银子。 丫环们最多的一个,才赢得两人点头! 大多数都是只有一人点头,甚至没人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言听得乐了,“这么简单的手段,你们居然……哈哈哈……” 当时他还有些疑惑雪苑居士为何不直接来找他,毕竟他是原作者。 现在一听这规则,他立马恍然大悟。 这个雪苑居士,居然还是一把赚钱的好手! 这种手段放到他前世,都有一批上当受骗的,更何况民智未盛的大周? 见到回报率这么高,自然人人踊跃,却不想这事其中大有可操作的空间,十位大豪受雪苑居士邀来,肯定是受了好处的,当然要帮着雪苑居士。 更何况这些丫环也就是入个门,在这方面确实实力也不够,输了银子不奇怪。 郑妍别看现在跟他这做事,以前出身非同一般,在诗歌方面也是有些底子的,估计也是好奇地去尝试了一下。 但是她和别的丫环不同,她头铁啊! 而且相比其他丫环,她银子也足,一次失败不甘心,于是试第二次、第三次……一口气就试到了第八次。 “为几两银子,至于这么郁闷嘛。”陈言笑着摇摇头。 “大人,其实银子还好,大管家主要是受不得那气。”吟霜吞吞吐吐地道。 “这事还能受气?”陈言听得糊涂起来。 “方才不是说么?咱们姐妹去的时候,有时能得一位大豪点头,有时能得两位……”吟霜低声说道,怕被郑妍听见。 “她总不至于一个点头的都没有吧?”陈言隐隐有些猜到了。 “大管家是八句诗,加起来都没一个点头的。”吟霜悄声道。 陈言差点没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也太伤人自尊了,哈哈哈哈…… 不过这样还能补八句,她这头也真不是一般铁! “但这还不算什么,”吟霜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关键是今儿她又去试了一次,结果一位大豪当场把她的诗句给撕得粉碎,还骂她侮辱诗,然后雪苑居士将她给禁了,不准她以后再去补诗。当时把大管家气得!要不是我们几个姐妹死命拦着,大管家已经把雪苑给砸啦!” “扑哧!”陈言再憋不下去,笑得前仆后仰,乐不可支。 伤人,实在是伤人! “你还笑!”郑妍怒道,连糕点也不吃了。 “不笑不笑,我替你出气!”陈言忍着笑道。 “怎么出?总不能真去把他家给砸了吧!”郑妍没好气地道。 “简单,你附耳过来。”陈言招了招手。 郑妍精神一振,立马起身,小跑过去,听着陈言在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眼睛一下亮起来。 “太好了!我立刻去办!”听完,她兴奋地叫道,转身跑了。 “大人,您究竟想了什么法子帮大管家出气?”一个丫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陈言神秘一笑。 人人都说雪苑居士是个雅人,连皇上都说他是个雅痴。 现在看来,这家伙就是个打着雅痴旗号赚钱的商人。 而且颇懂营销之道。 像是雪苑诗会,说好听点大家文人共赏的盛会,说白了其实就是他故意炒作起来的一个ip。 而“十金一句”这种点子,更是绝对会引爆京城话题的炒作手段,估计也没少请水军帮忙宣传。 平时的话,他倒不介意别人做这些生意。 但这次雪苑居士居然是拿他的长诗来做文章,蹭他陈某人的热度,那就怪不得他插手了。 “大人!有消息了!” 张大彪快步而入,走到陈言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片刻后,陈言眼睛一亮,道:“很好!照计划做好准备,今夜我必要搞清楚那家伙究竟弄的什么鬼!” 守在哈里赤那边的丁简派人带回消息,王子向公孙城提出的见面要求,后者真的答应了下来! 第621章 全副武装 时间为今晚天黑后,地点则在城外一处府邸,益王届时将在那里和哈里赤见面。 而且公孙城还给哈里赤送去一个消息——益王或许会和他商谈一个更进一步的合作。 这让陈言有了些兴趣。 公孙城改变计划,莫非是因为通元寺出事,想让哈里赤的人替代? “还有一件事,林广传回消息,意娘所说的几则消息,已得到了确认。”张大彪再道。 “是真是假?”陈言精神大振。 “全部属实!”张大彪重重地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 “当然要!”陈言喜笑颜开,“宁王送本官的大礼,不笑纳怎行?” 宁王想安排意夫人进入陈府,故意给了她几个消息,让她来取信陈言。https:/ 宁王生活奢侈,可说是京城之最。 但奢侈生活压根巨量银子的支撑,凭他自己的封邑,并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 因此他只能另寻办法。 最赚钱的自然是经商,但做买卖这个事他办不到。 身为王爷,要是被人知道他居然经商,必会成为他人笑柄。 大周士农工商,等级依次而降,商人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这种观念尤其在权贵之家,最为明显。 幸好,他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获取巨量的钱财。 那就是权。 虽然不参政,但王爷身份让他在官府各衙门都能说得上话。 若是谁遇到什么麻烦,只要备足了银子找他帮忙,几乎都能解决。 意夫人带来的几个消息,是宁王爷曾经帮过的人之中的几个,其中有商人,也有官员。 他们几个人最少的一个,都送了宁王八万两银子,最多的一个送了二十一万两。 这几个人的共同点,便是全部都曾经犯过重罪,按律当斩。 但在宁王的帮助下,他们全部保住了性命,重罪变轻罪,而今基本都已经刑满释放。 他“救”过的这类人多不胜数,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多远走多远,甚至还有出了国、远离大周的。 其中有少数则因为各种原因,留在了洛都,这几人便是其中一部分。 意夫人说,只要派人以宁王使者的身份去找他们,这些人都十分惧怕当年之事暴露,向他们索要钱财没人敢不给。 之所以她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宁王自己隔段日子,便会派人去找他们要钱,从来没人敢拒绝。 这些绝密消息,宁王身边都没几人清楚。 之前送小王爷去青山县前,陈言曾经将此事向他确认,结果这厮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他爹还有这些秘密,可见宁王对此事有多重视。 现在为了取信陈言,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甚至为了保证陈言能够拿到钱,他还将当年收钱和救人的经过所有相关细节全部告知了意夫人,让她转达。 到时候若对方怀疑陈言派去的人不是宁王的人,那就把这些没有第三方知道的细节透露一些,对方绝不敢不信。 对这些逃脱了大周律制裁的人,陈言没半点心理障碍,既然宁王想牺牲他们,那他自然乐得赚一笔外快。 “那卑职即刻派人前往!”张大彪立刻道。 “对了,这几天本官晚上给你放两个时辰的寝假,你每晚都去找她,好好让她爽一爽,知道吗?”陈言再吩咐道。 “啊?为啥?”张大彪有些疑惑。 “让那女人觉得你在乎她,也让她越来越信任你,觉得你对她完全信任,这样她将来才会无条件相信你透露给她的消息,懂?”陈言双眼微眯,“她是个重要渠道,将来若有必要,可以方便咱们向宁王透露咱们想要他知道的消息。” “高啊!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卑职真是拍马不及!”张大彪恍然道。 “你要能及得上本官,那现在就是你坐本官的位子了!行了,去罢!”陈言摆摆手。 “是,大人!” 等张大彪下去后,陈言才回到卧房,将外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防弹衣,只见胸口正中处有个明显的凹痕。 再仔细一看,外面的藤丝断了好几根,中间层的树皮都破了,里面的金属薄片也有明显的凹痕。 “这家伙,力气还真大!” 陈言也不禁咋舌。 之前韦亮那一记飞掷,威力强得惊人。防弹衣虽然成功挡下了它,但结构也遭到了破坏。 自从研究出防弹衣后,除了纳抚营的军士外,陈言还从未见过任何人能一刀将防弹衣毁坏到这种程度。 好在里面的衬里有很好的减震效果,不然那股震击之力都能让他受点轻伤。 如今韦亮逃脱,不出意外,为了整个韦家,韦烈必会全力找寻自己这个儿子。 可以肯定的是,韦亮仍未离开京城,各处城门都贴上了通缉官文,他又有伤在身,必须找个地方休养恢复。 但韦烈对这儿子该有了解,后者可藏身的地方必然大量减少。 可以说,韦亮已被逼至绝境,兔子急了也咬人,他会干出什么来很难说,必须多做点防备。 在府内,安全性自然有保证,陈府周围都有纳抚营军士二十四小时盯着,任何外人靠近都休想避过。 但陈言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一旦离开,就有可能遇到危险,还是要小心。 陈言脱了损坏的防弹衣,到衣柜内重新翻了一件未穿过的防弹衣穿上,又将备用弩套也翻了出来,固定在后腰上。 之前对付韦亮,他首次将诸葛连弩用到所有箭枝全部耗尽,这次索性配装上两把。反正连弩套加诸葛连弩也没几斤重,影响不大。 装备完毕后,陈言想了想,又在衣柜里暗格里翻出一个特制的靴囊,在靴子上配装好,接着再翻出几件东西,塞进靴囊内。 这几件东西他除了在研制成功时试过外,从未在实战中用过,到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多点备招总是好的。 穿着妥当后,陈言沉吟片刻,从暗格里又找出一双靴子,替换了此前穿的普通靴子。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入夜之后,哈里赤坐着马车,出了京城。 为了避免对方认不出他来,他又换上了那身乞蕃国的经典服饰,全身上下套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