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神》 第一卷 祸水红颜 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讽,眼眸深处,更是*着刻骨之恨:“我的师傅一生悬壶济世,救命无数,不沾、不求任何名利……但就因为这枚天毒珠,七年前,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生生的逼死了我的师傅。” “我好恨……恨我自己没用,整整七年时间都没有把你们这些狗*派全部灭门!” 字字铮铮,深蕴着刻骨之恨。纵然已经过去七年,想到师傅的惨死,他的眼角依旧滑下了两道血泪。 云澈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师傅捡到他时,他才出生几天的样子。在他捡到云澈时,正值春深之时,周围云淡风轻,山灵水澈,便为他取名“云澈”,亦是希望他的心性如云一般纯净,水一般清澈,长大后可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救死扶伤,心无污秽的医者。 无论多严重的疾病创伤,在师傅的手下都可安然而愈。原因,便是他一直潜藏在身的天毒珠。“天毒”二字,彰显着这枚珠子有着无比巨大的毒力,但医毒同理,药毒同源,师傅一生未用它的半点毒力,用的全部是其萃取、融炼的能力,制出无数圣药,拯救无数生命病患。他把自己的医术对云澈倾囊相授……而在七年前,他身藏天毒珠的事还是泄露,他将天毒珠交给云澈,让他逃离,自己却死在各大门派的手下。 得知师傅死讯,云澈痛哭三天三夜,心中埋下了仇恨之根,他不再钻研医理,而是疯狂吸纳天毒珠里的恐怖毒力,复仇成了他唯一的信念。七年之后,他毒功大成,终于张开复仇獠牙,不到十日,毒漫千里,葬者不计其数,也引发整个沧云大陆的动荡与恐慌,更引来那些巅峰强者的垂涎,为夺取天毒珠而对云澈联手追杀……直至此境。 他怨恨的看着视线中的所有人,笑的越来越冷:“你们这些狗杂碎,想要得到我手中的天毒珠……白——日——做——梦!!” 低沉的声音落下,云澈忽然抬起手,猛的将天毒珠砸入自己的口中,一股气劲,将天毒珠从他的口中,瞬间冲到了他的腹中…… “你……你要干什么!” “他竟然……吞了天毒珠!” “云澈!你不要命了吗!” “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杀人取珠!” 天毒珠入体,云澈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剧毒漫体,暴毙而亡,唯有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微弱的碧绿色光芒。 “马上杀了他!否则天毒珠万一在他体内有什么异变,就大事不妙了!” 一声大吼,最前方的十几个人同时冲向了云澈。看着这个几个他恨不能挫骨扬灰的身影,云澈狂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虚弱,却一片傲然:“我没能杀了你们,你们也别想杀了我!你们这些杂碎,根本得到天毒珠,更没资格要我云澈的命,我就算死……也只会死在自己的手上!哈哈哈哈……” 一声狂笑,云澈猛然释放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跃向了后方…… “拦住他!!!” 发现了云澈的意图,惊呼声震耳的响起,五六只手一起抓向云澈的方向,却根本抓不到他的半点影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直直坠向绝云崖下…… 绝云崖,还真是适合我云澈的葬身之处…… 我这一生,无牵无挂,只是可惜……没有能为师傅报仇……也没有寻到我的亲生父母…… 云澈轻轻的握住了胸前那枚银色的吊坠。那是在师傅捡到他时,他身上带有的唯一东西。耳边风声呼啸,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落向了仿佛无尽无底的黑暗深渊…… —————————————————————— 以下,写在五周年。 是的,从第一本《修罗》于2009年10月1日上传了第一章,到现在,刚好已是五年整。 五年时间,似是漫长,又似晃眼而过,不知不觉。 五年时间,四本书,从《网游之修罗传说》,到《天辰》,到《网游之邪龙逆天》,到《网游之天谴修罗》,共一千零五十多万字,这是我当初码下《修罗》的第一个字时,绝不曾,也不敢想的数字。 但因为你们,火星得以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今天。若没有你们的一路相伴相随,就没有今天的火星引力,也没有今天的这本《逆天邪神》。 对于你们,我一直感激着,也努力着,《修罗》、《天辰》和《邪龙》中前期从未有一天断更或少更,但从《邪龙》后期,至整部《天谴》,我都亏欠了你们太多太多。无数次的断更,败掉了我持续多年的人品,积累的愧疚和负罪感也让我常感无颜面对你们。煋族、裁决为我而出现,曾繁盛一时,却又因我的低迷和不争气而冷却。我让无数人失望,让无数人黯然离去,更有无数的人无怨无悔、不离不弃…… 想说抱歉,更想说……谢谢…… 今天新书开张,仅仅书名占坑,便看到了那么多熟悉,和久隐归来的面孔,并带着一句句的祝福和一波波的捧场,心中无限感激。 这本《逆天邪神》,火星会倾尽全力,绝不再让大家失望,我会以我的实际行动,让你们重归对火星的信心。 新书第一月,火星欲剑指月票第一,让煋族重归荣耀…… 助我!! ————————————————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章 云澈、萧澈 云澈的意识逐渐苏醒。 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没有死?我明明坠下了绝云崖,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身上居然没有痛感……连不适感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云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快速起身坐起,赫然发现,自己竟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床的上方垂下大红色的曼联,渲染着一种喜庆的气氛。 “啊!小澈!你……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少女声音从他耳边传来,随之,一个女孩的悄颜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身翠绿色的长裙,嫩颜雪润娇美,红润香唇鲜艳欲滴,秀气的瑶鼻娇翘,一双透着深深惊喜的美眸就如一潭晶莹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整张脸颊温婉柔美,明艳照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姿,长大之后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倾城艳色。 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云澈短暂的懵了一下,三个字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姑妈?” 女孩雪白的皓腕抬起,温玉般的小手按在了云澈的额头上,她的神色也更加放松了一些,欣然道:“体温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太好了,刚才差点要被吓死了。小澈,你身上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少女*着深深关切的眸光,云澈有些木然的摇头……精神完全处在游离状态。 “你先好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去告诉你爷爷。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忽然昏倒,你爷爷差点没急疯了,刚才亲自出门去请司徒大师了。” 少女急切之下,并没有发现云澈表情中的异样,她按着云澈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 门被关上,云澈也再度从床上坐起,双手一下抱住了自己的头。 这里是天玄大陆七国之一苍风帝国最东方的小城——流云城,而他,是流云城萧门五长老的唯一孙子——萧澈!今年刚满十六岁。 这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的记忆,和在沧云大陆那二十多年的记忆顿时重叠在一起,让他一阵恍然。 我是萧澈……那沧云大陆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沧云大陆死后,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 不对!自己明明就是萧澈!这个房间的一切自己都无比熟悉,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清清楚楚,所有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绝对不会是窃取了他人的记忆! 难道沧云大陆的一切,仅仅是一场梦?在自己坠下绝云崖后,梦忽然醒了? 但沧云大陆的记忆同样清晰无比……那二十四年的恩怨情仇,怎么可能是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澈……现在应该是萧澈,他恍然半晌,眼神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思绪也缓缓的清晰。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外面的天空还未大亮。今天,是他和夏倾月大婚的日子,两刻钟前,他就被小姑妈喊醒,换上一身大红的喜衣,然后喝了一碗小姑妈亲手熬的粥,然后,他便感觉全身无力……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直到现在才醒了过来。 这时,一抹异样的味道从他的唇边传来,萧澈将嘴唇微微一抿,顿时脸色微变。 这是……弑心散!! 在沧云大陆的那些年,有天毒珠在身的云澈对天下万毒了如指掌,可以说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毒,无论是什么毒,他只需轻轻一嗅,就能瞬间识辨出这种毒的名字和构成。同时,拥有天毒珠的他百毒不侵,再厉害的毒,也不可能伤害的了他。 弑心散,是以绝魂草和紫纹海棠所制成,溶入水中后无色无味,入体后十几秒的时间便可夺人生机,直接毙命,尸体上甚至不会呈现任何中毒的痕迹。 萧澈眼神一阴,瞬间明悟。 原来,他刚才不是昏迷,而且所喝的粥中被下了弑心散,然后被毒死了!死后轮回转世,生在沧云大陆,在沧云大陆坠下绝云崖后……居然又重生回在了上一世刚刚死去的身体上! 虽然这种事听上去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但这是萧澈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等等……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抗毒的能力,为什么刚刚接触了唇边的弑心散,现在却是安然无恙? 一抹轻微的异样感从他的左手手心传来,萧澈抬起了自己左手,赫然发现,掌心部位,竟然印着一枚绿色的圆形印记。 这个印记的形状、颜色、大小……分明是天毒珠一模一样! 在堕下绝云崖前,绝境中的他直接把天毒珠给吞到了腹中,他完全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后果。而此时,这个手上的印记,竟似是天毒珠也跟着他一起穿越了过来! “天毒珠……”发怔的看着这枚神似天毒珠的印记,萧澈下意识的默念一声。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手心的绿色印记忽然释放出一团碧绿的光芒,他的眼前顿时没由来的一恍,大脑一阵轻微的眩晕,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时,他周围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茫茫的绿色。 这个绿色的世界空旷一片,看不到边际,四处充盈着独属天毒珠的微弱气息,萧澈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自己的精神竟然进入了天毒珠的内部世界。 原来天毒珠内部,居然还有这样的广阔世界!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不计后果的吞下了天毒珠,居然让天毒珠随着自己穿越,还似乎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能进来,那必然也能出去。 萧澈闭上眼睛,意念微动,顿时,周围的绿色世界快速溃散,让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里,已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看着掌心那个浅绿色的印记,萧澈缓缓的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但自己不但死而重生,还有着两世的记忆。或许,是老天都不忿他这两世命运的悲惨,从而大发慈悲给了他一次再获新生的机会! 云澈遭受沧云大陆无数绝顶强者追杀,虽然最后陨灭,但他一人搅动天下风云,何等威风!但他现在的身体,却是平凡……不客气点说,是渣到了极点。 天玄大陆,玄力为尊。萧澈虽然生在萧门,还是实力最强的五长老萧烈的孙子,但他已是十六整岁,玄力却始终是处在初玄境一级,他从七岁半岁开始修玄,八岁进入初玄境一级,之后整整八年玄力没有半分进步,在萧门中受尽嘲笑。后来萧烈为他请来流云城第一医师司徒允为他检查身体,得到的答案如晴天霹雳——他竟然是天生血脉受损,而且损伤极其严重,几乎不可能修复。这种状态下,萧澈将终生停在初玄境一级,任凭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有寸进。 就算拼死修炼,终生也只能是初玄境一级。这样的人在天玄大陆无疑将是最最底层的存在,完全成为了萧门的一个大笑话,如果不是他的爷爷萧烈是萧门乃至整个流云城的第一强者,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萧门作为流云城三大修玄家族之一,强者无数,年轻一辈人才辈出,萧澈在其中可以说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哪怕他哪天死了,也根本不会有几个人关心,但今天却有人不惜用弑心散这种千金难求的无痕剧毒毒杀他,原因,现在的萧澈当然一清二楚。 因为今天是他和夏倾月大婚的日子。 夏倾月与他同龄,同样只有十六岁。但如此小的年纪,她的玄力却据说已经达到了初玄境十级,即将突破初玄,踏进入玄境。能在十六岁到达如此境界的,她是夏家百年来的第一人,在整个流云城的年轻一辈中也无人能和她相比。甚至有传言,如果她的进境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几十年后,她有可能成为夏家有史以来第一个踏入地玄境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达到流云城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奢望的天玄境! 更关键的是,她不但天赋惊人,更是天姿国色,是流云城公认的第一美女。流云城几乎所有有些资本的青年才俊都对她倾心垂涎,如果夏家招亲,登门的人估计足以从流云城的北门排到南门。 就是这么一个天赋容颜都堪称流云城之最的天之骄女,竟然要嫁给萧家这一代最废,而且连一丝前途都不可能有的子弟,流云城不知多少人捶足顿胸,愤慨不已……这完全就是一朵傲世莲花插在了别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牛粪上! 那些迷恋夏倾月的人对萧澈当然是嫉恨交加,更多的是不甘……会有人毒杀他,在现在的萧澈想来,一点都不奇怪。 “果然是红颜祸水。”萧澈下床站起,一声自言自语。不过想到夏倾月的倾城之姿,他咧嘴笑了起来:“不过能娶到这么个老婆,还真是不错的开始。” —————————————————————————— 直接附上本书玄力等级设定,从底到高为:【初玄境→入玄境→真玄境→灵玄境→地玄境→天玄境→王玄境→霸玄境→君玄境→神玄境→?】,每一个境界分一到十级。 —————————————————————————— 疯求各种点击、收藏、红票、月票!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章 情不自禁 此时,他一身大红的喜袍,房间也到处挂满着“囍”字和红布。这是昨天晚上,他的爷爷萧烈和小姑妈萧泠汐亲手布置的。这里是他平时居住的房间,也是他这次大婚的新房。 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个轻灵的身影急急的走进。萧澈马上站起,微笑着喊道:“小姑妈,是爷爷回来了吗?” 萧泠汐是萧烈中年得女,虽然是萧澈的小姑妈,但今年才刚满15岁,比萧澈还要小上一岁。年纪虽小,却已是生的娇美动人,玄力已踏进初玄期六级,虽然不能和夏倾月相比,但也已相当不错,在萧门很受重视。 “呵呵,澈儿,你醒了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萧烈缓步走进,看着已经下床,脸色也相当不错的萧澈,他的神色顿时松弛了几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照顾他起居的管家萧鸿,另一个则是流云城人人皆知的第一医师——司徒允。 “醒了就好,脸色看上去也没有大恙,不过还是让司徒大师给你检查一下,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不容出半点差错。司徒大师,有劳了。”萧烈一边说着,让开了身体。 把一直提在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司徒允坐在萧澈对面,手指点在了他的脉搏上,少顷,他的手便从萧澈身上移开。 “司徒大师,小澈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很严重?”萧泠汐连忙出声问道,紧张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萧烈目光看着司徒允,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间同样有着一丝凝重……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之前萧澈的忽然昏迷绝不正常。 司徒允却是缓缓起身,轻然笑道:“萧长老不必担心,令孙的身体状况绝佳,别说大恙,小病都没有。之前的昏迷,或许是心情过于激动而气血冲头,毕竟,令孙今天可是要娶夏家前千金,我们流云城的第一美女啊,呵呵呵呵。” 虽然司徒允极力掩饰,但言语间还是透露出些许惋惜的意味。天之骄女嫁给一个一无是处,更无前途的废柴,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那就好。”萧烈舒了一口气,点头道:“真是辛苦司徒大师大清早被我拉过来,老鸿,送司徒大师到会客厅休息。” “不用了。”司徒允一摆手,提起药箱:“既然令孙没事,我也就不留了,恭喜萧长老马上.将迎得这流云城最优秀的孙媳妇,不知该有多少人艳羡,呵呵,告辞了。” “记得一定要来喝杯喜酒。老鸿,送一下司徒大师。” “澈儿,你的身体真的没事?有没有感觉不适的地方。”司徒允刚一离开,萧烈就皱起眉头,依然不放心的问道。之前萧澈忽然昏倒,体温骤降,生机溃散,这些绝不可能是过于激动所导致。但看萧澈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安然无恙,让他心中顿时疑惑起来。 “爷爷放心,我真的没事。”萧澈一脸轻松的说道。看着萧烈担心的神色和满头的白发,他的鼻尖不自禁的酸涩了一下。 萧门共有五大长老,萧烈虽为五长老,却是萧门玄力最强者,早在五年前就已进入灵玄境十级,现在更是达到了灵玄境十级巅峰,只需一个契机,便有可能突破灵玄境,达到无数玄者梦寐以求的地玄境。 萧烈今年只有五十五岁,又有着灵玄境巅峰实力,却已是满头白发苍苍。每次看到他的一头白发,萧澈都会心中酸涩。 萧烈中年白发的原因,整个流云城无人不知。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萧澈的父亲萧鹰,当年堪称是流云城的第一天才,十七岁突破初玄境,二十岁到达入玄境五级,二十三岁直接突破入玄境,达到真玄境,震动了整个流云城,成为了萧门的骄傲,更是萧烈的骄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鹰人至中年后,必是最有资格继承萧门门主之位的人。 但可惜,或许是天妒英才,在萧澈出生后仅一个月,萧鹰忽然遭遇刺杀,而刚好在那个时候之前的几天,萧鹰为了救夏家之女,玄力大耗,遭遇刺杀时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最终亡命。他的妻子也悲伤之下自断心脉殉情。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萧烈一夜间白发,九个月后,萧泠汐出生,她的妻子也在长久丧子之痛的折磨下,在萧泠汐出生一个月后抑郁而终。 丧子之后妻子也永远离去,可想而知那几年萧烈是怎么走过来的。那苍雪般的头发里,深蕴的是无法言喻的痛苦、哀伤,还有仇恨。 而直到今天,萧烈依然没有查到当年究竟是谁杀死了萧鹰。 后来,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萧澈的身上……但天生玄脉受损的残酷事实,再次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道晴天霹雳。 但是,面对这个毫无希望的孙子,萧烈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与怨怒。反而对他关心有加,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因为在他看来,天生玄脉受损已是命运对他的不公,他最不应该受到的,就是谴责、漠视和嘲笑,而是应该以更多的关爱去弥补。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法设法的寻求着各种可能修复玄脉的丹药,但玄脉破损,就像是折了玄力的命脉一般,又岂是那么容易修复。 有这样一个爷爷,萧澈虽然是在别人漠视,甚至嘲讽的目光中长大,他依然觉得是自己是幸运的。 看着萧烈的苍苍白发,萧澈的目光逐渐变得凝实……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还让我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就算是为了让爷爷多几分欣慰,我也要活的轰轰烈烈!玄脉破损又怎样!我可是医圣的传人,只要被我找到了合适的药材,短短三周时间,我就可以将玄脉完全的恢复。 “没事了就好。”看着他的样子,萧烈总算放心,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道:“时辰也差不多道了,澈儿,你好好的准备下,我去安排一下迎亲队伍……对了,你是想骑马前往,还是……坐轿?” 如果是昨天的萧澈,必然会回答“坐轿”。他虽是长老之孙,但除了这个身份,可说是一无是处,与夏倾月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这迎亲路上,毫无疑问会遭到无数的指指点点,承受无数的嫉妒嘲讽惋惜,若是露脸人前,那滋味可想而知。但如今的萧澈却是微微一笑:“当然是骑马!爷爷你放心,夏倾月她再高贵,也早已注定是我们萧家的媳妇,我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把她娶回来,绝不丢爷爷的颜面。” 萧烈的神情顿时一滞,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之,他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微微点头:“好。” 短短一个字,透着久违的欣然。萧烈抬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萧烈刚一走开,萧泠汐一下子站到萧澈面前,唇瓣弯翘,眸光里带着些许的不高兴:“原来居然是激动的直接昏掉,白白害我担心害怕这么久。你和夏倾月明明都没见过几次,原来一直都这么喜欢人家……也是哦,她可是我们流云城第一大美女呢,哼!” 萧澈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夏倾月虽然很漂亮,但小姑妈比她漂亮多啦!如果我是因为她昏倒,那小姑妈天天陪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知已经昏过去多少次了。” “嘻……”萧泠汐好不容易才绷起的脸色顿时垮掉,嫣然而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哄我开心。不过呢,小澈就算因为马上要娶她而激动的昏倒也没关系啦,毕竟夏倾月那么漂亮,还是流云城公认的第一天才,夏家又是流云城第一巨富,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娶她当老婆呢。不过,最终还是嫁给了我家小澈。” 说到这里,萧泠汐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随之,她的眼神又逐渐变得游离,声音也轻缓了起来:“只是感觉好快……小澈马上就成家了呢……”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紧接着传来萧鸿苍老沉稳的声音:“少爷,吉时马上就到了,该去夏家迎亲了。” “啊……这么快?”萧泠汐看了一眼萧澈的装扮,顿时有些焦急起来:“鸿叔再稍等一小会儿,马上就好。” 说完,她已到了萧澈身前,一双柔夷开始快速的整理起他的喜服:“这个衣服好麻烦,出了刚才的事,又全部乱掉了。先站着不要动,马上就好。” 一双雪白细嫩的手儿开始在匆忙中抚平他翻起的衣领,重新系好松掉的衣带……她的动作很是生涩,但却是无比的认真专注。萧澈默默的看着她,眼神逐渐迷蒙起来…… 他今天就要娶夏倾月过门,但夏倾月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给他,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他的父亲萧鹰和夏倾月父亲夏弘义当年的约定,夏倾月不要说嫁给他,连看都不一定懒得看他一眼。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他好的人,也唯有爷爷萧烈,和眼前的小姑妈萧泠汐。 在他年幼之时,萧泠汐整天就如一块牛皮糖般粘在萧澈身上,他走到哪里,萧泠汐就跟到哪里,想甩到甩不掉,一时半刻见不到他就会哇哇大哭。在萧澈十岁被确认玄脉破损时,萧泠汐仿佛一夜间长大,她知道玄脉破损会是什么后果,也知道了自己“小姑妈”身份的概念,她开始苦修玄力,只为能保护一生都只能处在天玄大陆最底层的侄儿萧澈。 经历了苍云大陆二十四年“南柯一梦”,萧澈无比真切的感觉着萧泠汐对他的好是多么的奢侈与珍贵。 夏倾月虽然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但也只会如天空冷月般只可见而不可近触。 如果能娶到小姑妈这样的女孩子,该是多么完美的事……这样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萧澈的脑海之中。 复杂的喜服终于整理完毕,萧泠汐小舒一口气,踮起脚尖,伸手整理起萧澈额前微乱的头发。随着她脚尖的踮起,粉雕玉琢般的嫩颜与萧澈的脸顿时近在咫尺,眼眸,还有神情之中都清晰的印着一抹少女才会有的娇嫩与柔弱,让人不由的产生爱怜呵护的欲望,两瓣芳唇微微弯翘,粉嫩欲滴。 鬼神神差的,萧澈的头部忽然倾下,嘴唇轻轻的点在了萧泠汐的粉唇上……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3章 你娶我? “啊!!” 萧泠汐一声惊叫,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向后跳开,她伸手点在莫名酥麻的唇瓣上,美眸瞪大,一抹红霞从雪颜上快速蔓延至脖颈:“你……你……你又偷亲我!!” “你又是这种反应。”明明是过错方的萧澈却是一脸无辜外加心伤的表情:“我们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和我玩亲亲了,现在我每次亲你一下,你都像受了很大惊吓一样。” “你你你……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萧泠汐一张脸儿涨的越来越红:“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不可以再乱亲!你……你也马上就要有老婆了,以后只可以亲你老婆!” “为什么……” “因为我可是你小姑妈!”萧泠汐气急的一跺脚。 “那……我老是想亲你怎么办?”萧澈手点下巴,笑眯眯的说道。身前这个可爱甜美的15岁少女,根本没有半点“小姑妈”的威慑。 “哼……那你娶我啊!”萧泠汐鼻尖一翘,嗔声道。 “喂!你可是我小姑妈,怎么可能娶你……”萧澈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睛倒是瞪大了几分。 “知道还乱亲!再敢偷亲我我就告诉你的老婆夏倾月,让她收拾你,哼哼!”萧泠汐螓首一仰,满是得意的看着他。 这时,萧鸿的声音再度从外面传来:“少爷,准备好了吗?该去夏家迎亲了。” “好,我马上出去。”萧澈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装扮,准备出门。刚迈出两步,就被萧泠汐一手拉住,一脸认真的说道:“小澈!再去迎娶夏倾月之前,先把我们昨天说好的约定重复一遍,一个字都不许错,否则就不让你出门。” 昨天的约定?萧澈随意一想,略带无奈道:“好吧……和夏倾月成婚之后,不能有了老婆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应该一个字都没有错吧?” “嘻嘻,这才乖嘛。”萧泠汐露出了可爱的笑颜,但拉着萧澈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不过,还是再加上一条,是我昨天忘记的一条……虽然夏倾月成为了你的老婆,但是,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不可以高过我!马上重复一遍,快说快说快说!” 萧澈目光侧过,看着她的美眸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 “那……你娶我?” “……”萧澈败阵。 “少爷,还没好吗?”过了既定的“吉时”是大忌,萧鸿催促的声音又一次从门外传来。 萧澈的手放在门上,却没有马上推开,而是小声的说道:“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小姑妈……因为小姑妈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百个夏倾月都比不上的,我才不愿意拿她和小姑妈比。” 声音落下,他才推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萧泠汐站在原地,发怔了好一会儿,随之唇角弯起一抹雀跃的弧度,像个得到最心爱糖果的小女孩般蹦蹦跳跳的跟了出去。 萧澈走出房门,勉强算得上是华丽的迎亲队伍已经等在那里。萧鸿向他和蔼一笑:“少爷,请上马。迎亲路上我会全力保护少爷周全……当然,少爷大喜的日子,只会有喜无灾,应该也用不着老朽。” “鸿爷,有劳了。”萧澈冲着萧鸿微微一笑,直接翻身上马。这时,一个和善的声音忽然从左手边传来: “看来来的刚刚好。萧澈弟弟这是要去迎亲了吗?真是恭喜恭喜。” 萧澈的眉头微微一挑,随声而望,看到两个青年男子向他这边缓步走来。说话的男子二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长相很是风雅俊美,眸光清亮,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和熙微笑。他的后方,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长相颇为消瘦,年纪隐约要比他小上一些的青年男子,他的脚步始终后于前方男子一个身位。 看到他们,萧澈微笑了起来:“原来是玉龙哥和萧阳哥,你们到这里来,是专程为我送行的吗?” 萧玉龙,萧门现任门主萧云海的独子,今年二十整岁,无论长相、天赋、谈吐、智慧,都是萧门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存在。目前玄力已达入玄境三级,是萧云海的骄傲,也被萧门寄以了厚望,如果不出什么大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任的萧门门主。而拥有诸多光环在身的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傲气,无论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即使是面对残废一般的萧澈,也一向是温和有礼,从未露出过丝毫嘲讽的意味,反而经常会对他玄脉破损的事表现出关心。 一直以来,萧澈对他都有着很深的好感,还有些许的感激和崇拜……当然,是今天之前的萧澈。 萧玉龙身后的人身份同样不简单,并不是普通的萧门弟子,而是二长老最小的孙子,萧阳。现年十九岁,初玄境九级,从小就跟在萧玉龙后面,一直对他马首是瞻。不过他对于萧澈,就没有萧玉龙那么友善了,虽然同为长老之孙,但他对于萧澈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萧澈偶尔主动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他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只是鼻孔朝天的哼哼两声。 作为长老之孙,萧澈不但有自己的住房,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但这个院子除了爷爷萧烈和小姑妈萧泠汐,以及他唯一的那个死党,平时极少有人来,此时萧玉龙却是带着萧阳主动来到这里,目的或许也只有目送他去迎亲了。 “哈哈,当然。”萧玉龙爽朗一笑,走近了说道:“你今天要迎娶的可是我们流云城第一明珠,这可不仅仅是我们萧门的大事,还是整个流云城的大事。你能娶到如此明珠,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是欣慰和羡慕,当然,还有些惭愧啊,哈哈哈哈。” 萧澈也笑了起来:“玉龙哥说笑了,以玉龙哥的人才,若是想要成婚,整个流云城的优秀女子还不任你挑选。” “少爷,我们该走了。”萧鸿提醒道。 “萧澈弟弟,快去吧。我们翘首盼着你把我们流云城的明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萧玉龙笑着说道。 萧澈点头,在马上坐稳,迎亲队伍顿时出了院子,在敲锣打鼓声中直奔夏家。 萧澈从视线中离开的那一刹那,萧玉龙脸上的笑瞬间僵硬,然后神情变得无比阴沉,他猛然回身,狠狠的一个耳光砸在萧阳的脸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废物!” 萧阳被萧玉龙一个耳光直接打飞了出去,左脸高高肿起,他连忙连滚带爬到萧玉龙脚下,惶恐道:“我……我明明已经把弑心散投了进去,之前他忽然昏倒的消息也是真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萧玉龙眉头死死蹩起,面孔一阵扭曲:“我花那么大的代价弄来这种就算是司徒允都查不出的剧毒,你却给我搞砸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夏倾月就这么嫁给萧澈那个废物?” “老大,那小子才刚刚出门,迎亲路上我们有的是机会……虽然我们不适合出面,但完全可以教唆宇文家的那些人,还有城主府的那几个公子,他们都垂涎夏倾月,对于夏倾月要嫁给萧澈这件事都恨的牙痒痒,只要稍微鼓动一下,再加上一起出门,一定就能……” “如果这么简单,我还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搞来弑心散吗!”萧玉龙冷冷的打断萧阳的话:“萧澈虽然是个废渣,但他的爷爷萧烈可是灵玄境十级,在流云城内无人可敌,谁敢惹他?夏倾月的父亲对这件婚事也从来没有异议,敢公然闹事,等于同时得罪萧烈和夏家,就算宇文家和城主府的那几个小子敢,他们的家人也绝对会全力阻止……而且,你没看到萧鸿那老家伙亲自跟着去了吗?有他在,谁能闹得起事来!” 萧玉龙一边说着,紧攥的双手不断的发出“啪啪”的骨骼错位声。他第一次见到夏倾月时,就惊为天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处事不惊的他在那时直接魂魄皆失。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夏倾月成为他的女人。 但,如今夏倾月居然就要嫁给萧门之中最让人看不起的萧澈,这让他如何甘心! “老大,其实……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萧阳看了一眼萧玉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想想,以夏倾月的脾性,流云城中那些一等才俊她都从来懒得看一眼,有可能喜欢萧澈那小子吗?她会嫁给萧澈,仅仅是因为十六年前的约定而已。我想她就算嫁过来,也绝对不可能允许萧澈这样的废物碰她的手指一下……而以后她嫁到我们萧门,老大和她接触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多,以老大的相貌天赋,再加上和萧澈那废物的对比,时间长了,还怕折服不了一个夏倾月?到时候……” 听着萧阳的话,萧玉龙阴沉的脸色开始一点点舒展,狭长的眼眸也缓缓的眯了起来,他手指点着鼻尖,低低的说道:“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啊……看来没有毒死那个废物,倒还是一件好事。” …………………………………… 无比感谢各位亲们的每一个点击、红票、收藏与打赏。 感谢纵横中文网官方、神棍王上仙、落情爹、无聊玩玩你、放纵丶自我、叁月惊蛰丶星焰囧、潇洒蜜、羽痕_梦、那啥控、丫姿、狅龍怒斩、_少惢獨舞、书友2504190、傻妞在1991、搅搅基基、ai修罗j、天I道、衰神二代、列日……等等所有捧场的亲们,谢谢你们。 感谢瑶雪仙梦和淡漠君的十万+赏。 感谢烟花焬冷的五十万赏……豪,可友? 在你们如此的努力下,目前我们已暂居月票榜第一,虽然这个月才刚开始,这个位置随时可能被取代,但有此一刻,已是万分幸福和感恩。一本《天谴》坑了你们两年,你们依旧如此给力,真是让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4章 迎亲 流云城是苍风帝国最小的城,小的都不适合被称作一个城,称为小镇或许更合适。流云城不仅面积最小,地理位置也最为偏远,这里的人口、经济、以及综合玄力等级,在整个苍风帝国都是垫底,流云城的居民甚至经常自嘲这里是被天玄大陆遗忘的角落。萧门这种在苍风帝国根本不起眼的存在,在流云城中却是货真价实的巨头。 今天的流云城格外热闹,原因自然是萧澈和夏倾月的大婚。萧澈娶妻也就罢了,压根不会有人关心,但夏倾月出嫁,绝对是足以轰动整个流云城的大事。 夏家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修玄家族,而是世代从商,虽然财富在整个苍风帝国不算什么,但在流云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巨富。不过,这绝对不代表夏家力量薄弱,有雄厚的财富,自然请得起大量的高手来守护家产。夏家现任家主夏弘义有一双儿女,夏元霸和夏倾月,而这对儿女对从商都是毫无兴趣,反而专注于修玄,而夏弘义对此也是听之任之,从未反对过。在夏倾月展示出轰动流云城的天赋之后,他更加不会阻止。反而因为夏倾月的惊人天赋,流云城各大家族经常性的表现出一些示好的举动……毕竟,夏倾月可是公认的有可能在将来达到地玄境,甚至天玄境的人,到时候,夏家不但财富,实力也将称霸流云城。 但如此的夏家,却要让全城最璀璨的天之骄女嫁给萧澈这种没半点前途的废渣,不知让多少人惋惜……当然,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既然是夏家嫁女,场面自然不会寒酸。萧澈刚一出门,便看到门口铺了一条长的夸张的红地毯,这条红地毯是萧家大门为起点,在曲折中延伸向夏家的方向。夏家和萧家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绝不算近,十几里还是有的。也就是说这条红地毯起码有十几里长……除了夏家,整个流云城没有哪个家族会有如此惊人的手笔。 萧家的迎亲队伍一出现,流云城的街道顿时热闹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堆满了街道两侧,随着队伍的前行,各种窃窃私语声传入到萧澈的耳中。 “看!那个就是萧家五长老萧烈的孙子萧澈,据说天生玄脉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初玄一级。” “哦,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没见过他很正常,有个那么牛X的爷爷,自己却是废物一个,换你你还有脸经常出门吗?唉,夏倾月居然嫁了这么一个人,真是老天瞎眼啊!” “据说当年他的父亲萧鹰和夏弘义是拜把子兄弟,夏倾月出生的时候差点没保住,幸亏萧鹰消耗大量玄力相救才保了下来,夏弘义当时就承诺夏倾月十六岁的时候嫁给萧鹰的儿子当媳妇,过了没多久萧鹰遭到刺杀,因为玄力大量消耗,无法抵抗,直接身陨,夏弘义更是自责……如今夏倾月十六岁,虽然萧鹰的儿子是个废柴,但夏弘义一生重情重义,绝不愿违背当年的承诺,否则,这货怎么可能娶到夏倾月。” “唉!夏倾月是我们流云城的明珠,这萧澈如果拿掉萧门五长老孙子的身份,简直连个烂泥都算不上。我都比他强一百倍!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梦中的女神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废物,我不甘心的想死啊啊啊!” 马背上的萧澈眸若深潭,晶亮幽深,神仪明秀,风度翩然,一身大红喜服,长发飘扬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耳边各种声音议论声,各种嫉妒、不甘、嘲讽、怨恨、羡慕、不屑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却仿佛是无知无觉,脸上始终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笑容,倒是不知将多少女孩子看的丢了魂一般的眼神迷离。 虽说萧澈的玄力极渣,但长相绝对不差,即使比之萧玉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极少出门,玄力低微,看上去很是羸弱白嫩……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所以,就算无数青年才俊对萧澈怨恨嫉妒的牙痒痒,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就相貌而言,这个萧澈似乎还真配得上夏倾月。 “我还以为这个萧澈今天会坐轿,没想到居然是骑马,而且这气质神情……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切!他一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废柴,今天却要迎娶我们流云城的明珠夏倾月,当然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还怕露脸?”一个声音恨恨的说道。 “听说宇文家的那些大少爷,还有城主家的公子一直都狂追夏倾月,你说他们仅仅会不会来抢亲?” “得了吧!萧澈不算个什么,但他爷爷可是萧烈,咱流云城的第一高手,城主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儿子挂了,就这么一个孙子,肯定护犊子到骨子里,有人来闹事,萧烈还不暴怒!谁敢来触这霉头!何况这又不是逼婚,谁敢来闹事,惹的还有整个夏家。估计现在那几家的公子都被牢牢锁在家里呢。” 迎亲队伍走的不急不缓,十几里的路硬是走了近一个半时辰。 “姐夫!!” 刚近夏家大门,随着一个粗犷的叫喊声,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便快步的向萧澈跑来。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大,却起码有两米多高,身体更是壮若公牛,跑动时连地面都在隐约摇晃。萧澈看着他跑近,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道:“元霸!我们才不到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高了这么多!!” 这个男子……准确的说是个男孩便是夏倾月的弟弟夏元霸,今年十五岁……没错,真的只有十五岁!但单看他的体型,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他今年才刚满十五岁!两米多的身高……萧澈骑在马上,头顶才堪堪与他平齐,体重更是超过350斤。不过如此体重的夏元霸绝对不是虚胖,他身上的肌肉都是高高鼓起,还隐约有着黝黑的金属光泽,蕴藏着相当惊人的力量。他的玄力只有初玄境四级,只能算中庸稍微偏上,但却是力大无穷,即使和初玄境六级的人交手也绝对不虚。 夏元霸是萧澈唯一的死党,他从小就一直喊萧澈姐夫,两人一起玩到大。八岁之前,夏元霸还是黑黑瘦瘦,经常被人欺负,八岁之后,夏元霸如同吃错药般身高体重暴增,饭量和力量也变得越来越惊人,如今到了十五岁……单看脸还隐约能捕捉到些许稚嫩,但体型……简直就是怪兽级别的! 听了萧澈的话,夏元霸摸摸头,一脸窘相道:“这个……我也没办法啊。老爹天天让我减肥,但让我饿肚子,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萧澈无语。才十五岁就是这状态,成年之后……简直不敢想象啊! 夏元霸的饭量,萧澈可是见识过多次,也还好是他生在夏家,要是生在普通人家,估计早已吃的倾家荡产。 “嘿嘿,姐夫,今天你可就正式成为我的姐夫了。”夏元霸憨厚的笑着,对于姐姐嫁给萧澈,他是很开心的,甚至一直在巴望着这一天。因为在他看来,有那么厉害的姐姐当老婆,就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萧澈了。 “快进来,姐姐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说到这里,夏元霸一拍脑门:“哦对了,我去开大门。” 说完,夏元霸奔向夏家大门方向,奔跑时活生生像一座移动肉山。 迎亲队伍进入夏家,刚一进门,萧澈就看到了正微笑看来的夏弘义,他连忙下马,走到夏弘义身前,恭敬行礼道:“夏叔叔。” “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我叔叔吗?”夏弘义温和的笑道。他的身材不高,人至中年也多少有些发福,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憨厚,但整个流云城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 萧澈目光一敛,再次恭敬道:“岳父大人。” 对于夏弘义,他一直是很敬重的。因为他是父亲的拜把子兄弟。从小到大,他受到了无数白眼,而夏弘义一直对他关照有加,即使天生玄脉残废,他依旧不违背当年和父亲的约定,在夏倾月十六岁那年主动将她嫁给萧澈。 “呵呵,好!”夏弘义点头,伸手拍了拍萧澈的肩膀:“澈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把倾月交给你了。虽然你不是什么大英雄,不是什么权贵,但就冲你是萧鹰的儿子,我就可以很放心的把女儿嫁给你。你的父亲萧鹰绝才惊艳,重情重义,能和他成为兄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你是萧鹰的儿子,就算玄脉破损,我也绝不相信你将来会是一个平凡之人。” “好好对我的女儿,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随他去吧。” 萧澈目光微动,然后缓慢而坚决的点头:“岳父大人,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为人所不屑,但潜龙在渊,必有觉醒之日,到时,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还有嘲讽夏家找了个废物女婿的人乖乖闭嘴。” 夏弘义顿时怔住……他所熟知的萧澈一直都是文文弱弱,脾气温和之余,还经常会不经意的露出自卑之态。但如今却对着他说出如此的豪言壮语,而且目光凌厉,神情泰然,眼神更是深邃的让他有一种无法看清的感觉……全然不同于以往羸弱的姿态。 “好!”夏弘义点头,再次拍了拍萧澈的肩膀:“我相信萧鹰的儿子绝对不会就此平凡,我会等着看你潜龙腾渊的那一刻。好了,倾月那边已经准备好,去吧。”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5章 大婚 在两个伴娘的搀扶之下,夏倾月终于出现在了萧澈的眼前。她头戴大红色的凤冠,凤冠垂下的细密珠帘将她的整个面部完全遮盖,让人无法看清她此时的容颜和神情。黑亮的长发柔柔的绾于身后,身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所制的直裾式大红喜袍,腰身束起,勒出纤纤柳腰。腰间佩带着玲珑玉带,玉带之下垂着细细的珍珠流苏,足踏金丝履,一身华丽的装扮在她身上更显夺目之极。 夏倾月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向花轿旁的萧澈走来,每一步都轻渺优雅,如同踏在云端。同样是行走,普通女子是走路,而在她身上,却如仙子点云,这再平常不过的姿态都是美不胜收,看的萧澈也是一阵赏心悦目。 夏倾月终于来到花轿前,两个伴娘也松开手,向后退步。按照苍风帝国的婚礼习俗,将是由新郎将新娘搀入花轿,萧澈向前一步,向夏倾月伸出了手,夏倾月也是柔夷轻抬……然而,就在夏倾月的手即将搭在他的手掌时,一股刺骨的冰冷猛然从萧澈的手上传来,让他的整只右手乃至右臂都在刺痛中变得僵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夏倾月的手悬空覆在萧澈的手掌上,身体轻缓优雅的进入花轿之中……而在旁人看来,她是手掌搭在萧澈的手上后被萧澈搀扶而入。 手上的冰冷感缓缓消失,萧澈的手臂垂下,表情淡然,不发一言。除了在冰冷感袭来的那一刹那蹩了一下眉头,再无其他表情,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此时如果掀开夏倾月头上的细密珠帘,会看到她的美眸之中闪过一丝讶然。但马上又归于冷漠。 萧澈上马,迎亲队伍顿时浩浩荡荡的折返,夏家的送亲队伍也紧随其后,直奔萧门而去。 又是一个半时辰后,队伍回到了萧家门口。这一去一返用时很长,却是顺风顺水,风平浪静,压根没出现很多人盼望的抢婚大戏,这倒是让不少心理不平衡的人大失所望。 萧烈早已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着前来的宾客。当然,冲着萧澈来的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基本都是冲着萧烈和夏家而来。以萧烈在流云城的声威和夏家广达的门路,宾客相当之多。萧家大门之外,来看热闹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将道路拥堵的水泄不通。而这些人,显然都是来目睹流云城第一美女出嫁的。 夏倾月的花桥缓缓的停了下来,喧闹声中,帘子的一角被掀开,她的侍女夏冬灵轻轻说道:“小姐,已经到了。”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夏冬灵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在她刚出花轿的那一刻,周围原本喧闹到震耳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抽气声。 时间已接近中午,阳光格外明媚柔和,潋滟的日光映着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妩媚明耀,傲然生辉,熠熠闪光刺的人眼花缭乱。她头佩四屏凤冠,高挽的云髻上点缀着精美绝伦的金簪子,下面垂着数条雕镂鸾凤金步摇,身穿如意云纹锦锻大红喜服,腰系同色同纹宽锦带,足踏金丝履,大红的金丝鸾凤冠坠满细长的明珠流苏,随着明珠流苏的轻摆,黛眉雪肤,明眸玉唇若隐若现,精致无暇。虽未露容颜,却已犹如天女谪尘,美的不似凡间。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吸气声交叠在一起,不知多少人直接眼睛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就是夏倾月的魅力,未露容颜,仅凭超凡出尘的气质和身姿,便如同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仙女,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条红绸子被夏冬灵缠在了夏倾月的手上,而红绸的另一端自然是系在萧澈的手上。萧澈面带微笑的走在前方,牵引着夏倾月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踏过夏家门槛,直奔大厅。 进入萧家大门,耳边的喧闹声依旧不减。萧澈神情不变,脚步不停,他自然是很想这场婚礼能早点结束。 这里是萧门的中心议事大厅,能有资格把这里用作婚礼殿堂的,也唯有萧门门主或长老一系。为了这场婚礼,里面经过了很大规模的装饰,目光所及,雕梁镶嵌着黄水晶,四壁雕画双龙戏珠,之上嵌着若干颗珍稀明珠,大红地毯一直穿过大厅正中央,笔直蔓延到正前方的金阶下,金光淡淡,将被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厅照耀的更加璀璨夺目。当然,萧门不会愿意为了萧澈花这么大的手笔,这些都是来自夏家。对于女儿的大婚,夏弘义毫不吝啬。 大厅的最高处,萧烈和夏弘义已经落座,都是满脸带笑的看着萧澈和夏倾月走进。紫檀席案分居红毯两侧,左右各三排,也都已经坐满了人,萧门门主萧云海赫然在座,萧门其他四长老也都在其中。当萧澈满面春风的走进时,他们表情依旧,但眼眸深处,齐刷刷的表露出不屑之意。 萧门作为修玄世家,有着直系玄脉的萧澈却是天生玄脉残废,这简直就是萧门的耻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五长老萧烈的孙子,早已被驱逐到萧家产业中去,而不可能留在萧门之内……而如果他娶的不是流云城最受瞩目的夏家千金,他们别说亲自到场,连过问都会懒得过问一下。 对于萧澈,他们在提到或听到这个名字时,想到的只有“废物”二字,别说关注,连长相都记不太清。在天玄大陆,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即使是在同一个家族之中……这就是现实。 而那些萧家年轻一辈的人表情也都出奇的一致。目光落在夏倾月身上时,他们流露出无法压制的迷恋,而转移到萧澈身上时,眼中的妒火几乎都要喷发出来……这个在萧家连外系弟子都看不起的终生残废,居然娶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流云城第一明珠,看着两人牵着红绸一起迈进婚姻殿堂,那种感觉,简直比生吃了死苍蝇还要难受。 婚礼司仪是主管萧家后勤的大总管萧德,大婚仪式在他的叫喊声中正式开始。 司仪开始从介绍新郎新娘,到宣读到来贵宾……萧澈一直表情如一,心如静水,至于司仪后来的话,他已经懒得去听,心中反复思虑着一个他在意的问题…… 在夏家,夏倾月即将碰到自己手时,手中传来的骤冷感是什么回事?难道是某种玄功?但流云城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玄功。夏倾月能在十六岁达到初玄境十级,是个让人惊叹的天才无疑……但就等级而言,毕竟还处在最基础的初玄境,这种境界之下竟能无声无息的释放出那么冰冷的寒气,让他的整只手臂都完全无法动弹……究竟是什么样的玄功,竟能在这样的等级下发挥如此惊人的威力! 还是……十六岁就达到初玄境十级的夏倾月……依然隐藏了实力? 司仪念诵的声音在这时停止。短暂的停顿后,高了八度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拜天地!” 萧澈的心神迅速回转,他侧目瞥了身侧的夏倾月一眼,和她的身体同时曲下,共拜天地。 “二拜长辈!” 两人的身体转过,对着萧烈和夏弘义的方向恭敬一拜。萧烈含笑点头,慈爱的看着萧澈和终于进门的孙媳妇,夏弘义同样微笑满面,没有哪怕一丝对这个婚事的不满不愿。 “夫妻交拜!” 萧澈的身体转向了夏倾月,几乎同一时间,夏倾月的身体也已转向了他……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缓。这让众多在场的萧门年轻一辈暗中咬牙。在他们想来,夏倾月绝对不可能愿意嫁给萧澈这个十足十的残废,会到今天这一步,必然是夏家所逼迫的。但让他们无比失望的是,一直到这一刻,夏倾月表现的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一个人从她身上捕捉到抵触的痕迹。 两人弓身交拜,身体弯下的那一刹那,透过微散的珠帘,萧澈捕捉到了一抹清冷的眸光……清冷的几乎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的存在。 到了这一刻,本该响起热烈无比的拍掌声、大笑声、欢呼声。但大厅中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拍手声,尴尬至极。 “呵呵,五长老,还有夏老弟,真是恭喜了。”萧云海在这时起身说道,他今年四十岁出头,面相温和。 “的确是该对五长老表示大大的恭喜啊。”萧云海身边的大长老萧离不咸不淡的接口道,任谁,都能听到他话中的阴阳怪气。 二长老萧博也怪笑两声,慢吞吞说道:“五长老得了这么一个孙媳妇,我们整个萧门都是倍感荣光啊。夏家世代从商,找了这么一个女婿,嘿嘿,也很是不错。恭喜恭喜啊。”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冷凝了几分,他们口中道着“恭喜”,但其中的嘲讽意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6章 绝代风华 当初萧鹰在世时,萧烈在萧门的地位可谓无人能及,连当时的家主对他都很是恭敬。原因很显然,那就是萧鹰所展露的惊人天赋注定着他将来必是萧门那一代的最强者,在这个以玄力为尊的世界,作为萧鹰父亲的萧烈自然是为萧门上下所尊崇。但萧鹰遇刺而亡,萧烈唯一的孙子萧澈又是玄脉残废,萧烈虽然目前是流云城第一强者,但儿子挂掉,孙子残废,后继无人,谁还会惧他?他在萧门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萧烈并未动怒,他平时也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淡然一笑,道:“谢谢各位赏脸前来,过会宴席上一定要多喝几杯。” “脸已经赏了,喝酒就不必了。我长孙萧承志刚刚突破初玄境七级,在这里也耽误不少时间了,我必须马上亲自给他稳固一下。”三长老萧泽一边说着,身体也站了起来。 “承志已经突破初玄七级了?才十七岁就有如此成就,此子的未来真是不可限量,三长老,难怪你今天红光满面,真是可喜可贺啊!”四长老萧成也跟着起身,一脸惊奇的向着三长老道贺道。 纵然萧烈涵养再好,神色间也已凝起一抹怒色。这四人当年和他称兄道弟,还不时的露出恭敬巴结,但自从萧鹰过世,萧澈被证实玄脉残废后,他们对他的态度直接大变,如今早已是基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平时无数次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儿子孙子如何,而今,在他孙子的大婚礼堂上,他们依旧如此毫无忌惮的冷嘲热讽,用自己孙子的成就去硬撕他心中最不愿意碰触的伤疤。 忽然剧变的气氛让司仪萧德瞬间满头大汗,他连忙略过剩下的所有流程,直接尖着嗓子吼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各位贵宾请入宴!” 在耳畔不断缭绕的锣鼓喜乐声中,行过交拜之礼后的萧澈和夏倾月便在人们的注视之中一同走入了萧澈的小院。洞房就是萧澈平时居住的那个房间,已被装饰成一片大红色,精绣着龙凤祥云的大红地毯,大大的双喜字,满室的红绸,红带,耀眼夺目的金盏台上两只大红喜烛潋滟生辉,烛身金漆雕着冲天的翔龙与鸾凤;烛火摇曳的隐射着几乎齐地的流金琉璃帘,满室朦胧梦幻之色,将喜房与外界隔绝,熠熠闪光让人眼花缭乱。 夏倾月被她的侍女夏冬灵搀扶到床上坐着,随后夏冬灵脚步无声的退出,关上房门。房中顿时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夏倾月安静的坐在那里,无声无息。萧澈并没有靠近她,而是站在门口,目视着门外的方向,眼眸之中一片阴霾。 “自己的爷爷被那么欺凌,还是在你的大婚之中,心中很不好受,对吗?” 耳边,一个轻柔中带着清冷的声音传来……萧澈神情一动,夏倾月居然会主动和他说话,这让他很是意外,虽然她的话相当刺耳。 萧澈侧过目光,犹豫一下道:“你把凤冠拿下来吧,那个东西太重,戴久了会很不舒服。” 按照天玄大陆大婚习俗,新娘的凤冠必须由新郎亲手摘下,但之前欲搀扶她时被“冰”了那么一下,心高气傲的萧澈绝不愿去再触一次霉头。当然,他也绝不认为夏倾月真的会愿意让他帮忙把凤冠拿下。 夏倾月微微停顿,然后素手抬起,那挂着珍珠流苏的凤冠被她无声的取下。顿时,一张绝美到让人窒息的容颜映在萧澈的视线中。她美眸抬起,在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刹那,萧澈的眼神顿时出现了刹那的呆滞……这是一双美到无法形容的眼眸,彷佛天下间所有清幽潋滟的碧波,都毫无保留的凝聚在眼前这双如梦幻般的眸子中,纵然是世上最高明的画家,最华丽的辞藻也决然无法去描绘与诠释。她的肌肤如脂如玉,赛雪欺霜,晶莹如玉的花颜纵然在光线微暗的房中依旧剔透雪白,芳唇如若世间最娇嫩的花瓣,秀挺绝伦的瑶鼻更彷佛是用天下最美的白玉雕刻而成,高耸出天生的高贵与傲然。 “果然……名不虚传……”萧澈喃喃而语,看着她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片刻的眨动和偏移,那双绝美的双眸就仿沸一个具有无尽引力的深渊。吸引着他的意识和思想不断坠入其中,难以自拔。 虽然他与夏倾月从小便有婚约,但除了年幼时的偶尔几瞥,十岁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倾月的真颜……因为夏倾月极少出闺,而自知玄脉残废,心中一直充斥着自卑和自怨的萧澈也更是极少走出萧门,只是偶尔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闻了夏倾月长成之后的绝代风华,心中,也一直在憧憬中勾勒着一个模糊的倩影。 而此时终见夏倾月真颜,他心中一直幻想的那个倩影也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夏倾月的美丽,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无法去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绝代风华,纵然是有着两世记忆的萧澈,在面对这张容颜时,心神都出现了不短时间的迷离。 夏倾月被称作流云城第一美女,但此时就算有人说她是苍风帝国第一美女,萧澈都绝不会怀疑,他无法想象的出还有什么样的风华能超越眼前的至美风景。而眼前的女孩,还是与自己同龄,只有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未来得及绽放开全部的美丽,如若再过几年,更是无法想象夏倾月的魅力会是何等的境界……或许,会美到一种虚幻的程度吧。 小小的流云城,竟然会出现这种一颦一笑都足以倾世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还在今天成为了他的妻子……萧澈无法控制的有了一种很深的不真实感。 “而你,却和传闻中的,以及我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夏倾月站起身来,动人至极的身体曲线在她起身之时刹那显露,她走近萧澈,眸光似水,唇瓣微启:“传闻中的你玄脉残废,终生只能停留在初玄境一级。你因此体质孱弱,性格也变得自卑懦弱,极少出门见人,似乎唯有的玩伴,只有你的小姑妈萧泠汐和我的弟弟元霸,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优点的,也只有长相。” “你的玄气不但微弱,而且浑浊不堪,的确是玄脉残废无疑。但关于你性情的传闻,却似乎全错。” 夏倾月在萧澈身前不到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一双美眸直视着他的眼眸:“虽然你在刻意掩饰,但你的神态之中,却分明透着一种傲然,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与传闻中的自卑截然相反。之前在我家,我用玄力冰封你的手臂,你的反应平静的让我吃惊,如果不是你的手臂短暂僵住,我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我的玄功失效。适才在礼堂之上,你和你的爷爷萧烈被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冷嘲热讽,你的身上却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怒气,随后便全部消失,表情,心跳的频率,都没有丝毫的异常波动……这种心境,即使是一个年至中年的灵玄境强者,也绝难做到!” “甚至,你在看我的时候,目光痴迷,却绝不涣散!” “你玄脉残废是事实,但你真实的性格和心境,却是瞒过了所有人。”夏倾月轻语之中,双眸始终注视着萧澈的眼睛,这个眼眸,深邃的仿佛无边无际。 萧澈的心中猛然一惊。 随着夏倾月的靠近,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少女气息溢在鼻端,但萧澈却已是无心细嗅,心中完全被震惊充斥。的确,现在的他的确很傲然,无论在面对谁时都是如此,因为他在沧云大陆的时候,可是一人傲对天下群雄,这些群雄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整个流云城都无法抗衡的至高存在,虽然现在的他力量渣到极点,但心性绝不会因此而变化,这种傲然也决然不是他刻意摆出,而是自然而然的呈现。目前的体质和处境,还让他把这种高傲感努力的隐藏着。 但夏倾月却将这些,甚至他的心境直接一语道破! 从夏家到萧家的一路,他一直以为夏倾月对他根本不屑一顾,毕竟一个是天上明珠,一个是被无数人藐视的烂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没想到,她竟是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他,他自己却是毫无察觉。 萧澈看向夏倾月的眼神顿时变了,眼前的这双眸子不但美丽到极点,更是清亮的仿佛能看穿心灵,她的心思,也缜密细密的让他无法不吃惊…… 要知道!萧澈可是拥有两世记忆,两世经历,拥有面对天下群雄和死亡而不移的心境!竟被她如此看穿! 她真的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孩!?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可能拥有这般如妖一般的目光和心思! 萧澈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夏倾月会不会和他一样是穿越回来的! “你在隐忍?”夏倾月缓声道。 “隐忍?”萧澈露出一个貌似自嘲的笑:“或许算吧。不过我玄脉残废是事实,在这天玄大陆,玄脉残废就代表着一辈子只能处在被人所看不起的最底层,是真的懦弱自卑还是沉默隐忍,有区别?” 隐忍?隐忍个淡!昨天的萧澈,和夏倾月一直所听闻的绝对是一模一样!但夏倾月纵然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今天的萧澈比昨天的萧澈多出了整整一世的记忆!性情和心境也随之而变。 夏倾月美眸微眯,软玉般的手掌忽然抬起,伸出两指,虚空点向了萧澈的胸前。顿时,一股冰凉但不冰冷的气息从萧澈的胸前蔓延,直至扩散至他的全身。就在萧澈要开口询问她在做什么时,身上的冰凉感已瞬间全部消失,夏倾月也收回玉手,微动花瓣一般的芳唇:“你的玄脉的确残废,但并不是先天残废,应该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受到攻击,玄脉被攻击你的力量直接毁掉!”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7章 冰云仙宫 “被人所毁?”萧澈的双眉猛的一跳。从小到大,无论是他从爷爷口中听到的,还是外面所流传的,都是他玄脉天生残废。就连他自己,也是在今天承载着医圣传人记忆的“重生”之后,才忽然发觉自己残缺的玄脉绝不是来自先天。 而夏倾月却是一言道出他毁掉的玄脉不是来自先天,而是在出生后被外力所伤。 这个事实,萧门上下没有一个人看的出来,夏倾月却是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 “没错。”夏倾月微垂眉睫,柔然说道:“而且由于是在幼小的时候受到重创,且当时你的家人或许并未发觉,一直没有进行修复救治,随着身体的长成,玄脉的残废之势也完全成型……绝对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最后一句话,夏倾月说的无比自信坚决。成人若是玄脉受损,会造成玄力大泄,但还有多种可以修复的方法。但婴儿时期作为成长初期,若是玄脉残废,那么玄脉的成长,也是以残废为起点,成长为更彻底的残废,到了萧澈这个年纪,也已基本定型,根本不可能再修复。 萧澈却是神情不变,很是平淡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夏倾月轻轻瞥他一眼:“看来,你一直在想着修复你的玄脉?” “我一定会修复。”萧澈面无表情的说道。 夏倾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目光之中,她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傲然与自信,还有深蕴的冷凛。她心中幽然叹息,轻轻说道:“……天玄大陆地域磅礴,有着数不清的能人异士,或许真的存在着可以修复你玄脉的奇人,我刚才的确不应该说出那样的断言,你纯当是我的无知便好。” 这几句话,让萧澈对夏倾月的印象顿时大幅度改观。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之前所用的冰冷玄力,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说过流云城中有可以使用那种玄力的人,你的师傅,应该不是流云城的人吧……当然,这或许是你的隐私,你可以不说。” 夏倾月久久沉默,就在萧澈以为她不会说出时,却听她平静说道:“冰云诀。” “冰云诀?”这个名字,让萧澈微微一怔,心中生出模糊的熟悉感。而当他忽然想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概念时,脸色顿时大变,失控的声音脱口而出:“冰云仙宫!?!?” 夏倾月美目微转,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澈一眼,喊出“冰云仙宫”四个字时,萧澈已明显情绪失控,但在她看来,依旧太平静了,因为就算是流云城的城主忽然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直接惊的全身发软,双腿打颤。她轻然道:“我的师傅,的确是冰云仙宫的人,我也已算得上是冰云仙宫的弟子……这件事,整个流云城只有我父亲知道,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我会告诉你……因为你至少名义上,已经是我的夫君,算是我对你最基本的尊重吧。” “……”萧澈的内心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平复。“冰云仙宫”这四个字,便如一个巨大的炸弹在他的内心爆开。因为这是苍风帝国最强大的四宗门之一,是苍风帝国所有玄者都向往和憧憬的圣地,是连苍风帝国的皇室都要每年进行供奉的超然存在! 天剑山庄、冰云仙宫、萧宗、焚天门。 苍风帝国是天玄大陆七国中的最小国,综合实力也是最低,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其他国家所吞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四大宗门。那些大国可以不忌惮苍风帝国的宫廷实力,但无法不忌惮这四大宗门。 这四大宗门的实力之强毋庸置疑。它们招收弟子也是无比之严格,不重出身,最重天赋。苍风帝国几乎所有的玄者做梦都渴望能进入这四大宗门。而能入这四大宗门其中之一,哪怕只是最底层的弟子,也会全家俱荣,鸡犬升天,连朝廷也会尊为上宾,甚至封侯加爵。 而这小小的流云城,还从未听说有谁能入这四大宗门,也没有人敢幻想过。对曾经的萧澈来说,这四大宗门的名字如雷贯耳,但却如同天上宫阙般的存在,从未敢奢望有碰触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个自己刚娶回来的老婆,居然是四大宗门中排名仅次于天剑山庄的冰云仙宫的弟子! 萧澈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转而问道:“你既然是冰云仙宫的弟子,那你们夏家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公开?以你的身份,夏家完全可以在流云城横着走,绝对没有人敢惹。所有的富贵人家,包括城主一门,都会上门巴结,你们夏家的发展速度也会数倍的暴增。” “因为你。”夏倾月回答。 “因为……我?”萧澈一怔,随即默然……这三个字,已让他想到了原因。 “单纯夏家之女的身份嫁给你,已让这流云城满城哗然。如果再以冰云仙宫弟子的身份嫁给你,哗然的,将不仅仅是这个小小的流云城了。无论对你,对我们夏家,都有可能造成很多无法预料的后果。毕竟,你与我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了。”夏倾月声音轻渺,目光清然。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已是飘艳夺目。 萧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原因你心中很清楚……因为我的命是萧伯父救的,他还因为救我而在遭遇刺杀时无力抵抗,从而陨灭。也因为在我出生那一天,父亲便把我指婚给了你,无论是为了报答萧伯父的恩情,还是顺从父亲的承诺,我都没有理由不嫁给你。” 夏倾月抬眸,眸光清冷的如同潋滟的冰华:“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属于冰云仙宫,也是想让你知道,欲修冰云,必先冰心。冰云仙宫只收女子,且终生不可沾染情欲,也不会生出情欲。我虽然嫁给了你,但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这一点,你必须知道。” “……即使你不是冰云仙宫的人,我也不认为你会爱上我。”萧澈自嘲的一笑。 夏倾月缓缓摇头:“或许你误会了,我绝不是在看不起你,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师傅也很多次和我说过,一个人即使到了再高的高度,也只可俯视,不可轻视。何况我也仅仅是处在起点而已。天玄大陆虽是以玄力为尊,但为世人所颂的医师、丹师、器师同样不计其数,玄脉残废,绝不代表一生尽毁。” 萧澈一阵动容。流云城流传的只有夏倾月的容颜和天赋,或许根本无人知道她风华之下纵然是大多数中年人都难有的心境。 而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再过几年,简直不堪想象。难怪会被冰云仙宫的人看中! 而这么一个无论相貌、天赋、心境都堪称妖孽的女子,居然真的就这么成为自己老婆了,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 如果不是现在的自己拥有了两世的经历和记忆,在她面前,绝对会自卑的连正面看她一眼都不敢。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萧澈感叹着说道,然后话音一转,目光变得凝实:“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玄力,到底是什么境界?” 在十六岁能进入初玄境十级,这绝对是足以轰动整个流云城的惊人天赋。但现在,萧澈绝不相信夏倾月真的只有初玄境十级。因为这在流云城无人可比的天赋,根本还不配入冰云仙宫之眼。 萧澈忽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让夏倾月顿时沉默了下去,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也已然表明她的实力的确不止初玄境十级。 “你该去敬酒了。”夏倾月侧过目光,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外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随之传来萧鸿苍老平和的声音:“少爷,该去敬酒了。” “鸿爷,我马上就去。”萧澈答应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夏倾月,随手整理下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萧澈刚一离开,房中便忽现一片明亮的冰华,冰华之中,一个雪白的身影以梦幻般的方式出现在了夏倾月的面前。夏倾月向前,轻敛身躯,轻柔而恭敬的唤道:“师傅。” “倾月,你已达成所愿,该和我回冰云仙宫吧?” 这个声音很柔很美,如云一般飘渺,风一般轻柔,足以让世上最冰冷的心都完全融化。 夏倾月却是轻轻摇头:“师傅,倾月想再停留一段时间。刚刚大婚便离开,他必会遭到更加刺耳无尽的嘲讽,请师傅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以一个最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别人再继续伤害他的方式离开。” 白衣女子目光平和的看着她,少顷,缓缓点头,微微而笑:“也好。既然已破例让你成为冰云仙宫百年来第一个成婚的弟子,那么再缓一个月也无妨。” “谢师傅成全。”夏倾月再次敛身,犹豫一下,轻声道:“师傅,他的玄脉,真的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吗?” 白衣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绝对的事……但至少在我看来,是没有可能的。倾月,你有颗善良、慈悲、感恩之心,这样很好。只是,为师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因为前几天在温州,手稿很紧,最近更新量不会少,但时间或许会不太稳定。容我缓和几天,到时会每天定时更新,这样大家就不用再无节奏等待了。嗯……】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8章 大婚之夜 夏倾月没有再问,以这个白衣女子的高度和身份都如此肯定的说“不可能”,那的确应该是一点点可能性都不会有了。 “倾月,我知道你报恩心切,想在回到冰云仙宫之前尽可能的回报出生时的救命之恩,但你嫁给了他,这已经足够了。在你返回冰云仙宫时,你的身份会公开。他在之后或许会受到更多的嘲笑,但再怎么样,冰云仙宫弟子夫君的身份摆在那里。有这个身份在,至少这小小的流云城中,不会有人敢真正伤害他。”白衣女子安慰着说道。 夏倾月轻轻颔首:“希望会是这样。” “他玄脉残废,又无其他之长,终生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而你不仅天姿国色,智慧聪颖,就连天赋,在我冰云仙宫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否则,宫主也不会为了让你安心而破例答应你与他成婚的要求。他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和造化。你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就算是他的父亲萧鹰再世,如果他足够聪明,我相信也必定早已主动解除之前的婚约……我先走了,一个月后,我再来接你。这期间,我不会走远,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就以传音符随时告知我。” “恭送师傅。” 白衣女子颔首,转过身来,顿时,一张绝美中透着清冷的容颜呈现。她不施粉黛,肌肤却如雪玉一般白皙柔滑,让人不自禁的想到“冰肌玉骨”、“雪颜朱唇”几个字。五官更是精致无暇,秀美绝伦之中透着一种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圣洁冷傲,宛若正踏于九天之上,不沾一丝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她推开后窗,躯体微晃,伴随着冰灵的飘动,整个人如雾化一般消失在了那里。 萧家大厅,宾客满堂。 “柳七叔,请喝酒。”萧澈恭敬的将酒杯端到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面前。 被称作“柳七叔”的人笑呵呵的站起,端过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道:“贤侄,我当年和你父亲也是挚交,如今见你成家,还娶了这么好的老婆,我心里也是高兴啊。” “谢谢柳七叔。” “大长老,请喝酒。” 萧门大长老萧离拿起酒杯,一口喝下,然后把酒杯重重的落在桌上,整个过程除了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没有正眼看萧澈一眼。那姿态,俨然一副喝了他敬的酒是给他天大的面子。 萧澈也不说话,走向了下一桌。刚走开两步,萧离就一口口水吐在地上,口中发出足以让萧澈听到的冷哼道:“好一朵鲜花,居然插在了狗屎上。我呸!” 萧澈的表情不变,脚步也没有停顿,仿佛压根没有听见,只是眼眸深处,凝结起一抹深隐的冰冷。 来到二长老萧博身边,萧澈微微弯身,道:“二长老,萧澈敬你一杯。” 萧博却是看都不看萧澈一眼,反而将老脸别开,口中淡淡道:“阳儿,替我喝了。” “是,爷爷。”萧阳二话不说,一把拿过萧澈酒中的酒杯,“咕噜”一口灌了下去。 给长辈敬的酒,居然让自己的后后辈代替喝下,这已经不算是轻视,而是赤裸裸的羞辱。喝完酒的萧阳把酒杯放下,坐下身时,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嘲笑。 萧澈没说什么,微微点头,走向了下一桌。和刚才一样,刚走开两步,一个冷哼声响起:“哼,废物就是废物,就算攀上了夏家,也还是个废物。萧烈那老家伙,难道还指望着靠孙媳妇翻身?呸!”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不屑和嘲讽,当然,还有嫉妒。且不说夏家的家产,仅仅是以夏倾月的惊人天赋,如果她不是嫁给萧澈,而是嫁给他的孙子萧阳,他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萧澈依旧当完全没听见,面带微笑的走开。 萧澈敬完酒,送完宾客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整个过程中,有的人对他表现出由衷的恭喜和祝福,但,这一类的人很少很少,少的萧澈用十个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大多数人对他还是很客客气气,毕竟今天是他的大婚日,但眼中的鄙视他看的清清楚楚,有的人叹息,有的人妒忌不忿,也有些人,则把不屑和看废物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因为他玄脉残废,终生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所以,他们不需要去结交和客气,甚至完全不在意得罪他,因为就算得罪了,以他残废的玄脉,也压根不可能有什么后果。反而可以在他这个废渣面前肆无忌惮,爽快淋漓的秀出着自己的优越感,以强者的姿态志高意满的俯视着这个永远不可能超过他们的弱者…… 这就是现实和绝大多数人类的丑陋天性。 “早点休息吧。”萧烈拍了拍萧澈的肩膀,一脸温和的笑。 而此时的萧澈当然不会不知道爷爷的笑意之下其实隐藏着什么。 随着萧烈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温和。但年轻时的萧烈性情便如他的名字一般,几乎是一点就着,谁让他一分不爽,他必让对方十分不爽,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人。萧澈很清楚的知道,爷爷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温和,绝不是因为年纪的成长而让心性变的沉稳,而是因为他…… 为了他这个一无是处,需要他全力守护的孙子,他必须变得温和,变得低调,即使受到侮辱欺凌,只要不触动底线,他也会以最大的限度隐忍着。这样,他无论在世还是过世之后,都可以不再有什么仇家,如果不这样,他为之得罪的人要报复到毫无玄力的孙子身上,简直易如反掌。 身为有着流云城最强玄力,曾经无法敢惹的五长老萧烈,如今却是经常被其他四长老任意欺凌嘲笑,就连晚辈,对他也没有多少的恭敬和忌惮。 看着萧烈离去的背影,脑中闪现着那一张张布满冷笑和不屑的面孔,萧澈的双手缓缓的攥紧,指节逐渐变得煞白,眸中,放射着如刀锋一般的冰冷。随之,他的嘴角缓缓咧起,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萧澈绝对是个记仇的人,在沧云大陆最后的那些年,他心中*的全是仇恨。对他好的人,他会牢记,对他不好的人,他同样会死记在心……几乎到了睚眦必报的程度。 “你们会……后悔的……” 低沉的声音从萧澈的口中缓缓溢出,仿佛某种恶毒的诅咒。 上天既然给了我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我又岂能让爷爷和自己再受欺凌!! 回到自己小院时,圆月已高挂夜空。萧澈来到院子的角落,左手向前伸出,顿时,一支水箭从他的掌心激射而出。 今天在宴席上,他免不了要喝不少酒。到最后,他喝得一副醉醉醺醺的样子,几乎连站立都不稳当,实则清醒无比,倒不是说他酒量多大,而是他喝下的所有酒,都被他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天毒珠的空间中。天毒珠已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他操纵天毒珠也自然和操纵自己的身体一般轻便随意。 “哗啦啦”半天,终于把天毒珠中的酒全部排出。萧澈抬起沾满酒水的左手,忽然咧嘴一笑,将这些酒直接拍在脸上,然后憋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憋的通红,然后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推开房门,走入新房之中。 房门被推开,一股酒气顿时随他而入,萧澈进门时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他有些狼狈的抬起头来,看向夏倾月。此时夏倾月正端坐在床上,美目闭合,格外恬静。暗淡的红烛光芒映照着她绝美的花颜,平添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梦幻与娇媚。 萧澈双目冒光,脸上露出淫笑,脚步摇晃的走向夏倾月:“嘿嘿嘿嘿,老婆……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们可以……洞房了……” 夏倾月的眼睛猛的睁开,右手向前随意一挥。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寒气顿时扫在萧澈的身前,将他的身体直接冲出门外,一屁股摔在院子的土地上,险些没把那张唯一的石桌砸翻。 萧澈一阵痛呼,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费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愤怒的吼叫的起来:“靠!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你出手这么狠……难不成想要谋杀亲夫啊!” 砰! 房门重重的关上。 萧澈向前一推,却发现房门已经被牢牢关死。 萧澈顿时抑郁了……这女人,别说调戏,连玩笑都开不起啊!这还能愉快的相处吗? “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再说了,我一个初玄境一级的渣渣,就算想冒犯你都不可能啊。” 夏倾月毫无应答。 萧澈站在门前等了半天,门依然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萧澈的小院只有这么一间房子,别说侧房,连个杂物间和马棚都没有。如果是平时,他还可以偷偷摸摸的到小姑妈那里去睡,但今夜是新婚之夜,他去哪里都不合适啊。 一阵夜风吹来,让萧澈的身体不由得缩了缩,他再次敲了敲门,弱弱的说道:“喂,你今晚不会真的想让我睡在外面吧?你也该知道,这萧门之中对你有想法的人多的是,咱们的洞房之夜呢,他们心里可是会非常非常不舒服的。不过呢,他们也铁定都相信你这样的明珠不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渣渣,所以就算是成婚了,也不会让我碰一个手指头,连在同一个屋檐下睡都不可能,所以呢,过一会儿,铁定会有人偷偷过来看我的笑话。如果被他们看到我被你关在房外,我可就要彻底沦为笑柄了。” “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夫君了,你难道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们笑话?” 房中依然安静无声,就在萧澈忍不住要踹门时,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萧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冲了进去,然后“砰”的把门关紧。 床边的夏倾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虽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坐姿,却呈现着一种朦胧的高贵与淡雅。她美眸微转,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萧澈,淡淡出声:“不许靠近我五步之内。” “……那你让我睡哪?”萧澈不爽的窝了窝嘴。这个房子空间很小,大件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小餐桌,两个柜子。整个房间从东到西顶多也就七八步的距离。五步之外的距离……基本就得缩到床对面的墙脚了。 “你睡床吧。”夏倾月从床上站了起来。 “不用!”萧澈断然拒绝,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距离夏倾月最远的那个墙角处,闭上了眼睛。虽然就实力而言,夏倾月要比他强出百倍不止,但身秉男人的尊严,他绝不愿做出自己睡床让女人睡地的事。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9章 老婆,你睡了吗? 娶了个美若天仙的老婆,新婚之夜却不能碰,不能摸,连床都上不了,只能默默的抱着膝盖靠着墙壁缩在墙角…… 萧澈真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红烛微曳,映的新房一片暧昧。房里顿时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两个人都是一身大红衣裳,一个冷傲恬静的坐在床边,一个可怜巴巴的缩在墙角,只能隐约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萧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会……真的就这么让我在这里过夜吧?” 夏倾月长睫微动,曼妙的躯体微微扭转,躺在了床上,大红的床帘垂下,让萧澈只能在烛光映照下看到一个模糊的倩影。马上,夏倾月素手一挥,两枚红烛顿时在一股冷风中同时熄灭……让萧澈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要不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女人,就冲她这冷傲的模样,他非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可。 “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别说喝醉,我整个下午连酒都没喝一点……连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萧澈一脸幽怨的嘟囔道。 “我知道你没喝醉。”夏倾月终于出声:“但我很恶心随地大小便的男人。” 随地……大小便? 难不成……是之前把天毒珠里的酒排出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 卧槽!! 萧澈眼睛瞪大,当场就暴跳起来:“你说我随地大小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随地大小便了!你听到的那是我倒酒的声音!倒酒……倒酒啊!我堂堂萧门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没文化没素养的事!你可以看不起我的玄力,但不能侮辱我高尚的素养和人格!!” 萧澈暴吼一通,过了一小会儿,听到了夏倾月悠然的声音:“我也是开玩笑的。” “!@#¥%……”萧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萧澈郁闷的坐回了墙角,半天不再吭声……这女人居然还会开玩笑!! 平时还能舒服的睡床,新婚之夜却只能睡墙角……这能睡的着才怪!憋了半天,萧澈终于再次出声:“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冰云仙宫?明天,还是后天?” 夏倾月:“!?” 萧澈笑了一笑,神色淡然道:“虽然我对冰云仙宫了解很少,但至少还知道冰云仙宫只收女子,而且禁情禁欲,冰云仙宫美女无数,却从未听说有哪一个嫁人。而你却嫁给了我。看起来,即使是在冰云仙宫中,你的天赋依然是很惊人的,说不定,还是百年难遇的绝顶天才。否则,冰云仙宫也不会因为你而破了这个先例。” 夏倾月:“……” 萧澈仰起头,看着头顶的一片黑暗,继续说道:“这样的你,冰云仙宫一定会想在最短时间内让你进入冰云仙宫,那里有着普通玄者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绝世强者,有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这些条件之下,你的玄力和地位都将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你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吧?” 夏倾月沉默着,许久,才发出朦胧的声音:“一个月。” “一个月?”萧澈脸上微现诧异,然后微微一笑,垂下头,低声道:“谢谢。” 夏倾月:“?” “这一个月,应该是你为了我而争取下来的吧?如果是冰云仙宫那边,一定不会愿意让你在我这个废柴身上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你是天之骄女,从你如此受冰云仙宫重视看来,将来你的成就,或许足以达到冰云仙宫宫主的那个级别。别人笑我,讽我,从不把我放在眼中,而将来势必傲视苍风帝国的你不但甘愿嫁给我,还一直在尽可能的维护我这可笑的男人尊严……虽然我知道你做这些,只为向我过世的父亲报恩,但还是谢谢你。” “不用。”夏倾月毫无感情的回答。心中却是一阵轻微动容,因为他猜想的那些话,分毫不错。她的师傅在寻到她时,和她说过,她的天赋即使在冰云仙宫之中,也是百年难遇。她甚至说过,将她带入冰云仙宫后,她有信心让她在二十岁时,突破灵玄境,达到地玄境……流云城第一高手萧烈都未能达到的境界。 二十岁之前达到地玄境……这对流云城的人来说,是连想象都不敢的天方夜谭。 “在迎娶你之前,我本以为你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对我不屑一顾,但事实上,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不但长的好看,天赋惊人,就连心性也很善良,作为女人,你真的可以说是完美了……” 夏倾月:“……” “嗯,既然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的夫君新婚之夜睡墙角对不对?我那张床还是挺大的,睡两个人绝对不会拥挤……” 萧澈话还没说完,一股冰冷的杀气就扑面而来,让他全身不禁打了个哆嗦:“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丢出去!” 萧澈一歪嘴,乖乖闭嘴,刚离地的屁股又悻悻的坐了回去。 “有人来了。”夏倾月忽然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萧澈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全力倾听,这个脚步声他决然无法发觉。脚步声的主人先是在院门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到了院子中央后不再向前……因为房里可是有个他惹不起的夏倾月,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张望了半天后,便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时至深夜,萧玉龙并未睡下。他目光低沉的看着窗外,脸色不时的变幻。 这时,门被推开,萧阳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萧玉龙转身,斜眸问道:“怎么样?” “这个……”萧阳看着一眼萧玉龙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刚刚去看了,萧澈他好像……好像没有被关在外面。” “……”萧玉龙的脸色顿时低沉了下来。 萧阳心里一咯噔,连忙说道:“不过大哥你不用担心。夏倾月对城主府和宇文家的公子都从来是不屑一顾,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萧澈那个废物,他没被赶出来,应该……应该是可怜他,怕他被嘲笑……他现在虽然和夏倾月在一个房里,但绝对不可能在一张床上,说不定正躺在地上呢……一定是这样。” 萧玉龙的脸色一阵阴暗不定,他目光低沉的看向萧澈小院的方向,双手捏紧:“夏倾月是我要的女人,谁都不能染指!!明天,把萧澈给我约出来,我要亲自试探一下!绝不能让他碰了夏倾月!!” “是!”萧阳连忙应声。 萧澈在墙角缩到大半夜,依旧是毫无睡意。他睁开眼睛,抬起左手,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心。黑暗之中,来自天毒珠的微弱绿芒显然格外醒目。 在沧云大陆,借助天毒珠的神威,他孤身一人搅动天下风云,让整个沧云大陆动荡不安……但是,却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毒力! 如今天毒珠和他的身体融合,但他从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天毒珠上,却几乎感觉不到了任何毒力的存在。在将他逼死的那场追杀中,他用天毒珠的毒力杀死了众多旷世强者,却也透支了天毒珠的力量,让它的毒力油尽灯枯……而透支和用尽是两个概念。用尽还可缓慢恢复,透支,却是连源泉之力都几乎耗尽,或许连恢复都不可能了。 如今的天毒珠,基本只剩下了解毒、淬炼和融合的能力……当然,还有储物。 如今的自己玄脉残废,天毒珠的毒力也已残废,又是身处一个从不被人重视的小城之中。长久的安静之后,萧澈的心中一片茫然……这样的我,不要说是守护爷爷和小姑妈,连自己不被嘲讽的资格都没有…… 更无法忍受的是……连把自己娶进门的老婆霸王硬上弓的能力都没有! 要想拥有足够的力量,最基础的一步,应该是修复自己被毁掉的玄脉。 修复玄脉…… 夏倾月很肯定的说他的玄脉不可能恢复成和寻常人一样。但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医圣传人!师傅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医之理就如因果道,有因必有果,有患也必有医,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不可能医治的病患,只有能力不足的医者。 如何修复残废的玄脉,萧澈今天已经想了一天。他的玄脉不是在长大后受损,而是在出生时便损伤,残废的彻彻底底,完全无法用常规的手段去修复。那么,欲要修复,就必须先净化现有的残缺玄脉,让其重新生长,流程,基本无异于将现在残缺的玄脉废除,重生一个完整的玄脉。难度有多大先不说,单单是风险,就极其之高,玄脉连着命脉,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直接丧命。 而要做到废掉旧脉,重育新脉,至少需要三件东西…… “老婆,你睡了吗?”萧澈出声问道。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咳咳,老婆,你不会真睡了吧?”萧澈又一次问道。 “我叫夏倾月!”夏倾月的声音轻柔中透着清冷。 “我知道你叫夏倾月啊。”萧澈挠了挠眉心,很是奇怪的说道:“老婆,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叫我夏倾月!”夏倾月怒了。 “哦,好!”萧澈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老婆,如果你去了冰云仙宫的话,七玄玲珑草、紫脉天晶、地玄境玄兽的玄丹,这三种东西你有没有办法搞到?” —————————————— 感谢tolove结城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无耻下流……哦,是武痴瞎溜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不灭炼狱君的十万赏 感谢彩虹君的二十一万赏。 感谢桀影星魂小盆友的十万赏…… 感谢过去无心丶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咪恋小柒童鞋的十二万赏…… 感谢瓷儿妞的十一万赏…… 感谢妖妖妹子的十一万赏…… 感谢钦铘的十一万赏…… 感谢烟花童鞋又一次五十万赏……花百万求抱大腿!! 感谢儒花集团(儒百万+花百万)破产卖身洒泪支持…… ………… 名字太多,小小版面无法全部列出,谢谢你们每一位打赏、投月票、红票、收藏、点击的童鞋。这个月才过去不到五天,我们的月票已破七千,你们的强大与风骚让我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爱你们!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0章 星隐草 萧澈所说的三件东西让夏倾月微闭的凤眸顿时睁开:“你要做什么?” “莫非你真的有办法弄到?”见夏倾月居然没有直接否决,萧澈马上满怀希望的问道。 夏倾月微微沉眉,缓缓说道:“七玄玲珑草我没听说过,地玄兽的玄丹需要猎杀地玄兽才能获得,整个苍风帝国能猎杀地玄兽的又有多少人?冰云仙宫即使有,也必定少如麟角。而紫脉天晶则是有再多钱都无法买到,四大宗门都会为之疯狂的天地至宝!得到一颗,足以抵得上十几年的苦修。这三件东西,不要说我,就算是宫主,也几乎不可能同时得到。” 萧澈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久久无言。 “这想得到这三件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夏倾月主动问道。 “修复玄脉。”萧澈如实回答。 “……我帮不了你。”夏倾月道,同时,她也并不相信这三件东西可以修复玄脉。否则,她的师傅绝不会不知道。 萧澈摇头,无所谓道:“这三件东西,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搞到的,我也只是随口一问。”顿了一顿,他用小了几分的声音道:“老婆,你说你回到冰云仙宫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不许再喊我老婆!我叫夏倾月!”夏倾月忍无可忍,声音至少冷了八度。 萧澈却是毫不在意,悠然说道:“我娶了你,你嫁给了我,我们可是拜过天地,千人见证,该走的程序全走了。现在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喊你老婆喊你什么?” “……”夏倾月一时间无言以对,好一会儿后,才漠然道:“算了,随你。” 萧澈顿时咧嘴而笑……这个老婆摸不得碰不得,但占点嘴上的便宜还是要滴!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回到冰云仙宫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萧澈再次问道。 “不会。”夏倾月回答。 “也好!”萧澈点头,然后把头倚在后方的墙壁上,闭目说道:“其实你应该早回冰云仙宫,而不需要顾虑我。以你的天赋,本就不该留在这小小的流云城,更不应该被我所牵绊。你走了之后,身份公开,有冰云仙宫弟子夫君这个光环在,至少这流云城中应该不会有人敢正面伤害我了,我也会因此活的更加安逸些……哦对了,我纳妾你应该没意见吧?” “……随意。”夏倾月面无表情道。 “嗯,这还差不多,否则的话,你这辈子都不再见我,要是再不让我纳妾,我还真打算到时候休了你。” 饶是夏倾月心如静水,此时也生出将他一脚踹出去的强烈冲动。 这时,她忽然看到萧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顿时问道:“你去哪?” “睡不着,出去看看星星。”萧澈回答,同时心中一阵呻吟……这女人,你在这里蹲半夜,我看你能睡着不! 夏倾月没有再说话,萧澈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外面。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站在院子中央,萧澈看着满天繁星,目光虽然依旧坚毅,但深处,却沉淀着一片挥之不去的迷茫。 今天是他重生归来的第一天,心性虽然比之过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玄脉残废的身体,却让他纵然有着再强大的心境,也无法找到踏出目前状况的出路。 如果能得到七玄玲珑草、紫脉天晶,以及一颗地玄兽的玄丹,那么他还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修复自己的玄脉,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拿到这三件东西中的其中一件都比登天还难。 说到底,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实现心中所想,只能是空谈。 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时,一丝轻微的悸动从萧澈的左手心传来,他下意识的抬起左手,赫然看到手心的天毒珠图案所释放的微弱光芒正在以一种相当快的频率闪动着。 萧澈的瞳孔顿时微微收缩,忽然转身,看向了北方。 “难道是……” 天毒珠除了恐怖的毒力和强大的淬炼能力,还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对高等毒材或药材的感应能力!当有高等的毒材和药材在周围的一定范围内时,它便会感知到,然后闪烁光芒,并指向目标所在的方位……但前提,必须是最高等的材料!以天毒珠所在的层面,它眼中的高等,和人类眼中的高等并不是一个概念。在沧云大陆,他一共只见天毒珠闪烁过六次,每一次,找到的都是旷世奇珍! 归来这天玄大陆的第一天,天毒珠居然就出现这样的感应!这附近,竟然隐藏着什么旷世奇珍? 天毒珠所指向的方位,是北方……也就是萧门的后山方位。 萧澈虽然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但位置却是整个萧门中最偏,也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因为翻过这个小院的院墙,就是后山。这个后山是萧门的私地,其中游荡着少量的低等玄兽,偶尔会发生玄兽翻过院墙闯入的事,而想要潜入萧门的话,从后山翻入地带这里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不过以萧门在流云城的势力,至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人这么做过。 萧澈毫不犹豫,直接翻墙而出。虽然初玄境一级的力量很是低微,但翻个不到三米高的墙还是没问题的。 后山区域安静而阴森,之前的萧澈是绝对没胆量半夜来到这里的。不过天上明月高挂,繁星无数,光线倒也并不是过于昏暗。萧澈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放轻脚步,向天毒珠所指的方向走去。 月光之下的山峦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之中,神秘而危险。没过多久,萧澈已来到了山脚之下,也是在这个地方,天毒珠的闪烁频率达到了最高。萧澈停下脚步,一阵疑惑……难道就是在这附近?但这里分明是山脚地带,萧门中的那些药师每天必经之地,如果是长在这里,不要说天地异宝,就算是稍微好点的药材,也必然早就被发现,哪还会等到他来采摘。 但天毒珠的闪烁到达这个频率,已是意味着目标就在周围的十步之内。 借着皎洁的月光,萧澈眉头拧紧,目光开始缓缓移动,仔细搜寻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一般情况下,越是珍贵的药材,越是会生长在险峻或极端之地,这处山脚地带一眼望去遍地都是杂草,萧澈禁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天毒珠的感应出现了什么问题。 视线扫了一小圈,除了杂草,连颗最普通的药草都没找到。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眼角,忽然有一处地方隐约出现了某种模糊的变化。 萧澈如今的灵觉何其敏锐,他迅速抬头,第一时间看向了刚才忽然出现不和谐感的方位。那里也是杂草一片,因为生长在一块岩石边缘的关系而并没有遭到踩踏。萧澈走了过去,蹲在了这块岩石边,目光盯着这片杂草,许久之后,牢牢的锁定在这些杂草中间的位置上……小草的生命力很顽强,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它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四处生根。而这片明显没有受过踩踏的杂草群的正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空缺。这个空缺很小,小的最多只能容下两颗小草的成长,但出现在这里却显的格外不和谐。 一阵夜风缓缓拂过,身边的小草微微摇曳,就在这时,萧澈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的那个“空缺”处,忽然诡异无比的现出两株小草的影像……一瞬闪现,然后便又消失无踪。 萧澈的眼睛猛的瞪大,随之*了狂喜,他快速的伸出左手,将掌心的天毒珠靠近了那个空缺,顿时,微弱的绿光之下,两株“小草”缓缓的映现。两指来高,通体暗绿,看上去和周围的杂草并没有什么区别。 “星隐草!真的是星隐草!还是两株!”萧澈激动的一声低吼,左手直接抓去,随着天毒珠光芒一闪,两株星隐草被连根采下,进入了萧澈的掌心之中。 越是高等的药材,采摘越是不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药材受损,轻则功效大降,重则直接废掉。但有天毒珠在身,无论采摘什么,都完全不需要有这类的顾忌,因为天毒珠的气息会在采摘的那一瞬间将目标完全包裹,让其中的灵气半点都别想泄露出去。 “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是奇迹啊!”看着在自己掌心若隐若现的两株星隐草,萧澈激动的手臂都有些发颤。在沧云大陆的二十四年,他几乎游遍了天下,也一共只找到过一株星隐草,而回到天玄大陆的第一天,居然一次找到了两株!而且还就在自家后山之中! 星隐草的外观看上去和普通杂草无异,几乎无法被注意到。同时,它还有一个无比诡异的能力……那就是隐身!如此一来,想要发现它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当初师傅和他说过,星隐草虽是天地异宝,但知道它存在的人却是极少,能辨识出它的人,全大陆不超过五人,而能完整淬炼它的,普天之下,唯有天毒珠! “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两棵星隐草,就等于有了两张万无一失的王牌!淬炼出星隐丹后,保命阴人劫财劫色杀人越货……简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将手中的星隐草握紧,然后传送到天毒珠的空间,萧澈默然笑了起来。 天毒珠的闪烁,也在这时完全停止。心情大好的萧澈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转身准备返回,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忽然闪过了一瞬不正常的冷光。 萧澈刚要迈出的脚步停止,转头看向了那抹冷光闪现的方向。借着不算太暗淡的月光,他忽然看到,就在北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着一团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白影。 那是什么? 【看到好多打赏,好多月票,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谢你们每一个人的无私支持。千言万语归于一句话……你们太狠了!……还敢更狠点么!】 【下一章,女主登场!】 【另外,开书第一月,精华少的可怜,所以很多打赏和精彩评论都无法加精,请见谅,阿弥陀佛!】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1章 红发少女 换个稍微正常点的人,即使玄力修为不俗,在这种情境之下也不一定敢冒然向前。但萧澈却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向着那团不正常的白影走去。 随着他的逐渐走近,他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安静躺在那里的人! “你是谁?”在模糊的看到这竟是一个人后,萧澈停在了那里,试探着出声。 视线中的人影却是毫无反应,一丝一毫的动静气息都没有。 难道是昏过去了?亦或者……死了? 这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倒在这里?等等!如果是白天倒在这里的话,必然早就被发现,而目前看来,自己显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刚刚出现在这里不久……最早也是在夜幕完全落下之后。 萧澈不再迟疑,快步走了过去。 在走到这个人影身前,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那一刻,萧澈直接呆了一呆。 这竟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娇小玲珑的躯体如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那里,一身白色的裙裳显得凌乱不堪。裙的下摆露出两只纤柔雪白的小腿,细看之下,上面竟分布着细密的伤痕。她的一只脚穿着黑色的鞋子,另一只鞋子却不知去向,裸着一只冰莲般的娇嫩粉足,根根精致的脚趾晶莹剔透,如玉雕琢。 最让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竟是呈现着妖异的艳红色!之前闪过他眼角的冷光,就是她的头发所反射。 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身上似乎还带着很多伤痕。 她头发的颜色是怎么回事?天玄大陆有生长着红色头发的人吗? 萧澈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摇晃起女孩的肩膀:“小妹妹?小……” 才呼喊了一声,萧澈的声音就猛然停止,摇晃她肩膀的手也闪电般的收回。因为隔着薄薄的衣服,手上传来的竟是彻底的冰冷感,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热气息。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是他在接触到女孩身体时,分明感觉到一股剧毒的气息! 没错!是剧毒……一种他从未接触过,毒性之强超过他所知道的所有剧毒的可怕毒息!可怕到让他的手掌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全身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 萧澈也是在这时才忽然惊觉,女孩身边的杂草植被在月光下所呈现的暗色,并不是墨绿色……而是一种恐怖的焦黑色!就连土地,也变得漆黑一片。 萧澈心中顿时一阵悚然。如果不是他有天毒珠在身,万毒不侵,刚才碰触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被毒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毒?天下至毒之物,不是天毒珠吗?可我当初即使使用天毒珠,也从未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剧毒!甚至差的很远很远!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天毒珠更毒的东西? 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中这么可怕的毒?还躺在这个地方? 无数的疑团在萧澈的脑海中浮现。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小女孩已经死了。这样的剧毒,别说一个小女孩,就算是天玄境的超级强者,也足以一瞬封喉。 萧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后,再次伸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将她毫无声息的身体缓缓翻转过来,女孩的长相,便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呈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让他再次呆住,怔怔的看着她,如同失却魂魄般久久无法回神……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萧澈的灵魂在震颤中发出一声失控的呐喊。 这个女孩很美很美,美的妖异,美的勾魂夺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甚至根本不会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之小的少女竟也可以释放出如此惊心动魄的魅力。 红发如妖,颜若白玉,五官无一不是美到极致,结合在一起更是完美到让人难以置信。这个女孩容颜之精致,让萧澈翻遍平生的记忆,也找不出任何的语言去修饰。明明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心中却盘踞着一种深深的虚幻感……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竟会存在着如此完美无瑕,美绝人寰的容颜。 夏倾月是流云城的第一美女,纵然在整个苍风帝国,也几乎没有女子可与之比拟。看到她真颜时,萧澈也仅仅是短暂失神。而看到这个女孩的容颜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被重重的敲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容颜,产生如此强烈不堪的心灵动荡。 她现在还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如果长成到夏倾月的年纪……简直不堪想象!或许那个时候,她只凭一颦一笑,就足以引发乱世硝烟。 但这么一个容颜绝世的少女,却被他这个用毒行家都见所未见的剧毒毒死,还死在了萧门的地盘上。萧澈此时想到的不是她中的毒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深深的惋惜。对绝美之物竟被残忍毁灭的惋惜。 什么人竟然残忍到连这么漂亮的女孩都忍心下手! 看了一眼周围已经焦黑的植被和土地,萧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左手,将掌心按在了少女冰冷的胸口,天毒珠闪现光芒,开始快速净化她身上的剧毒。这里毕竟是萧门后山,以女孩身上的剧毒之可怕,就这么扩散下去的话,将整个后山变成死山都是有可能的。天毒珠虽然毒力已几乎全部消失,但解毒的能力还是有的。 掌心的天毒珠光芒持续,一点点的将女孩身上的剧毒净化。就在这时,萧澈忽然发觉女孩冰冷的胸口竟出现了微小幅度的起伏。随之,他竟看到女孩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缓缓睁开…… 这是一双异常幽黑的眼睛,随着眼波的微弱晃动闪烁着危险妖异的黑光。萧澈的双目接触到这双眼睛的那一瞬间,竟有了一种全身正在坠下万丈深渊的恐怖感觉……他的心中一片惊骇!这个女孩明明身中剧毒,气息全无,身体冰冷,显然已经彻底死亡……现在居然睁开了眼睛! 女孩的右手在这时缓缓的伸出,在萧澈的震惊之中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她的唇瓣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而声音的内容分明是…… “天……毒……珠……” 萧澈的心中再次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毒珠是他从沧云大陆带过来的,根本不是属于天玄大陆的东西……这个女孩竟然一口喊出了天毒珠的名字!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巧合? “小妹妹,你……啊!!” 随着萧澈的一声痛吟,女孩张开惨白的嘴唇,双齿重重的咬在他的左手手指上。 萧澈中指和食指的指腹顿时血流如注,流出的鲜血全部被女孩吸入口中,一滴都没有落到地上。萧澈大惊失色,全力撤手……女孩的小手雪白娇嫩,却如铁箍一般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萧澈使出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挣脱分毫。在他逐渐放大的眼瞳中,他感觉全身的血流都仿佛在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下疯狂涌向左手,被女孩吸入口中。 她在……吸我的……血!? 女孩幽黑的眼瞳已经闭合,贪婪的吮吸着萧澈的手指,如同一个正在接受哺育的婴儿般。 这个女孩到底是…… 明明是个身中剧毒的少女,却让他完全无法挣扎和挣脱。他在竭力试过几次后,终于放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吸饮着他的血液。 萧澈的身体本就羸弱,随着大量的失血,他的大脑开始出现短暂的眩晕感。就在他想着自己身上的血会不会被这个女孩就这么吸干时,来自左手手指的吮吸感忽然消失,一直抓着他手腕的小手也缓慢松开。 萧澈迅速退开好几步,脸色阴暗的看着这个绝美无暇,刚才却又分明在吸他血的女孩。但过了很久,女孩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如萧澈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般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目闭合,无声无息。 呼…… 一阵冰凉的夜风袭来,拂在萧澈的后背,又吹拂在少女静躺的身上。冷风之中,女孩的身体忽然如雾化一般随风而散,完全消失在了那里,只留下一件破损多处的白色裙赏、一只黑色的公主鞋,和一枚红色的蝴蝶发夹。 萧澈:“!!!!” 消失了!? 一抹异样感也在这时从他的左手心传来。他心中一动,眸中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马上闭上眼睛,收敛精神,将意识进入到天毒珠的空间之中。 天毒珠的碧绿空间本是空无一物。 但他这次进入,却看到一具如粉雕玉琢般的雪白身体正安静的漂浮在他的眼前。 萧澈的眼睛瞪大,然后第一时间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是刚才忽然吮吸他血液,又忽然在他面前消失的女孩无疑。但不同的是……此时忽然出现在天毒珠内部的她全身上下竟是不着一缕,娇小的玉体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双目紧闭,雪颜一片恬静。血红色的长发自然垂下,无风轻舞。全身肌肤嫩滑白腻,漾着奶脂一般的润泽,婴儿般的娇嫩*。眉如翠羽,腰若束素,两条腿儿纤嫩细直,如玉雕琢。年纪虽小,上身却已有了相当的规模,形状完美的雪脂上,两颗柔软玉珠鲜嫩如春笋,美的让人窒息。 这是一具尚未长成的身体,稚嫩之中却释放着一种让人失魂丧魄的惊人魅力,几乎集世间之所有极限完美于一身。 萧澈以极大的定力艰难移开目光,捂着鼻子转过身去。看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刻,一股血气极速的上涌,他相信如果自己再继续看下去,这股血气绝对会破体而出…… 她怎么会没穿衣服……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她刚才明明消失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天毒珠里面!天毒珠明明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只有我能控制,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吸了我的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澈的大脑一片混乱,以他两世的经历,都全然无法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2章 如果你不是我小姑妈…… 萧澈的意识退出天毒珠,捡起女孩落在地上的衣服,净化掉上面的剧毒后又返回天毒珠中,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盖在了女孩的身上,这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吸自己的血?为什么会知道天毒珠?又是怎么进入到天毒珠内部的? 这些问题,萧澈都全然想不到答案。 他默默的注视了这个女孩很久,然后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上唇,指尖顿时传来了些许的温热感,不复之前的冰冷,微弱的气息也均匀的拂在他的手指上。 这些,都是明显的生命迹象。 “小妹妹?”萧澈晃了晃她的身体,出声唤道。 无论在什么时代,女人的相貌永远是最雄厚的资本和最强的武器。如果这不是一个精灵般的美丽少女,而是一个看一眼吐三天的丑八怪的话,萧澈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她从天毒珠里踹出去。但这个女孩不但处处透着神秘,刚才还咬他手指,强吸他的血,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还诡异的出现在天毒珠中,而萧澈在面对她时,想到的却不是刚才的危险,而且一种无法压制的怜惜。因为这个女孩实在太漂亮,漂亮的让人根本无法与她同“危险”联系起来。 这与其说是男人的本性,倒不如说是大多数男人的贱性。 萧澈叫喊了小半天,女孩都毫无回应。他退后几步,默然的注视着她。 这个女孩,绝对不一般……萧澈心中想道。从她之前身体上的伤痕和破碎不堪的衣服来看,她身上的毒并不是不小心沾染,而是被他人所施加。这个年纪的少女,要毒杀她,最普通的毒就完全足够,但对方却用了这种连他都深感惊惧的剧毒。 能施出这种剧毒的人,定然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孩全身沾染这样的剧毒,居然还没死!! 那么,这个女孩应该怎么办?就这么让她睡在天毒珠中吗? 萧澈思索了半天,默默离开了天毒珠,将女孩留在了其中。虽然这个女孩之前居然吸他的血,但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都不该是什么恶人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恶人,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带来什么危险威胁不成?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尽可能的将地上的毒净化了一番,萧澈开始回走。夜深人静,只能听到自己踏地的声音。在距离萧门后墙还有不到百步距离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正向他迎面走来。 萧澈的脚步蓦地停止,看着前方……这么晚,是谁竟偷偷来到这里? 对面的人影也同时发现了他,停住脚步,警惕的问道:“是谁?” 这个声音,让萧澈顿时瞠目,失声道:“小姑妈?” “啊?”对面的人影一声轻呼,快步的跑了过来,离的近了,在月光下映出一张娇美灵秀的脸颊,正是萧泠汐。看清萧澈,她瞪大美眸:“小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萧澈抓挠了一下头皮:“晚上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星星。” “看星星?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陪你的夏倾月洞……哼,洞房,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看星星!?”萧泠汐抓过萧澈的手臂,满脸的娇嗔气愤:“你不知道这里会很危险的吗?时不时的会有攻击人的玄兽出现,这么黑说不定还会有坏人闯入这里,你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我都和你说过好多次,没有我和爷爷陪着,就算是白天,也绝对不可以一个人来这个地方。你居然……又不听我的话!” 一边说着,萧泠汐还气急的在萧澈的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以示惩戒。 “啊!疼疼疼疼!”萧澈忙不迭的喊痛,求饶道:“小姑妈我知道错了,下一次一定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萧泠汐美眸一瞪。 “……绝对没有下次!以后想来后山,一定会喊上小姑妈一起。”萧澈信誓旦旦道。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多了一世的记忆,也绝对不敢一个人大晚上来这个地方。 “这还差不多……不许有下次!” “那……小姑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都这么晚了。”萧澈一脸疑惑的反问道。 “我……”萧泠汐的声音小了下去,眸中现出些许的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老是睡不着,然后发现今晚的星星很多很亮,就想着来后山看看星星。” 萧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微笑道:“以前,我和小姑妈经常会半夜偷偷跑出来吹夜风看星星呢……还经常被爷爷发现,然后训斥一顿。” “嗯。”萧泠汐应声,轻声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试试一个人出来看星星的感觉……因为以后,我或许都只能一个人,不能再和小澈一起看星星了。” “啊?为什么?” “笨蛋!因为小澈成婚了啊!以后晚上当然都要陪你的倾月老婆睡觉,哪还会和我偷偷跑出来吹夜风看星星。”萧泠汐转眸白了他一眼,唇瓣也没来由的翘了起来。 “不会啊!只要小姑妈愿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陪小姑妈来这里看星星……你看!我现在不就是陪着小姑妈吗?”萧澈笑着说道。 “你还说!新婚之夜,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到后山来……呀!你不会是被夏倾月赶出来了吧?”想到这里,萧泠汐一脸怒色,一跺脚:“哼,太过分了,我找她去!” “不用管她。”萧澈一把抓住萧泠汐的手:“我不是被她赶出来的,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或许是我不小心预感到会在这里遇到小姑妈……来,我们还去那个地方。” “啊……” 牵起萧泠汐的手,迎着微凉的夜风,萧澈带着她小跑向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处低矮的山丘顶部,上面铺满了松软的嫩草。萧澈和萧泠汐肩并肩靠在一起,沐浴着不时拂过的惬意夜风,心中一片平静安和。 “本来以为,小澈成婚之后,我会失去好大一半的小澈,夏倾月那么漂亮,一切都比我好,我怕你有了她之后,会一直在她的身边,理我的时间变得很少很少。”仰望夜空,萧泠汐的目中微漾着比星辰更璀璨涟漪的眸光。 “真是的,小姑妈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我。”萧澈满是幽怨的反驳道:“我明明在早上的时候才说过,在我心里,一百个夏倾月,也比不上小姑妈。小姑*我……额不对,是和我做下的约定,我可是记得很牢,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遵守的……” “和夏倾月成婚之后,不能有了老婆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还有一条,虽然夏倾月成为了我的老婆,但她在我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会高过小姑妈……保证一个字都没错!” “……”萧泠汐的表情呆住,眼神,一点点变得朦胧迷离:“这些,我知道其实很过分,我也只是……只是说出来好玩,你真的一直都放在心里吗?” “当然啊。”萧澈毫不犹豫的点头:“因为小姑妈和爷爷,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其他无论谁都比不上。小姑妈,我向你保证,即使我成婚了,你也永远不会失去我,就像我永远不希望失去小姑妈一样。” “嘻……”萧泠汐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双手抱紧萧澈的手臂,把螓首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果然我的小澈最乖,最听话了。” 一片暗云从空中飘过,将圆月暂时遮蔽,光线,顿时稍稍暗了下来。 “算起来,我们也已经有好久……唔,好像有好几个月没一起出来看星星了。小的时候,无论冬天夏天,我们都经常偷偷跑出来。记得有一次冬天的晚上,也是在这个地方,本来天上好多星星,我们看了好久,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结果,那晚竟然下起了雪,我们在睡着中都被冻僵,老爹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变成两个小雪人了。后来足足烤了两天火炉,喝了好多很苦的药才恢复过来。老爹很生气,但又不舍得打我,更不舍得打你,在我们身体好了以后,就罚我们去扫好大一片的雪。” 萧澈笑了起来,接口说道:“结果,我们才扫了一小会儿,就在雪中玩了起来,还堆了一个很像爷爷的大雪人,让爷爷哭笑不得,他一笑,就忘记惩罚我们了。” “嗯!老爹一直都是这样,平时看上去很凶,但从来不舍得打我们一下,只会装模作样的吓唬我们,无论什么事,只要稍稍一撒娇,就会乖乖的顺从我们。”萧泠汐面露暖笑。 “有一次可不是。”萧澈的笑意变得暧昧起来:“就是在我十二岁,你十一岁那年,爷爷为你要到了一个小院,让你以后不可以再和我睡在一起。我记得那次你每天都要大哭好久去求爷爷,甚至还赌气不吃饭,但爷爷却非常的强硬,就是不让你在和我睡一床……时间久了,你也只好乖乖的听话。” “那……那是因为当时年纪很小,很多事都不懂啦!”萧泠汐轻轻捏了萧澈肩膀一下:“女孩子的一些事情,总要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哼。” “什么事情?”萧澈瞪大眼睛,一脸疑惑。 “就是……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长大之后不可以再睡在一起!才不相信你不知道!”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萧泠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不可以再像小时候一样乱亲!” “这样啊……”萧澈侧过目光,看着萧泠汐在明媚星光下娇美可人的玉颊,轻轻的把脸颊靠近:“可是,我总是好想亲你,怎么办?” “那,你娶我啊!”萧泠汐粉颊微仰,一脸得意道。 “你要不是我小姑妈,我一定娶你。”萧澈想也没想的说道。 “……” 说完这句话,萧澈顿时怔在了那里,萧泠汐也是表情凝固,呆呆的看着他……如同同时被施了定身魔法。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3章 危险的朦胧 “那个……小姑妈,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忽然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萧澈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说道。 萧泠汐呆了好半天的美眸这才轻颤了一下,连忙别开目光,低下头,轻啐道:“你说刚才那样的话,就不怕被你的倾月老婆听到啊。” 萧澈装模作样的张望一番,然后满脸无辜道:“周围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人啊,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算被她听到,我也一点都没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我呢,也同样不是真心想要娶她。如果她是小姑妈的话,我……” “不许说……不许再说!” 萧泠汐伸出手,用力按在他的嘴唇上,将他后面要说出的话给牢牢堵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手来,重新把身体斜依在萧澈的肩膀上,幽幽说道:“小澈,虽然我比你还要小一岁,但我可是你货真价实的小姑妈,一些可以对其他女孩子说的话,是不可以对我说出来的……一辈子……都不可以……我知道你心里真的有这么想过……就够了……” 最后两句话,萧泠汐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低语之中,带着一抹让人听之心碎的酸涩与凄伤。 萧澈的心弦也重重的颤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身边女孩的呼吸与心跳。 “小的时候,我长的又瘦,又黑,还很矮,他们都叫我丑小鸭,总是喜欢取笑我,欺负我……”萧泠汐依偎着他,口中发出着如梦呓般的声音:“陪我玩的,只有小澈,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小澈总是会冲上去和他们打架,把他们赶跑,自己也遍体鳞伤……那时候小澈身上受到的那么多伤,几乎都是因为我。我习惯,也很喜欢享受被小澈保护的感觉,也以为可以被小澈一直这么保护下去……” 萧泠汐的话,让萧澈想到了小时候的萧泠汐,那时候的她的确如她现在所描述的一样又黑又瘦又矮,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丑小鸭”,但由于她是他的小姑妈,作为男生,又比她大一岁,自己总是会如使命般的拼命保护她……谁能想到,女大十八变,当初的丑小鸭,已变成了今天的大美人,萧门之中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子对萧泠汐渴望垂涎。 “后来,小澈被查出玄脉残废,我就苦修玄力……因为到了我该保护小澈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以为,无论是小澈保护我,还是我保护小澈,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可以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慢慢长大,我才知道,小澈会娶妻子,而我也要嫁人,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前……而且,天下所有的女孩子,小澈唯一不可以娶的就是我,天下所有的男孩子,我唯一不可以嫁的,就是小澈……” 萧澈:“……” “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今天小澈成婚,我应该很高兴的,但是,从清晨到晚上,我的心里一直都像塞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而小澈,你刚才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有些开心,又好难过……我到底是怎么了。” 萧澈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萧泠汐之间那种危险的朦胧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产生。而当他们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时,两个人虽然依旧朝夕相处,却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点破,反而在心理上尽可能将之迁引到亲情之上。 没有沧云大陆那一世记忆的他性格偏于自卑懦弱,就算到死,也只会逃避,不可能会有说出的一天。直到将这种感觉完全掩埋。萧泠汐……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没有表露过一次。但今天的萧澈已不是昨天的萧澈,他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也让萧泠汐在迷离之间,在这个不会有其他人在的深夜后山中,无法自抑的说出了她本以为永远不可能说出的话。 萧澈的心跳开始出现了轻微的紊乱,闻着鼻尖让他心醉神迷的少女气息,他伸出右臂,轻轻抱住萧泠汐的身体。萧泠汐身体微颤,却没有挣扎,闭上眼眸,将身体的重量悄悄的全部偎依在他的身上。 少女的娇躯柔若无骨,如温香软玉般,温柔滑腻的肌肤隔了几层衣服依然让人心神摇荡。萧澈拥抱的力气不敢太大,以免不小心惊到或亵渎了她。马上,他却感觉到一双玉臂悄悄缠绕在了他的背后,并主动抱的越来越紧,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芳香也溢入他的鼻端,以及内心深处。 来自萧泠汐的主动让萧澈消却了心中的忐忑,把左臂也张开揽向萧泠汐的纤腰,但心神恍然间,他手臂的落点出现了偏差,落下时,传入掌间的,却是一团温软的饱满。 “啊……” 萧泠汐的口中发出一声呻吟。萧澈也是心神一乱,连忙想要把手拿开,但萧泠汐的一只柔荑却先于他抓住了他的左手上,萧澈本以为她是要把他不小心亵渎到她的手打掉,但……她的玉手却就这么抓着他的手掌停留在那里,没有移开,也没有再让他乱动。隔着傲然耸立的酥胸,萧澈依然能清楚感觉到她狂乱的心跳。 萧泠汐呼吸声微显粗重,一抹粉霞也早已从玉颜蔓延至雪颈。她紧紧的闭合着眼睛,将螓首埋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仿佛在努力证明着自己已经睡去。 萧澈也同样闭上眼睛,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就这么安静的与她互相依偎着。这个时候,他们也都不愿意再有什么言语……因为那会惊扰到这场不会有任何外人打搅的清梦。 夜越来越深,当夏倾月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但已沉沉睡去。 夏倾月是出来找萧澈的。本以为他只是出去透透气,在他出去“透气”的这段时间,她也下床,把毯子铺在了那个角落,让他回来之后可以就地安睡。但过了很久,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而且从之前的声响方向判断,他似乎是翻墙去了萧门后山。 以他出初玄一级的微弱玄力,大半夜一人去了后山久久未归……夏倾月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出来找寻他。于是,就看到了让她瞠然的一幕。 今天和是她和萧澈正式相处的第一天,被他接到萧门的路上,他的姿态平静中带着傲然,在礼堂中,他隐忍着愤怒和恨意,在新房中,虽然他各种话多和嘴贱,但表情和眼神中不断晃动着迷茫、不甘和失神,甚至还有她看不懂的落寞…… 但此时,和萧泠汐依偎在一起的他,却是睡的无比安稳。嘴角只勾起一弯很小很小的弧度,却能清楚的看到一抹暖笑,他的五官完全的舒展开,表情很放松,如同睡在妈妈怀抱中的婴儿般宁静安和。 夏倾月的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然,这绝不是代表她对萧澈有什么感情,而是:她和萧澈毕竟已经成为了夫妻。虽然她一直都以为这场婚姻对她而言仅仅是个形式,夫妻名分对她而言也只是单纯的称谓,无论存在与否都兴不起她内心半点波澜,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人意识里以为会怎样,心里的感觉就会怎样,尤其是对于女人这种更偏于感性的动物,除非这个人没有心。 她和萧澈毕竟已是夫妻,虽然心中无所谓这种结合,但萧澈成为她丈夫这个事实依旧会清楚的印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是丈夫,就是独属她的男人,而现在她的丈夫居然在新婚之夜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互相依偎到同时入睡,脸上还挂着那么温暖满足的表情……她的潜意识自然会泛起那种让她陌生的反应。 虽然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小姑妈。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素来平静无波的冰云仙心出现了少许的烦躁,这种烦躁感让她马上惊觉,快速凝神收心,过了好一会儿,烦躁感才逐渐消失,内心也已一片清明。 她没有打扰萧澈和萧泠汐,放轻脚步,无声离开。 一小会儿后,夏倾月又缓步归来,只是手中抱了一床不薄不厚的大红色毯子,她把毯子小心的拢在萧澈和萧泠汐的身上,又一次无声离开。 …………………… 萧澈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依偎在他胸前的萧泠汐依旧在酣睡着,睡相很是娇甜……如果可以无视萧澈胸前那大一滩口水的话。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昨夜的事也一幕幕出现在萧澈的脑海之中。虽然经过一夜,肩膀酸涩麻木,但他不敢稍动,以免打扰到萧泠汐的安眠,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了身上盖着的大红毯子。 “卧……槽……”伸手抓起这张毯子,一声失控的低吼声从萧澈口中喷出……这分明就是昨天才刚刚备好,铺在新房新床上的那张毯子。 萧澈抬头,看向自己小院的方向,心中一阵呻吟……新婚之夜,不但不在新房,还出去和别的女人睡了一夜,新婚老婆还亲自跑来送毯子…… 这剧本……真尼玛刺激! —————————————— 【我们的月票已破一万一,你们的强大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感谢每一位打赏、投月票、红票、收藏点击的朋友。感谢每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美若天仙貌美如花的盟主大人!】 【最后,温馨的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你们都写完作业了吗啊哈哈哈哈哈……】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4章 萧宗来信 清晨,天刚朦朦亮,萧门门主萧云海在熟睡中被一波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门主!门主,你醒来了吗?” 萧云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皱眉道:“大清早的,什么事?” “是……是萧……萧宗!萧宗的信件!”门外传来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什么?萧宗!?” 这个萧门门主,在流云城可以横着走的巅峰人物如同被一把尖刀刺在了屁股上,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太过剧烈的反应让他险些从床上直接摔到地上。他手忙脚乱的披好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整理,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门打开,一把抓住门外的萧门弟子,瞪大眼睛吼道:“你说萧宗?你说的是萧宗!?” “是!是萧宗,千真万确!”那个萧门弟子艰涩的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点头,然后急忙把手上的信件呈在了萧云海的眼前:“信上,是萧宗的天鹰印!在整个苍风帝国,还没有人敢冒充萧宗的独有标记。” 当目光注视到信件上的天鹰印记时,萧云海全身一抖,猛的将信件抓了过来,然后用剧烈颤抖的双手匆忙而小心的将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薄纸。 萧宗,虽然名字上和他们萧门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有如云泥之别!萧门虽可勉强在流云城称霸,但在苍风大陆,却压根是个默默无名的存在。而萧宗,却是傲视苍风帝国的最强四宗门之一!与天剑山庄、冰云仙宫、焚天门齐名。是萧门连仰望都没资格的超然存在。 可以毫不客气的话,萧宗之内一个杂物房的小厮,都不一定看得起这萧门的正牌门主。 不过这萧门与萧宗之间,倒还真有一些联系。因为于一百六十年前创立这个流云城萧门的萧别离,当年就是萧宗的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被丢弃的弃徒,传闻还是当时的一个长老之子。只不过,萧别离是那个长老酒后乱性,强奸了一个萧宗仆女所生,从小貌不出众,天资极差,还惹来大量流言蜚语,让那个长老极不喜欢,在他成年之时,玄力更是在同辈中完全垫底,继续留在萧宗只会让那个长老蒙羞,于是随便找了个机会将他打发到了当时鸟不拉屎的小小流云城,助他成立个萧门,从此就再也不闻不问,并断绝其与萧宗的来往。 但萧别离却是一直以出生在萧宗为傲,一生苦修玄力,希望能有所成,从而能有一天得到萧宗的认可而回到萧宗,但这个念想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未能实现。但他死后,这个愿望却在萧门一代代的传下,成为每一代萧门中人的终极目标。尤其是每一代的萧门门主,无不希望能靠着身体里那些微的萧宗血脉来与萧宗沾上关系,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也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萧门之中从未有谁能实现这个愿望。萧宗对他们而言就如天上宫阙,根本无法奢望去碰触。 但今天,萧宗居然主动来信!这如何不让萧云海欣喜若狂,激动的如在梦中。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信的内容,萧云海已是满脸通红,呼吸混乱,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外面,嘶哑着声音道:“快……快去通知各长老、执事马上到议事大厅!告诉他们有关系到我们萧门未来的大事相商……快去!” “啊……是!”萧门弟子连忙应声,慌不迭的跑开。 ……………………………………………… 萧澈抱着大红的毯子,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进自己房中时,却发现夏倾月已衣裳齐整的坐在床边,如静水般的美丽双眸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萧澈顿时将毯子向桌上一扔,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老婆,起这么早啊,昨晚睡的好吗?” “不先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儿?”夏倾月美眸微眯,淡淡问道。 “没必要。”萧澈伸了一下懒腰,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没兴趣。” 夏倾月:“……” 虽然昨夜是在后山和萧泠汐依偎着睡着,但清晨醒来后,精神却是出奇的好。把衣服头发略微整理,恢复了一个完美的小白脸形象,萧澈起身道:“走吧,第一天早上,必须去给爷爷请安……这个你总不会拒绝吧?” 夏倾月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先他一步走出房门。萧澈耸耸肩膀,快步跟了上去。 萧烈每天总是起的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刚一进萧烈的小院,就看到他正站在院子里赏弄他的花草,看到萧澈和夏倾月肩并肩进来,他温和一笑:“你们来了。” 在萧烈的注视之下,萧澈迅速的伸手,一把将夏倾月的小手握在手中。夏倾月的柔夷温软柔滑,或许是因为修行冰云诀的关系,还隐隐带着一丝清凉。夏倾月全身一僵,刚要强行将萧澈震开,但碰触到萧烈的目光,她却只能生生的忍下,任由萧澈抓着自己的手走向萧烈。 她的父亲对于萧烈一直很敬重,她也同样如此。她可以在萧澈面前表现出对他毫无感情,但如果当着萧烈的面强行甩开萧澈的手,可想而知萧烈的脸色会是多么的难看。 这个卑鄙的混蛋…… “爷爷,今天又起这么早啊。”萧澈牵着夏倾月走过去,很是自然的向萧烈行晚辈礼。 “倾月给爷爷请安。”夏倾月轻轻欠身,姿态温婉端庄。雪玉小手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么牵在手中,还是在相当卑鄙无耻的手段之下,让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如果不是担心玄气波动会让这个有着灵玄境巅峰实力的老人发觉,她一定会用冰云诀将萧澈冰冻个龇牙咧嘴。 “呵呵,你们也起的很早啊。”看着萧澈和夏倾月很显亲昵的样子,萧烈的脸上露出欣然:“澈儿,倾月,虽然十六岁完婚的确有些早了,但也总算了结了我的一件心事。倾月,澈儿的状况你也该知道,坦白说,这件婚事,的确是委屈到你了。不过我们家会尽最大可能弥补你的。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们两个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夏倾月还未回应,萧澈就抢先说道:“爷爷哪儿的话!我萧澈可是你的孙子,天下没有我配不上的女人,哪里委屈她了?既然进了我萧家的门,最基本的当然是孝敬爷爷,然后好好伺候我过日子,哪点做的不好,果断休了再娶个更好的,倾月老婆,你说是不是?” “……”此时如果不是萧烈就站在面前,夏倾月绝对会一记冰云仙诀永远冻上萧澈的嘴。 “哈哈哈哈。”萧烈一阵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萧澈:“你啊你,倾月才刚进门,你就这么欺负她。倾月,不要听他乱说,澈儿这小子从小嘴皮子就不老实。这么早,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知道你们会来,老鸿已让炊事房那边做好早点送过来了,来,过来一起吃饭吧。” “好的爷爷……对了,要不要喊小姑妈一起?” “她从小贪睡,还这么早,就不要吵她了。” 房中的餐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三份刚刚做好的早点。萧澈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拉着脸色努力保持着自然的夏倾月肩并肩坐在餐桌的一边。萧烈在他们的对面入座,屁股刚碰到椅子,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就从外来传来,然后是一阵伴着粗喘声的喊叫: “五长老!五长老在不在?” “什么事?”萧烈转过身,眉头微锁。 “门……门主之令,请各位长老马上去议事大厅,有关系萧门未来的大事相商,务必马上前往!” “……”萧烈站了起来,抓过萧鸿递来的外衣,对萧烈和夏倾月说道:“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在萧烈的记忆中,还从未有哪一次在大清早发出如此紧急的召集令,他披上衣服,快速离开。 萧烈前脚刚走,萧澈的手就闪电般的从夏倾月手上离开,身体也“嗖”的向后跳开,剑眉微斜,一脸正色道:“倾月老婆,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之所以牵你的手只是为了让爷爷放心高兴,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的。虽然我之前没征求过你的意见,但你肯定也不会生气反对,是吧?” 夏倾月的脸色却是一点点变的冰寒,她冷冷道:“你再敢随便碰我的身体,我真要你不客气了。” “喂!你不至于吧!”萧澈瞪眼看着她,满脸的抑郁:“就只是牵个手而已,你居然会真的生气……我们可是正牌夫妻,就算你只是为了报恩才嫁给我,那也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不要说摸手,摸哪里都是正常……不对,是应该的!你才嫁给我不到一天,就一直冷冷淡淡,新婚之夜还不让我和你睡一张床,现在只是牵一下手,居然就要生这么大的气……呜呼,我这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简直比娶回来一个女皇帝还过分……” “……”萧澈的性情,越来越让夏倾月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初见他时感觉他淡然冷傲,逐渐又感觉他心性非同寻常,甚至还带一点神秘,不止一次的给她一种这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而是历经沧桑的成年男子的感觉……除了那稍不留意就会显露的贱性。 而现在,这货明明很是无耻的侵犯她,却又丝毫没有犯错误的觉悟,反而像个小屁孩一样在那叫屈耍赖,硬生生的将她这个受害者掰成过错方,让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就连胸腔中的怒气都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算了,坐下来吃饭吧。”夏倾月无力的说道。 “就是说倾月老婆不生气了?嗯嘿嘿,这才像个乖老婆嘛,来,多吃一点!”萧澈马上借杆子上爬,又坐回到夏倾月身边,将自己盘中的绿豆糕体贴的夹到了夏倾月的盘中。 “……”夏倾月开始觉得自己向师傅请求在他身边继续停留一个月是个相当错误和危险的决定。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5章 萧玉龙的试探 萧澈和夏倾月吃完早点后,萧烈才匆匆归来,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些许没有完全散去的震惊。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萧澈连忙站起来问道。 “一件大事,对萧门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事。”萧烈说道,但紧锁的眉头又随之松开:“不过,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天大的事?那是什么事?”萧澈更加诧异。 “是萧宗。” “萧宗?”这次不仅是萧澈,连夏倾月也顿时侧目。 “就在两刻钟前,门主忽然收到一封来自萧宗的信件,信中说萧宗马上会有一拨人到来这里,而且带头的,还是现任萧宗宗主萧绝天最小的儿子!”萧烈缓缓说道。 “……”这个消息让萧澈沉默半晌,说道:“如果这是真的,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我们萧门虽然在百多年前出自萧宗一脉,但萧宗对我们萧门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一百多年没有任何来往,萧宗之中也根本不会有谁把这个小小的萧门放在心上,怎么会忽然派人到这里来?要说有所图谋……萧宗权势遮天,能图谋我们什么?要说施以恩惠,就更不可能了。” 萧烈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没有原因。我们萧门的创始先祖萧别离便是因天资实在太差而被萧宗变相驱逐,而他的父亲是当时萧宗执法堂的长老萧峥,就在不久前,萧峥过世,人在将死之年,心中所想的东西将不再是追求一生的功名利禄,他想起了还有萧别离这么个儿子,一百多年未见,心中也是愧疚,于是留下遗言,希望萧宗能在他死后,找到萧别离一脉的后代,从年轻一辈中选择一个天资最佳者带回萧宗培养,也算是了为弥补当年对萧别离的漠视与驱逐。” 常人寿命不过百年,但玄力到达一定境界,活个几百岁完全不是问题。据说突破王玄境后,寿命可达千年之久。听了萧烈的话,萧澈先是思索,然后释然,怪不得萧宗会忽然主动登门,原来是有个这样的理由。看来那个死去的萧峥在萧宗还是有一定地位,至少萧宗尊重了他的遗言。他也明白了萧烈为什么会说和他们没有关系。“挑选一个天资最佳者回萧宗培养”……这天资最佳者怎么也和他萧澈没半毛钱关系。 但,可想而知,其他长老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的念想该是多么的澎湃。被带回萧宗培养?那是什么概念?如果他们的儿子辈或孙子辈有哪一个被看中,然后带回萧宗,那完全就是一夜之间从泥中蚯蚓变云间金龙!所属的直系一脉也将跟着一飞冲天,不要说在萧门,在整个流云城,都可以毫无忌惮的横着走,谁敢不服,搬出“萧宗”二字,就算城主也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萧烈的脸色看着很是平静,但努力掩下的失落依旧逃不开萧澈的眼睛。萧门之内,没有一个人不抱有着对萧宗的向往,就连今天之前的他也是如此。而这次萧宗来人,无疑是萧门存在以来最最接近的一次,因为至少可以真正正面的接触到萧宗的人。其他萧门中人都会多少抱有那么丝丝的奢望,但惟独萧烈,连奢望都不敢有。因为萧宗会看中的人,再怎么也轮不到萧澈。 萧澈张开张口,想说一些安慰爷爷的话,但酝酿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他的玄脉状态清楚的摆在那里,即使说的再华丽动听,又有什么用? “虽然这和我们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这样也好,萧宗虽然大如天,但我们就算去了那里,也只能是最底层的人,哪比得上在这流云城自在安宁。”萧烈洒脱的笑笑,坐在了餐桌前:“来,陪爷爷把早点吃完。” …………………………………… 从萧烈的院子出来,萧澈顿时感觉到整个萧门的气氛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平时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晨练,但此时一眼望去,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且大多数脚步匆匆,脸上还带着兴奋。 “看来谁都想能攀上萧宗这个高枝,不过一步登天,真的好吗?也不想想自己就算真的去了萧宗,估计也就是个最低等的小喽啰。”萧澈不咸不淡的说道。 “嫉妒?”夏倾月面无表情道。 “绝对没有!”刚说完,萧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夏倾月是半点都不输给萧宗的冰云仙宫弟子,只要撇嘴道:“你和他们可不一样……算了,当我没说。” 夏倾月不再搭理他,脚步迈出,明明是很缓慢的一步,整个人却已超过了萧澈七八个身位,再一步,将萧澈甩开的更远。萧澈的脚步停止,满是讶然的看着步态优雅,又犹如幻影的夏倾月,低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冰云仙宫的‘冰纷雪舞步’?这个女人的玄力,果然不止是初玄境那么简单。” “唷!这不是萧澈老弟么!” 一个声音从右边传来,萧澈转头,看到萧阳正向他走来。这个萧阳平时在他面前都是鼻孔朝天,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主动打招呼,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萧阳哥,这么早啊。”萧澈转过身,一脸和善的打招呼。 “真是巧,我这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萧阳走过来,笑呵呵道。 “萧阳哥有事找我?”萧澈一脸的惊讶。 “昂,”萧阳点头:“其实是玉龙大哥让我来喊你,他说你的年纪在我们之中最小,却是第一个成婚的,作为同门兄弟,怎么也要给你小小庆贺一下。再加上昨天婚宴人太多,喝的也不够尽兴,正好趁今早一起喝个小酒,吃个早点,怎样?有时间不?” 大清早的请喝酒,看来这萧玉龙的耐性也很是一般啊。萧澈心中冷笑,萧玉龙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他心里一清二楚,当下,他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激动道:“真的是玉龙哥喊我?有!当然有时间!既然是玉龙哥喊我,怎么可能没时间!那么……现在就去?” 萧澈的表情让萧阳暗中冷笑加鄙视,他点头道:“当然,走吧。” 萧玉龙的院子比萧澈的起码要大上四五倍,布置的很是奢华,还配有专门的仆女。 院子中央靠北有着一个方亭,亭中的圆桌上已摆好酒水餐点。萧玉龙端起酒杯,一脸温文暖笑:“萧澈弟,你迎娶了我们流云城第一明珠,再次向你道喜了。我这个当哥哥的,看来也要努力了。” “谢谢玉龙哥。”萧澈也连忙端起酒杯,激动的满脸通红:“其实……其实说起来,我成婚这事小的不值一提,真正应该道喜的,是我向玉龙哥才对。” “哦?”萧玉龙面露疑惑,微笑道:“向我道喜?这我可有些听不懂了。” 萧澈一脸正色道:“难道玉龙哥不知道萧宗马上要来人,然后在年轻一辈中挑选天资最佳者带回萧宗的事吗?在我们萧门年轻一辈,论天赋、地位、长相和为人,谁能比得上玉龙哥?所以这次被带回萧宗的人,肯定是玉龙哥莫属,这才是天大的喜事。” “对!没错,这次会被萧宗选中的,铁定就是大哥!有大哥在,别人想都别想。”萧阳也连忙说道。他的资质在萧门上只是中等偏上,对于萧宗这事,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的他不敢有什么想法,萧门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萧玉龙无疑。而他这些年一直跟在萧玉龙后面,如果萧玉龙能进入萧宗,对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他甚至开始庆幸这些年一直巴结着萧玉龙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萧玉龙却是摇头,一脸谦和的说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们萧门之中有那么多优秀的兄弟姐妹。论玄力,我侥幸算是第一,但论资质的话,我可就不敢说了,不过我会努力争取便是。来,萧澈弟,为你昨日之喜干杯。” 虽然话音很是随意,但萧玉龙的眼眸深处,却是深隐着比任何人都炽热的疯狂。 一杯酒下肚,萧澈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萧阳在这时把脸凑过来,一脸笑的说道:“萧澈弟,你昨天娶的,可是我们流云城的第一美女,这艳福可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兄弟了。昨天的洞房滋味……嘿嘿,肯定是相当爽吧?” 萧玉龙端起酒杯,面带微笑,但目光却死盯向萧澈和面孔和眼神,准备看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但,就在萧阳问完话的那一刻,萧澈却是两眼放光,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淫笑,他脑袋向萧阳那边一凑,压低声音,嘿嘿笑道:“那是!嘿嘿嘿嘿……萧阳哥,我跟你说,这女人嘛,果然都一个德行,夏倾月平时看上去跟个骄傲的孔雀似的,可一到了床上,完全就是个荡妇啊,那叫声,那滋味,岂止是爽!嘿嘿嘿嘿……” 萧澈一边说着,眼睛眯起,面露红晕,一脸陶醉的表情。 乒…… 萧玉龙手中的酒杯被直接捏碎,碎渣落了一桌。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6章 作死的萧大少 “嗯?玉龙哥?你怎么了?”萧澈连忙起身,呈惊恐状。 萧玉龙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僵硬难看的笑,他甩掉手上的酒杯碎渣:“没事,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 萧阳的脸色也比萧玉龙好不了哪里去,难看的像是刚吃了一堆死苍蝇,听了萧玉龙的话,他连忙接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哥这些天玄力又有了新突破。刚突破的这段时间,增幅的玄力的确会偶尔出现控制不好的情况。” “原来如此!”萧澈恍然大悟,连忙道:“玉龙大哥竟然又有了突破,真是恭喜了!听说玉龙哥三个月前达到了入玄境三级,这才三个月,竟然又有突破!真不愧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最高天才。看来这次萧宗会选中的人,除了玉龙哥,再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萧玉龙的脸色抽搐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强压着心中的动荡,强笑道:“萧澈弟谬赞了。刚才的确是刚突破,玄力有些涌动,我必须马上稳固一下,可能无法继续招待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萧澈连忙摆手,很是理解的点头:“当然是玉龙哥稳固玄力要紧……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扰玉龙哥了。感谢玉龙哥今天的盛情邀请,等过几天玉龙哥被萧宗选中,我一定第一时间上门道贺。” 说完,萧澈就很是礼貌的离开。萧阳也装模作样的跟他一起离开,看着萧澈远去后,他又连忙返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萧玉龙那一张阴沉到可怕的脸。 “大哥……这事……”看着萧玉龙的脸色,萧阳狠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上前。 “啊!!”萧玉龙一声暴吼,如疯了般的将桌上的酒具茶具全部扫了下去,摔的粉碎,然后狠狠一脚,将石桌也踹翻在地。他双手捏紧,喘着粗气,眼中放射着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妒火与恨火,口中发出无比低沉的声音:“你不是告诉我……夏倾月……绝对不会让萧澈那废物碰她吗!!” 萧玉龙极少情绪失控,他此时的状态让萧阳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慌声说道:“一定……一定是萧澈那小子编造……编造的!夏倾月……根本不可能会看上那小子的!” “放屁!”萧玉龙低吼道:“萧澈那废物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他能在我面前装?你当我是瞎子吗?” 萧玉龙有着相当的城府和眼力。他认识萧澈十六年,自认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无比确信这个玄力极渣,性格偏于懦弱自卑的人情绪波动绝对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而刚才萧阳问到他时,他无论眼神、表情、下意识的肢体动作……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作与伪装的痕迹。 夏倾月是他发誓一定要得到的女人,能容许他们成婚,一方面是无奈,一方面,也是相信夏倾月即使嫁给了萧澈,也不可能委身于萧澈,反而为自己提供了便利。但没想过,成婚第二日,他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夏倾月已经被萧澈给染指了!! 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嫉妒与怨恨,几乎让他的胸腔都炸开。 萧阳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以往萧玉龙是萧门下一任门主的内定人选,他在他面前一直老老实实,现在萧玉龙极有可能成为被萧宗选中的人,他更是不敢又丝毫反逆。 过了许久,萧玉龙依然在重重喘着粗气,可想而知这件事对他打击是有多大。他忽然沉声说道:“萧澈离开这里以后去哪里了?” “去……去了东院。可能……可能是去炊事房那边了。”萧阳小心翼翼的回答。 萧玉龙眉头斜起,满面阴云,他低低的说道:“我一直以为夏倾月有着绝世倾城的容颜和天赋,也必然会有其他女人比不上的尊严和孤傲,没想到,一个萧门之中最让人看不起的垃圾都能入她的眼!” 萧玉龙冷哼一声,猛一甩手,疾步走向院外。萧阳刚要跟上,忽然反应过来他要去哪里,马上乖乖的停住,然后缓缓伸手擦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 萧澈出了萧玉龙的小院,一路不急不慢的走向炊事房取了一份早餐,然后优哉游哉的走向萧泠汐所居院子的方向,如果靠的近了,就会他口中正在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萧玉龙这货现在应该正朝我那里赶吧?唔……我那倾月老婆是会打断他一条腿呢?还是打断他两条腿呢……嗯,还是三条腿呢?” 到了萧泠汐的小院,房门却是紧闭,萧澈向前敲门:“小姑妈,我带早点来了。” 房门打开,萧澈进去之后,又“砰”的关上。 萧泠汐趴在桌上,双手托腮,眼睑低垂,一副恹恹无神的样子。萧澈把早点放在桌上,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昨晚没有睡好?” “呜……”听萧澈提到“昨晚”,萧泠汐一声低呜,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手掌中:“还提昨晚……夏倾月去送的毯子,一定全部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真的没有脸见人了,呜呜呜……” “没这么夸张吧?”萧澈揉了揉眉心,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放心好了。你是我小姑妈嘛,我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睡觉又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是你小姑妈……”萧泠汐有些抓狂的晃了晃头:“还有……昨晚你的手一直都放在我的……我的……呜……总之她一定看到了!她告诉了别人怎么办……怎么办……” “你放一百个心,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再说,你是我小姑妈嘛,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摸到小姑妈的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萧澈很是淡定的说道。 “你你你……不可以再说!”萧泠汐更加用力的摇头,整张脸颊都已是通红一片。昨天晚上因为是黑暗中独处,再加上心神迷离,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此时回想起来,她甚至感觉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疯了。 “我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她就算是看到了,也绝对不会说出去,也压根不会向……嗯,你想的那个方向去想。好啦,快吃早点,不然就凉了。”萧澈有些好笑的安慰道。在同一件事上,女孩的心思,到底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噢……”萧泠汐总算把俏脸从双手间解放出来,开始眼泪汪汪的吃起萧澈带来的早点。 而如萧澈所料,萧玉龙出门之后,直奔他的小院而去。踏进小院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中间的夏倾月。 夏倾月静立在院子中的那棵石榴树下,双臂抬起,神色安静而认真,显然是在静修玄力。她长长的乌发自然洒落双肩,在晨光之下反射着柔润的光华。绝美娇颜上,两道黛色的柳眉细细弯弯,有如翠羽新月,平静无波的双瞳犹如水晶般剔透,流动着梦幻般光彩。一身红裳,若隐若现着纤细柔美的身材曲线,映衬着凝脂白玉般温润细滑的雪肤。 这也是萧玉龙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正面直视夏倾月的绝代风华,那一刹那,他彻底怔在那里,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绝美的画面抽走,就连整个天地都在一瞬之间完全褪去了颜色。 注意到萧玉龙的到来,夏倾月姿势不变,双眸依然直视前方,口中淡然出声:“萧澈不在。” 声音清冷淡漠,却犹若仙音般悦耳抚心,萧玉龙这才回神,但眼中的惊艳和迷恋却是怎么都无法压下,他马上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向夏倾月轻轻一礼,微笑着:“你好夏小姐,在下萧玉龙,算是萧澈弟的兄长。” 夏倾月并不是一个太过冷傲的人,对方温文有礼的姿态与声音让她侧目,而且萧玉龙这个名字,她也不是没听说过,毕竟,他是萧门这一代门主之子。而就在她侧目,准备礼貌回应时,却分明看到了萧玉龙眼中荡动的迷恋……还有淫邪! 顿时,她纤眉微动,对这个男人刚才的礼貌儒雅而生的那一丝好感瞬间转为厌恶。虽然萧澈在他面前经常嘴贱加手贱让她数次心生怒气,但至少,她从未从他的眼中看到淫邪这种东西,而这个萧玉龙…… 萧泠汐平淡的声音顿时带了上几分冷意,内容更是无比简单:“萧澈不在。” 对于夏倾月明显的冷淡,萧玉龙却似是并不以为意,点头道:“那的确有些不巧。不过久闻夏小姐美名,能得见夏小姐,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说话间,萧玉龙的动作、神情、眼神、声音,都调整到了一个完美的状态,将自身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他自信自己要比萧澈强上起码千百倍,夏倾月连萧澈都能看上,自己出马,她哪能抗拒的了。 “我在修玄,恕不接待。”夏倾月眸光平静,声音里已带上了少许不耐。 真正的美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姿态神情,都会让人赏心悦目。看着犹如天仙化人的夏倾月,萧玉龙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心中的妒火也是越烧越旺……这样的人间仙女,居然成为萧澈那个废物的妻子,还被拔了头筹!简直……暴殄天物,无法接受和原谅! “听闻夏小姐今年年方十六,就已是初玄境十级的修为,玉龙一直钦佩和神往不已。相信夏小姐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胜过我良多。”萧玉龙收敛情绪,一脸温和道:“不过初玄十级和入玄一级虽然只有一个等级的差距,但若不得其道,却也很难以跨越。我虽然天资不敢与夏小姐相比,但作为过来人,对于突破初玄境还是有少许心得,不如,我来和夏小姐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说完,萧玉龙就面带微笑的向前,双手微聚玄力,向夏倾月的雪手握去。 夏倾月虽然天赋惊人,但毕竟还是在初玄境。萧玉龙已是入玄境三级,完全有指导夏倾月的资格……当然,那是他以为。 见萧玉龙不但目露淫邪,还动起手来,夏倾月的美眸之中顿时闪过一抹怒色,猛然伸手,虚空推向萧玉龙。 见夏倾月的玉手竟然主动伸来,萧玉龙目露喜色,他刚要抓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到他无法抗拒的冲击力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让他一声闷声,身体直接倒飞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转,脑袋先着地,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两颗门牙同时崩掉。 萧玉龙在萧门之中地位极高,嫁给萧门的女子即使遭到萧玉龙调戏,即使能打的过,也绝对不敢出手伤他。但夏倾月是什么背.景?她背后有着冰云仙宫,别说打他一个狗吃屎,就算是要了他的命,冰云仙宫弟子的身份一亮出,萧云海也绝对一个屁都不敢放,还要露出笑颜赔礼道歉。 …………………………………… 希望把前期的感情基础写的尽量细腻些,因而节奏有些慢。接下来会加快节奏。以本火星的风格……会让猪脚就这么一直平凡下去? …………………………………… 感谢堕落柒夜君的五十万大赏……豪!求抱大腿! 感谢奶昔巜君的十万赏……看昵称时以为是个妹子,两眼冒光的点开资料,结果……嗯,这就是现实。 感谢夏侯泠汐妹子的十万赏……这真是个妹子!萧泠汐的名字就是她给的!只不过我不小心把姓给换掉了。 感谢咪恋小柒君的再次十万赏……不多说,好基友,一辈子。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牢牢记着。 感谢秋儿_君的十万赏……这个,能报下性别么?然后…… 感谢6色的彩虹君的再次十万赏……认识N年,一直坚信你是个妹子。 感谢依然淡漠丶君的二十万赏……我们的YY频道的大总管,也一直都在默默付出着:也欢迎大家常到YY49554游玩。 感谢又是无法注册君的十万赏……你这昵称还敢再随便点么! 感谢踩踩踩的十万赏……曾经风靡书评区的道士回来了,真心激动又感动。 感谢tolove结城再次二十万赏……少年!你的头像暴露了你绝对是个二次元控!所以……有什么经典的收藏求·分·享!! 感谢爷丶依然风流的二十万赏……嗯,你这昵称就是我目前最真实可靠的生活加心灵写照!绝对的! 感谢钚洅暧你的十万赏……嘴上说着“不再爱你”,身体……哦,行动还是很老实的嘛…… 感谢s忧郁的洛二十万赏……你的书架里只有《逆天邪神》这本书,对于你专一的情感和高大上的眼光,我表示深深的肯定和敬佩。 感谢放纵丶自我的二十万赏……你在书评区和微信上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看的心中各种温暖,感谢你。 感谢瓷儿妞再次十万赏……唷!小美人最近在哪发财了吖? 感谢冷夜风语十万赏……看到昵称,并不熟悉。看了书架,才明白你从很久之前就一直默默支持着,无言的感动。 感谢星焰囧的十万赏……同样是一位已经默默支持火星好多年的亲,不知该说怎样感谢的话……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感谢起点官方打赏十万赏……话说,纵横的地盘……你这昵称……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反正我是默默点了个赞…… ……………………………………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7章 我是神医,你信吗? 夏倾月到底是不是初玄境十级的玄力,萧澈很清楚,但萧玉龙却是当然不会知道。夏倾月起了真怒,刚才的一记至少用了七分的玄力,看着倒地的萧玉龙,她收回手掌,淡然道:“看来萧大少并不是很擅于切磋,请回吧。” 趴在地上的萧玉龙直接懵了过去……他本以为以自己入玄境三级的玄力,调戏一个夏倾月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也没想到才一个照面,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赫然看到眼前的地面上落着两颗带血的大门牙。 萧玉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容一阵痉挛,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不堪。可以说以他萧门大少的身份,这辈子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还是在他最仰慕,最渴望得到的女人面前。不过萧大少毕竟是萧大少,他硬生生的把口中的咸血咽下,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相当温和俊雅的笑:“夏小姐初玄境十级的玄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刚才的随手试探,倒是有些小瞧了,那么,这一次,夏小姐可要注意了。” 掉了两颗大门牙,萧玉龙说话时口中直漏风。说完,他已经双手抬起,直接把全身的玄力都调动了起来……他很天真的以为,刚才之所以吃了个大亏,完全是自己随意出手,而夏倾月却是毫不留情的全力出手所致。以他入玄境三级的玄力,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初玄境十级的夏倾月! 萧玉龙脚步前移,三个错步后,双手齐出,直缠夏倾月的手臂而去。他的举动让夏倾月在厌恶之余,耐心全消,右臂猛然甩出,随着红袖的飞舞,一股微带冰冷感的玄力狠狠的扫在了萧玉龙的脸上。 这股玄力并没有带冰云诀,但也绝不是萧玉龙能接下来的。 “砰”的一声,萧玉龙的右脸直接陷了下去,整个人向后飞起,如被抽飞的陀螺般在空中至少转了七八个圈,然后重重的落在院外,三颗带血的牙齿也从先后落下,两颗直接砸在萧玉龙的脸上。 “切磋已经结束了,不送。”夏倾月目不斜视,仙音冰寒。 萧玉龙整张右脸通红一片,犹若染血。现在,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他入玄境三级的玄力在夏倾月压根就不够看。他捂着剧痛的右脸站起,有些惊惧的看了夏倾月一眼,喘着粗气,没有再说一个字,跌跌撞撞的离开。 萧玉龙一路来到了药事房,刚要进门,却发现萧澈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左手提了个药罐,右手提了个包裹。一看到萧玉龙,萧澈立马一脸热情的迎上去:“玉龙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哎呀!玉龙哥,你的脸……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萧澈,萧玉龙猛一咬牙,冷哼一声,直接冲入药事房中。少顷,里面传来萧门首席药师萧古那震惊失措的声音:“大少爷……你这这这……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无妨……在后山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萧玉龙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痛楚。他当然没脸说出自己现在的德性是因为调戏夏倾月而被夏倾月教训。 “这还无妨!?颊骨有不小程度的碎裂,牙齿掉了五颗,还有三颗被震断至少一半……这些都是没办法再长出来的啊……” 萧澈还没有走出太远,传到耳中的声音让他的背脊一阵凉飕飕的。 这女人……下手也太特么狠了! 毒死自己的弑心散有十之八九是来自萧玉龙,本来想借夏倾月的手先给他来点小教训……这尼玛哪里是教训?简直是往死里揍啊! 想到今天清晨自己还拿爷爷当挡头去牵她的手,萧澈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回到自己小院时,夏倾月正静静的站在院子中。看到他回来,她淡淡出声:“萧玉龙来过。” “啊,嗯,这个我知道。刚刚在药事房见过他了。”萧澈小心的看了一眼夏倾月的脸色,很是谨慎的说道。 夏倾月没有再理会他,微微闭目,身体周围,盘踞着一层冰冷的寒气。 “倾月老婆,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萧澈向前一小步,开口说道。 “?”夏倾月毫无动静。 “你的玄力到底是什么层次?”能把萧玉龙虐成那狼狈样,至少也该是入玄境五级!十六岁入玄境五级……这要是传开,流云城还不彻底炸了锅。 夏倾月依旧毫无动静,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迹象。 被无视的萧澈一脸的郁闷,看夏倾月的样子,应该是在静默的修炼着冰云仙宫的独属玄功冰云诀。他不再说话,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身子向后一倚,双手抱胸,一脸悠然的看着安静中的夏倾月。 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刻钟过去。 夏倾月以往常待闺中,修行冰云诀时,除了她的师傅会偶尔在旁指点她,其他时间都是一人静处,绝无其他人打扰……更不要说被一个男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 她虽然闭目静立,凝神收心,全身冰云诀流转,但依然能感觉到萧澈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而且是一直看,一直看……目光几乎没有片刻的移开。那直刺刺的目光一遍遍的扫过她全身每一个部位,让她根本无法完全静得下心来,全身各种不自在……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要她做到真正的心若止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整整一刻钟,萧澈还是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夏倾月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美眸睁开,侧目冷声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等着你主动和我说话啊。”萧澈一脸无辜道。 “……”夏倾月忽然有了一股要杀人的冲动。 “咳咳,其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刚才又怕打扰你练功,所以只好一直等着了。”萧澈直起身来,满脸的真诚。 “……什么事?”夏倾月强压怒气道。 “嗯,是这样。”萧澈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向前几步,走到夏倾月身前,侃侃而道:“今天清晨,我在握住你手的时候……哎哎!不不不许动手!我这是在说正事,正事!”看到夏倾月眸中忽然露出的杀气,萧澈连忙倒退了好几步,神色也变得戒备起来……刚才萧玉龙那惨样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总算夏倾月没真的动手,萧澈小舒一口气,接着说道:“握你手的时候,我顺便试了下你的脉象,发现很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他的话没有让夏倾月的眸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压根不信。 虽然今天早上被他牵住手时,的确感觉到他在偷偷摸她的手腕,但他一个全流云城都知道的萧家羸弱男,知道个毛线的脉象。 但萧澈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夏倾月心中微震。 “每日凌晨三时,你是不是都会从睡梦中醒来?而且醒来后的两刻钟内全身冰冷,四肢酸痛。” 夏倾月眸光一动,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萧澈继续说道:“还有,自从修炼冰云诀后,每次玄力突破,接下来大概两三天内,是不是都会全身冰冷,四肢酸痛,食不下咽,夜难安眠?” 夏倾月的眸光再次剧烈动荡……因为萧澈说的,分毫不差! “还有……”萧澈脚步移动,一直走到院门的方向,直到半个身体都被挡在了院门外,才一脸正色道:“上一次的……嗯……啊……大姨妈是不是大概晚了七八天?” 夏倾月:“!@#¥%……” 没有感觉到来自夏倾月的杀气,萧澈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院门外又走了回来:“这次相信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倾月微微蹩眉道。 “脉象!” “你会看脉象?” “我说我是个神医,你信不信?”萧澈一脸真诚的说道。 “想开玩笑的话,去找你的小姑妈吧。”夏倾月面无表情的侧过目光。 萧澈当然不会指望夏倾月相信,她要是真信了那才有鬼:“这些可都是很严重的病状,你就不问问怎么调理?” “不必了。”夏倾月冷然出声:“冰云诀是冰云仙宫独属玄功,奥妙无尽。而初修冰云诀,身体难以适应寒气,都会或多或少出现一定的负面反应。这在冰云仙宫,是人人皆知的常识,所有师姐妹,甚至师傅师祖一辈,都是如此。冰云诀达到一定境界,这些负面反应自然会全部消失。” “嗯嗯,你说的没有错。”萧澈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也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入冰云仙宫就必须禁情禁欲了……因为冰云仙宫的女人就算有了男人,也根本不可能生育嘛。这传出去多有损冰云仙宫颜面,还不如直接断了冰云仙宫弟子找男人这条路,也就能把这个相当不光彩的秘密一直保下去咯。” 夏倾月的柳眉猛然斜起,目光骤然变冷,她第一次,对萧澈生出了真正的怒气:“住口!我可容忍你胡言乱语……但绝不许你辱及我的师门!你再说半句这类的话,我绝不原谅!” 之前一副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姿态的萧澈此时却是半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然而淡淡一笑,悠然道:“我有没有说错话,我自己很清楚。我还可以告诉你……玄力越强,寿命则越长。但,从你的脉象上,我可以无比确定,同等玄力,你们冰云仙宫之人的寿命,要比其他宗门的短上近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我说的对,还是错?” 萧澈的话如同在夏倾月的耳边响起一记惊雷,让她那双美丽的眼瞳出现了刹那的收缩。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8章 银针释寒 “你是听谁说的?”夏倾月冷眉问道,心中一阵惊然。同等玄力,冰云仙宫的人寿命要比其他宗门的人短上许多,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而这即使在冰云仙宫之中也是个秘密,一直被冰云仙宫的高层隐压着。而由于冰云仙宫玄力层次极高,仙宫中的人整体寿命也是很长,因而,这个事实并没有太明显的展现出来。 夏倾月之所以知道,是她的师傅在她的一次突破后失神说出,并告诉她这是冰云诀最大的缺陷,严令她不许告诉人,包括师姐师妹。而现在,萧澈却是一口说了出来。 “我要是冰云仙宫的宫主,这种‘缺陷’我一定会用尽所有方法压下来,不让外人知道。你觉得我能从谁哪里听说来?”萧澈撇嘴道:“我真的只是从你的脉象上得出这些结论,仅此而已。看你反应,我好像全部说对了。” “我不信!”夏倾月断然摇头。通过一个脉象就能推论出冰云仙宫一直隐藏的重大秘密?简直荒谬!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苍风帝国神医无数,冰云仙宫的这个秘密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该传遍天下。 但萧澈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直中要害,毫无偏差。这让夏倾月无法不心中惊疑。 “就知道你不信。”萧澈拿起地上的药壶和包裹,走向房里:“跟我来吧。” 夏倾月的目光从他手中拎着的东西上流连而过,微微犹疑后,跟着他走入房中,关上房门。 “坐下。”把药壶和包裹一放,萧澈以命令的口气向夏倾月道。 “你要做什么?”夏倾月目露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替你调理。” “不需要。”夏倾月直接摇头。 “需不需要,你最好试过之后再下结论……喂!你该不会连试都不愿意试吧?” 萧澈已把那个包裹打开,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了少许的失落和失望:“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基本都不相信。但至少,我没有能力害你,也没有理由害你。我大清早去药事房拿来这些东西,就是单纯的想为你调理一番而已。如果有所见效,自然是好,如果没有什么效果,你也不会损失什么……既然你不相信,试也不想试,那就算了,纯当我自作多情。” 萧澈的话让夏倾月一怔,随之心中生出一抹歉疚……的确,他之前说的,和即将做的,都是为了给她调理,而又不是向她索取什么或提出什么要求,他也如他自己所说,根本没有理由和能力害她……且不说结果会怎样,自己直接回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夏倾月心中幽然一叹,在萧澈身边坐了下来:“你要怎么调理?” “……你愿意调理了?”萧澈看她一眼,又轻哼一声把脸别过去。 他这小孩子赌气般的姿态让夏倾月一时哭笑不得,声音也缓了下来:“我想看看,你会怎样调理。” “嗯,这才乖嘛。”萧澈再转过脸时,已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让夏倾月看的微微一愣……这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些! “把手伸出来。” 萧澈坐在了夏倾月身前,夏倾月也依言伸出双臂,横摊在桌子上,宽松的红袖一直拉到手肘部位,露出两截赛雪欺霜的玉臂。 萧澈把那个银色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几十根细长如丝的银针。 “银针……难道你要用针灸?”夏倾月月眉微挑。 “嗯?你居然知道针灸?”萧澈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当初在沧云大陆,整个大陆会玩针灸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人,其中包括他和他的师傅医圣。不过在天玄大陆,这似乎是一种已经相当程度普及的医术,在萧门的药事房,都能找到一套针灸器具。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针灸之术,对熟练度要求极高,要十几年方有小成,几十年才有可能大成。我可从来没听说你学过医术,更不要说针术。而且,你的房间里,也根本没有岐黄的味道和痕迹。你到底要做什么?”夏倾月的眼神里一直透着疑惑和戒备。 萧澈取出一根银针,双指轻捻在了银针的底部……而在萧澈把银针拿起时,夏倾月的眼神略微恍惚了一下,因为那银针在萧澈的手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仿佛这枚银针天生就是长在萧澈手上一般。这种感觉很是微妙,无法言喻,却又真实清晰的存在着。 萧澈将一个小瓶子打开,以银针浅浅一蘸,口中说道:“我会不会玩针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当然,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适,或是感觉我在拿你开玩笑,你可以随时将我中止。” “那个瓶子里是什么?”夏倾月目光转向了那个小药瓶。 “普通的赤阳花花汁。”萧澈随口回答,目光落在夏倾月的雪手上,拿着银针的左手微微一晃。 萧澈的这一下动作极快,快到了让夏倾月都没反应过来。而萧澈的左手收回时,他指间的银针已经不见了,而她右手手腕部位,已竖直插入了一根银针……精准的落在阳池穴上。 毫无痛感,甚至可以说毫无感觉。如果不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这枚银针,甚至都不会知道一枚银针已经刺入了她的手腕之上。夏倾月一阵动容……快?不,这绝不是快!而是娴熟!一种达到了惊人程度,堪称极致的娴熟! 第二根银针已被萧澈拿起,沾了一点赤阳花的花汁,靠近夏倾月的右手,手腕微微一抖,第二枚银针,已精准的刺在了阳谷穴上。随之是第三枚与第四枚,分别刺在了中渚与合谷。 右手之后,又是四根银针依次刺入了左手的阳池、阳谷、中渚与合谷四穴,每一次的刺入,动作都快的让夏倾月只能看到一晃而过的虚影。她心中的惊讶,也随着一阵阵银针的刺入而层层交叠。 她不知道萧澈的“调理”会不会有什么效果,但他这娴熟如妖的手法,让夏倾月根本无法相信这竟是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施出。 “双手放松,平稳呼吸,千万不要动用玄力。” 萧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也配合着萧澈,双臂放松,平心静气。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左右双手之中分别凝结起四顾冰冷的气息,然后如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快速的涌向被银针刺入的阳池、阳谷、中渚、合谷四穴…… 顿时,八根银针之上,分别升腾起一缕缕缓缓而逝的白雾,其中所蕴藏的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在快速的下降着。感受着经脉中窜动的寒气和快速逸出的白雾,夏倾月的雪颜剧烈动容。 白雾升腾了数分钟之后,才完全停止。萧澈在这时忽然伸手,两手齐晃,指若幻影,一瞬间,刺在夏倾月手上的八根银针已全部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被他放入了另一个盒子中。 “这寒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还好你遇到了我。”萧澈小声的嘀咕一声,然后将银针的盒子一盖,随口道:“倾月老婆,现在双手的感觉如何?” 夏倾月抬起自己的双手,眸中涟漪激荡。轻松、舒适、温暖……这就是她双手此时的感觉。就如同从某种沉重的束缚中忽然解脱了一般。手掌以及手臂的那种温热感,在她修行冰云诀后,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抬眸看着萧澈,惊讶道:“这到底是?”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把你双手,和双手经脉中的寒气给引导释放,顺便把被凝结的经脉疏通而已。”萧澈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冰云仙宫的玄功可以让玄气变得冰冷,从而威力大增。冰冷玄气之所以更强大,是因为寒气可伤人……敌人是人,自己也是人,伤人之前,也必然先伤己。这是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今天早上碰触你的手掌,发现你手掌的温度远远低于正常人的体温。或许你们冰云仙宫的人会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修行冰云诀所致的正常现象,但从医学的角度,这样的体温能正常才怪!!平时不动玄力时,玄力蕴于玄脉之中,不会影响自身。而一旦施展,冰云玄气贯通全身,释放之时伤人,流转之时却必会伤及自己!你修炼冰云诀应该没有多少年,但大量的寒气已渗入你的五脏、六腑、血液、骨髓、丹田,而且越积越多,久而久之,对你全身脏器都会产生持续性的严重损伤,不短命才怪!产生那些负面反应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倾月:“……” “另外,寒气之下,身上的诸多经脉也会因频繁的痉挛而闭塞,对于玄气施展会有相当大的影响。你现在可以试着把玄力运转到双手上,看看和以前有什么区别。”萧澈一脸正色的而说到。 萧澈这一番侃侃而论,说的有理有据,有始有终,有因有果,而且道理很是通俗易懂,连傻子都听的明白。再加上夏倾月的切实反应,根本无从质疑和辩驳。 但萧澈一脸正色说话的时候,心里却是在龇牙咧嘴……因为他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真的没错,但既是真的……也是在扯淡! 寒气积体伤身是真的,会闭合经脉也是真的……但如果冰云诀真有他说的这么不堪,冰云仙宫还混个屁!别说立于苍风大陆的巅峰,估计早在八百年前都混不下去了。当修行冰云诀一段时间,身体完全适应冰云诀,那么,体内寒气虽依旧会伤命,但却不会再继续伤身,反而会成为助力,被闭塞的经脉也会自然通畅。 但夏倾月才修炼冰云诀三四年,自然不可能到“完全适应”的地步。以他的话结合自己一直以来的亲身感觉,再加上“调理”之后的感觉,萧澈的说辞在她听来根本是毫无破绽。 “调理”,只是个借口。冰云诀的“缺陷”,同样也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19章 通玄 听了萧澈的话,夏倾月试着将玄力凝于双手。顿时,她的心中再次一震,因为玄力在双手凝集时比之以往通畅了太多,速度,也足足快了近两三成。 看着夏倾月的反应,萧澈满意的点头:“是不是感觉通畅快速了不少?如果把你全身寒气引出,经脉通畅的话,你在不使用冰云诀时体温会和正常人无异,所有负面反应全部不会再出现,玄力施展的速度会快上近一半。而且,从今之后,你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也会快上至少三成!哦,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就行,反正你也不可能让我这么做。” 萧澈一边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从药事房拿来的东西。 “你刚才说……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会快上三成?”夏倾月猛然侧首。萧澈的这句话,让她完全惊到,震惊到想相信,却又无法相信。 一颗能让一个人在一两年时间内进境加快一两成左右的丹药,是谁都不会质疑的天下奇珍,足以引起大片争夺而起的血雨腥风。而萧澈话中的意思……却是永久增加三成!! 这句话,何止是惊人!如果某一件东西,或者某一种条件可以让一个人的修玄速度永久增加三成之高的幅度,那么,夏倾月毫不怀疑,天下群雄会蜂拥而出,全力抢夺。 “是啊。”萧澈点头:“随便你信不信。” 萧澈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反而让夏倾月又更加相信了几分,再加上被他调理之后的感觉更是亲自感受的事实,面对他轻描淡写说出的惊人之语,她已然无法生出太多的质疑。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深感诧异。庞大的冰云仙宫在苍风大陆屹立千年,都从未听说过存在着如此惊人效果的方法,这个小小流云城中,玄脉残废,又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竟会如此肯定的说出……而且还让她不受控制的隐隐相信着。 “如果真有你说的效果……为什么你又会说我不同意你做?”夏倾月道。 “这个嘛……”萧澈嘴角一歪,一本正经的说道:“很简单的,你自己想想就白了。要驱散全身的寒气和被凝结的脉络,肯定要身上施针,既然身上施针,就当然要脱衣服,至少要把整个后背露给我……你连手都不愿给我碰一下,会愿意在我面前脱衣服?” 夏倾月:“……” “好了,银针用过了,我也该送回药事房去了。”萧澈冲着夏倾月微微一笑:“不用谢我,毕竟你是我老婆嘛。你昨晚大半夜跑去给我送毯子,我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看着萧澈收拾东西的背影,夏倾月的脸色一阵变幻,然后终于又主动开口:“我体内积压的寒气,我一直都知道。冰云诀初期会凝结部分经脉,我也知道。如果散掉寒气,疏通经脉,的确可以解除身体的不适,对于施展玄力也有一定帮助……但这和提升修炼玄力的速度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涉及很复杂的医理,嗯,非常的复杂,所以我不太想说,而且我即使我说了,你也不可能听懂。”萧澈含含糊糊的说道。额头上连冷汗都险些冒出来……他本以为之前的话和针灸已经成功把夏倾月唬住了,没想到她还是满心疑惑的问了出来,而且直接问到点子上……因为提升修炼速度,和寒气、经脉什么的,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好在夏倾月也并没有再追问,就在萧澈把包裹重新扎起来的时候,夏倾月再次开口:“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以你刚才针灸的手法,完全有资格加入那些庞大的医药宗门!如果你真有你之前说的那些能力,那么不要说这小小的流云城,整个苍风大陆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你又怎么会一直默默无闻,反而只有残废之名。” 加入那些医药宗门?萧澈很是不屑的一撇嘴,然后转过脸来,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师傅教给我的?” “你的……师傅?”夏倾月月眉微动,她从未听说过萧澈有什么师傅。 “我的师傅是一个伟大的医者,一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无数。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他。他教我望闻问切、针指炙推,教我医理药理毒理,教我识遍天下百药百毒百虫百草。我是他唯一的传承者,对我恩重如山,终身难报……却又在不久前,离我而去,让我无从追寻……这就是我为什么会一些医术,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师傅的事,我不想提起太多。而且我会医术这件事,不要说外人,就连我的爷爷和小姑妈都不知道,你算是除我自己之外,唯一一个知道的。” 想起逝去的师傅,萧澈的脸上无法自抑的浮现伤感与缅怀。这是他最真实的情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与做作。这种真实,也让夏倾月受感染之余,完完全全相信了萧澈的话,轻然说道:“能让你在这么小的年纪拥有娴熟到惊人的针术,看来,你的师傅必定是一个很伟大的医者。”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没有之一!”萧澈无比坚决的说道。 萧澈的样子,让夏倾月心中的疑虑不自觉又少了几分,她微微犹疑后,终下决心:“……那,你确定你说的会让我修炼速度永久提升三成……是真的?” “我既然说出口,就不会辱了我师父的医名。嗯?你该不会是……想要试试吧?”萧澈转过身,满脸诧异的看着她。 夏倾月小舒一口气,微微侧过目光:“你确定只需要露背。” 萧澈眼睛亮了起来,脸往前一凑,笑眯眯道:“你非要全露的话也是可以滴……” 夏倾月双眉一蹩,红袖一甩,一股忽然卷起的凉风让萧澈全身打了个哆嗦。她走向床边,口中淡淡道:“开始吧,让我看看你的医术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不过,你要是敢有其他的念头,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你一巴掌就能拍死我,就算我想,也不敢吖。”萧澈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刚刚收起的银针盒和赤阳花汁又拿了出来,然后走到了床前,对已坐在床上的夏倾月满脸严肃道:“脱衣服!” 很纯洁的三个字,愣是被萧澈喊出了恶霸逼迫良家妇女的感觉。 可想而知,一向冰清玉洁,如傲世清莲的夏倾月听到这三个字内心会是何种反应……但是,修炼速度永久增加三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了可以说任何玄者都不可能抗拒的了!因为如果真的成功,就意味着同等天赋悟性、同等玄功玄技,同等环境资源下,修炼三年的进境,将相当于对方修炼四年!百年之后,将超出对方三十年的进境! 萧澈也拿准了夏倾月纵然要脱衣,也不会选择拒绝。因为夏倾月显然是一个追求更高玄力的女孩,否则,她也不会不惜断情断欲的后果加入冰云仙宫。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那么,这样的代价完全值得……何况,也仅仅只是露背而已。夏倾月如是想着,对着萧澈背过身去,胸口轻一起伏,已是心如平镜,她闭上眼睛,衣扣解开,大红的衣裳顺着她的香肩玉臂缓缓滑落,顿时,粉光致致,白的晃眼的美人玉背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萧澈的眼前。 她拉过锦被,覆在自己胸前,滑下的红衣掩住丰满诱人的娇臀,裸露着水一般的玉背曲线,当真是瘦不露骨,明艳无双。肩颈肌肤更是粉嫩无暇,如若润脂,看的萧澈目光直直,一阵发怔。 “马上开始!不许有其他的念头!”夏倾月闭上眼睛,冷然出声。 “女人的身体,不就是给自己夫君看的么。”萧澈小心的嘀咕了一句,然后闭上嘴巴,拿起银针,银针入手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感受着身后萧澈已变得平稳的呼吸,刚要开口的夏倾月不再说话,微微闭目。虽然她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萧澈说的是真的……但修炼速度增加三成的诱惑,哪怕只有丝微的可能,也没有谁能够拒绝。 风声微动,随着萧澈手腕的晃动,一枚银针已轻然点刺在了夏倾月玉背的天宗穴上,手指没有碰到她的半点肌肤。 萧澈开始运指如飞,一枚又一枚的银针被他拿起,迅疾而精准的点刺了夏倾月的背上,快到了只能看到一片持续晃动的虚影。 夏倾月闭着眼睛,注意力全部放在后背上,她开始察觉到,每一根银针刺入时,都会伴随着丝丝的玄气。这个发现,让夏倾月心中顿时一动…… 她很清楚萧澈的身体状况,玄脉残废的他只能停驻在初玄境一级,他所能施展出的,也只有最最基本,最最微小的玄气。而每一枚银针刺入后背,伴随的玄气对她来说虽然微小,但那对初玄境一级的玄力来说,却几乎是极限的强度! 她不知道萧澈为什么要在银针中夹带玄力。但,这分明意味着他刺出的每一针,都在用尽着全力。 之前手上的八针,由于太快完成,她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萧澈的手法之上,所有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此时察觉,让她的心海一时之间无法平静。 此时,她的后背上已点入了二十三针,萧澈的速度,也明显的慢了下来。如果夏倾月此时回首,会看到他已是面色微赤,满头大汗。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0章 这可有意思了…… 前二十几针,萧澈驾驭的很是轻松,而随着他额头汗液的出现,他拿针的左手也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动作,也明显的慢了许多。之前一个呼吸便可点入一针,逐渐变得要好几次呼吸……三十针之后,更是一次比一次久。 如果夏倾月回首,会注意到萧澈扎针时,用的一直都是左手。他并不是一个左撇子,更不是他的左手会施展的更加娴熟,而是因为他左手手心所映现的天毒珠。 每一次银针点入时,他掌心的天毒珠都会轻微闪烁一次。天毒珠的力量随着银针无声无息的浸入到夏倾月的体内。当然,这股力量绝对不是什么毒力,而是一种净化的力量。天毒珠有着净化世间万毒的能力,而这个“毒”,并不仅仅是那些夺命之毒,亦包括身体内有害,或多余的杂质。不过,这又并不同于洗髓伐经。而使用天毒珠的这个能力,才是他今天费尽心思要为夏倾月扎针的最主要目的所在。 驱散寒气、疏通经脉只是顺便和幌子,他真正在做的,是为夏倾月“通玄”!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 缕缕寒气从一根根银针之上缓缓升腾,整整两刻钟过去,夏倾月的背上已刺入了整整五十四针。萧澈的手在这时终于出现了停顿,但也只停顿了不到半分钟,便又忽然伸手,双手齐舞,一根根银针被他迅疾无比的从夏倾月背上拔下。只不过是转眼之间,整整五十四根银针便全部从夏倾月背上消失。 夏倾月的玉背依旧光洁雪白,如最纯净无暇的白玉一般,在萧澈极高的手法之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以了……”萧澈把银针收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银针被全部拔下的那一刻,夏倾月竟有了一种如同忽然飘入天堂中的感觉,全身说不出的温暖与舒适,让她在恍惚间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身体。 她拉回衣裳,马上运转了一下玄力,冰云诀催动之时,她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的玄力几乎是随着她的意念瞬间被调动起来,在体内流转的速度与舒畅度,要超出之前不知多少倍。 修炼冰云诀近四年,她依然会经常性的出现无法完全驾驭的状况,而此时,感受着冰云诀在体内的流动,她完完全全的确定,此时的身体状态,已可以完整完全的驾驭冰云诀。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也自然将因此而提升一个阶层! 本来没抱有多少希望的她在这样的结果面前满心惊喜,同时也有着深深的骇然……惊骇着萧澈所说的话,居然真的实现了!而且效果似乎比他说的还要好! 她相信,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被师傅看到,也必然会大吃一惊! “现在……相信了?” 萧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却显得格外沙哑与虚弱。夏倾月从震惊中回身,看向萧澈,看到他正无力的倚在床板之上,额头、还有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液打湿,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如同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想到那每一针上所倾注的玄气,她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丝的疼痛感……一种如同被针刺了一下般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的心绪出现了些微的紊乱,因为她竟然对这个只有名分,而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心疼感。 “相信了……我相信你真的是个神医。”夏倾月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原来被流云城所有人瞧不起的你,居然有这么惊人的能力……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没有感情,一个月后,也会永远离开你……为什么会要把这些暴露在我面前?给了我这么大的恩惠,还为了我……这么拼命?” 恩惠……这真的是一场无比巨大的恩惠。 “三个原因。”脱力的萧澈气喘吁吁,却是满脸微笑:“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你更有瞧不起我的绝对资本。但是你没有,反而一直在尽可能的维护我可怜的尊严……昨夜,你因担心而出门找我,还默默为我送去毯子……对我好的人,我永远只会对他更好!” 夏倾月:“……” “第二个原因……你毕竟是我老婆。” 夏倾月张了张唇,却是无法言语。 “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萧澈脸上的笑变得暧昧起来:“我觉得你脱衣服之后的样子应该很好看。” “……”萧澈嘴贱调戏她的时候,她总是会冷眼而对,但这次,看着他挂在苍白脸上的贱笑,她却是怎么都无法生出怒气来。 “解释完了。”萧澈伸出手,指向他带来的那个药壶:“倾月老婆,去把那个药壶里的药倒出来喝了。” 夏倾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问那是什么药,走过去,要里面的药汁倒出,一口饮下。 “这只是第一次的调理。如果想要以后一直保持你现在的状态,一共需要七次的‘调理’。接下来的六天,还要每天一次。时间,最好是凌晨三时,因为这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调理的效果最佳。当然,是否继续,决定权在你。” 说完这些,萧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的体力,的确已经严重透支,绝不是装出来的。 “你好好休息吧。”夏倾月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她轻声说完,走向门外,然后把房门无声闭合。 站在院中,夏倾月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眸光一片朦胧。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我一直都看错了他……全流云城的人,也都看错了他…… 夏倾月离开后,萧澈的身体也完全歪倒在床上,斜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含含糊糊的自语声…… “呼呼……现在的身体体质太差了,通个玄而已,差点累崩了……” “如果师傅知道我竟然要对方脱衣服,不知会不会气的从天堂跳下来教训我一顿……毕竟……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能隔衣施针了……十五岁就能闭眼隔衣施针了……呼呼……睡觉……” …………………… 自从接到萧宗来信后,整个萧门就持续沉浸在一种极端异样的气氛之中。门主、长老、执事每日聪聪明明,从早到晚准备着迎接事宜,唯恐有半点的疏忽遗漏。而年轻一辈更是都如打了鸡血一般拼命修炼,做梦都想着能在这几天忽然得到突破,从而提升自己被带入萧宗的可能…… 不过,这些显然都不关萧澈什么事,他几乎算得上整个萧门最清闲的人。 这一天,萧门后山。 这是萧门在后山所开辟的一片墓地。萧门中人死去之后,大都会埋在这里。 萧烈静静的站在一处墓碑之前,饱含沧桑与悲伤的白发随风微扬,风声呼啸,阵阵凄凉。 这张墓碑上,雕刻着“萧鹰”二字。 “……鹰儿,我知道你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完成先祖之愿,回归萧宗,重振我们这被遗弃的一脉。如今,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临,只是……晚了整整十六年。” 萧烈目光朦胧,僵硬的站在那里,口中发出着阵阵仿佛无意识的呢喃声…… “我知道,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依然还是有着很多很多的牵挂……澈儿从小玄脉残废……这样也好,虽然注定一生庸碌,但无为,就不会有争斗和仇怨。现在,澈儿也已经成家,希望他可以就此一直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他虽非亲生,但却是你们用性命,和亲生儿子的命保下来的,我也会尽我所能,保住他的平安……” 咔! 一丝轻微的断裂声传入到萧烈的耳中,让他猛的一惊,瞬间从失神中回神,转头低喝:“谁?” 随着他的这声呼喝,萧玉龙的身影从墓地中央那棵粗壮古树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萧烈,明显一愣,向前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玉龙见过五长老……没想到五长老竟然在这里?是不是玉龙打扰到五长老了?” 萧烈的眼神一阵动荡……他刚才心陷悲伤,一度失神,竟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这里。也不知道这个萧玉龙有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自言自语。他锁着眉头说道:“玉龙,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玉龙连忙说道:“萧宗的使者明日就会到来,父亲认为这是一件会改变萧门命运的大事,理应告知逝去的太爷爷,所以让我前来……不慎打扰到五长老,玉龙有错。” “那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萧烈的声音一下子冷硬了下来,一股无形气势猛然压向萧玉龙。 灵玄境巅峰实力所释放的气场,又岂是萧玉龙所能承受的,他的脸色一白,连忙摇头:“玉龙也是刚刚到来这里,如果不是五长老刚才出声,我都没有发现五长老,更没有听到五长老说的任何话……如果五长老不想被打搅,玉龙马上离开便是!” 从萧玉龙的表情上,萧烈并没有看到任何破绽,心中也顿顿微微一松,气势收回,脸色也缓和了一些:“算了,也没什么事。萧宗使者明日就会到来,你是最有可能被挑中的人,到时,你可就是振兴我们这一脉的最大希望了。” “五长老言重了,玉龙愧不敢当。”萧玉龙谦逊道。 萧烈向他一点头,不再留在这里,转身离开。 而他离开之后,萧玉龙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他右手点在下巴之上,皱眉低语:“难道……如果是真的,这可有意思了……” ……………………………………………… 感谢tolove结城又一次二十万赏,白金盟主赛高!! 感谢羽痕_梦二十二万赏!黄金盟主+1! 感谢落情爹又一次十万赏!黄金盟主+2! 感谢s忧郁的洛又一次三十八万赏,白金盟主+2! 感谢爷丶依然风流再次三十三万赏,白金盟主+3! 感谢随湘幻二十万赏,黄金盟主+3! 综上……包养火星的人越来越多了。也是开了新书之后,才发现我身边居然有这么多土豪~~(>_<)~~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1章 同床共枕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在不经意间悄然篡改着一个人的心灵。 迎亲时,萧澈想要搀扶夏倾月,被她无情冻住了手臂。第一次对她喊声“老婆”,让她差点大发雷霆,第一次牵她的手,萧澈都能感觉到来自她的冰冷杀气…… 而这才几天的时间,萧澈口中的“倾月老婆”喊的越来越顺溜,她已听之任之,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总归是完全接受了这个称呼。而不要说被他牵住手掌,就连在他面前脱衣服,都已不是那么别扭。 这几天,萧澈毫无疑问的睡在墙角,不过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也总算睡得不是那么难受。而每到凌晨三时,他都会主动醒来,用银针而对她进行“调理”。这几天,她已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体质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 光线暗淡,但夏倾月的裸背依旧如若玉质,肤光胜雪。萧澈手持银针,指尖飞舞,不多时已是大汗淋淋。两刻钟后,又一次“通玄”完毕,萧澈将银针全部收起,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虚脱之下,他的大脑忽然一晕,身体一晃,整个身体直接扑在了夏倾月的裸背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温软柔滑感顿时从他的胸前传来。 夏倾月猛然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怒色,她刚要发力将萧澈远远震开,忽然察觉到他此时的气息竟是无比的虚弱……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弱数倍。 夏倾月的玄力顿时收回,只用很小的力气将萧澈推开,然后瞬间拉上衣服,转身伸手将萧澈的身体撑住,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萧澈的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的血色,两只眼睛也是半睁,似乎连完全睁开的力气都已失去。他微一摇头,虚弱的说道:“没事……只是力气和精力都有些……过度透支而已……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夏倾月的眼眸微微晃动,心中再次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疼痛感。第一次为她施针后,他就全身脱力。而一次脱力,或许可以相对容易的修整过来。但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对她施针,每一针,都要用上他最极限的玄气。他的身体本来就弱,这样连续的虚弱……又怎么可能撑得住。这极有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你不需要为了我这么拼命。”夏倾月眼神复杂的说道。 萧澈咧了咧嘴,笑了起来:“不,你有资格……因为你是我……名媒正娶回家的老婆!” 夏倾月:“……” 萧澈闭上眼睛,缓缓养着力气,用很轻的声音道:“虽然,你嫁过来,只为报恩,从不把我当你的夫君。但我却没有办法不把你当我的老婆。除非我休了你,否则,对自己的女人好,也是男人最基本的责任和尊严之一……” 说完这些话,萧澈的胸口一阵暖呼呼的……我去!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就不信你这个女人的心里半点感觉都没有! 半晌,他没有听到夏倾月说话,睁开眼睛,轻喘几口气,带着一副可怜相说道:“倾月老婆,我现在可能有些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把我扶到那边去。” 他的眼神,示意向那个墙角……他睡觉的地方。 夏倾月看了那张铺在地上的毯子一眼,心中的那丝不该有的疼痛感又隐隐加深了几分,她摇摇头,身体转向床边:“你睡床上吧,我睡那里。” 一听这样的话,萧澈立刻急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抓住了夏倾月的手臂:“不行!绝对不行!虽然你各方面都比我强……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自己睡床,让女人睡地的事!你要是睡那里,我宁愿睡到院子里去!” 声音很急,更是透着一种无法不容辩驳的坚决。说完,他还挣扎着起身,作势要下床。 夏倾月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她贝齿微咬,在短暂的挣扎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伸手将萧澈虚弱的身体向里轻轻一推,然后拉过大红的毯子,同时盖在了自己和萧澈的身上。 “不许碰我。”夏倾月在床的外侧躺下,背对萧澈,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萧澈默默的笑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摆好一个最舒适的睡姿,美.美的闭上了眼睛:“放心好了。以你的玄力,我就算想,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呼,同床共枕……这样,才算是夫妻嘛……” 夏倾月:“……” “好累……倾月老婆,我先睡了……唔,明天让小姑妈给我做一份雪参母鸡汤大补一下……唔……” 萧澈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他声音完全落下时,呼吸也已变得格外平稳……已是在过度的疲累之中安然睡了过去。 夏倾月悄然转过身来,看着萧澈近在咫尺的面孔,眸光一阵复杂至极的颤动…… 从加入冰云仙宫开始,她就决心一辈子禁情禁欲,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子同床而眠。他也一直坚信着自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嫁给萧澈之前,她甚至不会允许萧澈碰触自己分毫…… 但现在,她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无法接受感……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对他的那种愧疚感? 或许吧…… 心思烦乱的想着,不知不觉,她也沉浸入睡梦之中。她没有发觉,身边明明躺着一个男人却这么快就能入睡,意味着她的潜意识里,对萧澈已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戒备与排斥之心。 这一觉,萧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睁开眼睛时,夏倾月已经不在身边,房间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虽然休息了一整晚,但身上依然泛着相当严重的酸软感。萧澈坐起身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在这样下去,身体还真有累垮的可能,我似乎多少是有点过于逞强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主动为我找寻那三件东西了。” 萧澈下床,换了一身衣服,脱去外衣时,他握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短暂的怔了一会……在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天,重叠的记忆就让他对这个吊坠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因为在沧云大陆的那一世,他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吊坠,而且和他现在所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样!吊坠似乎是银制,可以从中间打开,然后露出两面光洁的小镜子,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在沧云大陆,他的师傅告诉他,在捡到他时,脖子上就戴着这枚吊坠。而他现在身上的这枚,也是他在记事时就戴在身上。爷爷告诉他,这是他的父亲萧鹰不知从何得到,在他出生后就戴在他的身上,也就是父亲的遗物。 两世……一模一样的吊坠……到底是怎么回事? 换好衣服,萧澈意识进入天毒珠之中。碧绿色的世界里,那个赤色头发的女孩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安静的漂浮在那里,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两天,他旁敲侧击的问爷爷和夏倾月有没有哪里存在着生长红色头发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从未听说过”,这让萧澈对这个女孩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和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女孩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舒展了一番身体,萧澈的鼻间忽然传来一股诱人的鲜香味道,让他瞬间泛起了口水。他循着味道,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汤罐,火速冲过去,打开盖子,一股热气伴着勾人的美味缓缓升腾。 “雪参鸡汤……呼!还是小姑妈最好了!”萧澈顿时一阵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狂吃起来。吃到一小半时,房门被推开,一身浅黄衣裳的萧泠汐俏生生的走了进来,看到萧澈的吃相,她张了张唇,道:“咦?鸡汤?好香啊!好像还有雪参的味道,小澈,谁给你做的鸡汤?哼哼,还居然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偷吃!” 萧泠汐的话让萧澈顿时一愣:“小姑妈,难道这个不是你送来的?” “当然不是!”萧泠汐说完,眼神顿时变得怪异起来:“在这萧门里面,会给你做鸡汤的,除了我,哼……好像就只有可能是你的倾月老婆了!看来,你们的夫妻关系相当好唷。” 萧泠汐的话中,明显夹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萧澈放下筷子,低语道:“她……怎么可能……会给我熬鸡汤……” 这根本不科学! “哼!才不管是谁给你做的,反正你本来就喜欢喝鸡汤,全部喝掉就是……我是来告诉你,萧宗的人下午就会到了,现在整个萧门都在准备,你到时候也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千万不要不小心冒犯萧宗里的人。”萧泠汐很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大不了我不出门就是,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选中我。”萧澈一脸无所谓的应声。 “不出门是不行的。”萧泠汐冲着他晃了晃雪白的玉指,正色道:“听门主说,萧宗来的那个大少爷要审阅我们萧门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可以少!到时候,千万不可以失了礼数。”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小姑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最懂礼貌了。”萧澈笑着回答,然后又开始低头狂吃。 “好吧。那我先去老爹那里帮忙了,你喝完鸡汤后没事的话,也一起过来好了。”萧泠汐说完,转而离开。 …………………………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2章 剧变(一) 萧泠汐刚离开不久,夏倾月就走了回来。今天的她换掉了一身红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水蓝色的罗裙,上面浅绣着凤凰纹饰,发嵌蓝宝石钗簪,双耳挂坠着明珠做的耳坠,粉颈挂着宝蓝色的珠链,裸露的脖颈肌肤雪白剔莹,似能看透骨骼一般微带透明,容光明艳,绝美至极。 萧澈的眼前猛的一亮,直接看的呆了过去。仙落凡尘,诠释的不就是这样的绝世美景么…… 夏倾月从门外走进,每一步都轻渺优雅的如同踏在云端,雪颜粉颈无一不是美到极点,更显露着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高贵与冷傲……任谁看到她,都不会相信她仅仅只是一个偏远小城的商人之女,而是会以为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皇女。 萧澈看的一阵目眩神迷,心中更是感叹万千……她唯一能换衣服的,也只有这个房间!自己当时一定在呼呼大睡,竟然错过了她换衣服的大好风景!啊啊啊,简直不能原谅!! “蓝色的衣裳,比红色的更适合你。”萧澈看着她,赏心悦目之余,由衷的赞叹道。 对于他的赞美,夏倾月毫无动容。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汤罐,她走过去拿起,便欲向外走去。 “是你做的鸡汤?”萧澈出声问道。 “不好喝?”夏倾月背对着他,冷冰冰的说道。但眼眸深处,却晃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妙情感。 “很好喝,我才知道,原来你做汤也这么厉害。”萧澈笑着说道,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道:“为了报答倾月老婆的鸡汤,今天晚上,我在床上一定……会更加卖力。” “……”对于他时不时的语言调戏,夏倾月已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道:“今天下午,萧宗那边会有人来。带头的是萧宗宗主最小的儿子,名为萧狂云,我听师傅说,这个萧狂云玄力修为在萧宗年轻一辈只能算一般,在外名声极差,但由于是最小的儿子,极为受宠,流云城没有人能惹得起他。能不与他碰面,就尽量避开吧。” “萧狂云?好,我知道了,谢谢倾月老婆提醒。”萧澈笑眯眯的说道。 …………………………………… 今天,是萧宗之人到来的一天。 萧宗要来人的消息影响的又岂止是一个萧门,整个流云城都受到相当巨大的影响。 流云城,在各方面,都处在苍风帝国的最最底层,而萧宗,却是处在苍风帝国的最高巅峰,两者之间相差了不知多少个层次。萧宗的人……还是萧宗宗主的儿子亲临这里,性质完全不啻于皇帝亲临最卑微的乡下人家,整个流云城被一种紧张的气息所笼罩。一些人隐隐期待,希望能想方设法和萧宗攀上一丁点的关系,更多的人则是内心惶惶,得知今天下午就是他们到来的时间后,都在家闭门不出,唯恐不下心触犯到对方……萧宗的人要杀他们,简直和踩死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律令,对他们而言就是个笑话。 萧门大院内外收拾的整整齐齐,四处一尘不染。萧云海一直居住的那个萧门之中最大,最豪华的庭院早在两天前就经过了重新修整打扫,连床单被褥家具都全部换新,而萧云海自己则搬进了隔壁的小院。就连接下来几天的餐点,萧云海也是亲自布置……虽然累的焦头烂额,但心中却一直是兴奋无比!因为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萧宗这次选中的会是他的儿子萧玉龙!到时,他的儿子一飞冲天!他自身,也将成为流云城……不!是方圆数百里无人敢惹的绝对霸主! 从上午十时开始,萧云海就亲自引领各大长老、执事等站在了门口,准备迎接,他们一直等到中午……再到……下午……直到近下午五时,一个萧门弟子才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大来远就喊道:“门主!来……来了!!萧宗的人来了……那气势……绝对是萧宗没有错!” 所有人全身一震,萧云海一个跨步站到门外,低吼道:“快!马上通知下去做好准备,谁哪里做的不好怠慢了贵客,定然不饶!各位长老,马上随我去远迎!” 在萧云海一路狂奔,直接迎出了一里多地时,终于看到视线中一行四人正不紧不慢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四人之中,当先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看上去勉强有二十岁,穿着华贵,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微白的脸上透着一丝蜡黄,一副纵欲过度的面相。就长相而言,这绝对是一个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货色,但就是这么一张普通的面容上,却满满着写着骄狂与傲慢。他走路时倒背双手,双目朝天,对于偶尔路过的行人连目光都不甩一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全身黑衣,面色沉稳如水的老者。再后面,则是两个同样一身黑衣的青年人,他们的肩膀上,分别绣着一个银色的飞鹰图案。 萧云海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抱拳,身体前倾,恭敬小心的问道:“请问,四位可是来自萧宗的贵客?”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散漫的看了他们一眼,半闭着眼睛道:“没错,本公子就是萧宗萧狂云。” 萧云海的姿态顿时变得更加恭敬,诚惶诚恐道:“原来真的是四位贵客,太好了!我们已经恭候多时。鄙人是这流云城中萧门的现任门主,我身后这五位,是萧门最德高望重的五位长老。四位贵客为了我们萧门远道而来,我们不胜感激和惶恐。” “废话不用多说了。”萧狂云目光从五个长老身上随意一撇,然后懒洋洋的甩甩手:“前面带路吧。” “是是!请。”萧云海连忙点头,然后欠着身体,亲自在前面带路,走回萧门。 “不知这位前辈是……” “萧漠山。”黑衣老者淡淡的说道。一张老脸毫无感情,犹若死尸。 萧云海不敢在说话,心中一片凛然。这个萧狂云的玄力修为他尚能琢磨,但从这个萧漠山身上,他却察觉不到一丝玄力的存在。这种情况,要么是这个萧漠山毫无修为,显然,这一点毫无可能。要么,是他的玄力修为远远超过他,根本不是他所能窥探。 回到萧门时,门口已站了一大堆的人,见到萧云海在前面那恭敬的姿态,他们心里一咯噔,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个姿态狂傲的青年男子身上,然后争先恐后的应了上来。 “敢问这位可是萧宗来的公子?”一个冲在最前面,体态发福的中年人恭恭敬敬道。 “你是谁?”萧狂云斜过半只眼睛看着他。 “在……在下就是这流云城的城主,鄙名司徒南,听闻萧宗贵客莅临,特……特来迎接。”司徒南的声音说到后面,都开始哆哆嗦嗦起来,额头上也是一排冷汗。他身为流云城主,大人物也算见过不少,但他见过的大人物,在萧宗公子面前连个屁都不算。眼前这个一脸傲气的男子貌不惊人,但要整死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鄙人宇文跋,是萧门主多年好友,特来……特来瞻仰一番萧宗公子的风采,并附上微薄礼品,望萧公子笑纳。”在流云城和萧门齐名的宇文家家主也连忙上前,一脸恭敬,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盒。 萧狂云向那个玉盒上扫了一眼,向后面的两人一甩手:“收了。” 后面的一人立即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将玉盒拿在手里。 见这个萧宗大少居然收了他的礼品,宇文跋满脸喜色。其他想和萧宗攀上点关系的人也联盟争先恐后的涌上呈递着自己带来的大礼……萧狂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然后斜着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儿个天也有点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对对!萧公子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一定早已疲惫。等萧公子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来拜会。”司徒城主连忙点头说道。 人群这才散去。 萧云海和五长老恭恭敬敬的把萧狂云引进萧门,萧云海向前道:“四位萧宗贵客一路跋涉,想来已经疲惫,要不要先稍作休息?雅居都已备好。” “不用了,我身子骨还没那么娇弱。”萧狂云目光扫了萧门一眼,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毫无掩饰的鄙夷,然后淡淡说道:“如果不是萧峥长老去世,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听说这处的先祖是被我们萧宗驱逐出去的废物,不过再废物,毕竟也是萧宗出去的,就算是萧宗不要的废物,在这种地方照样可以当霸王,过了这么多年,能发展成这样,倒也还凑合。” “是是,承蒙萧公子夸奖。” 面对萧狂云赤裸裸的轻视鄙夷,萧云海却是一阵点头称谢,哪敢有半分反驳。 “死者为大,我亲到来这地方,也是为了应承萧峥长老的遗愿。目的,已经在信里和你们说清楚了。明天上午,让你们族里的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院里,一个都不许少,我会亲自挑选个人带回萧宗去。”说到最后一句话,萧狂云的头高高昂起,宛若在下达福泽天下的圣旨一般。 ———————————— 我们的微信平台上最近正在进行发素颜照赢奖品活动,有兴趣的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微信平台:【huoxingyinli99】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3章 剧变(二) “是!明天一早,萧门之中所有人都会在这里集齐,保证一个人都不会少。”萧云海连忙保证道。 “很好!我们时间很宝贵,只有明天一天,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萧狂云淡淡的说道,然后一歪头:“既然来了,你们又是德高望重的萧峥长老的后代,这礼,也多少要带的。萧八,礼物送上吧。” 被称作萧八的人向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将一个木盒放到了萧云海面前。萧云海双手颤抖的接下,满脸的惶恐:“谢……谢萧宗的厚礼,实在不胜感激。” “这里面的东西叫做‘通玄散’,能通润玄脉,让人在一定时间内修炼速度大幅度增加。对于各种原因受损的玄脉,也有很好的修复作用。这东西即使在我们萧宗,可也是相当不错的丹药。” 言下之意……在萧宗都是不错的丹药,在你们这里,那就是仙丹一级的。 “对于各种原因受损的玄脉,也有很好的修复作用”……这句话让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烈脸色猛然动荡,目露奇光,但马上又默叹一声,神色暗淡下去。 萧云海小心的把木盒收起,满脸感激道:“既然是萧宗的丹药,那效果一定是超出我等想象的,萧公子的大恩,让我们萧门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那,萧公子既然不需休息,不如教人带着几位在我们萧门,或这流云城中游玩一番如何?虽然这只是个小城,但有些地方,或许可以让几位眼前一亮。” 见萧狂云没有摇头,萧云海连忙伸手把萧玉龙拉过来:“这是犬子萧玉龙,年纪倒是和萧公子相仿,不如就由犬子带各位逛逛如何?” 萧云海的心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尽可能的先让萧玉龙在萧狂云那里混个脸熟,那么,他被带回萧宗的可能性就进一步增加,如果能博得萧狂云的好感,说不定在萧宗之内能得到萧狂云的关照,从而平步青云…… “在下萧玉龙,能得见几位萧宗贵客的风采,实在是毕生之幸。”萧玉龙向前,面露卑谦。 萧狂云扫了萧玉龙一眼,漫不经心:“成吧,那就带我们转转吧。在大地方待久了,看看小地方也不错。你们都散了吧,我不喜欢被太多人跟着,该找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找你们。” “是是!”萧云海连忙点头应声:“几位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吩咐这里的任何一人,玉龙,务必招待好几位贵客。” “是,父亲。” 萧云海和五长老恭恭敬敬的离开。萧宗这些人来的时间比他们预测的要晚,那么正事,也自然是放到明天。 萧玉龙站到萧狂云身边,腰身欠下,呈现着一种相对卑微的姿态,面露微笑:“萧公子,这流云城虽然小,但该有的东西也基本都有。不知萧公子是想先看美景、美食,还是……美女呢?” 看着萧玉龙那一脸暧昧的笑,萧狂云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淫笑:“作为男人,你说咱应该先去看什么?” 从他那张透着蜡黄的脸,萧玉龙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当下他嘿嘿一笑,道:“萧公子一看就是真男人!既然是真男人,当然是去看真男人喜欢看的东西!我们流云城虽然是个小城,但我们城中的天香楼却是远近闻名,不少人甚至都不惜数百里慕名而来,咱就先去那里转转?” “你小子,还挺上道嘛。”萧狂云正眼看了萧玉龙一眼,一撇嘴:“走吧。” 萧玉龙脚步挪动,走在前面带路,就在他们即将动身之时,萧狂云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倩丽的女孩身影。 女孩的身材曼妙动人、纤侬合度,远远看去,她的体态优美的简直难以形容,天蓝色的长裙之下,隐约可见双腿纤美修长。随着她缓慢的行走,衣裙微飘,玲珑有致的身段时隐时现,腰、胸、臀的完美弧线姣美难言,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勾魂魅力,和一种超脱尘世的骄姿傲态。 萧狂云嘴巴大张,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眼睛死死的看着远处那个曼妙的身影,失魂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洛水女神。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女孩侧过脸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走入院中。而她的容颜,也在那侧首一瞥之下印入萧狂云的视线之中,让他身躯一抖,仿佛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一般。 直到夏倾月在他视线里消失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当夏倾月忽然不合时宜的出现时,萧玉龙心里就“咯噔”一声,祈祷她不要被萧狂云看到,但很不幸,萧狂云看到了,而且露出了大多数男人第一次看到夏倾月真颜时的反应……不,甚至还要更夸张一些,他的心脏顿时一阵抽搐……在这小小流云城中,被萧狂云看上的女人又岂能逃的了?而一旦被萧狂云看上,同时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夏倾月。 但马上,他微一咬牙,站到萧狂云身侧,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声道:“萧公子?”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谁?是谁?”萧狂云神色动荡,声音都在激动的哆嗦:“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那些妻妾……所有玩过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仙女……简直是仙女……” 萧狂云激动兴奋的已是语无伦次,目光灼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萧玉龙调整好心态,一脸微笑道:“她叫夏倾月,是我流云城第一美女,的确是个仙女一样的人物。” “夏……倾月。夏?这么说,她不是萧门的人?” “对!”萧玉龙点头,双目微眯,字字清晰的说道:“她不是我们萧门的人,是我们流云城第一富商的女儿,三天前才刚嫁到我们萧门,嫁给了五长老的孙子萧澈。” “什么?嫁人了?”萧狂云的脸色露出失望,然后瞬间转变成强烈到极点的妒火和欲望:“竟然嫁人了!还嫁给了你们萧门……简直岂有此理!!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岂是你们萧门一个小小的长老的孙子所能配上的!!” “对!萧公子说的太对了!”萧玉龙马上应声附和:“这样的仙女,也只有萧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才配得上。萧公子有所不知,她嫁给的这个人虽然是长老的孙子,但却是我们萧门的第一大废物……他从小就玄脉残废,直到今年,也才初玄境一级而已,完全就是我们萧门的耻辱。” “什……么?”萧狂云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手都哆嗦了起来:“这样的美人,竟然嫁给了这样的垃圾!这简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这样的女人,应该属于我萧狂云!岂是一个萧门垃圾配得上的!!”萧狂云妒火燃烧,低吼一声,就朝夏倾月刚刚进入的那个小院直线走去。 他才刚走了两步,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少爷,这次宗主派你出来,也是对你的一种历练。宗主特意叮嘱过你,不可做出任何有辱宗门名望的事!尤其是强抢他人妻女。” 萧狂云停住脚步,满脸的*与不甘,但却也老老实实停住了脚步。 萧玉龙惊疑的看了那个名叫萧漠山的老者一眼……看来,他不仅仅是陪同和保护萧狂云而来,也是他的监视者,一句话直接把萧狂云都唬住。而且从他的话中来说,这个萧狂云显然已经做过不少次强抢别人妻女的事。 萧玉龙目光变幻,快步追到萧狂云身边,低声道:“萧公子……这个,如果你看上那夏倾月的话,可并不一定要用强抢,方法,可是有很多的。” “方法?什么方法?”萧狂云一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萧玉龙马上凑到他耳边,对他快速耳语了一番。在他的话说完时,萧狂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淫笑。 “这些也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没想过正好可以帮到萧公子,真是再好不过了。”看着萧狂云面露丑陋的淫笑,萧玉龙心生厌恶,但脸上却乖乖陪着笑。 “很好,非常好。”萧狂云缓缓的点头。 “看起来,萧公子似乎对美女有相当的喜好。其实,在我们萧门,美女可不仅仅只有夏倾月一个人。”萧玉龙声音低低的说道:“五长老萧烈有一个女儿,今年才只有十五岁,却已是长的国色天香,比夏倾月都差不了多少……不知萧公子有没有兴趣呢?” “十五岁……和刚才那个仙女差不多?”萧狂云的两眼猛的瞪大,释放出狼一般的光芒。 一看他眼神,萧玉龙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又凑近萧狂云一些,低声道:“如果萧公子有兴趣的话,这个更是手到擒来,方法更是简单,只需要……” 萧玉龙凑到萧狂云耳边,又是一阵耳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狂云狂笑了起来,目中的淫光更盛:“回去之后,我真该好好谢谢我老爹,竟然让我一次碰到两个人间绝色……我果然没有白跑这么远。” 他目光转向萧玉龙,缓缓点头:“你叫……萧玉龙是吧?” “是是!在下萧玉龙。”萧玉龙一脸激动,仿佛萧狂云能记住他的名字是他莫大的荣幸。 “你这人,很好,很不错。如果这两件事都办成了,回到萧宗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萧狂云眯着眼睛道。 “啊!”萧玉龙全身一抖,激动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跪在萧狂云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玉龙谢萧公子大恩!若能跟在萧公子身边,玉龙一定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伺候好萧公子!” 这个结果,让萧玉龙惊喜的内心疯狂跳动……能被带入萧宗,就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而能跟在宗主之子的身边,那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是萧玉龙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4章 剧变(三) 萧烈原本对萧宗来的人抱有着很大的期待,萧宗宗主之子,想必应该是天上神龙般的人物。 但一见之下,却是大失所望。他没有看到大宗门直系子弟该有的气场、风度、涵养以及适当的傲然,看的却只有目空一切的傲慢和眼神中让人不舒服的阴戾,俨然一个在娇生惯养和溜须拍马中长大的纨绔子弟。但仔细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一个小小的萧门,萧宗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真的派什么“大人物”过来。一个“宗主之子”的身份,也仅仅是从表面上表示对死去萧峥的重视而已。 “老爹,刚才听他们说你和门主去远迎萧宗的人了,这么快就回来了?”萧泠汐刚好过来给萧烈送餐,满是好奇的询问道:“萧宗的人已经来了吗?他们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气势上特别吓人?” 萧泠汐的话让他想到了那个跟在萧狂云身后的老者,点点头:“萧宗的人,当然是深不可测。不过,汐儿,萧宗之人在这里的这几天,你尽量不要与他们接触,带头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善类。能避开就避开吧。” “啊?”萧泠汐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老爹,其实我本来就有一点点怕他们,毕竟,他们是萧宗的人嘛,一定超级超级厉害的。” “就算好奇,也尽量别靠近他们。”萧烈再次叮嘱一番,轻吸一口气,心事重重的走进院内。 “老爹?你看上去有什么心事的样子?难道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了吗?”知父莫若女,萧烈满怀心事的样子萧泠汐一眼便看出,有些紧张的问道。 萧烈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停顿了一下,想到如果自己不说出来,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儿说不定一整天都不会安心,只好缓缓说道:“萧宗的人来这里时带了一份礼物,叫做‘通玄散’,听那个萧狂云说,这个通玄散对破损的玄脉有很好的修复作用。所以……” “啊!可以修复破损的玄脉?真的吗?”萧烈的话还未说完,萧泠汐已经激动的惊呼出声,两只小手也一下子握紧了衣角。修复萧澈的玄脉,一直以来都是她最大的愿望,这几年,她也一直在和萧烈努力寻找着各种可能的方法。萧烈的这番话,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上仙音。 “萧宗的丹药,效果绝非寻常丹药可比,或许真的可以发挥奇效。”说到这里,萧烈的神色慢慢暗淡下来:“只是,通玄散最主要的作用,是一定时间内加快修玄速度。现在,门主他们都将这‘通玄散’视为至宝,要让他们把‘通玄散’用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的澈儿身上……希望实在是渺茫。” 萧泠汐的表情一滞,萧烈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将她的所有兴奋全部浇灭,她咬了咬嘴唇,坚决的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通玄散争取过来。小澈才不是一无是处!他是最需要通玄散的人!” “我会拼尽全力争取的。”看着女儿的神情,萧烈长长的叹息一声。但心中无比清楚把通玄散争取过来的希望有多小……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夜幕降临。 “我今天见到萧宗的萧狂云了。” 房间里微晃着烛光,夏倾月坐在床边,清淡的说道。 “哦……是个什么样的人?”萧澈打了个呵欠,随口问道,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人如其名。”想到萧狂云看她的眼神,夏倾月的眉头微蹩,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她的师傅告诉过她萧宗宗主的四个儿子中,其他三个儿子都算得上是人中之龙,唯有这个四儿子,是个十足十的草包,但偏又最受宗主宠爱,或许原因就是他年纪最小,又是正室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 “很正常嘛,萧宗会派到这个地方的人,随便用脑子一想就知道会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反正也碍不到我什么事儿,顶多明天去跟着走个过场。”萧澈耸耸肩膀说道,然后忽然眉头一动,脸色微微凝重了起来,抬头问道:“倾月老婆,你说你看到了他?那么他是不是也看到你了?” “没错……怎么?”夏倾月侧目。 萧澈抬手点了点下巴,忽而说道:“你之前说过他是个名声极坏的货色,这类货色……呼,倾月老婆,如果我没猜错,你师傅应该就在流云城附近吧?” “……你怎么知道?”夏倾月的脸上闪过一丝诧然。 萧澈没有解释,一脸认真道:“既然这样,想办法联系你师傅吧,让她最好明天到这个地方来……”想了一想,他的神情又变得轻松起来:“既然你师傅就在附近的话,那估计也就没什么大事了,睡觉。” 夏倾月纤眉微挑,细细的思索了一会儿,再想到下午萧狂云看她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萧澈话中的意思,神色顿时一阵动容,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腰间一枚冰凌状的传音符。 看着萧澈在墙角整理着铺在那的毯子,她眸光一阵微晃,嘴唇连续嗡动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到床上睡。” “啊?”萧澈转过身来,瞪大眼睛道:“倾月老婆,你说什么?” 夏倾月直接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冷冰冰道:“没听到算了!” “听到了!怎么可能没听到!”萧澈连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将手上的毯子一扔,飞速的扑到床上,笑嘻嘻的看着夏倾月:“倾月老婆,今晚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夏倾月没有说话,雪手一挥,将所有的红烛在一瞬间拂灭。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她的心里也偷偷舒了一口气,伸手把萧澈推到里面,拉过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侧身背对萧澈躺下,声音清冷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为了方便你凌晨三时帮我调理身体……不许做不该做的事!否则再也不让你睡床!” “遵命,亲爱的老婆大人!”萧澈把被子一拉,嗅着上面残蕴的少女体香,美滋滋的说道。 现在一天要被萧澈喊上几十遍“老婆”,从最初的愠怒,到现在已不但是听的无比自然,同时还让她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我是他老婆”的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心慌,更让她茫然。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这些让她心绪紊乱的东西,没过多久,就安和的进入睡梦之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凌晨三时,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整个萧门一片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蚊虫嗡鸣声。 黑暗之中,萧泠汐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紧闭的房门随着声音缓缓打开,一个娇小的黑影缓缓探出,在张望了周围一会儿后,快速向外窜去。 而黑影的身体还没能踏出院门,一个高大的灰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少女的惊呼声响起,随后,是一个努力压低的严肃声音:“汐儿,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啊!老……老爹!”被吓了一大跳的黑影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面孔,正是萧泠汐。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萧烈,她一时慌了神:“我……我……我……” “唉!”萧烈长长的一叹,低声道:“汐儿,你是要去偷通玄散,对吗?” “我……我……”萧泠汐低下头,一阵支吾。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萧澈再次一声长叹,向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下午你从我那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神不对劲,所以不放心过来守着……果然,你是抱了去偷通玄散的心思……汐儿,你真是太胡闹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那个通玄散不是一般的东西,它是萧宗送来的礼品,如果你的行迹被发现,那可是在萧宗头上动土,到时萧宗的那四个人要治你的罪,不要说我,这流云城中,都根本没有人救得了你。” 萧泠汐低着头,咬着嘴唇:“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小澈他太可怜了,他明明那么的好,却一直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被所有人当做废物,如果他可以修复玄脉,那么,他就不会再被人嘲笑下去,不会比任何人差……” 萧烈的张了张嘴,沉痛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逝。 “我经常在想,为什么玄脉废掉的是小澈,而不是我……这个世界,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老爹,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小澈被人嘲笑,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时,我的心里有多么难过吗……如果可以让他的玄脉修复,我就算是做小偷……就算是受到死掉的惩罚,我也一百个愿意……” 说着说着,萧泠汐的眸中已是*了泪珠,她双手捂住脸颊,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萧烈的脸上一阵剧烈的动容,看着嘤嘤而泣的女儿,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他轻声安慰道:“汐儿,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澈儿,但是,你这么做且不说后果,那盒通玄散萧云海拿到后并没有交给任何人,应该是自己带在身上,以你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从萧云海那里把东西偷到。听话,回去睡觉吧。通玄散的事,我会尽力想办法的,虽然这些年我什么都没争,但在这萧门,总算还有一定的话语权,争取到通玄散的事并不是全无希望。这类的傻事,以后不可以再做了,万一你真的出事……以后,谁来照顾和保护澈儿?” 萧烈的最后一句话,轻轻的撞击了一下萧泠汐柔软的心房,让她心里忽然一阵后怕……是啊!如果我没有成功,还被抓到,受到很大惩罚的话,小澈该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萧泠汐解掉身上的黑衣,丢在一边,抹干净脸上的泪花,一脸愧疚道:“老爹,对不起,我又做傻事让你操心了。我现在就乖乖去睡觉,不再做这件事……老爹,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保证不再去偷通玄散了。” “呵呵,听话就好。”萧烈点了点头,温和的一笑。但临走时,依然不放心的把地上的黑衣捡起带走。 —————————— 感谢羽痕_梦十一万赏,白金盟主+1!!么么哒…… 感谢凝心之霜十万赏,盟主+1!从名字来看……莫非是妹纸?么么哒×2! 感谢天才魔术师万赏!哎呀,好久不贱啊!! 感谢半步沧桑十万赏……挚友!也祝福你的《龙印战神》再创巅峰! 感谢依然淡漠丶两万赏……淡漠君!你这暴走的状态,绝对是吃了劣质X药了!! 感谢堕落柒夜五十万赏,至尊+1!亲……你让我的心脏颤抖了…… 感谢tolove结城五十万赏,至尊+2……唉,我也是醉了…… 《逆天邪神》开书不到半个月,打赏马上要超过《天谴》全书(两年),忽然发现这一点时,我整个人都忽然不太好了……你们简直太(sang)给(xin)力(bing)了(kuang)!!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5章 剧变(四) 今天可以说是萧门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一大早,萧门大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流云城中能称得上权贵的家族,在这里都能看到,而且基本都是最高主事者。人虽众多,但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都在尽可能小声的窃窃私语着,唯恐惊扰到正在萧门中的大人物。 “很早之前就听说萧门的始祖是来自萧宗,原来这竟是真的。” “萧门这一下可要飞黄腾达了,以后可得经营好和萧门的关系了。” “还好以前没得罪过萧门,否则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老木,你怎么也来了?” “唉,大家都争前恐后的来,我也没办法不来啊。他们是为了能攀个关系,我是防个万一啊。否则那个来自萧宗的小祖宗万一询问和清点起流云城有多少大家族,然后发现我木家没人来,找个茬什么的,那我们全家上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萧门的大门一直紧闭,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等着,没有一个敢离开。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上午九时。 天还没亮时,萧门中心的空地上就搭起了一个高台,搬好了桌椅和各种器具。上午八时,萧门响起了急促的紧急集合令,一时间萧门之中人影攒动,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冲到了集合地点,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萧门之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集合在既定位置,一个不少。 今天,将是萧门最重大的一天。会发生什么,他们也都知道的很清楚,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满脸的激动和期待。即使是一些天赋很是中庸的人,也在心里奢望着被萧宗的人看中的可能性。 萧澈基本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牵着夏倾月的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时,瞬间成为了全场人的焦点……当然,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估计愿意多看他两眼的都没有,关键是他身边的夏倾月! 身姿曼妙绝伦,容颜倾世倾城,人们仿佛看到了绝美无双的碧波仙子正向他们缓缓走来。尤其是那些年轻男子,目光齐刷刷的变得呆滞,心脏狂跳,有的嘴角都有口水流了下来而不自知。 反观她身边的萧澈……脸色微白,眼皮耷拉,双目无神,脚步无力。走过来不过几十步,竟连着打了三个呵欠,一副恹恹欲睡,房事过度的样子。 嗯?房事过度…… 忽然想到这一点,再看到他和夏倾月牵在一起的手,不少人牙齿紧咬,身体直哆嗦了起来,眼中放射出浓浓的不甘和妒火。想到如此天姿国色,他们梦寐以求的女神竟被这个他们不最为看不起的废物每天压在身下覆雨翻云,他们愤怒嫉妒的胸口都几乎要裂开。 萧澈那半睡不醒,疲惫不堪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房事过度。凌晨三时醒来给夏倾月针灸调理,累的半死不活,大清早又被叫起来,他能有精神那才奇怪。至于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也铁定不可能是夏倾月主动。而是走过来的时候,萧澈忽然就一把抓上了,众目睽睽之下,夏倾月总不能毫不客气的挣脱,再加上这几天被他牵手也牵习惯了,也只好听之任之。 “萧门之内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多余又碍眼的废物!” 在萧澈走过一个青年人身边时,一个足够他听清楚的讥讽声从他的身侧传来。萧澈微一侧目,看到三长老萧泽的长孙萧承志正斜眼看着前方,嘴角挂着一丝毫无掩饰的嘲笑,脸上还分明带着极力掩饰的嫉妒。 他这句话是对着前方说出,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是在嘲讽萧澈,一时间周围哄笑声响起,一个个青年子弟带着戏谑的目光看向萧澈。 “承志哥,你方才是在和我说话吗?”萧澈脚步顿了一下,向萧承志问道,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哦,萧澈弟你误会了,我方才明明是在对废物说话,萧澈弟这么问,难不成认为自己是个废物?”萧承志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说道。目光碰触到夏倾月绝美的雪颜时,目光一阵难掩的狂热。 “哦!原来如此!”萧澈一脸恍然的点头,然后拉起夏倾月的手:“原来不是说我。倾月老婆,咱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吧……啧啧,看着一只只梦想着要吃天鹅肉的可怜癞蛤蟆,我倒宁愿当个天天抱着天鹅睡觉的废物,倾月老婆,你觉得呢?” “你说……什么!!”萧承志猛然的转过身来,一脸低沉。 “嗯?”萧澈停住脚步,满脸惊诧的看着他:“承志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说的是癞蛤蟆,你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反应。难道承志和我口中的癞蛤蟆还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你!!”萧承志怒气冲顶,嘴唇都直哆嗦,却是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来。 “倾月老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癞蛤蟆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万一被这么个玩意咬上一口,岂不是要恶心死。”萧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夏倾月远远走开。 萧承志脸色肌肉一阵抽搐,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澈儿,倾月,到这里来。” 人群之中,萧澈很快就看到萧烈正在向他招手,萧泠汐也在萧烈身边。他和夏倾月快步走了过去。 夏倾月经过萧澈几次施针,无论体质、脸色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体质且不说,她的面色变得更加娇嫩红润,明艳照人,不过面色的这种变化在萧烈的眼里可就是另外一种理解了,再看萧澈明显一副发虚的萎态,萧烈压低声音,笑呵呵的说道:“澈儿啊,你还太年轻,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体还在发育,这男女之事上,可要尽量节制啊,不然对身体可相当不好。” “啊?”萧澈一阵瞠目,随之反应过来,只好讪讪的点头:“这个……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节制……节制……啊!” 一声痛吟,他握着的那只小手忽然用指甲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刺了一下。夏倾月别过脸去,隐约可以看到一抹粉色在她脸颊上缓慢蔓延。 嗯嗯嗯?她竟然会脸红…… 萧澈刚要小声解释,忽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却是萧泠汐的小手在他左边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小姑妈,为什么掐我?”萧澈看向萧泠汐,满脸委屈的说道。 “哼!”萧泠汐唇瓣高高翘起,也别过脸去,赌气的不去理他。 “萧公子到!!” 这时,一阵嘹亮的喊声从前方传来。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想一睹萧宗之人的风采。不多时,一个衣着华贵,神态傲然的青年男子在人群簇拥下向这边走来,身后萧漠山半步不离,萧云海则在前面亲自引路,无论神情、姿态都是恭恭敬敬,不但有一丝怠慢。 在萧云海的引领下,萧狂云走上搭起的高台,坐在了最中间的那个太师椅上,他目光扫视下方萧门中人,神色倨傲的宛若俯视万民的帝王。一小会儿后,他向萧云海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就是萧宗来的那个大人物?不说别的,这长相也太磕碜了点吧。大宗门的基因不也应该很强大么……嗯?该不会不是亲生吧。”萧澈在那小声嘀咕道。 “一百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小澈!”萧泠汐也附和着说道。刚一说完,才想起正生他气呢,又连忙“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澈儿,汐儿,不要乱说话。”萧烈低声道。 “哦。”萧澈应声,不再开口。 “萧门的人,都到齐了吗?”萧狂云眼睛半眯,缓缓开口,声音有气无力。但两只眼珠子却是快速转动,在人群中找寻着昨天看到的那个仙女的身影,以及萧玉龙口中不比那个仙女差多少的女孩。 “已经确认,都到齐了,绝对一个都不会少。”萧云海一脸严肃道。 “很好!”萧狂云点头,然后目光一斜大门方向:“门外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回萧公子,他们都是流云城中的权贵人家,今天一早就已聚集这里,盼望着能一睹萧公子风采。”萧云海欠身回答道。 “是这样啊。”萧狂云点头,然后一扬手,道:“既然是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在外面候着,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今天的事有萧门之外的人在场见证也是好事,省的到时候有人说我偏颇。” 萧云海连忙一个马屁拍下来:“萧公子不愧是萧宗宗主之子,这般年轻就有如此的胸怀,实在是让我等敬佩汗颜……萧德,快去请客人们进来。” 大门打开,这些在流云城呼风唤雨的权贵之人一个个神态拘谨,井然有序的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带着一番重礼。这些人中,萧澈还看到了夏倾月的父亲夏弘义。 “很好,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萧狂云直起斜在椅子上的腰身,总算摆出一个还算正常的坐姿,看着下方,淡淡的说道:“我叫萧狂云,来自萧宗。萧宗的大名,你们应该很清楚。在这苍风帝国,还没有我萧宗决定不了的事。而你们,也应该感到光荣,因为虽然有些杂弱,但你们也算得上是萧宗一脉。你们这个萧门的祖宗,是我们萧宗一个长老的儿子。只不过当初你们的祖先虽是长老之子,但却是和仆女而生,身份低贱也就罢了,玄力天赋也实在太废。而废物,是不配留在萧宗的。你们的祖先从而被那位长老驱逐到这个地方,也就有了你们这个萧门。” 萧狂云的话极其刺耳,分毫不掩饰对整个萧门,甚至萧门始祖的不屑。听的一些萧门中人暗皱眉头,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作。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6章 剧变(五) 萧狂云很狂,而在这萧门之内,他也的确有狂的资本。不要说他话说刺耳,就算他骂萧门所有人都是狗,萧门上下也必须老老实实听着,绝对不会有人敢反驳一声,说不定还会有人配合的摇摇尾巴。 “萧峥长老去世前,念及父子之情,留下遗言。希望找到你们,并带一个年轻一辈资质最好的带回萧宗培养。” 萧狂云拿起一本萧云海连夜准备的名册,环视四周,傲然说道:“今天,我会亲自把关,过一会儿,被我喊到名字的人,就到我面前来展示你的玄力。不过,判定资质的标准可不是玄力的强弱,而是看根基与潜力!” “到来这里之前,家父让我带来一颗通玄散,被选中的人不但可以被带回萧宗,还可以得到这枚通玄散作为奖励!好的丹药,只有资质足够的人才配享用,用在垃圾身上,只会浪费!”说到这里,萧狂云目光侧向萧云海:“萧门主,把通玄散拿出来吧。虽然这是给你们萧门的礼品,但奖赏给资质最好的人,你应该没异议吧。” 萧狂云的话,即使是再荒谬,萧云海也不敢有什么意义。但听了他的话,萧云海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没有动身去取通玄散,而是站在那里,口中一阵支吾。 “怎么回事?”萧狂云脸色一阴:“萧门主,你不会是不舍得这通玄散吧?” “不不,当然不是。”萧云海连忙摇头,神色一片惶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噗通”一声,萧云海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打颤,面带恐惧的说道:“我……我该死……昨日萧公子馈赠的通玄散,我放到了我萧门的药事房,并交代药事房的人一定要好生保管。但是……但是今晨,药事房的人忽然跑来告诉我,放在药事房的通玄散竟然……竟然不翼而飞了!” 哗——下方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一阵喧闹。 偷萧宗带来的至宝……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嗯?”萧澈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一阵疑惑……以他对萧云海十几年的了解,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以他的性格,在拿到萧宗带来的至宝之后,竟然不带在身边,反而交给药事房,这有点不合情理……要知道药事房只有萧古一个人,且他专注医术,几乎没什么玄力,药事房也因此算得上是萧门内部防御最弱的地方。 而且,通玄散可是萧宗带来的,就算有人垂涎,至少也该等到萧宗的人走了之后再动手,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么危险的时机……就算偷到手了,又有命去用吗? 萧烈全身一震,猛然侧目看向萧泠汐,却发现萧泠汐也是满脸惊讶。感受到了萧烈的注视,萧泠汐连忙用力的摇头,表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萧烈这才收回目光,暗暗舒了一口气。 “什……么!!” 萧狂云猛的从座椅上站起,脸色变得无比阴厉,全身煞气冲天,他看着萧云海,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说……竟然有人偷走了那盒通玄散?” “鄙人保护不周,请萧公子责罚。”萧云海低下头,满脸羞愧与惶然。 “岂有此理!”萧狂云狠狠吸了一口气,胸口重重起伏,脸色越来越阴沉,显然怒到了极点:“我们萧宗的礼品竟然也有人敢偷……好!真是好!我真是小看了这个流云城!你们还真是……大胆啊!” 萧狂云的怒气与杀气几乎蔓延了整个萧门上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心中发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头也慌不迭的低下,唯恐被萧狂云盯上。 萧澈半眯起眼,眸光直直的看着萧狂云的眼睛,少顷后,他戳了戳萧烈,小声问道:“爷爷,昨天门主不会是得罪这个萧狂云了吧?” 萧烈一怔,然后摇头:“萧云海一向谨慎,应该不至于。” “那可就奇怪了。”萧澈点了点下巴,低低的说道:“这个萧狂云的愤怒明显是装出来的,如果是门主得罪了他,他来个自盗然后恶心门主的话,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如果不是的话……难道是这个萧狂云在独自唱猴戏吗?” “……不要乱说话。”萧烈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低声提醒道。 萧狂云目光毒辣,脸色阴沉如乌云:“昨天我把通玄散拿出来的时候,周围只有萧门的人,我想,你们萧门的人不会傻到把得到高等丹药的事宣扬到外人耳朵里。再加上你们萧门的防备力量在这流云城中也算不弱的,想要闯进来可相当不容易……那么,就应该是你们萧门之中出了家贼了!” 萧狂云的话让所有萧门众人脸色一变,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起身。萧云海也是快速点头:“是!萧公子明鉴,在知道通玄散被窃走后,我也想到是我们萧门的人盗走。药事房的萧古年近六十,一向与世无争,对通玄散根本不会有什么欲望,所以应该不是他监守自盗,其他的人,或许都有嫌疑。” “哼!区区萧门,在我们萧宗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萧宗随便一个下人,就能单枪匹马灭你们满门!这次我们屈尊降贵,千里跋涉到你们萧门,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颜面和恩泽……而你们,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这简直是在打我们萧氏宗门的脸!” 打萧氏宗门的脸……这个奇大无比的罪名让萧云海一下子面如土色。 萧狂云目若毒蛇,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被他目光碰触的人无不是闪电般的低下头,无人敢与他对视……不过这完全不是说萧狂云的眼神有多犀利,又或者他气场有多强横,只因他背后有个庞然萧宗而已。 萧澈的目光转移到萧云海的脸上,脸色也变得更加低沉下来,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道:“这个萧云海的样子,竟然也是装出来的……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萧澈两世记忆,尤其沧云大陆那一世,他经历了无数的善恶冷暖,走过无数生死边缘,从市井小民到天下霸主,见识的人更是无比之多。他目力之毒辣,就算是活了数百岁的强大玄者都不一定比的上。 萧狂云再次环视一周,音调忽然缓和了起来:“算了,虽然很可悲,但我也犯不着和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生气。那个偷走通玄散的人,给你15秒的时间,自己乖乖的站出来,然后交出通玄散,我或许还可以念及初犯,轻饶一次!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八,开始计时!” 萧狂云说完,冷哼一声,坐回到座椅上。他左边的黑衣青年男子已向前一步,用低低的声音开始读秒。 萧云海连忙转过身,大声道:“那个偷通玄散的孽畜,你听到了没有!萧公子宽容大量网开一面,还不赶紧迷途知返,上来谢罪!否则不要说萧公子,我们萧门上下,都定然不会饶恕!!” “……十二……十一……十……九……”被叫做萧八的黑衣男子机械的读着数字。 萧门众人都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纷纷猜测着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萧宗带来的东西。虽然萧狂云口里喊着“轻饶”,但看他的眼神,任谁都不相信主动认罪后会得到他的“轻饶”。 “……四……三……二……一……时间到!” 萧八的声音落下,然后退后一步。萧狂云则重新站了起来,他目光阴桀,冷笑了起来:“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还是不识好歹,那被我抓到的时候,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萧九!” “是!” 随着萧狂云的呼喝,另一个黑衣青年男子向前一步,然后马上抬起手掌,手心之中快速的凝聚起一股玄力涡流。 “萧门主,通玄散是和盒子一起被窃走的,对吗?” “是,是一起被偷走的。”萧云海点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很好……在那个装通玄散的盒子上,可是有着我们萧宗独有的玄力印记——天鹰印!只要催动我们萧宗的独门玄力,就能很快感应到附近天鹰印的所在!” 萧狂云的话刚说完,萧九的手就忽然放下,口中低吼一声“在那边”,然后身化狂风,冲着右侧方闪电般的冲去,他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呵呵,看来已经找到了。”萧狂云冷笑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得色……似是对自己的表演非常的满意。 “太好了,不愧是萧宗,果然滴水不漏。”萧云海也是面露喜色,然后又脸色一阴,严肃道:“萧公子,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不但惹萧公子愤怒,也让我们萧门丢尽了颜面。所以过会无论揪出来的窃贼是谁,就散是我儿子,萧公子也不需有任何顾忌,务必严惩!!” “哼!这个当然,触犯我萧宗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时,一阵疾风吹过,萧九已经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木盒之上的天鹰引还在隐隐发光,而这个木盒,正是昨天萧狂云交给萧云海,里面盛放着通玄散的那一个。 “少爷,找到了。”萧九把木盒交到萧狂云手里,然后无声的退后。 所有的窃窃私语声都停止了,周围变得落针可闻,气氛完全冷凝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着看胆子大到敢去偷窃通玄散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可以预见,那个人的下场会是有多么的悲惨。 “萧九,这个盒子,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萧狂云一脸冷笑的说道。 “66号院,主室的枕头下面。”萧九面无表情,字字清晰的回答。 66号院……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向了一个方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仿佛已被吓呆的少女。 在听到“66号院”这几个字时,萧泠汐整个人都懵在那里,看着一双双转向她的眼睛,她脚步后退,惊慌失措的摇头,失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第一卷 祸水红颜 第27章 剧变(六) 66号院,正是萧泠汐居住的小院。也正因为这个号码特别好记,所以为萧门众人所熟知。在听到萧九说出“66号院”时,都是第一时间想到它的主人。 人群自动分开,将萧泠汐所在的位置孤立,让她无处可避的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萧烈脸色大变,萧澈眉头一拧,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向前一步,挡在了萧泠汐的面前,胸腔里一股怒气轰然膨胀,几近爆开。 当萧九喊出“66号院”这几个字时,萧澈就彻底明白了这一直以来的不和谐感究竟是什么! 之前人太多,站的又相对密集,萧狂云倒是没找清萧泠汐所在的位置。而此时,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一瞬间,他的双眼猛然亮起,放射出恶狼一般的光芒。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夏倾月还要小上一些,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女,但已生的明眸皓齿,灵秀逼人,一张俏脸温婉柔美,尤其她的眼眸,虽然此时被惊慌和恐惧充斥,但依旧如一潭晶莹泉水,清澈透明,楚楚动人。 萧狂云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海一阵翻荡……那个萧玉龙果然没有骗我!这个萧泠汐虽然姿色上比夏倾月差了一点,但也只是稍微差上一点而已,但味道上却绝对不会差。而且待她长成,未必就比夏倾月差……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居然遇到两个堪称天姿国色的美人,这简直是老天对我这一路长途跋涉的犒赏! 萧狂云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拒绝来这萧门简直是愚蠢到极点的决定……还好最后无法抗拒父亲的命令而乖乖来到了这里。 “萧泠汐……怎么会是你!” 看着萧泠汐,萧云海的脸色先是惊讶,然后是震惊,随之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我!门主……真的不是我!”萧泠汐用力的摇头,满脸惶恐。她昨夜的确有偷窃通玄散的心思,但被萧烈阻止后,她就乖乖的回房睡觉了……通玄散失窃的事,她根本毫不知情。 “唷,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居然还是个小丫头。”萧狂云阴阳怪气的说道:“但我刚才说了,无论是谁,都绝不轻饶!” “唉!萧泠汐,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这盒通玄散,可是萧宗千里为我们送来的至宝啊!你这可让我……如何是好?”萧云海重重的叹息,一副痛心疾首到极点的样子。 “门主!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偷的!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真的不是我!”萧泠汐一遍又一遍的摇头,脸颊已是一片苍白。 萧狂云大怒,厉声道:“这盒通玄散就是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它自己长翅膀飞过去的吗?小姑娘,之前,我给过你认罪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现在证据确凿,又有萧门内外无数人亲眼见证,你还想抵赖?看来,不对你施以重刑,你是不会承认了!” “施以重刑”四个字让萧泠汐全身一晃,如果不是萧澈连忙搀扶住她,她或许都已倒在地上。萧澈双手捏紧,指间“啪啪”直响,他注视着萧狂云,全身迸发出重生之后第一次真正的……杀气! “萧公子请息怒!”萧云海连忙向前,猛的单膝跪地,面带恳求道:“萧泠汐她偷窃萧宗之物,的确罪不可赦,但是……但是她本性绝对不坏,在我萧门之中极受人喜欢,她会偷窃通玄散,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什么苦衷?”萧狂云黑着脸道。 萧云海用目光示意了一眼站在一起的萧泠汐和萧澈,脸色沉痛的说道:“萧泠汐是我们萧门五长老唯一的女儿,而她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侄儿,名为萧澈。她的这个侄儿很不幸的先天玄脉残废……萧澈又无其他之长,玄脉残废,等同一生已毁了大半。萧泠汐对萧澈极为爱护,一直都在寻找能修复他玄脉的方法……这些,萧门之中,甚至流云城之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萧泠汐之所以会做出偷窃通玄散的胆大之举,显然是她听闻通玄散有修复破坏玄脉之效,从而救侄心切,犯下这胆大包天之事。” “虽然罪已犯下,证据确凿,无从狡辩。但还请萧公子念我门萧泠汐年纪尚小,又是一片赤子之心,从轻处罚,我们萧门上下,都会感激萧公子大恩。” 萧云海虽然身姿卑微,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真挚,直击心灵,让所有人一阵动容。而他的话,也让一些想不通萧泠汐为什么会胆大到偷通玄散的人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通玄散居然还有修复破损玄脉的功效,怪不得…… 萧澈天生玄脉残废的事流云城人人皆知,萧泠汐一向对他极为爱护,对他玄脉的事更是一直操心不断,在萧门也是无人不晓。如此一来,再想到萧泠汐会去偷通玄散,就不是胆大包天,而是合情合理了。 萧云海一直在萧狂云面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少人暗中鄙视,但此时,所有人在心里对萧云海也是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为了维护萧门子弟,这个萧门主纵然面对盛怒的萧宗之人,依然极力恳求轻饶,说的合理而动情,甚至不惜单膝跪地。 唯有萧澈在愤怒的冷笑着……好一出天衣无缝的戏码!表面上是在为萧泠汐求情开脱,实则,却是将萧泠汐的罪名完完全全的扣实!如果他是局外人,或许连他都会相信这一切都是萧泠汐所为。 “原来,还有这种内情。”听了萧云海的话,萧狂云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淡淡的说道:“哼,本公子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既然她犯下如此大错也是为了救自己的侄儿,念及此情,只要她乖乖认错赔罪,我倒是可以考虑轻……” “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偷的!”萧泠汐用力摇头,她咬紧贝齿,用微带嘶哑的声音呼喊道:“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但通玄散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门主,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萧泠汐的这阵嘶喊,非但没有让人动容,反而在之前萧云海的各种铺垫下呈出了反效果……她是最有理由偷通玄散的人,通玄散也是在她房间找到,这些已可以彻底定下她的罪名。而萧云海不惜危险和尊严为她向萧狂云求情,已是仁至义尽,让人感动,她却依然不肯承认……在旁人眼中,这根本就是不识好歹了。 萧狂云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冷笑着道:“哪里弄错了?这个通玄散,就是我们萧宗的人亲手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们萧宗的人故意栽赃陷害你一个小小的萧门小姑娘?嗯?” 这句话,萧狂云说的怒气与底气十足……堂堂萧宗,会去特意陷害一个在他们眼中渣都算不上的萧门的人?任谁听来都是个笑话。 这时,萧门大长老萧离站了起来,指着萧泠汐厉声道:“萧泠汐!你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让整个萧门因此蒙羞,门主还亲自为你求情,连萧公子也本想着要从轻发落了,而你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唉,岂止是失望,简直痛心至极啊。”二长老萧博摇了摇头,一脸悲色道:“枉费门主苦苦求情,她居然……唉!萧泠汐,萧宗是何等的存在,难道还会刻意去冤枉你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你这个样子,让我们都在流云城各位朋友面前丢尽了颜面啊。” “我……你们……你们……”看着一道道无情冷漠的目光,萧泠汐娇躯战栗,眸中泪珠打转,大脑一片空白,已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萧澈用手轻轻捏了她的小手,站在她身侧,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温和说道:“小姑妈,不要害怕……现在先不要说话了,因为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相不相信没关系,我永远都相信小姑妈……剩下的,交给我。” 剩下的……交给我…… 他玄力低微,身体孱弱,一直在她的保护下长大,而就是这么一具羸弱的身躯挡在她面前,说出这简单的几个字时,她慌乱、无助、冰冷的心灵竟快速变得安定与温暖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她受到欺负时,他总是从远处飞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用他的手、脚、牙齿当做最凶狠的武器,不让她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小澈……她在心中轻轻呢喃…… “咳咳……”萧澈向前几步,假咳几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微微欠身,一脸微笑道:“萧公子,还有其他三位从萧宗远道而来的朋友,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萧泠汐的侄儿,在所有人眼中一无是处的萧澈。关于失窃又被寻回的通玄散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门主,应该没问题吧?” “哦……你就是那个流云城有名的废物?”萧狂云淡淡的斜了他一眼,不屑的一声冷笑:“你该不会是想为你的小姑妈开脱吧?呵呵,也好,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澈儿……”脸色早已变得铁青的萧烈轻微出声,得到的答复,却是萧澈背在身后的右手做出的噤声动作。 “那好!”萧澈点头,目光转向萧云海:“门主,关于通玄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没等萧云海回应,萧澈已经自顾自的问了出来:“第一个问题……门主无论玄力修为,还是心境修为,在我们萧门都是出类拔萃,性格上,更是沉稳谨慎,否则,也不可能成为我萧门的门主。这一点,萧门上下,乃至流云城上下都是人尽皆知。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哦不对,以门主一向谨慎的性格,在得到萧宗送来的重要至宝后,最应该的行为是带在身边,因为只有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但门主却是把它放在了药事房这个可以说最不安全的地方。这一点,门主能解释一下吗?” 第2051章 噩梦麟神 雾海的渊尘会阻滞一切,包括感知、视线和声音。 但这个来自黑雾的声音却如暗狱洪钟,几乎震荡着整片天地。百里之内的玄者无不惊然驻足,转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什么?” “雾皇?什么雾皇?”一个又一个的玄者惊愕的看着那片昏暗的苍穹,心间莫名。 深渊只有一个皇,那就是净土之上的渊皇。 渊皇之外,从无人敢以“皇”字自称。 更有一群群的玄者迅速靠近,想要亲眼目睹这片异象的来源。 前方翻滚的是只存在于极深处的浓郁渊尘,不过这还不至于对画清影造成威胁感。但她的月眉一直蹙下……那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找不到这种不安的来源。 “姑姑?他说……雾皇巡海?是什么意思?”画彩璃问道。依然只有惊异,没有畏惧。 “雾皇……雾海的皇?”画清影轻吟。 此世能对她造成威胁者,渊皇之外,唯有六国七神和净土四神官,她无一不熟知。 而哪怕这些人,也断不敢以“皇”字沾身。 但画清影在轻念之时,眸中依然唯有冰冷,毫无讽意。 因为渊尘不可驭。强如真神,虽可依仗庞大神力将渊尘做到近乎绝对驱散和隔绝,但断无可能让渊尘如此乖顺的聚拢……还是这般的浓度与规模。 无上渊皇,也从未听闻有此能耐。 “彩璃,走。” 她抓住画彩璃的手,转身便离。 若是孤身一人,她必定一探究竟。 但画彩璃在侧,那隐约的不安,超脱认知的异状,都让她毫无犹豫的选择退离。 以她的认知,也从未听闻什么雾皇。这九成九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能让她都有一线不安……她便绝不会让画彩璃涉险。 “啊?”画彩璃明显愣了一下,她这才注意到姑姑的神色,立刻随她退离。 但,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惧。 越来越多的玄者被吸引而至,随之响起的,是一声重过一声的嘲讽戏谑之音。 “雾皇?渊皇之下,谁敢称皇!不要以为身在雾海,就可以肆无忌惮。” “呵呵!搞一坨浓雾装渊尘?这种吓唬小孩子的伎俩我三十岁就不屑再玩弄,你这是准备聚集一群人看你笑话,然后笑掉一地大牙吗?” “装神弄鬼?呵……以皇自称,简直自掘坟墓!” 厉喝声中,一人忽然出手,一道雷光直射浓雾,紫雷划破暗空,啸声骇魂,临近之时已化千丈紫雷,直轰而下。 这般威凌,赫然是半步神灭之境,骇得一众玄者惊心咋舌。 轰嚓! 雷光炸裂,紫霞映空。本是准备看哪个小丑敢以“雾皇”之名装神弄鬼的众玄者忽然齐齐呆愕。 雷光轰落之处,那本该被瞬间湮尽的浓雾,竟只是在力量爆发处稍稍断裂分散,然后又缓缓重聚,短短数息便已归于原态,其色其形毫无变化。 仿佛那一道轰雷,仅仅是一道毫无威力可言的浓郁紫光。 出手的玄者道骨仙风,身后跟随着数十弟子,显然是一宗的宗主或长老。此时他手臂停滞半空,神情定格,仿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陡然而至的死寂之下,视线中的黑雾忽然扭曲,在最上端,缓缓映出一双灰暗的眼瞳。 这双眼睛由雾凝成,不断扭曲变幻,本该徒有其形。但所有临近之人,竟都无端的有了一种无比真切的被盯视感,让他们呼吸骤止,魂海痉挛。 彻骨的寒意在脊骨窜动,一种难言的恐惧感更是在全身上下快速蔓延。 “那……那……那究竟是什么……” “不是雾气?难道……真的是……渊尘?” “怎么可能……真神也只可驱散……怎可能有人可驾驭渊尘……”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尤其是这种未知活生生的呈现于眼前。 在他们尚未来得及对这种陡生的恐惧做出正确的反应时,那个恐怖的声音已再次响起: “吾为统御雾海之帝皇,从不欲与凡灵相近。” “汝等区区贱灵,竟敢犯吾皇威,罪不可赦,当赐死劫!” 其怒不盛,却字字裂胆寒魂。 最后一字落下之时,庞大的黑雾忽然崩散,快速的四逸而去。 一个完全被渊尘笼罩,不被任何人察知的黑影也随着逸散的渊尘无声匿于黑暗。 这一刹那,正带着画彩璃飞离的画清影瞳孔骤缩,猛然回首。 这个气息…… 先前那股渊尘太过庞大与浓郁,连她的神识都一时无法完全穿透。 而此时那股渊尘离散,其下方所掩的大地,那一缕气息几乎如寒刺般贯穿她的神经。 轰!! 大地崩裂,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地而出,怒啸震天。 画清影回眸之时,正是它破地而出的刹那。 其身似麋,其尾似龙,其首似狮,巨大的独角似乎足以撕天裂穹…… 始…祖…麟…神! 这只始祖麟神……或者说深渊麟神,画清影一点都不陌生。 它是始祖麟神被渊尘完全侵蚀后化作的渊兽,六神国皆知它的存在。经常深入雾海的她曾数次遭遇,并拿它练剑。 她奈何不了始祖麟神,始祖麟神也奈何不了她。 但此刻再次遭遇这只始祖麟神,她心间简直万重骇浪。 它……怎么会在此处! 怎可能出现在此处! 她若孤身一人,哪怕一次面对十个始祖麟神,都不会有丝毫惊乱。 但随在她身边的,是画彩璃! 而她们此刻距离这始祖麟神,不过区区三十里之遥。 画清影再顾不得其他,她衣袂鼓起,长发飘扬,周身玄力毫无保留的完全爆发。 轰—— 神极境的极境,其威何其恐怖。爆发时的气浪斥开百里飓风,将无数的渊兽、玄者震荡的肝胆碎裂。 她携着画彩璃的身影也已化作一道骤闪的流光,穿刺着重重雾海远遁而去。 轰隆! 深渊麟神重重坠地,震开万千辐射的裂痕。而几乎是坠地的刹那,它的巨大麟爪抬起,直轰雾海大地。 轰———— 湮世的轰鸣吞没了无数的绝望的惨叫与嘶吼,那些聚集而来的玄者不要说反抗,根本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如渺小的蚊虫般被当空震下,然后被粉碎于狂暴的毁灭之力,埋葬于沸腾的雾海大地,再无了声息。 画清影冷眸回身,数百剑影瞬间铸成一道防御剑阵护于周围,剩余可催动的玄力全部倾注于画彩璃之身。 “姑姑!”画彩璃一声惊吟,随之便在那足以吞世的毁灭声浪中双耳嗡鸣,眼前也霎时化作一片空白。 一瞬间,画彩璃七窍崩血,脸儿则是化作白纸一般的惨白。 血珠溅落于画清影的手背与衣襟,她五指收紧,剑心微乱。 她是剑痴,是剑中之仙。 但……她最不擅的,便是守护之力。 身上,也从不屑带保命的玄器。 她很是清楚这只始祖麟神的恐怖。 她是人中的神极之极,而它,是渊兽中的神极之极。 画彩璃虽是半步神灭境的修为,但麟神之威下,纵然此刻的距离,依旧触之必死。 方才不过一爪之威,即使有她的力量守护,依然受到了不轻的创伤。若不能尽快脱离,再承受几次它的力量…… 心乱之时,身后咆哮再起。 而从后方覆至的,赫然是远胜方才的麟神威压。 或许是被画清影全力爆发下的气息所吸引,深渊麟神的气息此刻牢牢锁定在了画清影身上,它双爪扑地,狂暴绝伦的麟神之力撕裂空间,切裂大地,如无情的灭世之槌,直罩画清影和画彩璃所在的空间。 画清影身姿翻转,绝仙剑出,掠起万道惊鸿剑芒。 一瞬间,深渊麟神覆下的力量如布帛般被断裂、粉碎,化归无形。 此剑之神妙,唯有画清影。 但剑仙之剑虽可轻易瓦解对方之势,却断无可能真的将袭来的力量完全湮灭。 噗! 空间的震荡,伴随着血沫喷溅的声音。 一道长长的血箭从画彩璃唇间喷出,滚烫的落在了画清影的臂弯之上,几乎瞬间将她的心魂灼出一个空洞。 玉手覆于少女的后心,迅速以玄气平复她的伤势,只是她的五指微微颤抖……万载过去,第一次真正的剑心凌乱。 当年之罪,已无法赎还。 那天,她暗誓手中之剑,剩余之命,皆为守护她的女儿。 怎可…… “姑……姑……别怕……” 少女轻唤,已是气若游丝。但她依然移动着手儿,轻轻握住了她格外冰冷的手掌:“我……没事……” “……”画清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速度在这时忽然缓了下来。 “彩璃。”她在少女耳边轻声道:“跑……千万不要回头,更不要停下。” 语落,她猛的一掌,轰在了画彩璃的后肩之上。 画彩璃顿时如一道掠空剑芒,疾飞向了远方。而画清影已瞬间折身,绝仙剑爆射千尺剑罡,直冲深渊麟神而去。 她刚才一掌,势必加重画彩璃的伤势。 但这是她权衡之下,唯一的选择。 要保住画彩璃,就必须让她脱离深渊麟神的力量范围。而她则必须以气息和剑芒为引,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将它引向逆方。 叮! 绝仙剑出,千尺剑罡一瞬穿刺数十里空间,如一道断空的流星,直射深渊麟神的眼睛。 一阵碎耳裂魂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剑罡崩断,深渊麟神的右眼也熄灭了黑暗瞳光。它的咆哮变得更为狂躁,百丈之巨的麟神之躯跃空而去,直扑急掠而来的画清影。 轰隆! 刚承灾厄的大地再次翻覆,深渊麟神力量扑空,只触碰到一抹快速虚化的剑影。 而画清影已现身于深渊麟神的后方,百道剑影直穿它的后背,持续着它的愤怒。但同时她身形未止,继续向与画彩璃相离的方向快速掠去。 渊兽没有自主意识,唯有毁灭的本能。 所以力量、气息可以轻易将它们引诱。 吼———— 深渊麟神在愤怒的咆哮,它的麟神之爪再次举起,但…… 在画清影一瞬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之中,它却没有转身将这一爪所携的恐怖之力轰向她,而是…… 直轰她倾尽全力才推远的画彩璃。 第2052章 挽璃 这一幕,完全违背了画清影对渊兽的认知。 但她来不及产生一丝一毫的惊异,因为她的心魂,已在一瞬间完全被极致的惊恐所充斥。 绝仙剑也在这一刹那脱手飞出,飞向那股直覆画彩璃的力量。 画清影作为世所皆知的剑仙,专精剑道与身法。 她的剑,可诛人于一瞬,且无声无息,十丈之外无人察知。 这不仅仅是已臻化境的剑意,亦是对玄力驾驭的极致之境。 简言之,便是凝玄于剑,达成对玄气的极度压缩和控驭。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缕玄气,亦可随她的剑意夺命于瞬息。 与云澈这般催玄于狂暴,出手大开大合是两个极端。 画清影从领悟折天剑意开始,面对同境对手便从无败绩。因为纵然完全相同的修为,同等厚重的玄力,交手之下,对手已近力竭,她却顶多只耗三分。 对方铺天盖地的力量压制,她一缕剑芒便可将之破散。 极致的轻灵与玄妙,便是她“仙”之一字的由来。 也因此,她从不屑于重剑之道。重剑虽强横暴戾,进可以一当千,退可横守万疆,但其耗巨大,粗莽无度。若遇强敌,未败敌便已自衰。 如深渊麟神这般一爪百里灾厄,千里崩塌,万里震荡,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只钝愚的蛮兽。 因而即使是在雾海之中,她面对深渊麟神时也可立于不败,来去自如。 但……就在此刻,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的感知到了自己力量的短板之处。 压制…… 她的绝仙剑在电光火石间极力追逐着深渊麟神的巨力……这股力量若是对着她的方向释放,纵画彩璃依旧会遭后方的余波波及,但绝不会致命。 但直轰画彩璃的方向,以区区不足七十里的距离……那几乎是九成九的死境! 绝仙剑撕空的声音近乎悲鸣,它分裂着百道、千道、万道剑芒,缭乱的切裂、湮灭着深渊麟神的力量。 但只是这短短的一刹,后发而至的绝仙剑再怎么也不可能将覆向画彩璃的力量完全湮灭。 三成、五成、六成、七成…… 未被湮灭的三成麒麟神力终于轰落画彩璃所在的空间。 死亡的阴影从后方迫近,飞身中的画彩璃艰难折身,顾不上内伤的崩裂,以璃云剑艰难筑起一个扇形剑阵。 轰隆———— 奇坚无比的雾海大地生生下陷了数十丈。 璃云剑剑芒暗淡,远远飞落。 而它的主人如一枚被飓风席卷的枯叶般横飞出去,一直飞出了很远很远,然后失力的砸落在了依然在震荡的冰冷土地上。 刺目的猩红在她纯白的外裳快速弥漫,分外凄艳。 “彩璃!!” 世界一片模糊,时而苍白,时而灰败。耳边隐约传来姑姑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惊惶与凄厉。 她感觉不到痛,甚至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姑姑说过,无论多么重的伤,只要还能感觉到痛苦,就不可怕。可怕的是忽然感觉不到疼痛,因为那是预示着……躯体和灵魂,都已重创到濒死的边缘。 半染鲜血的手指努力曲起,却无法支撑她起身。 视线越来越模糊,最清晰的意识,是一种……生命在快速流失的绝望。 父神……姑姑…… 云…公…子…… 灾厄没有结束,被激怒的深渊麟神在咆哮中再次出手,两只麒麟爪搅动着被深渊异化的麒麟之力,重轰向下方的大地。 这一次,它的力量没有集中向画彩璃的方向,但直覆周围数百里。 百里之内,半神之下的所有生灵,不死也必重创。 无任何死角,无任何侥幸。 而以画彩璃那游丝般的气息,必死无疑。 它庞大的身躯可一瞬爆发出磅礴如海的力量。因为它是守护的麟神,它爆发的麒麟神力,可佑万万生灵于无恙。 如今,却成为了毁灭的凶神。 曾经它可一瞬铸造的守护神域,如今成为了无可逃脱的死亡厄域。 “……”画清影定在了那里,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感,让她仿佛回到了万年前……那躺在血泊中,身上被打入整整五十四颗绝魂钉的曲婉心。 当年,她无力回天,唯余悔罪。 今时,面对陷入死境的画彩璃,短短七十里距离,却是绝望的天堑…… 纵然她可停滞时间,护在画彩璃身前。无人牵制之下,接下来也将是深渊麟神暴怒的力量与追及……无解的死局。 正在掠空折回她手中的绝仙剑忽然失力,当空坠下。 一如她瞬间落入深渊的心魂。 若我一开始便带着彩璃全力遁逃,而非孤留彩璃,试图折返将之远引,或许还有三分生机。 当年,我害了曲婉心。如今,我又害了她的女儿…… 毫无疑问,她做出的,本该是最理智正确的选择。她与深渊麟神数次交手,深知它虽然体型庞大,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如果她带着画彩璃全力遁逃,想要完全将深渊麟神摆脱,至少也要百息的时间。 这百息之内,纵然她全力护着画彩璃,单单来自深渊麟神的恐怖神压和空间震荡也会让她伤势层层加重,直至绝命。 她别无选择。 但她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明明已被她气息和力量吸引的深渊麟神,竟会去攻向已经遁远的画彩璃。 诸念俱灰之时,远空忽然响起一声撼世龙吟。 吼—————— 画清影剑魂震颤,灰暗的瞳眸瞬间清明。 双爪高擎,巨力涌动的深渊麟神亦在这声悠古龙吟下蓦地停滞。 而就在这短暂的停滞之间,一道黑影从震荡不安的空间中急掠而出,直冲画彩璃,将她染血的躯体快速而小心的揽护在了胸前。 画清影陡然转眸,渊尘摧灭着视觉,但她依旧一眼识出那个出现在画彩璃身边的黑影。 云澈!? 她方才心神大乱,竟分毫没有察觉他何时临近。 又为什么会临近这片人人只会惊惧退避的灾厄之地…… 温暖触体,熟悉的宛如坠梦。她失色的眼眸极力的颤动,逐渐的看清着近在咫尺……本以为已永恒失却的面孔。 “……”她唇瓣开合,却无法溢出声音,唯有水雾再次模糊了视线。 短暂的停滞,深渊麟神的双爪轰然落下……不过也因方才的停滞,它的巨力自然溃散了小半。 轰嗡—— 神极之力将画清影远远震开,但她仿佛毫无所觉,视线一直定定看着远方……看着那一刹那,一个黄色的结界被笼罩于画彩璃之身。 那是象征最强守护玄力的岩之结界,却被压缩到了最小,只牢牢护住了画彩璃,却未留给他自身半分。 大地被掀起千丈之高,直漫灰穹。两个小小的影子如怒海竹舟,被震向了不同的远方。 但那一刹那,画清影清晰的捕捉到……无数的裂痕布满了画彩璃身周的结界,但直到落地的那一刻,才完全崩碎。 云澈舍却自身的守护结界,于七十里之外,生生抵御住了深渊麟神尚余半力的踏地一击。 黑色身影起身……一身黑衣更暗邃了几分,她知道,那是遍染全身的血液。 云澈神主境三级的修为,却有着堪比神灭境初期的力量与躯体。那个距离,只要他全力抵御,足以完全抗下来自深渊麟神的力量余波……就算受创,也不会是重创。 而他将所有的守护之力都给予了画彩璃。可想而知,纵然是半神加龙神之躯,毫无力量之下,也必定已是躯体残破,脏毁骨碎。 却在第一时间挣扎着爬起,拖着一道遥遥看去都清晰无比的血痕,重新扑向了画彩璃。 一个虚弱带血,却铿锵决绝声音也从那个方向传来: “求前辈……拖住恶兽……我以性命为誓……必护她周全……” 他抱起画彩璃,一个新的结界在他们身上生成。重创的躯体却爆发着宛若神迹的速度,向远方急掠而去。 哧!! 坠地的绝仙剑刺空飞起,平日极少玄气外溢的画清影长发飞散,白衣猎猎,周身荡起堪称狂暴的玄气涡流。 剑尖所指,一道剑幕直掠而下,又在转瞬之间交叠成千重剑幕。 她很少以剑幕对敌。但此刻,她不为制敌,只为以所有可能的方式阻滞它的躯体和力量。 滴…… 滴…… 温热的液体淋落于少女的脸颊,她睁开眼睛,看着云澈那满是血痕的脸颊,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云……公……子……”她发出声音,虚若渺风,如梦如呓。 地面在震荡,耳边呼啸的风如恶鬼嘶嚎。他在少女朦胧的视线中垂下头,现出的,依然是那个仿佛永远温暖而从容的淡笑:“别怕,马上就没事了……” 沉重的威压从后方袭来,被剑幕阻下的力量余波依旧恐怖绝伦。 画彩璃感觉到自己被猛的抱紧……纵视线模糊,但她依旧足够清晰的看到,那层原本笼罩着两人的守护结界忽然急剧收缩,最终化作一层浓郁的黄色流光,流转于她一人之身。 “不……要……” 轰嗡! 空间扭曲,画彩璃的意识再次化作一片空白,双耳一阵嗡鸣,但很快,一切又恢复清明。 她看着云澈翻滚向远方,却又在翻滚中硬生生的腾空折身,他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骨骼森然,起身的那一刻,他的左臂以一个骇人的角度向后弯折着。 伤势之重,无法想象。 因为他又一次,将所有的护身之力,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 咔! 弯折的手臂被他生生掰回,却没有发出哪怕一声轻哼,他踉跄着脚步,飞扑回了她的身侧。 刚刚掰回,无疑正承受着切骨之痛的左臂将她重新牢牢护在胸前,然后抱起她,以不知从哪里挤出来的力量,不做任何停歇的冲向前方。 泪雾一下子模糊了她的双眸,明明感觉不到疼痛的身躯,却在心脏处泛起锥心的揪痛。 “放下我……你会……死的……” 她竭力的发出着声音,一字一泪。 滴…滴…… 血珠淋落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但他垂下的眼眸依旧带着最和煦,去努力让她安心的浅笑:“不会……我们……都不会死……” 噗轰—— 云澈脚步踉跄,跪滑在地,猛吐一大口鲜血,却又马上腾空,搏命窜行。 “放下我……”她以自己残存的所有元气和意志拼命发出着声音:“你走……你要说话算话……再不相见……” 云澈染血的长发凌乱的垂落,触碰着少女的脸颊,他看着前方,轻声道:“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你的负累,我更不允许……你受到伤害……” 噗轰!! 大地的震荡将云澈狠狠推远,他再次鲜血狂吐,抱着画彩璃在地上翻滚数十周,才堪堪稳住身形。 “没……伤到你吧?” 他急切而惊惶的问着,唯恐着她身上再多哪怕一丝的伤痕。 “……”画彩璃没有回应,她呆呆的看着云澈的胸口……那里,一根长长的雾海黑岩贯穿了他的后背,从他的胸前破血而出。 心魂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海,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温暖混乱交织。 唇瓣随着她的心魂不断的轻颤着,久久的,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她以为,她的眼泪已在那一天的雪幕中肆意哭尽。 但此刻,她的眼泪混着脸上温热的血珠不断的涌落,无法休止。 不断叠加的伤势让云澈的速度在逐渐的缓下,但他咬齿欲碎,始终未曾停歇。深渊麟神被画清影一点点引移,力量被她的剑幕竭力的阻滞……每一个瞬间,他们的距离都在快速拉远着。 来自深渊麟神的力量余波,也自然在层层减弱。 但云澈的状态,也已临近强弩之末,每一次的抵御,都无疑要以生命为赌注。 轰—— 轰隆!! 轰———— 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 空间在震荡,死亡的气息一次次的临近又疏离。但这一切,画彩璃仿佛都已毫无所觉,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云澈,看着他每一次的神情变动,看着他每一个五官的形状,看着每一滴血珠、每一缕血痕的轨迹……贪恋着与他身体相触的暖意。 忽然,她不再害怕。 就这么两个人一起葬身……就如那湮灭的流星…… …… 黎娑一直默默地看着,倒是始终没有出声,以免分散云澈的心神。 他今日所为,最难的一步,是瞒过画清影的感知,让深渊麟神临近画彩璃。 为此,他聚集了一股格外庞大浓郁的渊尘。而深渊麟神,便隐于重重浓郁渊尘之下。 如今,云澈对渊尘的驾驭还未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为聚拢足够的渊尘,他用了足足十几个时辰。 显然,他很成功。 但有一点,黎娑很是不解。 他为何要释放玄罡潜入渊尘,然后编造出一个“雾皇”的称号? 毫无意义可言。 近到足够距离已是达成了目标。那般以所谓“雾皇”的身份发出声音,完全是画蛇添足,徒增风险。 又或者……那个“雾皇”的身份,是他的另一个布局? 第2053章 龙血 空间的震荡越来越弱,逐渐的只余大地的翻腾。 深渊麟神的怒吼,两大神极之力的对撞也越来越远。云澈的脚步依然不敢有任何的停滞,每一息都在搏命的前行。 一声重响,云澈又一次被震倒在地,他抱紧画彩璃,在地上翻滚了许久……这一次,他没能马上站起,而是大喘了几口,随之是近乎牙齿咬断的声音,他再一次站了起身,重新护好画彩璃,继续冲向了前方。 他的呼吸已彻底紊乱,脚步亦是凌乱不堪,但怎么都不肯停下。 画彩璃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受这么重的伤,流这么多血……却始终可以将她抱的那么紧,始终再未让她身上多一丝伤痕。 他身上的每一道创伤都不是因为深渊麟神,而是……为了她此刻依然在流转的生命。 她很少承人之恩,但她此刻清楚的知道,这已不仅仅是以命相救的恩情。 也是此刻,她亲眼看到了姑姑口中那超越生命的挚情,超越意志的执念。 曾经她无法理解的言语,如此真切的具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身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地的震颤也快速的减弱着,云澈依然不肯停下……直到,再也感觉不到力量的震荡,再也听不到深渊麟神的嘶吼,唯有依旧沉闷的力量轰鸣声。 危机解除,那股一直死撑的气仿佛一瞬泻尽,云澈的速度陡然缓下,然后猛地跪倒在地,头颅撞地,全身痉挛颤栗,许久都没有站起。 唯有那只抱紧画彩璃的手臂依旧紧绷,不肯松弛半分。 画彩璃的五感已是格外虚弱,云澈剧烈无比的心脏跳动声却清晰的传入她的耳际与心魂。 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抬起,掠过他的发丝,终于轻轻的触碰在他交混着血液与汗水的脸颊上。 这轻微的碰触仿佛一下子唤醒了云澈短暂溃散的意识,他收敛着呼吸,伸手握住画彩璃随时可能失力垂下的玉腕,口中发出的,依旧是宽慰的言语:“已经……没事了……” 他颤巍巍的支起上身,另一只手轻缓而小心的覆于她的心口,一抹纯净无暇的光明玄光艰难而执着的闪耀着,疗愈着画彩璃周身的创伤。 画彩璃张唇,溢出着虚弱中带着哀求的声音:“救……己……” 云澈动作未变,他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柔和:“看到你受伤的那一刻……我就确信,你的命……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救你……就是救我自己……” “……”灵魂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连同身躯都跟着剧颤。画彩璃唇瓣开合,一时泣难成音。 黎娑:(;¬_¬)…… …… 深渊麟神与画清影的恶战在继续,不过一直是深渊麟神在愤怒攻击,画清影半防半引。 随着深渊麟神的愤怒完全锁定于她,她将其引离的速度,甚至要大大超过云澈遁离的速度。 云澈的出现,对画清影而言是绝望下忽现的微光……但,也仅仅是微光。 深渊麟神笼罩画彩璃的那一击会将她伤重到何种程度,她无比清楚。云澈要在保全她的情形下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极力牵制深渊麟神的同时,她的感知始终死死跟随于云澈和画彩璃。 两人如怒涛中的浮叶,如沙暴中的飘絮,每一个瞬间都会被轻易的覆没,却无比坚韧的远离再远离。 云澈的气息在不断的减弱,而画彩璃游丝般的气息竟始终未散。 直至两人脱离了她的感知范围,也真正脱离了险境……画彩璃的气息,也一如先前,几乎毫无折损。 两人气息淡去在感知中的那一刻,世所皆知断心绝情的剑仙眸中分明恍过一抹淡淡的水痕。 因为那仿佛是一场宛如梦幻的神迹。 缔造这个神迹的不是她,而是云澈。 她亲眼目睹云澈用所有的力量去守护画彩璃。而这样的结果,证明着云澈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在用全力……不,应该说是生命在守护着她。 意无踌躇,心无旁骛。画清影所有的忧心、恐惧和顾忌瞬间消弭,化为极致的冰寒与杀意。 她眸光化剑,手中绝仙剑神光流溢,发出清冽的剑鸣。 她缓缓抬眸,玉指覆剑,体、心、魂、意、剑在这一刻无间相融,原本的玉色剑芒,竟奇异的化作绚如仙幻的紫色霞光。 深渊麟神的动作停滞,庞大的躯体被无形无息的剑意不断切开道道或深或浅的剑痕。 “孽畜,死!” 仙音刺魂,一剑斩下。 霎时天地失色,万里归寂。 …… 光明玄光分外孱弱,却带给画彩璃越来越清晰的暖意,随之,是失却已久的痛意。 她知道,她已完全脱离了死亡的阴影。 感觉到了画彩璃生命气息的复苏,云澈心神一松,终于再难坚持,手心的光明玄光顿时熄灭,整个人也一下子半瘫在地。 没有喘息几口,他又缓缓直起身来,脸上是强烈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欣喜:“太好了……我就说……我们一定会没事……” 他的脸上纵横着赤血,未被血迹沾染的部分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本是那般的狰狞可怖,但画彩璃的眸光却定定的看着,不愿有一瞬间的移离。 这时,周围的空间陡然一片死寂,世界仿佛忽然没有了声音。 亘古昏暗的雾海,竟洒下了一片梦幻迷离的紫色霞光。 云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北方。 一瞬间,他瞳孔微缩。 北方的天穹,被切开了一道刺目的紫痕。 遥遥看去,整个庞大的雾海,都仿佛被这一道紫痕横断为二。 在云澈……在无数雾海玄者的视线之中,那道断裂雾海的紫痕久久未有消失,仿佛要就此永恒刻印于雾海的苍穹,昭示着剑仙极致的剑威与愤怒。 云澈缓缓收回目光,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女人,竟如此恐怖…… 深渊麟神该不会被她…… 不至于不至于……深渊麟神被渊尘吞噬前可是真神层面的存在,纵然力量退化,躯体可是保留着真神神基,无与伦比的强横。哪怕真神降临,想要将它毁灭也绝不容易。 若是遭受重创,在渊尘中也会快速恢复。 一念至此,他放下心来。 但,灾厄却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云澈的身后,陡然现出两点宛若幽魂的暗光。 那是渊兽的渊瞳。 它已近到十丈之内,云澈却是毫无察觉。 “云……公子……”画彩璃颤声轻吟。 同一刹那,渊兽嘶吼声起,直扑云澈的后背。 这是一只神主境初期,雾海中最常见的狼形渊兽,平时不会对云澈和画彩璃造成丝毫的威胁,但此刻,却无疑成为了足以将他们再度逼入死境的可怕噩梦。 油尽灯枯的云澈灵觉和力量都已极为虚弱,感知到危险逼近的刹那,他仓惶折身,但已全然不及。 随着阴影和噩梦气息的陡然临近,深渊巨狼染着黑光的利齿已死死的咬在他的头颅之上。 云澈一声低沉的痛吟,手掌闪电般的后抓,精准的钳在了深渊巨狼的脖颈之上,五指穿肉擒骨,残力爆发,将其狠狠从自己头颅撕下,甩向远方。 没有去看那巨狼一眼,他急扑到画彩璃身前,将她重新抱起,如先前那般牢牢的护于胸前。 他的残力孱弱不堪,方才的一击,甚至无法击杀本不配入眼的深渊巨狼。 在云澈将画彩璃抱起之时,深渊巨狼也已重新站起。鲜血和创伤刺动着它的狂暴,起身的刹那已骤扑而至,染血的狼爪闪动着刺目的寒光。 云澈身体摇晃,脚步后撤,但抬首之时,眼中闪动的是比巨狼还要凶戾的瞳光。 红光微闪,劫天剑出,他单手持剑,一声低吼,剑身划动着扭曲的轨迹,依旧重砸于巨狼之身。 砰! 力量交汇,深渊巨狼被当空砸翻,云澈亦是踉跄后退。而就在这时,一道阴风从左侧暴窜而出,直扑而至。 又是一只深渊巨狼,它所扑向的,赫然是画彩璃的方位,两只幽寒利爪在她的瞳孔之中急剧放大。 踉跄退步中的云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生生折身,以后背迎向了渊狼之爪。 噗! 利爪穿体的声音隔着云澈的胸膛,清晰无比的传入画彩璃的耳中。 更刺入她的心魂最深处。 “嗄……啊!!” 剧痛仿佛也狠狠刺动了云澈的凶性,他发出一声暴怒恶鬼般的嘶吼,本是重伤枯竭的躯体竟陡然爆发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回斩的劫天诛魔剑狠狠砸落于巨狼之身,将它的躯体当空砸断,爆开漫天的赤黑血浆。 冰冷的渊兽之血浇淋于身,画彩璃却仿佛毫无所觉,她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紧紧的依靠在云澈的胸前。 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多么荒谬的话,他却真的在用性命践行着…… 又是一声嘶哑的暴吼,另一只深渊巨狼也被劫天剑狠狠轰碎。 当! 劫天剑重重坠地,云澈一阵剧烈的摇晃,终于还是跪瘫回地上,只是他的手臂依然紧拥着画彩璃,不让她的后背触碰被渊血染红的地面。 北方已很久没有动静传来。 画清影和深渊麟神的交战已然结束。 那一道紫痕,是剑仙盛怒之下的发泄。她必定记挂着画彩璃的安危,在他们脱险后,会第一时间摆脱深渊麟神,然后找到他们。 “没事了,没事了……” 他压着重喘,努力着发出声音,向画彩璃证明着自己的无恙:“那位前辈……一定会很快找到我们……到时就可……” 嗷吼———— 可怕的深渊兽嚎,且近在咫尺。 云澈的声音戛然而止,无论他还是画彩璃都一瞬听出,这分明是异化之后的深渊龙吟! 他缓缓转首,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在这时笼罩下来。 这是一道高至十丈的龙影,其身青黑,形归虬龙,不算巨大的龙躯,却释放着堪比千重噩梦的气息。 因为,那分明是神灭境的深渊龙威。 全盛状态的云澈面对这只神灭虬龙,都要一番苦战,何况今时。 “……”画彩璃瞳孔失焦,伴随这个气息的,是彻彻底底的无光绝望。 终于还是…… 只是,却连累了他…… 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紧了一紧,随之是轻缓无惧的声音:“别怕……” 依然是这两个无比简单,却是他一次次用生命守护的字眼:“区区神灭虬龙……只要未死,绝不可弃!” 他这简单无华,唯有决意的一句话,却是深深嵌入了画彩璃的心中。 影响了她此世此生。 带着最原始的毁灭欲望,神灭虬龙的龙影如破穹的山岳般倾覆而下,单单那迫近的深渊龙威,便已几乎将他们的躯体摧成碎末。 云澈咬牙抬首,瞳眸之中骤闪蓝光。 吼—————— 龙影再现,发出一声远比深渊虬龙还要撼魂的天威龙吟。 龙神为诸龙之首,龙神之魂为龙族的无上之魂。纵然被深渊吞噬,它们的骨血之中,依然铭刻对龙神的深深敬畏。 龙吟之下,深渊虬龙的渊瞳瞬间失色,腾空的龙躯完全失控,当空坠下。本是恐怖绝伦的神灭龙威亦如决堤之水,疯狂溃散。 龙吟震空,也让寻觅中的画清影瞬间折身,然后身化剑芒,直冲龙吟所在。 噗轰! 深渊虬龙重重砸地,蓄势待发的云澈也在这时放开画彩璃,一声暴吼,抓起劫天诛魔剑,狠狠贯向深渊虬龙的龙颈。 砰!! 或许是因深渊虬龙魂溃之下的力量崩散,或许是云澈又一次超越意志下缔造的奇迹之力,随着一声山崩般的爆响,深渊虬龙的龙颈竟被一剑摧破,深深贯穿。 破开的龙颈之处,陡然喷洒出漫天的赤黑龙血,如暴雨般浇淋于云澈与画彩璃之身。 而亦是这一刹那,云澈阴狠的眼瞳深处闪过一抹谁都无法察觉的诡光。 一个红色的瓶子无声无息的现于他的掌心,破碎的同时,逸开两股赤红的龙血。 赫然是当年在吟雪界时,沐玄音(池妩仸)交给他的虬龙之血。 【↑→忘记虬龙之血来历的可回翻第1018章】 两股未被渊化的虬龙之血一股融入龙血暴雨中,一股被他引入深渊虬龙的创口之中。 渊化的虬龙,其龙血亦被渊化,其质大打折扣。 而他一直带在身上,完全纯粹的虬龙之血,足以封死所有的不确定性。 吼!! 从魂溃中摆脱的深渊虬龙发出愤怒的龙吼,重新释放的可怕龙威将云澈狠狠震飞。 但,它尚未起身,一道如月华般的流光从天际倾泻而下,将它的龙躯如布帛般贯穿。 第2054章 采璃 一线流光,万道剑芒,瞬间切断了神灭虬龙的所有生机。 它的龙躯如崩裂的酥石般塌陷,散成了一地的平整碎块。 画清影的身姿从天而落,未看去深渊虬龙一眼,闪现至画彩璃的身前。 感受着她极其微弱,但已摆脱死境的生机,画清影心神骤松,宛如劫后重生。 来不及顾及云澈,画清影手指点出,极尽温和的玄光在指尖凝聚,点向画彩璃的心口。 但,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画彩璃躯体之时,竟又触电般的移开。 因为传入指尖的,是一抹极不正常的滚烫。 她尚未来得及惊诧,就在这转瞬之间,她分明看到画彩璃的脸颊,以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竟都快速泛起一抹逐渐娇艳的酥粉色。 月眉微凝,画清影的手指重新覆下,一缕极温和的玄气快速游走于画彩璃的全身,感知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灼烫。 就连她半睁的双眸,虚弱中却又透着一种极不正常的迷离。连她近在咫尺,都仿佛没有认出。 这……是…… “是那只……虬龙的血……快……救她……” 耳边传来微弱而焦急的声音。 画清影转眸一瞥,这才发觉,云澈的面色同样并不正常,甚至比之画彩璃更为赤红。而隔着如此的距离,她甚至能感知到云澈的气息灼烈如火。 虬龙? 她看向被她碎裂的龙尸,可见之处,皆为虬龙的特征。 龙血奇淫,虬龙为最……这个关于龙族,极不重要, 完全不配她入心的记载忽然闪现于她的记忆之中。 龙血极阳,非毒,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比毒更为可怕。因而以淫毒饰之,也毫不为过。 只是再淫再烈的龙血,对他们这个层面的人而言也毫无威胁可言。即使神灭境的虬龙之血沾身,神主神君都可轻易化解驱散。 但画彩璃受创极重,别说驱散,连丁点抗拒都无法生出,虬龙之血淋落之下,转瞬便被侵至全身。 “原来如此。” 画清影低念一声,放下心来,指尖玄光轻捻,轻轻覆于画彩璃的心口。 一息……两息…… 那一缕温和的玄光依然停滞在画清影的指尖,她像是忽然定在了那里……须臾,她的指尖竟开始微微颤抖。 画彩璃太过虚弱,虬龙之血没有受到哪怕一丁点的阻滞,早已蔓至她的全身,直入血液、经脉甚至魂海。 她不仅仅是重伤那么简单,而是气若游丝,踩在生与死的边缘。 这个状态,若是以外力强行驱散…… 淫毒未尽,她最后的生命元气会先于散尽! 怎会……如此…… 但凡她还保留着一丝抵御之力,也断不至于被侵蚀至此…… 但凡她的伤再轻上些许……只要些许…… 微一咬齿,指尖的玄光终于没入画彩璃的躯体……但下一瞬又猛的转回,再不敢妄动。 若先恢复伤势,淫毒爆发,后果…… 若强行驱散,很可能…… “前辈……”她的耳边又一次传来云澈的声音,似乎 是她的踌躇引燃了他的焦急,字字急促:“救她……快救她……她现在毫无抵御能力……再不救她……会被蚀心灼魂……” “闭嘴!”画清影心绪渐乱。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想救画彩璃。 明明刚刚才奇迹般劫后重生,为何转眼之间,竟又是这般无力的境地。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侧目看向云澈:“你的光明玄力能否……” 目光触碰到云澈的那一刻,她后面的话便再无法说出。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画彩璃身上,此时才发现,云澈的伤势竟重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若非他拥有龙神血脉,这般伤势在他人身上,早已彻底绝命。 方才他剑贯虬龙,所淋染的虬龙之血远多于画彩璃。而他这般伤势和虚弱,同样毫无抵御之力,被侵入的程度只会比画彩璃更重。 这般状态,又怎么可能运转光明玄力……若是能,他早已开始疗愈自身。 她抱起画彩璃,却是茫然四顾。 幽寂的天地,仿佛在混乱的旋转,让她不知何从。 来自画彩璃唇间的吐息越来越灼热,却无法驱散她心中刺魂的冰寒。 这般情境,难道真的只能依赖阴阳交融去化解…… 不……她是彩璃,是兄长和婉心的女儿……是折天神国的神女……是…… 怎可…… 怎可…… 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痛苦的无力感化为越发浓烈的眩晕,让她的视线都变得 恍惚,心魂更是仿佛落入覆天蔽日的怒涛,无比混乱的颠簸翻腾。 “云……公……子……” 少女梦呓般的轻吟,一瞬间击碎了画清影摇摇欲坠的心防。 身影微晃,她已抱着画彩璃来到了云澈身前,看着眼前遍身浴血的男子,她齿间缓缓溢出两个嘶哑的字眼:“救……她!” 这两个字,并没有她预想的那般艰难。因为他身上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画彩璃。 云澈愣住,他很快明了了画清影之身,身躯挣扎着后退,声音虚弱而坚决:“不……她是神女……更有婚定之人……我怎可污她清白!” “前辈天威如神,定可以救她!” 这句话赞誉之言,在画清影此时听来唯有深深的自愧和讽刺。 而面对有着倾世容颜,神女身份的画彩璃,他的反应竟是拒绝……这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画清影心间的痛苦挣扎。 她胸脯起伏,字字隐伤:“所以,你宁愿看着她此生永留魂创,生不如死吗!” “……”云澈定在了那里,双目时而失色,时而挣扎。 画彩璃被放在云澈的膝边,画清影猛的转过身去:“你好歹有龙神血脉,虽伤重,但……定有余力。” 虽然已经在极力控制,但连她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声音的颤抖: “你若不救她,我现在就杀了你!” 未等云澈做出回应,她已腾空而起,同时一个双向隔绝的结界落下,覆在了云澈与画彩璃所 在的空间。 结界形成的刹那,画清影又猛的折身,她的手指在半空一阵颤栗,终是收回,飞向高空,再未回首。 哧!! 无数道凌乱狠厉的剑芒落下,将本就被碎断满地的深渊虬龙毁成了无数最微小的碎屑。 为防画清影去探查这只深渊虬龙的龙血,他将大半的纯净虬龙之血都灌入了它的龙躯。 很显然,他谨慎过头了。 曾经的折天神女,如今的无情剑仙,怎会有兴趣去熟知区区虬龙。 若非魂力卓绝,那关于“龙血奇淫,虬龙为最”的记载都早已淡化于认知之中。 …… 黎娑适时封闭了感知。 他成功了。 踏入深渊不足一年,神主境三级的修为,却是两度将剑仙画清影……这个深渊神下第一人逼入了“绝境”。 尤其第二次,深渊虬龙出现的时机,画彩璃的伤势,还有他自己的伤势,全部恰到好处……硬生生逼得有着神极之力的画清影别无选择。 算计至此……他一定很累吧。 …… 森罗神国。 殿九知一身纯色长衣,素淡无华,却因他六国第一神子的风姿,呈现着让玉锦都为之暗淡的高贵飘逸。 这里没有渊尘,清泉之水明澈如镜,水声潺潺。殿九知沐浴在这泉声之下,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经常如此立于此处,每次都会站上很久很久。 他的掌心,是一断被细致保护在玄光之下的彩云枝。小巧的枝身,却盛开着明显大出常态的彩云花 瓣。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彩云枝,寄缅着同样的记忆与思绪。 ———— 砰! 他的脑袋被狠狠踹到污泥里,刚要挣扎着爬起,一只脚已狠狠踩踏,无法抗拒的巨力让他再无法动弹,唯余早已习惯的痛苦与耻辱。 耳边传来着刺耳的嘲讽与羞辱。 “你这丑东西,居然有胆来这个地方,该不会是来偷看彩璃神女的吧?” “我呸!殿大头,你没镜子还没尿吗?彩璃神女何等人物,要是被你这丑东西吓到,你被打个半死倒不是事儿,还要连累我们跟着你丢人!” 他放弃着挣扎,只能无力而卑怜的等着踩在他脑袋上的脚主动移开。 因为挣扎,只会换来更猛烈的毒打与羞辱。 其实,他们说的没有错。他来到这里,的确是为了遥遥一瞥那传说中的彩璃神女。 传说,她有着折天神国历史上唯一的完美神格。传说她年龄虽幼,但其姿容已倾渊绝世,犹胜剑仙画清影,成长之后更是无法想象。 传说渊皇亲口赞她是深渊的奇迹,折天的瑰宝。 听闻画心神尊将她从净土带回,顺道拜访绝罗神尊。 怀着无尽的好奇和憧憬,他偷偷前来,想要远瞥一眼……却被他们发觉,迎来又一轮的教训折辱。 他们是他血脉上的同族兄弟,皆是绝罗神尊之子。 同胞兄弟,他却是他们的玩物……甚至是耻辱。 因为他外形奇特。中等身材,头颅却是颇大,几与 肩同宽,呈现着一种丑陋且诡异的扁状,挤压的五官也分外扭曲。 他没有了名字,因为所有同族之人都只会喊他“殿大头”、“丑东西”。 他们以族中出现他这样的怪胎为耻。 他从小便是在欺凌中长成,父神从不会多看他一眼,连他的亲生母亲都对他厌弃疏离。自然的,他习惯了自卑自贱,不敢抬头。 而仅存的那点不屈不甘让他努力的修炼……但,他的天赋,在一众同族中亦是垫底,覆灭了他唯一可以获得尊严的希望。 他想一窥传闻中的彩璃神女,亦是源自他对世间美好的深深渴求。 他闭着眼睛,任由他们踩踏嬉骂。那字字带辱的声音,他早已麻木。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欺负他?” 他的眼睛睁开,意识一阵恍惚。 他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如书中所叙的空谷幽泉、渺渺仙音…… “彩……彩璃神女……” 失措、惊惶、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那正在欺凌他的几个帝子仿佛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喉咙,气势变得瑟缩羸弱,出口的声音结结巴巴。 踩在他头上的那只脚仓促移开,然后站定在旁边,半天不敢动弹。 同为神尊子女,帝子帝女和神子神女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他懵然的起身,目光抬起的那一刻,他的世界猛然恍惚。 那是一个一身白裳的少女,十四五岁,稚嫩未成,但视线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一下 子失却了光华,对美好事物的认知,更是彻彻底底的崩塌破碎。 他多次臆想过彩璃神女会是何等风华,才得渊皇那般赞誉。此刻方知,所谓“奇迹”与“瑰宝”,也不过是世间溢美言辞的极致,于她身上,唯有苍白与暗淡。 久久失魂,他又猛的垂下头,再不敢多看,深深的自卑如漫天的污泥般淹没着他。 “你们的衣着气息,明显是同族。这里近森罗神殿,若是被绝罗神尊知道你们竟然同族相欺,定会责惩你们。” 少女责斥,却毫无威慑,唯有仙音绕魂。 一众帝子面露惊惧,为首之人连忙道:“这人……这人是殿大头,是我们族中最臭名昭著的那个,父神也最不喜欢他。他今日偷偷靠近,我们是怕他的丑样子惊扰到彩璃神女,才……才出手小惩,还望彩璃神女息怒,万万不要告诉父神。” “殿大头?”少女微愕,目光转向了他:“这……真的是你的名字?” 他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却不敢对视,而是将头颅更深的垂下……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原本的名字是什么,他自己都早已忘记。 他早已习惯了被羞辱,但此刻在这似幻似梦的少女面前将丑陋更深的揭开,他的心魂依旧颤抖的几乎碎裂,无处安放的十指早已深深的刺入衣襟。 虽得到了他的回应,但少女显然并未全信。她转眸,用尽可能愤愤的声调道:“既然知道错了,还 不赶紧走开!” “啊……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面对折天神女,他们岂敢违背,连连后退,想抬头又不敢抬头,很快便乖乖远离。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女却没有马上走开,而是转向了他。 “这位……大头哥哥,这个给你。” 他懵懵呆呆的抬头,看到了一抹浮至身前的白光。 那是一枚只会生长在净土的彩云枝,小巧的枝身,却盛开着明显大出常态的彩云花瓣。 他下意识的伸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就这么愣愣的僵在半空。 “这是我从净土采摘的彩云枝。灵仙婆婆允许我采摘的时候,我第一眼,便是注意到了它。” “因为它盛开着最最大的彩云花瓣。” 少女弯唇而笑:“所以,大头哥哥,你也是哦。你的特殊,是你不同于他人,不入平凡的标识,千万不要反而因此看轻了自己。” “他们因你的样貌而欺凌你,是他们的品性污浊,而不是你的错,你更不可以因此放弃自己。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不同于他人的你会像这枚彩云枝一样,给所有人一个最惊艳的绽放。” 少女离开……面对他丑陋的样子,她只有第一个瞬间的错愕,却始终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厌恶或怜悯。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他用颤巍巍的手掌,无比小心的捧过那枚小小的彩云枝。 少女不知道,她只是自然给予的善意,彻彻底底的翻覆了他的 一生。 他的世界从此有了光华,有了目标,有了执念。 他拼了命的修炼,任由各种嘲讽折辱,他唯有不惜一切的去变得强大……只为某一天,他可以有资格远远的窥她一眼。 直到某一天,他头颅轰鸣,神格觉醒…… ………… 已流转无数遍的记忆又一次在眼前细致的浮现,他至死,都不可能忘却那日初见的每一个刹那,每一缕瞬间。 殿九知双手合起,将彩云枝无比小心柔和的收起。 心间轻喃着已暗誓无数遍的誓言: 彩璃,我的余生,我的一生,我的神子之名,我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为守护你而存在。 我此生,绝不容任何人伤你一丝一毫……否则,哪怕毫发之伤,我也必要之万劫不复,永悔此生! 第2055章 余生 雾海,幽寒死寂,久久未有传出渊兽的嘶吼。 因为周围三百里区域所有的渊兽皆被画清影灭尽。 却丝毫未能平息她的愠怒。 涉及画彩璃,她万载无波的剑心一朝崩塌。 两个时辰过去。这也几乎是画清影此生最难熬的两个时辰。这短短的时间,她足足辗转腾挪数百次身位。 画彩璃的身份,她的婚约,她已牢牢身系的折天神国与森罗神国,她要毕生守护于她的暗誓…… 然而,她却亲手将她交给…… 此刻的她,已全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画彩璃,如何面对画浮沉,如何对得起她本就无尽愧罪的曲婉心。 结界之中,云澈缓缓起身,定定的看着身前的少女。 白璧无瑕的躯体就像是最完美的玉凋,玲珑有致,纤称合度。雾海灰暗,她玉色的肌肤却莹莹生辉,宛若流光覆雪。 他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裳,轻轻的盖在画彩璃的身上。 似有所感,昏迷中点的少女唇瓣开合,纤腰轻动,纵覆着外衣,那腰线依旧完美的仿佛倾注了造物主所有的心血丹青。 云澈移开目光,轻轻吐了口气。 两个时辰,足够云澈恢复相当之多的元气和玄力。画彩璃极为严重的内伤,也被他以光明玄力稍稍缓下。 他站起身来,脚步极轻的走到结界之前,伸手触碰,指尖毫无阻滞的一穿而过。 这个结界隔绝一切感知,却并未隔绝躯体。 走出结界,周围的一切安静的可怕,他一瞬便知,肯定是那剑仙心中怨愤无尽,导致这片区域的渊兽遭了大殃。 都是一群多么乖顺好用的孩子,可惜了。 目光环视,他并未找到画清影的身影。 显然,两个时辰的“冷静”,她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剑仙亦会逃避。 云澈席地而坐,看着前方,就这么静默了许久。 “一切皆如愿,未有意外,未留破绽,你为何却并不高兴?”黎娑的声音响起。 云澈淡淡回道:“都在意料之内,没什么可高兴的。” 黎娑紧接着道:“你在愧罪?” “愧罪?”云澈嘴角扯动:“一个誓要将这个深渊之世彻底翻覆的人,会因这点恶毒算计而愧罪?那我还怎配当这个灾厄魔神。” “……你心乱了,甚至忘了我们之间灵魂相附,你的每一丝情绪,都不可能瞒过我。” 云澈沉默了好一会儿,嘴角又一次扯动,露出颇为难看的淡笑:“大概,是我还没习惯吧。” 他伸出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掌心:“曾经,我有一段时间满心的想逃离所有的恩怨纷争,甚至再不沾染杀孽……因为那时我找到了失去十年的女儿,她太过美好,我不愿用沾染污血的手去拥抱她。” “而今,这双手沾染的,又何止是污血。” 黎娑很直白的表述道:“你此刻心境,又何尝不是证明,你的本性终究非恶。” “呵……呵呵……哈哈哈哈!”云澈低笑,然后狂笑:“一个刚刚以卑劣阴毒的手段算计残害他人的魔鬼,他为此愧疚,就可以心安?就可以被原谅?” “你这个半失忆的创世神,果然还是圣心泛滥……嘶!” 颤笑扯动了遍体伤痕,让他狠吸一口气。 黎娑:“……”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云澈继续道:“这些多余的情绪是最不该有的冗赘。我的确还未完全习惯,做不到如魔后那般。” “不过,人总会成长的,魔鬼也是。” “既决意做祸世魔神,就要彻底一点。若成功,可救举世于危倾。若有报应……”他五指合拢,淡淡微笑:“一切恶行皆为我一人所为,自然也只会报应于我一人之身。” “很划算。” 黎娑许久未有说话,再次开口时,已是另一个问题:“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云澈抬眸:“入折天神国。” “你……不怕被画心神尊一掌打死吗?”黎娑声音渺渺淡淡。 “那我这段时间岂不是白谋划了?”云澈心魂未因黎娑之言而泛动丝毫的担忧:“她会与我同生共死。如此,你觉得画心神尊还当真会下手吗?” 黎娑无法判断。 “折天神国只是跳板。”云澈缓缓道,双眸深处隐着幽邃的诡光:“我需要引导那个画心神尊,将我送到另一个地方。” “……哪里?” 云澈刚要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分外轻微的脚步声。 他神情一滞,却并未回首,就这么依然端坐在那里,仿佛没有察觉。 脚步声临近,带着清晰入心的娇绵与虚浮,但却始终没有传来画彩璃的声音。 画彩璃的气息轻拂于身,带着些许污她玉洁,尚未散尽的淫靡气息。 一双玉臂轻轻环在了云澈的腰身,螓首也依在了他的身上。 本是虚弱无力的玉指却将他的衣角抓的那般紧,似是唯恐他像上一次那般决绝离开。 未有一言,却胜似千言。 云澈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早早的预想过画彩璃的各种情绪、各种反应,各种可能的言语。此刻,却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如何言语。 今日的画彩璃,无疑是经历了此生最大的厄难和命运剧变,她无论多么剧烈、失控的情绪都是应该。但她没有失落,没有凄伤,没有眼泪,更没有任何的发泄……反而是安静的依偎。 画清影远远的看着,许久都未有靠近。 她无颜面对。 是她执意要画彩璃孤身历练,也是她未能保护好她…… 云澈悄悄转眸,看着身侧的少女。她闭着双眸,绝美的面容恬静如画,长长的眼睫没有丝毫的颤动,彰显着没有哪怕一丁点戒距的依赖、安心与餍足。 心里仿佛有某个地方被无声的触动,他终于出声:“你……内伤极重,我只是以光明玄力暂时抚下了你的痛觉,你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画彩璃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依旧安静的依着他。 云澈也没有再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身侧的少女终于缓缓睁开了美眸。 “这次,换我来请你看流星。” “……?”在云澈愕然的目光中,画彩璃轻轻睁开了眼睛,一双水眸带着新承雨露的娇弱和旖旎迷离,凄美的让人心碎。 她抬起手,璃云剑飞空而起,转眼没入灰沉的苍穹,被层层渊尘所淹没。 很快,一束白色的霞光在远空闪耀,如一枚乍现的星辰。随之,霞光飞掠而下,拖着长长的光痕,直落向相拥的两人。 就在云澈以为那是璃云剑的剑芒时,那枚霞光竟忽然一分为二,交缠而落。 它们穿过层层昏暗,层层渊尘,层层阴霾,依旧不减明光。 划动着两道交缠相依的轨迹,终于飞落凡间,速度缓下,来到云澈和画彩璃身前,乖顺的落在了画彩璃伸出的掌心。 那是两枚小巧的玉珠,闪耀着无尽温暖的白芒。 那是魂光,与画彩璃全然相同的灵魂气息。 “我一出生,便遭死劫。”她看着掌心的白芒,声渺如烟:“幸得当时父神和姑姑身上各有一枚渊皇伯伯所赐的祈天玉,以这两枚祈天玉,我才保住了性命。” “两枚祈天玉的力量散尽之后,父神将我的灵魂连附于其上,要我将它们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作为护佑我的‘长命珠’。只要我灵魂不灭,它们就会永恒闪耀。” “所以……”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流星的光芒,也并非总会转瞬即逝。只要足够用心的呵护,它可以……直到生命的尽头。” “……”云澈张了张口。 一抹温暖覆满了手心,是画彩璃的手儿,她将其中一枚长命珠放在了他的手中,动作轻缓,却带着她不渝的决意。 “现在,我把我一半的生命托付给你。你……不要再那样离开,好吗?” 抓着他衣角的那只手又悄然的紧了几分,害怕着他的拒绝。 来自另一个灵魂的温暖从手心直至心底,连同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触碰……碰撞着他的灵魂。 他看着画彩璃,全然没有发觉。这一刻,她在他眸中的倒影,已不再那般清晰,而是有了逐渐加深的迷蒙。 “好……” 简短无比的一个字出口,他却猛的定在了那里。 因为这个声音,全然没有经过他的冷醒与理智,在不该有的恍惚失神中呢喃而出。 那抹一直在微颤的水雾瞬间在画彩璃的美眸中化开,漾起无尽潋滟的涟漪。 唇间轻绽的微笑……仿佛她全然不是刚刚经历过人生最大的厄难,而是进入了最幻美的绮梦。 她看着各自在自己和云澈手心闪耀的长命石,喃喃道:“你知道吗,刚刚它们像星辰一样坠下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到了……我们孩子的名字。” “……”云澈有些艰涩的转头,如听天外幻音。 我们……孩子…… 她在……说什么…… “若是女孩子,就为她取名【星落】,若是男孩子,就为他取名【星沉】……好不好?” 她像是彻底沉浸在绮梦之中,唇角的微笑,绵软的声音,传至云澈耳中,无不带着如雾的朦胧。 咚…… 咚…… 咚咚…… 他终于意识到,他心跳的频率乱了。 他也终于察觉,自己已经看着她的微笑,看着她的眼睛很久很久,也沉溺了很久很久。 …… “云澈,你记住……在深渊之世,无论朋友之情,师徒之情,男女之情,甚至恩人之情……它们只可以成为你利用的工具,但断不能掺杂哪怕一丝的真情!” “你了解自己的性格,若生真情,你必受其牵绊!但牵绊的后果……很可能是你,还有此世的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 “深渊一切的生灵死灵,皆是我的敌人。我身为此世之帝王,背负此世之存亡。” “深渊之中无论何情,皆为无情!” …… 眸中的迷雾一点一点,近乎残忍的转为彻底的冷醒时,剧痛与血腥已溢满了他的口腔。 他五指曲起,格外小心的将画彩璃的长命珠握在了手中,然后重重的颔首,用远比方才清晰的声音应道:“好。” 但马上,他又仰起头来,看着昏暗无光的上空:“若此刻是梦,我愿永远酣眠。但……你终归,要回到现实,回到折天神国。” “我知道。” 她将螓首向他的怀中更贴了几分:“我是画彩璃,是折天神国的神女,肩负着折天神国的未来。我与森罗神国的神子,还有着渊皇亲赐的婚约。” 她将这些先前沉重到窒息的负重一一亲口说出,但音调却是那般温软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已不再沉重,不再重要。 “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 她将手中的长命珠与云澈手中的那枚轻轻贴在了一起:“我已死过一次,我如今的生命,是由你所救。” “你为救我,愿倾付生命;我……又怎会害怕这些小小的阻碍。” 她抬眸,与云澈的眸光对视,让他看清自己明眸中的每一缕光芒:“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吗?那时,你和我说过,‘只要未死,绝不可弃。’你刚才已经答应,就绝不可以再逃走,绝对不可以。” 她的心意,她的决意,带着她所有的余生毫无保留和踌躇的展示在云澈眼前。 …… 遥空之上,画清影静默的听着,看着,心乱如麻。 画彩璃阅历浅薄,心思单纯,但绝不痴傻。她很清楚自己的这番话,这番承诺意味着什么。 出身折天神国,久居净土,更踏足过永夜神国之外的所有神国,她对神国的概念,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自然无比清楚自己的这番决意将面对什么。 但她…… 画清影仰头,一声分外艰涩的吐息。 …… “婉心,你居然真的连我父神都不害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以神主境的修为在他面前不衰气势。” “嘻嘻,我无父无母,无根无族,只有一身的罪印,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此世就没有任何能让你害怕的东西?” “当然没……除了,与浮沉分开。” …… 婉心…… 自她遇到云澈之后,身上……竟处处是你的影子。 我……究竟该如何…… …… 第2056章 “摇篮” 嘶嗷!! 一声尖锐的兽鸣,前方漆黑的断峡处窜出一只小型渊兽,携着神君境的毁灭气息。 “啊!”少女一声惊呼,曼妙的身影轻灵的躲到了男子身后:“有渊兽,云公子保护我!” 云澈抬手,掌心蓝光一闪,视线中的渊兽尚未近身,已在半空化作冰雕。 手中蓝光化作涡旋,一股轻风已将下坠中的冰雕远远拂离,散成漫天冰尘。 画彩璃从云澈身后怯怯的伸出螓首,然后眸绽异芒,满脸崇拜道:“不愧是云公子,好厉害。” 云澈半好笑半无奈的道:“还没玩够。” 区区一只神君渊兽……过分了…… “嘻,”画彩璃眼眉弯翘,笑得如烂漫未脱的稚龄少女:“我就喜欢被你保护。” 她手儿抱在云澈的手臂上,不无担心的道:“你的伤真的没关系了吗?明明那天伤的比我要重那么多。” 云澈微笑道:“我身负光明玄力,因而自我疗愈的能力远胜常人,最多再有半个月,我就差不多痊愈了。” 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恢复速度,否则何需半个月。 尤其若是黎娑出手……他现在都已经痊愈了。 少女仰眸看着他,又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光华:“云公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光明玄力的人,当然也会受到最好的庇佑。” “可我恢复的好慢。”她声音低了几分,透着几分刻意的虚弱:“都快没有力气走路了。” 说着,她唇瓣悄然抿起,突然扑在云澈的后背,一双玉腿直接缠挂在他的腰间:“所以,还是要你背我。” 云澈微微一笑,手臂向后,抚在她的腰间,稍一用力,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将她揽到身前,变背为抱:“这样总可以了吧?” 鼻尖相触,两人的呼吸无间交缠。少女脸颊微粉,一双玉臂抱紧云澈的脖颈,螓首熟练的伏在他的颈间。 少女气息如兰,娇软的胸脯清晰撩动着他的心魂。 稍稍调整了下呼吸,云澈就这样抱着她,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前方的雾海峡谷。 “你刚刚提到你最后去往的那个神国。我一直很好奇,枭蝶神国为什么会叫枭蝶神国呢?感觉这个名字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完全没有神国的气势。”云澈很随意的问道。 “听父神说,‘枭蝶’二字,是渊皇亲赐的名字。其他神国都有过更名,唯独枭蝶神国从未更过国名。至于原因,父神说他也不知道。我还偷偷问过渊皇伯伯,他也不肯回答我,还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云澈皱眉浅思,然后没有再追问下去,继续道:“那你父神为什么不肯带你去永夜神国呢?” “父神说,永夜神国的无明神尊是一个很可怕,且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人,尤其特别仇视男子。神国之外的男子不得踏入,神国之内的男子不得踏出,且都是最低等的奴仆。” “呃……那的确有点可怕。” 又过了一会儿…… “画姐姐,你所知道的人……或家族、宗门,有没有以‘夏’为姓氏的?” “夏……咦?有这样一个姓氏吗?” “我曾欠过一个很大的恩情,她以夏为姓……或许,是我记错或听错了。” “嗯……” “……” “画姐姐?” 轻拂在颈间的呼吸格外柔暖均匀,他垂眸,这才发觉,画彩璃竟已在他怀间睡了过去。 没有再前行,他走到一处颇高的石壁前,抱着安然睡去的少女缓缓坐下,目光暗暗的向上瞥了一眼。 那日将画彩璃交给他之后,画清影便如彻底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 画清影自然不可能离开。虽然已经过去数日,但她的心境却非但没有逐渐平静下来,反而愈加复杂。 她看着画彩璃对云澈的倾心流露;看着她一次次显出以往从未有过的少女娇态;看着她眸中再无了剑痕,皆是云澈的身影;看着她毫无神女仪态,每天恨不能十二个时辰挂在他身上…… 如今,在这茫茫雾海之中,她居然就这么趴在云澈身上睡了过去。 可想而知,她对云澈的依赖和信任,完全没有了丁点的杂质和保留。 她是折天神国历史上天赋最高的神女,有着绝今倾世的姿容,更倾注了画心神尊和画清影一切的关爱和心血……却仿佛一朝之间,全部便宜了这个男人。 她心绪之复杂,难以言表,无从疏解。 她已越发不知该如何面对画浮沉。 …… “唔……” 一声轻呓,少女懵懵的抬首,双眸氤氲着初醒的朦胧。 “这么快就醒了?”她耳边传来云澈的声音,带着直触耳际的温热气息:“才睡了两个时辰。” 画彩璃眨了眨眼睛,让云澈近在咫尺的面孔在惺忪的瞳眸中更加清晰,她脸颊忽然前倾,玉齿在云澈的唇上轻轻咬一下,然后又瘫回到云澈的肩上,慵懒的闭上了眼睛。 “云公子,我又想听你说那句话。”她在云澈肩上贪恋的蹭了蹭,用绵软的声音说着那个短短五天便提了三十多次的要求。 “好。”云澈像之前的每次一样乖乖应声,宠溺着道:“我最喜欢画姐姐,再也不任性的逃开。” “嘻……”她满足的笑着。她相信承诺,至少,她完全相信着来自云澈的承诺。 只要他不离开,不放弃她,就再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哎。”云澈一声叹息,似真似假的道:“看来,我必须要加倍修炼了。否则,哪天见了你父神,怕是他一个喷嚏都给我喷死了。” “噗嗤……”少女轻笑,替父神辩解道:“我父神才没那么可怕。他虽然是神尊,但其实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那是他对你温柔……云澈腹诽。 “除了你父神,还有那位与你有婚约的神子。”云澈的声音沉重了几分:“他若知晓,也必定恨我入骨,到时……” “不用担心啦。”画彩璃小手悄悄探到云澈衣内,手指轻轻在他胸口划着圈圈:“大头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呃……?”云澈有好几个瞬间都在质疑自己的听觉:“大……头?” 他试探着问道:“我刚说的是与你有婚约的那个森罗神子殿九知,你说的这个大头哥哥……” “对啊,大头哥哥既是森罗神子。”画彩璃很自然的回答着。 云澈:(??_??)…… “好……别致的称呼。”云澈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好几下。 画彩璃悄悄感知着云澈的惊讶,唇角浅笑。然后解释道:“因为以前的时候,他的脑袋特别特别大,就连他的名字,都被称作‘殿大头’。不过后来才知道,‘殿大头’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实名字,只是他原本的名字都被人遗忘了。” “嗯?有多大?”云澈着实好奇。 画彩璃起身,两根纤纤玉指比了一个与双肩相近的距离。想了一想,又稍稍分远了一些:“大概这么大。” “这……!?”云澈震惊,又马上道:“可是,我明明记得传闻中的森罗神子性情温雅,相貌俊逸非常……难道是传闻有所润色?” 画彩璃摇头:“不是的,如今的大头哥哥的确如你所听闻的那样。” 她详细的解释道:“他以前的脑袋极大,并非是因为畸形或怪病,而是……他的脑中,先天蕴着一道大荒神脉。” “……”云澈的眉头猛的一动。 画彩璃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的道:“云公子果然知道大荒神脉。” 云澈却是摇头:“大荒神脉是第一次听说,但我以前听闻过‘大荒神躯’。” 说出“大荒神躯”四个字时,他看到画彩璃的唇瓣顿时大大的张开。 遥空之上的画清影也目光骤凝。 云澈微微挑眉:“嗯?这个名字我是听师父偶尔提及,莫非……真的存在?” 不可能吧?“大荒神躯”四个字,可是出自始祖神之口,属于夏倾月“诞生”之前的夏元霸。其层面之高…… “嗯。”画彩璃点头,本能的敬畏让她低下了声音:“我听父神说,渊皇伯伯的躯体,就是大荒神躯。” “哦……”云澈点头,心间惊涛骇浪。 画彩璃继续道:“大荒神躯是源自遥古,独属渊皇,永不可能再现的无上神躯,是父神口中超然一切的帝皇之躯。” “大荒神脉虽然不能和大荒神躯相提并论,但却与大荒神躯同源,是由……似乎叫鸿蒙之气的东西所缔造的神迹,原本几乎不可能出现。” “大头哥哥当年的头部异状,便是因为大荒神脉的存在,由于它从未现世,且完全沉隐,连绝罗神尊都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后来,他的大荒神脉忽然觉醒,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并直接觉醒九分神格,震动了当时的森罗神国。后来绝罗神尊带他觐见渊皇伯伯,才知那是大荒神脉。” 云澈细致的听她说完,沉吟着道:“大荒神脉觉醒后,他的样貌也就慢慢恢复了正常?” “嗯!”画彩璃颔首:“现在的他无论修为、相貌,都是众神子之首。单论外貌的话,只比你差一点点……不对,是好多个一点点。” 云澈微微皱了皱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喊他‘大头哥哥’?” 画彩璃道:“最早在绝罗神国遇到他的时候,我以为殿大头就是他的名字,便以大头哥哥相称。后来再见,他已完全变了模样,还成为了森罗神国的神子,我便以森罗神子相称。” “但他说,他更喜欢我称呼他‘大头哥哥’,我也就一直这样称呼着。” 云澈伸手,捧起少女的脸颊轻轻揉了揉,然后一脸严肃道:“以后,都不许这么喊他了。” “欸?为什么?”画彩璃鼓了鼓香腮,不解道。 云澈道:“那般外形,遭遇的往往不是怜悯,而是嘲弄和欺凌。所以,‘大头’二字,必然是他不愿回首和提及的痛楚与耻辱。” “但在你们之间,却是特殊的记忆烙印……和独属的亲昵。”他的手又在她脸颊揉了揉:“明白了吗?” 画彩璃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弯了美眸:“知道啦,你……是不是在吃醋?” “额?”云澈一脸错愕:“谁教你的这两个字?” “灵仙婆婆。”少女回答,见他没有否认,她笑得更加欢欣:“灵仙婆婆说,只有特别喜欢一个人,才会为他吃醋。云公子不喜欢,我就再也不喊他……那个称呼了。” 她螓首前倾,将脸颊与云澈亲昵相贴:“以后,我只喊你哥哥,好不好?” “当然……嗯?”云澈笑吟吟道:“虽然论年龄……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更不介意。” 画彩璃却是满脸的认真:“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年龄。的确,你之前若是问及,我也无法真实回答。” 她看着云澈,无保留的倾述着:“我的年龄,其实要幼于你许多,本就应该喊你哥哥……是你自己非要喊我姐姐。” “???” 画彩璃的美眸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也让云澈更为茫然不解。 “彩璃神女”之名,至少已存在于深渊数千年。 怎会…… 画彩璃自然看懂了云澈眼中的疑惑:“我的出生时间,距今已有一万零十七年六个月。” “但我的实际年龄,却是十九岁八个月。” “……”画彩璃的解释,无疑让云澈更为不解。 画彩璃启唇,毫无遮掩的说出了画清影来不及阻止的净土隐秘: “这十九年八个月外的时间,我都沉眠于净土的【摇篮】中。” “摇……篮?”这是一个云澈从未听闻,不存在深渊传闻,也不存在于陌悲尘和梦见洲记忆的字眼。 “那里,是一处特别神奇的……【绝对静止空间】。” ———— PS: 1、建议回想下云澈跳下深渊前池妩仸强行赋予他的东西,很重要 2、【摇篮】很重要 3、【摇篮】很重要 第2057章 暗潮 绝对……静止……空间!?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存在于云澈认知中的概念。 依照画彩璃所言,她虽已出生万载,但真实流转于她身上的时间却只有十九年,其余的岁月,她都处在一种封结的状态? 不对!封结和绝对静止,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概念。 后者……细思之下,竟是脱离了时间,脱离了世之一切,存在于游离于一切之外的“无”的世界。 难得看到云澈一脸震惊之色,在画彩璃的眼中却是分外可爱:“这是净土最大的秘密之一,在我们折天神国,也只有父神、姑姑还有我知道。对外的解释,都是灵仙婆婆以特殊的神道寒冰将我的身体封结于她的神殿,从不会言及‘摇篮’的存在。” 画清影抬手触眉……既知道是这么大的隐秘,居然就这么直接说予了一个外人。 云澈目光定定的看着画彩璃很久很久,就在画彩璃以为他是震惊于“绝对静止空间”时,却听他口中有些艰涩的挤出几个字:“你才……十九岁?” 比云无心的年龄还要小…… “对啊。” 少女抬手捧颊,面露娇俏和促狭:“姐姐这个称呼可是你自己主动喊的,我可没有逼你,嘻嘻嘻。” 十九岁…… 半步神灭境…… 嘶…… 以云澈超然众生的特有圣躯,都无法不为之暗惊。 这般外貌与性情之下,却是如此超乎想象的绝世妖孽。甚至,在此刻之前,他断然不敢把“十九岁”和“半步神灭”这两个概念并列到一起。 以他目前对深渊力量层面的认知,怕是整个深渊,都无人能与她相较。 未来成就,不可想象。 他此番拐的,怕不仅仅是一个神国神女,而是一个必将剧烈撼动深渊历史的女子。 不过,他震惊之余,以前的诸多疑惑却也随之而解。 他终于明白为何她的性情竟稚纯至此,阅历又为何如此浅薄……原来,她竟只有十九岁。 没有在意她的揶揄,他面带关切的道:“你为何需要那么久的‘沉眠’?是因为你先前说过的……出生时便遭遇的死劫吗?” “嗯。”画彩璃点头。他最先问及的不是任何人都会为之万般惊异的摇篮,而是她的安危,眼神中的急切更是几乎要满溢出来,这让她心间很是欢欣:“我出生那天,我母亲就过世了,‘曲’便是我母亲的姓氏。” “因何过世?”云澈问道。 画彩璃眼眸黯了黯,放轻声音道:“父神说,是因为重病……但其实我知道并不是。但无论我怎么追问,父神和姑姑都不肯告诉我。” 画清影:“……” “父神说,因为母亲的‘重病’,我出生之时全身经脉尽伤,先天玄脉寸断,就连灵魂也全部断离……若非父神和姑姑携带于身的祈天玉,我当日便会夭折。” “但祈天玉也只能保我一时之命,想要让我活下去,并将经脉、玄脉、灵魂痊愈,就只有一个方法。” “真神之力和真神之魂的淬愈。” “并且,这股真神之力和真神之魂的来源,必须是最亲近的直系血亲。也就是亲生父母或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 画清影缓缓闭上了眼睛,遏止着当年画面的闪现。 “……”云澈的眼眉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母亲‘病逝’,我亦无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唯一能救我的,只有父亲……而且必须是拥有成就真神的父亲。” “而这种‘淬愈’,并非一蹴而就。它的本质,其实是以自身元气和灵魂而进行的献祭,即使是真神的躯体和灵魂,若是一次献祭过多,亦会造成不可逆的永创,且被献祭者也会难以承受。” 说到这里,云澈已明了了大概。 “所以,父神带着我去往了净土,请求将我置入‘摇篮’……终得渊皇伯伯的恩准后,父神便回归折天神国,继承了神源,成为了新的神尊。” “在将折天神源融合,成就真神之后,父神便将我带出摇篮,予以淬愈。他每次淬愈,可保我一年安然,无论经脉、玄脉、灵魂都和完整时无异。而他需要至少五百年的时间来恢复。” “如此,每隔五百多年,父神便会到来净土为我淬愈一次,然后将我带回折天神国,一年后再送回……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 “而在我的世界,却只觉得过去了十九年。” “原来如此。”云澈双手抱在她纤如弱柳的腰肢,满脸的疼惜:“你竟然从一出生,就遭受了这么的劫难,而我那时却未能守护在你身畔。” 他轻轻吐息,声音带上了几分空落:“也就是说,最多几个月,你还要再回净土的‘摇篮’,然后……五百多年都无法再相见?” “不会啦。”看着云澈那明显强忍的失落感,她倾身抱着他,唇瓣贴着他的脸颊:“就在九个月前,父神对我完成了最后一次的淬愈,也让我的经脉、玄脉、魂体都完完全全的归于完整,再也不需要父神的献祭。” “最后一次离开净土的时候,灵仙婆婆为了庆祝我的痊愈,还送了我一片彩云花海。所以,我是在最最好的时候,遇到了你……云哥哥。” 这声轻唤,玉唇贴耳,软酥入骨。 她这一生称呼过的各种“哥哥”并不少,毕竟她出生虽早,年龄却是极幼。但明明完全相同的字眼,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凡称,她此刻唤出之时,却蓦地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脸颊温热……她将螓首深深埋到云澈颈间,好一会儿都没去看他的眼睛。 伏在云澈胸前的画彩璃清晰感觉到他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声音也再无之前的空落:“吓我一跳……看来,真的是上天恩赐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你。” “虽然,我孤单无依,无权无势,修为也很孱弱,但是……”他抱紧怀中少女,微微仰首,字字坚决铿锵:“你接下来的人生,我一定会倾尽一切的去守护。” “嗯。”画彩璃闭上眼眸,轻轻应声,心间说着和他相近的话语:我也会倾尽一切的保护好你……无论要面对的是什么。 “嗯?就这么相信我?”云澈微笑:“你是最尊贵的神国神女,而我连个出身都没有。你就不怕我一直以来其实都是个心怀不轨的骗子?” “骗子?唔……”她一本正经的做着思索状:“一个一次次不惜拼着性命救我的骗子,到底是想骗我什么呢?” “我现在人是你的,心是你的,性命都是你的。”她的声音娇俏又认真:“你还想骗我什么呢?说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云澈的视线,有了极其短暂的痴怔。 然后,他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呢?” 怀中的少女呼吸一滞,她螓首忽然从他颈间抬起,双手在他脖子上更加的缠紧,一双明眸直直的看着他,唇瓣也带着不开心的扁翘:“你……你该不会又要偷偷跑掉吧?你可是已经保证过那么多次。” “没有没有。”云澈马上摇头否认:“我只是担心……或许会有一天做了什么很过分,很伤害你的事……” 画彩璃放下心来,恢复了嫣然巧笑:“只要你不离开,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真的怪你……而且,我才不相信你会伤害我。” “再说……”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绵绵弱弱的道:“最过分的事你都对我做过了。” 一边说着,她唇瓣前压,在他颈间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齿印。 云澈没有再说话,唯有胸腔的起伏微微重了数次。抱着少女的手臂些许收紧,须臾又稍稍松开。 虽然已然睡醒,但画彩璃依旧贪恋着不肯起身,云澈也任由她这般慵懒无骨。 又互相腻歪了好一会儿,云澈问道:“那个净土的摇篮,是不是一个特别神奇,超乎想象的地方?” 虽然明显触及隐秘忌讳,但涉及认知之外的事物,任谁按捺不住巨大的好奇问询都不会让人奇怪。 画彩璃却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摇篮’的样子。” 云澈:“……?” “每次进入‘摇篮’前,我面对的都是一个封闭的结界。然后渊皇伯伯让我闭上眼睛……最多一个呼吸,渊皇伯伯又会让我睁开眼睛。” “对我而言,只是很短暂的闭眸睁眸,但我睁开眼睛后,面对的已经是五百多年后的世界。” 因为“绝对静止”,所以,在“摇篮”里渡过的岁月,她毫无所知。 “居然真的……毫无所觉?”云澈轻喃道。因为唯有“毫无所觉”,才证明那的确是“绝对静止”。 但……“时间静止”这个概念,真的存在吗? “嗯,完全没有感觉。”画彩璃毫无保留的解释着:“其中有一次,我偷偷将一枚彩云花瓣握在了手心,依然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转身面对的就已是五百多年后的父神。” “而我手中的彩云花瓣没有任何变化,连上面露珠的位置和大小都一模一样。” 云澈不无感叹道:“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神奇之地。” 随之,他很是自然的问道:“这种‘绝对静止空间’会是如何铸成的呢?就连我的师父,都从未提及过如此惊异的存在。” 画彩璃想了想,道:“我当然也不知道。不过父神好像说过……” “彩璃,净土之秘,不可多言。” 画清影终于再无法忍耐,一线寒音直入画彩璃耳际。 “嗯?怎么了?” 画彩璃吐了吐舌,小小声道:“姑姑小气,不让说。” 画清影:“……” 云澈迅速端了下坐姿。正色道:“姑姑……前辈教训的是。深渊的各种传闻、记载都从无‘摇篮’的存在,这必然是净土的隐秘,是我不该多问。” “嗯嗯,我最听姑姑话了。”画彩璃也跟着颔首保证,然后唇贴云澈,用自认为姑姑听不到的极小声道:“等下次姑姑不在了,我再偷偷告诉你。” 画清影:“~!@#¥%……” “呃……”云澈很明智的闭嘴,半天都不再追问什么。 但他心中的波澜持续的翻荡着。 沉思了许久,他以魂音问道:“黎娑,你对宙天珠的认知,留有着几分?” 黎娑知晓他要问什么,直接道:“残碎不全。但我可确信,宙天珠绝无可能做到时间的绝对静止。” 云澈眉头微皱:“确定不能?” 黎娑道:“宙天珠对时间的干涉只在于自身的独有空间‘宙天神境’,可于宙天神境中对时间法则进行压缩或膨胀,从而实现时间的流速快于或慢于外界。” “但无论何种,即便时间法则压缩到极致,导致时间流速极缓,却也是持续的流转,不可停止,更不可倒流。” “因为无论‘时间静止’还是‘时间倒流’,都是完全违逆时间法则的逆序现象,不该存在,更不可能存在。” 云澈想了想,还是说道:“但世界的时间,的确曾经逆流过……” “我知道。”黎娑并未表现出惊讶:“你与始祖神大人的对话,我全程倾听。她曾为了救你,为了给你缔造‘命运之器’而逆流时间。但……那是始祖神大人,是混沌一切法则的制定者。” “但即使是始祖神大人,也无法违背很多既有的规则。她逆转时间之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云澈知道那个代价是什么。 “而始祖神大人之下,不可能出现‘时间静止’。” 源自对时间法则的认知,黎娑的言语斩钉截铁。 “可是,净土却真实的存在着一个拥有‘绝对静止空间’的摇篮。”云澈沉吟着道:“你觉得画彩璃所言,像是说谎或夸大的样子吗?” 黎娑无法回答,许久不言。 云澈心间的震荡更加剧烈。 因为这个画彩璃口中的摇篮,居然超脱了一个创世神(半失忆)的认知。 连最强时间之器宙天珠都无法做到的事,为何净土之上竟能…… 等等……时间之器? “你想到了什么?”黎娑感知到了他的灵魂激荡。 云澈一边沉思,一边说道:“你可还记得,我落下深渊前,魔后从涅轮魔魂的远古记忆中获知的‘冥镜’与‘魔珠’?” “隐有所知。”黎娑轻语:“但我忆不起它们的名字。毕竟,那是魔族的魔器。” “它们的名字不重要。”云澈的声音逐渐变得沉重:“魔后从陌悲尘的记忆中瞥到一瞬的镜芒,她怀疑渊皇用以打通深渊通道的,是远古魔族失落的‘冥镜’,而与‘冥镜’一同失落的‘魔珠’,很可能也在深渊。” “同时,出于神族之器与魔族之器的平衡,魔后判断‘魔珠’很有可能是一件时间魔器。” 黎娑明白了他的话意:“所以,你觉得那枚失落的‘魔珠’亦在渊皇手中,并以它缔造了‘摇篮’?” 静默许久,云澈缓声回答:“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可能。” 只是…… 宙天珠位列玄天至宝第四位。 “魔珠”纵然是与宙天珠同一层面的时间之器,既未能入七大至宝之列,便意味着它的综合时间之力必定弱于宙天珠。 宙天珠都无法实现的“时间静止”,它凭何可以做到? 这时,黎娑忽然悠悠出声:“若当真实现了‘时间静止’,那一定非时间法则、天道规则之内的手段。” “逆天而行,撕裂禁忌……必定要付出极其巨大的代价。” “代价?”云澈淡淡嗤笑:“那渊皇创造深渊之世,一直存活至今,其力量、地位、声望无不是当世之巅,威绝深渊古今。净土更是此世的‘仙境’,何来什么代价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简短的四个字如惊雷般轰鸣于他的魂海…… 那从久远的年代便已出现,且起伏的越来越剧烈,预示着深渊时间轮即将崩坏,整个深渊都即将崩坏的…… 时间黑潮! ———— 第2058章 半神彩璃 “你……又想到了什么?” 云澈此次的魂海激荡无比之剧烈,甚至带着一丝“惊惧”的情绪。 云澈平稳了许久的心绪,才徐徐道:“我有了一个……近乎疯癫的猜想,疯癫到违背逻辑,违背常理。” 但却又在他心底盘旋,挥之不去。 黎娑道:“虽如此,能让你如此震动,看来‘疯癫’之余亦有依据。” 云澈平心静气,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记得,魔后从陌悲尘记忆中攫取的深渊特有现象——‘时间黑潮’吗?” 魔后当时对时间黑潮的描述,此刻清晰的映现: …… “或许是脱离了始祖神所赋法则的原因,深渊的时间轮,它的转动并不平稳,时而变得快速,时而又变得缓慢,就像时涨时落的潮水一样。” “简单说来,就是深渊的时间流速会周期的在过快与过慢中轮转。” “而一个世界如果连时间轮都开始混乱,就意味着……整个秩序,都即将崩溃。” “而且,深渊的时间黑潮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最初的时候,时间黑潮数千年流转一次,减缓与加速的幅度也都很小。之后,流转周期每一次都在缩短,‘潮起潮落’的幅度亦在加剧。” “上一次时间黑潮的轮转周期,才短短百年,涨落幅度,更是达到了骇人的十倍之巨。” …… “记得。”黎娑道:“我还记得,如今的深渊之世处在时间黑潮的涨潮期,时间流速是神界的十倍。留给你的短短五十年,是神界的五年。”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云澈放缓声音道:“时间黑潮的存在,并非是魔后猜测的那般因自脱离了始祖法则,而是有人用什么方法破坏……不对,也或许是吸收了时间轮的时间之力,从而造成深渊时间法则的逐渐崩坏。” 如果深渊当真有人有此能力,最大的可能,便是实力最强的渊皇,最有可能的依仗,便是远古魔族失落的“魔珠”。 而“摇篮”,是黎娑口中不该存在的时间概念。它若当真出现,就必定要付出了极端禁忌的代价。 逐步摧灭一个世界的时间法则……这是何等的代价,何等的禁忌。 “你是说,渊皇以那枚可能存在的‘魔珠’,以崩坏此世时间法则为代价,缔造了‘摇篮’?” 黎娑浅思,但很快便道:“此念极不合理。深渊之世是由渊皇缔造,从古至今他都是深渊的唯一帝皇。他当是最希望深渊安定之人。” “他没有可能,更无理由为了救一神国之神女,付出毁世的代价。” “不不,”云澈道:“画心神尊既知唯有‘摇篮’能救画彩璃,意味着‘摇篮’其实早就存在……甚至可能一直存在。” “救了画彩璃,只是顺便。” “连你这个创世神都说‘时间静止’的存在是逆天禁忌,那么若它一直存在,就可能会一直摧毁着深渊的时间轮。” 黎娑无法予以赞同:“若你猜测为真,那么,渊皇以如此荒谬的代价,只为缔造一个时间静止的‘摇篮’,所图为何?” “……”云澈重重吐了一口气:“好问题。” 黎娑道:“既然毫无头绪,且自言‘疯癫’,你为何还会生出此念,并且为之魂颤?” “因为方才……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云澈音调徐徐,一点点清晰着数月前的那段记忆:“麟神境中,麟神消失前说的那些话……” …… “你的到来,是天赐的惊喜。因为本尊,终于可以对元素创世神的大恩有所回报……终可安心而去。” “至于拯救深渊……深渊的崩灭不可挽回,你救不了深渊,谁也救不了深渊。” “你只需牢记,深渊必定崩灭,【他的执着是这世间最恐怖之物】,无人可逆。本尊一直苟存至今,也只是在不甘与无奈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他的执着是这世间最恐怖之物……无人可逆……” 云澈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因为麟神这句对渊皇的评价,和云澈所知其他所有对渊皇的传闻,都截然不同。 无论何处,深渊之人谈及渊皇,无不是无尽敬仰。尤其画彩璃,提及“渊皇伯伯”,都会立刻表现出毫无杂质的敬重,还带着相当的亲近。 而麟神被渊皇放逐至麟神境,且定时派遣深渊骑士前往监视,难道并非是理念的冲撞,而是……知晓了渊皇某个禁忌的隐秘? 比如……“摇篮”的本质和代价…… 就如黎娑所言,云澈也觉得自己的这番猜想的确是荒谬之极。 但,魔珠、摇篮、时间黑潮、麟神之言……都在那个瞬间串联到了一起,然后在他心底打下了烙印,他一次次以理性否决,却依旧挥之不去。 似乎有某种力量,或【某个暗示】在引导他相信这个莫名乍现的可怕猜测。 他思索着……若这个猜测当真贴近事实,那么,若换做是我,在怎样的理由之下,会不惜以整个世界崩坏为代价,也要创造出一个可以静止时间的“摇篮”…… 许久,也不知有没有想到什么答案,他强行将这些念想全部驱散:“算了,这也不是我如今该去分心乱想,徒增纠结的事。” “而且,时间黑潮这东西,若是能尽早彻底爆发,引得深渊时间轮在这五十年内彻底崩坏……倒是省了我的事。” 黎娑:“……那你也会随着崩坏的深渊永恒消失。” “消失也好。”云澈却是意味莫名的一笑:“正好洗罪。” “……”黎娑感知到,他这句话并非是随口的戏言。 “你必然要失望。”黎娑徐徐道:“这里,毕竟也是始祖神大人创造的大世界,即使最基本的时间法则步步崩坏,它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完全崩溃。且崩溃之前,会首先出现各种的【天地灾变】。显然,深渊尚未到那般程度。” “但,以如今时间轮波动(时间黑潮)的剧烈程度而观,灾变的到来已极其之近。或许万年,或许千年……纵今时骤降,亦不会让人意外。” 所以,渊皇近些年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打通通往神界的深渊通道。 云澈猛一皱眉,问道:“若时间黑潮引发的天地灾变降临,深渊会在多久之内完全崩坏?” 黎娑思索长久,才轻语道:“百年之内。” “……这么快!”云澈心中剧震。 “灭之世界”与“生之世界”同时被创造,存在的时间已长远到无从追溯。渊皇的到来让“灭之世界”成为了深渊之世,至今也已有数百万载的时间。 它不是一枚小小的星球或星界。如此庞大之世,一旦开始崩溃,居然只需短短百年便彻底塌陷。 而黎娑接下来的话,让他魂弦瞬间绷紧。 “我更为担心的是,若此世崩塌,所引发的次元风暴与秩序崩溃……会有可能影响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有着亿万生灵的小世界,在庞大之世中不过是一粒微尘,但其崩塌时所产生的次元风暴便已是恐怖绝伦。 而一个庞大之世若是崩塌…… “也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 时间黑潮的由来,云澈只有那个自己都觉得“疯癫”的猜测。 但它的存在,却是已久的现实。 若灾变与崩塌注定到来,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 “云哥哥,云哥哥?” 画彩璃白皙的五指在他眼前虚晃,云澈的双目快速恢复焦距,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儿,顿时满手的羊脂暖玉。 “你刚刚好像在发呆。”画彩璃歪了歪脸颊,故意不压着声音道:“该不会真的被姑姑吓到了吧?” 她当然不可能想到,她讲述自己过去时自然提及的“摇篮”,在云澈的魂海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怎么会。”云澈连忙貌似惶恐的连忙辩解:“剑仙前辈之名,我入世初年就已如雷贯耳,能得缘相见,已是三生有幸。当日若非剑仙前辈相救,我也早已殒命于那只深渊恶兽之爪。因而对于剑仙前辈,我唯有感激和敬重。” 画彩璃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出声。 她抿着唇,笑吟吟的道:“别夸啦别夸啦,姑姑性子特别冷淡,你就是再捧她三个时辰,她都不会理你一下。” “我说的是肺腑之言。”云澈一脸正色。 “是是是。”画彩璃将脸颊在云澈身上蹭了蹭,向姑姑展示着她对他的痴恋:“悄悄告诉你,其实姑姑和外面传闻的,一点都不一样。” “嗯?”云澈似乎不是很方便接口。 画彩璃放缓声音:“姑姑被很多人称为无情剑仙,她自己也说自己修的是剑道中的无情道。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姑姑其实是一个最最温柔,最最重情的人。她的无情之名,是因早些年的时候,她只痴情于剑,对其他都漠不关心,所以在外人看来,才是那么无情无欲。” “但她待我的好,我一直都很清楚。她是我的姑姑,也是我的师父。我只要离开净土的‘摇篮’,人生的十九年间,她永远都陪在我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 “你姑姑待你,真的极好。”云澈也跟着叹道,但头发微微发麻。 画彩璃先前的人生,画清影一直都或明或暗的陪在她身边,那以后,岂不是也会…… 若始终被这么一个恐怖的女人盯视,行事起来压力何止倍增。 “我还知道,姑姑总认为若自己当年不是醉情于剑,而是主动接过折天神国的传承,我母亲就不会发生意外。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但姑姑根本一点都没有错,父神也说先神尊更愿他继承神源,姑姑就算主动也不一定会如愿。只是都过去了一万多年,姑姑还是……而且,这些年除我之外,她始终都不愿再分散任何情感给别人,在世人眼中也就变得更为‘无情’。” “我真的好希望姑姑不要再继续揽罪于自己,而是走出这自缚的枷锁,尽情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剑道也好,人也好。” “……”画清影知道,画彩璃的这番话是说予她听。 但……谁都可以原谅她,唯独她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姑姑……额,剑仙前辈竟是因为太过挚情,才显得无情。”云澈发出着深深的感叹,随之忽然眉头一动,疑惑着问道:“你方才说的是……前神尊?难道……不是你的祖父或叔祖父?” 画彩璃眼神略有复杂:“血缘上,先神尊的确是我父神和姑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祖父。但是,无论是父神还是姑姑,都不许我称呼他‘祖父’,而是和他们一样,以‘先神尊’相称。” 云澈面浮惊愕,但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 画彩璃一出生便遭遇的死劫,怕是…… 若当真如此,还真是让人细思恐极。 “看来,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云澈如此说道:“你父神和姑姑不肯告诉你,自然也是为你所想。待你将来长成,他们定会详尽告知你一切。” 画彩璃却是毫不在意,全身都在云澈身上各种蹭来蹭去:“都已经不重要了。和云哥哥在一起之后,我现在只觉得每时每刻,都好开心满足,以往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完全没关系了。” “父神总是教导我说男女之情都是温淡如水,让我和森罗神子一直保持相敬便是最好的样子。父神果然在骗我。” 你父神没有在骗你,他只是更希望你一生安平……云澈心中如此说着,然后抱了抱怀中的少女,稍稍直起上身:“先不说了,你的内伤方才有所动荡,我今天先提早为你疗愈。” “好。”她乖顺的应声,却依然紧粘在云澈身上不肯下来:“云哥哥,刚才内伤发作,我现在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了,就这样帮我疗愈,好不好?” 云澈无奈的一笑,双手捧在她的纤腰上:“好吧好吧,就知道又会是这样。” “嘻,云哥哥对我最好啦。”少女闭上美眸,带着至纯无暇的浅笑伏在云澈胸前,如一个坠落凡间,却再不愿归去的绝美谪仙。 “……”画清影深深蹙眉。 画彩璃拥有着堪称旷古绝今的玄道与剑道天赋,若是就此深溺男女情爱,对她的修炼和未来,都必然造成不可估量的贻误。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出言警醒。 云澈抬手,光明玄力在他指间闪耀,然后轻覆于画彩璃之身。 画清影亦在这时传音:“彩璃,你可知你如今……” 她话刚出口,忽然玉颜微变,眸中陡现不可置信的神芒。 云澈的动作也在这时猛地停滞。 画彩璃的身周,忽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玄气涡流,带动着她的长发无风飘舞。 而不过瞬息之间,这些玄气涡流便已暴增了数倍,且每一个瞬间,都在疯狂激增着。 画彩璃睁开眼睛,她直起身来,抬手感知着剧烈颤荡的玄脉和逐渐失控的玄气,愕然的自语道:“欸?难道我要……” “退开!” 一股不算轻柔的玄气拂向云澈,瞬间将他斥开数里之遥。 画清影的身影如仙临落,她手指轻掠,一个庞大的剑阵结界已在周围生成,另一股玄气则格外小心的缓和着画彩璃身周愈加狂暴失衡的气息: “彩璃,收起所有感知,全力凝神静心,你即将大境界突破!” “有我在侧,务必心无旁骛!” 她清冷的声音让画彩璃的心魂快速回归极致清明,她迅速凝心,摒除外念,去感知和引导自身气息的蜕变。 画清影的内心远没有她的神情和声音那般平静。 甚至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此次试炼,她对画彩璃的最高期望,便是她能寻得突破的契机,那怕只是很小的一缕感悟,便已是巨大的收获。 深渊一个人人皆知的常识:玄道之境,最难跨越的便是半步神灭境到神灭境的那道鸿沟。 “半步神灭境”这个特殊概念的存在,便是为了抚慰那太多太多终生都无法跨越鸿沟的玄者,给他们一种半只脚触及神灭境的安慰……实则天差地别。 她断然不曾奢望,画彩璃竟直接大境界突破。 而她此番完成突破,所踏足到的,将是半神之境! 十九岁的半神…… 追溯到深渊最初始的时代,也从未有过。 第2059章 前尘 【看此章之前,非常建议先回翻第2024章(创世神忆)】 在雾海突破是大忌,但有画清影在侧,这个“大忌”也自然荡然无存。 画清影的剑阵结界只持续了数息,随之所有的剑影竟都消失不见。 但近临的云澈只是稍稍身姿前移,便会感知到一股直渗魂底的恐怖寒威。 好一个无形剑阵结界,这帮练剑的就喜欢花里胡哨……云澈内心暗暗吐槽,算是回击她方才将自己一掌掀离。 剑阵结界之中,画彩璃已是身姿坐定,气息逐渐平稳,周围的气旋已化作一股巨大的玄力风暴。 或许是画彩璃的玄道天赋实在太高,大境界突破时极易出现的各种危机在她身上毫无迹象。 画清影心弦渐松,这才有闲暇淡淡瞥了云澈一眼。 感受到剑仙前辈主动投来的视线,云澈立刻直身正色,又难掩激动道:“彩璃不愧为折天神国的神……” “你去休整吧。”画清影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直接切断他的言语:“此地有我,你自安心。” 那日的深渊麟神之劫后,画彩璃一直被云澈所保护照料以及疗愈,而云澈之伤更重,却为了画彩璃,始终未曾松弛过。 对于云澈,她难喜,亦难恨。 云澈也毫不废话:“是,有劳前辈。” 他当即盘坐在地,闭眸凝神。 “你的确太累了。”黎娑轻语道:“就此休整一番也好。” 画彩璃心无邪尘,与他一起时更是烂漫空灵;而他不仅要压制伤势,心间更是每一刻都万千谨慎和算计,每说一句话都要三思和权衡…… 黎娑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了云澈暂时松懈的理由,他长长吐了一口气,随着心防的卸下,一股逐渐难以抗拒的倦意席卷而来…… …… 山海穿云,仙风缭绕。 白袍男子双手负后,踩云观山,天地渺渺,皆于他足踏之下。 元素创世神,逆玄。 “逆玄大哥!” 云层破开,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挟风而至。 他相貌俊逸非常,但长发凌乱,一脸愤愤,一身流转着奇异神纹的衣袍更是破损多处,显得狼狈之极。 “嗯……嗯?”逆玄侧目,随之兴致大盛:“唷!谁把你小子折腾成这样?难不成你随我游历后对女人有了兴趣,去觊觎你家老顽固的哪房小妾了?我看看……果然屁股上还有个鞋印?” “啊?哪里哪里?嘶……大哥你又寻我开心。” 末苏毫无仪态的在逆玄身侧一屁股坐下,眼中的愤愤几乎要喷溢出来:“我来此的路上,遇到一个魔族女子,我与她交手……结果……结果居然……居然……” 他抬手捂脸,羞于启齿。 “哦?”逆玄四分诧异,六分兴致勃勃:“你折天九十九剑已然大成,神族同辈之中,无人是你之敌,想来魔族也是如此。莫非,你是遇到了高位魔神?” 末苏摇头,然后头颅更垂下了一分:“她……她……那个魔族女子,生命气息与我相近……” 身为诛天太子,他哪怕败于一个同辈的神族之手,都万般不可接受。 何况对面是魔族……还是一个女子。 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打击。 逆玄皱眉。 同辈……败末苏? 魔族何时出了此等人物? 莫非是小渊儿提过的那个…… “可知对方身份?”逆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不知。”末苏咬牙切齿:“她说……败者不配知晓她的名讳。” “这话倒也不过分。”逆玄深以为然:“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还说,”末苏声音开始发抖:“什么狗屁诛天太子,不过是草包一个,赶紧回你爹那里哭嚎去吧。” “嗯……”逆玄瞥了一眼末苏左脸已被压下去的红肿痕迹:“倒也不必重复的这么详细。” “大哥!”末苏猛的抬头,脸色通红,双目发紫:“我此生,都未曾有过如此奇耻大辱!区区魔族女子,竟然……竟敢……” “小看魔族不说,还小看女子,你跟头栽得不冤。”逆玄始终半句安慰都没有,字字都似火上浇油:“我知你心中耻辱,不过我反倒觉得这对你而言并非坏事。” 末苏的折天剑修至大圆满后,连他父神末厄那张永远僵硬的脸偶尔都会强行柔和那么几分,神族诸神对他的赞誉更是夸张之极。 这无疑会让他自满。 “今日一败,以你的性子,想来绝不甘心。” “对,我岂能甘心。”末苏双手攥紧,咬牙切齿:“那该死的魔族女人,居然还用脚踩我的脑袋……” 狠吸一口气,他恨恨道:“我已和她约好,五百年后同一地方再战!” “我自创的大道浮屠诀,最多三百年,便可趋于完美,到时,必能让我大荒之力更进一步。” 他的眼神逐渐凝实:“折天九十九剑的所谓‘圆满’实则只是开始,我感觉我已隐约触到了大哥说的‘无诀’之境。总之……五百年虽短,但定能让我一雪今日之耻!” “气势很好。”逆玄欣然颔首:“诛天太子当如此。” “什么诛天太子。”末苏一挥手:“还是当逆玄大哥的小弟舒服。” “不过。”他“嗖”的起身,扭了扭依然有些疼痛的脖颈:“今日与大哥同行下界之约暂且作罢,我如今是一刻也等不及回去闭关修炼。大哥,等下次我一定……” “得得得。”逆玄毫不在意的甩手:“爱干嘛干嘛去,我一个人游玩的更自在,你每次有女人近身时都像被火燎了屁股一样,别人那眼神估计都以为我们是龙阳之交。” “龙阳之交?是啥?” “滚滚滚,再啰嗦我在你另一边脸上也补一脚。” ……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云海仙境,同样的两人。 末苏坐于云端,身体歪斜,脑袋耷拉,这般姿态,任谁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第一创世神之子,神族无人不知的诛天太子。 逆玄脚踩轻云,晃晃悠悠而至,他打量末苏几眼,若有所思:“你堂堂诛天太子,就算是被几百头母猪轮流糟蹋了,也不至于衰成这模样。” “大……哥。”末苏抬头,一声呼喊竟带着几分悲怆。 “又败了?”逆玄上前,平静而语:“短短五百年,你进境之大,连我都为之惊讶。但你精进之时,对方亦没有止步,无需太过在意,知耻而后勇便是。” “若只是败……也就好了。”末苏双手捂脸,似乎羞于见人。 “嗯?”逆玄眼睛瞪大了几分,一脸慎重的打量着又一次满身狼狈的末苏:“你你你……该不会真的被那魔族之女……你可是童子之身啊!” “呃?”末苏愣了一愣,然后慌不跌的否认:“不不不是,大哥你想哪去了。只是……只是……” 他声音越来越弱,脑袋几乎沉到了膝盖,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外艰难的道:“我此次赴战,带……带了大荒和小荒。” “……”逆玄顿时不说话了。 末苏懊恼道:“我以为……魔族个个阴险狡诈,又仇视神族,约战之时必定会隐人暗算,所以我带了大荒小荒以防不测,结果……结果……” 逆玄恍然:“结果对方只身赴战,你成了阴险狡诈的那个?” “是……”末苏的整具身躯都快蜷成了虾米。 他做梦都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阴险狡诈”四个字关联到一起。 “后来呢?”逆玄问。 末苏痛声道:“我一再解释大荒和小荒只是随从,不会出手。刚下令让大荒小荒离开,她就打了过来……我败了,就连大荒和小荒也被她打伤。” “哈?以你的进境,加两个荒神都败于她手?”逆玄着实被惊到。 “不是,是我心中有愧,未战气势先弱三分,才会……” “败了就是败了,少找借口。”逆玄直接将末苏剩下的话堵了回去:“想来,此战之后,她对你的评价又‘更进一步’了吧?” 此话一出,末苏本已沉到膝盖的脑袋几乎恨不能塞进鞋底。 “她……她说……狗屁诛天太子,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言而无信,卑劣无耻,品格下贱……不行,她骂得实在太脏了,我说不出口。” “她后面还说,所谓诛天太子尚且如此,想来整个神族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哎哎哎这就过分了啊。”逆玄一脸义愤道:“一人之过,怎可殃及我整个神族。” “对,实在太过分了。”末苏脑袋稍微抬起来一点。 “我说过分的是你。” 刚抬起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哈哈哈哈!”逆玄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走过去,一把将蹲坐在地的末苏拉起:“固有认知这种东西,是很难改变的。你一生都在末厄那个老顽固的膝下,对魔族‘极恶’、‘卑劣’、‘不容’的认知自然也要比其他人都厚重的多,会有今日之举,倒也并不奇怪。” “真的只是……固有认知吗?”末苏的眼中有着迷茫。 “我说了不算,谁说了都不算。”逆玄微笑:“多出去看看,不要学那个老顽固,像块风化的臭石头一样永远守在他那破神殿里。” 末苏重重喘了几口大气,然后一脸正色的面对逆玄:“我明白了。大哥放心,我已与她约了五百年后再战,下次……无论任何都要雪耻。” “嗯?”逆玄面露惊讶:“她同意了?” “一开始,没同意。”末苏目光躲闪。 “废话,换我也不同意。”逆玄咧了咧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你该不会……求她了吧?” “……”末苏喉咙重重“咕嘟”了一下,随之拔高音调,强撑气势道:“反正……今日脸皮都已丢尽,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她能与我再战,洗刷今日之耻,求也就求了。” “嗯……嗯嗯。”逆玄点了点头,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收敛的大笑直传数千里,震得脚下群山簌簌而颤。 末苏神色终于再也挂不住,短短数息便已红得发紫:“大哥,别笑了。我若不求她,万一……万一她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我自己丢脸就算了,连累整个神族,就……就……” 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大笑之后,逆玄回眸之时,脸上反而带了几分欣慰:“能屈能伸,很好很好。你和你的父神,总算是越来越不像了,也不枉费我这些年……呵呵呵。” “呃……大哥,你这是在……夸我?”末苏弱弱的问道。 “别想了。”逆玄揽过他的肩膀:“走,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保证你到了之后心怀大畅。” “好。大哥,你相信我,五百年后,我一定、一定、一定会……” “信信信,走!” …… “大哥,我又败了……不过此战酣畅淋漓,我已用尽神通,虽不甘,但无怨无憾。” “这次,是她主动约我五百年后再战。” …… “可恶……只差一点,还是败了。” “不过此战之中,我瞬悟到了大道浮屠诀可完善之处……我准备先在大荒和小荒身上试试。” “三百年后再战,事不过……呃,四,我一定不会再败了。” …… “哈哈哈哈,痛快!这三百年的苦修简直太值得了!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对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次,我们约好两百年后再战!” …… “恶战十五天,未分胜负。哼哼,那女人现在再也不敢嘲笑我了。她的进境明显没有我快,下次,她必败无疑!” “我直接约了她百年后再战……这件事还是不能让父神知道,等我败了那魔女,我主动找他炫耀。” …… “……百年后再战!” …… “……五十年后再战!” …… …… “……十年后再战!” …… …… “……我和她已然协定,从今开始,每年一战!” …… 神族皆知诛天太子末苏性情大变,终日苦修,进境不止,自创的大道浮屠诀摧生了躯体强横无比的荒神一族,折天九十九剑更是已臻化境,自衍剑外之剑。 神族上下,无不惊叹赞誉。 诛天神帝末厄亦是老怀大慰。 …… 第2060章 祸起执心 山巅,云上。 末苏遥望云海,目光却是一片空无。 逆玄近身,他却似毫无所觉。 “咋忽然和丢了魂一样?”逆玄用脚尖戳了戳他后腰。 末苏回首,只是动作有些木然,眼神也透着未散尽的呆滞,他开口道:“大哥,今日,我未能和那个……魔族女子交手,她见到我后,只告诉我,她父亲知晓了她频繁与我约战之事,所以……今后再不相见。” 逆玄看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 “呵,呵呵。”末苏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勉强之极:“忽然少了一个这么好的对手,着实让人遗憾。” 逆玄没有调笑他,而是正色问道:“只是对手,只是遗憾吗?” 清风带着轻啸拂过,发丝触及脸颊,让末苏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再不能与她相见,就觉得……全身没有了力气。” 他抬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胸腔里,也仿佛一直压着什么东西,怎么都无法驱散。很难受……难受到我几乎想要将它剖开。” “嗯。”逆玄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缓声道:“其实,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末苏张了张口,最终,却没有反驳。 他垂首,忽然轻念出声:“若有一日,你有了能触你心魂,入你梦境之人,便会明白世间其他女子哪怕万世的风华,也不及她回眸的一刹。” 这是当年,逆玄第一次带他下界时随口所说的话。 逆玄向前,与他并肩而坐:“看来,这个人,你已经找到了。” “可是……可是……她是魔族女子。” 他转头,让逆玄看着他眼眸的颤荡,也只有在逆玄面前,他才会彻底放下诛天太子的“枷锁”,肆无忌惮的展露自己的情绪。 “而且还是魔帝之女,对吧?”逆玄与他对视,目光平和。 逆玄会知道她的身份,末苏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魔族此代最优秀的魔,这些年神族上下早已如雷贯耳。 末苏的神情愈加颓然,他本以为,逆玄强调“魔帝之女”四字是在给予他警醒,却听闻他施施然道:“就身份上而言,和你倒是满般配的。” 末苏目光定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黏黏糊糊的跟个娘们一样!”逆玄直接一脚踹过去,将呆愣中的末苏直接踢了个狗刨式。 末苏连忙一个翻滚起身,瞪大眼睛道:“不是大哥,她是魔帝之女啊。你刚才说……她和我般配?” “难道不是?”逆玄慢条斯理道:“论身份地位,你是创世神之子,她是魔帝之女;论天赋修为,你是神族后辈第一人,她是魔族后辈第一人,你俩打了这么多次,也是互有胜负半斤八两;论外在样貌,嗯……” 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逆玄点了点头:“你比你家那个老顽固强个至少八万倍,纵论整个神族也就比你大哥我稍逊点。那魔帝之女……应该不至于丑如母猪吧?” “当然不是!”末苏直接炸毛般的反驳出声:“她好看的很,特别好……看……” 反应过来后,他声音瞬间随着脑袋低了下去。 逆玄笑了起来,却不是调笑,而是颇为平和的微笑:“那不就是了。” “可是……”末苏方才被逆玄一脚踹散的痛苦之色重新浮于脸上:“神魔两族,终究亘古不容。” “为何不容?”逆玄问了一个听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末苏怔了一下,道:“神族为正,魔族为恶,自然不容。这不是万灵皆知的事么?” 逆玄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些年,你已随我游历了无数世界,你用你的亲身所历告诉我,‘恶’之一字,究竟在于族,还是在于心?” 末苏短暂犹豫,还是说道:“无论何种种族,皆有善有恶。无论高位种族、下位种族、人族、兽族、妖族、灵族……” “那魔族呢?”逆玄道:“或者,我只问一人,那个触你心魂,入你梦境的魔帝之女,她当真符合你曾经对魔族的认知吗?” “不,”末苏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她性情直爽,光明磊落,爱恨分明,自傲却从不蔑下,恃强但从不凌弱。她甚至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 “看,所有的答案,其实早已在你眼中和心间。”逆玄的微笑意味深长:“你只是依然没有摆脱戴了太久的‘桎梏’而已。” 末苏看着逆玄,眼眸之中忽有奇异的神光在颤荡:“所以……大哥,若是我喜欢一个魔族之女,你并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罪不可赦,对……吗?” 他的眼波动荡的无比之剧烈,显然,逆玄的回答,对他极其重要。 逆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若论这世上最忌恨魔族之人,非你父神莫属。此世无人可以改变那个老顽固的任何想法,但他是他,你是你。” “他是你的父神,你当孝他,敬他,但绝不意味着你必须事事都顺从于他。他给予了你生命,为你铺好了道路,但你的人生,当只属于你自己,你的道路,也应当是你想走的那一条。” 他看着末苏,目光没有丁点的杂质:“凡界生灵有的寿元短至不足百年,尚有信念突破枷锁,跨越种族,留下各种为后世所颂的佳话,并改变着曾经歪曲的认知。你身为诛天太子,又有何不能,有何不可?” 逆玄每说一句,末苏眸中的神光便会亮灿一闪。他最后一字落下时,仿佛一下子带走了他原本斥满全身的所有颓然。 “大哥……”他一声轻唤出口,竟分明带上了些许……哽咽。 “诶我去?”逆玄后退半步:“这种滔滔而谈的场面话,我这些年得和你说过几千几百种了,这次咋过激成这德性?” 末苏深吸一口气:“我本以为,我单单有此念想,便已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千分痛苦之余,还有千分自愧和自疑。原来……这可以不是罪,我……真的可以……” 逆玄不仅是他最敬重的大哥,更是与他父神齐名的四大创世神之一,是当世位面最高的存在。 他的这番言语,对他的触动和振奋,无与伦比。 仿佛将他沉入痛渊的心,一下子拉进了光明的星海。 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失态,末苏猛的抹了一把脸,压抑着起伏的心潮道:“我不喜欢父神固守又古板的一生,我更想如大哥一般逍遥肆意,不负此生。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起身,身上神力浮荡,卷动着万里的风云。 “去哪里?”逆玄问。 “去追她。”末苏眺望远方:“说不定,她在等我,等我做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该做的事。” 无疑,他做了一个此生最离经叛道的决定。 但此刻心间却没有了忐忑与恐惧,反而异常的振奋,全身上下,五脏六腑之间,仿佛有无数的火苗在燃烧,引燃着他原本枯燥平寂的人生。 “呵呵,好小子。”逆玄欣然而笑,但还是劝道:“无论结果好坏,此事当循序渐进,在你有足够的能力和话语权之前,暂不要为他人,尤其你父神所知。” “我明白。”末苏重重点头:“大哥,我去了!” 风暴起,末苏飞身而去……蓦地,他忽又转身,向逆玄道:“大哥,此世有你,真的……太好了。” 逆玄静立原地,一直默然看着他消失于天际。 这时,他身侧黑影一晃,一个高大的女子站在他的身旁。 “哼!我魔族最优秀的后辈,居然被那末厄老贼的小子给勾了去。”劫渊一声冷哼:“槃冥那老东西若是知道,怕不是要亲手将这小子抽筋剥骨。” 逆玄依然满脸微笑:“你不觉得他们二人甚是相配吗?” “我不认为末苏这小子能压得住枭蝶。”劫渊道:“枭蝶这丫头刚刚展露头角时,便遭槃冥的一众儿儿孙孙各种打压,她弱势时不吭不抗,后来她完全起势,对打压者、不服者皆是直接动手,每次都至少断对方一腿一臂。” “到了如今,槃冥魔族上下谁见了那丫头都是垂首而过,大气不敢喘。”她斜了逆玄一眼:“而末苏这小子软软喏喏,枭蝶是否真的看得上他,尚在未知。” “另外,涅轮家的小子对枭蝶可是情根深种,都快恨不能把家搬去槃冥魔族。若说相配……还说不定谁呢。” “看来,你并不了解末苏。”逆玄笑呵呵道:“末苏在跟随我之前,都是活在他父神为他定好的‘框架’之中,品格、仪态、修养无不是必须做到尽善尽美,因而看起来很是温文守礼,不见锋芒。” “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执着之人。” “为了所追求之事,可以付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意志。”逆玄如此评价着:“他初遇槃冥公主之时,尚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却可以稍胜于她。他为之所做的努力,怕是要超出你的想象。” “他方才来找我,其实为的,就是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理由。如今,他有了足够的理由,那么,他的执着会在此路上开出怎样的盛花……让人期待。” 劫渊微微眯眸:“私心里,我自然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如此,我们的压力也能小上许多。” “但,末厄老贼是什么德性你最清楚。槃冥对这个女儿更是喜爱到骨子里,就连【槃冥破虚镜】都早早的给了她,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哦?”逆玄一脸惊讶。 “不说他们了。”劫渊忽然拧眉,目光也变得凝实起来:“听说,你上个月去了一趟剑灵神族,有没有靠近生命神殿!?” 逆玄身体“嗖”的绷直,抬手信誓旦旦道:“绝对没有!我答应你永世不见黎娑,那就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会去瞥一眼。” “是吗?”劫渊神色狐疑:“你们之前那么深~的交~情~,你这么多年没去看她,她就没主动找过你?” “绝对没有!”逆玄眼睛瞪大,目光不敢有半瞬的躲闪:“黎娑最是清心寡欲,我就算是几百万年不出现,她都不一定能忆起我半次。” “哦~~”劫渊点头:“果然还是你最了解她。” “不了解,不了解。”逆玄板板正正的摇头:“生命创世神的性情全神族都知道,不信我随便抓个神族的娃娃你问问。” 劫渊上前,忽然一把揪起逆玄的耳朵:“听好了,以后再加一条,不许前往靠近生命神殿的地方!” “好好好好,小渊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啊疼疼疼……动作轻点,千万别动了胎息。” “狗男人,你果然只关心胎息!” 砰! 堂堂元素创世神,就这么被劫天魔帝以一个强加的罪名一脚踹了下去。 …… 云海随着画面崩散,云澈的意识归于一片空无。 云澈久久怔然,一遍遍回想着画面中的一切。 “槃冥之女,枭蝶……槃枭蝶?”黎娑轻念出声:“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云澈发出魂音:“六大神国之中,有一神国,名枭蝶神国。” “而枭蝶神国之名,为渊皇亲赐。且是唯一一个从古至今,从未更名过的神国。” “这……意味着什么?逆玄又为何要特意为你留下此段魂影?”黎娑轻喃:“难道……” 云澈却没有回应她。 他一直静默了很久。 逆玄消散前,留给他的五个灵魂碎片已展开其三。 为何这枚灵魂碎片,会在这个时机忽然展开? 等等…… 之前的那个疯癫猜想,那种莫名要去相信的感觉,难道……是受这些灵魂碎片的影响? 邪神逆玄已展开的灵魂碎片,讲述的,基本都是诛天太子末苏的故事。 魂海世界翻荡不休,足足过了一刻钟才缓缓平息下来。 “想到什么了吗?”黎娑问。 云澈没有正面回答:“那些……目前都不重要。” “我最该集中心力完成的,是阻止渊皇再次打通深渊通道。眼下,先全力扰乱六大神国,让渊皇再无法聚起打通深渊的力量。” 槃冥破虚镜…… 会是魔后口中,那个务必要找到的“冥镜”吗? …… 云澈意识恢复,温软的触感和少女的芬芳包裹着他。 他睁开眼睛,对上了画彩璃正痴痴看着他的美眸。 “啊,云哥哥,你醒啦。” 少女展颜而笑,太过完美的容颜,太过空灵的声音,让他恍惚间仿佛依旧处于梦境。 这才发现,他正躺在画彩璃的膝上,起身之时,脸颊微陷入少女娇软的胸脯。他干脆停止起身,翻身抱住那纤柔的腰肢,含含糊糊道:“我好像还没睡醒,再睡一会儿。” “好。”少女笑着答应,宠溺而乖顺:“我会保护好你的,想睡多久都好。” 画彩璃的气息已然剧变,那是真真正正的半神气息。 每一次大境界的跨越,改变的不仅仅是修为,亦会改变玄者的气质。此刻的画彩璃,她的星眸之中依旧万千星辰,只是这些星辰之间,仿佛多了无数幽邃的黑洞,能轻易撕扯所有触碰的灵魂,直至永恒沉堕其中。 她本就宛若仙玉白雪的肌肤之上,隐约有了一层仙韵。云澈手指轻轻触碰,无形的圣洁与魅惑竟同时直撩魂底。 “不许挠我痒。” 画彩璃笑着抓住他悄悄探到她衣内作怪的手,却没有将之从衣内拿出,任由他冒犯。 “彩璃。”他忽然出声,音调软得像风。 “嗯?”画彩璃附身,将耳朵贴近他。 “我们……离开雾海,我随你去折天神国,好不好?” 很温和的声音,却是一瞬间在她的眼眸和心海都漾起了不休的涟漪。 她张开嘴唇,好一会儿,才以欣喜到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你……愿意和我……回折天神国?你说的,是真的对吗?” 画彩璃清楚的知道,在雾海,他们可以忘记外面的一切,尽情亲密无间。但若是面对折天神国,面对父神……对云澈而言,那种压力,单单想象都无比残忍。 她本以为,这必然是一个很艰苦,也很漫长的过程。她这些天想过无数种要为之做出的努力……但其中,绝不包括强劝云澈跟她回去。 她没想到,云澈竟是主动提出。 “嗯。”云澈坚定的回应着:“我知道我去那里会面对什么。但是……你那天说,你已经什么都不怕了,那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怕。” “我为无根浮萍,本以为四海无家。但现在,我忽然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去看你成长的地方,去见你的父神,去早早的面对,也早早的知道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牢牢抓住……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一生。” 他语落之时,一枚温热的泪珠悄悄滴落在他的脸上。 画彩璃连忙抬手拭去不知何时涌出的泪痕,用力的点头道:“好,我们离开雾海,我带你去见我父神……我现在,真的真的什么都不害怕了。” “距离和父神约定的归去之日,还有不到三个月。我们可以边玩边回,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去到好多地方……和你一起。” 最后的四个字,她出口之时,只觉得万般美好。 “好。” …… 第2061章 剑心通明 “深渊最初的时候,‘生地’还未成型,到处都是远比现在要可怕很多的渊尘,让许多真神都逐渐陨落。” “后来,渊皇伯伯以一件强大的玄器创造出深渊的第一片‘生地’,才让越来越多的神生存了下来,然后为了长久的存续,开始了逐渐的繁衍和扩张‘生地’。” “但是,大概是受渊尘的影响,神的后代却很难再修成真神,从而导致真神的数量越来越少,若就此下去,随着一个个真神的消逝,真神之力或许会在某一天绝迹于深渊。” “于是,渊皇伯伯便选择了七个最适合的真神,在他们陨落之前,攫取了他们的真神神源,然后通过七件特殊玄器,创造了七枚神核。” “这七枚神核呢,便是成就了延续至今的六大神国。” 云澈细致的听着画彩璃的讲述,插话道:“若我理解的没错,每一代神国神尊退位之后,所承的真神神源,便可通过神核直接传承给下一任神尊?” “没错!云哥哥好聪明。”画彩璃夸赞道。 云澈微微撇了撇唇角……这传承模式,和王界的传承本质上一模一样。但话说回来,王界的传承之法,也的确是源自上古神族。 但,一个是神主之力,一个是真神之力,方法虽相似,但其中的层面和难度,却也是天壤之别。 “不过,这个传承当然不是随便的。”画彩璃抱着云澈的手臂,整个人半歪在他的身上,继续讲述道:“不但要血脉相近,玄功契合,还有最最重要的……神格。” “‘神格’倒是听说过,但并不了解,它究竟是什么?” 云澈第一次知晓“神格”二字并非在深渊,而是来自池妩仸的告知。但所知甚浅,只知若要承载真神之力,要拥有至少八分的神格。 画彩璃想了一想,解释道:“每个人都有五十四玄关,随着修为提升都会随之打开。玄关全开之后,玄脉内部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像是多出了一些独立的‘小世界’,从而改变自身驾驭与承载玄力的能力。” “而这个‘小世界’的数量,就是神格。” “哦,这样啊。”云澈若有所思。 “绝大部分玄者都有三到五分的神格,超越五分者便已极少。而若想成为神国的‘神承者’,要至少拥有八分的神格。若是神格不足强行承载真神之力,会因玄脉无法承受而导致失败,且失败的后果往往都很惨很惨,很可能玄脉尽废,甚至直接毙命。” “但也有例外。永夜神国的无明神尊,是以七分神格之身强行承载神源,最终居然奇迹般的成功,但也不是没有代价。她神号‘无明’,改国名为‘永夜’,是因她因此永远失去了视觉。” 说到这里,画彩璃忽然有些感慨的道:“听说,在那个名为‘永恒净土’的世界,真神的寿命都很长很长,要比深渊的历史还要长。但是……承载神源成为的真神,寿命反而会缩短。” “历代神国神尊,寿命最长,也未曾超过五万年。” “嗯?”云澈侧眸,半开玩笑道:“你这番感慨,莫非是怕将来继承神力,反而没有我活得久?” “对啊。”画彩璃直接点头承认:“我想早些继承父神的神力,就可以一直保护你。我又怕我因此寿命缩短,走了之后,没人保护你了怎么办……” 她看着云澈,语气分外认真。 “不许瞎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云澈笑着摇头:“我像是会被人随便欺负的样子么?” “可我就是想陪你久一点。”画彩璃晃了晃云澈的手臂,然后小声嘟囔一句:“若是我有九玄玲珑体就好了。” “……”云澈的脚步有了刹那的僵直,随之很自然的问道:“九玄玲珑体……是什么?” “一种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很神奇的天赋。”画彩璃颇有些憧憬的道:“神格称为玄脉中的‘小世界’其实没那么准确。但是,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她的玄脉之中,却真的存在一个被称为‘玲珑世界’的小世界。” “因为这个‘玲珑世界’的存在,对玄力的承载和驾驭能力都要远远胜过他人。据说,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就算没有相近玄脉,未修过契合的玄功。只需修为达到神灭境,就可以直接承载任何一种真神神源。” “而且不会因承载真神之力而遭到噬命,寿命反而会长上很多。” 云澈露出适时的惊讶:“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天赐体质,着实让人惊异。那……当世可存在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 画彩璃轻轻摇头:“据说,远古的时候几万载就会出现一个。但自几十万年前起就已经绝迹,至今未曾出现过……当然,也可能是全力隐下,不敢让人知道。” “为什么?”云澈明知故问道。 “因为……因为……”画彩璃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努力说道:“据说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是最好的……双修炉鼎。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拥有九玄玲珑体的女子,都会被神国的人劫掠……下场大都很不好。” “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在初修玄力的阶段会释放一种很特殊的九转玄气,特别好辨认。但只需修至神元境,这种特殊气息便可以被完全隐下。所以,在历史的前车之鉴下,拥有这种神赐天赋的人,除非生在神国,否则反而要极力隐藏,不敢展露。” “的确。”云澈目光幽深:“弱者怀璧,无罪亦罪。” “对了!”画彩璃忽然目光闪闪:“云哥哥,你要不要检视下自己有几分神格,我告诉你方法,很简单的。” “还是别了。”云澈无所谓的道:“我又不是神国之人,更不可能成为神承者。” 他的邪神玄脉归于完整后,已是一片无际星空。 说完,不等画彩璃坚持,他连忙指向前方:“看,那边有一座小城,我们刚好去那里找一处修炼之地。” 他们已走出雾海十数天,踏入了深渊的生地。 但生地亦分高下。越是临近神国,渊尘越弱,地位和层面越高,强者也自然更为聚集。 来到城中,云澈以十枚小渊晶租借了三百个时辰的休憩之地。 这种休憩之地实则是一处能隔绝大部分渊尘的独立小空间,用来租借给需要休整或疗伤的玄者,大量的遍布于各处生地之中。 对于云澈和画彩璃而言,则是相对安静的修炼之所。 两人不释玄力,不用兵刃。画彩璃以指为剑,所引剑气依旧如天星缭乱。 云澈只守不攻,以指拆招,以力化剑,两人连战数个时辰,试探着无数的变化。 虽已离开雾海,且画彩璃已取得了大境界突破,但云澈并未懈怠了她的修炼。毕竟,她目前还处在与父亲、姑姑协定的历练之中。 有画清影在侧,他断不能带着画彩璃只沉堕于男女之欲,否则必引她反感。 这时,画彩璃瞳中忽有神芒一闪而过,她雪手伸出,璃云剑飞入指间,轻刺而出。 没有剑鸣,没有剑气,现于云澈感知的,唯有道道似有似无,却引得灵魂微缩的寒意。 他脚步后移,却又在移至一半时停滞在了半空。 因为他的身体周围,竟在这时凭空出现九道剑芒,皆紧贴他的身躯,封死他所有行动。 这一幕,让画清影目光紧凝,久久未有移开。 一声轻鸣,所有剑气又凭空消散。画彩璃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欣喜,她看着手中璃云剑,忽然扑向云澈,紧紧抱住他:“云哥哥,我……我终于可以完美驾驭折天第一剑了,太好了太好了。” 画清影唇间轻喃:“怎会……如此之快……” 她此刻所受震撼,尤胜她大境界突破之时。 折天剑的每一剑都极难顿悟,极难驾驭,更极难精进……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画彩璃从顿悟折天第一剑至今,尚不足三个月。 回想她这段时间的修炼……自从遇到云澈之后,她的剑势剑意变得那般轻灵干净,剑心仿佛一片通明。 剑心通明…… 画清影忽有所感。 看来是她,真切的找到了执剑的理由。 云澈,你千万……莫要负她。 她暂未意识到,她的这般心念,实则已是对云澈的一种认可。至少……在云澈和殿九知的选择上,她已是不知不觉间倾向了云澈。 “不愧是我的彩璃。”云澈微笑着赞叹道:“你父神在见到你的时候,怕是要激动上很久很久了。” “刚好……给你奖励。” 他抬手,掌心是一只小巧的雪兔,散发着米糕的清香。 “好可爱。”画彩璃捧过,眸中万千异彩:“这只小兽叫什么名字?” “雪兔。”云澈道:“兔类的一种。这个种族的兽都是以凡草凡木为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真的好可爱……”她很认真的打量着:“这么可爱,一定很好吃吧。” 语落,她玉齿咬下,顿时清香溢魂。 走出雾海之后,云澈每天都会给她创造一个总是很新奇的惊喜。尤其他以生地的凡材所做的食物,竟完全不逊色于净土的奇珍。 “果然超好吃。”画彩璃娇语声中,忽然脚尖一踮,将剩下的一半塞到云澈口中:“屁股给你。” “唔……”云澈措手不及,被噎了个满腮,囫囵间已是一口吞下。 他身体一转,在画彩璃的惊呼声中,已是直接将她扑倒在地,目光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我现在更想吃你。” “不……可以。”画彩璃双颊染粉,声音怯怯:“姑姑……会偷看。” 云澈刚要说话,画彩璃已是悄悄抬手,瞬间在周围补下了一个隔绝剑阵,一双玉臂也已紧紧缠缚在云澈的颈上。 “这样,姑姑就看不到了。云哥哥是我的,谁都不许看。” 粉霞渐蔓,直染雪颈,她一双美眸不敢与云澈相触,但双腿却已悄悄缠在了他的腰际,感受着与他无间的碰触。 “……”画清影身形退远,神色一阵复杂的变幻后,缓缓吐了一口气。 深渊麟神之劫让她再不敢对画彩璃的安危有丝毫松懈,自不会离开太远。 过了许久,她以为两人已然结束,神识罩下,穿过剑阵,却是触碰到画彩璃软酥入骨的糜糜之音……她的神识顿如触电般收回,剑心亦是失措了足足数息。 她至今都无法想象,若是画浮沉知晓彩璃已失身云澈……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 ……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这个女人叫小美。小帅的父亲救了小美的性命,小美的父亲就让小美长大后嫁给小帅来报答救命之恩。” 云澈摆弄着地上的两个小木人,向画彩璃讲述着一个奇怪的故事。 “但是呢,小帅天生玄脉残废,小美却是天赋过人,两人若是成婚,好听的说蒹葭倚玉,难听的则说痴心妄想。” “所以,两个人是不是取消了婚约?”画彩璃问。 “并没有。小美还是嫁给了小帅,但明确告知他只为报恩,为保全他的颜面,不涉感情。且两人成婚之后就很快分开。” “但小帅却心高气傲,找到了修复玄脉的方法,勤修苦练,奇遇无数,终于有一天又遇到了小美,然后打败了她,向她证明自己有配她的资格,而非只是对方的报恩与怜悯。” 说到这里,云澈把两个小木人放到了一起,表示已经讲完了。 “今天的故事好无聊。”画彩璃托着腮,然后软软的倒在云澈腿上:“我们之间才不会有什么蒹葭倚玉,痴心妄想。我这辈子只要你,你也只可以是我一个人的云哥哥。” “嗯,的确有点无聊。”云澈在心间自言自语的叹道:“谁会想到这么无聊的开始……竟隐着那么多的因果。” 第2062章 一人千面 “万道神官通古博今,可以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还掌管着净土的各种奇珍,像玄器、渊晶、阵枢、丹药……很多很多,我的璃云剑就是万道神官送给我的。”79 “灵仙神官是一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婆婆,你如果见到她的话,一定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位神官大人。但不知为什么,随着我长大,我总觉得灵仙婆婆身上有一种让人哀伤的气息。我还因此悄悄问过其他神官,他们都不回答我,表情也都很奇怪。”45 “六笑神官比灵仙婆婆更不像一个神官。”8 “咳咳!”画彩璃清了清嗓子,然后歪起头,努力学着那幅慵懒不羁的样子:“笑人笑己笑古今,笑天笑地笑浮屠。他天天念叨这句话,自己也不嫌烦。对了……”18 她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殷切的看着云澈:“如果某一天,我们一起去了净土,我一定要把你带到六笑伯伯面前,他肯定会特别~特别的喜欢你。”18 “为什么?”云澈一本正经的整了整表情:“我应该也不是整天乐颠颠的模样吧?”6 “嘻嘻,到时你就知道啦。”画彩璃神秘而笑,心情也忽然变得更为愉悦。因为若能得一神官青睐,她和云澈之间的阻力无疑会一下子小上很多。6 “……”云澈若有所思,随之问道:“那大神官呢?我好像极少听到有关他的传闻。”5 “大神官最神秘,也最严肃。”7 从画彩璃描述大神官的语调便可以看出,她与这位大神官的关系最为疏离:“我在净土的时候,很少会碰到他。偶尔遇见,他也从不会主动理我……所以后来我也不理他了。”18 显然,画彩璃在净土很是受宠。3 因为四大神官,可是深渊之世仅次于渊皇,超然六国七神的存在。2 “那……大神官没有自己的称号?”云澈问。3 “好像没有。”画彩璃回答:“就连灵仙婆婆他们也是以大神官称呼他。不过……有一次,我与渊皇伯伯拜别的时候,刚好遇到大神官觐见。我听到渊皇伯伯似乎称呼他为‘大荒’。”84 “……”云澈眉梢微微一跳。6 “大荒神官听起来怪怪的,完全没有大神官有气势。”2 “的确。”云澈点头赞同,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话说,你之前说渊皇一共只制造了七枚神核。那四大神官的力量又是怎么传承?”3 “啊?传承?”画彩璃却是一脸的惊讶:“四大神官都是和渊皇伯伯一样,从深渊之初就已存在,和渊皇一起开创了深渊之世,一直到今天。云哥哥居然不知道?” “这个传闻,居然是真的?”云澈露出适时的惊愕:“深渊数百万年历史,我以为除了渊皇,不可能再有人拥有如此长的寿元,那日听你说及‘神源传承’的事,我便就此以为神官的力量也是通过代代传承保留至今。”11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四大神官的本质分明是…… 四大远古真神!8 “记载中,渊皇初临此世时,渊尘特别的可怕,连真神都相继陨落。四大神官能伴随渊皇存在至今,一定超厉害吧?”云澈眼神中溢出向往之色。2 有画清影在侧,云澈从不会主动去问画彩璃任何深渊的讯息,都是在他看似不经意的迂回引导下,由画彩璃主动向他说出,他再顺势追问。5 “当然啊!”画彩璃稍稍踮起脚尖,唇瓣靠近向云澈:“我还偷偷问过父神能不能打得过灵仙婆婆。父神说,不要说他,六国七神尊中最厉害的绝罗神尊,也不可能打得过灵仙婆婆……这个回答,当时还吓了我好大一跳,因为灵仙婆婆那么温温柔柔的人。”13 画彩璃之言,云澈却是丝毫都不意外。 自体成神,和承载神源之力强行成神,怎可能是一个概念……且后者,还要承受噬命的代价。10 他们一路不紧不慢,逐渐靠近着折天神国。4 庞大深渊,灰白无尽。但天地之间,却仿佛只余他们二人。尤其是画彩璃,对云澈的痴缠可以说是与日俱增,甚至时常会忘却画清影的存在。37 “再往前的区域,基本都是折天神国的附属。”7 “这些附属国或附属宗门,每年都会向折天神国供奉足够数量的各类渊晶,折天神国会予以庇护,也会每隔十年遣人来为它们重铸隔绝渊尘的屏障。偶尔还会择选一些资质足够的年轻玄者,纳入神国之中……欸?” 画彩璃的声音忽滞,她看着前方,满脸的惊讶和犹疑。 “怎么了?”云澈侧目。 “这个气息……”随着她神识的释放,方才的疑惑已转为确信:“是清潇的气息。”3 “清潇?”4 “是我最小的弟弟。”画彩璃抓过云澈的手腕:“虽然最小,但年龄也有八十个甲子了,他居然会跑来这里。”6 八十甲子……最小……7 而画彩璃是十岁左右觉醒的神格。 如此算来,那画心神尊画浮沉,当真是个痴情种。10 “云哥哥,我们去看看他。” 画彩璃刚要起身,便已被云澈拉住:“等一下。” 面对画彩璃的回眸,云澈马上解释道:“我们之间的事,最好先不要为他人知。”2 “我明白的。”未等云澈解释太多,画彩璃已是认真的说道:“如果直接公开,等同直接撕破森罗神国的颜面,也会损毁父神和折天神国的信誉。最先知道的,应该是父神,至少让他有足够的反应和接受的时间,才可以想到办法去应对。”11 这番话,她说的理智而清晰。4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和云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但义无反顾。8 “好。”云澈微笑,再不多言,和画彩璃一起飞向前方的城域。1 “清潇性子很软很乖,我十岁那年从净土返回神国时,他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很可爱。所以我和这个弟弟关系一直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父神好像不太喜欢他。”5 画彩璃的话让云澈颇有深意的一笑:“那说明,你这个弟弟真实的样子,和你看到的并不相同。”12 “啊?”画彩璃有些不解。 随着他们的快速靠近,画彩璃所寻觅的气息已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的气场太过强势张扬,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云澈停了下来:“你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他的另一张‘面孔’。” 画彩璃想了一想,敛下气息,无声临近。1 砰!! 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被狠狠一记耳光扇出了数丈远,伴随着一声切齿的怒骂: “狗东西,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被打飞的男子衣着华贵,气势惊人,显然有着绝对不低的地位与修为,但却不敢表露丝毫恨怒,他仓惶的翻身,却不敢站起,而是半跪在地,向前方的年轻男子卑微哀求:“潇神子息怒,尹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潇神子不敬。”2 他周围一众同门长老、弟子都是面色难看,却无一人敢向前。 “呵!”画清潇缓步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不敢起的中年男子:“没胆?既然得到那枚赤玄渊晶,却不直接奉给本神子,反而供奉父神,结果被我父神赏给了画连枝那个贱人!”6 “不不!”尹宗主连忙解释:“尹某上奉之时,特意有言献给潇神子。谁知……” 砰! 画清潇狠狠一脚踹出,将尹宗主重重踢翻在地。 “蠢货!”他目光阴狠,字字如刀:“供奉之物入了库司,便唯有父神和剑尊说了算,哪里轮得到本神子!一枚赤玄渊晶足顶百斤渊晶,你真当本神子不懂你的心思!?”2 “尹宗主,你似乎忘了,当年是因为谁,你这破败宗门才有资格成为我折天神国的附属。”3 “不,潇神子,尹某绝不敢忘。”尹宗主身体瑟缩,不敢展露一丝一毫的不敬:“赤玄渊晶一事,是尹某思虑不周,罪该万死。还望潇神子慈心,万勿断了屏障,否则,我全宗上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夭折于渊尘之厄。”2 画清潇身后老者一直微皱着眉,但始终没有说话。5 他背后负着一把古剑,昭示着他剑侍的身份。3 画清潇目光倾斜,冷冷道:“交情一场,赶尽杀绝这种事,本神子还做不出来。尹宗主,本神子给你个机会。”2 “一百年内,本神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找,去买,去偷去抢,你必须将一枚赤玄渊晶交到本神子的手上,听懂了吗?”1 尹宗主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苦涩,却是不敢反驳,垂首应声:“是,尹某定……竭尽全力。”1 “很好。另外……”画清潇忽然转眸,看向那人群最后,一个满脸心疼和畏惧之色的清秀女子:“你的小女儿很不错,今晚,就她了。”14 尹宗主猛的抬头,无尽的痛苦与恐惧让他的面孔一瞬间扭曲变形:“潇神子,一切都是尹某之错,与小女无关。求潇神子……” 啪!! 一声巨响,尹宗主又一次被扇得横飞出去。 画清潇晃了晃自己的手掌,蔑然冷笑:“狗东西,本神子看上你的女儿,那是恩赐。居然还不知好歹,我看你是活……”1 他话音未落,眼神忽然变得飘忽。 视线之中,一个女子缓步走近,她身段纤柔,一身再简单不过素白长裙,没有点缀任何的琉璃珠玉,却勾勒着让人一瞬入梦的绝世风华。1 虽雪纱覆面,容颜半遮,但其肌如玉,其眸如星,如凝世间最绮丽的神光。6 他呆懵数息,随之喉咙猛一咕嘟,眸中迸射出毫不掩饰的异芒:“这小小的城域,居然还有这……般……”20 他的话音逐渐弱下,眸中极盛的淫邪也快速转为犹疑,再到极速放大的惊恐。3 他身后的老者也同时变了脸色,惊疑着不敢动弹。 “画清潇,”画彩璃冷淡出声:“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成为了‘潇神子’?”1 画彩璃的声音纵然冰寒,依旧清悦如仙,但落在画清潇耳中,却宛若天外噩音,让他惊得魂飞魄散。 “长……长……长……”他嘴唇颤抖,本是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却如被扼住喉咙般,许久才艰难吐出:“长姐……”5 画彩璃雪手一扬,一缕无形玄气穿空飞出。 啪!! 这一声巨响,胜过先前数次的叠加,画清潇一声惨叫,带着漫天的碎齿和血沫远远飞出,直砸数里之外的土地上,然后匐地抽搐,半天都无法站起。9 尹宗主和全宗上下全部呆若木鸡,如坠梦中,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画彩璃转身,声音愈寒:“以后记得唤我殿下,你已没资格喊我长姐。”17 “岑老。”她背对老者,冷淡出声。5 负剑老者缓缓跪地:“老奴……自知同罪,请殿下责罚。”2 “在我将此事告知父神之前,你最好带着他,自行去戒律阁请罪。” “是。”老者不敢有半字多言。 “另外,免此地千年供奉,不得为难任何一人。重铸屏障之后,立刻滚离!”8 说话之时,画彩璃身影已是远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老者依然不敢站起,心间宛若惊涛骇浪。 这般气息和压迫……难道竟是……半神之境……9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16 画彩璃拉着云澈的手臂发泄般的甩了十几次,似乎还是不解气,干脆在他手腕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直到看到那个格外清晰的牙印,心情才总算好了一点。33 “啊疼疼疼……”云澈夸张的龇牙咧嘴:“又不是我惹你生气,为什么咬我。”6 “哼!”画彩璃怒意未消:“若是你惹得我这么气,非给你咬断不可。”103 “……”云澈顿时汗毛悚立。27 “他明明那么听话,那么温和,怎么会……是这样。”相比于愤怒,她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承受的难过。9 云澈轻声安慰道:“你会惊讶,是因为你年纪太幼,见得太少。其实,绝大多数的人,在不同的地方,都会是不同的面孔……不同到甚至可以天差地别。”12 画彩璃美眸抬起,看着他的脸:“那云哥哥也有其他‘面孔’吗?”15 “当然。”云澈扬了扬眉:“我的另一张面孔,可是超级可怕。”32 “咿?”画彩璃却是忽然兴奋了起来,一双雪手直接捧起云澈的脸颊,轻轻的搓啊搓:“有多可怕?快翻出来我看看。”15 “咳!”云澈板起脸来,目光凶煞:“我曾经面不改色,将一个庞大界域所有生灵赶尽杀绝,让几千个界域血流成河,让几万个界域瑟瑟发抖。”11 “哇,好厉害!”画彩璃配合着满眼小星星:“那云哥哥岂不就是……画本中描述的那种‘祸世魔神’?”36 云澈点头,无比认真道:“很准确。不过相比于魔神,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为‘魔主’。”84 “噗嗤!”云澈那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样子终是引得画彩璃展颜而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忘记了生气。11 “有这么好笑吗?”云澈一脸无奈:“我另一张面孔可是祸世魔神,你就不害怕吗?”6 “怕怕怕,怕死了。”画彩璃向前小步,双臂缠住云澈的腰,笑盈盈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魔主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祸世呢?” 第2063章 折天神国 云澈想了想,笑着道:“祸世这种大事暂时还急不得。我得首先把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搞定,否则连你这个折天神女都祸害的不彻底,还怎么去祸害整个深渊之世。”114 画彩璃紧缠他腰肢的手儿在他后腰轻轻的捏了一下,似怯似嗔:“你都把我……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不彻底……哼,要是被我父神知道你对我做的那些坏事,肯定先把你的腿都打断。”117 “……我现在回头跑还来得及吗?”云澈做畏惧状。5 画彩璃身躯前倾,与他贴的更紧:“嘻嘻,当然来不及啦。你就算真的要跑,姑姑也会把你抓回来。”9 画清影:(并不会)……38 “唉。”云澈轻轻一叹,如在担忧自己的命运,但马上,他又敛下所有刻意的神情,重新转为温和又坚定目光:“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你父神就算真的要打断我的腿,也是应该……彩璃,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毫无畏惧的面对任何人,任何事。”23 “我……我知道。”这忽然的情话让画彩璃一下子温润了眼眶。8 “所以,”云澈道:“不生气了吧?” “啊?”画彩璃眨了眨眸,随之轻轻打了他一下:“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生气了,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安慰我。结果,你居然会说自己是什么魔主……”27 她伏在云澈胸前,仿佛在努力忍住笑意。4 “那……以后你生气的时候,最希望我怎么安慰你?”云澈问道。6 画彩璃想了一想,抬眸道:“我想玩雪。”58 “好。”4 云澈轻一抬手,顿时飘雪漫天,须臾之间,已在两人周围铺下厚厚的雪层。1 画彩璃一声兴奋的娇呼,松开云澈,扑入至纯至净的白雪之中。1 她踢掉鞋子,褪去罗袜,踩在雪中,印下一个个小巧的足迹。46 嬉戏了好一会儿,她任由自己的身体仰倒,将整个人都覆入雪中,任由沁心的冰凉与纯净将她全身包裹,唇间发出一声惬意的悠叹:“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和雪一样单纯简单就好了。”12 这句话,让云澈的心神有了刹那的动荡……是啊,如果一切的人和事,都那么简单就好了。6 她躺在雪中,眯着美眸,曲着小腿,一双比雪还要白皙,曲线极美的纤纤玉足上下晃荡,带起片片雪尘。28 云澈定定的看着,视线在不知不觉间痴怔。待他回过神来时,那双粉雕玉琢的纤足已被他握于手中,满手的嫩滑软脂。57 “唔……有点痒。”画彩璃娇笑着,又将双足向云澈的怀中钻了钻,感受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滑过她小腿的绝美曲线。16 “……”云澈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4 明明,他始终在灵魂深处筑起着绝不可破的壁垒,但,这种被逐渐吸引的危险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欺骗不了自己。28 只是,哪怕断心撕魂,他也绝不能……15 思绪混乱间,耳边娇声临近,他已被突然起身的画彩璃扑倒,与她一起倒在了雪中。5 目光相触,她的美眸仿佛含着烟波,漾动着让人失魂落魄的涟漪;玉唇轻翘浅笑,娇美如初绽的花瓣,却又勾勒着只属于他,纵然万千花海也无法比拟的娇媚。16 她没有起身,就这么压在云澈的身上,双眸华彩流溢,唇间轻溢出绝不该出自折天神女的媚魂之语:“今天,我想在雪里。”325 飞雪凝聚,转瞬形成四面雪幕,遮蔽着两人所在的空间。9 白雪折射着晶莹的微光,如初露的月华,带着无尽圣洁,将雪幕下的污秽照射的纤毫毕现……41 ……12 永夜神国。2 殿门被缓缓推开。 这里是永夜神国的主神殿,却幽暗死寂如鬼狱之底。纵然一个半神踏足此地,都会被冷慑的屏起呼吸。 女子缓缓走入,她面色惨白,身上遍染污血。即使如此,她的脚步依然很轻,虚弱的气息也竭力保持着平稳。5 让人窒息的压抑中,她停住脚步,缓缓跪地:“无忆……拜见母神。”21 呼! 漆黑的幕布被猛的分开,一股骇人的气浪涌出,狠狠地轰在神无忆的身上。5 神无忆一口血箭喷出,被直接打飞至殿门。23 “你还知道回来?无忆,你可真是好得很。现在居然连你……也开始不听本尊的话了!”6 这个嘶哑的声音无比的艰涩难听,字字如刀剜脏腑。 本就受创极重的女子用了许久才艰难起身,却没有发出半声的痛吟,而是重新跪拜在地:“无忆迟归九十七个时辰,甘受任何惩处。只求母神容许无忆数言……”1 “闭嘴!” 可怕的声音穿耳而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是你第一次违背本尊之命!如此下去,你怕是想要成为第二个神无情!”1 “无忆绝无此念。”神无忆急声道:“母神是无忆此世唯一的亲人,无忆之心魂,也毕生只容母神一人,岂会……”5 “滚下去!你很快,便会知道违命的代价。”1 “是。”神无忆恭敬的施礼:“还请母神息怒,勿要因无忆之过而气损了自身。”1 “滚!!”幕布之后,传出着足以让鬼魅都为之颤栗的嘶吼。7 神无忆不敢再多言,再次一礼,拖着重创染血的身躯,缓步退出永夜神殿。2 走出殿门不久,一个黑衣女子从空中迎面疾飞而来。 看到神无忆,她立刻降下,关切的道:“无忆,你没事……” 神无忆气息虚弱之极,显然刚添新伤,她立刻明白了是如何一回事,神色变得极为复杂。1 “幽鸾姑姑。”神无忆纵重创在身,也未失了礼数:“无忆迟归,害的母神动怒,还请姑姑好生劝慰。若母神因无忆怒极创心,无忆……必定久难心安。”5 没有抱怨,没有为己不公或求情,其语其容,皆是记挂刚刚将她打伤的母神。5 神无幽鸾抬手,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你母神只是在气头上,很快会好的,你先去疗伤,剩下的无需挂心。” “是,谢幽鸾姑姑。” 神无忆缓步离开,神无幽鸾看着她的背影,暗暗一声叹息。2 却不知,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神无忆眸中的担忧和伤怯一瞬消散无踪。62 微垂的眸中,唯有一股宛若死水的平和。31 “尊上,幽鸾求见。” “进来。” 神无幽鸾踏入暗沉压抑的神殿,走近幕布后附身道:“尊上,大喜之事。” “说。”简短的一字,却如金属相撕,刺耳到极致。2 在其他神国,能面见神尊是无上的荣耀。 但在永夜神国,却宛若最深境的噩梦。 神无幽鸾双手捧起一个玉盒,玉盒打开之时,折射出宛若黑曜石的纯净幽光。1 死寂的殿中隐约传来几声稍显粗重的呼吸,随之一股风暴从幕后窜出,卷过神无幽鸾手中的玉盒。 马上,黑暗之中传来一个带着些许颤音的嘶吼:“完整的……黑曜祓邪晶!”12 “是!”神无幽鸾立刻道:“这些年,我等寻遍六神国,所能找到的黑曜祓邪晶皆有残缺。而此次,无忆深入雾海之时,竟偶遇一只半神黑曜兽。”8 黑曜兽非玄兽被渊尘侵蚀后所化的渊兽,而是由渊尘直接凝化的纯粹渊兽,只出没于雾海深处,存在极少,亦比同境的普通渊兽可怕的多。 而黑曜祓邪晶,只可能凝结于高等黑曜兽的体内。 “无忆此次历练,本已三倍达成尊上所予的目标。但为此黑曜兽,她继续留于雾海深处。”2 “以无忆的修为,只能勉强对付此黑曜兽。但若是出手太重,恐损其体内渊晶,若是留手,无异置自身于险地……无忆与其周旋整整半月,伤重十数次,方将之击败。”5 神无幽鸾感慨道:“或许是无忆的赤诚之心所至,这只黑曜兽体内不仅有着黑曜祓邪晶,还完整无暇。” “我找到无忆时,她刚刚取得此晶,却一身伤重。她恐重伤之身难防意外,便将黑曜祓邪晶交予我手。方才刚将她带回,她又顾不得伤势,急着来向你请罪。”9 回应她的,唯有压心的死寂。1 她稍稍抬首,只好继续道:“如此,【秘典】上记载的六种异宝,已得其四,距离尊上重见光明之日,已是近在咫尺。”23 黑曜祓邪晶的气息消失,显然已是被无明神尊收起。 “既如此,还不速加派奴人,遍寻剩下的两件异宝。”3 没有赞许,没有嘉奖,她的语调,依旧冰寒刺骨。3 “是。”神无幽鸾应声,她退后一步,眉宇微现挣扎后,还是说道:“尊上,无忆此次迟归,皆是为此黑曜祓邪晶。此前所寻到的三件异宝,无忆亦是为之一次次不惜以命相搏,当真是视尊上安危远胜自己的性命……”2 “你在替她说话?”7 沙哑冷淡的声音,却是让神无幽鸾心中的不安陡然放大:“不,幽鸾只是……”4 “混账东西!” 幕布分开,一道气浪狠狠扇在神无幽鸾的脸上。1 死寂的神殿,响起颧骨断裂的声音。6 “本尊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而不听话的下一步,就是背叛!无论是何原因,都不可饶恕!”23 神无幽鸾颤栗着起身,她跪倒在地,不敢去管脸上的伤势:“尊上息怒,是幽鸾多嘴妄言。” “滚下去。告知无忆,禁闭于己殿,不得踏出半步!”5 “是。”神无幽鸾缓步后退,又想起什么,停步道:“尊上,幽鸾还有一事禀报。如今雾海和周边诸界皆传,雾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自称‘雾皇’之人……”5 “此等宵小之事也来告予本尊!?速滚!”21 神无幽鸾再不敢多言,告退而下。 她走出之时,一直深埋着头颅,不敢抬起……因为她害怕自己稍有抬头,会有可能被无明神尊那可怕的感知触及到她深埋于眼眸极深处的恨意。15 神殿恢复了死寂。 但没过多久,黑色的幕布之后,再次传来黑曜祓邪晶的气息。 一只干枯的手掌触碰在这枚闪耀着黑曜光华的渊晶上,一次又一次,近乎贪婪的摩挲着。17 而她的手边,安静的躺着一部厚重的【秘典】,上面升腾着缭绕的渊尘。12 回到自己的寝殿,同样的阴暗冷寂。她虽为永夜神女,但身畔无人陪侍。10 她步履缓慢,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均匀的仿佛经过了极其严苛的测量。1 须臾,她止步于一面铜镜前,借着暗淡的微光,默然看着镜中的自己。6 我……是……谁……39 我究竟是谁……10 我的天赋,胜过所有所见之人。7 我的心魂,不愿居任何人之下。9 我的心机,可以如此疯狂……17 这样一个人,为何此世却寻不到任何我的过往。23 以及……2 她抬起手来,纤指如玉,只是这玉琢般的指尖之处,竟分明……7 有一圈淡淡的渊尘在环绕。3 我为何竟能……驾驭渊尘……129 殿门之外,一个熟悉的气息在临近,随之响起了气息主人的声音:“无忆,我可以进来吗?”4 指尖的渊尘无声消散,无波的面颊染上了一抹重伤后的虚弱和些许的心伤:“幽鸾姑姑请进。”6 神无幽鸾踏入,快步来到神无忆身前,她的气息温和扫过,稍稍放下心来,劝慰道:“无忆,尊上让我告知于你,罚你在此禁足三个月。”1 “啊?”神无忆抬眸,脸上是一抹讶色:“这……就是母神的责罚?”5 “对。”神无幽鸾点头,嘴角倾起一抹淡笑:“尊上虽怒,但你对尊上的赤诚,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尊上也心知肚明。只是尊上到底是不容背叛与忤逆,方有此罚。” 神无忆唇瓣轻抿,用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情绪,轻声道:“母神对无忆之恩,无忆十世都难以报还。只要母神能消气,无忆受再重的责罚都好。” “傻孩子。”神无幽鸾拍了拍神无忆的手臂:“尊上之言已带到,你好好疗伤修养,我便不打扰了。” 她转过身,眼底晃过一抹心疼与复杂。22 ……12 临近折天神国,渊尘的浓度极速下降。 遥遥看去,一个巨大的屏障仿佛从苍穹罩下,覆住了整个庞大的国域,将内外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1 神国的隔绝屏障和诸多生地的截然不同。因为那是由真神之力所筑,几乎能完美隔绝渊尘,让神国境内的渊尘稀薄到近乎可以忽略。8 云澈驻足远望,发出着各种初见神国时该有的惊叹。7 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们便可到达折天神国。10 只是一旦面对现实,之后的一切便都落入不可控之中。画彩璃拉着他绕来绕去,直到临近与父神约定回归神国的最后期限,她才不得不归于此处。6 再熟悉不过的故土,她却有了此生第一次的情怯。6 “怕不怕?”她转身,眸光盈盈的看着身侧这个她已决意相附此生的男子。8 “有一点。”云澈用还算平静的声音回答。16 “我也是。”画彩璃逐渐握紧云澈的手,感知着来自他的安慰。 第2064章 画心神尊 云澈反握住画彩璃的手:“我怕的,并不是你的父神。而是……折天神女与森罗神子的婚约渊皇亲赐,天下皆知。若是毁约……终是有伤信义。”37 “你父神如何愤怒,都是应该。我怕的,是即使做了最大的努力,最终依然会伤害到你。”9 画彩璃摇头:“只要能让父神成全我们,再大的伤害……就算被所有人讨厌,嘲笑,唾骂,我都不怕。”20 “渊皇伯伯那边……大不了,我天天去他面前哭。”18 云澈微微而笑,没有说话。以画彩璃的外貌心性,净土的渊皇与神官皆宠她毫不奇怪。但涉及两大神国,涉及渊皇皇谕与尊严……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7 “而且,父神他虽然听上去是个威风凛凛的神尊,但他脾性特别的温和。我这辈子,真的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11 云澈道:“世人传闻中的画心神尊的确心若镜湖,亲和如风。而且虽贵为神尊,却不恃尊藐下,至交好友遍布天下。”5 “嗯嗯!”画彩璃欣然颔首:“我父神朋友真的特别特别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奇怪的好友相迎。对了……云哥哥,你知道父神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是谁吗?” “额……”云澈思索了一下,配合着道:“就传闻而言,画心神尊与森罗神国的绝罗神尊、织梦神国的无梦神尊,是生死之交。”9 “没错!”她嘴唇靠近云澈,用很小的声音神秘兮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3 未等云澈问询,她已经用更小的声音给了答案:“因为绝罗神尊和无梦神尊还是神子的时候,都拼了命的追求姑姑,而和姑姑最亲近的是父神。所以他们两个为了能靠近姑姑,就想方设法的讨好我父神,关系当然好……嘻嘻嘻。”23 她掩唇窃笑。2 画清影一双清眸唯有默然,纯当听不见。17 云澈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上空,也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当年可是三神子争夺一神女的盛况。那个枭蝶神国的祈恒神尊……当年就没讨好你父神?”6 画彩璃想都不想的:“听父神说,祈恒神尊当年在同境界之下,被姑姑败得体无完肤,那之后就再不敢有心思了。即使后来成了神尊……见到姑姑的时候也是奇奇怪怪的。”5 这时,一道半神气息从前方快速临近。2 云澈迅速放开画彩璃的手,又后退了一个身位,轻声道:“彩璃,记好我们之前的约定。在面对一切之前,不可做让你父神为难的事。” “我明白。”画彩璃轻舒一口气,然后缓缓坚定着眸光。 半神气息的主人很快出现在视线中,赫然是一个一身白裙,仙姿飘飘的女子。7 深渊之人终生饱受渊尘侵蚀,容颜均是粗糙暗沉。而神国之人则仿佛来自臆想中的仙界,相比之下无不秀美非常。2 眼前女子纵然在云澈的世界,亦是万里挑一,在深渊之世,绝对配得上倾国倾城这般的修饰。7 可惜,一近画彩璃,她的光芒便瞬息暗淡到近乎完全失色。4 “长姐!”3 她看到画彩璃,先是不敢置信的痴怔,随之是欣喜的呼喊,急急的扑了过来。4 “连枝!”画彩璃也绽开欣喜的笑颜:“我回来了。”11 画连枝来到画彩璃身前,双眸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长姐,你居然……神灭境……天啊天啊!十九岁的半神,这次,不仅是诸神国,连净土都要为长姐震荡好久好久。”5 “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虚空一拜:“连枝拜见姑姑。刚才连枝太过激动,险些失了礼数,姑姑勿怪。”4 无人回应。3 画连枝显然习以为常,直接拉过画彩璃的手儿:“长姐,我们快去见父神,他知道的话,一定会乐疯的。”3 “啊……等等。”画彩璃止住身形,转身看着云澈:“云哥哥,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去我的剑阁。”10 画连枝的注意力一直只集中在画彩璃身上,此刻才用目光认真打量了一下云澈。 只是一眼,她的眼波便定了好一会儿,随之荡开了不规则的涟漪。59 云澈的外貌,对深渊之世的女子而言毫无疑问有着远非寻常的吸引力。毕竟,连画彩璃都为之沉溺。33 他虽只有神主境三级的气息,但仅凭他的外貌,任谁见了,都绝不怀疑他的出身定然极为高贵。7 画连枝主动道:“在下画连枝,是长姐的两千三百七十三妹,亦是长姐的剑侍,方才多有失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143 她说话之时,一双蕴着剑痕的美眸一直没有离开云澈的身影,间或微漾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彩。23 画彩璃身姿轻移,刚好隔开了画连枝看向云澈的视线:“云哥哥叫云澈,在这次历练中有恩于我,所以邀他一起带来神国。”16 一个三级神主……对已成半神的长姐有恩?4 而且……云姓? 别说六大神国,翻遍记忆中所有能叫得出名的势力,也未有一个以云为姓氏的。6 心中疑惑,但她不便多问,颔首道:“既是对长姐有恩,那就是连枝的恩人。这位云公子,欢迎来到折天神国。若期间有不解之事,云公子尽可与连枝……”15 “不用不用,”画彩璃连忙摆手,眼底不自禁的有了些许警惕:“连枝你诸事繁忙,云哥哥是我带回来的,我亲自照应就好。”42 “……”画连枝张了张唇,一时愕然。6 这时,远空之上,渊尘尽皆斥开。1 “彩璃,回来啦。”3 这是一个格外温和的声音,短短几字,却是让人如沐仙雾,如拂清风。5 前方空间微微扭曲,然后映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4 他一身简单的素白长衣,长发亦是简单的拘起,面容俊秀白净,有着少年的温润,又有着中年的儒雅……却唯独没有臆想中神尊该有的无上寒凛与威压。8 端的一个不沐风霜,不历沧桑的文弱贵公子。3 若非画彩璃喊出的那声“父神”,连云澈亦不敢相信这居然就是统御折天神国的画心神尊。2 画浮沉!6 “父神!” 虽然清怯,但对父神的思念还是让画彩璃瞬间湿了眼眶,她一声呼喊,急急向前……才刚迈出半步,就被一道温和如棉的玄气所阻滞。8 “都说多少次了,女大避父,还这么毛毛躁躁。”21 画浮沉笑着看她,如蕴星海的神眸满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和关切。2 堂堂神国神尊,竟亲自踏出国域结界远迎,可想而知他对画彩璃的宠爱已过分到何种地步。1 “是是是。”画彩璃微微嘟唇:“父神你明明年纪轻轻的,却都已经快成老古板了。”3 “哈哈哈哈。”画浮沉爽朗一笑,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发顶,轻叹道:“此番历练,本是出于你姑姑的执意。你能借助此次历练,稍稍看清世界,对为父而言已是足够。”8 “未曾想,你竟是大境界突破,更撕破了整个深渊之世的历史。”8 他惊叹、喜悦,又似乎带着些许的意味难名的复杂:“你姑姑传音,说你甚至已修成折天第一剑。你的成就,已胜过为父当年太多太多,为父深以你为傲。”5 “如此看来,倒是太便宜殿九知那小子了,我得跟殿罗睺那老家伙多要点彩礼才是,哈哈哈哈。”33 画彩璃笑容消失,紧张兮兮的偷看了云澈一眼,然后连忙道:“父神,我给你介绍。”2 “他是云……澈,是我这次历练中遇到的恩人,从来没有入过神国,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回来。”12 画浮沉何许人物。1 他又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女儿的人。 画彩璃神情不自然的变动,刹那掠过的紧张,目光转向云澈时那完全自然释放,宛若璨星的异芒,以及说话时那过于明显的音调变化……8 全部清晰映现于他的感知之中。1 他的眉头有了微不可察的蹙起。18 云澈向前,恭敬施礼:“晚辈云澈,得见画心神尊,荣幸之至。”3 “云澈,嗯。”画浮沉微笑颔首,不辨情绪:“既对彩璃有恩,我折天神国自会百倍回报。”5 “连枝,你亲自将他安置。彩璃,为父带你去……”9 “啊不行不行!”画彩璃连忙拒绝,身姿也向云澈的方向小移了半步:“云哥哥可是我的恩人,我肯定要亲自安置。”11 “不许胡闹。”画浮沉依然是那副温雅淡然的笑意,如在无奈的劝阻正使小性子的女儿:“连枝,先带他去客域。”6 云澈未言未动,因为现在绝不是他说话的时候。6 画彩璃岂会让云澈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身姿又向云澈那边移了一分,刚要开口……眼前青芒一闪,画清影已立于她的身侧。1 “彩璃,”她淡淡开口:“带云澈先回你的寝……回你的剑阁。”56 “……”画浮沉如镜湖般的神情终于有了轻微的龟裂。33 画彩璃如闻仙音,连忙应声:“是,姑姑!”3 “云哥哥,我们走……父神,我过会儿就去看你哦。”9 云澈板板正正的施了一礼,跟在了画彩璃身后。毫无疑问,最适向画浮沉坦白一切的不是画彩璃,更不是他,而是亲眼见证一切,又默许一切……甚至可以说促成一切的画清影。9 画连枝有些失措,也跟着告退,跟随于画彩璃身后。8 “怎么回事?” 面对画清影,画浮沉终于不需要再掩饰情绪:“那个叫云澈的小子是何来头?他和彩璃之间……有什么特别的恩怨?”5 “回去再说。”画清影没有多言,直飞神国结界。2 折天神域,只属画心神尊的忆心剑阁。3 所有人皆被画浮沉屏退,他刚要问询,画清影开口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轰在画心神尊的头颅之上。11 “彩璃和云澈,像极了当年的你与婉心。”14 画浮沉脑中轰然,即将出口的话化作万钧巨石压入胸腔:“清影,你此话……何意?”15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8 画清影月眸无波,声音平淡如水,毕竟这数月以来,她早已不得不接受一切:“彩璃与云澈,互生爱慕。” “胡闹,简直胡闹!”7 上次见画浮沉这般失态,还是在数千年前,但画清影毫不意外。而此世能让他如此的,或许也唯有关系到画彩璃之事。3 “彩璃与殿九知的婚约,渊皇亲赐,天下皆知!她怎可……她怎可……”11 画浮沉双眉如剑,眸光含躁,他不忍斥责自己的女儿,只能重声道:“那个叫云澈的小子,竟敢如此大胆!”13 他猛的起身,轻微失序的玄气带起地面的颤荡:“彩璃此次历练……与那小子相识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还不算大谬。需立刻将那小子逐出,越远越好,永不再见,彻底绝了彩璃的心思。”22 画清影唇瓣轻启:“彩璃已失身于云澈。”114 “……”8 “……”8 死一般的沉默,画浮沉像是被忽然钉在了地上。15 足足过了数息,他才缓缓转头,神情之中竟带着几分木然:“你……说什么?”25 不是愤怒,不是震惊……堂堂神国真神,在置疑着自己的听觉。8 “你没听错。”清冷的声音无情粉碎着画心神尊那近乎卑怜的自我怀疑:“她在数月之前,就已失身云澈。两人情意渐浓,已是互诺余生,互许生死。”51 ————76 【说下神无忆】7 【第二个可以驾驭渊尘的人出现了。不过可稍稍透露下,她对渊尘的驾驭能力远远弱于云澈,大概是云澈后期的百万分之一的样子。】22 【量化一下就是云澈挥手可以让渊尘淹没一座城,神无忆则可以勉强聚集一个小房间的渊尘……虽然如此,她却可以将这一点利用到极致。】17 【至于她为什么能驾驭,又为什么只能在很弱的程度上驾驭……你们细想。】38 【关于神无忆失忆之前的身份……这个就不太清楚,毕竟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码字工,不是很懂剧情。】305 ———— 第五千四百九十二章 真实 很多事尽管被陆隐算到,却也超出预料,比如他会沉睡亿万载,这是没有料到的。 本以为很快就能苏醒。 这亿万载岁月,关心他的人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他都清楚。 他这一生,一对不起战斗中无辜波及枉死之人,二对不起这些亲人朋友。11 陆源老祖苍老的面容笑了,“没事,没事,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老祖我也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你,没事。”2 始祖不知何时离去。6 陆隐与陆源老祖聊了很久,期间陆奇也出现在光幕内,他是陆隐的父亲,曾经虽为人鲁莽,霸道专横,但那是因为承受了天地熔炉的烈火,烈火入体,常年承受焚烧,所以行事才肆无忌惮,但在对陆隐的感情上没有丝毫漠视。他的点将台就是为了救陆隐而碎。3 陆隐尽管与陆奇交流的不多,但感情并未减少。7 陆家诞生了很多很多后辈,这些后辈可都要称呼陆隐为陆主。 天一老祖只是带来了部分,还有很多刚刚出关。这些后辈哪怕一个个面容沧桑,活的比陆隐自己都久,却在面对陆隐时都要跪拜叩首。2 “逻网上的悬赏撤下了,天上宗那边死扛着不肯调查逻网数据,否则我们一定把发布悬赏的家伙揪出来解决。”陆奇愤恨道。 陆隐不在意:“能被查出数据的都只是明面上的替死鬼,因为这些人导致逻网失信,不值得。虽然我复活没多久,但逻网在方寸之距的用途看的清楚。亿万载建立的逻网不能因为这次事件毁了,否则有些家伙说不定还高兴。” 陆源老祖点头:“不错,就因如此,我才没有逼迫天上宗。” 陆隐话锋一转:“虽然不值得影响逻网信誉,但该付出的代价还是要付的。”他看着陆源老祖:“让天上宗控制往界,抓捕往界所有生灵。同时禁止人类耀域修炼一切幻想之力。” 陆源老祖惊讶:“你要对付王文?是王文在背后主导?” 陆隐没有否认。是谁主导不重要,即便不是王文,敲打王文肯定没错。就当敲山震虎。4 陆源老祖不解:“天一汇报,说是王文以幻想之力将你们从生命耀域打入无序天,最后也是他给了生命主宰最后一击,他到底是什么立场?” 陆隐道:“不管什么立场,都不需要考虑了,从我死亡那一刻起,弥主,王文,主一道等等做的一切都已经终结,它们的招数打完了,接下来轮到我了。”5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走的路就是唯一正确的路。”15 陆源老祖深深看着陆隐,点头:“我明白了,放心,陆家会倾尽全力助你,不管你要做什么。”3 陆隐心中温暖。 六耀是这个时代的天,陆家已然是庞然大物,家族成员无数,如此依旧愿意为了自己拼六耀,这份亲情他感受到了。 不仅是陆家,此刻出现在这鼋址的故人都为了他在对抗六耀。1 那是他在上个时代积累的一切,而打碎宇宙框架,一拳打穿生命主宰的愿力,来自亿万载雕像的承受,也是他上个时代的功绩。 人在做,天在看。 只要做了,必然会有回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10 他陆隐背负人类文明一步一步走上去,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今,人类文明也在一步一步回报他。 结束对话,陆源老祖立刻联系天上宗。 长舛在鼋址,不过现在天上宗宗主是长在,抓捕往界生灵这种事只需要长在出面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陆源老祖走出陆家,亲自奔赴六耀战场,他要带领传承古族众多强者杀向气运耀域。那个被夏殇一掌拍死的宰下境老鼠就是相思雨麾下。别人不知道,陆隐却清楚。相思雨为何出手?很简单,试探,与隐患。他与相思雨从来都不是朋友。5 敢对陆隐下手,那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1 亿万载了,传承古族究竟积累了多少底蕴,外界根本不清楚,包括六耀。2 如今陆隐归来,是时候露出獠牙了。1 陆隐唤来楚松云,让他联系各方传承古族开始搜集宇宙框架碎片。目的就是快速恢复力量。 宇宙框架蕴含了六耀的力量,吸收宇宙框架碎片自然可以快速恢复。这在上个时代陆隐就做过。 楚松云不敢耽误,立刻发动楚家所有能联系到的传承古族。 这种事不用交给天上宗,谁都有私心,现在宇宙框架破碎坍塌,整个六耀方寸的修炼者但凡可以抢到碎片的都在出手,别人就算拿到了也不会给陆隐。1 不过陆隐也只是给外界一个明面上的印象罢了。 如何恢复力量重点并不在宇宙框架碎片,而是在他自身。 亿万载的自我剥夺,导致他分身无法修炼,却可以剥夺他人力量,而今这股能力带入了本体,本体能剥夺他人力量,可却一样,难以修炼。1 他依旧需要自己走出去。3 否则给他完整的宇宙框架也没用。 随后,他找到了长舛,恰好,长舛也要找他。 “你要对往界出手?为何?”长舛不解,长在那边已经联系他了。 陆源老祖能知道陆隐要对付王文,是因为陆隐要天上宗禁止人类耀域修炼幻想之力,他们并未将幻想之力与往界联系起来。 在陆源老祖看来,不管因为什么对付往界,抓起来就是。 一个小小的往界不值得多费心。 可天上宗不可能随意对麾下的界出手,长在为难,自然联系长舛,想问问陆隐的意思。 陆隐道:“往界那些记忆生命有王文幻想力量的影子,是他的布局。” 长舛明白了:“怪不得当初王文要干涉对往界的处理。” “当时你们没怀疑过?”1 “当然怀疑过,但弥主闭关,我们无法查清往界情况,久而久之就没在意了。” 陆隐道:“不仅有幻想力量的布置,这往界或许还是王文某个修炼方向的参照物。” 长舛没听懂。 陆隐也没打算解释,往界这些记忆生命体本身的奇特仿佛触碰到了宇宙某种规律。记忆,会随着生灵死亡而散去吗?这个问题在古今历史上绝不止一人想过。 而记忆生命体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1 生灵死亡,记忆未散。 如今他们都看到了答案,可这个答案是怎么形成的?如果掌握形成这个答案的办法,是否可以做的更多? 陆隐相信王文保留往界有这方面的猜想。 天上宗虽然没有调查出王文保往界的原因,可却也没让王文那边带走往界,这点他们做对了。 “天梯下的鼎,为何在司界?”陆隐找长舛是为了问这个。当初他特意将分身留在鼎内,鼎,应该在天上宗的天梯下才对。可亿万载后苏醒,这鼎居然在司界一处垃圾山内,被於小小带学生给翻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要沉睡多久。 长舛诧异:“你一直在那座鼎内?我们怎么察觉不到?” 陆隐道:“我自有手段,若都能察觉,这分身如何留下?”1 鼎一直放在天梯下,若非有手段,小树苗也没那么安稳。1 长舛想想也对,“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你失踪,所有人都在寻你,后来渐渐传出是弥主暗算你,还有王文,死神他们都出手了,以至于那段时间很乱。” “你师父木先生那边,始祖加上他的弟子,还有陆家,你自己的弟子等等都在质疑弥主,天上宗内部人心惶惶,那个时期的人都还属于你麾下,对弥主充斥着不满。”1 “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都走了,等我们回过神,天上宗已经离去了一大批人。”1 “弥主连忙将至尊山内你当初抓住的那批生灵放出,这才稳定局势,而我。”长舛顿了一下,叹口气:“也闭关了,等出来后,已是很久很久之后。” “我现在就问问吧。” 长舛立刻联系天上宗询问那座鼎的情况。 陆隐目光复杂,他理解自己的亲人朋友心灰意冷离开天上宗,这才有了后来的七氏隐族与各个传承古族。 万事有因就有果。 不久后,长舛放下逻网,看向陆隐:“宗内回复,在你失踪后不久,鼎就被搬到了后山,有人为了迎合弥主,在鼎那个位置放了弥主雕像。后来弥雅当宗主,大改天上宗,很多东西都被扔了出去,而鼎,也一样被扔出去了。”4 陆隐失笑,原来如此。 “但弥主雕像刚矗立就被弥主亲自拆掉,然后换成了你的雕像。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宇宙到处都在建立你的雕像。”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说弥主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弥补你的功绩。也有人说是为了迎合传承古族,希望传承古族的人承认弥主。” 陆隐摇头:“弥主那么做与传承古族无关。” 长舛看着陆隐:“你真那么想?” 陆隐与长舛对视:“前辈是九垒时代垒主,很了解弥主,前辈觉得弥主为何那么做?” 长舛迟疑了一下:“我说了你别生气。” “前辈尽管说。” “因为真实。” 第五千四百九十三章 我才是唯一正确的 陆隐看着长舛。3 长舛深呼吸口气,沉声道:“因为弥主,承认真实的历史。他对你下手是真,你师父老祖他们去质问,他承认了。而你为人类文明做的一切也被他承认。” “他既非为了弥补你的功绩,也非为了迎合传承古族。” “就是很简单的,做了就是做了,真的,就是真的,没必要隐藏。” 陆隐点点头,转头看向星空:“是啊,做了就是做了,真的就是真的,历史就是历史,何必隐藏?” “你相信?” “为何不信?弥主对我出手的用意不是图谋我的一切,在他看来这是救人类文明唯一的路,所以他做了,至今也不会后悔。但我做的他也不会否认,因为我也真的做了。” 长舛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以为陆隐归来会仇恨弥主,会想办法报复,但陆隐比他想的冷静的多,也理智的多。10 他,很了解弥主。 “那你接下来想如何?”长舛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从他得知陆隐归来第一时间就出现在脑海。 陆隐掌握了一批传承古族,一旦与弥主开战,对人类文明绝对是灾难。 尤其他居然先灭了一个六耀,这种事前所未闻。携如今之大势,传承古族无数响应,若出手,谁人能挡?到时候弥主与他必有一亡。 他不希望弥主死亡,因为弥主镇压方寸,威压五耀。7 可也不希望陆隐死亡,因为陆隐,于人类,于他,都有恩。 陆隐笑着看向长舛:“前辈在担心我与弥主相争?” 长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双目,想看清他的想法。 陆隐给了答案:“我会争。” 长舛身体一震,目光黯淡,果然还是会报仇吗?2 “不过并非因为前尘往事。”陆隐一步步走向鼋址边缘,朝下看:“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之前就说过,在我死去的一刻,弥主他们的招式已经用尽,接下来轮到我了。”3 “既非报仇,也非不甘,只是我的路,才是正确的。”3 长舛皱眉:“就跟弥主认为杀你,夺取你的力量是正确的一样?” 陆隐点头,背着双手仰望星穹:“弥主有他的信念,我也有我的信念。”2 “上个时代,我走过的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延续下去。” “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路就是正确的,其余所有生灵的路都是错的。”9 “只有我陆隐才能真正带领人类屹立宇宙之巅,什么六耀,什么并存,都是假的。”11 “人类必须是宇宙绝顶存在,再无可与之平视者。”8 “这是我,身为一个人类应该有的自私与担当。” 长舛道:“可弥主已经做到了,主一道地位都在我人类文明之下,你若现在与他相争,只会便宜主一道。”4 陆隐笑道:“做到了吗?” “若那圣殇之流与弥主对话是跪着的,我就相信他做到了。”5 “若那我所知之阴暗被彻底清扫,我就相信他做到了。” “若我的出现,他第一时间站在我面前,哪怕与我喝杯茶,我也相信他做到了。”说到这里,他回身盯向长舛:“这些,他都没做到。”2 长舛震撼望着陆隐,“你要圣殇它们跪伏?”6 陆隐嘴角弯起:“有何不可?” 长舛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次面对陆隐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的陆隐疲惫的前行,每一步未必是自己愿意,却只能往前走,而现在是自己划出了一条路,也将其他生灵的路划到了他这边一样。1 上个时代的他做什么都是被动的。 而现在的他,却占据了主动。 尽管长舛不知道这主动是何意义。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的路就是正确的?”3 陆隐一指下方:“就凭那烟消云散的尸体。”4 长舛手指一颤,六耀之生命的尸体。 他愕然望着陆隐,这个人一归来就弄死一个六耀,而六耀,与弥主齐平。3 他? 长舛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一刻的陆隐虽未展露披靡天地的气势,却比谁都高大,让他有种仰望的错觉。这是上个时代陆隐给不了的。1 此人,变了。1 方寸之距,一棵巨大的树缓慢移动。树本身不会动,却扎根于一头庞大且狰狞的巨兽背上,从远处看就像树在缓慢移动一样。1 这是梅比斯神树,生活着梅比斯一族。 梅比斯一族在六耀方寸名气不小,本身是传承古族,而且又因为极能赚钱,被称作陆家的钱袋子,无人敢惹。其实力还要超越文家,大五掌之门等等,算是仅次于七氏隐族了。 平静的生活随着陆隐归来的消息彻底炸锅。 梅比斯一族沸腾了,一个个闭关老祖走出,联系陆家。3 一道娇小的身影于树枝间穿梭,不断跳跃,偶尔停下来看了看逻网,随后又急忙冲向远处。 最终落在最中间的树枝外,手放在嘴边大喊:“老祖,老祖,有事要出关了老祖——”1 树枝震动,一抹绿色掠过,狠狠抽在这道身影屁股上,让这道身影差点跌落。 身影委屈的望向树枝,那里走出一人,盯着身影:“喊什么喊,采采,胆子越来越大了,连老祖我都敢打扰。”1 那个叫采采的小丫头更委屈了:“不是我要打扰老祖,是有事情打扰老祖,老祖必须出关了。” “哦?什么天大的事能让老祖我出关?” “那个,其实我喊的是露露老祖。” 那人皱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露露老祖都敢打扰。”2 采采急忙道:“陆主,那个,陆主复活了,而且还下令让所有传承古族替他搜集宇宙框架碎片,所以。” “什么陆主?等等,陆主?”那个人大惊,一跃出现在采采面前,目光震惊:“哪个陆主?” 采采眨了眨眼,低声道:“就是那个陆主。”说着,还指了指树顶,那里有一座雕像矗立,赫然是陆隐。 “陆主复活了?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老祖你看。” 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直接夺过逻网激动望着,采采与另一人不敢打扰。 来人不断划过逻网。 她叫羽化梅比斯,当今梅比斯一族实力最强的老祖之一。5 看了片刻,羽化梅比斯抬手打了个响指,后方,一道道目光睁开,全都是梅比斯一族亿万载沉睡闭关的强者,一个个走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露露梅比斯也走出:“怎么了?”3 后方还有一道强悍气息,超越所有族人,即便羽化梅比斯都难以压过,来自河洛梅比斯,曾经的天上宗道子,与陆隐有过争锋,而今,她也是极强的存在。3 亿万载岁月,曾经的高手或许受限资质已经死亡,或许才一道永生境,两道永生境,而一些天赋异禀者却能达到更高的层次,河洛梅比斯与羽化梅比斯皆如此。2 有梅比斯一族丰厚的资源辅助,加上陆家的认知栽培,她们撑起了整个梅比斯一族。1 “陆主归来,传令,梅比斯一族全力搜集宇宙框架碎片,不惜一切代价。”5 … 农家,同样为传承古族之一,生存于靠近陆家的周边。 这一日,农家老祖农三娘被唤醒,于逻网看了足足一个时辰,随后下令,农家全力出动搜集宇宙框架碎片,同时一批修炼者进入六耀战场杀向气运耀域。 农家这个原本极为低调的传承古族,此刻都走了出来。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不少传承古族内。1 很多传承古族都被认为早已消失,却在这一刻走了出来。 比如剑宗刘家,灵灵族,采星门,还有原本就如庞然大物的强族,如维家等等,到处都有不为人所知的强者走出,只愿为陆主搜集宇宙框架碎片。9 天上宗,不少人找到宗主长在抗议。1 “宗主,我天上宗是为整个人类耀域做事的,不是为陆主一人做事。如今陆主一道命令就让我等封锁往界,抓捕往界生灵,连个理由都没有,还让我等搜集宇宙框架碎片,这不对吧。” “老朽承认陆主功绩大于天,可这人类文明不是陆主一人,若没有无数人类,陆主又如何撑得起一个文明?不应该把他太过神话,我天上宗也不该只为他一人做事。”18 “我等附议。” “将我等自闭关唤醒本就不对。” “陆主需给一个交代。”8 “否则我等就上禀弥主,请弥主做主…”1 有人敬佩崇拜,自然就有人反对,文明从来不缺少对立。不管是何理由。 就像明明无数人知道陆隐背负人类文明,知道他的功绩,却依然想在暗处出手只为那一份悬赏。 长在头疼,那么多年,天上宗有多很多宗主,怎么到他这就这么麻烦。 他也尝试过与长舛老祖沟通,老祖一句话把他否了-让你做就做。没理由,只有五个字。 长舛老祖可以没理由,他不能没有。 天上宗亿万载有太多的宗老,虽说大部分无怨无悔,愿意帮助陆主,听候陆主命令,可也有一部分桀骜不驯。毕竟能修炼到宗老层次的,哪个不是奇才? 有人突然冒出一句:“六耀都被陆主弄死了,诸位是想跟陆主讲讲道理?” 第2067章 无果 “先神尊知晓婉心的身世之后,立刻召见我,斥责我竟与一有着罪印的凡女有染,简直玷污折天神子之名,要我与她断绝一切往来。” “最初,先神尊还只是斥责,未有震怒。但我……那时太过年轻幼稚,太过自傲张狂,不懂从长计议,不懂虚与委蛇,当场反呛先神尊,并表明我对婉心之情已深如沧海,从不在意她的出身,更绝不会为了神子之名而弃她。” “呵呵呵呵,”画浮沉低低笑了起来,不知在笑当年的自己,还是在笑命运的残忍:“我那时,满腔觉得身为男儿,当如此慨慷激昂,当为自己心爱之人毅然不退,凌然不惧。” “如此,毫无疑问,引得先神尊雷霆震怒。” “先神尊的震怒,未能撼动我的心意一分一毫。为了向婉心,向先神尊证明我的心意,我那之后更是与她形影不离,不惧任何人的目光与言辞。” “那之后,先神尊无数次的斥我,怒我……甚至亲自面见婉心施以神压。但,我们二人,却无一退却,无一恐惧。我们的感情就如逆流之舟,愈加韧不可摧。” 云澈默默的听着,他能感知到画浮沉话中的沉重……即使已经过去了万载之久。 “后来,先神尊妥协,他说,待我继位神尊之后,婉心可以以姬妾的身份入折天神国,但不可踏出神国,不可抛头露面。” 云澈微微动了动眉:“先神尊的妥协……之后有所反悔?” 他要是画浮沉,会立刻接受。待之后继承了神尊之力,那整个折天神国还不是他说了算,还管什么先神尊。 “不,不。”画浮沉连说两个“不”字,字字悲凉:“是我拒绝……怒然拒绝。我当时,只觉得先神尊此言是对婉心的侮辱,并当场怒言,宁愿不要这神子的身份,也绝不会与婉心分开。” “也是这句话,埋下了无可挽回的祸端。呵呵……哈哈哈哈,当时的我,何其愚蠢,何其冲动,何其自狂自傲,竟天真的以为足够真心、足够坚决、足够不惧不畏就可以战胜一切!” “就如现在的你与彩璃。” 云澈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反而插话道:“所以……果然彩璃的母亲,是先神尊所害?” 画浮沉猛的转眸,目光如剑:“果然?” 云澈平静的解释道:“对本该是祖父的人,彩璃却被告诫要以‘先神尊’相称,我便猜测前辈必然是对这位‘先神尊’有着无法化解的仇怨。最有可能的,便是彩璃的母亲。” “你们虽然未曾和彩璃言及,但,以彩璃的聪慧,我相信她很早就猜到了什么,但顾忌前辈的情感,一直未有追问。” 画浮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缓缓说出了五个沉重无比的字眼:“你猜的没错。” “先神尊在无数次尝试后,见我态度坚不可逆,对我失望透顶。于是,他将神尊传承的希望,转移到了清影的身上。” “但,清影更为坚决的拒绝。她早已心誓一生追逐剑道,绝不会分心其他。若再强求,她宁愿立刻脱离折天神国。” 这一刻,云澈忽然明白了画彩璃口中,画清影铭刻一生的愧疚是什么。 或许,是她觉得若自己没有拒绝成为神尊,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此后,先神尊更知一向冰心的清影竟与婉心成为挚友,互为交心之人……他震怒之上再添震怒,深感是婉心祸害了他最得意的一双儿女。” 声音再缓,画浮沉的声音也愈加沉重:“当年,我因惧先神尊极怒之下对婉心下杀手,曾以命相警,若是婉心出事,我绝不独活……但,我低估了人性,低估了神国的传承意志,高估了幼稚无知却不自知的自己。” “婉心怀了身孕,那也是先神尊的后代。他态度缓和,似是不再强阻。那也是我与婉心最为轻松欣悦的一段时间……直到她怀胎八月,忽然消失。” “呼……”画浮沉胸腔在重重的起伏着,十指不自然的握起:“待我和清影找到她时,她的身上,被打了整整五十四颗绝魂钉……” “他为的,不仅仅是泄恨,更是为了……毁伤她腹中的孩儿,也就是彩璃。” “为何?”这一点,云澈无法理解。 “为了从根本上保全折天神国颜面,为了永绝后患,为了逼我!” 画浮沉继续道:“婉心用最后的力气,生下了彩璃。但在绝魂钉的毁伤下,彩璃经脉、玄脉……甚至灵魂都全部寸断,依靠我和清影所带祈天玉才勉强活下。” “也是这时,先神尊出现,就在我恨不能扑上去撕咬他时,他却告诉我,婉心已是必死无疑,但,若想保下婉心留给我的唯一血脉,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彩璃送入净土的‘摇篮’,然后由她的生父继承真神之力,成为折天神国的神尊……至少万年。” 他知晓画彩璃对云澈毫无保留,早已告知他“摇篮”的存在,因而言语并无顾忌。 “……”云澈心间一阵发寒。 他要画浮沉成为折天神国的神尊,却又绝不容许曲婉心成为折天神后。 于是,他杀了曲婉心,毁伤他们的孩子,逼迫画浮沉不得不继位神尊,且要钉在神尊之位上至少万年。 虽说传承是神国……是很多大势力的首要大事,但狠绝至此,也是罕见。 画浮沉转过身来,近距离盯视着云澈:“如此,你懂了吗?” 云澈深深的一礼,道:“神尊前辈不惜自揭此生最痛的伤疤,也要耐心劝导我这个微末小辈,这般胸襟胸怀,晚辈千分感激,也千分敬佩。前辈所言之意,晚辈也已清晰领略。” 画浮沉缓缓颔首:“你明白就好,我相信,你也会做出最正确,最理智……也是唯一的那个选择。” 云澈却是道:“但,晚辈的回答,可能要让神尊前辈失望了。” “你!”画浮沉眉头微蹙,随之失望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 云澈目光清澈,言辞字字清晰铿锵:“神尊前辈是在告诉我,所谓的挚情和决心,所谓的不畏不惧,在既定的命运面前,都不过是幼稚脆弱,甚至有些愚蠢的泡影。” “比如,可以将我随意一掌击毙的你;比如雷霆之怒可震荡整个深渊的森罗神国;比如折天神国内部的质疑与可能的动乱;比如世人对彩璃,对折天神国的嗤笑与嘲讽;比如那不可触犯的无上净土……” 云澈几乎是将画浮沉即将对他说的话,先于他完整说了出来。画浮沉声音微厉:“你既然都如此清楚,为何还要说出这般愚蠢之言。” “答案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说了。”云澈的神态依旧平静而坚决:“我和彩璃都已踩踏过生死边缘。所以,前方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已再不畏惧。” “你有何资格不畏惧?”画浮沉一声嗤笑:“就凭你神主境三级的修为?就凭你孑然一身?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可以一瞬将你毁成灰烬,永绝后患!?” “不怕。”云澈如他之言,没有丁点的惧色:“因为,你深爱你的女儿。否则,你也不会以神尊之躯,在我身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和心力。” “你!”画浮沉手指云澈,随之又狠狠甩袖而下,气笑出声:“你说的没错,彩璃不仅是我的女儿,更是婉心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我爱她护她尤胜己命。” 他抬手,捂向心口:“当年之创,至今依旧痛彻心扉。我最怕的,就是彩璃身上也发生类似的事。所以,在继位神尊之后,我就发誓,要让彩璃一生安平,永远不可让她承受这般的断魂之痛。” “而殿九知,就是我为彩璃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神国很重传承的正统,因而极少有两大神国的神子与神女的联姻。但,殿九知不同。” “他当年最落魄之时,因彩璃的善意而破茧重生。所以,他对彩璃有着极深的爱慕和极深的感恩,贵为六神国众神子之首,却整整数千年不让任何女子近身,痴痴等着彩璃长大和摆脱‘摇篮’。” “他甚至主动向我一再承诺,即使将来成为绝罗神尊,也毕生只有彩璃一人。所育儿女,除了留一个殿姓神承者,其余皆可以画为姓,就连他们的神殿,也可驻于折天神国,不让彩璃远离故土。” 云澈:⊙o⊙……(目瞪口呆) “我感觉的出,他字字真心,真心到卑微入尘。也是这数千年不变的赤诚,让他脾气本是极端暴烈的父亲殿罗睺都为之感怀,步步退让。” “若他们结合,折天神国与森罗神国合璧,天下无人敢欺。殿九知会待彩璃极好,事事以她为先,永远爱她宠她……她的一生,都会尊贵尊崇,无灾无难,幸福安平。” 他看着云澈:“而你,又会为彩璃带去什么?嘲笑?愤怒?耻辱?质疑?未知的厄难?你若当真爱她,就该如你第一次选择的那般,立刻转身离去,永不再见。” “神尊前辈的爱女之心,我很明白。”云澈道。 “你未为人父,岂会明白。”画浮沉重声道:“父亲都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皆是没有波澜的坦途,没有父亲会愿意看着女儿为了追求所谓彼岸的灿花,不惜去冲进随时都会将人生都覆没的浪涛!” “即使那朵‘灿花’她爱至深切,即使那朵“灿花”未来当真会绽开耀世的风华,也绝不会有父亲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扑向巨浪!” 这番话,他源自肺腑,但没有指望能说服云澈。因为他未为人父,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 但其实……云澈明白,他也是父亲,也有着视若生命的女儿。 只是,他不能表现任何的动容。 “神尊前辈,”云澈忽然道:“容晚辈问您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若你回到当年,你还愿意遇到彩璃的母亲吗?” “……”这个问题,竟是让画浮沉僵在了那里,一时没有回答。 一直等了数息,云澈才缓缓道:“所以,你该明白我与彩璃的心意。既如此,神尊前辈依旧要执意将我们分离吗?” “对。”画心神尊的回应毫无犹疑:“正因如此,我……绝不容许你们在一起。” 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先神尊的狠绝手段终究是得逞了。本是被迫继位神尊的你,在身承折天神国的命运万年之后,已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神国神尊了。” “……”画浮沉没有回应。 云澈后退一步,恭敬一礼:“感谢神尊前辈的教诲,只是晚辈对彩璃之心巍然未动。但千般言语,万般承诺,也终究只是空泛之谈。晚辈自知一无是处,不配彩璃,但唯有对彩璃之心诚挚无尘。” “晚辈自会以自己的方式,向神尊前辈证明……晚辈告退。” 说完,他不再停留,就这么直接离开,留下画心神尊久久默然。 第2068章 清影刺心 云澈刚走出剑阁,画彩璃连忙迎上,抓着他的手臂看了又看:“云哥哥,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云澈一脸轻松的微笑:“你父神的确如你所说,是个很温和的人。非但没有为难我,和我说话时,还会刻意的控制神压。” 画彩璃咬了咬唇,轻声道:“其实,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云哥哥,你先和连枝回去,我有些话……想和父神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等云澈回应,她已是向前方喊道:“连枝,你先带云哥哥回我的剑阁。” 画连枝的身影快速临近,应了一声,站到了云澈身前:“云公子,请。” “彩璃,不要和你父神起冲突,他的一切决定,其实都是以你为重。”云澈提醒道。 “我明白。” 目送云澈随着画连枝离开,画彩璃便急匆匆的踏入忆心剑阁之中。 画浮沉抬眸,神态温和:“都听到了。” 画彩璃缓步走近:“父神,我……” “你和他,一共在一起多久了?”画浮沉问道。 画彩璃直接回答:“这四个月,我和云哥哥一直在一起,从未离开过。” “四个月。”画浮沉声音惆怅:“你知道,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多久吗?不要说四个月,就是四年,四百年……甚至可能穷极一生,你都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 “而你对他的了解,何止是空乏。他连个能说出口的来历都没有,那个所谓将他救起的‘师父’,也仅仅只是存在于他的口中,未知真虚,死无对证。” “父神的话,我都明白。”画彩璃认真的道:“但是,我相信云哥哥,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画浮沉声音稍稍重了一分:“相信二字,绝不可轻易给予。你虽然尚不足二十岁,但平生所见男儿,上到神子,下到皇储,哪个不是当世最顶尖的存在。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 画彩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学着云澈方才说话的方式反问道:“那父神觉得,当初云哥哥又是为了什么,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护我?” 画浮沉:“……” “当时我们面对的,是连姑姑都无法击败的始祖麟神。对云哥哥而言,那不是危险,而几乎是万死无生的境地,本可以安身事外的他却扑了进来,用自己的身体和所有的力量保护我……父神,你一定想象不到,他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受了多大的伤。” 三级神主主动扑向始祖麟神,用“万死无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这一点,画浮沉无法反驳……云澈以命相救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无从质疑。 画浮沉声音软了下来:“这件事上,我的确对他感激。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对那小子恼恨之极,却也给了他如此的耐心。但,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 “这与恩情无关!”画彩璃直接打断画浮沉的话:“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云哥哥一生厮守。此生此心,再不可能容下他人。” 画浮沉垂眸,缓声道:“你尚年幼,正是情感最为炽烈之时。但你要知道,这漫长一生,男女之情在其中只会是很小……小到近乎微不足道的一截。你如今的这般炽心,或许也只会维持那么短短数载。若是为了这一时的情动而不惜改变自己整个人生,你将来定会后悔的。” “父神说谎。”画彩璃看着父亲的眼睛:“若当真如父神所言,那父神为什么直到今日,都会时常看着娘亲的画像发呆。为何在我觉醒神格之后……便再未踏入过后宫。” 画浮沉嘴唇嗫嚅,许久,才艰涩着声音道:“正因我和你娘当年之果,我……绝不容许你的人生也被卷入不可控的波澜。” 画彩璃眼波动荡,带着心伤:“所以,即使我和云哥哥都如此坚决,父神还是不愿……解除我和殿九知的婚约?” 画彩璃眸中的凄然让他心间刺痛,但他无法退让:“彩璃,你还太小,你连人性为何物都未有看清,更不要说净土与神国的全貌。你与殿九知的婚约,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婚约,它所牵连的东西远非你所能理解。你若强行与云澈在一起,一旦暴露于世人眼中,后果与阻力,也远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从不会欺骗她,却也没有让她心间生出任何的胆怯:“当年,父神愿意为了娘亲舍弃‘神子’之名。若我‘神女’的身份让父神那么的为难,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 “胡闹!”画浮沉轻斥出声,随之又马上缓下语气:“彩璃,此事绝不可任性。神子神女与其他神尊子女的差别有多大,你这些年应该看的足够清晰。这不仅仅是身份的尊卑,还决定着你将来可以继承为父的真神之力,从而拥有庇佑自己的绝对力量。” 至于神国传承,反是其次。 画彩璃依旧摇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姑姑当年也是舍弃神女之名,执心追求自己的人生。所以姑姑现在,比任何人都了不起。” “如果父神不愿,我会亲自前往森罗神国,向绝罗神尊解除我与森罗神子的婚约!” 说完,她扭过头去,转身便走。 砰! 画浮沉拍案而起,怒声道:“你敢!” 重声震耳,画彩璃的身影僵在了那里,画浮沉也一下子愣住。 他这一生,都从未对画彩璃有过半字怒言。 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画浮沉缓缓坐回,他看着女儿的背影,声音带着飘忽:“彩璃,若是为父执意要你们断离,你会……恨我吗?” 画彩璃转眸,她缓步走回画浮沉身侧,在他膝边缓缓跪下,轻声道:“不会。” “就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恨父神,我也永远不会。”她双眸盈泪,字字情切:“我出生那年,父神抱着我,在净土之前跪了七天七夜,磕得头骨碎裂,血染九尺。” “父神每次为我淬魂,都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姑姑说这种痛苦宛如剥心离魂,非人所能承受,但父神却为我承受了二十次……且每一次淬魂完成,明明那么痛苦,你却总笑的那么开怀,因为你的痛苦让我又‘完整’了一分。” “父神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偏爱,我都知道,所以,我也一直最愿意听父神的话。我更知道父神的决定,都是为了我可以有一个最平坦的未来,你不想我与云哥哥在一起,是怕我们,重蹈你和娘亲当年的覆辙……” “但是,我不是我娘,云哥哥也不是父神。这一次……就这一次,求父神容许我任性……求父神试着相信我,相信云哥哥……” 画浮沉闭目,长长喘息……许久,他轻喃道:“你退下吧。” …… 云澈不紧不慢的跟在画连枝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似乎失败了。”魂海中,响起黎娑的声音。 云澈注意力转移:“嗯?怎么说?” 黎娑徐徐道:“你与画浮沉的交谈,我感觉他的意志毫无动摇。” “不然呢?”云澈挑了挑眉:“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将画浮沉说服吧?你要知道,我终究只是个完全陌生的外人,就算再怎么舌灿莲花,也绝无可能对一个神国神尊的意志产生任何的触动。” 他目光微凝:“真正能触动画心神尊的,只有彩璃和她的姑姑。” “原来如此。”黎娑似有所悟:“难怪你表现的如此平静……应该说过于平静。” 云澈笑了笑:“连你都觉得我过于平静,何况那画心神尊。” 黎娑:“?” 云澈嘴角露出一抹莫测的弧线:“表现的太过平静,太过完美,有时反而会让人滋生不安。” “何意?”黎娑没有听懂。 “很快你就知道了。”云澈依旧一脸的悠然:“我之前的把握只有六成左右,但与画心神尊见过面后,我如今的把握,已经在八成以上。” “他……定会走那一步的。” 这时,前方一个女子身影快速临近,伴随着一股极其可怕的剑道威凌。 画连枝停步,遥遥一礼:“连枝见过摇光剑尊。” 女子微微颔首,掠身之时又忽然停住,侧目道:“连枝,听闻彩璃已成功突破至神灭境。大境界初破,该是巩固新境界根基的重要时机,但尊上却不许我等去见彩璃……你可知其因?” 画连枝马上道:“回摇光剑尊,神女殿下近日有他事缠身,固基之事需延后再行,到时父神自会劳烦七位剑尊大人助力。” 不是很让人满意的回答,摇光剑尊也未在追问,微微颔首,转瞬远去。 “额……连枝公主,刚刚这位前辈是?”云澈适时问道。 画连枝声音柔柔的回道:“她是我们神国七剑尊中的摇光剑尊。” “七剑尊?”云澈轻念一声,随之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云某来自遥僻之地,对神国之事知之甚少,彩……神女殿下也未曾言及,让连枝公主笑话了。” “怎会。”画连枝抿唇而笑,然后耐心的解释道:“七剑尊是我折天神国除父神和姑姑外最强的七人,皆为神极境修为,各自统御一片剑域。称号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云公子日后若是久居神国,定会一一得见的。” 云澈颔首:“感谢连枝公主告知。” 七剑尊皆为神极境,加之画清影,单单这折天神国,真神之下还有八大神极境……当真恐怖。 “‘公主’就不必了,云公子和长姐一样,唤我连枝就好。” 说话间,她悄悄打量了云澈一眼,又很快逃也似的收回目光。 …… 画清影走入剑阁时,画浮沉正端坐在那里,眼中一片混沌。 “如何?”画清影问道。 画浮沉抬了抬眸,轻叹一声道:“你也都听到了,我的决意如何,你该明白。” “你觉得云澈如何?”画清影又问。 “的确是个出人意料的小子。”画浮沉如此评价道:“我平时所见之人中,以神主之躯立于我身前,却能如此平静的,从未有过。期间,我甚至暗施了些许魂压,却也仅仅只是让他呼吸稍乱了一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如此心境之人,他当真只有两甲子之龄吗?” 画彩璃心性何其单纯,但云澈却是……这让他无法不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疑虑与不安。 画清影对此倒并未表现出惊异:“他的异人之处,远不止此。彩璃会如此喜欢他,此番回想,当真一点都不奇怪。” 画浮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清影,你的言语,皆在倾向于那小子。” “是。”画清影毫不否认。 “你也要跟着胡闹吗?”画浮沉面色沉重的摇头:“彩璃不懂,那小子一无所知,连你也不懂吗?” 画清影缓缓抬步,走到画浮沉面前,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兄长,在你的眼里,彩璃是什么?” “?”画浮沉皱眉:“彩璃……当然是我的女儿。” 画清影微微颔首:“对,她是你的女儿,是你和婉心唯一的儿女,是婉心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是折天神国的神女……你把对婉心的所有爱与愧都转移和弥补在了彩璃的身上,你为他垫好了人生的每一步,小心翼翼的带她规避着人生所有可能的风险,就连她的将来,你也已经为她砌好了你认为最佳的那道坦途。” “但是,你好像忘了,在所有的这些身份之前,彩璃她……首先是她自己!” 画浮沉:“……” 画清影继续道:“年轻时的你不止一次和我抱怨,说最厌有人干涉指点你的人生。但彩璃呢?她的人生,一直都活在你为她编织好的框架里,从未能踏出过,这次历练之前,她就连偶尔踏出神国,你也必定全程跟随。” “在你眼中,你是在用尽全力保护她的一生,但对彩璃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画浮沉轻叹道:“人的念想,总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改变,有时甚至会完全翻覆。你最清楚,我如此做,是我怕了。婉心她遭受了最残酷的命运,我岂能再让我和她的女儿受到哪怕丁点的伤害!” “是吗?”画清影微微闭眸,轻语道:“雾海之中,始祖麟神那场劫难结束后,我一直在想的,是如何面对于你,以及如何让他们二人分开,及早止错。” “但,逐渐的,我这个念想在一点点消失……只是短短数天之后,我便再没有了将他们强行分开的心思。” “兄长,你无法想象彩璃和他在一起时的样子,她每一刻都是那么的欢喜,我仿佛看到她每一缕生命气息都在发光。” “所以,”她转眸盯着画浮沉:“作为一个不愿女儿受到任何伤害的父亲,你依然决定要强行撕去彩璃的这些生命光芒,将她重新关回你为她编织的牢笼中吗?” 画浮沉的身体明显的颤荡了一下。 “还是……你害怕的并不仅仅是彩璃受到伤害。”画清影的声音逐渐冰心寒魂:“你怕折天神国遭受污名,你怕与森罗神国的交情变恶,你怕引渊皇不快?” 第2069章 渊皇阴影 “怕?”画浮沉轻念着这个字:“怕……” 画清影继续道:“兄长,自你继位神尊,已过去整整万载。而这些年,你的变化,或许你自己都并无察觉,但我清清楚楚。” “云澈有一句说的没错,你已经……越来越像先神尊了。” 画浮沉没有反驳,他坐姿矮了几分,幽幽而语:“我曾经以为,我纵然成为神尊,我也依旧是我。但,‘身份’二字远比我想的可怕,它从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号,它一旦悬于头颅,就会在各个方面,无时无刻,悄无声息的改变一个人。” “这些年,我虽然依旧在怨恨先神尊,但逐渐的,我恨的更多的反而是当年的自己,恨那时的自己天真、愚蠢、冲动、幼稚、不懂变通、自以为是,甚至,在一次次面对关乎神国命运的大事后,我开始越来越多的与先神尊共情……” “曾经,我认为一切错在先神尊。后来,我却越发觉得,真正害死婉心的人……是我。” “所以,你怕了。”画清影道:“于是竭尽全力,哪怕会遏制彩璃的认知,也要断绝她人生遭遇波澜的可能。” “我……岂能不怕。”画浮沉喃喃道。 画清影一直都知道,画彩璃与云澈之事,承压最重的从来都不是画彩璃与云澈,而是画浮沉。 她的声音褪去寒意:“如果一切都未发生,我会全力促成你为彩璃安排好的一切。彩璃自己也一直安然其中,从不会违逆你的任何决定和话语。” “但,她遇到了云澈,身心皆付。” 画清影轻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话,你知晓的最为深切。” “彩璃已是深陷到不可自拔,你若强行将他们分离,那么,剥离云澈的存在后,彩璃绝不是恢复到了曾经的状态,而是近乎连着她的心魂也给剜去……那般感受,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别说了。”画浮沉垂下面孔,紧攥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画清影轻轻一叹,她知道,自己很多的话,都是在剜他的心,但为了彩璃,她不得不说。 “兄长,我并非在逼迫你做决定,而是希望你能给彩璃和云澈一个机会……或者,我换个说法,给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彩璃的玄力成长速度极快,她在遇到云澈之后,剑心愈加通明,剑道成长更是快到匪夷所思。” “而云澈,他神主境三级的修为,却可以匹敌神灭境初期,这般怪胎,我闻所未闻。” “殿九知痴等彩璃多年,如今彩璃身魂已恢复完整。三年后的觐见渊皇之期,他定会提及婚事。你若无法做到直接断绝婚约,就想办法拖延婚期,为那两个孩子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生长出足够的羽翼。” “……”画浮沉没有说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许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到每一粒微尘都被彻底的封结。 画清影转身,缓缓向外走去,一直走到剑阁门前,她才缓缓道:“就算是直接毁去婚约,也不过是引森罗神国之怒。而要平息这般愤怒,也并非无法,不过是矮下神尊的尊严。” “当年,你为求能让彩璃进入‘摇篮’,跪在净土前整整七天。那七天之中,你无论遇到谁,哪怕只是一个随从骑士,你都会叩首相求……那个时候,彩璃的性命,无限大于你的尊严。” “我言尽于此。你是彩璃的父亲,是折天神国的神尊,该如何决断,皆在你一念之间。” 画浮沉始终未有回应。 走出剑阁,画清影抬首望天,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曲婉心的身影。 婉心,我如此……究竟是对,还是错…… 云澈,我已是在你身上倾注了最大的信任,你们弱小之时,我会倾尽全力为你们扫清障碍。 你千万……千万莫要负了彩璃。 画清影已是离开许久,画浮沉依旧一动不动的静坐在原处,仿佛失了灵魂。 他最大的压力,从来不是来自森罗神国。 有一件事,画彩璃不知道,画清影也不知道。 当年,画彩璃与殿九知的婚约,是由渊皇亲赐。这件事是画浮沉与殿罗睺合力促成,由渊皇亲赐,两人……以及两国的结合便无可撼动,天下共祝。 对画浮沉而言,这是确保了画彩璃一生安平;对殿罗睺而言,这是满足了他儿子的毕生大愿。 那日,在请求渊皇给予赐婚时,渊皇看着殿九知,赞许着颔首:“早闻九知对彩璃情深一片,痴心苦盼。贵为森罗神子,这些年却从不让任何女子近身。” “很好。既如此,孤便亲自许你们婚配之诺。彩璃是孤看着长大,净土上下尽皆宠爱,你将来可万万莫要负他。” “孤这一生……最恨负情之人。” 那本只是来自渊皇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用以告诫殿九知。 那时,听的画浮沉心间大慰。 如今,却是字字如万钧压魂。 …… 画彩璃气鼓鼓的走回,一路所遇之人向她行礼问候,她皆不理会,引得一众人面面相觑。 回到自己的庭院,她站到往日最常嬉戏的莲池前,却没有了半点赏玩的心思,随手抓起脚边的一块玉石,气恼的丢进莲池之中。 砰! 小小的莲池却是溅起了颇大的水花,水花之中,一个人影缓缓浮现,手中还抓着她刚丢下去的那块玉石。 “尊贵的彩璃神女唷,你丢的是这块金石头,还是这块银石头,还是这块破石头呢?” 画彩璃唇瓣大张,目瞪口呆的看着从莲池中慢吞吞冒出来的云澈,然后“扑哧”一声破恼为笑。 云澈一个折身,落在了画彩璃身前:“这是谁惹得我的彩璃生这么大气?” “还能是谁。”画彩璃抓过云澈的手,又恢复成刚才气鼓鼓的样子:“父神就是不松口,而且……他还吼我!” “哇!这也太严重了。”云澈一脸惊恐状:“今天吼你,那明天岂不是就要打你了。” “噗……父神才不会。”画彩璃轻轻打了一下云澈的胸口,小小声道:“都怪你,我好不容易生了那么大的气,一下子都不知跑哪去了。” “那就不生气。”云澈微笑道:“其实,你父神对我的态度,已经好到远远超过我的预料。他给了我颜面,给了我耐心,还给了我与他这个神尊平等对话的机会。我想,除了你父神,再不会有哪个神尊能做到如此。” “而且他生气是因为在意,若是换成你的那些妹妹,他肯定理都不会理一下。” “你还一直替他说话。”画彩璃脚尖向前,软软的倒在云澈胸前,心中的郁结也顿时化为温暖的安然:“云哥哥你明明那么好,父神却还是……究竟要怎样,他才会松口。” “他会的。”云澈轻声道:“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现在只是难以接受,给他时间,他定会愿意为了你让步和妥协。” “啊?”画彩璃抬眸:“真的……会吗?” 云澈点头:“一定会。虽然我和你父神只是短暂接触,但我感觉的出,他对你的爱护要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只是,他不仅仅是你的父神,还是折天神国的神尊。对我们而言,只需两情相悦,不惧不弃。但你父神所要思虑,所要承受的重压……或许远非我们所能理解。” “所以这件事上,我反而觉得……我们应该多体谅他的立场和心情。” 随着云澈的话语,画彩璃不由得想到父亲那刹那展露的沉痛与心伤,心中顿时一疼,在云澈怀中轻轻的颔首:“嗯,我知道了。明天,我会乖乖去哄父神的。” 忆心剑阁之中,画浮沉已是稍稍平复了心神,他神识释放,触及画彩璃所在时,所听闻到的,却是云澈这一番话语。 “这小子……”他一声轻念,心间五味杂陈。 画连枝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长姐,你回……啊!” 她一声惊吟,瞬间花容失色,慌忙转身:“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 画彩璃也被吓了一跳,慌忙从云澈身上离开。但马上,她唇瓣一翘,直接拉起云澈向寝殿而去:“连枝,封闭结界,今天谁喊我见我都不许理会。” “是,长姐。”画连枝应声时,依旧在战战兢兢。 她慌不迭的将庭院结界全部封闭,然后退守到结界之外,全神贯注的感知着每一个靠近的气息,如临大敌。 回到寝殿,画彩璃直接扑到软榻上,然后悠悠吐了一口气:“好烦好累,只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那就睡吧。”云澈微笑道:“或许等你醒了,你父神也已经找到了万全之策。” “噢。”画彩璃敷衍的应声,显然对她的父神信心缺缺。她向云澈张开双臂:“那你还不快来陪我,我现在不抱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睡着。” 她微扁着唇瓣,声音软绵,美眸含雾,足以让磐石消融,怒海息涛。 云澈走过去,还未开口,便已被画彩璃扑上来抱住,在她得逞的欢笑中一起滚到了软榻之中。 两人嬉闹了好一会儿,画彩璃才终于安静下来,她美眸闭起,呼吸逐渐的平稳,似已是逐渐睡了过去。 云澈放轻动作,收敛呼吸,他刚刚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到一双手儿悄悄伸到他的衣内,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被早有预谋的少女牢牢缠住。 “啊……彩璃这里可是……” “我才不管!” 砰! 剑阁中的画浮沉身下玉椅直接崩碎,长发炸起:“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轰!! 一声玄气爆鸣,炸毛的画心神尊已是直飞画彩璃的庭院。 轰隆! 又是一声爆鸣,他已是出现在庭院结界的前方,神识释放之下,赫然触碰到一缕少女的颤音,顿时惊得画心神尊逃也似的收回神识,全身发抖,整张脸瞬间黑如锅底。 画清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对年轻男女会沉溺男女之欲,也属正常。” 画浮沉转过身,满腔情绪却是无处释放,只能一遍遍焦躁的甩手:“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画清影淡淡道:“你与婉心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一句话堵得画浮沉反驳不得,他又怒然转身,目光焦躁的盯着画彩璃的院落,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父……父……父神。”画连枝向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却是磕巴了半天才勉强说得完整。 “哼!你就惯着他们吧!” 画浮沉猛一甩袖,负气离去。 没飞多远,玉衡、开阳两大剑尊已是循着气息而来,遥遥便道:“尊上……” “滚滚滚!” 画浮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瞬远离,留下玉衡剑尊与开阳剑尊面面相觑。 画清影瞬身而至:“何事?” 玉衡剑尊道:“听闻彩璃成功突破至神灭境,我等七人已是合力筑成固基大阵,但迟迟未等到尊上吩咐。” “无需焦心。”画清影道:“兄长他近日心情不佳,暂不要烦扰的好。待合适时机,他自会召见你们。” “的确如此。”开阳剑尊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尊上这般模样。” 两剑尊准备离开,忽又想到什么,向画清影道:“还有一事,一个时辰前,森罗神国那边送来拜帖。再有二十日,便是彩璃双十生辰,森罗神子殿九知将亲自前来拜贺。” 画清影短暂思虑,道:“传音森罗神国,彩璃的‘双十生辰’有悖常世认知,这边并不会过度操办,更无对外的典仪。” “另外,彩璃刚刚完成大境界突破,正处在固基的最重要时机,耽误不得。因而彩璃近日便会闭关,出关之日遥遥无期,感谢森罗神子盛意,但无需亲身莅临。” “这?”玉衡剑尊有所疑虑。 开阳剑尊道:“如此,便依剑仙之言,这便遣开阳阁传音。” 两剑尊离开,周遭总算是恢复了平静,画清影轻吁一口气,低念道:“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孩子。” 第2070章 三个考验 接下来一连数日,画彩璃都未能见到画浮沉,显然在避着她。 但画浮沉也并未下令驱逐云澈。 去问画清影,她淡淡道:“你父神需要时间。” 然后又用微重的声音道:“你和云澈还是收敛些为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尽快有孕,以此强逼你父神。” “咦?嘻嘻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姑姑。那那……那我先走了,姑姑不许暗中偷看。” “……”画清影只能无奈叹息。 直到第七日,画彩璃踏入忆心剑阁时,终于见到了画浮沉的身影。 “父神!”她殷切的呼喊一声,一脸撒娇状的迎了上去。 “坐好。”画浮沉目光示意向了身侧,一脸威严。 画彩璃乖乖依言,然后小心怯怯的道:“父神,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哼!”画浮沉冷哼一声:“你这些时日谁也不理,哪也不去,整日和那小子形影不离,明着在逼我。我若是生气……早都被你气死了。” “嘻嘻。”画彩璃一脸讨乖的笑,娇声道:“父神,我就是离不开云哥哥嘛。” 她跳下坐椅,蹲跪到父亲身前,小手轻晃着他的膝盖:“父神,求求你了,你就成全我我云哥哥吧。我保证以后任何事情都听你的话……” “好了好了。”画浮沉抬手扶额,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儿撒娇。他叹息一声:“这些天,我一直都在你母亲的墓前。” “……”画彩璃张了张唇,未有言语。 “我和你母亲说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却始终无法真正跨越我心中的那道障碍。”他的声音带着依旧未完全消解的挣扎,最终又归为深深的无奈:“但我同样,也无法跨越你姑姑说的那番话……” “你如今身心都牢牢系在那小子身上,若是强行将你们分离,你会碎心断魂,无论是何初衷,是何缘由,都是对你莫大的伤害。” 画浮沉的言语让画彩璃的星眸逐渐亮灿,激动的道:“父神,你……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接受……” “我可没说。”画浮沉肃然打断,随之又转了语气:“不过,我倒是可以给那小子一个机会。” “哇!”画彩璃的眸中顿时千星璀璨,她一声欢呼:“父神,你果然最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听我说完。”画浮沉用声音压下女儿难抑的激动:“我还没有接受你们的事,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能否抓住,要看他自己。” “接下来,我会给他三个考验。若是三个考验他全部通过,那么……” 心底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他的声音微顿,才继续道:“无论前方何种阻力,何种代价,我都会如你之愿。” 这番话,他似是说给画彩璃听,实则更是自己交付予自己的觉悟。 若那云澈当真是可托付之人,那么,为了画彩璃,他可以去承担一切后果……尊严也好,前路也好,性命也好。 但若他不是……哪怕画彩璃撕心裂肺,他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将他们彻底断绝。 画彩璃的欣喜顿时冷却了数分:“三个考验……父神,你该不会是要故意为难云哥哥,然后当做借口吧?” 画浮沉伸手戳了一下女儿的颅顶,没好气道:“我堂堂画心神尊,会屑于用这等手段去刻意刁难一个小辈?哼,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有了云澈,你父神我在你眼里已经彻底成为坏人了。” “没有没有!”画彩璃连忙讨饶:“父神是世界上最好的父神。那……父神能不能悄悄告诉我那三个考验是什么?我保证不告诉云哥哥。” 画浮沉斜眸:“你连净土的隐秘都毫无保留的说给那小子听,我会信你?” “走吧。”他站起身来:“随我去见那小子。” ………… “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黎娑的话中不无担心。 “没什么可着急的。”云澈斜趟在庭院的玉椅上,惬意的仿佛在自家休憩:“而且,应该用不了几天,我就该离开这里了。” “你的意思……画浮沉还是会选择将你驱逐?”黎娑话中带着不解:“这与你先前所言相悖。” “当然不是。”云澈笑了一笑:“都说帝皇无情,但对画浮沉而言,彩璃却对他太过重要。所以,在最初的震怒和难以接受之后,他最终还会是为了彩璃做出极大的妥协。” “但这个妥协,却需要一个绝对不可逾越的前提。” “前提?” “快了。”云澈轻语道:“大概也就这一两天了。只是他会以什么方式,或者说什么借口呢?” “如果是我,大概会以‘考验’为名。” 他思忖间,画连枝明显急促的声音传入耳中:“云公子,长姐和父神一起回来了!” 云澈的身体瞬间如弹簧般绷直。 来了……他暗暗吸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便看到画浮沉与画彩璃已踏入结界。他迅速向前,微微躬身行礼:“晚辈云澈,恭迎画心神尊。” “云哥哥!”本和画浮沉并肩而行,神态亲昵的画彩璃看到云澈的第一时间就粘了上去,双手牢牢的抱紧他的手臂,与他紧贴的毫无间隙。 “……”画浮沉火气“蹭”的上来,又狠狠压了下去。 哎,女大不中留啊。 “小子,”画浮沉目如寒剑,神尊之姿尽显:“本尊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说完,他径直走向院落右侧的凉亭,背对着两人不发一言。 画彩璃悄悄捏了捏云澈的手心,然后又不放心的道:“父神,那……你要好好和云哥哥说,不许凶他。我……我都没凶过他。” “……”画浮沉没有回应,但隐隐有些肝疼。 云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缓步走到画浮沉身后。 未见画浮沉有什么动作,一个隔绝结界已在周围形成,也彻底隔断了来自外界的一切气息。 画浮沉终于转过身来,他看着云澈,目光威而不凌。但那股至高上位者的无形压迫,便足以让此世几乎所有的灵魂为之惊悸。 “云澈,”他淡淡开口,面色无波无澜:“数日已过,你的想法可有改变?” 云澈恭敬道:“晚辈对彩璃的心仪之情已跨越生死,天地可鉴,此生都不会更移。” “哼!”画浮沉的话音带上了些许的冷意:“巧的很,我的想法也同样未变。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允许你们两个在一起!” 云澈猛的抬首,急声道:“前辈我……” “先不要急着证明你所谓的‘真心’。”画浮沉打断他:“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再重新自验自己的‘真心’。” 云澈收声,随之道:“好,晚辈洗耳恭听。” 画浮沉侧过身去,倒背双手,徐徐道:“于本尊而言,要彻底断绝你与彩璃太过简单,只需一念之间,一指之力将你从世间抹去即可。” “不过,你终究是救过彩璃的性命,本尊做不出这般狠绝之事。但……”他声音陡重:“本尊不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森罗神子殿九知不仅与彩璃有着正式的婚约,他自身更是苦等了彩璃多年,对她用情之深,或许要犹胜于你。而对一男儿而言,此生最不可容,无外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你觉得,森罗神子会放过你?森罗神国会放过你吗?” “以你如今的能力,本尊杀你有多简单,他杀你便有多简单!” 云澈毫无惧色的道:“晚辈于雾海之中决意与彩璃相守此生时,便已想过这些。神国神子之怒固然可怕,但晚辈既已做出选择,便不悔不惧。” “不惧?”画浮沉淡淡冷笑:“你凭何不惧!?” 他猛的转眸:“我问你,你的生命是谁所救?你的这一身能力是谁所教?” 云澈一怔,坦然道:“是我师父,在我十岁左右,将失去过往的我从重伤昏迷中唤醒。我的所有能力,也都是师父所赐。” “你知道便好。”画浮沉道:“彩璃的姑姑说你身上有着诸多异处,很多能力,或许整个深渊之世都仅你一人。” “你的师父想来是一缕无比强大的遥古神魂,他给予了你新生,也让你成为了他力量的传承者和存世的证明。而你,年纪尚幼,羽翼未丰,还未能让你师父的神辉在这世上闪耀半分,便要为了一段极不理智的男女之情,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此,你可想过是否对得起将一切都恩赐于你的师父!?” 云澈刚要开口,画浮沉已继续道:“另外,若你当真是为了彩璃好,就该尽早的离开她,其中因果缘由,本尊早已与你说过,只是本尊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你居然毫无意动。这让本尊无法不怀疑你对彩璃更多的究竟是真心,还是私欲!” 云澈并未反驳,而是道:“与一人相守的真心,又何尝不是满足自己的一种私欲,这两者并无冲突。” “呵,这等废话不必出口。”画浮沉淡淡冷笑:“你只需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本尊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彩璃许配给你。你们两人这扭曲的纠缠,也将在今日彻底终结,能留你在神国至今日,已是本尊念在你救过彩璃性命,对你莫大的容忍和恩赐。” 语落,他的手轻轻向下一拍,石桌之上,出现了一个长约七尺,玄气环绕的玉匣。 “我折天神国从不欠人恩情。这个匣中,是铸剑阁铸造的最强神剑之一,其名‘九星鎏霞’,其威不逊七剑尊之剑。你有此剑在身,不仅剑威无匹,更可依仗我折天神国之名横行无忌,无人敢欺。” “另外,还有三颗淬魂丹与三颗淬体丹,其丹气层面之高,纵是半神玄者,都会为之癫狂。本尊一次赐予你六颗!这是我神国资质最优的后辈也不敢奢望的待遇。” 画浮沉转过身,手指点在石桌之上,蕴着神之威凌的双眸看向云澈:“拿着它,向彩璃告别,然后自行走出折天神国。” “当然,你也可以做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死秉着你所谓的‘不畏不惧’,被扫出折天神国,然后继续活在愚蠢的痴妄中,继续试图螳臂当车,葬送自己本该璀璨的一生,葬送你师父所有的期望。” 画浮沉这一番话下来,他认为云澈至少该有所动摇……但,视线之中,云澈的眼波和神情别说动摇,自始至终,竟看不到一丝的动容。 云澈的目光只在那个玉匣上淡淡扫过,纵听闻‘九星鎏霞’和丹药之名,也再未转回半瞬。 他保持着对长辈的礼节,语态是一如先前的不卑不亢:“我师父对我的好,从不带有什么目的,更不会给我套上什么枷锁。相反,她对我更多的期许,是希望我可以更加恣意的去过想要的人生。” “森罗神子的恨怨固然可怕,但早在意料,亦在情理之中。我和彩璃的感情曾经跨越生死,如今,又何惧任何威胁。” 他抬首,与画浮沉傲然对视:“神尊前辈若要将晚辈驱逐,晚辈无力反抗。但……晚辈依旧是那句话,只要彩璃不放弃我,我便绝不离弃。此诺天地为证,纵死不泯!” 画浮沉定定的看了他数息,随之神息尽敛,幽然一叹:“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 他手臂随意的一挥,结界瞬间消散。 “云哥哥!” 画彩璃立刻冲了上来,紧紧粘在云澈身上,笑得格外嫣然:“父神,看到了吧?我就说云哥哥对我的心意才不会那么不坚定。” “额?”这话让云澈一脸惊讶。 “其实,刚才是父神对你的一个考验。”画彩璃直接拆台道:“刚才那个结界,也并非是双向隔绝,我和姑姑在外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你们,听到你们的声音。” “考验?”云澈脸色讶色更重:“什么考验?” “就是……父神说要给你三个考验,如果云哥哥全部通过的话,他就会答应取消与森罗神国的婚约,同意我们在一起。” 这第一个考验,云澈通过的连一点惊险都没有。画彩璃无疑心情大好,就连对后面考验的担忧都淡去了很多。 云澈脸上的惊讶快速的转为欣喜,他难抑激动的道:“原来如此。神尊前辈,感谢您愿意恩赐晚辈一个机会。无论何种考验,晚辈一定倾尽所能,向您证明晚辈对彩璃之心。” “哼!”画浮沉没好气的道:“才第一个考验而已,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说完,他飞身而起,转瞬已在庭院之外:“云小子,随我来。彩璃不得跟来。” 画彩璃跟到半空,又不得不停了下来。画浮沉好不容易才松的口,她不敢不听话,只能气恼的跺了跺脚。 这时,画清影的身影现于她的身侧:“你父神带他去了折剑台,我可以带你去,但只可远观,不可出声。” “好!”画彩璃连忙点头:“姑姑最好了。” 百里折剑台,万剑环绕,剑气如澜。 画浮沉带着云澈,直落折剑台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结界也在这时开启,隔绝了折剑台内外。 显然,直到此刻,他也不愿让太多人知晓云澈的存在。 云澈目观四周,开口道:“神尊前辈莫非是要考验晚辈的剑道?” 画浮沉负手而立,没有应声。 云澈也不再说话。 静默了好一会儿,结界缓缓现出一个缺口,三个人影并肩而入,伴随着三道剑啸之音。 三人整齐而落,然后第一时间向画浮沉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儿臣画晚萧/画梦渔/画归远见过父神。” 画晚萧年纪最长,躬身道:“不知父神召见,有何吩咐?” 画浮沉没有回答,而且向云澈道:“听闻,你能以三级神主之力,匹敌神灭境初期。虽说常有天纵奇才可超越小境界挫败对手,但如此程度,可谓荒谬绝伦。若非彩璃的姑姑亲口所言,本尊半字都不会相信。” 三个帝子的目光也在这时转向云澈,乍听“以三级神主之力,匹敌神灭境初期”之言,他们的眼神也毫无疑问变得怪异起来,若非画浮沉在侧,怕是都要忍不住嗤笑出声。 “所以,本尊今日便来亲眼验证一番。” 他目光转向三人:“这是本尊的三个儿子,皆是在近千年之内完成了神灭境的突破,且已在神灭境一级的境界完成了固基。” “由你择选其一与你交手。若是能胜……罢了,只需不败,便算你通过此次考验。但若是败了,那便说明,你是施了什么手段期瞒了彩璃和她的姑姑,也足可证明你居心叵测,后果自知!” “这……”画归远失口出声,下一瞬又连忙止住。 能成就半神,他们纵然在一众帝子中,也毋庸置疑是最优异的一批。 却要被一个不知何来历,玄力气息只有区区三级神主的人拿来交手? 三大帝子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不好看。若非这是画浮沉之命,化作任何他人,都等同是对他们的挑衅与侮辱。 盯了三个儿子一眼,画浮沉继续道:“既为我折天神国的帝子,自然是以修剑为主。但,他们三人所修玄功、剑道又大不相同,该选择哪个对手,这就要考验你自己的感知能力。” “不必了。” 画浮沉话音刚落,云澈已是淡然出声:“三位帝子殿下专程而来,岂可无功而归。” 他伸出手掌,掌心朝向三人:“我选择……三位帝子一起上。” 第2071章 意指织梦 这话一出,本就心中憋辱的折天三帝子霎时变了脸色。 三人皆是怒极而笑,画梦渔再无法忍耐,嗤声道:“哪来的小子,区区三级神主,居然敢出如此妄言,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 若非画浮沉在侧,他早已带着最不屑的嘲讽,将“蠢货”二字甩到对方脸上。 “哈哈哈哈!”画浮沉却是大笑出来,目光灼然:“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既如此,那本尊就如你所愿!” “晚萧、梦渔、归远!你们三个一起出手!” 不可违背的神尊之令下,三人却俱是懵然未动:“父神,这……” 修成半神,何其的不易,又何其的荣光。如今,却要三人联手,去合击区区一个三级神主? 哪怕将对方一击毙命,也和辱己无异。 “这是命令!”画浮沉声音陡厉,骇得三人全部躯体僵挺:“而且,你们任何一人,都不得有任何保留,否则,以抗命论处!” “是,父神!”神威压魂,三人再不敢多言半句,齐齐应声。 轰—— 三帝子玄气爆发,瞬间在浩大折剑台卷起一股滔天气浪,他们眸光化剑,玄息化剑,空旷的空间,却仿佛有万剑悬心。 “云小子,”画浮沉身躯退开,淡淡道:“听闻你极擅驾驭重剑,出剑吧。” 云澈却是动也未动:“三位折天帝子身份尊贵,而重剑又过于刚猛,难以收力,若是不慎伤了三位帝子,实为难赦的罪过。所以……” 他伸出手来,掌心稍聚一抹玄气气旋:“如此便可。” 云澈以最恭敬的语气,说出的却是最狂肆的言语,对三个帝子而言,更几乎是此生所闻最大的折辱。 本就脸色难看的三人神情瞬间龟裂,嘴角不同程度的抽搐着。 父神这是……从哪找来的精神病!难道是无聊久了,特意拿我们寻开心? 画浮沉神色未变,陡然下令:“出剑!” 哧!! 三道剑芒顿时如三道贯世的雷霆,齐攻云澈。 若非画浮沉“不得有任何保留”的命令,他们断然不可能用剑。在半神与神主的巨大层面鸿沟前,随便一人的玄力威压都可以轻易将对方碾碎。 而视线与灵觉中的云澈也显然已被半神威压压制的全然不能动弹,直至剑威临身,也未有丝毫的反抗动作。 哧啦! 云澈的身影被三把倾注着半神之力的剑影一瞬碎断……但三帝子的灵觉却未有任何的反馈,唯看到一片碎散的虚影。 三人同时转身,一眼看到云澈竟已在他们身后,就连动作也丝毫未变。 “星神碎影!”画晚萧惊吟出声:“你是星月神国的人!” 云澈:“……!?” “混账!”画浮沉一声怒喝:“交战之时竟如此分心犹疑,你这些年都是修行到狗身上去了么!” 一句话惊得画晚萧险些胆裂,他再不敢多言半字,手中长剑发出狂躁的剑鸣,随着他手指所向,瞬间斩出数百道裂空剑芒。 画梦渔和画归远一左一右,两道剑锋,却是撕裂百丈空间,将云澈所在的方位牢牢封锁。 三个神灭境的折天帝子,竟未能一瞬击溃一个三级神主,这已是让他们无法不怒极的耻辱。 此刻三人三剑,已是封死所有空间,任他身法再精妙十倍也别想脱出。 云澈依旧未动,直至剑威临近的刹那,他的瞳眸才陡现狂暴的玄光。 阎皇,开! 轰嗡!! 如一颗星辰在眼前轰然爆裂,折剑台上原本由三帝子卷起的风刃瞬间化作似欲摧世的恐怖风暴。 三帝子携着半神之威的剑芒这猛烈爆发的玄力风暴中被一瞬摧断,转瞬溃散无踪,就连他们的躯体也如被天槌重轰,在空中倒翻而去。 砰! 三人在同一时间踉跄落地,他们惊愕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云澈,如见鬼神。 环绕于云澈之身的,依旧是神主境三级的气息。但这股气息所携的威压,竟让他们三个已入神灭境的折天帝子心魂惊悸,五脏六腑如覆万钧。 画浮沉的瞳眸终于失却了平淡,他死死盯着云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灵觉。 神主境的气息,神灭境的灵压!? 此世竟当真有如此荒谬之事,荒谬之人!? “出手!”画浮沉低喝出声。 他要亲眼看看,这股绝不该属于神主境的灵压究竟当真可以释出神灭之威,抑或着只是虚幻泡影。 画晚萧神情中再无了先前的不甘与轻蔑,他手掌伸出,一把幽蓝长剑如御风鸿羽,轻飘飘的浮于他的指上。 一声轻鸣,身随剑,剑随心,他跃起之时,整个人缓慢虚化,随之竟仿佛身剑相融,化作一道幽蓝剑芒,携着诡异的轨迹,以一个看似颇为缓慢的速度向云澈缓缓刺落。 与此同时,画梦渔和画归远也同时出手,长剑掠影间,两个相同的剑阵快速成型,又在成型之时无间交融,铺开一片笼罩数十里空间的苍白剑幕。 折天神国,深渊之世剑道的极致,其剑其意,变幻万千。 但,画浮沉却未从云澈的眸中看到丝毫的凝重之色。 面对画晚萧的鸿羽剑影,他竟是格外随意的伸出手掌。 下一刻,他的手指与剑影相触,却诡异的未发出任何的响动。 随意点出的手指穿过剑影,精准无比的贴在了剑身之上,随着手指的滑动,其上所蕴剑芒剑威被层层剥离,待手指触及剑柄之时,剑身已再无半分幽蓝光华。 画晚萧瞳孔放大,心胆惊骇欲裂……他感觉到自己竟与爱剑失去了联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鬼魅般的五指所钳锁。 砰!! 一股巨力在画晚萧手腕上爆发,他整个人如陀螺般被狠狠甩飞出去。 手中之剑亦脱手飞出,被云澈轻描淡写的抓在手中,随之剑身燃火,随着云澈的一个折身骤射而出,直飞两帝子合力铺开的恐怖剑幕,带着一声嘹亮慑心的凤鸣。 轰! 炎光爆裂,倾注两大帝子之力的剑幕被一瞬摧开一个空洞,随之漫天剑影宛若枯木般被赤炎吞覆,转眼化作漫天火海。 剑幕崩溃的反噬让两大帝子齐齐惨吟,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上一瞬还汹涌无尽的剑意顷刻化作满心的骇然。 画浮沉眼波再动,低吼道:“合剑!” 三帝子齐齐心震。 画晚萧在半空折身,手掌抓出,幽蓝长剑重新飞回手中。画梦渔和画归远也快速移形换位,与画晚萧呈现出一个奇异的三角之势。 “云小子,出剑吧。”画浮沉淡淡道:“让本尊看看你所擅之剑可达何境。” 云澈目视三帝子,没有回话。 三帝子的瞳眸耀起同样的剑芒,他们剑心相连,剑意相触,剑芒相融。 一声低喝,三人同时出手,随着他们手中之剑的掠动,三柄剑体,却是折射出千万剑芒。 且每一道剑芒上都隐约流转着不同的剑影,似虚似实,似真似幻,足以瞬间让视觉缭乱,灵觉失序。 云澈却是微微垂眉,对快速临身的万千剑影视而不见。 他手掌抓出,劫天诛魔剑横空而现,缓缓倾下。 任你变幻万千…… 我自破穹一剑! 劫天诛魔剑猛然轰出,上一瞬沧海无澜,下一瞬地断天惊! 那仅仅一个刹那爆发的恐怖剑威,让有着真神认知的画浮沉眼神骤变。 轰————!! “哇啊啊啊!!” 三帝子那华丽而奇异的剑影如脆弱的玉石般崩碎,他们的意识一片嗡鸣,身躯在裂魂的惨叫声中爆射而出,狠狠地砸在折剑台的结界之上。 又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重重地弹射回地上。 劫天诛魔剑消失于云澈手中,他不无歉意的道:“既是神尊前辈之命,我不得不出剑,三位帝子殿下得罪了。” 当!当!当! 三把帝子之剑从不同的方位砸落在地,发出震耳的嗡鸣。 画晚萧、画梦渔、画归远三人艰难起身,但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收回爱剑,而是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云澈……看着这个认知中明明都不配入目的三级神主。 “……”画浮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斜目,看向了画清影所在的方位。 他本以为,画清影如此倾向于云澈,对他的描述,多少会带着有利于他的修饰。 但此番亲眼目睹,他整整万载的真神认知……竟被彻彻底底的撕裂。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存在于认知,不存在于任何的传说或记载。 他……还有他口中那个神秘莫测的师父……究竟是…… “你……究竟是……”画晚萧艰难的站起,但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又猛的半跪回去,口中血沫淋漓。 他堂堂半神帝子,竟被一个三级神主一剑所伤……何其的荒谬绝伦。 他怎可能只是三级神主! “晚萧、梦渔、归远。”画浮沉淡淡开口:“你们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记住,是任何人!” “是……儿臣已忘却今日之事。” 三帝子领命离开,退离折剑台前,他们同时回首,又用同样惊悸的眼神远远瞥了云澈一眼。 结界破开,一直在悄然远观的画彩璃如翩翩玉蝶般飞了下来,她贴到云澈身边,向父亲得意的眨了眨眸:“父神,是不是吓了一大跳!” 坦白说,画浮沉的确被吓了一大跳。但看到画彩璃对云澈那过分亲昵的样子,他只能不咸不淡的给予一声轻哼。 “如此,第二个考验也是通过了。”画清影的声音徐徐传来。 画浮沉侧目:“也难怪你对这小子如此推崇,你的确有着异人之处。我现在也开始万分好奇,这小子的师父究竟是何人物。” 云澈迅速行礼道:“师父有训,绝不可……” “懂懂懂,不必多言。”画浮沉手臂一挥:“知你尊师重道,连彩璃你都不肯透露半分,又岂会告知予本尊。” “父神,云哥哥可是三倍完成了你的这个考验!”画彩璃已是急急的插话,美眸之中的喜悦和骄傲简直要满溢出来,仿佛在直刺刺的告诉他:看,父神,我的男人很厉害吧!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考验了,快说快说。” 画清影清眸转过,她也很好奇画浮沉给予云澈的第三个考验会是什么。 画浮沉却是转过身去:“明日再说。” 语落,他未加解释,也不待任何人回应,已是飞身离去。 “哼,肯定是父神还没有想好。”画彩璃拉过云澈的手:“不管他了,云哥哥,我带你去看这里的藏剑,一定多得你眼花缭乱。” 云澈跟随画彩璃,去往着折剑台下的藏剑阁。 “你似乎有些兴奋。”黎娑忽然出声。 “这么明显吗?”云澈道。 “何因?”黎娑不解道。 “前两个考验,只是顺便,乍想之下还有些草率。”云澈淡淡道:“而所谓的最后一个考验,才是画浮沉的真正目的。” “你之前所说的,他‘一定会走的那一步’?” “对。”云澈眸中闪动着异芒:“接下来,他会以考验之名,将我送去织梦神国。” “这最关键的一步即将实现,稍微激动一下,算作对自己的犒赏吧。” 长久的沉默,黎娑似乎在思索,但最终无果,还是问道:“你是经由何处得出这个结论?” “你无法理解是很正常的,毕竟你没有当过父母。”云澈缓缓道:“我只是将自己代入到画浮沉,将彩璃想象成无心,加以画浮沉自身的诸多因素和诸神国的现状……一个宠爱女儿胜过生命的人面对我这样的人,在决意做出巨大让步前必须先排除什么……最可能的那个答案显而易见。” “入折天神国前,对画浮沉的所有了解只局限于传闻和他人诉说,我把握不大。但今时,基本已成必然。” …… 画浮沉回到自己的寝殿,结界随之布下,隔绝外界一切。 他安静的坐了许久,终于还是伸出手来。 随着神光的闪耀,他的前方,缓缓映现出一个影子。 这是一个颇为俊逸的中年男子,一身银衣,铭刻着歪曲凌乱,分外诡异的神纹。 虽只是一抹虚影,但依旧释放着让人魂悸的威凌。尤其他的一双眼睛,如沼似雾,仿佛流转着来自梦境深处的妖异诡芒。 “唷,浮沉老弟。”男子开口,无尽威凌的面孔却是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何种大事,竟让你不惜动用这般投影。” “梦兄。”画浮沉面色凝重:“我有一事相求。” “哈哈哈!”男子先是诧异,随之笑了起来:“以咱俩的交情,哪来的‘相求’之说。有什么难解之事,尽管开口便是。” 第2072章 最终“考验” 投影中的银衣男子,赫然是织梦神国的神尊——梦空蝉。 神号“无梦”。 画浮沉也不再赘言,直接道:“我欲烦请梦兄,帮我探识一个人。” 梦空蝉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能让浮沉老弟如此郑重,看来此人非同小可。” “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如此。”画浮沉神色复杂,道:“这个人,是彩璃的……心仪之人。” “……!”梦空蝉的脸色明显的变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去。但许久,梦空蝉都未从画浮沉脸上寻到任何玩笑的痕迹。 终于,梦空蝉徐徐开口:“此事,何止是‘非同小可’。罗睺兄那边……” “他并不知晓,我亦无颜告知。”画浮沉道:“此事,除我与清影,唯你一人知。” 他并未向梦空蝉交代要他务必保密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梦空蝉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半分。 梦空蝉忽然皱眉:“等等?你要我探识他?你此话之意,莫非是……有意接受此人与彩璃之事?” “唉。”画浮沉幽幽一叹:“世间诸事,终是人算不如天算。虽只短短数月,彩璃却已对此子情根深种,且身心皆陷。” “身心皆陷”虽显含糊,但出自画心神尊之口,足以让无梦神尊明了其中之意,脸上有了明显的动容。 画浮沉继续道:“我初闻之时满心震怒,恨不能将之轰毙。但……他救过彩璃的性命,就连清影也明显倾护于他。而彩璃为他所表现的决意,更是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若强行将她与那小子分开,必定创其一生,我与她父女之情也恐生永世无法修复的裂痕。这……绝非我所能接受之果。” “哦?”梦空蝉的惊讶更盛一分:“彩璃平生所见,无不是当世最优男儿。能让她痴心至此,甚至逼得你不得不有让步之意……看来那小子,的确有非凡之处。” “只是,此举的后果……”话说一半,梦空蝉又摇了摇头:“罢了。你如此决定,必定已深思熟虑。我虽感极大不妥,但想来也无须规劝。” “你需要我将此子探识到何种程度?” 这两大神尊自幼相识,可谓生死之交,彼此太过了解,的确不需要过多的赘言。 画浮沉放缓声音,字字郑重:“其一,我要确认他对彩璃是否真心……至少,真心是否大过图谋。” “哦?”梦空蝉眯了眯覆着银色异芒的瞳眸:“这倒是让我分外惊奇。此世年轻一辈的女子,论及风华与天资,无人堪与彩璃相较。以彩璃的身份与姿容,世间男儿谁见之不是倾心失魂。” “如殿九知这般此代第一神子,对她的痴情天下皆知,未来若成神尊,估计恨不能将整个森罗神国都送予她。而若非两人的婚约,我那劣子见溪也必定穷追不舍。” “能得彩璃垂青的男子,堪称世间最幸之人。若面对彩璃都不付真心……要么此子魂若磐石,要么此子专好龙阳,哈哈哈哈。” 梦空蝉之言听似半开玩笑,实则却是深渊所有生灵都无从辩驳的真理。彩璃神女风姿绝世,是当世女子的极致,亦是当世男子最极致的痴妄……何需质疑真心。 “若说图谋,世间何来纯粹之灵?威为图谋,色为图谋,势为图谋,权为图谋……若当真毫无图谋,与废子何异?” 说完这些,梦空蝉却未从画浮沉脸上触碰到任何动容。他收起玩笑的心思,道:“你既有此忧虑,莫非,是你从那小子身上察觉到了‘破绽’?” “不,”画浮沉摇头:“恰恰相反。” “彩璃与他的相遇、相处、生情,都是以彩璃为主动。而他,则是多次救彩璃于危难,为她甚至不惜性命,性格淡漠如清影,都为他动容,一次次倾护于他。” “一切的痕迹,以及我与他的交流,得出的结果,是他对彩璃的真心纯粹到没有丝毫瑕疵,对彩璃之外的一切都毫无图谋,对彩璃之外的一切诱惑也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梦空蝉皱了皱眉,随之道:“那他的心魂波动,可有破绽?” “完全没有。”画浮沉给了梦空蝉一个让他无法不讶异的回答:“他的修为,不过神主境三级。但在我面前,在我数次暗施魂压之下,竟始终平静有礼,不卑不亢。少有的情绪波动,也只是对与彩璃一事的急切。” “虽然极大可能是我赘思多虑。但若万一他心怀叵测,以他如此心性心机,彩璃……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这次,对画浮沉这些听似多余的担忧,梦空蝉却没有出言反驳或劝解。 一切毫无瑕疵,反而让人不安。 “我明白了。”梦空蝉缓缓颔首:“浮沉老弟爱女之切,我一向知晓。我自会为你排除掉这个‘万一’。不过想来,你会有如此疑虑,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吧?” “呵呵,果然瞒不过梦兄的慧目。”画浮沉道:“其二,便是要烦劳梦兄,探清他的来历。” “嗯?”梦空蝉眉头微蹙:“何意?事已被迫至此境,你难道竟还不知道那小子的真实来历?” “不怕梦兄笑话,的确如此。”画浮沉自嘲一笑,继续道:“此子以云为姓,单名澈字,但无势无族。据他自己所言,他是在大概百年前,被一远古之魂所救,被救之时不过十岁之龄,且失去了十岁之前的记忆,因而全然不知自己真正的生身之地。” 梦空蝉的眉梢不自觉的动了动……然后,便见画浮沉沉默了下去。 “只有这些?” “对,只有这些。”画浮沉道:“至于那远古之魂是何许存在,他以‘师命’为由,从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字。这些天我也遣人暗中查探,却也未探听到任何与他相关之事,想来的确如他所言,入世不久。” “换言之……”梦空蝉看向画浮沉的眼神多了些许怪异:“你堂堂画心神尊,对这个祸你女儿的小子……基本一无所知?” “没错。”画浮沉缓缓闭目:“所以,我岂能不忧。” “如此,我已明了。”梦空蝉缓缓颔首,短短几言,却是无梦神尊之诺。 “此事,还要劳驾梦兄亲手施为。”画浮沉着重强调道。 “那是自然。”梦空蝉目光恳切:“彩璃一事,还涉及森罗与净土,我自不会让他人知。” “不止如此。”画浮沉道:“云澈此子的身上有着连我都万分惊异之处,所以他口中的那个‘师父’若为真,其来历很可能惊世骇俗,亦可能伴随着足以骇世的隐秘。若为他人知,恐生异心。” 梦空蝉神色肃然的点头,随之玩笑道:“浮沉老弟放心,哪怕探知出他是渊皇之子,我也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半字。” “有梦兄此言,我自然万般心安。” 无梦之尊之诺,绝非小可。 织梦神国专精于修魂。而违诺,必定伤魂。 以织梦神国独有的“坠梦”与“沉梦”之力,他们知晓着无数玄者的无数隐秘,但从未有任何个人之秘从织梦神国外泄。 普通织梦玄者已是如此,遑论无梦神尊。 “不过,”梦空蝉面色郑重,目含隐优:“若一切,只是你的多余担忧,你当真……要毁去渊皇亲赐的婚约,接纳这个无权无势,修为低怜,连出身都没有的小子?” 同为人父,他断然无法想象若是此事落在自己身上,他该是何等焦躁暴怒。 “是。”这简短一字,画浮沉却是脱口而出,并无犹疑。 梦空蝉目光复杂,微微点头:“看来,你已有了决意,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你将那小子送来,估计也有与我混个脸熟,以便我将来出面斡旋之意。看来,你实则对这小子颇有信心,觉得他定能博我好感。” “呵呵,这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梦兄。”画浮沉坦然承认。 “那么,”梦空蝉问:“你准备让他在我这里停留多久?” “五年。”画浮沉道:“这五年,你无需给予他关注与助力,一切凭他自己。” “那若是……你的担忧成真了呢?”梦空蝉眯了眯眸。 画浮沉脸上的温雅顿时散尽,如剑的眉宇凝起一抹冰寒的威凌:“于第三年到第五年之间,寻由将其外遣,再寻机抹杀。” “不经折天与织梦之手,不留任何残痕。” “嗯。”梦空蝉领会其意,缓缓点头:“不过,到时的纵局面再完美,彩璃也难灭疑心,为何不直接告诉彩璃,让她死心?” 画浮沉幽幽一叹,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无力:“她对那小子用情之深,你未有亲见。若那小子当真非所托之人……与其让她破心断肠,不如在心间留一个尚可追思的泡影。” ———— “小子,最后一个考验,你若是能够通过,本尊会亲自去取消与森罗神国的婚约,再不反对你与彩璃之事。若有障碍,本尊亦会全力为你们肃清。” 次日,云澈与画彩璃刚行至画浮沉身后,迎来的便是他如此直接的言语。 云澈立刻行礼道:“好,晚辈定竭尽全力,绝不会辜负彩璃的心意和前辈的信任。” 画彩璃连忙“警告”道:“父神,我们可是说好了,绝对不可以故意刁难,否则我……和姑姑都不会同意。” “放心。”画浮沉淡淡而语:“这最后的考验,实则简单至极,只要他愿意,必定能够完成。” 画浮沉转过身,目视云澈:“最后一个考验,本尊要你前往织梦神国,并孤身留于那里……五年。” 云澈抬眸,脸上微显错愕。 “啊!?”画彩璃却是一声惊吟,立刻反对道:“不行不行!云哥哥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其他神国,和织梦神国那边更是没有过任何交集,将他孤身一人丢在那里,他……他连个可以相处之人都没有,万一遇到危险,更不可能有人帮他。” “而且五年……怎么可以……” “怎么?”画彩璃的反应完全在画浮沉预料之中,他没有顺从女儿之言,神色反而更加肃然几分:“你是觉得云小子连在织梦神国立足区区五年的能力都没有?还是说,你们的感情,连区区五年都无法熬过?” 未等画彩璃开口,他已是满目失望的道:“最能考验一段感情的,便是时间。最能考验一个人能力的,便是孤身立足。我设的时限不是百年,不是五十年,而不过是短短五年……彩璃,你一次次说你二人不畏不惧,永恒不渝,却对这区区五年便如此恐惧和推却?” “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当然不是!”画彩璃立刻反驳道:“我和云哥哥在一起才短短几个月,怎可以……一下子分开那么久。而且,织梦神国不是普通的生地,那可是神国!云哥哥虽然很厉害,但毕竟才两个甲子,在织梦神国那种地方根本……” “哼!”一声重哼打断画彩璃之言:“那便是拒绝了?很好……” “不!”云澈握了握画彩璃的手,然后踏前一步,无比郑重道:“晚辈说过,神尊前辈的考验,我必倾力完成!” 画浮沉终于侧目。 云澈继续道:“而且,一如前辈所言,相比彩璃的心意和前辈的让步,这般考验实则简单之极,不啻恩赐。” “云哥哥……”画彩璃的双手逐渐的握紧,轻语之间,眸中已蕴薄雾。 她怕云澈孤身在外会遭危险,亦怕……那忽然涌上心间,一瞬让她凄伤不堪的“离别”二字。 “很好。”画浮沉的威凌之气缓下,就连看云澈的眼神都温和了些许。 深渊无人不知织梦神国,他相信云澈大致能猜出送他此去的目的。 他接受的如此坦然,倒也说明他大概率心中无鬼。 “三日之后,会有人为你备好玄舟,你需孤身前往。不过,你毕竟是彩璃心悦之人,本尊并非对你全无照拂,你到了织梦神国,无梦神尊会亲自召见你,并为你安排去处……但之后,便要全看你自己。” 他双目盯视着云澈瞳眸每一丝的变动:“五年而已……千万莫要让本尊和彩璃失望。” 第2073章 凄离 画浮沉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任由画彩璃满心惶惶。 “云哥哥,你……真的要去织梦神国?”她看着云澈,满眼的担心与恐惧,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不行。织梦神国是特别危险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极擅魂力,轻易就会让人陷入幻境,不能……不能去那里。” “我去找姑姑,一定还有转机。” 画彩璃刚要转身,便已被云澈轻柔的拉回:“彩璃,我刚才已经答应了你父神,便不能再反悔。” “可是……”画彩璃眸光盈盈,如将碎之雾。 在净土之上都可以肆意玩闹的她,以往断然不会将织梦神国与“可怕”二字联系到一起。 但想到云澈必须孤身前往,还要在那自行立足五年之久,对织梦神国的所有认知都顿时蒙上了可怕的阴霾。 云澈摇头,脸上没有任何的担忧之色:“其实,你父神给予的这个考验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立场,哪怕给予我难度百倍于此的考验,都是应当。” “彩璃,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云澈抬手,轻捧着少女的脸颊:“你父神所需权衡和承受的东西,远比我们重的多。我除了你对我的感情,一无所有,一无所依。而你父神却可以为我们退让到这般程度……这对我而言,是进入折天神国前想都不敢想的恩赐。” “五年,你父神想考验的,是我们不在一起时,感情是否会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冷却;也想考验我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形下,是否有能力在一个神国立足,甚至争得自己的一方之地。” “这般考验,对我而言,真的是万般的仁慈,因为这本就是我必须给予的证明,否则……若我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又怎配得上我的彩璃神女。” 画彩璃却是摇头:“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证明,只要你能安在,怎样我都……” “但我需要。”云澈柔声道:“我绝不允许我的彩璃,将来要因为我遭到他人的嗤笑。” 画彩璃眨了眨眸,似自语,似倾诉道:“就知道……你会如此说。” “五年很长也很短,而且很是微妙。” “微……妙?”画彩璃轻喃。 云澈微笑道:“记得你先前偶尔提及,再有三年,就是六神国与龙族前往净土觐见渊皇之期,你父神要我们在那之前暂且分开,就是为了规避可能的风险。毕竟三年时间,我们若是一直在一起,掩饰的再好,也总会被人察觉,到时,来自净土和森罗,以及折天神国内部的压力都会骤袭而至,你父神再厉害,也难以应接,再到净土之会,所承压力可想而知。” “我去往织梦神国的这些年,是对我们的考验,也是对我们的保护,我更相信,爱你胜过生命的父神,也是需要这些年来缓冲、思虑、权衡、筹备,从而找到最万全的应对之策。” “还有一点,你曾说过,无梦神尊和绝罗神尊是你父神最好的朋友。你父神特意让我去织梦神国,或许……也是在为我们的未来筹谋。” 画彩璃痴痴的看着他,心中的忧惧不安与眸中的雾气在无形间缓缓融化。 “好……”她向前,紧紧的抱住云澈,双臂几乎倾注了所有力气,仿佛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五年……我等你,你一定要……不,你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十倍、百倍的完成考验,一定会完完好好……一定变得更好……更厉害……更……呜……呜呜呜……” 她的声音逐渐化为呜咽,直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唯有肩膀愈加剧烈的颤动着。 两人的声音毫无遗漏的落入离开的画心神尊耳中。 “这小子……”画浮沉一声轻喃,蕴着神光的瞳眸竟出现了刹那的朦胧。 “你将他送去织梦神国,是要那边的人对他施以‘坠梦’?” 画清影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随之才缓缓现出她的身影。 “是。”画浮沉坦然承认:“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确认他对彩璃的真心,否则……岂配得上我如此的让步。” 画清影微微蹙眉:“他对彩璃如何,我全程目睹,莫非你认为云澈能在我的神识之下藏伪?” “清影,你是我在此世最信任之人,我怎可能不相信你。”画浮沉轻叹一声:“但是,我无法尽信人心。” 画清影神情未变:“你要确认他对彩璃的真心,我无异议。但一旦‘坠梦’,所有秘密都将无处遁形。他身上的异处……尤其他口中的那个‘师父’极可能是足以震惊当世的存在,若是……” “放心。”画浮沉微笑道:“梦空蝉会亲自探识,不会假手他人。” 画清影的神情明显一松,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一艘小巧的玄舟悬停于云澈的前方,释放着并不强烈的气息。 “父神,”画彩璃紧紧拉着云澈的手,每一根手指都与他牢牢缠绕:“至少……让我将云哥哥送到织梦神国。” 她眸盈泪雾,模样乖巧中带着乞求。画浮沉却是别过脸去,语气生硬:“不行!” 在折天神国,他还能尽数掌控。而若是两人一起出现在织梦神国……会有太大的可能暴露。 “父神,云哥哥从未去过织梦神国,根本不知准确方位。这艘玄舟需以剑气控驭,云哥哥必定难以控制,中途太容易出现意外……父神,我保证把云哥哥送到织梦神国后就马上回来,一刻都不耽搁,好不好?” 画浮沉依旧别过面孔,不去……或者说不敢碰触女儿那太过楚楚可怜的眼神。 “彩璃说的并非无理。”画清影开口:“此程,便由我送云澈前往。” 画彩璃顿时喜出望外,很用力的点头:“嗯!谢谢姑姑!” “哼!”画浮沉鼻子出气,但也并未表示反对。 由画清影相送,画彩璃稍稍放下心来,她看着云澈,星眸中倒影着他完整的面孔。虽然他的一切都早已牢牢刻入她的魂中,但她依旧眷恋的看着,不舍得有瞬间的游离: “云哥哥,记住我这些天说的话,到了织梦神国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起争端,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一定一定要护好自己……” “什么‘争得一方天地’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你要时刻记住,你的安危胜过所有的一切……” “不要靠近梦见溪,不要靠近那个叫‘沉梦谷’的地方,不要久看那些人的眼睛……” “如果可以,最好……最好找一个修炼结界,然后在里面修炼五年,哪里都不去,也不接触任何人……” “还有……” “还有…………”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云澈认真的将她反复强调的话又听了一遍:“现在的我背负的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运,而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所以我一定~一定会好好保全自己。我向你保证,五年之后我重新回到你身边时,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画浮沉抬手捂脸:“区区五年,却搞的和生离死别一样。” 画清影道:“五年时间对我们而言不过须臾,但彩璃虽出生万载,真正存世的时间却不到二十年。再加上她对云澈的感情正是最炽烈之时,五年对她而言,自然是无比的漫长与难熬。” “唉。”画浮沉晃了晃头:“早晚被你惯坏。” 云澈的手中,多了一枚圆珠,里面飘荡着数不清的紫色光星,如自由浮游于暗夜的紫蝶:“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这里面,是我刻下的一千八百二十五只魂蝶,每一只,都刻印着我对你的言语,想念我的时候,就放出一只魂蝶,它会携着我的声音和心意,代替我陪在你的身边。” 他捧起画彩璃交给他的长命珠,手指轻触着上面属于画彩璃的魂光:“有它在,我随时都可以触碰到你的灵魂,就像你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一样。所以,五年虽长,我定不孤单。如果某一刻,你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有些许的温暖,那一定是我在思念我的彩璃……” “~!@#¥%……”画浮沉五指收紧,恨不能将自己的五官抠下来。 这小子,如此羞耻的言语究竟是如何从那张口中说出来的! 还是对着他的女儿! “时辰到了,赶紧走!”实在受不了的画浮沉猛一甩手,破失威仪的低吼出声。 画清影身影一晃,已是出现在玄舟之上,随之素手一扬,云澈被一股清风带起,落在了玄舟之上。 “走吧。” 简短两字,剑气涌动,玄舟已是腾空而起。画清影知道若不果断,画彩璃紧缠着云澈的手掌或许到明日都难以松开。 “云哥哥!!” 转瞬之间,玄舟已是远去,却又不断传来着少女的呼喊: “云哥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可以忘记想我……一天都不可以……” “我会在这里乖乖的等等,任何地方,我都不会去……” “我不会靠近任何男子……再也不喊任何人哥哥……” “云哥哥……记住你的话……我们的未来……” “……”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带着越来越失控的泣音。 “……”在声音完全消逝的那一刻,云澈终于还是回眸。 只是须臾,他又将目光生生转回。 砰! 画彩璃追赶中的躯体重重的撞在结界之上,她倒在地上,却没有站起,而是呆呆看着那艘小巧的玄舟一点一点,彻底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空了。 手指所及,再无法触碰到云澈的身影;喜笑嗔怪,却再没有了那双永远温暖的明眸。 不知多了多久,她才缓缓起身,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泣音,但眸中的水雾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散尽。 画浮沉默默的看着,心间复杂万千。 这时,画彩璃转过身来,面向了他。 她雪颜染泪,眸中盈雾,凄楚的足以碎尽万灵之心。 只是她的一双美眸,却一下子失了太多的色彩,仿佛原本蕴于眸中的万千星辰皆已随云澈的身影而去。 “父神。”她开口,声音微哑:“我要入七星折天阵!” 短短一语,却是让画浮沉心中猛的一震。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种从未在画彩璃身上出现过的坚决。 看着女儿的眼睛,他缓慢开口:“一入七星折天阵,若不能通过所有七剑尊的考验,便永世无法脱出……你,当真考虑好了吗?” 折天七剑尊,各秉承着七大极致剑道。 画彩璃唇瓣轻动,声若梦呓:“云哥哥他不是无根的浮萍,他是灿世的华光,自由而卓然。却为了我,随我回到折天神国,又为了我,孤身前往完全陌生的高远之地。” “我和他的未来,不该只有他一人去担负。” “……”画浮沉无比缓慢的点头,唇间轻吐出应允这个残酷决意的声音:“好。” ———— “他居然真的如你所言……将你送去织梦神国。” 黎娑喃喃而语。 画浮沉提出最后的考验时,画彩璃虽反应最大,但更多的是对云澈安危的担忧以及对离别的恐惧。最为震惊的,无疑是黎娑。 “难不成,你以为我之前的话是在胡诌?”云澈道。 黎娑轻语道:“我是有些许……有颇多的惊讶,无法理解你是如何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如此精准的预判到了画浮沉的此番决定。” 云澈眯了眯眸,道:“坦白说,这一切,远比我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黎娑,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神国之人虽有着远高于神界的力量层面,但却似乎要比神界的人……”云澈思索一番,还是用了那个略显怪异的词语:“单纯。” “单纯?”黎娑轻念,唯有不解。 “我换个说法。”云澈道:“如果,彩璃的父亲是星绝空和千叶梵天那般人物,你觉得我下手的难度要高上几何?” “噢!”刚一说完,云澈就反应了过来:“你‘落’在手里时,星绝空已废,千叶梵天已死,你和他们还真不熟。” 第2074章 织梦神国 黎娑未有回应,似乎在思索云澈的话。 而云澈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单说神界先前的东神域,四大王界中,星神界与月神界互为仇敌,宙天神界与梵帝神界互为牵制,月神界恨极梵帝神界却只能暗中筹谋,星神界被梵帝神界暗算却无力反制……” “单单一个东神域,便是暗战无数,恩怨无数,算计无数。” “反观深渊这边,六大神国,折天、森罗、织梦三神国的神尊却是至交好友,还互相联姻,互为照应;永夜神国从不愿与他国接触;星月神国也很少涉外;枭蝶神国最弱,却有渊皇明面上的庇护;而至今为止听到的所有神国传闻中,都没有涉及‘真神之战’的传闻。” “也就是说,深渊的生灵虽在渊尘下悲苦不堪,但六神国的格局,要远比神界平稳、平等、平静、平和的多。” “如此的格局与环境,在自保无忧之下,各神国最大的追求皆是传承。也就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千思万虑。” 如此格局和环境,也自然“锤炼”不出星绝空和千叶梵天这等不择手段,心如万渊的人物。 前者为了一丝触碰真神之力的渺茫希望,就不惜暗算、献祭自己两个亲生女儿;后者为毁他界造下无数毒手,暗研鸿蒙生死印,更将一切生物死物都视为棋子。 硬说深渊的极端之人……画浮沉的父亲或许算,但他的极端行为却也是为了不得不延续下去的传承,而非碾压其他神国的力量或针对其他神国的图谋。 黎娑思索一番,徐徐道:“的确如你所言,目前所有已知讯息,神国之间或有小怨,但从无大恨,亦无广为人知的争端。但……环境越劣,当竞争越烈。神国之下的生地为了生存可谓手段残酷,高居至上的神国却反而如此平和……” 云澈道:“原因不是显而易见么。” 沉静少许,黎娑缓缓说出了答案:“渊皇。” “没错。”云澈眸中涌动着异芒:“当年的神界,东、西、南三神域共有十四王界,虽以龙神界为尊,但龙神界并无那种足以完全倾轧所有其他王界的统治力,同时龙神界也从无统治之心。龙皇的地位虽高于诸神帝,但面对之时,基本还是平等相对。” “但净土对六神国,却有着完完全全的统治力。就连六神国的真神传承,都是渊皇所赐予。” “六神国的人谈及渊皇,呈现的完全是刻入骨髓的敬畏。因而,渊皇御下,谁人异心?谁敢造次?谁敢图谋其他神国?” 这也无疑彰显了渊皇的强大……而对云澈而言,这个“强大”可替换为“可怕”。 黎娑轻语道:“既如你所言的这般平稳、平等、平静、平和,各大神国自然也就不会有对外的千重算计与万重防备。那么,这般局面对你而言,压力是否要轻上许多?” “不不不,恰恰相反。” 云澈给了黎娑又一个出乎她预想的回答。 “当年,我与魔后引领北神域强攻东神域时,魔后断言在她的那番造势下,西神域和南神域必定隔岸观火,不会损己去救东神域,事实也的确如此。” “另外,各大王界有着各种积怨和暗雷,他们虽都是敌人,但操作得当,亦可成为刺向彼此的暗刀。” 云澈的语气变得凝重:“但这六大神国,是某种意义上的同气连枝。动一神国必牵动其他五神国,何况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净土。” “彼此之间几乎不存在可以利用或引爆的大怨,只能由我来强行制造。”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难啊,若是魔后的话……她会如何处理这般情境呢?”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画清影的声音:“身为男儿,当怀凌云之志,区区五载的分离,不过人生的须臾,何须伤神。” 云澈放下揉眉的动作,恭恭敬敬道:“姑姑教训……呃,剑仙前辈教训的是。这段时间有彩璃相伴,觉得人生的极致圆满不外如是。如今乍然分离,总觉心魂若失。” “前辈放心,些许惆怅,我会尽快驱散。为了我和彩璃的未来,在织梦神国之时,我必定倾心竭力。” “嗯。”画清影微微颔首,忽然冷不丁道:“你的‘星神碎影’从何而来?” 云澈无比坦然道:“是师父所教。” 画清影毫无诧异,相比于云澈身上那些骇世的异处,那个“师父”还会星神碎影简直都算不得异事。她警告道:“星神碎影在常世认知中,是属于星月神国的独有身法,你在羽翼未丰之前,最好不要再随意动用,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了。”云澈毫不犹豫的遵从,满是感激的道:“谢姑……剑仙前辈教诲。” 随之,他自然而然的说道:“师父在教我‘星神碎影’时,说过它是来自远古星神的玄妙身法。难道说……星月神国的力量,也和远古星神有关?” “的确如此。”画清影淡淡开口:“星月神国历来是双神为尊,双神传承。他们的神源之力分别来自远古星神和远古月神。” 云澈眸中兴致大展,又紧接着问道:“师父还说过远古的星神和月神有很多个,星神皆以星辰为名,月神皆为月霞为名,不知当今的天星神尊和穹月神尊分别继承了哪位星神和月神的力量?” 画清影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果然对神国知之甚少。” “遥古年代,渊皇铸造星月神国的传承之器时,注入的星神之力源自星神中最强的天狼星神,注入的月神之力源自月神中最强的紫阙月神。” 云澈:“……!” “所以,无论是哪个星君的后代,承载的是哪个星神的血脉,一旦成为神尊,血脉和源力都会跟着异变,必然转修天狼星神之力,其力量核心,名‘天狼狱神典’。” “月神传承亦是如此。每一代月之神尊,皆为紫阙月神。” 到了此刻,云澈已是完全确信,星月神国的星神与月神,与他认知中的星神与月神完全一致。 神界有天狼星神的传承,深渊亦有,还是真神神源。 就时间来看,很显然,在深渊留下传承的天狼星神,辈分要比在神界留下传承的天狼星神高上太多太多。 “说起来,这一代的星神神承者和月神神承者,分别刚好出自天狼一脉和紫阙一脉,这在星月神国历史都是第一次出现。双重完美的契合,下一代的星月神尊,想来也足以冠绝历史。” 云澈又继续问道:“彩璃说过,当年渊皇总制造了七个神承之器,但他为什么不就此衍生七大神国,而是独独给星月神国两个神源呢?” 画清影依旧以那无尽淡漠的语气道:“神承之器并非七个,而是六个。星神神力与月神神力共用一个神承之器。” 云澈一脸不解。 画清影继续道:“隐有传闻,星神一族与月神一族其实是同出一脉,在久远的世界也同属一个创世神麾下,但久有积怨,一直针锋相对。后来,有诸多星神和月神落入深渊,异境之下,反而同心合力,在深渊之世的早期为渊皇立下巨大的功勋。” “或许是鉴于此,渊皇留下了一个星神的神源和一个月神的神源,并注入同一个神承之器,让这两族在深渊之世重归一族。而这两种神源能在同一个神承之器共存,也的确证明它们是同出一脉。” “不过此举,却是导致星月神国的传承要比其他神国艰难的多。不仅要同时找到两个足够神格的神承者,就连神承者的气息、修为也要尽可能的保持平衡,心念亦要最大程度的相近相通。否则传承之时,易因神源失衡而徒生意外。” “原来如此。”云澈一脸的惊异:“神国的传承,竟有着这么多奇异之处。果然真神的传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星月双子…… 平衡…… 云澈微微垂首,不让画清影触碰他眼底闪过的幽暗异芒。 画清影不再多言,她立于玄舟最前,遥观前方苍灰暗淡的世界,青衣猎猎,黑发扬空,描绘着一幕让人触之难忘的古画仙影。 玄舟虽小,但它毕竟是深渊之物,能源层面远胜神界。其速度之快,自然远远胜过神界速度最快的玄舟——遁月仙宫。 数个时辰过去,织梦神国已近。 “再有半刻钟,便到了。” 听到画清影的声音,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云澈马上站起:“晚辈已做好准备。这一路劳驾剑仙前辈护送,实在惶恐之极。” 画清影没有回身,仙音幽淡:“织梦神国有一个名为‘沉梦谷’的地方,彩璃已反复告诫你不可靠近。如今临近织梦神国,我替彩璃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无论如何,无论何人蛊惑,你都绝不可踏入沉梦谷半步!” “是,晚辈谨记。”云澈立刻保证,随之又很是谨慎的问道:“彩璃说,沉梦谷是一个制造梦境的地方,很多人都是主动前往。那里……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画清影道:“梦境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性。” 云澈一脸疑惑。 画清影颇有耐心的说道:“人生在世,会有百千欢,却会有千万苦。但编织出来的梦境,唯有无尽之欢,没有悲苦。” 她侧眸,淡淡的盯了云澈一眼:“听上去,是不是一个万千美好的地方?” 云澈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梦境,可以源由灵魂的渴求,编织出每一个灵魂最渴望的绮梦。在常世不敢奢望之物,在梦境中可以尽情的实现,无尽的满足。” “一个卑微的凡灵可以成为梦境中的诸世霸主,不可战胜的仇敌在梦境中只能匍匐在脚下哀嚎,永不敢奢望的至宝在梦境中唾手可得,就连本已逝去的至亲挚爱也会‘重生’在梦境的世界。” 画清影声音微顿,再开口,已是分外幽寒:“那么,当一个人已尽情沉溺于这般梦境时,一旦醒来,重归残酷的现实,他会如何?” 没有太多的思索,云澈很快回答道:“会比曾经万倍的难以接受真实,会马上想要重返梦境……不惜任何代价。” “没错。”满意于云澈的理智,画清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颔首:“后果便是,从那之后,他会不惜一切,近乎癫狂的去一次次重归梦境,再不会在常世努力半分。因为常世哪怕万倍的努力,也永不可实现那满足欲望极致的畸梦。” “换言之,这个人,就此废了。” 云澈深吸一口气,一副惊恐之状。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我明白了,谢姑……呃,谢剑仙前辈的这番警示。既知其害,我断不会踏入沉梦谷半步。” 云澈如此表态,画清影也不再多言。 云澈向前小步,脚步很轻,带着明显的犹疑。 又过了好一会儿,画清影的身后传来云澈小心翼翼,仿佛鼓足了巨大勇气才发出的声音:“我……可否像彩璃一样,喊你……姑姑?” 似乎惶恐于自己出口的话语,云澈又连忙道:“前辈息怒,晚辈绝非是想要痴心高攀。只是……自从师父不在后,我在此世就没有了任何长辈亲人,也就再没有听过方才那般的关怀与告诫之语……” 画清影冷淡开口:“我对你所做、所言的一切,皆是为了彩璃。” “晚辈明白。”云澈连忙点头,脚步也后退小步:“是晚辈……无礼冒昧,还请剑仙前辈忘却便好。” “一个称呼而已,随你吧。”画清影看着前方,神情幽淡,不见悲喜。 云澈猛的抬头,那过于剧烈的气息变动,让画清影即使背对着他,都隐约能感觉到他原本昏暗下去的双眸似乎一下子盈满了激动的光芒。 “谢谢……姑姑。”他微笑着,声音带着如被风拂的微颤。 这时,视线的极处,一个巨大的结界缓缓映现。 结界呈一种奇异的银白色,在昏暗世界的映衬下无疑格外显眼。 玄舟下降,直飞结界而去。 云澈也走向玄舟前端,看着那个巨大结界在视线中越来越近。 织梦神国。 准备好迎接……我为你们编织的幻梦! 第2075章 遥古魔吟 临近织梦神国的结界之时,一个排斥立场袭来,让玄舟的速度骤降。 “欢迎折天神国的贵客。” 一个声音遥遥而至。折天神国的玄舟有着特殊的铭纹和剑道气息,极好辨认。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也快速临近。 神君境中期的气息,在神界可为中位星界的界王。在这里,却只堪成为一个守界弟子。他声音昂扬道:“请问来者可是云澈?” 显然,无梦神尊对云澈的到来已有交代。 他话音刚落,瞳孔忽然一缩……因为随着玄舟的降下,他看到了那抹如仙的青影。 他气势瞬间散尽,英挺的身姿快速降下,半跪在地,恭敬行礼:“恭迎折天剑仙大驾,不知剑仙尊临,未能远迎,万望恕罪。” 画清影的目光从遥空收回……她也已是许久未有踏入织梦神国。 “去禀报无梦神尊,云澈已至。” “是!” 守界弟子恭敬遵命,迅速展开一个传音玄阵:“快!快禀报神尊……” …… 织梦神殿。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折射着各不相同的诡光,似镜似水,目光转动之时,周围如有雾光缭绕,若心智不坚,心魂不稳,单单走在其中,都会仿佛游步于虚幻之境,导致心神混乱,魂魄游离。 无梦神尊梦空蝉端坐于神位之上,他的前方,恭敬的站着一个一身银衣的年轻男子,他一头长发,发丝隐约泛动着银色光华,虽面对着无梦神尊,却是面容平和,唇角微微带笑,一双瞳眸乍看如拂清风,若是胆敢注视,便会在不经意间,被拖入未知归处的梦渊。 织梦神子——梦见溪! “玄力进境不错,魂力进境尚可,很好。” 梦空蝉缓缓点头,目露淡淡的赞许。 梦见溪面浮满足之笑:“能得父神此言,这段时间的努力已是万般值得。” “你的努力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亦可说是为了织梦神国的未来。” 无梦神尊手指轻敲着桌案,目光幽淡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这段时间,又是好几个梦殿之主归到了你的‘麾下’。如今,你的‘势力版图’已经大到距离一手遮天也不远了,如此费心之下,还能有这般进境,的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梦见溪立刻拜下,诚惶诚恐道:“父神,见溪绝无……” “不用这么紧张。”梦空蝉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语:“你成为织梦神子尚不足百年,却可做到这般地步,这是野心,也是能耐。而对帝王,对一个合格的织梦神尊而言,野心和能耐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只是,你要记住一句话。”梦空蝉神情自始至终毫无变动:“过犹不及。” “是!见溪谨遵父神教诲。”梦见溪深深垂首,随之还是解释道:“父神,见溪无论再怎么折腾,永远都是你的儿子。见溪从一庸碌之人,一朝之间成为织梦神子,虽已百年过去,却至今仍感仿佛处于梦中。” “始终唯恐哪里做的不好,于是就想方设法的想要为父神分忧。” “嗯。”梦空蝉点了点头:“神尊当久了,属实也无聊的紧。你如此,倒是方便我尽早让位。” 梦见溪抬头,面露巨大惶恐:“父神,此话万万……” “都说了不必紧张。” 淡淡一语,再次将梦见溪即将出口的话阻下:“你暗中所行,我非不知,但从不阻止,你我心照不宣。我今日特意提起,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无论你心思何在,你的修为断然不可落下。自身修为越高,承载神源时才能更好更快的融合真神之力。如那永夜神国的神无厌夜,她年轻时为了提升修为近乎搏命,后虽以七分神格强行继承神源,但如今的神力之厚重,绝不在我之下。” “你如今的修为,在众神子之中只堪排于最末。再有短短三年便是觐见渊皇之期,可莫要……失了织梦神国的颜面。” “是,见溪谨记!” “见洲的尸骸寻到了吗?”梦空蝉忽然跳转到另一个话题。 梦见溪回道:“包括梦惊蛰在内,依旧未寻到痕迹。” “嗯。”梦空蝉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不必再找了。雾海寻骸,本就是大海捞针。苦寻近半载,也是对得起他了。你回去之后,多多宽慰你的母亲。” “是。”梦见溪应声,随之道:“兄长的尸骸虽无消息,但结合近期的各种传闻,他们怀疑,兄长之死或许并非单纯的渊兽之祸,而是……因触怒‘雾皇’而死。” “雾皇?”梦空蝉微微眯眸:“那个莫名的传闻?依据是什么?” 梦见溪道:“兄长素来惜命,在关系生命安危一事上向来谨慎,若非所迫,一定不会踏入雾海。此番虽被迫入雾海历练,但以他的性情,断然不敢太过深入……而外围区域,又岂会遭遇始祖麟神。” “而数月前,始祖麟神在雾海外围诡异现身,关于雾皇的传闻也是源自那天。据当时临近的无数玄者所言,那始祖麟神很可能是自称‘雾皇’之人所驾驭。” “荒谬之极。”梦空蝉淡淡道:“渊兽为绝灭意识的死灵,何来被驾驭一说?伟大如至高渊皇,都绝无驾驭的可能,那所谓‘雾皇’,不过是宵小之徒的可笑把戏,却唬的一众愚者争相传散,着实可笑。” “见溪也如此认为。” 这时,梦空蝉眉眼一动,他手指点出,一个传音玄阵在前方展开。 “禀神尊,折天神国的两位客人已到。” “嗯,让守界弟子直接带他来见本尊。”梦空蝉随口道,随之微一蹙眉:“两位?还有一人是谁?” “是折天剑仙。” 梦空蝉“呼”的站了起来,随之又赶紧传音道:“让贵客稍候,本尊亲自去迎,万勿怠慢。” “剑仙前辈居然……呃?” 梦见溪话刚出口,梦空蝉的身影已消失于他的视线,唯余一阵未熄的风暴。 梦空蝉速度极快,所掠之处,宛若万雷轰鸣,惊出无数织梦玄者。 他冲出护国结界的刹那,一眼看到了画清影的身影。 所有的情绪尽掩魂底,梦空蝉踏出之时,脚下已是步步威仪,未语而笑:“哈哈哈哈,清影,距离你上次到来织梦神国,不知不觉已是数千载之久,今番怎么得暇来此?难不成是为了护送这小子?” 他只是匆匆瞄了云澈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回画清影身上。 “的确如此。”画清影道。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梦空蝉明显愣了一下。 画清影已是转眸,向云澈道:“这便是无梦神尊,他会为你安排好去处,但也仅此而已,之后不会给予你任何助力。” “记好我对你说的,以及你自己说过的话,剩下的,皆靠你自己。” 说完,她向梦空蝉微一颔首:“人我已送到,如此,便劳烦无梦神尊。” “不劳烦,不劳烦……唉唉清影你……” 梦空蝉踏前一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画清影飞回玄舟,须臾远去,没有任何要留下的意思……甚至并未真正踏入织梦神国。 她……居然真的只是为了送这小子? 云澈向前,恭敬行礼:“晚辈云澈,奉画心神尊之命,特来拜见无梦神尊。” 青影离开,梦空蝉瞬间心绪全无,他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随本尊来吧。” 云澈没有多言,跟随在了梦空蝉身后。 一道道各异的目光从各处投来,或炽热灼魂,或冰冷寒魂,或锋利如刀,或轻渺如棉。 这里,毕竟是主修魂力的神国。 梦空蝉全程未有言语,云澈也未主动开口。 “不愧是织梦神国的神尊,他的灵魂,如无尽沧海。静可覆没万物,动可翻卷诸天。” 魂海中传来黎娑的声音:“特意来面对拥有这般神之灵魂的人,你……究竟要做什么?” 云澈没有直接回答:“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黎娑的声音不无担心。 面对画心神尊时,云澈的身边有画彩璃相倾,有画清影相护,哪怕画心神尊震怒,黎娑也不至于担忧他的安全。 但此刻,云澈却是一人踏入织梦神国,一人面对无梦神尊,真真正正的孤身无援。 她确信云澈处心积虑来此,必定要在无梦神尊身上有所图谋……但以云澈如今之躯,孤身在这织梦神国算计无梦神尊……稍有差池,万死无生。 云澈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无梦神尊最强之处无疑是他的神魂。我准备在这个他最擅长,最强大的领域,和他……碰一碰。”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惊到了黎娑。 “你……”一个字出口,她又沉寂了下去,随之放缓了声音:“把握几何?” 云澈轻吸一口气,发出近乎狠绝的魂音:“这是魔后以永损己身为代价,留给我的最终屏障,我……绝不容许失败!” 织梦神殿。 各种奇异的光芒从周围折射而至,让云澈的视线出现了诡异的断层和恍惚,视线中的无梦神尊也如碎散的雾一般消失在了那里。 云澈闭眸,短短两息,睁开之时,视线已是一片清明,梦空蝉已是端坐于神座之上,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无神的视线看着他。 “看来,你倒不是空有上佳的皮囊。” 这是来自织梦神尊的赞许之音,却不夹杂任何的情绪。 “神主境三级的修为,却可在这神殿的魂光中如此之快的恢复清醒。看来,你的魂力,要远胜你的玄力。” 云澈向前几步,然后以晚辈之礼拜下:“晚辈云澈,只是一微末之人,此番竟劳烦无梦神尊费心,着实惶恐万分。” “你纵然再微末,能入彩璃那丫头的眼,也有足够的资格在任何男人面前自傲。” 梦空蝉此言听不出是在平叙还是讽刺:“你准备前往何处?” 云澈道:“实不相瞒,晚辈对织梦神国虽向往已久,但知之甚少,一无所知亦不为过。所以该往何处……晚辈悉听无梦神尊安排。” “嗯。”梦空蝉淡淡应了应:“没有出身,神主修为,与那殿九知相差何止天壤,本尊也无比好奇,你究竟是凭何,让彩璃那丫头对你死心塌地,连…清…影…都…专…程…护…你…而…至……” 他的声音似乎逐渐变得缓慢,再缓慢,然后隐约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 “既入我织梦神国……怎能不先大梦一场……” 光线在扭曲,视线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朦胧,无梦神尊的身影仿佛已远在天际。 “便由本尊,亲手助你坠梦,这可算是……我织梦神国最高的待客之仪……不枉清影亲自送你前来……” 云澈的双眸失去了焦距,随之又失去了色彩,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雾。 他努力抽搐的眼眉,试图开合的唇角也在这时完全沉寂了下来,就连周身自然外溢的玄气也仿佛休眠一般,变得淡薄无比。 自始至终,梦空蝉一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和神态,未有一丝的变动。 唯有他的双瞳,微漾着淡淡的银色诡芒。 无人知,他的真神之魂已无声无息的触及到云澈的魂海……然后遭遇到了还算顽强的抵抗。 这是生灵灵魂对外侵者的本能抵御,以云澈的修为,能有这般灵魂防御,对梦空蝉而言已是值得赞赏。 但在他的真神之魂面前,不过是脆弱不堪的布帛。 他眸光稍凝,庞大无比的神魂顿如咆哮之海,直覆云澈的整个灵魂。 轰———— 云澈的脑中一片轰然。 但,就在梦空蝉的神魂触及云澈魂底的那一刹那,他的神魂忽然诡异的惊悸。 他看到了一双……陡然睁开的漆黑眼瞳。 那是一种……他此生所见最极致的黑暗。 那双漆黑眼瞳在他的神魂之中快速的放大,再放大……神魂无法控制的颤栗间,竟在某一刻忽然发现自己已变得无比渺小。 他的神魂,如翻覆的沧海……但悬于沧海之上的,是仿佛笼罩诸天诸世,永无尽头的黑暗魔渊。 吼—————————— 黑瞳炸裂,魔渊覆下,将沧海尽噬,再不见一丝波澜,一缕明光。 梦空蝉的神魂世界,响起一声无比愤怒的遥古魔吟。 梦空蝉全身剧震,双瞳之中的银芒一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竟是无尽纯粹,无尽深邃的黑暗之芒。 云澈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倒影着一个狰狞的魔影。 他开口,发出似己,又不似己的沙哑魔音: “我/我……是/是……梦/梦……见/见……渊/渊……” 第2076章 魔神印记 短短五字,如魔低吟。 又似天外的浩瀚遥音,似无尽暗渊的空寂沉吟。 声音落下之时,云澈瞳眸中的狰狞魔影缓缓消散……随之竟映现于无梦神尊的瞳眸之中。 “涅轮……魔魂……” 云澈逐渐恢复清明的魂海之中,响起黎娑的失神呢喃。 她想起了云澈落下无之深渊前,魔后池妩仸将自己整整八成的涅轮魔魂注入云澈的灵魂之中。 云澈无法驾驭涅轮魔魂,连主动催动都不能。 但…… 『它是由我亲自所割裂转移,所以会很乖顺的隐于你的灵魂……直到,它被触动的那一刻。』 『触动了,会怎样?』 『会像一只被从睡梦中惊醒的魔神。但,只可触动一次,那或许会是涅轮魔帝……』 『最后的愤怒!』 记起池妩仸当时的言语,黎娑终于明白了云澈的图谋。 传闻中爱女如命的画心神尊、折天神女与森罗神子的婚约、主修魂力拥有“坠梦”之力的织梦神国、互为至交好友的森罗、折天、织梦三神尊…… 综合以上因素…… 于雾海再遇画彩璃,以及将梦见洲玄罡摄魂……黎娑此时才察觉,从那一个时刻开始,云澈便已图谋到了今日。 当那漆黑魔影现于梦空蝉瞳眸之时,她知道云澈已是成功! 虽然,相比于一个完整的真神之魂,区区几缕涅轮魔魂简直微小不堪……但,那终究是魔帝之魂。即使在遥远的诸神时代,也是世间最高层面的灵魂,比之真神神魂高出整整一个大位面。 而且,这不是灵魂之间的正面对抗,而是无梦神尊完全掌控下的魂力倾轧……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的魔帝层面的愤怒反噬。 一根银针注定无法对抗万丈枯木,但必然会在枯木之上留下永恒的刻痕! 魔帝之怒,万魔骇魂。 梦空蝉的五官开始了颤动,眼瞳中的魔影在快速扭曲,然后一点点淡化……带着逐渐远去的魔帝怒吟。 当魔影完全消逝的那一刻,涅轮魔帝残留世间的这一缕魔帝之魂就此永逝……唯余最后一缕存在于池妩仸的灵魂之中。 却在无梦神尊的神魂之上,留下了永恒的黑暗印记。 魔影之后,梦空蝉瞳中的黑芒也逐渐消散。 终于,他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呼”了站了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云澈,瞳孔在瑟缩,嘴唇在颤抖,就连气息都仿佛失控一般在混乱流窜,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绝对的威仪、淡漠与掌控。 甚至,这般的情绪失控,根本不该出现于一个神尊之身。 “渊儿……你是渊儿!你是渊儿!!” 他颤抖出声,每一个字都颤栗的仿佛在被风暴摧卷。 “……”云澈眼底微现一抹诧异。 因为梦空蝉的反应,要远比他预料的大……大得多! 显然,他错估了“梦见渊”这个名字在无梦神尊心目中的地位。 云澈抬眸,眼神带着刚刚恢复清醒后的朦胧:“无梦神尊,你说……什么?什么渊儿?” 轰隆! 梦空蝉飞身扑下,堂堂无梦神尊,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起身之时竟是狠狠一个踉跄。他却根本顾不及平衡身型,就这么歪着身姿冲到了云澈面前,然后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双目死死的盯着他: “渊儿,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抓着云澈的那只手连忙卸去了力道,却依然紧抓着不肯放开。一语说完,云澈从他剧烈颤荡的瞳眸之中……分明看到了一抹雾光。 云澈上身微微后仰,满脸的惊异与失措:“在下云澈,绝非无梦神尊口中的‘渊儿’,还请无梦神尊……” “不,你是渊儿,你是为父丢失百年的渊儿啊!”梦空蝉一字比一字激动,眸中的雾气也层层加重:“当年,是为父无能,未能护好你,让你丢了这么多年……百年,整整百年,但为父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 “天可怜见,你还活着,活着回到了为父身边……都已经这般大了……这般的好……” 他的声音逐渐嘶哑,到了最后,分明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云澈缓缓摇头:“我……真的不知无梦神尊在说什么……” 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从殿外传来:“父神,发生什么事了?” 梦空蝉的气息明显失序,声音更是失控,狠狠惊到了临近神殿的梦见溪。而他匆匆冲进来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直接呆立当场。 身体颤抖,双目盈泪……平生,这是第二次,他见到身为无梦神尊的父神这般模样。 第一次,是百年前梦见渊失踪之时。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的青年男子,和梦见溪一样满脸惊容。 梦空蝉转眸,话语中的激动丝毫未减:“见溪,见沢!渊儿回来了……他回来了!这是渊儿啊!” “……!?”梦见溪看向云澈,目中满是惊然。 梦见沢双目瞪大,他盯着云澈,不敢相信道:“哪……哪个渊儿?” 梦见溪也在这时缓步向前,激动开口:“难道他是……渊弟?” “没错,没错。”似乎直到现在,梦空蝉才找回来那么一点冷静,他重吸一口气,平稳着气息和情绪:“渊儿没死,他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梦见溪:“……” “这……”梦见沢看了一眼云澈,又看了一眼梦见溪,一时不知该作何神情。 云澈却是侧身,不卑不亢道:“见过织梦神子。在下姓云名澈,奉画心神尊之命前来拜访无梦神尊,绝非什么‘渊儿’,无梦神尊定是搞错了什么。” “不,不会错。” 梦空蝉那只手始终都握在云澈手臂上,仿佛唯恐一松手,他便又会离开自己的世界:“渊儿,我问你,你的年龄,可是两甲子?” “是。”云澈颔首。 梦空蝉继续问:“画心神尊说,你是在十岁左右为人所救,醒来之后,并无十岁之前的记忆,是也不是?” “的确如此。”云澈再次点头。 梦空蝉手指微紧,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为父的渊儿,便是在百年前,在他十岁那年无故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时间,年龄都全然一致。” 他继续道:“你会失去记忆,定是你当年遭了暗算,导致灵魂受创。而梦见渊,便是你十岁之前的名字……是为父当年亲自为你取的名字。” 云澈目光微怔,却依旧摇头:“时间、年龄很可能只是巧合。无梦神尊的子嗣兹事体大,怎可单凭此便认定我是梦见渊?” 梦空蝉眸光染雾,除了梦见溪和梦见沢冲进来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始终都在云澈身上,再未离开半瞬:“我梦空蝉,为这织梦神国的神尊,我纵然灵魂崩塌,认知错乱,也永远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儿子!” “你的灵魂,你的气息,你的血肉……为父怎可能识错,怎可能识错啊!” “这……”梦见沢转头看向梦见溪,却见他也已双目泛红,口中激动出声:“太好了……太好了!这简直是天赐神迹。” 说话间,他已是快步向前,伸手按在了云澈的肩膀上:“渊弟,欢迎回来。你可知,父神这些年对你日夜牵挂,更始终深陷于愧疚的泥沼不肯脱出,即使百年过去,父神依旧没有放弃找寻你。” “你此番安然归来,不仅是我织梦神国的大喜事,更是拯救了父神!” 他满目的激动与感怀,丝毫不弱于梦空蝉。 “哈哈哈哈!”梦空蝉开怀大笑:“没错,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我要立刻昭告诸域……昭告天下,我的渊儿回来了!” 相比于两人的万般激动,云澈的神情却更多的是迷惑不解,他加重声音道:“无梦神尊,织梦神子,如此说定是扫兴,但……在下姓云名澈,此名为师父所赐,铭身一生,绝不可弃。” “今日,是我初次踏足织梦神国,在此之前,记忆之中毫无半点织梦神国的影像,更毫不知梦见渊之名。所以,还请无梦神尊明鉴,我是云澈,而非梦见渊!” “胡言!”梦空蝉还未开口,一声厉喝传来,梦见沢神色肃重道:“父神何等人物,在血脉之事上岂会弄错!你消失百年,今日初回,竟如此质疑和顶撞……” 啪!!!! 牙齿和颊骨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梦见沢话音未尽,便已横飞出去,半空洒开大片黏腻的血沫。 蠢货……梦见溪暗中低念。 梦见沢仓惶爬起,一抬头,便对上了父神那阴戾到极点的目光。 他刚要支起的双膝一下子又软了回去,无尽的恐惧让他的双瞳瑟缩欲裂。 “渊儿才刚劫后重归,本尊万般疼惜欢喜还不知如何安放……你竟敢对渊儿如此恶言!” 神尊之怒,宛若天倾。作为梦空蝉最优秀的儿子之一,梦见沢何曾被父神以如此目光盯视。他惊骇伏身,颤抖出声:“孩……孩儿不敢,孩儿刚才只是……” “滚出去!” “是……是!” 梦见沢仓惶倒退,落荒而逃。 目光转回云澈身上时,满目阴厉瞬间化为柔和:“没关系,你师父救了你的命,他不仅是你的恩人,更是为父,是整个织梦神国的大恩人。你记忆缺失,无法接受梦见渊之身,无法接受我这个父神,这是常情……常情,丝毫无错。” “这样……你若喜欢,那就继续以‘云澈’为名,待你记起,或哪日愿接受我这个父神,再以梦见渊为名。” 他这番言语和姿态,何止是妥协……简直近似于讨好。 “这……”梦见溪劝谏道:“父神,我知你一直对渊弟有愧,想要万般弥补。但渊弟终归是父神之子。父神之子却冠以他姓,这……必定引人闲话。” “呵呵,”梦空蝉却是淡淡一笑:“渊儿能安然回来,这已是莫大的天赐,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渊儿安好,渊儿喜欢,怎样都好。” 云澈努力敛下面上的疑惑,恭敬道:“无梦神尊这般厚爱,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只是这件事对晚辈冲击……实在太大,实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回应。” 云澈始终不愿称他父神,更一直否决“梦见渊”这个身份,梦空蝉心中失落,却是连忙摆手宽慰:“无妨无妨,是为父太过心焦,你千万不要因此有任何压力。为父定会找到方法恢复你的记忆,在那之前,你喜欢自己是谁,那就是谁,谁都不会逼迫你。” 云澈立刻行礼:“谢无梦神……” “谢什么谢,你我父子,何须如此客套。”梦空蝉却是笑呵呵的止住云澈行礼的动作,他看着云澈,越看越是欣喜泛滥:“你长大之后的样子,可是远胜为父当年,若是你母亲看到,不知该多欢喜。” “也难怪那丫头……”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目:“见溪,速昭告全域,渊儿已安然归来!各大梦殿加发五千枚上等渊晶;祈梦仙域开放三月,所有神君以上弟子皆可进入;罪域所有罪人皆减百年罪期;各附属域免百年供奉……速去!” 梦见溪压下心间的震惊,恭敬领命而去。 梦空蝉拉起云澈的手:“渊儿,为父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只属于你的地方。” …… 走出织梦神殿的那一刻,梦见溪的神色陡然阴沉,随着他的迈步,又缓缓的归于平静。 很快,梦见沢从旁边冲出,来到了梦见溪身后,他银衣染血,脸部高高肿起,狼狈不堪,脸上依旧带着未散尽的惊恐。 “殿下,那小子……当真是早该死了的梦见渊?”梦见沢每说一个字,都被残齿戳的痛彻心扉。 “你觉得父神有可能在这种事上搞错吗?”梦见溪声音淡淡:“整整百年毫无音讯,任谁都觉得他已被毁尸灭迹,没想到居然还活着,着实命大。” 看着梦见溪的神色,梦见沢小心翼翼道:“殿下,你……就不着急吗?” “着急?为何?”梦见溪淡淡道。 “他可是前神子!”梦见沢沉声道:“他死了也就罢了,此番活着回来,会有可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威胁?”梦见溪淡笑:“沦修为,他没有神国资源,能以两甲子修成三级神主,在常世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在我面前,他根本不够看;论对织梦神国的熟知和控驭,论功绩,论人心,他连与我相较的资格都没有。” “抛开其他,我的神格也胜他一分。单此一点,你觉得他有可能威胁到我的神子之位?” “殿下说的无错,但父神的态度,却让我无法不担心。”梦见沢道:“他对我们,都是见溪、见沢相称,而对那个梦见渊,却一口一个‘渊儿’。” “殿下,你千万不要忘了,虽然神格是择选神子的重要条件。但……最终决定者,始终是父神!” 梦见溪的脚步有了刹那的僵硬。 “当年,梦见渊消失时,父神的模样你肯定没忘记。而且,当年梦见渊不过是个未断奶的娃娃,父神就迫不及待的将他封为神子,典仪之重恨不能天下皆来贺颂,而且早早的为他修建神殿,即使他消失已久,神殿的修建也未有停止,直至完整建成。” “而殿下,却至今未有自己的神……” “别说了。”梦见溪冷冷打断他:“我们与见渊皆为兄弟,当协力同心,岂可如此生异,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殿下!”梦见沢却反而加重了语气:“我此生命运皆系于殿下之身,断不敢有丝毫忤逆。但此事,殿下万万不可轻视!” “枭蝶神国的前神子槃不妄是何下场,殿下难道忘了吗!” 早早效忠于神子,待神子成为神尊,自然跟着鸡犬升天。因而,就如梦见沢所言,他的命运早已绑系在梦见溪的身上。 梦见渊的回归,加之梦空蝉那远异于其他儿子的态度,他岂能不焦心。 而梦见渊归来的消息传开后,焦心者又何止他一人。 第2077章 神子殿 与无梦神尊并行,云澈时时刻刻都能感知到来自他那依旧激动到难以自抑的气息。 “这一代的六大神国,其他五神国都早早有了神承者,就连最难传承的星月神国,也找到了堪称完美契合的双子。” “唯独我们织梦神国……为父承过神尊之位整整万载过去,所衍子孙无数,却始终没有出现一个神承者。更可笑的是,所有子孙中最优秀的,也才是六分神格。” (梦见洲。) “那段岁月,织梦神国承受了不知多少暗地里的嘲笑与怜悯,随之千年、几千年、再到万年过去,国域之内亦是人心惶惶,暗议不断,甚至出现了质疑为父虽具神格却源根低劣,难有优异子嗣的传闻。” “森罗神国的绝罗神尊与折天神国的画心神尊皆是为父的至交。但……殿罗睺的儿子殿九知是公认的第一神子,彩璃那丫头更不必说,有着堪称神迹的完美神格。唯独为父……那些年,为父很少踏出织梦神国,更极少再与他们相聚,实在是无颜面与他们相见。” “每次净土觐见渊皇,面对其他五国神尊……他们投来的视线,总会让为父觉得带着怜悯,让为父无地自容。因而每次觐见之后,为父都是第一个匆匆离去。” 他摇了摇头,当年的焦心与苦涩可想而知。 “直到百年前,你母亲生下了你……我先天八分神格的渊儿。” 他说话的音调变了:“你可知,为父那一日是多么的高兴。整整万年的郁结一朝消散,胸腔里的万座山岳一夕崩离,他们说,为父那几日狂笑的宛如疯癫。” 这些,云澈从梦见洲那里摄取的记忆中或多或少有所知晓。 梦见渊的生母是梦空蝉当时最小的妾室,却也最为受宠,生下先天八分神格的梦见渊后,更是毫无疑问的威胁到了当时的神后。 梦见渊出生时,无梦神尊的大笑在整个织梦神国的上空响彻了近乎三天三夜。而他对梦见渊的宠爱,更是让原本最受重视的梦见洲嫉妒到几乎要咬碎牙齿。 换言之,梦见洲对梦见渊的嫉恨,从他出生之时便已种下。 “为父为你取名‘见渊’。所谓梦境与醒世当是相逆的世界,梦既见渊,醒当凌天。” 梦空蝉微微仰头,唇角带笑,似是想起了当年:“你的出生,为父等了整整万年啊。那时的你对为父而言,绝不仅仅是为父的儿子和织梦的神子,更是神恩一般的救赎。” “那段时日,为父恨不能每天十二个时辰将你抱在怀中,连殿罗睺和画浮沉亲身来贺,为父都未曾放开过……也只有你母亲才能将你从为父怀中短暂抢走,但不消半刻,为父便又按捺不住冲过去看你。” 说着说着,这个明明有着近三万子嗣的无梦神尊眸中隐泛泪光。 “你长大之后,与为父最是亲近,犹胜你母亲。幼子需每日至少四时辰的睡眠,而你入睡之时,都需为父陪伴在侧,否则哭闹不休。于是那段时日,为父这个堂堂神尊,居然要每日休寐四个时辰,倒是让不少人看了笑话,哈哈哈哈。” “……”云澈垂眸,内心无法不生出些许的触动。 梦空蝉的声音逐渐变得低缓:“可是,为父却未能保护好你。你十岁那年,为父迫不及待的将你封为织梦神子,为父的渊儿,当早早拥有这般华贵的身份。但,或许正是为父这个迫不及待的决定……让你遭受了厄难。” “你被封神子不到一年后……那日,是为父祭奠你祖父之日,为父归来之时,你已没有了踪影,就在你母亲的寝殿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唯一能寻到的,只有一缕没来得及完全散尽的空间残痕。但时间太久,这缕空间残痕也已无法辨认是何物所刻,更无法追寻。却可证明,你的消失,是被人以某种层面很高的空间器具所劫走……不知劫去了何方。” 梦空蝉长长叹息,虽已过去百年,虽然梦见渊已“归来”,他的言语之中依然带着痛楚: “我那时打了自己数十个耳光,恨自己枉为神尊,竟未能护好最珍视的儿子。我派人如无头苍蝇般遍地苦寻,又守在国域等着消息的到来……因为我更希望,是仇家将你劫走,然后以你来要挟,至少如此,你性命无碍。” “但,一切都始终无音无讯,不知不觉,已是百年。” 到了此刻,云澈已是明了梦空蝉对梦见渊的感情为何如此特别。 因为他人生最极致、最浓烈的大喜、大欢、大悲、大哀、大愧,都是因为梦见渊。 即使梦见渊消失后不久,梦见溪后天觉醒神格,且比梦见渊更胜一分,让织梦神子“失而复得”,却再无法激荡起梦空蝉那般纯粹又炽烈的悸动与父爱。 “渊儿,我们到了。” 踏过一层透明结界,一个足有数十里的庭院现于眼前。 立于中心的主殿梦光缭绕,华美而不失威凌。其观其势,比之画彩璃的神女庭都不遑多让。 “这是你七岁之时,为父便让人开始为你修建的神子殿。你失踪之后,修建亦未停止。只是修建完成之时,你依旧毫无音讯。” 他抬手,向云澈展示着眼前的一切:“这神子殿自建成至今,从未有人居住,连踏足都不能。因为这是为父专为你而建,一切都只该属于你。而它这些年,也一直寄托着我的执念……我总想着,你有一天会忽然回来。” 他转眸看着云澈,无尽感怀:“看,果然……哈哈哈哈。” “神尊前辈爱子之切,让人动容。”云澈真诚的说道:“若晚辈当真是梦见渊,记忆恢复之后,也定会感怀万千。” 梦空蝉颔首:“有你这番话,足够了。可惜你母亲却未能……” 他声音止住,勉强笑道:“你既无记忆,便不说这些沉闷之事。改日,为父带你去她墓前,让她见你一见,让她九泉之下,终可瞑目。” 虽然梦空蝉未有提及,但梦见渊生母的结局,云澈早从梦见洲的记忆中知晓。 在梦见渊丢失的第四年,他的生母忧思成疾,为了找他不惜亲自踏出神国,最后亡命于雾海……不过,云澈对梦见渊生母的死因持高度怀疑。毕竟,一个曾真切威胁到神后地位的人,在失去依仗之后,会遭到神后的暗谋……简直再合理不过。 而当时和当今的神后,正是梦见洲与梦见溪的生母。 “此为主殿……此为你的寝殿……这些皆为客殿……至于这一片,呵呵,我织梦神子,怎能少了妃嫔,这些皆是……而此处,是专属于你的修炼空间。” 云澈驻步,看着前方涌动着浑厚玄息的内殿。 梦空蝉见他表现出兴趣,立刻详细解释道:“此殿内部辟有百里空间,铺有无数用以辅助灵魂修炼的昙石与梦晶,七层隔绝结界更可让你在其中任意施为。早早布下的各大玄阵也依旧完好,能在最大程度上辅助你疗伤或炼化渊晶。” 云澈道:“神尊前辈或有所知,晚辈此番前来是为了完成画心神尊给予的考验,因而这五年之期,晚辈绝大多数时间都要潜心修炼。但……晚辈的师父是一个隐世奇人,所授玄功极为奇异,他曾反复告诫,羽翼未丰之时,绝不可轻易泄露身上隐秘。” “所以,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梦空蝉微笑颔首:“重师情,遵师嘱,守师诺,很好。对为父无需客套,有何话,直说便好。若为父所猜无错,你是希望此修炼空间拥有足够安全的隔绝之力,以免泄露有关你师父的秘密?” “是!”云澈点头:“不知……” “哈哈哈哈,再简单不过!” 大笑一声,梦空蝉踏前一步,伸出手臂。 呼! 霎时之时,风停空滞,天地无声,唯有无梦神尊衣袂高鼓,长发飘起,五指所向,真神之力缓缓涌出。 云澈在侧,他力量的运转极其平和,但外释之下的真神气场,依旧让苍穹隐隐沉降,大地无声瑟缩。 真神之力……云澈无声的捏紧五指。 若是让这样的力量进入自己出身的世界……弹指之间,诸天万界皆为腐土。 哪怕这些真神从不出手,单单是存在,也会让神界的脆弱法则无法承受如此位面的力量而逐渐崩坏…… 还有四十九年…… 绝不能让深渊的任何一人,踏足神界半步!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 真神气场持续了足足百息,梦空蝉终于放下了手臂。顿时天地放晴,云澈一直收紧的胸腔也缓缓释开。 修炼空间外侧,映现出一个淡银色的隔绝结界。 梦空蝉手指一点,云澈的指尖顿时破开,飞出一枚血珠,被梦空蝉弹向前方,落在了隔绝结界之上,然后无声的融入其中。 隔绝结界银光微闪,然后缓缓的消逝,归于无形。 它安静之时无形无息,一旦被触动,便会释出真神层面的气息。 亲手完成了“渊儿”的第一个要求,梦空蝉显得心情极好,他单手负后,笑呵呵的道:“如此,便完成了。这是为父以真神层面的力量所筑的隔绝结界,除了你,包括为父在内,谁都别想擅自进出。” “为父还在上面留了个灵魂印记,若是有人胆敢强破,为父会亲自赶来,将那大胆狂徒扫出去。” “以后每隔五十年,为父便来加固一次。如此,你在里面尽管放心修炼便是。” 这时,梦空蝉的眉梢微微一动,他转过身,半是无奈,半是歉疚的道:“渊儿,你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引发的震动不小,为父不得不出面稍做处理,你且在此熟悉一番……放心,此处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为你而存在,你想如何都无需任何顾忌。” 似乎不想看云澈又以晚辈之礼致谢,话音一落,他便已飞身而起,消失在了云澈的视线之中。 唯有一段彻心之语缓缓飘入云澈耳中:“渊儿,为父知你记忆残缺,无法认同‘梦见渊’这个身份,无需着急,无需勉强。为父当年未能护好你,已是亏欠你太多太多,如今失而复得……为父以神尊之名起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 “……”看着梦空蝉远去的方向,云澈的内心分外复杂。 “你又一次成功了。”一直待梦空蝉消失许久,黎娑的声音才徐徐传来。 “是……而且成功的有些过头。” 说话间,云澈走向前方的修炼空间,身体在碰触到结界的刹那,一抹银色的光华闪动,结界自发的向两边分开,直至云澈完全踏入后,又瞬间闭合,隐于无形。 一个百里空间呈现于眼前,里面梦光交织,灵气更是浓郁到近乎奢侈。 “你……篡改了梦空蝉的认知?”黎娑问道。 “嗯。”云澈回道:“在他的神魂被反击的涅轮魔魂破开之时,我在他的灵魂缺口,刻下了‘我是梦见渊’这个认知。” “魔帝层面的反噬,即使他是真神,也永远不可能抹去,甚至终生都不会有丝毫察觉。” 这个被涅轮魔魂刻入的认知印记,会让梦空蝉无比坚信云澈就是梦见渊……无论如何,哪怕出现一万个足以否决的铁证,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与怀疑。 “你不怕暴露吗?”黎娑不无担心道:“梦空蝉的认知当然不可动摇,但梦空蝉之外的人呢?毕竟,你的血脉、灵魂……很多都可成为致命的破绽。” “你想太多了。”云澈面上没有丁点担心的痕迹:“织梦神国以梦空蝉为尊。而在世人认知中,一个神国神尊,会弄错自己的儿子吗?” “怕是这群人哪怕怀疑自己的儿女不是亲生,也绝不会有丁点怀疑无上神尊会识错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还是拥有最强魂力,最不可能识错的无梦神尊。” “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人胆敢怀疑,那他提出质疑的那一刻,引来的必定是神尊之怒。无论验血验魂,还未开始便会被彻底阻滞。至于年龄什么的,我也都做了基本的修饰,足够了。” “所以,只要梦空蝉认定我是梦见渊,那么,谁都不会怀疑我就是梦见渊。而唯有的两个破绽……弄死梦见渊的那两个人(梦见洲与梦惊蛰),也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 “……”黎娑似乎懂了,她又问道:“那缕涅轮魔魂,你似乎……并不仅仅是刻入了这个认知那么简单。” “嗯!”云澈点头,目光幽寒:“在梦空蝉的灵魂上反噬出了那么大的黑暗空洞,单单刻印一个认知岂不是太过浪费。除外之外,我还留下了【三个暗示】。” “暗示?” “只能三次。”云澈没有详说,但言语间不免有些遗憾:“我怕若是贪心,会过犹不及,有被察觉的可能。” 观望着这个只属于他的修炼空间,云澈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全然没有想到,这般他本以为要耗费巨大心力才能搞到的地方,居然如此之轻易的入手,而且要远比他预想的完美的多。 “我原本的计划,是一步一步的踩下梦见溪,让神子之位向我倾斜,如此,便可逐步向梦空蝉提出越来越接近预想的要求。” “但我没想到,梦空蝉对梦见渊的感情竟如此特殊。”云澈一声深深的感叹:“简直不下于画浮沉对彩璃的溺爱。” “溺爱之外,还有愧疚。”黎娑道。 云澈双手张开,微微闭目:“看来,这深渊之世的命运,倒是一直在眷顾着我。” 黎娑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这连番的作为,所图究竟为何?” “简单。”云澈这次倒是坦言:“要断绝深渊之人踏足神界,最根源的方法,是夺取,或毁掉渊皇手中用以开启深渊通道的‘冥镜’。” “但渊皇太过强大,也太过遥远。那么就只能转换方向,去一个个摧毁……‘冥镜’的能量来源。” “你是要……毁掉六神国的神源?”黎娑思虑着轻语,但似乎并不太过惊讶。 “冥镜”五十年可使用一次,每次,都必须倾注渊皇、四神官,以及六国七神的真神之力。 若是毁掉六神国的神源,便会断绝六神国的真神传承,亦会断绝“冥镜”开启所需的能源……就算不能彻底断绝,也至少能拖后很久很久。 “是!”云澈淡淡而语:“森罗、折天、织梦三神国已在网中,星月神国我已有计较,枭蝶神国主修黑暗玄力,我目前虽暂无接触,但必定会是最易对付的一个,倒是永夜神国……” “那个无明神尊性格怪异,极恶男性,且从不愿与其他神国近触,倒是最让我头疼的一个,至今不知该从何下手。” 永夜神国的男性皆为贱奴……如此恐怖之地,身为男性的云澈单单是想要踏足其中便毫无疑问的难上加难。 只能在以后缓缓图之。 第2078章 双立神子 云澈将整个修炼空间兜了一圈,心间满意无比。 虽然,此处有着梦空蝉亲手筑下的真神结界,但为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分离出自己的一缕灵魂,依附在了入口的结界之上。 然后,他拿出乾坤神石,赤光闪烁,展开一个绯红玄阵。 雾海深处,完全隐于渊尘的乾坤阵枢陡释赤芒,随之,云澈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浓郁的渊尘充斥着每一处空间,与神国国域相比,是截然不同,宛如灰渊的另一个世界。 目光扫视周围,云澈低语道:“很好,我原本还有些担心距离太远无法完成传送。不愧是乾坤刺所刻印的阵石与阵枢。” 只要距离不超出界限,使用乾坤神石可随时传送至乾坤阵枢所在。但同时也存在着一个对云澈而言相当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展开传送玄阵时,乾坤神石要被迫留于原地,只能在传送回来后收回,若是此刻有他人临近,会一眼察觉。 但如今,有了独属自己,真神之力隔绝的修炼空间,便可基本杜绝被察觉的可能。 雾海,才是最适他的修炼之地。 随着他神识的释放和意念的流转,一双巨大的灰瞳在前方的幽暗空间中缓缓睁开。 深渊麟神,完好无缺。 在这雾海之中,强如画清影想要杀它,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以他如今对渊尘的亲和能力,能控驭神灭渊兽已是极限,控驭这只始祖麟神纯属得到麟神传承后所衍的意外。但,随着他对渊尘的驾驭能力逐渐增强,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必能将雾海极深处的那些神极渊兽都一一控入自己的“麾下”。 到时…… 不过这些还太遥远,眼下,必须先稳固自己在织梦神国的地位。 没有在雾海停留太久,他进入乾坤阵枢,返回织梦神国,收起乾坤神石。 云澈取出数枚渊晶,将乾坤神石置入其中,随之双手覆上,虚无法则无声运转,渊晶之中的力量以超脱认知的幅度流溢向乾坤神石。顿时,乾坤神石本已暗淡下去的绯红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 “媚音将这枚乾坤神石交给我时,最担心的就是它的能源补充。”云澈轻声道:“渊晶内蕴的力量层面极高,超越神界的一切神石神晶,竟可直接成为乾坤神石的能源,让这个原本最忧心的问题荡然无存。” 堪称绝对安全的放置空间,加之乾坤神石的力量损耗也已不需有顾忌…… 如此,云澈便可肆无忌惮的,随时在雾海与织梦神国穿梭。 没过太久,乾坤神石的光芒已恢复如初。云澈没有离开,直接在修炼空间中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但黎娑能清晰感知到他心绪混乱的变动,无疑在不断的思索和筹划着什么。 全然不顾整个织梦神国因“梦见渊”的归来而陷入了持续的震动。 …… 折天神国。 画浮沉身前玄光闪动,随着一个玄阵的铺开,梦空蝉的大笑先于他的影像直震画心神尊的双耳。 “哈哈哈哈!浮沉老弟,我这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啊!”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画浮沉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 随着投影逐渐清晰,他这才发觉梦空蝉竟是满面红光,嘴角半咧。无梦神尊这般模样,他只在百年前前往织梦神国恭贺梦见渊出生时见过。 “我的渊儿……我的渊儿回来了!” 投影中梦空蝉直刺过来的目光,竟分明透着不正常的炽烈,声音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过于异常的眼神与情绪,前后两句话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画浮沉皱眉,目蕴困惑:“渊儿?你难道是说……你百年前丢失的梦见渊?” “没错!”梦空蝉重重颔首:“他还活着,活着回来了!现在就在国域之中,在当年特意为他修建的神子殿内。” 画浮沉心中惊异,然后真诚贺道:“原来如此,难怪梦兄激动至此,失而复得,实为人生一大幸。” “他既归来,当年之事自然也跟着水落石出。所以当年,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梦空蝉却是摇头:“不知。因为渊儿并无失踪之前的记忆,应当是他当年遭厄时灵魂受创。若非被他的‘师父’所救,怕是百年前便已丧命。” 无先前的记忆……百年前……师父…… 画浮沉忽然一怔。 再加上梦空蝉那没头没脑的第一句话…… 画心神尊双眸微凝,话语破口而出:“等等!你失而复得,重归国域的渊儿,该不会……难道是……” “哈哈哈哈!”本就心情极好的梦空蝉被画浮沉这少见的神情逗得大笑:“没错,没错。你让清影亲自送来的云澈,就是我失却整整百年的渊儿!所以,我当真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本是端坐中的画浮沉“蹭”的站起,他一双神目明显放大了一分,直盯着投影中的梦空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你这般反应,也是罕见。”梦空蝉笑着道:“不过,我在给他施以坠梦,察觉他竟是渊儿时,反应可要比你还剧烈十倍不止。” 画浮沉缓缓坐回,这才发出有些飘忽的声音:“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离奇?也或者是天命。这老天终究是待我梦空蝉不薄,也不枉我这百年无数次的心祈。” 梦空蝉脸上的笑意始终不灭:“我先前还万分疑惑,究竟是怎样的小子,居然能让彩璃那丫头如此痴心,为他甚至不惜违约忤命,连殿九知都不要……原本是我梦空蝉的儿子!那就再合理不过了,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这俩神尊在外人面前威仪无尽,但相对之时,便彷如回到了年少之时的言语无忌,意气风发。 画浮沉嘴角微抽,恨恨道:“你得意个屁!这小子是彩璃自己挑的,人是我送去的,你这纯粹是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嘿,对对对!浮沉老弟你今天说什么都对!”谈笑归谈笑,梦空蝉对画浮沉的感激真真切切:“浮沉老弟,这天大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但有所求……就算要我半个脑袋,我也毫不犹豫。” “呵!”画浮沉冷笑:“你脑子里塞得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要来何用!倒是……我让你做的那件事,你可有完成?我有言在先,你不要因为他是你儿子,就倾向他说话。” “这个……也算我欠你一次。”梦空蝉道:“我在发现他是渊儿后,就立刻停止了‘坠梦’。我织梦一脉有训,不可‘沉梦’,更绝不可对同族之人施以‘坠梦’。” 这一点,深渊皆知。 “不过,非我倾向于渊儿,你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梦空蝉笑意之中多了几分认真:“浮沉老弟,若是一个无根无势之人忽然知道自己是神国神尊之子,他会是何种反应?” 画浮沉道:“欣喜若狂,如获新生。” “没错。”梦空蝉颔首,随之道:“但,我亲口告诉渊儿他的身世后,他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冷淡和抗拒。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接受‘梦见渊’这个身份,坚持只以‘云澈’自称,因为他的生命和名字都是他的‘师父’所赐,在恢复记忆前,他绝不肯背弃自己的‘师父’。” 说到这里,梦空蝉话中有三分遗憾,却是七分骄傲:“神尊之子,多少人做梦都不敢妄想的身份,在他的眼中却远不及师恩。” “我的渊儿重情重义重诺至此,你的那些担心,简直扯淡!” 说完,他心里还补了一句:简直是对我渊儿的污蔑! “嘁!”画浮沉淡淡嗤声:“果然还是向着你儿子说话。” 他虽如此说,嘴角也是不禁露出笑意。梦空蝉说得没错,如此重情而轻利,天下男儿少有。加之他先前为救彩璃而不惜舍命,又为了彩璃毫不犹豫孤身留于织梦神国……或许,真的是他过于谨慎和担心了。 云澈……竟是失踪百年的梦见渊,竟是梦空蝉之子…… 他心潮在持续的震荡,远远不是表面上那般平静。 “向着我儿子,不就是向着你女婿嘛!”梦空蝉笑眯眯道:“就说彩璃这丫头,怪不得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单说这眼光,这六神国就没一个比得上她……” “行了行了。”画浮沉实在看不过眼,一顿甩手:“这件事背后的麻烦,你心知肚明,既然云澈是你的儿子,那你就该好好想想如何与我一起妥善处理这件事。” 梦空蝉笑意收敛,轻叹一声道:“这件事,虽然那两个孩子自行结合,但终究是我们对不起老殿。不过,以我们多年的交情……大不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到他面前给他磕几个,幼时又不是没磕过,就不信他不消气。” “若真那么简单便好了。”画浮沉道:“这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之事,而是关系到整个森罗神国的尊严,以及净土的威严。” “云澈既是梦见渊,此事自然是容易了许多,但依旧不可轻率处之。尤其,两个孩子羽翼尚微……一切,还是待净土觐见之后吧。” 梦空蝉没有赘言,缓缓颔首:“好,此事,便依你之言。在这之前,我会先给渊儿一个配得上彩璃的身份。” 画浮沉眉梢一动:“莫非……你要立他为神子?” 梦空蝉没有否认,目光微妙。 画浮沉摇头:“此举不妥不智。” “我明白你的意思。”梦空蝉洒然一笑,道:“若是废见溪而立渊儿,的确大为不妥。那……何不效仿你折天神国当年,立双神子呢?” “这……”画浮沉短暂思虑:“此举,怕是困难重重。” 梦空蝉道:“见溪有手腕,更有野心,人心更是辐射了大半个织梦神国。渊儿刚归,与他自然远远不及。不过,我定会护好渊儿,为他挡下一切压力,毕竟,这织梦神国,还是我梦空蝉说了算。” “不,”画浮沉却是淡淡一笑:“我倒是觉得,你不妨让他亲自去面对这些压力……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莫大的惊喜。” “哦?”梦空蝉目绽异芒,他所熟知的画浮沉,可从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细说。” “说透了,不就没惊喜了么?”画浮沉一脸神秘之笑,然后直接岔开话题:“当年暗害梦见渊之人,至今也毫无头绪吗?” 说到此事,梦空蝉双眉瞬间沉下几分。 他摇头,带着深深的无奈道:“我有很多可以怀疑的人……但,怀疑就如恶魔的种子,一旦种下,判断就会被无形的左右,所有寻到的痕迹也会不受控制的向之倾斜。所以,在找到真切的实证之前,我不能去怀疑任何人。” “不过,渊儿既然安然归来,待恢复他的记忆,当年之人,也自然会浮出水面。” 梦空蝉的话语中掺杂着一声颇为沉重的错骨之音。 那个暗害梦见渊之人,他恨入骨髓。 “罢了,不说这等晦气事。”梦空蝉脸上笑意恢复:“赶紧把这消息说予彩璃那丫头。生不出这样的女儿,抢来当儿媳妇也是美得很,哈哈哈哈!” “迟了。”画浮沉道:“就在三个时辰前,彩璃已是入了七星折天阵。” “什么!?”梦空蝉眉头大皱。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画浮沉不无叹息道:“她这般决定,一分是不想忍受和那小子分开的凄楚,九分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梦空蝉怔了好一会儿,随之发出了一声有些失神的低念:“我要是有渊儿这等本事,当年也不至于在清影面前那般狼狈不堪。” “呵!”画浮沉冷笑:“心还没死透呢?” “所谓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魂牵梦萦。”梦空蝉满是坦然的感慨:“当了神尊,也依然摆脱不了这夙念。” “无病呻吟!”画浮沉嗤声道:“云澈既然是你的儿子,那就多在他身上倾注资源。告诉他,若想破除他和彩璃之间最大的压力,就尽快的成长,然后……超越殿九知!” 投影消逝,画浮沉起身,在剑阁中静立了许久许久。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段时日紧覆于胸腔的压力一下子轻去了大半。 云澈是梦空蝉之子……且即将被梦空蝉赋予织梦神子之名。 如此,云澈的身份,将不再是无根无势的凡世之人,而是织梦神子,足以和画彩璃相配! 如此,森罗神国的压力,渊皇的压力,也将不再是折天神国独自面对,而是折天与织梦共同面对。 那将是截然不同的局面,压力何止倍减! “太好了。”他一声分外舒畅的轻叹:“希望这两个孩子能被天命所眷,终得善果。” 梦空蝉要立云澈为另一个织梦神子的决定着实惊到了画浮沉。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刚结束投影,一个由无梦神尊亲口所宣,宛若裂空惊雷的消息便在织梦神国,以及所有附属国域炸开: 无梦神尊将赋安然归来的梦见渊“神子”之名,与梦见溪同为织梦神国的神子。 且封立之期,就在短短的七日之后! 其意之烈,其心之切,让所有人震惊到久久无法相信。 第2079章 迫魂 神子殿内,热闹非凡。 一堆又一堆的器具、装饰、晶石从不同的方向飞运进来,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收敛着气息,小心翼翼而至,就连忙碌之时亦是轻手轻脚,唯恐弄出稍大的动静。 一见云澈,更是隔着很远便行跪拜之礼,若云澈不出声,他们别说站起,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净土之下,神国终究是此世最高位面的存在。 “哈哈哈哈,”梦空蝉的大笑声远远而至:“渊儿,没吓到你吧?” 他站到云澈身边,满意的看着正在被密集填充的神子殿,笑呵呵道:“渊儿,你安然回来,那这神子殿也必须热闹起来。” 云澈行礼,不卑不亢道:“神尊前辈,您不妨……还是以云澈相称。” “欸!”梦空蝉一摆手:“你不喊我父神,我也不喊你云澈,公平的很。” 云澈只能面露无奈:“这……好吧,晚辈唯有遵从前辈之意。” 这时,近两三百个人影从东方无比整齐的飞至,临近神子殿时立刻落身,脚步也变得格外轻缓谨慎,隔着三十丈之外,所有人便已齐齐拜下,为首之人气势磅礴,声音铿锵:“卑职陆籁声,拜见尊上,拜见渊公子。” “嗯。”梦空蝉微微颔首,向云澈道:“此人,为我神国东域的护安署副统领,但今日之后,他与他麾下之人,将尽皆守护于此神子殿,也只会听从你一人差遣。” 陆籁声立刻道:“今日之后,陆籁声便是渊公子之人,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云澈略感头疼,其实对他而言,他宁愿这浩大神子殿就他一个人……显然,这并不现实。 “起身吧,然后各寻己位。”云澈淡淡道:“该如何安排,陆统领做主即可,无需过问。” “是!”陆籁声立刻应声,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起身,迅速遣人而去。 不久之后,又是一群群人影鱼贯而至……但这次大不相同,皆是一些少年男女,年龄乍看甚至都不足双十,神情大都带着惶恐和胆怯,且气息各异,明显有相当一部分非神国出身。 梦空蝉笑眯眯道:“这些,以后皆是你的仆从与婢女,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听从你的所有命令。虽为奴婢,但他们的出身和资质皆都不凡,且都是今年新入之人,绝对未曾服侍过他人。” 能入神国,是多少深渊玄者梦寐以求之事……哪怕是成为最底层之人。 梦空蝉悄悄瞄了一眼云澈的神色,然后向最前方那几个姿色明显远胜其他人的女子道:“你们几个,还不来见过你们未来的主子。” 底层之人,何曾想过竟会如此之近的直面神尊。不过,终究是被精挑细选出的人,最前方的几个少女皆未失态,保持着最完美的身姿依言向前。 “婢女柳沾衣,见过渊公子。以后沾衣之命,只为公子一人而活。” 少女姿态恭敬,姿容绝佳,虽为婢女之身,但一言一行间,皆带着无法拂散的贵气。 “沾衣欲湿杏花雨,好名字。”云澈赞了一声:“你出身何地?” 这“渊公子”不但相貌俊逸非常,神态之间毫无凌傲,就连声音竟也是如此和煦,对身为婢女的她都不吝夸赞。她心间大半的紧怯一下子化为温软,应声道:“婢女出身神国之北的流明界,为流明皇室第三十九公主。能将余生献于渊公子,是沾衣此生之幸。” 皇室的公主,却甘当神国的婢女……这就是渊尘造就下的深渊神国。 第二个少女也款款向前:“婢女上官禾露,出身九魁域,见过渊公子……” 第三个少女要比其他人都少了数分拘谨,一双美眸一直在好奇的打量着云澈,其中的明媚远多于胆怯,她落落大方的向前,盈盈一拜道:“婢女梦纸鸢,出身东城一脉,拜见渊神子。” “梦”之姓氏,证明她是织梦神国出身。但她的称呼,却是让云澈一愣。 “哈哈哈哈!”梦空蝉大笑出声:“这丫头倒是机灵。” “渊神子?”云澈皱眉。 梦空蝉道:“来此之前,为父刚刚下令,将重新立你为我织梦神国的神子。封立大典,便在七日之后。不过你无需担心,尽管候着便是,什么都不需要做。” “可是……” 云澈刚一开口,便已被梦空蝉打断,他意味幽远道:“你总要有个能与那丫头相配的身份。而且,双神子这种事并非罕见,并不会废止见溪。” “……”云澈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唯有轻轻的颔首:“好,那便依前辈所言。” 织梦神子…… 筹谋之中明明该是最为艰难的一环。但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迫如愿? 七天之后……简直比自己都着急! 这时,梦空蝉忽然笑意一敛,目光斜向上方。 一个老者的身影缓缓而现,临近之时,云澈的魂弦猛的跳动了一下。 好强的气息! 未释玄气,却有着如此沉重的压迫感……他的修为,至少也该是半神后期。 但,这个让云澈骤感魂压的恐怖老者落地之时,竟是双膝跪地……且双膝所向并非梦空蝉,而是云澈。 “罪奴……叩见渊神子。此生能见渊神子无恙,万死亦无憾也。” 他的声音带着沉重与悲怆,语落之时,头颅竟是直接砸下,发出奇重无比的叩首之音。 云澈看向梦空蝉,却见梦空蝉眉头紧锁,面色微沉:“渊儿,他是你出生之后,为父为你择选的守护者,就连名字,亦改成了‘守渊’。” “这是为父给予的最高信任,和最高荣誉。但他……却是未能护好你,让你百年前遭遇劫难,若非天赐神迹,你我父子此生都无缘再见。” 梦守渊头颅碾地,声音嘶哑:“老奴自知……罪该万死。” “你的确罪该万死。”梦空蝉冷冷道:“但本尊留了你的命,让你负罪存活至今。而今……本尊再给予你第二次机会,也是第二次的信任!” 梦守渊缓缓抬头,额间血流如注,他干枯的嘴唇开合,字字源魂:“尊上之恩,老奴万世难报。残生,必以命护卫渊神子……若再有错漏,必自绝谢罪。” “前辈请起。”云澈开口:“当年之暗算显然早有筹划,难以防备,非你之错。我如今安然无恙,你也无需再自罪自责。” 梦守渊目中盈泪,又是深深一拜:“渊神子心博如渊,让老奴……更是无地自容。” “以后,你便暗中守于渊儿之侧,以他的安危为最高信念。安危之外,不得有扰。先退下吧。” 梦守渊起身,缓缓退步,须臾已消失于视线,不知隐于何处。 梦空蝉向云澈道:“梦守渊虽当年护你不利,但其实……当时你身在你母亲的寝宫,他无法临近,所以才让你遭了暗算。论及修为,整个织梦神国,除了为父、九大梦殿之主以及总殿主,便以他和沉梦谷谷主为最高。” “神灭境九级。以他残剩的寿元,寿尽前触及神极境也并非全无可能。” 云澈:“……” “所以,你尽管安心便是。”梦空蝉拍了拍云澈的肩膀:“为父,绝不会让你身上……再复当年之事!” ———— 织梦神国,神后宫。 梦见溪匆匆而至,恭敬而拜:“孩儿见过母后,不知母后召见,有何吩咐?” 凤榻之上,一个身段妖娆,但目光冷煞的女子缓缓站起,她目视梦见溪,双眉紧凝:“梦见渊回来了。不过是回来的第一天,你父神便已下谕,要封他为第二个织梦神子……溪儿,你便一点都不着急吗!” 织梦神国神后,梦见溪与梦见洲的生母——梦璇珏。 梦见溪神色未改,平静道:“此事孩儿已经知晓。” “既已知晓,你当如何?”梦璇珏目光含威,气势迫魂。 她的这般姿态,梦见溪已是多年未有见过。显然,梦见渊的归来,封立神子的消息,让她彻底的坐立难安。 “母后请稍安。”梦见溪向前一步,搀扶着母亲坐下:“父神见梦见渊时的欣喜,孩儿亲眼所见,一如当年那般的极度宠爱。宠爱加上愧疚,再加之极喜下的些许冲动……父神会做出这般决定,虽出人意料,但细思之下,也算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笑话!”梦璇珏猛的抬头,目光直刺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正面回答,你待如何?” 梦见溪徐徐道:“梦见渊如今的修为只有神主境三级,与孩儿天壤之距。他初归神国,没有任何的根基,甚至没有任何有关神国的记忆……换言之,他除了父神一时的宠爱与愧疚,一无所有。” “所以,在孩儿看来,父神此举,不过是为了弥补和宣泄愧疚。梦见渊纵然冠上了‘神子’之名,也根本有名无实,时间久了,反而会沦为不上不下的笑话。” “换言之。”梦见溪神色笃定:“无论是梦见渊此人,还是他被封为神子之事,都不配让孩儿入心。” 砰! 梦璇珏拍案而起,本是美艳的脸上竟是扭曲起几分可怖的狰狞:“在你觉醒神格,成为织梦神子后,为娘无数次的叮嘱你居安当思危,未雨当绸缪,斩草当除根,你全都忘了吗!” “孩儿不敢忘!”梦见溪连忙拜下:“只是……” “没有只是!”梦璇珏声声皆厉:“当年,有你外公和舅舅坐镇九大梦殿,我一直以为我的神后之位稳固如山,谁都不可撼动。” “但,自那梦见渊出生,你父神不但视之如宝,就连那个生下梦见渊的贱人……你父神看她的眼神,都比看我温和了何止千万倍!” “那不过只是个出身外域,有着低贱姓氏的贱人!” “梦见渊七岁之时,你父神不惜动用巨大资源,去为他修建神子殿。十岁之时,他被封为神子,也是那年,神后之位即将易人的消息一日盛过一日,连你外公和舅舅都无法压住!” 梦璇珏一声冷笑:“那神子殿建成之后,纵然荒废在那,你父神也从不肯让你踏足一步!如今梦见渊归来,你父神恨不能把整个织梦神国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塞进去!” “你是嫡出又如何?你是正统的神子又如何?你外公是梦藏机,你舅舅是梦璇玑又如何?你的天赋、神格都高过梦见渊又如何?有些东西,一生就只有一次,你父神给了梦见渊,就永远不可能给你!” 梦见溪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的裂痕,但马上,他便又平静了下去:“母后,你说的这些,孩儿全部明白。孩儿目睹过父神对幼时梦见渊的宠溺,更深切感知过父神找回梦见渊时的情绪剧动……孩儿自知,这一点上永远比不过梦见渊。” “但,也仅此一点。” 梦见溪反过来劝母亲道:“而且,梦见渊刚归,父神正处在欣喜、感怀、愧疚、弥补之心最强烈的时期,对梦见渊的保护,也必定达到极致。如果在此阶段做与此相逆之事,必引父神反感……甚至震怒,是极为不智之举。” “……”梦璇珏盯了梦见溪好一会儿,声音忽然放缓:“也就是说,你父神封梦见渊为第二个神子一事,你不会反对?也不建议你外公和舅舅他们反对?” 梦见溪的外公,是织梦神国九大梦殿的总殿主梦藏机,整个织梦神国神尊之下第一人。梦见溪的舅舅,是第七梦殿的梦主梦璇玑。 梦璇珏也是因此成为织梦神后。 “是。”梦见溪颔首。 “罢了。”梦璇珏挥了挥手,妖眸深处晃过一抹诡光:“你有自己的判断与打算,为娘不该苛责于你。哼,只能怪梦惊蛰那个没用的废物,居然让梦见渊活了下来。” “……!!”很是幽淡的一句话,让梦见溪瞳孔骤缩。 他猛的转身,便向外冲去……但,他还未来得及封闭听觉,母亲悠悠然的声音便已传入耳中:“若不是为娘暗中指引和帮助,就凭梦惊蛰那老东西也配有机会下手?” 梦见溪身形忽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梦璇珏不紧不慢的走过来:“重新告诉为娘,你待如何?” “……”梦见溪没有转身,亦久久发不出声音。 梦璇珏继续慢悠悠的道:“你父神,可是最擅魂力的无梦神尊。他定能找到方法恢复梦见渊当年的记忆。而梦见渊一旦恢复记忆,以你父神对他的宠爱,你的娘亲会是何等下场呢?而知晓这一切的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不会。”梦见溪终于出声,只是声音干涩无比:“害他的是梦惊蛰,梦见渊记忆里也只会有梦惊蛰。” “不不,下手的可不止是梦惊蛰,还有你那蠢货兄长见洲。”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饰以“蠢货”二字,她却是说的自然无比:“更为关键的是,当年梦惊蛰和梦见洲之所以能避开所有气息,悄无声息的靠近梦见渊,依靠的是一颗我故意让梦惊蛰偷走的‘破虚神玉’。” “那可是渊皇赐予的空间神物,整个织梦神国就只有三颗,穿梭空间时可以近乎完美的做到无息无痕。梦见渊若是恢复记忆,定能回想起那枚破虚神玉……而只要追溯破虚神玉的来源,必定会查到我的头上!” 梦见溪双手猛的攥紧。 “到时,我是罪人,而你是知情的罪人之子!那么,两大神子……哪一个会有可能被盛怒的神尊废止呢?” 她脚步缓慢的走到梦见溪身侧,满意的感受着他气息的躁乱:“现在,你还觉得梦见渊对你毫无威胁吗?” 第2080章 雾皇再现 梦见溪身躯一点点的绷紧,他艰涩出声:“母后,你……不要逼我。” 梦璇珏冷声道:“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救你!” “见洲亡命,我四分心痛,却有六分心安。他和梦惊蛰死了,也就永远不会留下破绽,我也原本打算永远不让你知道。但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让那梦见渊活着回来!” 实则,梦见溪很早之前便怀疑梦见渊之死与梦见洲有关,作为梦见洲唯一同母的胞弟,他最能深切的感知到梦见洲对梦见渊的嫉恨。 这也是为何,他在后天觉醒神格,成为织梦神子后,将本该是最为亲近的梦见洲近乎狠绝的践踏到污泥中,也踏灭了他所有的胆量和野心。 但他绝未曾想到这件事竟与他的母亲有关……她已是神国神后,立身于当世女子之巅,本没有理由冒着巨大风险做这种一旦暴露,必招严重后果之事。 至于梦见洲……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成功实则是他的生母暗中推动。还一直自认为天衣无缝,除了他与梦惊蛰无人知晓。 “当年,我过于笃信自己的神后地位无可动摇,却险些被那贱人所胁!那之后,我便深切的意识到,任何对手,都不可轻觑,任何威胁,都必须斩扼于萌芽!” 梦璇珏猛的伸手将梦见溪拽过,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而今的梦见渊何止是‘萌芽’!他对你的威胁,已几乎是骑到了你的脸上!你岂可这般无动于衷!” “孩儿并非无动于衷。”梦见溪竭力平稳着心绪:“只是目前,绝不该,也不能对梦见渊下手。” “我何时要你对梦见渊下手?”梦璇珏沉声道:“你父神现在视他如珠如宝,对他下手无异于自掘坟墓。眼下,你最该做,也必须要做的……就是阻止他成为织梦神子,至少,不该如此轻易,如此自然的让他与你同齐神子之名!” “而不是自恃自傲,无动于衷!” 她拉过梦见溪的手臂,五指缓缓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其肉中:“记住,这织梦神国,终究是神尊说了算!你就算再有十个外公,十个舅舅,话语权也超越不了你的父神!唯有你坐稳了神子之位,成为你父神眼中,织梦神国眼中唯一的神子,那么,就算一切当真败露,你父神纵然怒恨,也断不会公开于明面,更不会牵连到你……因为你是唯一的选择!” “待将来,你继承你父神的真神之力,成为织梦神尊……那么,为母就算再有十倍的罪孽,你也可一言蔽之!再有十万个梦见渊,也不过是你指下之臣,明白了吗!” 梦见溪闭目仰天,随之沉重出声:“孩儿明白了。孩儿定当遵从母后教诲,纵再小的威胁,亦要在最初之时,全力扼杀之。” “很好。”梦璇珏的手终于缓缓松开:“这才是我的溪儿该有的样子。现在,去你外公那边吧。如今九大梦殿已有其六会顺你之意,与你堪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态度,将决定七日后的封立大典。” 梦见溪走出神后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时,梦见沢飞身而至,神色焦急:“殿下!你接到消息没?父神竟要封那梦见渊为第二个织梦神子,且就在七日之后!” “嗯,知道了。”梦见溪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梦见沢察言观色,然后恨恨道:“父神究竟在想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的确莫名其妙。”梦见溪认同的颔首,他看着前方,沉吟着道:“方才母后问及我此事,我为安她情绪,说父神此举是出于喜悦、愧疚和弥补之心,属情理之中。实则……我完全无法理解父神究竟在做什么。” “父神若是出于宠爱和弥补,此举,却反而是在害他。毕竟,梦见渊消失那么多年,如今在这神国没有丁点的根基积累,更无人心可言,就这么冷不丁的直接推到‘神子’之位……相比于浮于表面的尊崇,更多的无疑是质疑、冷眼、困惑、不安。” “若我是梦见渊,只会觉得自己被架在华丽的炭火上煎烤。父神何其精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梦见溪缓缓说着,却始终不得解。 而他就算再精明十倍,再多长十个脑袋,也不会想到,云澈的“靠山”不仅仅是梦空蝉,还有一个折天神国。 梦空蝉此举固然是出于宠爱和弥补,但亦是给云澈一个身份,以及给画浮沉一个态度。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父神此举,完全是没有思及殿下的感受。”梦见沢压低声音:“七日之后的典仪,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梦见溪停住脚步,缓缓吐出两个字:“扼杀!” 梦见沢也跟着停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虽然动不了人,但……要让七日之后的那天,成为他毕生难忘的耻辱日!要让他被封立的‘神子’之名非但永无荣光,反而成为人人低视的耻辱烙印。” “明白了。”梦见沢缓缓颔首,目中闪耀起兴奋的异芒。 “这件事,我无法出手,甚至要全程维护于他。”梦见溪眼眉缓缓沉下:“你知道该怎么做。” ………… 折天神国。 画清影从玄舟上落下,却见画浮沉已是早早立于那里,似乎在等她回来,神情甚是微妙。 “彩璃呢?”画清影问:“为何我找不到她的气息?” “她入了七星折天阵。”画浮沉如实道。 “什么!?”画清影月眉骤沉。 “她知你必定阻拦,所以在你归来之前便已进入。”画浮沉淡淡道:“如今七星已耀,七阵皆开,你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画清影冷冷盯他一眼,转身便走。 “有一个极为利好彩璃未来的消息。” 果然,一涉及画彩璃,画清影立刻停住脚步。 “梦空蝉方才传来消息,却不是‘坠梦’的结果,而是……”画浮沉微一停顿,才慢吞吞的道:“他发现,云澈的真正身份,竟是百年前消失的梦见渊。” “……”画清影明显怔了一下,才缓缓转眸:“此言当真?” “这是梦空蝉亲口所言。”画浮沉道:“而且,云澈刚好没有十岁前的记忆,年龄也是两个甲子,这些还是你告知于我。此番想来,竟和当年消失的梦见渊完全契合。” 画清影喃喃而语:“竟有如此之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当真离奇万分。”画浮沉叹道:“不过如此一来,彩璃与云澈之事便简单了太多,至少无需我折天神国独自面对。” “梦空蝉为了向我表明态度,也为了尽早给云澈一个身份,已下令立云澈为第二个织梦神子,七日之后便行封立典仪。” 画清影猛地转身:“此举,岂不是将云澈推于风口浪尖?那梦见溪母族根基厚重,你也曾评价其人极具野心和手段。云澈即使是梦见渊,但此番归国,也依旧是一个早已断却一切的孤身之人。强行立云澈为又一个织梦神子,会引发梦见溪及其母族怎样的反应,你当心知肚明。” 画浮沉却是微笑:“这对他那小子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历练与考验。也唯有这般环境,才能让一个人最快的成长。” “织梦神国可有广发请帖?”画清影忽然道。 画浮沉摇头:“消息必然已经传开,但梦空蝉并无广邀其他五国之意。不过,到时,我会让开阳……” “不必了。”画清影冷冷出声,不容置疑:“我亲自去。” “呃……?” “彩璃选的男人,岂能让人欺负了去!” 即使面对画心神尊,画清影的言语也从来都是告知,而非商议:“七日之后,我会亲临织梦神国,这件事,你不必再管。” “梦藏机那老东西,倒是很久没会会他了。” “清影,这……”画浮沉抬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画清影飘然远去,唯有无奈的摇头。 …… 深渊,雾海。 一行十数人,皆是相近的穿着,明显同属一门。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轻重不一,周围铺满了一地还未散灭为渊尘的渊兽残尸,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他们一半人警戒,一半人簇拥于年纪最小的男子周围。领头的中年人手掌覆于年轻男子身上,须臾,他面色沉重的摇头:“渊尘已然蚀心……没救了。” “蚀心”二字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一片昏暗。因为在这认知之中,已等同死亡。 渊尘不可驾驭,不可湮灭,极难驱散。一旦入心,便绝无存活的可能。 “不,不会……”离年轻男子最近的高大男子双目盈泪,却无法接受的混乱摇头:“师叔,一定是弄错了。牧师弟明明伤的不重,怎会……怎会……” 年轻男子抓住他的手臂,苍白的脸上强行撑起微笑:“韩师兄,人各有命,不必介怀。只可惜……无法完成当年之诺了。” 高大男子垂首咬齿,一时哽咽难言。 “韩师兄,最后求你一件事……我……不想死在雾海。” “好!”高大男子艰涩应声:“我这就带你离开!就算要走,也该完完整整,岂可化为这雾海的灰尘。” 他话音刚落,周围忽起惊声。 “那……那是什么?” 抬头望去,视线远处,正翻滚着浓重的雾尘,就连本就灰暗的苍穹,都似乎因之又暗沉了数分。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直到一个人失神低语:“这个情景,似乎很像传说中的那个……” 他们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无尽威沉,宛若魔吟的低吼: “雾皇巡海,凡灵退散!” 字字惊魂震魄,仿佛直接响起在他们的心魂深处,让他们全部勃然变色。 “雾……雾皇?传说中的那个……” “不是说,那只是个伪造出的骗局吗?” “传闻雾皇数月前第一次出现时,曾引雾海深处的始祖麟神现身,造就万里劫难,埋葬了不知多少的尸体!就算是有人伪骗……那也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中年男子立刻沉声吼道:“走,快走!” 灰雾之中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分怒意:“退……散!” 轰!! 大地震颤,一股风暴忽然从灰雾中涌出,将惶恐中的众人狠狠轰飞,直落至数里之外。 唯有那个被渊尘蚀心,已注定十死无生的年轻男子未被风暴波及,孤零零留予原地。 中年男子仓惶起身,低吼道:“快走!不要回头!” 高大男子起身,一眼看到了留于原地,离滚动的灰雾越来越近的年轻男子,他瞳孔骤缩,失声道:“可是牧师弟……” “管不了他了!”中年男子道:“他本就已经没救,再磨蹭,连我们都要搭进去。” 高大男子一咬牙,他猛地推向中年男子:“师叔,你们快走,不用管我!” 吼叫间,他已是直扑年轻男子的所在……亦是在冲向那滚滚灰雾。 “韩旭!”中年男子一声大吼,却只能猛一咬牙,带着其他弟子全力远遁。 砰! 高大男子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他顺势翻滚,扑到了年轻男子身前,快速的将他抱起……只是起身之时,他触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灰雾。 猝然放大的双眼,更是对上了一双在灰雾中时隐时现,混乱扭曲的巨大灰瞳。 “卑微凡灵,竟胆敢近犯本皇之威凌!” 恐怖绝伦的威压几乎要碾碎他的灵魂。中年男子全身瑟缩,却又强撑意念吼道:“在下一介凡灵,岂敢冒犯……雾皇大人。只是……只是我师弟他被渊尘蚀心,生机已绝。在下只是想将他带出雾海,尊严而死,绝无半点冒犯之念。求雾皇大人开恩饶恕……我韩旭,定会感恩余生。” “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雾皇的一声大笑。 “有情有义,不畏死亡,当得本皇恩赐!” 伴随雾皇之音的,是一抹陡然罩下的灰雾。 中年男子一声低吟,却不敢反抗……但,渊尘侵蚀的感觉并未传来,灰雾在他们身上停留数息,便很快离散。 同时离散的,还有年轻男子身上本是格外浓郁的灰败气息。 “哈哈哈哈!”灰雾滚滚而去,伴随着雾皇逐渐远去的大笑声。 “韩师兄。”年轻男子从高大男子身上挣扎着站起,他双手抬起,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随之发出如梦呓般的声音:“我身上的渊蚀,全部……消失了……” “什……什么?” 他们回到中年男子身侧,待中年男子的玄气在年轻男子身上流转一周时,他整个人久久呆滞,一双眼瞳无声放大,仿佛忽然进入了此生最荒谬的梦境。 “师叔?”高大男子试探着问道:“难道……真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中年男子状若失魂的摇头:“明明无法可医的渊蚀……不仅心脉……全部……全部消失了……” 周围一众人面面相觑,如闻天外魔音。 一个弟子轻声喃道:“不是说,一旦遭受渊蚀,就算是净土之上的至高渊皇,也无法祓除吗……怎么会……” “难道,那真的是……雾海的皇?” 年轻男子忽然转身,向着“雾皇”远去的方向重重跪下,带着泣音高喊道:“青云宗弟子牧诚,感谢雾皇大人再造之恩!余生愿尊雾皇为信仰,纵死亦不离弃!” 无人回应,其他人也都无人出声,心魂之间如天翻地覆。 没过多久,“雾皇”再次现身,并可瞬息之间祓除渊蚀的传闻直蔓雾海边域,并向更深处的生地快速辐射而去。 —— 云澈走出修炼空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感知到他的气息,少女的身影携着香风匆匆而至:“公子,你可算出来了。再有三个时辰,便是封立神子的典仪,你再不出来……” “公子再不出来,沾衣妹妹可是要哭出来了。”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传来,梦纸鸢脚步轻灵,手中捧着一身银色的华服:“公子,先让我们服侍您更衣。” 云澈伸手:“我自己来吧。” “不可以。”梦纸鸢却是躲开,微嘟唇瓣,不无怨气的道:“你不让我们侍浴和侍寝就算了,要是连更衣都不让,我们可都没脸再待在公子身边了。” “嗯嗯!”柳沾衣迅速附和着点头。 “好吧好吧。”云澈无奈应声,跟着她们回到寝殿。 走出之时,他的身上已是银华流溢,梦光隐绕,步履之间,尽显神姿与贵气,直看得两个小丫头久久瞠目失魂。 “还算合身,就是稍微花哨了点。”云澈似是颇为满意,随之低声道:“守渊。” 老者的身影从空而落,跪拜在地。 “时辰还早,和我说一下会参与封立典仪的都是些什么人。”云澈神色很是随意,似乎只是简单问询,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第2081章 封神大典(上) 织梦神殿前,梦光缭绕,万阵齐开,各色的绮光在半空交相辉映,将这片浩大的空间编织的宛如梦境。 织梦神国九大梦殿之主,五十四城城主尽皆到来,各大有资格受到邀请的附属国、势力更是早早而至。 整个织梦神国几乎所有的核心力量都聚集于此,空间沉压到让人窒息。尤其是那些附属国域的受邀者,皆是心怀各异,连交流都不敢大声。 封立神子,织梦神国本是渴盼万年而不得的典仪,最近这百多年竟是连至三次。 第一次为封立梦见渊,那时举国震荡,广邀天下,典仪之重,无梦神尊的情绪之烈,到场之人无不印象深刻。 第二次为封立梦见溪,仅隔短短五年。但当时,织梦神尊似乎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典仪规模小上许多,也并未广邀天下。 今日,是第三次……所封之人,是活着归来的梦见渊。而此次典仪,无论何处,都透着难言的不同寻常。一道道目光不断的瞥向织梦神子梦见溪,却见他神态自若,仿佛丝毫未受影响。 梦见渊活着归来已有七日,但他终日都安身于那个当年为他而建的神子殿中,连真正见过他的人都少之又少。就连那九大梦殿之主,都无一人知晓梦见渊如今已长成何样。 这时,神殿之门打开,梦空蝉缓步走出,身侧,是一身盛装的神后梦璇珏。 众皆静寂,齐齐拜下:“恭迎神尊、神后。” 梦空蝉颔首示意,目光一扫,随口道:“渊儿还没到吗?” 司仪向前小步,躬身道:“回神尊,渊公子尚未身至,想是还在筹备中。” 梦空蝉转过目光,昂声道:“时辰未至,众位先请入座。” 众皆应声,依序而坐。浩大场地,无数气流隐隐窜动。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场忽然而至的神子封立典礼,究竟深隐着织梦神尊何种深意,又会对织梦神国的格局造成怎样的影响。 梦空蝉目扫众人,刚要开口,一个通报之音远远而至:“森罗神国神子殿九知到!” “殿九知”之名让所有人惊愕回首,就连梦空蝉的眉梢也微微动了一下。 很快,一个男子身影远远而至,伴随着温雅得体,又不失威凌的问候之音:“森罗殿九知,恭贺织梦神国再得神子。此番不请自来,还望无梦神尊、神后与众位织梦前辈轻许怪罪。” 同为神子的梦见溪迅速站起,大笑着迎上:“哈哈哈哈,森罗神子亲临,是给了我织梦神国,以及渊弟莫大的颜面,何来怪罪之说。” 语落,他的称呼也随之而改:“殿大哥,快请上座。” 殿九知向梦见溪颔首示意,随之向前,恭敬呈上一礼:“区区薄礼,一贺无梦神尊寻回爱子,二贺织梦神国再添神子。此等双喜,父神亦万分开怀。” 梦空蝉示意司仪接过贺礼,微笑道:“贤侄有心了。此番典礼过于匆忙,未有广邀,贤侄怎有闲暇亲身来此?” 殿九知坦然道:“实不相瞒,九知此番本是前往折天神国看望彩璃妹妹,到达时方知她闭关固基,未能得见。又适逢织梦盛事,便遵父神之意,折身来此。” “哈哈哈!”梦空蝉一声大笑,只是笑的颇为意味深长:“贤侄真是一如既往的痴心至深,此番心意,本尊记下了。速引森罗神子入座。” 话音刚落,梦空蝉忽然神色一变,目光陡转,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一个清冷如遥世冰仙的女子之音在这时传入所有人耳中:“折天神国画清影,恭贺织梦神国再添神子。” 明明清冷寒魂的声音,却惊得所有人如闻九霄惊雷。他们的目光全部从殿九知身上移开……脸上是如梦空蝉一般的难以置信。 女子身影从空而落,青丝青衣,冰颜如画,眸隐剑影……正是深渊之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仙画清影,一剑诛苍尘的折天剑仙。 直到剑仙之影真切的现在于视线,他们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剑仙基本只游身于世外,存在于传说,极少在折天神国之外现身,更从不参与任何类型的典仪。 而今日,她竟……不请自来? 梦空蝉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又松开,心绪有了数个刹那的失措,他迅速向前数步,昂声道:“折天剑仙亲至,今日典礼无疑增彩万千,折天神国此等盛情,本尊日后必定亲身拜谢。” “拜谢不必。”画清影出声,音调是梦空蝉再熟悉不过的冷淡:“此来只为观望,别无他意,亦无贺礼,无梦神尊不必入心。” 语落,她身影虚化,已是静立于高空之上,周身释放着万灵勿近的冰冷气息。 梦空蝉岂会不知画清影为何来此……他其实是这世上最了解画清影的人之一,他知她万物不近,唯独对画彩璃护到极点。 而云澈与画彩璃已定终身……爱屋及乌之下,她这是生怕画彩璃的男人受了欺凌。 梦璇珏暗暗盯了画清影一眼,隐隐咬齿。 殿九知飞身而起,但尚未靠近,已被无形的剑气所阻。他立刻识趣,向画清影远远一礼,重新落座,神色间倒也毫无失落之态。 殿九知也就罢了,画清影的到来,着实让这本就不对劲的典礼平添数分诡异。 一众梦主面面相觑,皆是不明所以。 时辰将近,这场典仪的主角这才堪堪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锁定在那个缓步走来的银衣男子身上。 梦见渊归来,这无疑是织梦神国近些时日谈论最盛之事。传闻他在外的这些年一直在孤身游世,传闻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回来是他失却了以往的记忆……传闻梦空蝉识出他时,激动到落下神尊之泪。 他们本以为,一个游身在外,毫无神国记忆的人,神国在他认知中必然是高不可攀之地,此番乍为神尊之子,无疑会极度的激动彷徨。 而刚刚归来便面对今日这等局面,面对一众对他来说应当高如天阙神灵的人物,必定会紧张、瑟缩、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但,他们视线中的男子却是神态悠然,步履不紧不缓,眼波之中非但没有丁点的瑟缩忐忑,反而……分明透着些许的慵懒,仿若酣睡初醒。 气度之外,他身姿英挺,五官俊逸如雕。仅仅一眼,其貌其华竟分明是胜过梦空蝉所有子嗣……甚至犹胜梦见溪。 他立于梦空蝉身前,目光环视……陌生的面孔,神主境三级的气息,竟给了所有人一种清晰无比的睥睨之感。 “哦?”殿九知目绽兴趣,轻声自语:“难怪无梦神尊如此心切,此子……定非池中之物。” 此言落入了身侧的梦见溪耳中,他手指微紧,却是微笑着道:“渊弟虽遭遇暗算,飘零百载。但其血其魂,终是我织梦之子。不仅父神,我对如今的渊弟亦是万分的喜爱与欣然。” “……”殿九知笑而不言。 “此子,竟与预想中大有不同。”梦殿之处,隐着道道窃窃私语之音。 “其貌其度,的确出人意料。可惜修为低下,毫无根基与人心,又如此之早的被推于众目之下……可惜啊。” 云澈向梦空蝉、梦璇珏躬身行礼:“云澈拜见无梦神尊,拜见神后。因些许倦怠,险些来迟,还请恕罪。” “不迟,刚刚好。”梦空蝉温和而语。 但云澈之言落在其他人耳中,却是让他们心中剧动。 梦璇珏沉眉出声:“云澈?无梦神尊?你既为神尊之子梦见渊,又已身归织梦神国,岂可再以先前之名自称?又怎可直呼你父神神名!” 云澈抬眸,平淡无比道:“回神后,‘梦见渊’为无梦神尊告知于晚辈的身份,但晚辈并无十岁前的记忆,因而于心于魂,无法完全接受和认同此身份。” “云澈之名,为我师父所赐。云澈之命,为我师父所救,一个虚空而降,不存在于记忆的身份,怎及不啻再造的如天师恩!所以,除非恢复过往记忆,否则,我只愿以‘云澈’为名。” “简直荒谬!” 梦璇珏声音陡厉,众人亦是一片哗然。“梦见渊”之言,小了说是幼稚可笑不识好歹,往大了说,那分明是藐视织梦…… 梦璇珏的借机训斥之言还未出口,却听梦空蝉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说得好!不因利而忘义,不因威而忘恩!不愧是我梦空蝉之子。我织梦儿女,皆当有此节!” 一番话,将梦璇珏即将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脸色一阵难看的扭曲。 梦空蝉仿佛毫无察觉,继续道:“渊儿,你若是因神尊之子这个身份,而果断抛弃你师父的恩赐,为父只会失望万分。因为若是如此,你与那一众逐利而忘义,终日只知蝇营狗苟之徒又有何区别。” 一众方才想要借机出言之人脸色顿时憋得通红,额间冷汗涔涔而下。 还……还能这样? 梦见溪起身,微笑道:“渊弟虽游离百年,但依旧坚守本心,让人钦佩欣慰。父神之言更是字字宽博如海,尽显我织梦神国的博大包容。” 他面向云澈:“渊弟,母后一向严厉,尤其是涉及织梦尊严一事上,方才训斥还望渊弟莫要入心,以免与母后生了罅隙。” 短短一番话,藏了四五个坑,云澈微微颔首,淡淡而应:“溪神子放心,我丝毫未有入心。” “嗯。”梦空蝉点头:“渊儿,本尊自会寻找办法恢复你过往的记忆。在那之前,本尊许你保留‘云澈’之名。一为赞你知恩守节,一为谢你师父救命之恩。此事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 毫无疑问,梦空蝉这是当着所有人之面,给了云澈最大的宽容。 亦毫不遮掩的向所有人表达着他对“梦见渊”的极度宠爱。 而这种绝未曾给予过他人的态度,无疑会让每个人的心绪衍生不同程度的微妙变化。 “时辰差不多了。”梦空蝉踏前一步:“渊儿,到为父身边来。” 他目光所至,皆是真神威凌,其声音亦携着无上神息,响彻于整个织梦神国的上空:“吾儿见渊,为我织梦神国此代第一个织梦神子,却幼时遭厄,游离百年方安然而归,此为本尊之过,神国之失。” “今为吾儿见渊重冕神子之名,贺吾儿归来,赋吾儿新生!” 他目光停留于梦见溪之身:“见溪,今日典仪之后,渊儿将与你同为织梦神子。你们兄弟二人当同心协力,互为扶持,共担织梦之未来。” 梦见溪立刻起身,郑重道:“谨遵父神之命!孩儿定当与渊弟共力共心,共同为父神分忧,共同铸织梦之华光!” “很好!”梦空蝉颔首:“吾儿梦见渊神子封立典仪,此刻开……” “等等!请尊上先听我一言。” 一个猝然而起的声音生生打断了无梦神尊之言。 出声之人已然站起,赫然是第七梦殿之主……梦见溪的舅舅,梦璇玑。 2082章 封神大典(中) 柔劲肯定比不上炁鬼变,但在无法使用炁劲的地方,她们依旧能稳稳压制其他种族。 身在一艘搁浅的大木船上的冯云山面容惨白,黄色的袍服上泛出了殷红的血迹,头顶上的红色风帽不知去了何处?右侧额头上一处愈合了没多久的伤口已经崩裂,鲜血顺着他宽大的额头滴下,流进了圆睁的怒目当中。 期间她看到了两只瘦弱的野鸡,但她没有动手,因为她打算先找到地方吸收灵气先。 爹一直被天道法则排斥,早就已经活不久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在爹最后的日子里,那么欺负他? “都是您那心疼的孙子干的好事么!”宋耿直苦笑着瞅了眼靠在门框上的成老三。 四周的空气出现撕裂般的爆鸣,姬广陵身体四周出现巨大的音障。 除了吃包子,徐渊也就释放了个魂环,叶星澜以及另外两名外院弟子同样如此,姿势一如比赛开始时候的样子。 此时不少飞云观和松云观的弟子也来到了这,都在远远的驻足观看,议论不绝。至于玄化、玄真,亦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帮谁都不好看,不帮两头得罪,干脆远远避开,视而不见。 黄世杰、张定湘因为要收拾黄家在双牌镇上的浮财,还要再拉一点人头当团丁,所以来得稍晚一些。两人一入城,也直奔州府衙门。一到大堂上,就瞧见王揆一在那里哭的都有点稀里哗啦了。 下一瞬,五道雪白的雷霆从天而降,威势无比惊人,黑色夜幕如被撕裂。 “不知道会是谁家的公子?这可是第一天的头一个。”众人已经开始胡乱猜测了。 听到容月仙子动问,星泽也是收敛心思的看视云羽,静等其回应。 “那个位置吗……”宗十郎抬头看着高处,锁定了黑曜级跳落下来的位置。 只因有了符阵禁锢舒缓下的时间,才有了可实地探测及此符威能到底是何种,这也才想出了破解之道。 龙浩不再沉思,一抖手中的重剑,重剑泛起黄色的光芒,加入了这场本该早就结束的围杀。对于侮辱护龙一族的人,护龙卫从来都是用最为简单也是最为直接的方法解决,即使对对方还有些钦佩在里面。 不知道叶拙心里想什么,赖三更不敢去询问什么,免得触到什么霉头,唯有手中动作加紧些。 至于古阳修友此时失去了肉身,如果修友信得过云某,可以先留下在云某的阵珠世界之中。 “前辈气息隐晦难定,虽然表面看似均处于巅峰层次灵境,但又时而显露达破界境飞升临界点。 毕升与其同党已知偷袭不成,此刻正在做出一些隐蔽的一些手段,当然云宇等人也不闲着,双方一触即发,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隽乂,背后说人可不是君子所为。”肖毅摇头言道,严纲的脾气臭吗?的确挺臭,这一点张合说的倒不差,他亦无法让麾下战将都成为好友,只要战阵上团结一致就行,隽乂与仲甫还算好些,碰上麯义可就真没话说了。 殷枫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同样摘了一颗,想都没想,便一口闷了上去,顿时满嘴芬芳,浓郁的灵汁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果肉水嫩嫩,入口即化,殷枫感觉自己咬的仿佛不是果肉而是一团能量。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可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冯万山感到奇异。 在不远处,正在和俄罗斯大校微笑交谈的秦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什么也没有看到,又仿佛他什么都看到什么听到了。 妈的!这特么是什么意思?三座峰中,一共有九千九百五十八头妖兽吗?要干掉近万头妖兽,系统你特么疯了吗? “还真是他,什么事情能逃过我的眼睛,不要忘了,我可是你娘。”花蝴蝶冷冷说道。 万紫红很是纠结,但是还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只好忍耐,硬着头皮带着他们来到了大殿上。 齐王没有亲自到,只是送来了贺词和礼物,然而太子为了表达自己结交的诚意,亲自光临,目的除了结交田单,还要结交冉飞。 阴云密布于天际,暮霭沉沉南天辽阔,前路须臾缥缈,境况如何无人知晓,一行六人相继于缺口处步入无尽荒域,消失在雾霾与阴暗之中。 张坤沉声说道,对于他的空间法则他是非常相信,哪怕是在这神界之中他也相信。 李世民看完这道奏疏直掷在地上,胸口巨烈地起伏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罢之间,周凡转头看向了林倩倩,而后双手竟然是离开了方向盘。 四人飞身而起,坐在大树上,一边炼化体内的灵能,一边欣赏山川的秀丽。 四人见到这一不声不响的场景,却没有兴奋,因为安白最大的价值,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在此地进行超脱,将自己的神魂出来。 而且苏定方勇力过人,到了六十四岁的时候还能率五百人冲进敌军营垒,斩敌一千五百多人。 片刻,一声巨响伴随着短促的叫声,最后一位双基族高手死在了摇光仙子手里。 当这男子将轩辕剑拿起来后,白枫眼中猛然闪过一抹精光,因为他看到了这轩辕剑另一见面刻印着山川草木。 这姑娘,为什么会在这?她好像在等自己,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他会从这出来? 不是说要去找那位白袍公子的麻烦吗?怎么现在,好像是要去请罪一样!? “白儿的灵魂我也琢磨不妥,里面那一丝炎黄之色,高贵而神秘,遭到天妒!真是因为如此,我才将其封印,只是,没想到虚天圣体恐怖如斯,竟然在这个阶段就松动了我的意思封印!”,大帝感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