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开局接盘刘备,再造大汉王朝刘琦蔡瑁》 第1章 又见连环计 建安十二年春。 荆州,襄阳,镇南将军府。 春日融融,满园新绿,莺啼鸟啭。 刘琦负手站在窗前,轻叹道:“春天到了……” 感慨还未发出,便听门环轻响,一位翠衣少女轻轻走进来。 “大郎,该吃药了!” 刘琦眼眸微微收缩,转身问道:“这药是正经药吗?” “这是奴家亲手熬的,”少女盛好药端过来,一脸疼惜:“一大早就去迎接皇叔,累坏了吧?赶紧吃完药躺会。” 这女子眉眼如画,声音柔媚,轻轻一笑,似乎能将满园春色比下去。 刘琦伸出手,却没有接碗,食指勾住她凝脂般的下巴,叹道:“灵儿,你要是真心如此对我,该有多好?” “大郎,你怎么了?”少女惊退一步,药汤差点洒出来。 杜灵儿,蔡夫人的义女,刘琦生病之后,蔡夫人专门派来伺候起居。 刘琦搓着滑腻的手指:“你先尝尝,烫不烫。” 杜灵儿神色微变,又端起碗笑道:“已经晾过了,刚刚好。” 刘琦推回去:“你先喝一口再说。” “大郎,你……”杜灵儿嘟着红唇,嗔怨道:“人家一大早起来熬药,公子居然不愿意喝。” 美人清丽,红腮微鼓,似嗔似怨,我见犹怜。 如果是原来的刘琦,马上就会端过碗一饮而下,博取美人一笑。 但现在不同了,刘琦在半月前陪她赏花时死于风寒,现在变成另一个人,并融合了前身记忆。 这一世,不再是将996视为福利的社畜! 这一世,不再是带病熬夜加班的工具人! 我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皇亲贵胄,一方诸侯的合法继承者! 乱世已至,江山美人两手抓,今世绝不做舔狗! “这药,你不敢喝?”刘琦夺过碗,狠狠摔在地上。 一把将惊叫的少女拉倒在床上,顺势揽入怀中,沉声道:“跟我玩连环计,嗯?” 刘琦的话,让杜灵儿娇躯微震,挣扎道:“大郎你说什么,奴家听不懂!” “你哪是蔡夫人的义女,不过是蔡家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们把你许给我表哥张允,却又派来伺候我:既让张允对我怀恨在心,又让家父觉得蔡夫人贤淑,顺便还能监视我,在药里做手脚,可真是一举多得啊!” “啊?你……”杜灵儿目瞪口呆,忘了挣扎,任由那只手在身上游走。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刘琦,眼里出现惊慌之色。 难道今日见了刘皇叔,是刘备暗中告诉他的? “董卓在长安死了才几年呐?忘啦?” 刘琦一声厉喝,滋啦一声,便将刚换新的春装撕裂,顿时满屋生春。 杜灵儿身躯僵硬,惊慌的美目瞳孔放大,挣扎道:“大郎,不可以,奴家害怕……” “怕?在药里做手脚,让我身体日渐萎靡,为何不怕?故意暧昧勾引,让我沉迷美色,为何不怕?既然来此,就早该有所准备!” 刘琦一个翻身将杜灵儿压在身下,头埋进脖颈之间,另一只手撩起了金丝裙…… “嘤嘤嘤~” 半个时辰之后,房间里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床上一片嫣红,如盛放的桃花。 “贱人,还有脸哭?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刘琦望着光洁的香肩,此时如贤者一般冷静。 要是再有一支烟,就完美了! 杜灵儿恶狠狠地瞪着刘琦,咬牙道:“你无情,你冷酷!” 刘琦捏住她光滑的下巴,手指刮过红唇和牙齿,不屑一笑:“看在你还是原装正品的份上,本公子给你一次改过机会,望你好自为之。” 看着刘琦穿衣出门,杜灵儿美目中充满疑惑和惶恐。 往日只要自己一颦一笑,就能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忽然变了个人,如恶狼一般。 她哪里知道,现在的刘琦,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变了个人。 出了门,老管家刘福已在院中等候,刘琦目示左边,二人不动声色走向书房。 如今刘琦已经被蔡氏全面打压,连见刘表之面都难。 为了孤立刘琦,蔡家先用美人计收买刘表的外甥张允,而侄子刘磐软硬不吃,便设计免了他的官职。 身旁的侍女也换成杜灵儿来监视,唯一能用的心腹只剩刘福。 “大郎,巴豆已买来,托人从城外找了十几户人,绝不会被发现。”关门之后,刘福便迫不及待开口。 他从小照顾刘琦长大,但自从老主人娶了蔡夫人之后,刘琦一步步被离间打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前几日刘琦忽然写密信,让他派人去请堂兄刘磐帮忙,这让刘福忽然看到了希望。 刘磐是刘表亲侄,与刘琦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原本在荆南领兵,现在攸县闲居。 刘磐接到密信后,已于三日前以探病为由进入府中。 今早蔡瑁邀请刘备到襄阳,准备主持明日的百官宴会。 刘福以为刘琦要趁着蔡瑁外出去见刘表,又说道:“只有刘磐恐怕不是蔡瑁对手,刘皇叔正在馆驿,是否要老奴连夜请他相助?” 刘琦却微微摇头,吩咐道:“明日宴会之际,把巴豆汤掺到刘备及其亲卫的马匹草料和水中……” 这操作让刘福傻了眼,大惊道:“啊?大郎,刘玄德可是当今皇叔……” “你以为他不想抢荆州吗?”刘琦冷然一笑,“要彻底铲除蔡氏,只有用此驱虎吞狼之计。” 刘福想不到刘琦竟有如此魄力,愣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只要大郎有志气,老奴愿做任何事。” 刘琦轻拍他的肩膀:“此事只能由你去做,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包括我爹。” “老奴明白!”刘福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躬身退出。 刘琦坐在书房,又将整个计划过了一遍,轻笑道:“刘跑跑,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跑?” 对于常玩三国游戏的他来说,深知建安十二年是汉末又一个重大转折年。 曹操已经平定河北,正远征乌桓,很快就会挥师南下; 孙权西征黄祖,江夏即将不保; 刘备马上三顾茅庐,准备渐入佳境; 新野之战、赤壁之战即将拉开帷幕,真正的三国,自此而始…… 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荆州,也意味着刘琦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既然有幸穿越到这个乱世,就不能坐以待毙。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这段时间他不再喝杜灵儿送来的药,重新暗中开药养病,身体已恢复大半。 明日蔡瑁在襄阳宴会各地官员,以示抚劝,刘表病重不能出席,两个儿子又难堪大任,担心失了礼数,特请刘备前来待客。 今天早上突然被蔡瑁叫去,与文武官僚迎接贵客,见到刘备和赵云。 刘琦便知道,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场鸿门宴后,便是著名的“刘皇叔跃马过檀溪”! 如果没有的卢神奇一跃,刘备必死无疑! 刘琦要逆袭改命,正好暗中促成此事,坐收渔翁之利。 的卢在关键时刻拉稀,看他刘大耳还怎么逃出生天? 第2章 跃马落檀溪 夕阳西下,夜色将襄阳吞没,春风正紧。 这一夜的襄阳注定暗流涌动,刘备大概还想着明日如何收买人心,蔡瑁应该在密谋刺杀计划。 府中人也都忙着准备酒宴,这里共有四进院落,刘表居中庭,左右是刘琦和刘琮,后院是家丁杂役和客房。 刘福到后院将刘磐悄悄请来,这几年在荆南领兵,又与太史慈对峙,刘磐更加雄壮,一身杀伐之气。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身材魁梧,正是黄忠。 黄忠算半个刘磐的家将,对刘表也忠心耿耿,特别叮嘱将他从长沙调来,这是刘琦所能想到仅有的可用之人。 “大郎,听说明日宴会由刘玄德待客,是否准备请他帮忙?” 刘琦心中叹息,一个个都想请外援,没人相信他能解决问题。 “蔡瑁几次想杀刘备未果,我看这十有八九可能是鸿门宴。明日见机行事。若有不测,兄长守护大人,我与汉升去救人,借刘备之力一举除掉蔡瑁。” “妙计!”刘磐大喜,三人一起商量计划。 临走之时,刘琦问道:“黄中郎在长沙,可认识魏延?” 黄忠白眉微蹙,摇头道:“未曾听说此人。” 刘琦心中疑惑,黄忠和魏延应该都在韩玄手下,这小子跑哪去了? 都说魏延脑有反骨,但刘琦却不以为然,他实力不下于五虎,忠心耿耿屡立大功,不然刘备会派他守汉中? 说到底还是性格决定命运,魏延自负傲慢得罪了太多人,被杨仪利用,死于政治斗争。 回到卧房,看到如受惊小白兔的美人,刘琦暂时忘了那个红脸大汉。 …… 次日一早,刘琦被蔡瑁派人请到府衙,看起来精神萎靡,脸色苍白。 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不露出破绽,昨夜不得不拉着杜灵儿,又解锁了几个新姿势。 堂中早已摆好筵席,诸多官员打着招呼,不多时刘备也到了府门外。 大家昨日已经见过面,无需多言,直接请进府中。 马匹有人牵入后园,亲卫留在门外,只有赵云跟随进入大堂。 今日刘备穿一身红色锦袍,三绺胡须,气度儒雅,愈发显得雍容尊贵。 身后的赵云全副武装,面如冠玉,剑眉微蹙,身躯挺拔如枪,警惕地扫视左右。 刘备今日替刘表待客,坐于主/席,刘琦、刘琮坐在左右,蔡瑁和众官依次而坐。 还未开席,张允先进来请赵云到堂外吃酒,那里早已为他准备席位,有襄阳众将陪同。 今日庆丰宴会,大家盛装出席,只有赵云全身披挂在身旁,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刘备也想显得亲和从容,便让赵云到外面就席。 酒宴开始,刘备照例说些场面话,顺便也为自己宣传造势,众官纷纷上前敬酒。 此时的刘琦两兄弟,已经完全被忽略,根本没有存在感。 刘琦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只顾夹菜吃肉,默默恢复体力。 心中却暗笑:今日过后,我将会成为全场最亮的星! 酒过三巡,伊籍从外面进来,走到刘备面前,趁着敬酒使了个眼色,刘备便借口如厕离席。 看伊籍也随后去了后堂,刘琦一颗心狂跳起来,抓筷子的手也微微颤抖。 蔡瑁刚安排好人手回来,却见刘备不在,顿时脸色微变,问道:“使君去了何处?” 刘琮在一旁答道:“叔父如厕去了。” 蔡瑁哦了一声,缓缓坐下,不时看向后堂方向,握着酒杯的手指发白。 一刻钟之后,忽然一名士兵从后堂跑出来,到蔡瑁身边禀告道:“将军不好,刘备逃走了!” “快追!”蔡瑁脸色大变,扔下酒杯奔出后堂。 此时大堂里还有歌舞助兴,大家酒酣耳热,有些忙着彼此劝酒,有些盯着那些舞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刘琦拍拍一脸茫然的刘琮,跟着来到后园,这里还拴着十几匹马,果然的卢已经不在。 刘福正站在门廊下,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这个刘大耳,每次到关键时刻,总是只顾自己跑路。” 刘琦心中腹诽,估摸着蔡瑁已经追出城去,才急匆匆跑回来,到门口找到赵云。 “赵将军,叔父刚才去后院如厕,却不见踪影了。” “什么?”赵云大惊,起身走到门口,果然见正席空缺,蔡瑁也不见人影。 “赵将军,刘使君想必是……” “滚开!” 张允还准备拖延时间,被赵云一把推得掉下台阶,砸在下面的桌子上,汤汁酒水洒了一身。 听着张允的惨叫,刘琦心中暗爽,赶紧跟上赵云,关切道:“赵将军快去召集护卫,我带人与你一起去找。” “多谢公子!”赵云头都不回,急慌慌而去。 刘琦回到府中,刘磐和黄忠早已准备多时,告知席间变故,三人按计划行事。 带着黄忠和二十名护卫出城,才到西门,见赵云也带兵而来,守军上前阻拦,刘琦将其喝退,一同出城。 才走二三里地,忽然赵云的马一声嘶鸣,翻倒在路旁,士兵大乱。 只见赵云低喝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用枪撑住地面,稳稳落地。 刘琦勒马问道:“赵将军,发生何事?” “不好,坐骑被人做了手脚。”赵云脸色阴沉,他更担心的是刘备的马。 “赵将军换马来,我先去救人。” 刘琦猛催坐骑,直奔向前,他也是真的着急,生怕蔡瑁失手。 的卢果然不愧为宝马,赵云的白龙马都已撑不住,它居然还能跑这么远。 转过两道山梁,听到波涛之声,檀溪就在眼前,河面足有十几米宽,这里正好是一个河湾汇入襄江,水势湍急。 不远处岸边尘土飞扬,一队士兵正在追赶,就在他们前方数丈远的地方,见刘备正骑着的卢在岸边徘徊。 前面是密林悬崖,已经没有去路,岸边也不见船只,的卢刨蹄嘶鸣,焦躁不已。 看到追兵将近,刘备急催战马,的卢前蹄已经下到水中,不断摆动脑袋,刨着蹄子,前进两步又猛地退回来。 此时蔡瑁已经带兵冲到近前,直接命士兵放箭,刘备提起马鞭奋力抽打。 唏律律—— 一声金石裂帛的马鸣,盖住了惊涛之声,的卢竟从水中一跃而起。 远处看去,的卢真如同游龙腾空,身形舒展,马尾竖起,潇洒至极。 “好一匹……”黄忠在马上忍不住赞叹,话还未出口,忽然脸色大变:“咦——” 却是那白马刚刚跳起,忽然马尾下方窜出一股泡沫,如喷泉般喷溅出来,便直直坠落。ζΘν荳看書 刘琦终于长出一口气,的卢窜稀,像泄了气的球,往上窜了半截便掉下来。 噗通一声巨响,檀溪之上水花飞溅,刘备连人带马坠入江中,不见踪影。 第3章 刘备托孤 “叔父!”看刘备坠马,刘琦在马上激动大叫。 蔡瑁见那匹马在江中挣扎,本想派人沿江再追,看刘琦出现,遂传令收兵。 众人打马冲到近前,刘琦拦住问道:“蔡将军,我叔父何在?” 黄忠急道:“大公子,我看刘皇叔好像就在马上。” 刘琦厉声道:“你为何要逼我叔父跳江?” “哼,某做事,轮不到你过问!”蔡瑁冷哼一声,招呼人马扬长而去。 刘琦本来还想再拖延时间,但蔡瑁却急着回城,不和他废话,只好追到江边,的卢竟还在游泳。 “唉呀,这附近无船,该如何是好?”刘琦急得直跺脚。 黄忠言道:“为今之计,只好让士兵下河去救。” 刘琦回头问道:“可有人会水?” 话音刚落,便见七八人脱衣跃入江中,奋力游过去。 刘琦一怔,自己的演技真有这么好?亲兵都急了。 此时赵云也随后赶到江边,见刘琦正指挥士兵下水,脸色大变,怒瞪了蔡瑁一眼,不及说话赶紧前来救人。 刘琦迎上来,义愤填膺:“赵将军,方才蔡瑁命人放箭,逼得叔父跳江了。” “好狗贼!”赵云剑眉倒竖,想去追杀蔡瑁,却又担心刘备安危。 只见的卢在水中挣扎,却不见刘备踪影,恨不得亲自跳入江中:“使君与我自北方来,都不熟水性,这该如何是好?” “将军稍安毋躁,那几人定会将叔父救回。” 刘琦表面劝慰,心中却暗喜,如果刘备卷入江中,必死无疑。 很快却见亲兵抬着一人游回来,的卢也跟着游过来,顿时又紧张起来。 这尼玛还不死是吧!这都能找回来,刘备的命是有多硬! 几人合力把刘备救上岸,只见人已昏迷不醒,腰间却绑着缰绳,士兵解不开,赵云拔剑割断绳索。 “主公,主公……”赵云跪在泥沙中大声呼唤。 只见刘备脸色铁青,肚皮滚圆,嘴角竟流出黑紫的血水,不知死活。 “不好,使君中了毒箭!”黄忠看到刘备肋间的半截断箭。 “快,快想办法救人!”刘琦在一旁面色焦急。 心中却暗赞蔡瑁干得漂亮,刘跑跑没跑掉,中了毒箭看你还不死? 按照他所知的常识,这时候应该来个人工呼吸。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更担心计划失败,哪里会出手救人。 几个有经验的士兵按压肚腹,先把水挤出来,又掐人中、揉胸口,一阵手忙脚乱。 “噗——”片刻之后,刘备忽然喷出一口黑血,悠悠醒转。 “主公……且忍耐!”赵云急忙抓住他的手,“我带你回城救治!” “叔父?”刘琦大惊,上前抓住刘备的另一只手,按住脉门。 水淹中毒都不死,这刘跑跑果然名不虚传。 难道他真是天命之子,总能够大难不死? “子、子龙,”刘备气息微弱,嘴角黑血如石油般流出,“贤侄,吾……命不久矣!” 赵云大急,忙用衣襟为刘备擦拭,八尺男儿,钢铁般的汉子泣不成声。 刘琦感觉到刘备的脉搏时快时慢,若有若无,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叔父坚持片刻,我马上派人去请医者,荆州不能没有你啊!” 虽然心中巴不得刘备赶紧死,但做戏就要做全套,马上命黄忠派人回城,将城中医者全都叫来。 刘备咳嗽一阵,呼吸稍微平顺,轻叹道:“吾自涿郡起兵以来,矢志兴复汉室,然命途多舛,无尺寸之地存身,幸得景升兄收留,不想……竟被奸人所害。” 赵云握拳低吼道:“主公放心,某必斩蔡瑁,以雪此恨。” 刘备惨然一笑:“子龙与关张,皆王佐之才,备命浅德薄……咳咳……有误诸君,辜负兄弟,惭愧……” 赵云悲声道:“主公不必多言,君若有三长两短,子龙绝不独活……愿陪你而去。” “万万不可!”刘备猛地攥住赵云的手,急切道:“吾命该如此,本就愧对诸位,如何因我一人再连累大家?” 赵云垂泪道:“云不能护卫主公周全,有何颜面去见二位兄长?” 刘备将刘琦的手拉过来,喘息数声,才说道:“贤侄,备已无多时,临终有三事托付,还望贤侄勿辞。” 见刘备还和小强一样顽强,刘琦又大骂蔡瑁废物,既然用毒箭,还不搞个见血封喉的? 突然听到刘备呼唤,收敛心神紧紧握住刘备的手:“叔父尽管吩咐,侄儿定当全力以赴。” 刘备言道:“吾等身为汉室宗亲,自当以匡扶朝廷为己任,但奈何智识浅陋,无有基本,以至飘零。本待与景升兄同灭曹贼,共扶汉室,不幸被小人所害。今死在旦夕,愧对同伴,不得不以大事相托。” 临死还不忘攀亲带故,刘琦恨不得捏死刘备的脉门,早点咽气我好去收关张啊! 心中不耐烦,脸上却一副悲戚之色,垂泪道:“叔父何必如此,您一定会吉人天相,我一定找最好的医者救治。荆州之事,还需叔父鼎力相助。” 刘备微微摇头,叹道:“吾何其有幸,得云长、翼德、子龙等相助,今无奈中道而别,二位兄弟及子龙等无所归处,还望公子善待他们。” 什么?竟然直接将赵云还有关、张二人送给我! 刘琦闻言,不由心头狂喜。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准备在刘备死后,再设法劝说赵云等人,至于如何忽悠,他还没想到一个完美的办法。 本以为要大费周折,不想这吊着一口气也有好处,刘备直接送上了助攻。 刘琦赶紧表明心迹,大声道:“叔父放心,几位将军,我定以父辈之礼待之。” 刘备又道:“吾蒙尊父收留,稍有存身之地,一月前幸得一子阿斗,天不绝嗣,足以欣慰,望公子将其抚养成人。” “阿斗即吾手足!只要侄儿有一口气在,他母子我自会尽心奉养,叔父勿虑。” 刘琦用力擦着眼泪,眼睛更加红肿,将自己和阿斗先绑在一起。 刘备欣慰一笑,用尽全力抽出雌雄双剑,一把递给刘琦,深吸几口气说道: “贤侄虽病弱,又为蔡氏所欺,但终归乃嫡长也,若得子龙等相助,蔡瑁不足为惧。 汝据有荆州之地,足以对抗曹贼,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兴复汉室,与吾兄弟建功立业,不负其能,吾亦瞑目矣!” 刘琦双手接过,指天发誓:“刘琦铭记皇叔之言,继承叔父大志,定与几位将军共成大业,此生不渝!他日中兴汉室,太庙当有叔父一席之地。” 借此机会发誓立志,接下来的改变就理所应当,也给大家定了个小目标。 “好……此言壮哉!”刘备终生奋斗,正是为了翻身正名,一句话说到他心坎上。 将刘琦和赵云的手抓到一起:“子龙,见过公子。” “主公……”赵云涕泪交流,看刘备目光急切,转而向刘琦抱拳道:“赵云拜见公子!” “赵将军不必多礼!”刘琦赶紧还礼。 这就算搞定了常山赵子龙,刘琦激动得手心冒汗。 第4章 全面反击 刘备又将另一把剑递给赵云,嘱咐道:“吾与关张早有誓约,本当同生共死,此二人性情刚烈,必不愿独生,子龙务必劝止,大丈夫尚未建功,奈何死乎?” 赵云连连点头,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 刘备又道:“他二人需谨记当初之志,竭忠辅佐刘琦以兴汉室:逆操未擒,奸党不灭,不得轻生。另要早晚照看阿斗,吾在九泉之下,护佑诸位共成大事。” 赵云接剑,垂泪道:“云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刘琦听得心中激动,刘备果然了解两位兄弟,以大义和刘禅为托付,让关张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正说话之时,伊籍也急匆匆赶来,见刘备浑身湿透,脸色发黑,大惊道:“使君何以至此?” 刘备惨然一笑,长叹道:“悔不听先生之言,的卢果然妨主。” 伊籍急道:“蔡瑁回城,已紧闭四门,这该如何是好?” 刘备忽然大叫道:“贤侄当杀此人,为吾报仇——” 话音未落,再次喷出一口黑血,气绝身亡,双目圆睁,怒瞪着天空,尽是愤怒和不甘。 “叔父!”刘琦叫了两声,见刘备果然气绝,抬手将他的眼睑合上。 “蔡瑁狗贼,吾誓杀汝!”赵云跪在地上,仰天怒吼,目眦尽裂。 蔡瑁回城,刘琦担心刘磐一个人顶不住,赶紧劝说赵云,留下几人看守刘备尸体,带兵来襄阳报仇。 赵云脸色阴沉,杀气腾腾,绰枪在手,在城下大吼道:“蔡瑁狗贼,出来受死。” 蔡瑁正在城上等候消息,紧闭城门,高拉吊桥,见刘备不在,与张允相视大笑,得意洋洋。 张允刚被赵云羞辱,仰天大笑道:“赵云,刘备已死,你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赵云大怒,催马直冲向护城河,想直接越过去,但他的坐骑只是普通战马,到了河边却向后退开。 城上乱箭齐发,赵云用枪拨开箭矢,根本无法配合,坐骑连中数箭,吃痛逃走。 “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张允见赵云狼狈退回,大笑不止。 “气煞我也!”赵云跳下马来,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赵将军莫急!”刘琦对赵云低声说道:“我族兄刘磐正在府中探望家父,方才出城时已请他将消息报知家父,家父一向器重皇叔,定会发兵相助。” 黄忠也点头道:“蔡瑁尽调人马守城,府中无人,刘将军定能成功。” 安抚赵云之后,刘琦策马上前,大叫道:“蔡瑁,你谋杀皇亲,想谋反不成?还不速速开城?” 蔡瑁抚须大笑道:“大郎,你不在家安心养病,为何要与刘备狼狈为奸?某奉主公之命行事,轮不到你来说话。” 刘琦大怒道:“你自作主张,谋害皇叔,竟敢栽赃于家父,岂有此理。” 蔡瑁冷声道:“刘备先从吕布,后事曹操,近投袁绍,皆不克终,足可见其为人。前日又题反诗于馆舍,早有反叛之意,吾若不除,必为后患。” 伊籍上前言道:“蔡将军,主公待你不薄,刘使君乃其同宗,为何要行此不义之事?” 蔡瑁已知刚才是伊籍告密,厉喝道:“机伯老贼,你吃里扒外,屡次坏我好事,定叫你不得好死。某现在就去请主公将令,看尔等有何话说。” 刘琦要为刘磐争取时间,大声道:“蔡瑁,快开城门,我与你同去。” 蔡瑁冷笑道:“你与刘备乃是一党,有何颜面去见主公?” 刘琦急喝道:“诸位,蔡瑁趁家父生病,独断专权,欺压于我,又谋害刘皇叔,尔等难道视而不见?这荆州到底姓刘还是姓蔡?” 蔡瑁闻言脸色微变,看看左右士兵无动于衷,沉声道:“大郎,你不必妖言惑众,我是密领主公言语行事。” 见刘琦气急败坏,张允讥笑道:“哈哈哈,表弟莫不是病得糊涂了,说话如此幼稚?” 曾经刘琦、张允、刘磐三兄弟为最佳搭档,黄忠痛恨张允背叛,眼中杀机凛然:“公子,此子嚣张,让某用箭射爆他的脑袋。” 刘琦见城中至今还没有动静,摇头道:“兄长必在极力劝说家父,不可打草惊蛇。” 其实刘琦长得更像刘表,在蔡氏挑拨之前,刘表对长子一直十分满意,只因年迈体衰,被蔡瑁逐步架空,而刘琦又怯懦退缩,才让刘表陷入绝望。 在此之前,刘表也担心曹操南下,正为继承人左右为难,向刘备请教废长立幼之事,刘备却极力反对,并献策徐徐削去蔡瑁兵权。 这番对话被藏在屏风后的蔡夫人听到,蔡瑁也对刘备彻底动了杀心,他绝不允许有支持刘琦的势力出现。 而刘备“髀肉复生”之叹,也让刘表也听出来大耳贼心怀不足,内忧外患,必定让刘表倍感焦虑。 此时让刘磐去劝说,说明刘琦的志向和决心,应该能打动刘表。 但只凭几句话还不够,要想改变刘表和中立者的看法,必须要付诸行动,表现出强势的一面。 现在伊籍就在身旁,刘琦指着城上大喝道:“蔡瑁狗贼,谋权害命,我与你势不两立。” 蔡瑁一怔,仰天大笑道:“大郎,这里外上下,全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话音刚落,忽然城内人马声响,一人催马到城口,厉声喝道:“蔡瑁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蔡瑁大惊,回头看时,正是刘磐带着文聘、王威二将赶到,沉声道:“尔等好大胆,敢抗吾命?” 刘磐拿出一块金色令牌,大喝道:“现有主公将令在此,马上捉拿反贼蔡瑁,开城迎接大公子。” 城上士兵顿时一阵骚动,蔡瑁、张允脸色大变,想不到刘磐竟拿到刘表的金令。 张允忙上前叫道:“文将军,你们不要被他所骗,金令必是刘磐偷来,我是主公亲外甥,主公最信我。” “亲外甥?”刘磐冷然一笑:“我还是亲侄子呢,城外还有大公子,谁最可信?” 张允脸色惨变,蔡瑁已暗中吩咐人到其他三门去调兵,拔剑厉喝道:“吾乃荆州大将,谁敢抗命?” 刘琦见时机已到,马上对黄忠吩咐道:“汉升,射爆他!” “某与你同射!”赵云也取下弓箭。 赵云的箭法也不逊色黄忠多少,两大狙击手同时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赶月,飞上城头。 守军大惊,一边躲避,一边大喊,蔡瑁此时正背对城外,根本反应不过来,一名士兵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 文聘见城上大乱,趁机大喊道:“蔡瑁、张允欺主犯上,谋杀刘皇叔,大公子就在城外,随我开城迎接。” 当先举刀直冲向城门道,大声呵斥守军退后,有阻拦者被他挥刀砍翻,上前开城。 “杀!”刘磐见状,扬刀大喝道:“捉拿蔡瑁、张允。” 城上守军还在犹豫,刘磐和王威已领兵从城门左右登上城楼,逼得纷纷后退。 蔡瑁狼狈爬起,城下已传来厮杀之声,听到城门被打开的声音,撒腿往北门逃去。 第5章 暴走赵云 “谁敢阻拦?”刘磐高举金令,大步来到城头,将吊桥绳索斩断。 砰—— 城门打开的同时,吊桥也轰然而落,在河面上弹跳着,尘埃弥漫。薆荳看書 “蔡瑁休走——” 吊桥还未落稳,赵云已经迫不及待,换马等候,催马上了吊桥,杀进城中。 “汉升快跟上!”刘琦赶忙让黄忠跟随保护。 赵云此时已经完全暴走,比之长坂坡更加恐怖,又有三百亲卫跟随,蔡瑁这次死定了。 刘琦随后入城,刘磐已经控制西门,知道刘备被杀,叹道:“大人一直昏睡不醒,险些误了大事。” “还算及时!”刘琦命王威守城,文聘带兵劝降城内守军,与刘磐带兵往府衙赶去。 此时赵云早已一马当先直奔北门,在街上死死盯住城头上狂奔的蔡瑁,大叫道:“狗贼纳命来!” 蔡瑁吓得魂飞魄散,见赵云马快,丢盔弃甲狂奔,高喊士兵将其拦截。 北门守将正是蔡勋,见赵云单枪匹马追来,大怒道:“一个就想杀我大哥?欺人太甚!” 马上带领士兵下城,跨马提刀,迎上赵云,狞笑道:“好大的……” 噗—— 话音未落,他的刀还在半空之中,就被赵云抬手一枪刺来,只看到一道残影,便贯穿胸口。 赵云手腕抖动,便将蔡勋尸体高高抛起,亮银枪如灵蛇舞动,转眼之间,街巷口的士兵全部倒地。 “放箭,快放箭!”张允嘶声大吼,喝令守军阻止赵云上城,扶着蔡瑁继续往东门逃走。 赵云催马穿过街巷,所过之处,但有拦截的守军,都被他提枪横扫,人影翻飞,如同秋风扫叶。 刚追到东街口,正逢把守东门的蔡和领兵来救,见赵云杀到,赶忙指挥士兵守住街巷,放箭阻拦。 顿时街巷中乱箭齐发,赵云被困其中,舞枪拨开箭矢,但坐骑却守护不住,中箭倒地。 赵云怡然不惧,跳开马背,舞枪继续向前冲来,蔡和大惊,指挥士兵结成阵势堵住巷口。 “哈哈哈,好,快杀了他!”张允在城上看到,把住城垛口狰狞大笑,“我看你一个人……呃啊——” 笑声未绝,忽然城下一箭飞来,正中眉心,仰面惨叫跌倒。 蔡瑁见放箭之人白须飘洒,正是黄忠追来,知道此人箭法了得,慌忙抱头鼠窜,躲在城楼命士兵开城。 此时赵云已经大步冲到阵前,爆喝一声,亮银枪如怒龙脑海,横扫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几块盾牌被击裂,守军惨叫倒地,有几人直接向后飞出。 “挡住,快挡住!”正指挥的蔡和大惊失色。 见后面追兵赶到,掉转马头与下城的蔡瑁一同逃出东门。 等黄忠赶到,赵云已经杀散拦截的守军,抢过一匹马,二人领兵直追出城。 东门有一条大路直通岘山,双方你追我赶,赵云紧盯着蔡瑁,双目赤红,若是他的白龙马,早已追上前将其斩杀。 黄忠在马上张弓搭箭,接连射落数人,这个举动提醒了赵云,将枪挂在马背上,也取下长弓放箭。 二人心有默契,只瞄准挡住蔡瑁的那些士兵放箭,如同比试一般,全都箭无虚发,沿途倒下无数尸体。 听得惨叫之声,蔡瑁更吓得魂飞魄散,趴在马背上不敢回头,但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少。 蔡和回头一看,颤声道:“大哥,人没了。” “放屁,老子还活着……呃啊——” 蔡瑁大怒,话音未落,忽然在马上一阵抽搐,面容扭曲,原来竟是屁股上中了一箭。 回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只见那些亲兵都往两旁散去,此时只剩下他兄弟两人在逃命,后面两把弓正在瞄准。 蔡和见那两人都瞄着蔡瑁,大叫道:“大哥分开走,我帮你引开敌人。” 不由分说,便策马往旁边的小路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赵云和黄忠同时放箭,箭矢如流星赶月,直奔蔡瑁而去,蔡瑁慌忙拨马避让。 “啊——” 唏律律—— 惨叫和马嘶同时响起,赵云那一箭射中蔡瑁左肋,黄忠的箭却射中坐骑的面颊。 噗通一声,战马翻滚倒地,将蔡瑁掀落下来,在初春湿软的黄沙之中滚出两三丈。 蔡瑁被跌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慌乱爬起来,便见一道黑影冲到近前,忙大喝道:“不要杀我,想要什么我都——” 噗—— 一片绚烂的寒光闪过,赵云策马而过,手起剑落,蔡瑁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半截尸体跪在荒野中,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间冲向天空,在斜阳映照下绚烂如烟花。 赵云下了马,用枪挑起蔡瑁的首级,朝西而跪,泪如泉涌:“主公,云为你报仇矣!” 那三百护卫也分头追杀,他们都是刘备的亲卫白毦兵,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将蔡瑁的随从和家将全部杀死。 不多时每人都提着一颗脑袋,将蔡和活捉而回,纷纷跪地长拜不起。 看着眼前人头垒起,蔡和吓得屁滚尿流,竟昏死过去。 黄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色复杂。 刘琦本想救刘备,再请他对付蔡瑁,没想到竟成这般结局,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半晌之后,赵云才平复心绪,擦泪起身,只见袖口上血迹斑斑,不知何时眼角竟流出血来。 黄忠心中一叹,上前指着蔡和:“此人乃蔡瑁之弟蔡和,也请将军动手。” 赵云神色木然,明白黄忠刚才那一箭就是为了成全他,顿了一下才道:“押回去,交由大公子处置。” 黄忠不由叹服,赵云在极度的悲愤之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这是何等的定力? 杀了蔡瑁便算大仇得报,至于蔡家人如何处置,却让刘琦定夺,这也是遵守刘备遗命,以刘琦的决策为主。 蔡瑁兄弟已败,城中再无像样的对手,赵云提着蔡瑁首级,往江边搬运刘备尸体。 黄忠命人将蔡和放在马上押回城,一路上回想此次刘琦的种种变化,大感欣慰。 刘磐本也有意保刘琦,但刘琦一直患病在身,性情懦弱,被蔡氏欺压不敢反抗,眼看难以成事,又被蔡瑁排挤,心灰意懒之下干脆辞官回攸县。 此次刘琦大病初愈,密请刘磐到襄阳对抗蔡氏,一切部署都沉稳有度,处处占尽先机,若不是刘备私自逃离出了点意外,一切尽在掌握。 看着马上昏迷的蔡和,黄忠抚须叹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 第6章 执掌荆州 刘琦赶到府衙,只见这里一片大乱,刚才赴宴的各地大小官员,都在焦急等待。 见到刘琦大步进来,气势汹汹,无不脸色大变,一向病弱怯懦的大公子,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守好大门,任何人不许进来!” 刘磐一声令下,士兵守住府门,保护刘琦进入后院。 这一路上,四处都是厮杀叫喊,身后跟着军兵,耳边充斥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刘琦浑身热血沸腾。 只是平定蔡氏场面就如此激烈,将来执掌大军,驰骋天下,金戈铁马荡平九州,又是何等的光景? 按捺着心中澎湃,刘琦面沉似水,大跨步来到后院正堂,他已经有大半年不曾踏入过这里。 刘琦随意扫了一眼现场,治中蒯越正眉头紧锁,不知低头想些什么。 蒯越兄弟在刘表初入荆州时,的确帮了不少大忙,但和陈登、张昭那些世家一样,不过是为了保住家族利益而已。 如今与蔡瑁成为刘琮一派,降曹的头号人物,如果没有蒯越谋划,凭蔡瑁的智商还不足以一手遮天。 蒯越身旁,几位重要的荆州官员都在,蔡瑁追赶刘备出城,回来之后又封锁四门,众人心惊不已。 刚才刘磐忽然从后院出现,拿着金令调兵,城内一片大乱,都想请刘表起来主持大事。 看到刘琦大步而来,蒯越脸色微变,抓着胡须的手一颤,扯下了几根蜷曲的毛发,只有他知道蔡瑁的阴谋。 “大公子且慢!”刘琦正要上台阶,却被一人拦住:“主公至今昏迷不醒,不得打扰。” 刘琦眼睛一眯,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头,正是蔡瑁的族兄蔡瓒,问道:“宜城县令有何资格站在这里?” “老朽三月前已调至襄阳,现为襄阳太守。” 蔡瓒轻抚山羊须,神色傲然,完全没有把刘琦放在眼里。 过了今日,蔡家将成为荆州之主,在蔡瑁回来之前,绝不能让刘琦见到刘表。 “滚!”刘琦冷笑一声,抬腿一脚,狠狠踹在蔡瓒的腹部。 “唉哟——”蔡瓒惨叫一声,翻滚在地。 虽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但对付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刘琦还是信心十足。 他正憋着一肚子火,揍不了蔡瑁出气,你个糟老头子竟送上门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惊地看着往日怯懦的刘琦,甚至忘了去扶蔡瓒一把。 “蔡瑁谋反,杀了皇叔,又妄图害我父子,尔等……好自为之!” 刘琦冷冷扫过众人惊骇的面孔,甩袖大步进入后院。 刘备是当今皇叔,又有仁德之名,竟被蔡瑁杀了,这可是惊天大事! 短暂的安静之后,猛然像炸开了锅,都围住蒯越和刘先问话。 蔡瓒躺在地上没人理会,捂着肚子憋得脸色发紫:“混账……我誓报此仇。” 刘琦大步来至卧房,只见门口又出现一个丰韵娉婷的女子,正是蔡夫人,厉声道:“大郎,大人正在休息,不得打扰。” “让开!”刘琦一把推开蔡夫人,径直走到了卧榻边。 只见床上刘表脸色苍白,转头看过来,原本黯淡浑浊的眼睛,竟发出亮光。 听着蔡夫人撞门的惊叫和喝骂,刘表非但没有丝毫怒气,反而牵动嘴角,欣慰一笑。 果然如刘磐所说,刘琦知耻而后勇,大有自己当年匹马入荆州的风范。 “父亲,孩儿看你来了!”刘琦双膝磕地,低头揉着眼睛开始入戏。 蔡夫人疾步走过来:“大人,大郎他疯了,你要小心……” 刘表抬起干枯的手:“我父子有要事相商,夫人且退。” “夫君——”蔡夫人脸色微变,抢过来到床边。 “我家族之事,妇人不得过问!”刘琦起身将她拦住,对门口的刘磐吩咐道:“请夫人回去休息。” 刘磐走进来,按剑盯着蔡夫人:“夫人,请!” 蔡夫人还不死心,却见刘表微微摇头,顿时眼神慌乱起来。 这兄妹真是脑子有坑,以为杀了刘备就万事大吉,也不想想后果。 不说刘表第一个会杀了他,关张赵三人也能杀进襄阳,将他碎尸万段! 蔡夫人走后,刘磐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将门关上。 “吾儿长成矣!”刘表对刘琦的表现很满意,问道:“玄德,他……” 刘琦坐在床边,叹道:“叔父为蔡瑁所逼,死于檀溪,那的卢果然妨主。” 刘表眼睛瞪大,急问道:“那蔡瑁?” “幸得堂兄来得及时,蔡瑁此时被赵云追出城外,我想他凶多吉少。” 第7章 杀伐果断 府门外传来阵阵呵斥,府兵和蔡中相互对峙,刀枪森森。 “我奉司马之命来保护主公及府衙,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蔡中本来奉命守南门,刚才蔡瑁派人来报信,刘磐起兵叛乱,让他来看护府衙,守住刘表。 谁知等他安排好城防,再带兵赶来时晚了一步,刘琦已经进入府中,正准备强闯进去。 “住手!”刘琦一声断喝,跨步出门,看着挤满街道的士兵,眼神冷冽。 刘琦将印绶拿出来,缓缓道:“家父已命我执掌荆州,谁敢抗命?” 看到大印,还有刘磐手中的金令,所有的士兵一阵骚动,不自觉收起了刀枪。 蔡中眼中一阵慌乱,举剑大喝道:“主公病重,刘琦定是偷了大印,谋逆篡位,快将他拿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除了蔡家的几十个家将往前走了几步,其余都在犹豫之中。 刘琦微哼一声,竟大步走出门外,沉声道:“蔡瑁设计杀皇叔,意图逼宫夺权,你兄弟狼狈为奸,其罪当诛。” 蔡中看着刘琦杀气腾腾的眼神,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大郎,你……你想干什么?” 刘琦冷声道:“此乃镇南将军印绶,见印如家父亲临,尔等还不跪下?” 蔡中眼角一抽,听到远处厮杀声小了许多,想必蔡瑁已经平定乱军,胆气又壮了起来。 “大郎,你必是胁迫主公,等我大哥来了,见过将军,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不等蔡中说完,刘琦举印大喝道:“蔡氏弄权欺主,杀了刘皇叔,其罪当诛!尔等若不想受他牵连,速将此逆贼拿下,将功赎罪。” 蔡中猛地转身,横剑厉声道:“我看谁敢!” “我来!”话音未落,便见斜刺里冲出一人,举刀斩向蔡中。 蔡中大惊,急忙举剑招架,只听叮当一声,宝剑便飞了出去。 那人沉喝声中,飞起一脚将蔡中踢翻,上前踩住胸口,刀尖指着蔡中的面门。 刘琦看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开外,面如重枣,颌下留着髭须,不由心头一跳。 蔡中厉声叫道:“魏延,你好大的胆子。” 果然是魏延,原来他还在襄阳,怪不得黄忠没见过。 激动之中,只听魏延冷笑道:“你兄弟欺上瞒下,用人不明,克扣粮饷!现在又谋杀皇叔,罪大恶极,我等是镇南将军麾下,并非你蔡家的鹰犬,岂能任你作恶?”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先是刘备托孤免去许多麻烦,魏延又主动送上门,简直如有神助。 这样的梦幻开局,才像是气运加持的穿越者,刘备算什么真命天子,在我位面之子面前,啥都不是! “说得好!”刘琦高兴得差点笑出来,趁机大声道:“吾乃镇南将军,还不退下?” 蔡中被控制,身后的士兵一片哗然,不少人向后退去,只有少数还在犹豫。 刘琦忽然看到街角处白影闪动,正是赵云带兵而回,这可是在两大名将面前装逼的机会。 不再废话,直接上前从魏延手中夺过武器,手起刀落斩了下去。 刀锋在夕阳映照下,划过一片绚烂的光芒,嗤的一声轻响,人头便滚了出去。 一瞬之间的动作,不仅魏延瞪大眼睛,连后面的刘磐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刘琦竟敢杀蔡中,还杀得如此果决狠辣。 蔡中的脑袋滚到一旁,双目圆睁,尸体脖颈处冒着鲜血,嗤嗤作响。 热血溅到刘琦的腿上,他却不为所动,举刀大喝道:“再有抗命者,斩!” 哗啦啦—— 一瞬之间,蔡中带来的士兵,连同刘磐部下,全都齐刷刷跪倒。 只有十几名蔡家家将还在发愣,刘琦冷喝道:“斩!” 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些家将乱刀砍死,再不好好表现,就没机会了。 府门外血流成河,刘琦举着刀,鲜血顺着刀柄滑落,手上黏糊糊的,他忍着要呕吐的冲动,咬牙死撑着。 远处的街头,赵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时候绝不能认怂。 夜幕降临,刘琦浑身浴血,周围兵丁跪倒一片,如同一尊杀神。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琦俯身扶起魏延,向众人言道:“魏延乃忠义之士,现升为中郎将,今后诸位只要立功,俱有升赏。” 众将士暗自松了口气,和魏延一起谢恩起身。 刘琦对魏延吩咐道:“马上带兵捉拿蔡氏一党,查封蔡府,不得有误!” “遵命!”魏延带着一脸愤慨的士兵们快步而去,终于到收拾蔡家的时候了。 刘磐长出一口气,刚才要是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兵变,赞道:“大郎,干得漂亮!” 刘琦回头笑道:“蔡夫人今日受惊,派人用心熬点粥,给她压惊。” “明白!”刘磐心神领会,吩咐士兵清理街道。 刘琦命人拿着蔡中的首级,迈步走向赵云,赵云见状,远远翻身下马,躬身而立。 “子龙将军,幸得叔父冥冥之中相助,让我们大仇得报!” 赵云到现在还双目通红,闻言忽然跪地:“赵云谢过将军!” “快快请起!”刘琦赶紧扶住赵云,正色道:“我答应过叔父,对诸位父辈相待,跪拜之礼可免。” 赵云默然起身,看着还在滴血的脑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刘琦言道:“天色将晚,今夜先将叔父入殓,明日一早由伊籍随你回新野,带上蔡瑁兄弟的狗头,说明情况。” “但凭将军吩咐!”赵云深吸一口气。 此次护卫刘备不周,他心中如同刀割,痛苦至极,还不知该如何面对关张及二位夫人 刘琦派人买上好的棺木,临时在城东一处荒院中设立灵堂,让赵云和那些护卫休息。 再回到府中,蒯越、刘先和众官全都整齐站在廊下,有些人甚至都不敢去看刘琦。 昏暗的夜幕掩盖了众人不安的神情,刚才门外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蒯越带头上前施礼:“我等见过将军!” “免礼!”刘琦看伊籍点头,便知道刘表已经基本交接权力。 正好大小官员都在,省得一一通知,对众人言道:“蔡瑁谋害皇亲,已经伏诛!但刘使君被害,恐曹操会趁机来攻。战事将起,诸位明日尽早各回驻地,安抚军民,我等当同心抗曹。” 众人神色再变,他们都还沉浸在今日的变故之中,没想到刘琦竟想到了曹操,看得如此长远。 再想到刘琦之前的表现,众人心中都认定,原来他蛰伏多年,是在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蒯越更是目光闪烁,甚至怀疑此事是他父子早就设计好的苦肉计。 蔡氏以雷霆之势被诛,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蒯家? 众官各回馆驿歇息,文聘、王威已经安定城内军兵,将蔡瑁部众全部看押。 刘琦亲自接待,当场将二人提拔为牙门将军,赐酒慰劳,赏钱两万、绢布十匹,军中将士都各有赏赐。 今日能够夺权成功,这两人功不可没,蔡瑁虽然收买张允,但他却忽略了,这两人平时虽奉命行事,但那是忠于刘表,而不是他的部将。 这一日的襄阳,风云变幻,尤其刘琦的变化,让不少人彻夜难眠。 第8章 赵云归心 晚上洗漱吃喝过后,刘琦来到刘备的灵堂,先替刘表上香,又亲自戴孝守灵,让赵云等人大为感动。 要知道刘琦虽然懦弱,但可是根正苗红的汉室贵胄,又是刘表的嫡长子,他为刘备戴孝,无疑将刘备的身份提到和刘表一个层次。 虽说刘备不是直接死于自己之手,但毕竟暗中做了手脚促成此事,为他戴孝既为收买人心,也算是对刘跑跑的一个交代。 再说刘备已年过半百,又没有任何根基,实在浪费了关张赵这三人的大好年华,今后汉室中兴的重任就交给自己吧! 等将来统一天下,再兴大汉,在太庙给刘大耳立个牌位,配享太庙,阿斗重新进入皇室一脉,比起他狼狈逃窜、关张枉死、火烧连营的悲剧要强多了。 流了一通鳄鱼眼泪之后,命人将蔡和押进来,向刘备请罪。 蔡和看到桌案上的两颗人头,正是蔡瑁、蔡中,吓得六神无主,瘫坐在地上,痛哭求饶。 “此事都是大哥一人谋划,我并不知情,请大公子饶我一命。” 刘琦冷笑道:“你兄妹在我和家父的药汤中做手脚,你也不知情?” “啊?”蔡和脸色大变,此时早已心神大乱,忙说道:“这是二姐的计划,与我无关。” “该死!”刘琦勃然大怒,一脚将蔡和踢翻,刚才只是随口诈唬,竟连刘表也受了暗算。 赵云等人还不知这些隐情,闻言无不震惊,方知刘琦奋起反抗,也是被逼到了绝境。 蔡和哭道:“我大哥、二哥已死,他们的脑袋可以赔罪,只求饶我一命。” “哼,尔等狗贼,岂能与我皇亲相比?”刘琦沉声道:“明日送你去新野,向二位将军慢慢解释。” “啊?大公子,不可,万万不可……”蔡和脸色大变,送到新野,关张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刘琦一摆手,士兵将挣扎的蔡和押下去,灵堂再次恢复安静。 赵云躬身抱拳道:“多谢将军思虑周全,为云解围。” 刘琦叹道:“既蒙叔父托付,我等自当全力完成遗愿,只是担心二位将军一时冲动,辜负其厚望。” 赵云默默点头,此番回去,无论他作何解释,都像是在逃避责任,为自己开脱。 把蔡和押回新野,加上蔡瑁、蔡中两颗人头,又有伊籍陪同说明情况,这就好多了。 刘琦不但为他着想,还执意留下守灵,赵云劝不动,只好与众人默默坐在灵堂,想着心事。 刘琦靠着一根柱子,也在努力回忆这段历史,刘备跃马檀溪之后,去了水镜山庄,得司马徽推荐凤雏卧龙,又巧遇徐庶。 徐庶投奔刘备,在新野大败曹兵,却又被程昱用计骗走,临别时走马荐诸葛,才有了三顾茅庐的佳话。 不过也因此留下了“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笑谈,一身才学就此埋没,让人扼腕叹息。 想到此处,刘琦的心又激动起来,接下来对抗曹操是重头戏,武将足以匹敌,但军师却没有一个,找徐庶、访卧龙、收凤雏是当务之急。 不过这三人都在等待明主,不看好刘表,更不看好刘琦,要让他们归心,还需先改变形象才行。 襄阳的变故很快就会传出去,以雷霆之势剪除蔡氏,不知道他们又作何评价。 荆州人才不亚于中原、江东,可惜刘表不会用人…… 刘琦思绪起伏,患得患失想着今后种种,加上一日劳累,不觉沉沉睡去。 今夜的襄阳,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日兵变,蔡氏覆灭,刘琦脱颖而出,无异于改天换日。 三更过后,蒯家府邸的后院,卧房依然亮着灯光。 蒯越叹道:“悔不该轻信蔡瑁之言,与他设谋,险些引火烧身。” 今日襄阳的变故,让他至今还有些恍惚,总觉得心神不宁,才不得不来打扰养病的兄长商议。 蒯良躺在床上,半晌之后才摇头道:“尔等何其愚也?关张皆万人敌,新野尚有数千兵马,杀刘备岂能善罢甘休?此举非但不能解荆州之患,反招大祸。” 蒯越悔不当初,无奈道:“刘备实乃枭雄,又与曹操为敌,必为后患。蔡瑁又谎称是主公之意,我才临时为他献计……”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蒯良蹙眉道:“今观大公子所为,莫不是卧薪尝胆,静待时机?若刘琦有勾践之能,要保荆州,非此人不可。” 蒯越吃惊道:“兄长也以为大公子隐忍待发?若其果真有如此心智,着实令人可怕。” 蒯良叹道:“若是他仓促应变,那就更可怕了。” 蒯越蹙眉道:“兄长的意思是,刘磐非为内应,只是临时起兵?” 蒯良言道:“刘磐已到襄阳数日,就算与刘琦有所谋划,也非为此事。蔡瑁今早才与你临时设计,刘琦岂能早作部署?除非他有未卜先知之能。” 蒯越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今后该如何行事?那曹操……” 蒯良抬手制止道:“大公子其志不明,当静观其变。若事不可为,尽早脱身,以免累及家业。” 朦胧之中,刘琦被一阵响声惊醒,已是次日天明。 士兵们收拾车马准备起程,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战袍,正是赵云的披风。 刘琦心中暗喜,付出总有回报,一晚上的陪伴没有白费。 赵云虽然寡言少语,不善言辞,但忠义却不下于关张,之前只是遵从刘备遗命,但从这个举动看出,基本已经归心。 不多时刘磐和伊籍也都前来,押着惊慌绝望的蔡和,装进囚车之中。 刘磐抱拳道:“蔡夫人听闻事败,昨夜在卧房畏罪自尽。” 他这番话既是向刘琦禀告,也说给赵云和那些护卫听,至此所有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 刘琦微微点头,将披风还给赵云,嘱咐道:“新野暂请云长代管,谨防曹军趁机来袭,待州事稍定,我随后便来。” 赵云抱拳领命,与伊籍出门赶路,自东门到北门,大街上挤满了百姓,看到刘备的棺木,指着蔡和唾骂不已。 昨日襄阳的变故,如春风般传遍各地,百姓们不敢置信,今日亲眼所见,方信传言是真,蔡家的名望一落千丈。 将赵云一行送出十里之外,刘琦才回城,刘磐禀告城内兵马已经控制,蔡家的人被关在府中,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第9章 求贤扬名 回到府衙,几位重要官员早早便到,今日是刘琦首次理事,不能失了礼数。 刘琦言道:“吾虽蒙家父委托州郡大事,但还需仰仗诸位相助,各地政事照旧。另需出榜招贤纳士,举荐人才,凡有一技之长者,尽可选用。” 刘先问道:“将军所指一技之长,莫非是那些匠人医工,奇技淫巧者?” “不错!”刘琦点头道:“曹操征平北方,必有吞荆州之意,战事将起,自当人尽其才,要早做准备。” “遵命!”刘先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应承下来。 刘琦又写了个名单,征辟马良、庞统、诸葛亮、蒋琬、刘巴、李严、邓芝、霍峻等到任。 这是他昨晚能想到的荆州名士,虽然一大半人可能不会来,但有枣没枣打三竿子,只要有收获便好。 诸事安排完毕,众官各去忙碌,只留下治中蒯越议事。 刘琦开门见山言道:“人报昨日酒宴之前,先生与蔡瑁私会许久,莫不是图谋刘使君?” 蒯越心下一沉,脸上却神色不变:“将军休听谗言,吾与蔡将军相见,不过是商议席位座次,别无他事。” “哦?”刘琦盯着蒯越,淡笑道:“莫不是为赵云设席?” 蒯越心头狂跳,猜不透刘琦到底问出了多少内情,抚须道:“并未提及赵云。” “此事若传出去,恐对蒯家不利!”刘琦也不再追问,笑道:“先生既未与蔡瑁同谋,查处蔡家之事,就劳驾先生去办,如何?” 蒯越沉吟片刻,抱拳道:“遵命!” 出门之后,蒯越背上竟出了一层冷汗,以往与刘琦交谈,虽有些学识,但毫无心机,唯唯诺诺。 今日的眼神竟让他不敢直视,仿佛能洞悉一切,虽然没有说破,但他明白,这是刘琦的一次敲打。 不管怎么说,蔡家与刘表是姻亲,刘琦不方便直接处理此事,太轻容易留下祸根,太狠难免惹人非议。 他唯有将此事处理妥当,与蔡家划清界限,刘琦才会既往不咎。 见识过昨日的雷霆手段,蒯家已经别无选择。 蒯越走后,刘琦翻看桌上的公文书信,都是各地的赋税和准备春耕计划,这些他也看不懂,交给刘先处理就好。 “嘶——”忽然看到一封信,刘琦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拿起来。 只见信封上写着“颍川单福留”几个字,这不是徐庶留书? 信中盛赞刘表之德,称其麾下都是饱学之士,自觉才疏学浅,不足以治文论著,感谢一月来收留之情。 说的客气,其实已对刘表大感失望,又不好不辞而别,便留了一封书信。 荆州名士多如牛毛,这封信刘表可能看都不会看,但徐庶还是礼数周全,不卑不亢,足见是个精细信义之人。 比那些动不动就辞职不干,连个离职手续都不办的人强多了! 看日期已是三日之前,刘琦急得直跺脚,马上传令让黄忠点选十人,随他出城。 刘磐闻报赶来劝阻道:“襄阳新定,蔡氏余党极多,将军不宜轻出,莫忘了孙策之事。” 刘琦笑道:“有汉升在,可保无事。” 刘磐言道:“何事非要将军亲自出马,不如让我去跑一趟吧!” “来不及解释了,我去找人。”刘琦让刘磐小心守城,出城而去。 荆州境内必定会有些动荡,但只要刘表还活着,蔡氏已被控制,就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刘磐掌管兵马,又有文聘、王威和魏延几人维持秩序,可保万无一失。 刘琦带着黄忠直奔南漳水镜山庄,这次出动,既为求才,也为赚取名声。 如果只凭刘表和自己的名望,即便发布招贤令,恐怕那些人才也不愿来投效,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打动他们。 他也知道此行可能有危险,但越是这种时刻,他去追徐庶,才能显出求贤若渴。 更何况水镜山庄是荆州人才汇聚处,与颍川的太丘书院相似,几个大才都与这里有关联,跑一趟混个脸熟,也不算吃亏。 沿途向农夫牧童打听,中午便到水镜山庄,到庄前下马,刘琦报上名号,在门外等候,隐约听得琴声悠扬。 很快便见一位气质出尘的老者走出来,鹤发童颜,面容清瘦,抱拳道:“不知大公子亲临,老朽有失远迎。” 刘琦还礼道:“是我冒昧打扰,追寻单福至此,不知他是否还在庄中?” 司马徽有些诧异,请刘琦入内,边问道:“公子如何断定单福到此?” 刘琦笑道:“在下久闻水镜山庄大名,贤才奇士皆往来于此,只因养病未能造访。单福离开襄阳,无处可去,想必会来此地。纵然不来,得见先生仙颜,也足慰平生!” “公子谬赞!”司马徽摇头失笑,落座之后言道:“单福确实来过庄中,只是盘桓一日,便往新野拜访刘使君去了。” “去新野?”刘琦脸色微变,看向司马徽。 刘备已死,这消息他能不知道?莫不是在故意试探? 糟老头子坏得很呐! 心念电转,马上换了一副悲戚神色:“先生有所不知,皇叔昨日在襄阳,已被蔡瑁所害。” “当真?”司马徽闻言大惊,酒杯跌落,堪比国家一级演员。 刘琦点头道:“我虽已为叔父报仇,然没有他护卫南阳,曹操必会发兵来夺荆州。我自忖非其对手,已发榜求贤,共保疆土,见单福留书而别,前来追赶,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司马徽愕然半晌,才叹道:“刘皇叔有仁德之名,矢志兴汉,不想竟死于奸党之手。” 刘琦言道:“在下不自量力,愿承叔父之志,匡扶汉室,锄奸建功,只恨缺乏经纶济世之才,望先生指点迷津。” 司马徽抚须缓缓道:“公子可听过建安初郡内童谣?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刘琦也摆出一副的谦恭神态,抱拳道:“请指教。” 司马徽道:“建安八年,公子丧母,为蔡氏所欺,此所谓‘始欲衰’也。‘无孑遗’者,恐不久令尊将逝,文武零落无孑遗矣。‘天命有归’、‘龙向天飞’,盖应在公子也!” 刘琦惊喜不已,忙道:“在下愧不敢当,只愿保住荆州,扶保汉室便足矣!” 司马徽抚须道:“襄阳确有天下奇才,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 刘琦抱拳道:“实不相瞒,我已派人去请孔明、庞统,此番是来寻访单福先生。” “咦?”司马徽正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闻言愣住了:“公子知道这两人?” 刘琦叹道:“我长在荆州,岂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为蔡氏欺压,身不由已罢了。” “好,好。”司马徽装深沉失败,转而抚掌大笑,开始和稀泥。 刘琦遗憾道:“可惜错失贤才,在下可否留诗一首,以待有识之士?” 徐庶既然已走,也不能让老头子一个人把逼装完了,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 第10章 月下追徐庶 “好好!”司马徽点头而笑,命童子取来纸笔。 刘琦挥毫,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金鳞/岂是池中物,得遇风云便化龙。 九霄龙吟惊天变,扫荡狼烟兴炎汉。 “好好好,好书法、好词句!”司马徽原本一脸淡然,看罢之后耸然动容,慨然道:“公子果然是龙隐于泥潭。” 刘琦虽然在政治上表现极差,但毕竟是刘家长子,又有刘表这个士林领袖,文学造诣颇深。 尤其到襄阳之后,又得诸多名士教导,书法便师承邯郸淳,篆书、草书、隶书已小有名气。 “先生过奖!”刘琦起身抱拳道:“荆州战事将起,明哲保身已非上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下还要去新野安定人心,就此拜别。” 司马徽略作沉吟,言道:“单福今早骑驴而去,想必还未出襄阳境内,公子若去追赶,或许还能赶上。” 刘琦大喜道:“不知他从哪条路而去?” 司马徽言道:“出门向西北进入荆山,有山路可直通中卢,单福由此渡江北上。” “多谢先生指点!”刘琦问清徐庶装扮,拜别司马徽,出庄后寻路追赶。 司马徽见刘琦毫不犹豫进山,抚须颔首而笑。 “荆州未平,先生指点大公子只身进山,若遭不测,岂非铸成大错?” 就在此时,从侧门走出一人,身高七尺,葛巾布袍,腰中挂着一口宝剑,眉头微蹙。 司马徽转身笑道:“元直勿忧,此路直通中卢,乃吾好友往来之地,境内安定。” 原来此人正是徐庶,叹道:“今刘皇叔已死,明主难觅,某无意再为刘表效命,先生不该骗他。” 司马徽回到庄中,将刘琦所写的信笺拿给徐庶:“元直请看。” 徐庶接过,再想起二人刚才的对话,连连赞道:“金鳞/岂是池中物?妙妙妙……” 司马徽言道:“方才刘琦不顾危险进山,足见求贤之意,既是为元直而来,何妨再去试探一番,再作决定?” 徐庶才明白司马徽是故意试探,问道:“刘琦已走,如何赶在他之前?” 司马徽抚须笑道:“出庄向南可直通檀溪,元直乘船渡河,去中卢不过两个时辰,只是夜路未免有些危险。” 徐庶按剑大笑道:“徐某纵剑江湖,何惧夜路,我马上就走。” 刘琦追进山中,已是黄昏时分,见天色不早,黄忠劝他早回。 刘琦却神情淡定,笑道:“汉升勿忧,水镜先生既然指了这条路,就不会有危险。” 黄忠不解道:“何以见得?” 刘琦笑道:“他既知襄阳变故,就该明白眼下的局势,按照常理,该劝我回襄阳才是。却指点我进山,不过是为了试探而已,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岂不成了荆州的罪人?” 黄忠一怔,点头道:“水镜先生我也有所耳闻,确实不会做此愚蠢之事。” 刘琦言道:“水镜山庄的确藏龙卧虎,既要求才,这点奔波之苦又算得了什么?非是我诚意不够,只是该配合他的演出,我尽力表演而已。” 黄忠似解非解,一行人追了半夜,明月东升,山风呼啸,沿途不见一人,黄忠忍不住又劝刘琦回头。 但刘琦笃定,徐庶必定就在前方的某个角落,追过一道又一道山坳。 直到月上中天,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嘹亮的歌声,在这四野寂静的山中听来十分清晰。 “果然不出我所料!”刘琦精神一振,催马上前。 转过山梁,果然见月影之下,一人背剑骑驴而行,一手拿着葫芦边喝边唱: “……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 刘琦越过那人,将其挡在路上,见其依然神色淡定,暗自点头。 “阁下夜行深山,就不怕强人出没,谋财害命么?” 那人抓着酒葫芦大笑道:“某纵横江湖几十年,只有我杀人,没有人能杀我。” “好大的口气!”黄忠追得有些火气,冷笑道:“你一路高歌,难道不是为了壮胆?” “不得无礼!”刘琦下马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单福?” “哦?”那人一怔,淡笑道:“在下与几位素不相识,何以知道吾名?” 刘琦言道:“在下刘琦,见到先生书信,追至水镜山庄,幸得水镜先生指点,马不停蹄赶来,恭请先生回城。” “你是刘使君大公子?”徐庶吃了一惊,赶紧下了驴,施礼道:“非是在下不辞而别,实因才智不足以胜任州郡之事,还请见谅。” 刘琦言道:“家父近来病重,不能理事,未识先生大才。今皇叔为蔡瑁所害,在下受其托付,欲重振家业,匡扶汉室,深感力有不逮,望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徐庶摇头道:“公子谬赞,在下不过流落江湖之人,并无才学,愧在府上素餐尸位,岂敢再留?” 刘琦叹道:“吾自来荆州,便水土不服,致使染病消沉,又因继母蔡氏,常怀谋害之心,然子不言父母之过,只好韬光养晦以求免祸,今为皇叔报仇,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徐庶一声轻叹:“想不到公子也是至孝之人!” 刘琦知道徐庶至孝,他要的就是这个共鸣。 马上又道:“然曹操有吞荆州之意,孙权攻江夏不止,正如先生方才之歌:大厦将崩,一木难扶。在下智术浅短,还需仰仗先生之力。” 徐庶失笑道:“在下不过江湖散客耳,安敢论天下事?” 刘琦躬身道:“昔日高祖不识韩信,萧何月下追之,开大汉基业。如今家父不识先生,在下冒昧来追,还望先生不计前嫌,助我保荆州、兴汉室,伸大义于天下。” 徐庶见刘琦诚意满满,又颇有远见,终于下定决心,躬身道: “某久闻刘牧善善恶恶,本欲投拖,及至相见,却只是著书论经,立意自守,故遗书别之,既聆大公子肺腑之言,甘愿效命。” 刘琦大喜,马上命人给徐庶换了一匹马,一行人又赶回襄阳。 这一路上只字不提家事,只学刘备感叹汉室衰微,骂奸臣当道,怜百姓受苦。 说明刘备的托付和指点,身为汉室宗亲,不能眼看江山沉沦,要成就一番大业,重振朝纲,匡扶汉室。 来到城下,已经天色大亮,命人安排徐庶休息,明日一起赶奔新野布兵防备。 看刘琦又匆匆赶往府衙,徐庶慨然叹道:“南方有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11章 世家之患 刘琦来到府衙,城内一切已经恢复秩序。 蒯越拿着一沓公文前来,禀告道:“将军,蔡瑁夺权谋利、谋杀皇亲、欺压官僚、徇私枉法均已查清,请您过目。” 刘琦摆摆手道:“此事交给别驾,我自然放心,一切按照律法处置便是。” 蔡瑁兄弟已死,蔡夫人也被收拾了,有刘磐掌管兵权,州郡的政事还要依靠这些人,也不能全都得罪了。 蒯越言道:“蔡氏家奴倒好处理,但此事还关联黄家,蔡大夫人那里,是否还要调查?” “黄家?”刘琦微怔,竟忘了蔡瑁还有个姐夫,“你是说黄承彦?” “正是!”蒯越微微点头,抬眼看着刘琦。 荆州的世家豪族,以蔡家、蒯家、黄家势力最大,他想看看刘琦如何应对。 却不想刘琦忽然问道:“听闻黄家有一丑女,可嫁出去了?” “啊?”蒯越反倒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答道:“已许配诸葛亮,只是尚未成亲。” 说起黄承彦,刘琦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黄月英,自然也就关联到了诸葛亮、 刘琦轻笑道:“那诸葛亮的姐夫,好像便是蒯家子弟吧?” 蒯越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刘琦如此问话,莫不是还想强行牵扯到蒯家来? 忙答道:“吾侄虽为诸葛家女婿,但自诸葛玄故去之后,诸葛亮便隐居隆中,耕种自娱,两家少有来往。” 刘琦笑道:“别驾多虑了,我并非要问蔡家之事,蔡瑁等罪魁祸首已伏诛,将其罪行昭告各地,以儆效尤,不必再牵连无辜,要尽快稳定人心。” 蒯越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蔡家财产是否要充公?其侵吞田地过万亩,又该如何处置?” “一切按律办事!”刘琦双目微凛,看向蒯越:“侵吞田地,恐怕不止蔡家吧?” “这……”蒯越略作犹豫,点头道:“连年兵祸,加之天灾,百姓流离,各家都会收购田产,收留百姓加以安置。” 刘琦微哼一声,汉末战乱的根源,其实就在世家之祸,人才、田地、武装都在他们掌控之中,不仅朝堂被架空,甚至州牧、郡守能否顺利掌管一州、一郡都要看这些世家大族的脸色。 这其中以江东最为明显,孙策的高压手段惹来杀身之祸,孙权只能选择妥协,但到后期还是大肆杀戮,导致东吴实力急剧下降。 刘琦问道:“若重新登记各州郡田产、人口,加强赋税,别驾以为利弊如何?” 蒯越抱拳道:“将军若想励精图治,收服人心,重置田产在所难免,轻徭薄赋亦不可少,但只能缓图,不可操之过急。” 刘琦点头笑道:“别驾言之有理,土地之事先不必详查,只需重新登记,将赋税理清,所有多余的土地充公,推行屯田制。” 蒯越抱拳道:“遵命!” 人才、土地和百姓是政权兴衰的决定力量,汉末土地兼并、垄断察举,资源都被世家大族所掌控,后果可想而知。 刘琦言道:“如今各地隐瞒人口、田地,赋税乃一大弊病。战事将起,要保证钱粮充足,我希望别驾能以公事为重,做好表率,同心保住荆州。” 蒯越被刘琦的暗示和决心所震惊,忙起身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将军放心,此事我等自会尽力办好。” 刘表早已被蔡氏架空,如今刘琦虽然收拾了蔡氏,但实力还不足以向世家开刀,眼下需要的是局势稳定。 他现在更挂心的是新野的情况,关张还未完全归心,曹操极有可能南下,先稳定南阳,才能逐步推行改革。 刘琦叹道:“皇叔被害,江北无人镇守,我明日便要赶奔新野,后方之事,有劳别驾多多费心。” “属下职责所在,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蒯越嘴上答应的痛快,但刘琦却清楚,这些人还处于观望之中,接下来的表现优劣,才是他们决定是否全力支持的关键。 正感乏困,准备休息之时,刘先带着一人来到府衙,此人身形高大魁梧,正是江陵都尉霍峻。 霍峻是南郡枝江人,兄长霍笃病逝之后,刘表命霍峻统领其部曲,一纸公文便调来了。 刘先拿着名单言道:“还有李严现为秭归县令,如今益州不稳,未敢轻易调动,是否要派人替换?” “不必了,升李严为中郎将,守卫巴东即可!”刘琦微微摇头,问道:“就这?” 刘先摇头苦笑,解释道:“庞统去江东游学未归,诸葛亮推脱春耕之事,不愿出仕……” “罢了!”刘琦抬手打断了他,言道:“招贤之事要下达到各县,凡举荐有用之才者,必有重赏,我所列之人更不可强求,顺其自然吧!” “遵命!”刘先倒有些意外,看来刘琦果然有敬贤之心。 本以为刘琦会勃然大怒,如前几天那般手段狠辣,派人将诸葛亮绑来府衙,严加申斥。 刘琦又对霍峻吩咐道:“霍都尉先到馆驿休息,明日随我一同到新野。” 霍峻领命,和刘先一同退下,刘琦一夜未睡,眼皮开始打架,回府休息。 不觉已经两天时间过去,再回到住处,刘福激动得老泪纵横,杜灵儿也态度大变,变得温顺乖巧,如小猫一般。 主动伺候刘琦更衣洗漱,不用吩咐便主动钻进了被窝里。 蔡家覆灭的消息,让她震惊之余,也深知刘琦是她唯一的依靠。 感受着那只手上下游走,杜灵儿面若桃腮,呼吸急促起来,紧贴着略显干瘦的胸膛,呢喃道:“奴家愧对公子,今后这半生,情愿侍奉左右,做牛做马……” 话未说完,便听得传来阵阵鼾声,抬头看去,却见刘琦已经沉沉睡去,不禁嘟起红唇,神情幽怨。 她问过刘福,蔡家上下都被捉拿问罪,唯独她在这里安然无事,显然是刘琦有意保护,不由心中窃喜,也决心要终身侍奉左右。 前一次她百般不情愿,却被刘琦用强,今日做足准备,刘琦却毫不动心,莫不是已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不觉便想到被抛弃的凄惨冷清,刚才还灼热的芳心涌起酸楚,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杜灵儿心绪万千,患得患失,她哪里知道,刘琦只是真的太累了,上床时还兴致勃勃,一躺下便倦意如海浪,将他淹没。 这具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12章 白马之盟 第二天刘琦辞别刘表,命刘磐守襄阳,赶赴新野奔丧。 此行带着徐庶、黄忠、魏延、霍峻四人,刘磐和文聘两人在襄阳,可保后方无虞。 终于要见到关张,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刘琦故意拖延两日再去,是给二人缓冲的时间。 自己虽受刘备托孤,但就像公司的空降兵,他们在心理上肯定会有抵触,需要磨合适应的过程。 以关张的性格,必定会反应激烈,一旦场面失控,将会前功尽弃,先让伊籍和赵云劝说更好一些。 渡江北上,刘琦的心如江涛一般,起伏不平,想着各种见面的场景。 南阳为汉末第一大郡,有百万人口,但大半已被曹操占去,以淯水为界,西部为曹军地盘,只剩新野以东的桐柏山贫瘠之地。 江夏黄祖早就割据一方,不听调度,刘表其实已经失去对江北的控制,新野如同鸡肋,送给刘备牵制曹军,不失为明智之举。 樊城水路走不通,众人从湖阳港下船,来到新野,只见满城挂起白幡,连百姓都自发为刘备戴孝。 徐庶叹道:“吾自颍川经过此地,曾听百姓歌曰:‘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今观此情形,可见刘使君深得人心。” 刘琦点头道:“叔父以仁德闻名天下,矢志兴复汉室,如今我继承其志,亦当以身作则,得民心者,得天下!” 徐庶深深点头,众人来至府衙,只见满院白布,军卒挂孝,灵柩左右各守一人,一黑一红,正是关张。 虽然二人神情萧索,形如槁木,但都活生生的,刘琦暗自松了一口气。 孙乾闻报急忙迎出来,接引刘琦到灵前,焚香祭拜完毕,众人都木然看着他。 刘琦看关张二人眼睛通红,关羽的长须上甚至还有血迹,知道他们极为悲恸。 躬身赔礼道:“晚辈未能保护叔父周全,还请二位将军见谅。” 关张如木雕一般坐在那里,充耳不闻。 孙乾忙道:“二位将军悲伤过度,失礼之处,将军莫怪。” 刘琦一声长叹:“只恨蔡氏欺主,我势单力薄,铸成大错!” 关羽闻言神色微动,终于抬起头来,丹凤眼肿成了水泡眼,扫了一眼却未说话。 此时二位夫人闻讯也从后堂走出,怀中抱着咿咿呀呀的小阿斗。 刘琦上前以晚辈之礼相见,亲手接过婴儿抱着,小家伙咬着手指,竟望着他咯咯傻笑,一点都不怕生。 安抚二位夫人一番,赵云和伊籍也都赶来,这几日都是他二人处理城中事务,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刘琦命霍峻抱来一块牌匾,摆在灵堂前,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四个大字:不忘初心。 摆好之后,刘琦对众人言道:“某受叔父遗命,与诸位保护妻儿,匡扶汉室。自知德薄而位尊,力小而任重,还需诸位鼎力相助,时刻铭记叔父之言,建功立业,以慰泉下英灵。” 孙乾、糜竺、简雍等都躬身领命,关张二人兀自木然不动,盯着牌匾上那四个字出神。 刘琦并不着急,又道:“昔日高祖定白马之盟,我虽不才,欲效仿先祖,今日与三位将军再定白马之盟,愿尽心竭力完成叔父遗愿,保其子嗣、安邦定国,成就功业,二位意下如何?” 关羽终于转过头来,哑声问道:“公子愿盟誓?” “若非叔父提点,我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刘琦认真点头,拔出刘备所赐宝剑,朗声道:“身为汉室宗亲,某当提三尺剑,杀尽天下奸佞负义之人,兴汉室以立不世之功。” 张飞瞪着眼睛嗡声道:“公子可有俺大哥的雄心?” 刘琦再次郑重点头:“大丈夫处世,当思报国之志,否则与草木同腐,叔父既捐躯报国,某又何惜微生?当如叔父及诸位将军,为汉室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关羽轻轻整理着散乱的长髯,对身后的关平吩咐道:“去寻一匹白马来!” 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豪言壮语终于起了作用,刘琦长出一口气,再演下去可真要词穷了。 平复心绪,忙说道:“的卢就是现成的白马,何须另寻?” 孙乾吃惊道:“将军,此乃良驹,何忍宰杀?” 刘琦叹道:“纵然是神龙,又焉能比得上叔父性命?此马妨主,留之不祥,叔父之死与它也有干系,用作盟誓再合适不过。” 关羽轻抚长髯,肿泡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张飞红肿的大眼睛深深看着刘琦,此等魄力也让二人动容。 霍峻马上带人动手,将的卢牵过来,就在府衙宰杀,摆上香案,再次焚香设酒,共摆了五碗血酒。薆荳看書 众人一同在灵前盟誓,除逆曹、讨奸佞,齐心协力共兴汉室。 盟誓完毕,刘琦将第一碗血酒洒于刘备灵前,剩下的与关羽、张飞、赵云共饮。 这次盟誓堪比桃园结义,不过却无半点喜庆之气,反而充满悲壮,饮罢之后,关张二人又跪在灵前痛哭起来。 刘琦也趴在地上大哭,涕泪交流,看起来极为悲伤。 其实他是喜极而泣,激动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要是不趴在地上嚎两嗓子,他真怕自己笑出声来。 如愿收了关张赵,再加上黄忠和魏延,这个阵容已堪比五虎上将,换谁都能笑昏过去。 伊籍和孙乾二人抹泪扶起刘琦,好言劝慰,为其赤诚感动不已。 刘琦命徐庶暂管新野诸事,黄忠、魏延负责练兵,两日之后将刘备葬于汉水之畔,与襄阳隔江而望。 下葬之后,将二位夫人和阿斗,连同关张、孙乾等人的家眷一同送往襄阳安置,免去后顾之忧。 众人在江边依依送别,刘琦不动声色向徐庶言道:“如今颍川被曹操所控,军师可还有家眷,不如一并接来荆州,也免受牵连。” 徐庶慨然道:“多蒙公子挂念,家中尚有高堂健在,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难经跋涉风霜之苦,吾早已妥善安置,无需挂怀。” 刘琦微微蹙眉,徐庶至今还以单福自称,自以为伪装得极好,却不料偏偏就有个程昱知道他的老底,这是个极大的隐患。 但徐庶没有透露身份,刘琦也不好点破,想着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劝他把老母接来,才能避免徐庶进曹营的遗憾。 丧事完毕,一切终于进入正轨,刘琦拜徐庶为军师,命伊籍设招贤馆延揽人才,其余人职责不变,按照刘备政令安民练兵。 第13章 阿瞒用计 曹操自平定河北之后,便思谋取荆州,派曹仁进驻南阳,屯兵三万于樊城,虎视荆襄,等待时机。 这一日忽然探得刘备被蔡瑁所杀,众将大喜,纷纷请令趁机取新野。 曹仁却惊疑不定,担心刘备使诈,再派人探视,果然刘备的灵柩运回新野,就要整兵出战。 参军李典言道:“丞相所忌惮者,唯刘备耳,今其已死,部众无所归处,若贸然出兵,其必投往他处,不如向丞相报信,再做定夺。” 曹仁点头道:“丞相爱惜关羽之才,久欲纳之,此乃天赐良机也!” 遂命人向许昌报信,同时加紧操练人马,随时准备出兵。 许昌城中,曹操正头疾发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难捱,听闻刘备死讯,竟跃然坐起。 愣了半晌忽然大笑不止,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传令召荀彧等人前来议事。 此时刘备死讯已传遍许昌,众文武惊喜不已,有人献策立刻南下取荆州,有人建议劝降关羽等。 曹操听了一阵,问荀彧道:“文若,你怎么看?” 荀彧答道:“吾闻仁者不伐丧,若出兵交恶,关羽等必投刘表,无异于驱虎入山,不如遣使吊唁以示好意,征辟其部众入朝,再取荆州不迟。” 荀攸言道:“此言极是,今蔡瑁已死,刘表病重,刘琦虽勉强主持州事,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孙权欲报父仇,必会趁机出兵,刘琦难敌,若求救于丞相,荆州岂非唾手可得?” 曹操对关羽一直念念不忘,叹道:“刘景升之子,某视之如犬豚耳,荆州已为吾囊中之物!某所忧者,乃云长不能为我所用,惜哉?” 程昱点头道:“刘备自逃出豫州,诈称衣带诏,常思袭击许昌,今托孤于刘琦,其兄弟齐心,只以爵禄辟之,恐难以成功。” 荀彧言道:“关张当世乃虎将,刘琦必不能驾驭,丞相先前厚待关羽,再诚心相邀,晓以大义,必能成功。” 曹操抚须道:“吾渴慕云长久矣,若能用荆州换云长一颗赤胆忠心,曹某绝不犹豫。” 程昱言道:“可用离间之计:刘备毕竟死于襄阳,先派人散布流言,就说蔡瑁霸权,刘表父子用驱虎吞狼之计,除蔡瑁害刘备,关张自然会起疑心。” 荀攸言道:“仲德言之有理,今刘琦已领镇南将军,然刘备为左将军,位在其上。丞相可表关羽继左将军之位,云长性高气傲,必耻于在刘琦之下,其二人不和,便可趁机招纳。” 曹操抚掌大笑道:“公达之计大妙,关张已无去处,试问天下诸侯,谁能用之?唯我曹孟德耳!” 刘琦到新野之后,征辟了邓芝、傅肜二人,这是他能想到的历史名人。 除此之外,众文武也都纷纷举荐,其中以魏延推荐的义阳同乡胡济、董厥最为知名,都加以重用。 转眼头七已过,关张二人还是情绪低落,刘琦也不去打扰他们,练兵之事有黄忠和赵云足够。 刘备在新野,虽然深得人心,但资源有限,兵马只有五千,加上钱粮不足,虽有良将,却如笼中之鸟,难以展翅 曹仁就在樊城,随时可能出兵,刘琦从襄阳转运粮草,补充两千兵力,连日忙碌备战,却还不见曹军动静。 早上徐庶从营中指点练兵回来,刘琦问道:“曹仁定已确认叔父下葬,却迟迟不见发兵,莫非真是讲究仁义礼数,丧期不伐敌?” 徐庶冷笑道:“非是曹仁不出兵,吾料必是曹操另有阴谋,今皇叔不在,众文武孑然无所归,曹操必有意收为己用。” 刘琦笑道:“几位将军疾恶如仇,忠义无双,岂能降奸贼?曹阿瞒这是自作多情。” 徐庶却蹙眉道:“近来城内谣言四起,议论将军有谋害皇叔之嫌,恐众人起疑,必是曹操用计,将军要早作说明,以免铸成大错。” 刘琦慨然道:“清者自清,我相信三位将军乃大义之人,既有白马之盟,自当信者不疑。值此风口浪尖之际,解释便是掩饰,清者自清。” “将军言之有理。”徐庶微微一怔,颔首而笑。 对刘琦又有了新的认知,有如此胸襟和胆魄,用人不疑,正是明君气度。 刘琦又问道:“我常闻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可见怀有报国救民之心,军师与他既有交情,可否请他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曹仁不来进兵,刘琦又把心思转到了人才上面,眼下最迫切的莫过于卧龙凤雏。 他并不认为凭着自己的一些先见就能与古人斗智斗勇,尤其在兵法谋略方面。 自己的优势在于知人用人,预见一些历史重大事件,抢占先机。 但随着这些事情结局不同,历史也会发生改变,等于开创了新的历史,走向自己所未知的方向。 那时候大家又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就要全凭个人能力,人才便显得尤为重要,尽早整合资源,这才是他最大的优势。 徐庶却叹道:“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然性情高古,不可屈致,将军需亲往求之。” 刘琦蹙眉道:“蔡瑁之事牵连黄家,孔明与黄氏定下姻亲,不知是否会怨恨于我?” 徐庶摇头道:“将军不必为此事挂怀,孔明飘然世外,不可以俗礼度之。且蔡氏霸权乃咎由自取,黄承彦与蔡氏也少有往来,并不相干。” “如此我就放心了!”刘琦长出一口气,言道:“曹仁既不来出兵,我们择日前往隆中,见识一番卧龙风采。” 正商议之时,忽然士兵来报,天使到来,赶忙迎出府衙,摆设香案迎接,都知道是曹操的授意,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足。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时代,每个人都是演员,谁的演技不精,就要被赶下台。 刘琦听完圣旨,除了吊唁刘备两句外,关键是加封关羽为左将军。 这个官位在镇南将军之上,意味着关羽也有开府的权力,无需再听刘琦号令。 使者读完圣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关羽身上,看他如何抉择。 刘琦一颗心也提了起来,虽然收了关张,但他们只是受刘备托付约束,距离信任还差得远。 现在关羽有了单干的权力,会不会拉着这些人另起炉灶? 第14章 调兵遣将 一片沉默之中,却见关羽抱拳道:“臣未有尺寸之功,不敢居此高位,恐有负陛下厚望,请另选贤良。” 使者顿时脸上不悦,沉声道:“关羽,你敢抗旨不遵?” 关羽神情淡漠:“恕臣不能领命!” “关云长,你好大的胆子!”使者大怒道:“抗旨乃欺君之罪,要杀头灭族,你敢……” “住口!”刘琦猛地起身,指着使者厉喝道:“狗奴才,天下皆知曹贼弄权,欺压天子,矫诏害人,尔还敢在此嘤嘤狂吠,滚!” 那使者本有曹操授意,以为有仪仗可以弹压众人,没想到却是刘琦先发难,赶忙收起圣旨狼狈而去。 关羽等人也大感震惊,虽然刘琦说得都是事实,但当面斥责天使,不就是在骂天子? 刘琦却不管这一套,有时候必须要跳脱这些封建制度的约束,像曹操那样任性洒脱,才能在这乱世混下去。 兵荒马乱的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打破规则的人才能脱颖而出。 赶走使者之后,刘琦向众人抱拳道:“天子蒙难,被奸贼欺压至此,幸得云长识破,勤王之路任重道远,吾等还需努力。” 关羽抱拳道:“关某虽不才,却能辨得清忠奸正邪,既有兄长遗命,自当尽心竭力,曹操区区离间之计,焉能动某之心?不除奸贼,誓不罢休。” 张飞也抱拳道:“俺也一样!” 看到众人纷纷施礼,刘琦心中踏实不少,只要大家都是同一条心,时间会消除一切隔阂。 徐庶言道:“曹操用计失败,必会命曹仁发兵施压,接下来还要多劳诸位将军厮杀。” 关羽抱拳道:“关某愿为前驱!” 张飞大声道:“曹贼派兵来,俺杀他个片甲不留。” 刘琦见这一道圣旨反而激起了关张的雄心,不由大喜,这可真是因祸得福。 上前抓住二人粗壮的手臂,正色道:“吾比之叔父,虽如萤火比于皓月,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后愿与诸位同进退,共患难,克成大业。” “谨遵将军号令!” 众人一齐施礼,此时同仇敌忾,彼此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随着关羽和张飞也加入练兵,营中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军士们也从刘备死亡的沉郁中脱离出来,士气高涨。 刘琦与徐庶商议道:“曹仁将兵马尽调在樊城,足有三万,需用计破之。” 徐庶笑道:“将军勿忧,关张、子龙等皆万人敌也,曹仁麾下并无大将,三万兵不足为虑,曹仁若亲至,吾取樊城必矣!”薆荳看書 刘琦点头道:“破敌并非难事,我此番非但要取樊城,还想拿回宛城,尽收南阳之地,军师以为若何?” 徐庶想不到刘琦竟有这么大的胃口,反倒吃了一惊,沉吟片刻答道:“新野仅有八千人马,不足以收南阳之地,需从襄阳调兵,但此举必会引曹操大举来攻,恐会动摇荆州根基。” 刘琦轻叹一声,苦笑道:“我领荆州已半月有余,出榜纳贤,却至今无人主动来投。自知乃因先前患病在身,过于怯懦,非为明主。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世人皆以吾辈为朽木,岂肯来投?” 徐庶忙道:“将军不必妄自菲薄,此番对战曹仁,必将一鸣惊人。” 刘琦笑道:“我也正是此意!此战不出便罢,一旦打响,必须要一战成名,让世人皆知我刘琦,亦有匡扶汉室之力,方可汇聚贤能,共襄大业。” 徐庶深以为然,以刘琦现在的名望,确实不足以招贤纳士。 他更知道诸葛亮躬耕山林,其实是在等待明主,今刘备已死,唯有让刘琦证明自己,才能请他出山。 议定之后,刘琦派人刘磐送信,拨三万精兵给文聘,随时准备渡江北上,这也是他把文聘留在襄阳的主要原因。 出发之前,刘琦就决定要干一票大的! 三国格局和人才即将定型,再不搞得轰轰烈烈,谁愿意跟着你混? 暗中调兵遣将,果然数日之后,探马来报,曹仁派五千人马来取新野,先锋为吕翔、吕旷。 关羽首先请令道:“某视二吕如草芥耳,愿破曹兵。” 张飞、魏延等也不甘落后,他们有的想杀敌泄愤,有人急于立功表现,求战心切。 刘琦却道:“诸位稍安勿躁,此番出战要以擒敌为上,荆州兵力有限,多俘获敌军以为我用,方为上策。” 徐庶言道:“可令云长、翼德引兵伏于左右,子龙领轻骑绕后断敌来路,将军亲自出城迎敌,可将其一举歼灭。” 刘琦依计行事,关张赵三员大将先出城而去,自己按兵不动,只等曹军杀到。 半个时辰之后,西面大路上尘土飞扬,很快便见旌旗飘动,曹军飞奔而至,一千骑兵先到城下。 刘琦顿时双目发光,笑道:“眼下军中最缺骑兵,这一千战马,决不能让他跑了。” 说话之间,一员武将催马上前大喝道:“刘琦小儿,速速开城投降,可免一死,否则攻破城池,杀你个片甲不留。” 来将正是吕翔,见刘琦据城而守,不敢出战,神情嚣张至极。 刘琦招呼黄忠出兵迎敌,留魏延和徐庶在守城观战。 步卒先出摆开阵势,黄忠亲自训练的弓兵守住城门,刘琦打马上前,沉声道:“无名之辈,也敢在此叫嚣?” 吕翔见刘琦出城,身旁跟着一员白发老将,愈发得意,仰天大笑道:“刘琦病夫,也敢抗旨不遵,领此老卒出城又有何用?速叫关羽来请罪。” 刘琦冷然一笑,对黄忠言道:“汉升给他点颜色瞧瞧!” 黄忠最忌别人说他年纪,催马舞刀而出,直取吕翔。 吕翔神情轻蔑,还在马上举枪大笑不止,只等黄忠冲到近前,便将其一枪刺于马下。 黄忠马到,一片绚烂的刀光如匹练般划过半空。 “哈哈哈……嗝~” 吕翔的笑声戛然而止,半边身躯从脖子到左肩被砍飞,鲜血喷洒而出,绚烂夺目。 “大哥——”吕旷瞪大眼睛,嘶声大喊。 曹军一片哗然,想不到吕翔竟挡住这老将一刀,大惊失色。 咚咚咚—— 与此同时,城头上鼓声大作,黄忠麾军向前,左右关张的伏兵也冲杀出来,新野城外杀声震天。 第15章 首战告捷 吕旷见黄忠杀来,吓得掉头就走,曹军阵型大乱,互相拥挤踩踏。 关羽、张飞领兵杀入,如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看得刘琦在马上热血沸腾。 征战疆场,浴血厮杀,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向往之地,如此残暴血腥的杀戮,连他都觉得内心深处的兽性蠢蠢欲动。 “降者不杀!”张飞高举蛇矛,一声爆喝如晴天霹雳,响彻全场。 关羽赤兔马人立而起,横刀轻抚长髯,凛然杀机扫视全场,曹军早就慑于关羽的威名,纷纷扔掉兵器,跪地投降。 吕旷在乱军中惊慌逃窜,刚冲出后军,便见前方一支骑兵拦住去路,为首大将,白马白袍,横枪立马。 “挡我者死!”吕旷此时急于逃命,见只有五百人,举刀冲过去。 赵云挺枪纵马,疾驰而至,两马交错,便听吕旷惨嚎一声,人从马背上飞起,重重摔在远处的草丛中,寂然不动。 “常山赵子龙在此,降者不杀!” 一声断喝,曹军震惊,全都簇拥在一处,此时黄忠也领兵从后追赶过来,无处可去,纷纷投降。 整场战斗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吕翔二将被斩,俘虏曹兵三千余,其余死伤逃散,缴获兵器战马无数。 刘琦在城下激动等待,这一战五虎将出动四个,那还不是摧枯拉朽。 四员大将齐齐来到城下,向刘琦复命,浑身浴血,气势骇人,身后兵马士气高涨。 刘琦大笑道:“诸位真乃当今虎将,果然名不虚传,叫我大开眼界。” 关羽捻须瞟了一眼左手的黄忠,丹凤眼轻轻阖上,收敛锋芒。 “未战便降,不痛快!”张飞则意犹未尽,埋怨不已。 刘琦笑道:“三将军不必着急,前军惨败,曹仁必会兴师报仇,好戏才开锣。” 张飞大声道:“曹仁交给俺了!” 这些人都是天生的大将,唯有在战场之上,才能让他们彻底释放,尽快走出丧亲悲恸。 刘琦与众将进城,命人将俘虏看押,摆宴庆功,犒赏三军。 那几百战马则由赵云遴选,现在军中的骑兵,不够他一个人带的。 曹仁正在樊城等候消息,以为刘琦不堪一击,二吕必能拿下新野。 忽然数百败军逃回,禀告二吕被杀,士兵大半被擒,竟是全军覆没,不禁勃然大怒,就要起兵报仇。 参军李典言道:“刘琦虽弱,但关张尚勇,不可轻敌。” 曹仁怒道:“新野不过弹丸之地,若非有丞相将令,纵刘玄德在,某亦能将其踏平。刘琦不过病弱小子,关羽、张飞有勇无谋,何足惧哉?” 李典言道:“樊城乃南阳重地,大军不可尽出,需防襄阳兵马。” 曹仁笑道:“参军多虑了,某早已沿江布下哨探,襄阳纵有兵来,守兵足以防御,待某踏破新野,再回援不迟。” 当时便命李典为先锋,点两万大军杀奔新野而来,只留三千新军守城。 昨日一场大胜,新野守军士气高涨,劝降编制俘虏,兵力增加到一万人,赵云的骑兵也扩编为一千。 正训练之时,探马来报,曹仁尽起大军前来报仇。 刘琦召集众将,言道:“曹仁亲自来报仇,吾欲一战收复南阳,诸位将军要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众人皆惊,关羽丹凤眼微睁,精光爆射,都觉得刘琦眼高手低,一场小胜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刘琦笑道:“此事要步步为营,我们先定个小目标:擒曹仁、取樊城,如何?” 张飞大声道:“曹仁交给俺来对付,其他的任凭吩咐。” 徐庶言道:“曹仁兵多,不可令其入境,当于城外扎营,与之周旋,伺机破敌。” 刘琦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 命赵云为先锋,关羽、张飞领大军,出城到白河以东安营扎寨,依旧留魏延守城。 众将各领兵而去,大军出动之后,刘琦将一脸郁闷的魏延叫来,笑道:“文长可是怪我不肯重用?” 魏延神色不虞,嘴上却道:“末将不敢。” 刘琦笑道:“些许小卒,还无需动用许多大将,这几日不叫文长出马,是不愿让曹军认出,我另有用处。” 魏延这才转忧为喜,抱拳道:“请将军吩咐。” 刘琦言道:“曹仁此番倾巢而出,樊城必定空虚,我正要将军趁机夺之,你可敢去?” 魏延朗声道:“末将万死不辞!” 刘琦取出两封书信,言道:“樊城县令刘泌,乃长沙人,亦汉室宗亲也,与家父颇有交情,因形势所迫降曹。待两军对峙,文长连夜赶奔樊城,用这封信暗中联络刘沁,则可取樊城。” “遵命!”魏延接过,见另一封却没有署名,问道:“这封信交于何人?” 刘琦笑道:“这封信留给你用,若能顺利进城,便依书中计策行事。” “遵命!”魏延见刘琦竟能未雨绸缪,深感敬佩,欣然领命。 刘琦又调傅肜与魏延随行,留霍峻等守新野,诸事安排完毕,与黄忠轻骑赶奔大营。 这段时间他几次想劝徐庶把老母接来,但徐庶为人至孝,因路途遥远,不愿老人家奔波,再加上边境处排查极严,沿途又担惊受怕,自以为身份隐秘,都婉言拒绝。 如今战事已起,更不可能再去颍川接人,就算他识破徐母的信是假的,徐庶也要去许昌救人,总不能拦着人家去尽孝吧? 此事已经无关书信真假,重要的是人质在曹操手里,这是一个阳谋,所以当时刘备也无法劝阻。 眼看徐庶就要被坑,刘琦急在眼里,忽然心生一计,干脆将曹仁抓获,用他来换徐母。 作为曹氏宗亲,曹操的心腹大将,不信曹老板不答应! 而且曹仁还关乎他取宛城的大计,所以此战最关键的生擒曹仁,死了或者逃了,都不算成功。 一路上想着即将发生的各种战事,不觉来到大营,关羽已经扎营完毕,前后三营布置得当。 刘琦升帐议事,再次对众将重申道:“此战意在活捉曹仁,用他做人质,便可要挟曹操,延缓其大军南下,千万不可伤其性命。” 张飞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交给俺了!” 第16章 对战曹仁 曹仁领军渡过白河,李典派人来报,刘琦主动出城,扎营拒敌。 曹仁冷笑道:“刘琦病夫,一场小胜便如此猖狂,不知天高地厚,某让你领教领教真正的兵法。” 曹军开赴营前,两军摆开阵势,见刘琦在马上显得弱不禁风,身旁又是一员白发老将,年近五旬。 曹仁愈发不屑,冷嗤道:“老弱病残,焉敢抗吾大军?” 李典言道:“廉颇七十,尚能却秦兵,此人正是战吕翔之人,将军不可轻敌。” 曹仁撇嘴一笑:“李将军出阵,看其实力如何。” 李典蹙眉道:“刘琦故意阵前示弱,关羽、张飞藏于营中,恐怕有诈!” 曹仁大怒道:“在樊城之时,汝便消极怠战,慢吾军心,今又屡次推托不肯迎敌,莫非怀有二心?” 李典无奈,只好打马叫阵,那边刘琦向黄忠使了个眼色,黄忠提刀出马。 两军阵前鼓声大作,二人上前交锋,李典虽然武艺不错,但哪里是黄忠的对手,不到十合便抵挡不住,有心撤退。 曹仁见李典对一老将竟如此吃力,杀得节节败退,顿觉失了颜面,大吼道:“擂鼓!” 咚咚咚—— 曹军阵前鼓声愈发密集,李典听鼓号是要他奋力厮杀,只好咬牙又战。 勉强又过五合,只见黄忠一声大喝,白须飘洒而起,大刀从空中斩下。 李典的兵器便飞了出去,人在马上摇晃,还未坐稳,便见黄忠催马到近前,伸手抓住袍带,将其拖到自己马上飞奔回应。 “李将军!”曹仁大惊,就要打马来救,忽然看到辕门处一片火红色的影子晃动,如同火焰一般。 凝神看去,只见正是赤兔马在那里探出脑袋,马上一人赤面长须,正斜睥过来,一脸杀气。 曹仁浑身一震,举刀大吼道:“关云长,你休要躲在暗处袭人,可敢出营一战?” 当年关羽阵斩颜良,曹仁亲眼所见,那一刀至今还映在脑海之中。 此人蓄势一刀有如雷霆,被他偷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琦见曹仁竟不来救人,颇感失望,让黄忠将李典押下去,关羽催马自辕门缓缓而出。 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三尺长髯在春风中飘洒,征袍鼓涨,赤兔马昂首刨蹄,气势桀骜。 刘琦明显能看到曹营将士的紧张,纷纷如弓弦一样绷紧,曹仁也将大刀横在胸前戒备,两旁弓箭手张弓搭箭,远远瞄准。 曹仁大喝道:“云长,汝兄长被刘表父子害死,为何还要认贼作父,为他们卖命?” 关羽丹凤眼微开,寒光爆射,抚须道:“是非曲直,关某自知,无需外人议论。” 曹仁言道:“丞相对将军敬慕已久,在许昌时便以礼相待,至今念念不忘,何不一同扶保天子,荡平天下?” 关羽冷声道:“曹操欺君罔上,某奉兄遗命誓灭奸贼!曹子孝,休得聒噪,速来一战!” 曹仁脸色微变,大笑道:“某为大将,岂会逞匹夫之勇?” 用刀指着刘琦:“刘琦,你可敢与我斗阵?” 刘琦问道:“何为斗阵?” 曹仁言道:“明日我在此布下一阵,你若能破,我便退出樊城,如何?” 刘琦点头笑道:“一言为定!” 曹仁心中暗喜,传令收兵扎营,召集部将们安排阵势。 李典被擒,只剩他一员大将,刘琦虽然兵少,但还有关张等,自然不会轻易出战。 这套阵法已经演练数年,只要诱关羽等入阵,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升天,擒住关张等,刘琦便不足为惧。 刘琦罢兵回寨,命人将李典押上来,问道:“你可愿降?” 李典摇头苦笑道:“吾父子受丞相厚恩,岂能背叛?只恨曹将军不听我劝,恐樊城不保。” “哦?”刘琦知道李典颇有谋略,竟能识破自己的计策,心中愈发喜爱,问道:“阁下也是山阳人氏吧?” 李典一怔,忽然想起来刘表也是山阳人,轻轻点头。 刘琦叹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与董卓无异,吾闻将军博览群书,何必要助纣为虐?你我既是同乡,该当同心讨贼,何不弃暗投明?” 李典摇头道:“吾曾学春秋,自知忠义二字,岂能忘恩背主?” 关羽猛然暴睁双目,沉声道:“尔也读春秋?” 李典浑身一凛,点头道:“在下自幼求学,拜师读《春秋左氏传》,仰慕古人忠烈之风,绝不做反复小人。” 关羽微哼一声,闭目抚须,冷声道:“是非不分之徒,是谓愚忠也!” “你……”李典大怒,正要反驳两句,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阶下之囚,又颓然叹气,低头不语。 刘琦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吾二叔经常夜读春秋,手不释卷,将军若有心得,何妨切磋一二?” 李典看向抓着长须,微微侧过脸的关羽,言道:“倒要领教!” 汉末时期,世家豪族都是累世传经,一套经文典籍有如武林门派的武功秘籍,不但是传家之宝,也关乎师承颜面。 李典拜师学文,自然也有些气节,不愿输给关羽这样一个武夫。 “随某来!”关羽轻甩征袍,背着手向外走去。 刘琦让关平将李典带下去,叮嘱他看着点,不要激怒关羽,被一刀给砍了。 李典不算真正的武将,颇有谋略,如果关羽能劝降他,今后做关羽的参军,两人有共同语言。 关羽读春秋毕竟是半路出家,全凭自己领悟,李典可是师出有名,科班出身,若能相互交流,或许能改变关羽的脾气。 此时张飞、赵云领兵回营,张飞不满道:“曹仁这小子,竟不敢与俺二哥交战,害得我白等半天。” 原来今日阵前,刘琦设计让关羽擒李典,等曹仁来救人,关羽上前敌住,两路伏兵杀出,便可大败曹军,擒拿曹仁。 谁知曹仁不敢与关羽交锋,只能另行计划,不过这样也好,给魏延争取更多的时间。 刘琦让二人回去休息,问徐庶道:“曹仁明日要摆军阵,军师可知阵法?” 徐庶笑道:“吾常与孔明等交游隆中,奇门遁甲略知一二,明日观阵自知。” 提起诸葛亮,刘琦便心中痒痒,慨然道:“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卧龙先生。” 第17章 计定樊城 当天晚上,魏延带领两千精兵,穿上缴获的曹军铠甲,渡河来到樊城城外。 一直等到五更时分,却不见曹仁败军逃回,心中疑惑不已。 天明之后,傅肜言道:“不见败军,我们无法进城,这该如何是好?” 原本按照刘琦的计划,等曹军败退,他们跟着败军混入城中,再联络刘沁取城,现在进不去城,一时进退两难。 魏延蹙眉道:“必是两军还未分出胜负,白日在城外,极易被哨探发现,为免泄露踪迹,我们只好见机行事。” 傅肜问道:“将军有何对策?” 魏延言道:“那刘沁乃是汉室宗亲,乃主公提拔到樊城就任,被曹军占去之后,无奈归顺,其心未必向曹,不如主动进城联络。” 傅肜言道:“不明刘沁心意,若贸然见他,岂非打草惊蛇?” 魏延言道:“须寻胆大心细之人混入城中,以大公子亲信去见他,若刘沁果真有降意,便可依计行事,若他已降曹,再连夜取城未迟。” 傅肜点头道:“此计甚好,在下愿走一趟!” 这段时间练兵,魏延也知道傅肜实力不俗,将书信交给他,叮嘱小心行事。 傅肜卸甲扮做农夫,挑一担干柴,他也是本地人,轻易便混入城中,以向府衙送柴为名进入后衙。 放下柴火之后,趁着守军不注意,从伙房悄然来至大院,见一位少年正在练剑,长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好剑法!”傅肜看了片刻,抚掌赞叹。 那少年转头,见是一个陌生的农夫,蹙眉道:“你是何人,敢私闯府衙?” 傅肜抱拳道:“在下乃刘县令远亲,特来相投,阁下能否代为引荐?” “你如何混入府中?”那人倒提宝剑,警惕地走过来,沉声道:“吾乃县令外甥,从小便在舅舅家长大,怎得从未见过你?” 原来这少年正是刘沁的外甥,姓寇名封,罗侯寇氏之子,因父母双亡,一直跟随刘沁左右。 “我有书信为凭!”傅肜拿出书信,笑道:“方才我看阁下剑法精妙,武艺不俗,为何不随曹仁出兵,建功立业,却躲在后衙练武?” 寇封顿时面现不忿之色:“舅父不肯让我从军。” 傅肜眼珠一转,笑道:“刘县令毕竟是汉室宗亲,恐是不愿让阁下从军于曹氏吧?” 寇封剑眉倒竖,举剑指过来:“你究竟是何人?” 傅肜不为所动,递上书信:“刘县令看过书信,自然便知。” 寇封见信是送给刘沁,没有署名,将信将疑,带着傅肜来至书房 刘沁闻报略感诧异,拆开书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快将人带进来。” 寇封将傅肜接进书房,刘沁命他关上房门,神情慌张,心中疑惑。 傅肜抱拳道:“属下奉大公子之命前来,明府已知来意,曹仁在阵前必败,请明府三思。” 刘沁打量着傅肜,冷笑道:“你冒充刘琦部下,是何居心?” 傅肜抱拳道:“在下奉命而来,绝无作假,大公子受皇叔托付,领荆州、兴汉室、除奸曹,明公既无意为曹氏效命,必以汉室江山为重,自当同心协力。” “什么?你是细作?”寇封大惊,举剑便按在傅肜脖子上。 傅肜神色淡漠,笑道:“在下为汉臣,奉命来见主公宗亲,怎能说是细作?莫不是二位已甘心侍曹?” “舅父?!”寇封脸色微变,小心看向窗外。 刘沁问道:“你如何断定,本县未忠于曹氏?” 傅肜笑道:“适才经过后院,见这位公子武艺高强,却未被曹仁发觉,必是明府有意隐藏,不愿他为曹氏效命。” 寇封闻言脸色微变:“舅父,这是真的?” “还不住手!”刘沁低声呵斥,慨然道:“吾身为汉室宗亲,又受兄长之恩领守樊城,不期为曹氏所占,身不由已。早就盼望使君收复失地,只是我区区县令,并无兵权,如之奈何?” 傅肜言道:“大公子既有书信,自然便有对策,此番必取樊城,明府今后无需再受曹氏欺压了。” 刘沁大喜,拉着傅肜坐下,言道:“吾闻大公子在襄阳怒斩蔡瑁,为刘皇叔报仇,又领兵抗曹,欲兴汉室,看来传言非虚。” 傅肜点头道:“实不相瞒,在下自新野应征入伍,也不过短短半月,大公子并非传言那般患病怯懦,非但处事干练、调度有方,而且胸藏韬略,必是蔡瑁为夺权,故意散播谣言。” 刘沁抚须道:“先前经过襄阳时,大公子确实患病不轻,果然是蔡氏谋害,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卧薪尝胆,终成大事!” 寇封已经急不可耐,忙道:“舅父,既然大公子有计策,何不早些行事?” 刘沁长出一口气:“我二人盼了许久,终于等到今天。” …… 此时新野城外鼓声震天,杀气腾腾,曹仁在两军阵前大摆战场,八千人布下一个好大的阵势。 刘琦派关羽、张飞闯阵,险些就将二人捉拿,只可惜守阵的士兵实力稍逊,被这二人用蛮力强行闯出,功亏一篑。 曹仁如同渔夫眼睁睁看着大鱼冲破渔网,逃之夭夭,在阵眼处急得捶胸顿足。 刘琦叫曹仁上前答话,言道:“此阵也不过如此,将军已败,是否该兑现诺言?” 曹仁气得面色涨红,怒吼道:“尔等只是逃脱,并未破阵,安敢在此大言不惭?” 刘琦挑眉道:“如何才算破阵?” 曹仁厉声道:“可敢来阵中捉拿本将。” 刘琦笑道:“就怕曹将军稍后不顾阵法,抱头鼠窜。” “放……放肆!”曹仁大怒道:“曹某与此阵共存亡,尽管放马过来。” 刘琦撇嘴一笑,点头道:“那就一言为定,一个时辰我必破此阵,曹将军可不要跑哦!” 曹仁被这诡异一笑弄得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刚才已看出,刘琦根本不懂破阵之法,只是仗着关张勇猛闯了出去,下次只要调度得当,便可将二人擒获。 曹仁回去重新整兵,刘琦也到寨中,与徐庶商议道:“陪着曹仁玩了大半天,想必子龙他们也已埋伏就绪,该到破阵之时了。” 徐庶轻笑道:“区区‘八门金锁阵’,破之易如反掌。” 马上将关张二人叫到跟前,再次传授闯阵之法。 第18章 全军覆没 傍晚时分,两军休整之后再战。 关羽率先出战,赤兔马如一团火焰直闯军阵,左右关平、周仓二将护卫,五百校刀手随后,从东南方向杀入。 曹仁见关羽杀来,心中暗喜,亲自在阵中诱敌,大叫道:“关云长,速来受死!” 关羽在马上微哼一声,催马追来,曹仁往北进入阵中,兵卒马上刀枪准备,回头看时,却不见关羽。 正自疑惑时,却听到西北方向传来惨叫之声,那边阵脚大乱,士兵被关羽杀得七零八落,乱成一锅粥。 曹仁大惊,忙到东南角上来补充残阵,未料关羽竟也拍马杀到,瞬间便将阵眼冲散,半边瘫痪,彻底大乱。 “哈哈哈,曹仁,你这破阵不堪一击,还不束手就擒?” 曹仁正惊慌呵斥士兵之时,一声暴喝自身后传来,却是张飞领兵追来。 此时阵型大乱,人马溃不成军,曹仁自知非张飞对手,又听四周鼓声大作,来不及收兵回营,拨马便逃。 摆阵的曹军被关羽一人带着五百军往来冲突,如虎入羊群,关羽一马当先,大刀挥舞过处,一片寒光,便有残肢断臂飞上半空,鲜血喷洒。 这五百校刀手可是关羽的亲兵,基本以关西大汉为主,个个身形高大,作战悍勇,战长沙、华容道、单刀赴会都是这些人随从,跟着关羽更是所向披靡。 曹营之中,左边陈到、右边胡济伏兵杀出,营中无人调度,一阵冲击之下,曹兵大乱,争相逃命。 这一场大战,杀声震天,看得刘琦在马上热血沸腾,也忍不住想冲进去厮杀浴血厮杀,但奈何这具身体不给力,只能引颈观望。 乱战之中,人命果然如草芥一般,根本不值钱,什么正义、卑鄙,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尤其关羽所部,简直就是一架收割机闯进稻田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留下一地尸体。 “降者不杀!”往来冲突数次之后,关羽纵马来至一处高台,举青龙刀大喝。 赤兔马人立而起,征袍飞扬,长须飘洒,浑身浴血的关羽如一尊战神,气势骇人。 曹军已经彻底胆寒,听到喊声毫不犹豫便扔掉兵器跪地,转眼之间,战场上齐刷刷跪倒一大片。 徐庶向还处于震惊中的刘琦提醒道:“将军,该收拾战场了。” 刘琦反应过来,马上命士兵上前收押俘虏,关羽则带兵继续往曹营杀去。 此时曹仁带着数千残兵往河边逃走,张飞紧随其后,身旁只跟着十几名骑兵,仿佛狼群赶着羊群。 沿途之上,落后的曹兵无人敢挡,纷纷往道路两旁避开。 “曹仁休走!”张飞眼里只有曹仁,紧追不舍。 曹仁吓得胆战心惊,拍马狂奔,直冲到白河边,却不见有渡船,大声呵斥亲兵寻船渡河。 此时夕阳已落,夜幕降临,曹军簇拥到河边,也乱做一团,挤在一处喧嚷吵闹。 曹仁紧张地看向身后,生怕张飞追来,正在此时,上游却有一彪骑兵杀到,为首大将白马白袍,正是赵云。 “快快备船!”曹仁一声怒吼,急忙呵斥士兵仓促结阵,抵挡赵云。 这些随从也都是曹仁精兵,平日训练有素,一千多人迅速结成方阵,前方盾牌,后方弓箭,齐齐射向赵云。 赵云一杆枪上下翻飞,舞动如车轮一般,扫飞箭矢,白龙马纵身一跃,便到了方阵面前。 轰—— 一声闷响,马蹄落地之时,亮银枪横扫过来,前排的盾兵惨嚎倒仰,无数盾牌碎裂开来,飞上半空。 骑兵紧随而至,如钢铁洪流一般漫过,前军阵线被冲散,后面的弓箭手毫无招架之力,如崩溃的河堤,一泻千里。 “曹仁小儿,出尔反尔!”正在此时,张飞也纵马杀到,怒吼道:“休走!” 曹仁在马上神色惊慌,北面赵云已经闯过来,后面张飞又杀到,大河拦住去路,简直是九死一生。 “曹仁,你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吃俺一矛!” 张飞催马疾驰,高举丈八蛇矛,远远便刺过来。 曹仁咽了口唾沫,大叫道:“本将说过驷马难追,谁叫你匹马追来,我先走一步!” 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竟调转马头,催马向河中跳去。 “慢着!”张飞急忙勒马,招手劝阻:“俺不杀你,你别跳呗!” 曹仁冷哼道:“曹某绝不做阶下之囚!” “别跳,河水可凉了……” 张飞话音未落,曹仁便催马直跃入白河之中。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飞溅起数丈高,曹仁连人带马卷入波涛之中,抓住坐骑奋力往对岸游去。 此时岸边唯有曹仁亲兵死战,但也挡不住赵云的冲击,多数曹兵情急之下纷纷跳河。 张飞大怒,催马到河边,蛇矛横扫,将一队曹兵扫落河中,大吼道:“燕人张飞在此,降者不杀!” 抓不住曹仁,只好将其亲兵抓获,带着俘虏回去交差。 曹仁在几名亲兵的帮助之下,狼狈游过对岸,浑身湿透,铠甲有千斤重,直接脱下扔在岸边,带着数十残兵逃往樊城。 杀死反抗的曹军,赵云才命人到远处的树林中搬出船只,带兵过河,紧随其后追向樊城,张飞则押送俘虏回营。 曹仁狼狈逃至樊城,天色已黑,令人叫门进城。 县令刘沁前来迎接,见曹仁披头散发,浑身污泥,大惊道:“将军何以至此?” 曹仁垂首叹道:“误中刘琦奸计。” 刘沁脸色再变,忙命人送曹仁入府衙洗漱,将随从士兵安排到军营去。 曹仁此时耳边还回响着厮杀之声,浑浑噩噩来到后院,只见房中竟已烧好热水,也不疑有他,脱了外套钻进木桶之中。 刚泡在热水中闭目长出一口气,便见房门被推开,闯进来三五个彪形大汉。 曹仁大惊,怒吼道:“何人大胆?” 当先之人叉腿而立,抱起胳膊摸着胡茬,在曹仁肌肉虬结身上扫过,点头笑道:“果然不愧为曹操心腹大将,身材不错。” “尔等意欲何为?”曹仁猛地抱住胸口,缩进木桶之中,大叫道:“来人!” 那人戏谑笑道:“你尽管叫,叫破喉咙也无人应你!” “你究竟是何人?”曹仁从未如此绝望过,扯着嗓子大吼道:“刘沁,刘沁——” 第19章 智取南阳 等赵云进城时,曹仁已被魏延绑至府衙,如同凶兽般狂躁。 赵云蹙眉看着曹仁,似乎对魏延恨之入骨,如果目光能杀人,魏延只怕已经变成肉泥。 魏延却老神在在,向赵云抱拳道:“赵将军,这小子不肯投降,只好依计行事。” 赵云言道:“曹仁亲兵不能同往,需有宛城守将熟悉之人前去方可。” 寇封忙道:“在下与守将牛金有数面之缘,愿走一趟。” “如此最好不过!”赵云点头道:“文长与他同行,某随后接应。” “尔等意欲何为?”曹仁听几人在他面前公然议论,瞠目怒吼。 魏延撇嘴笑道:“无他,借将军一用而已!” 曹仁挣扎道:“休想,曹某誓死不从……” “这就由不得你了!”魏延伸手一掌斩在曹仁脖子上,便晕了过去,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立刻准备,依旧换上曹军铠甲,由寇封护送曹仁连夜赶往宛城,赵云带兵远远跟随。 月明星稀,春风正紧,五更时分进入宛县,此时新野败军陆续逃回,境内一片惊慌。 一路上竟有不少逃散的士兵加入,赶到宛城时,两千人马增加到三千余,城外也聚集许多败军,叫嚷开城。 城上守军如临大敌,大声呵斥逃兵走远些,等天亮再开城,以免敌军混入其中。 寇封带人上前,火把照亮四周,曹仁躺在担架上,大喝道:“曹仁将军到,速开城门。” 守军听到叫喊,探头观望,隐约看出应该就是曹仁,不敢怠慢,赶忙向城内报信。 守将牛金闻报前来,认得是寇封,忙问道:“发生何事?” 寇封答道:“曹将军中计兵败,又被敌军趁虚夺了樊城,中箭受伤,昏迷不醒,我等冒死救出,快来救治。” 牛金再无怀疑,又见曹仁昏迷不醒,不敢怠慢,赶忙命人开城,转身下城来迎接。 从楼梯上刚走到一半,便听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紧接着便是杀喊之声,顿时一个趔趄,从城楼上滚下来。 轰隆隆—— 刚狼狈爬起来,便听得一阵闷雷般的响声自城门进入,一队骑兵轰然而至,冲进城内。 当先一将白马白袍,举枪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 “中计了,快撤!”牛金见势不妙,掉头便走。 城内曹军听到敌军进城,顿时一片大乱,四散奔逃,有妄图抵抗者,都被赵云领兵杀散。 此时魏延、傅肜已经登城,留五百军让寇封守住南门,二人分兵杀向东西二门,先控制城门要紧。 赵云领兵冲到府衙,杀散那些守军差役,将躲在后衙的南阳太守揪出,牛金早已带兵自北门逃走。 天明时分,宛城已完全被荆州军占领,赵云坐镇县衙,将杨俊带来,问道:“杨家四世三公,亦为忠良,为何要为奸臣卖命?” 杨俊叹道:“形势所迫,身不由己,太尉见汉室将衰,已退居不出。区区不才,于南阳宣德教,立学校,以光大帝业,不敢忘本,请将军明察。” 赵云在新野,也常听刘备提起南阳太守杨俊,乃是杨氏年轻一辈的翘楚,在治内颇有政绩,为吏民称道。 而他所说的太尉正是名士杨彪,两年前被曹操罢免,剥夺爵位,虽退隐在家,但在士林中依然举足轻重。 赵云见杨俊言辞恳切,又敬重杨彪,忙离席搀扶,言道:“明府既心存汉室,可愿助刘将军一臂之力?” 杨俊躬身道:“杨氏一门忠烈,愿效犬马之劳。” 赵云还请杨俊暂时主持城内之事,出榜安民,宛城百姓得知消息,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奔走欢呼。 赵云慨然道:“人心如此,何愁曹贼不灭,汉室不兴?” 杨俊言道:“南阳为光武中兴之地,百姓无不怀念世祖,颇多忠良后裔,誓死忠于刘氏,今大公子既领兵讨贼,境内各县,可传檄而定。” 赵云大喜,立刻派人向刘琦报信,只要顺利拿下南阳全境,便可从容与曹军对抗。 刘琦此时已经到了樊城,调文聘援军北上,又从襄阳增派两万兵马,合计五万兵力补充到南阳。 接到赵云禀告,刘琦喜不自禁,留关羽守樊城,又带着张飞、黄忠马不停蹄赶奔宛城。 南阳可是刘秀的发家之地,帝乡所在,自然有众多誓死忠于刘家的官吏和百姓,这就是根基的好处。 无论古今,乡土情怀是一直华夏文明的根源,这种情感寄托朴素而又崇高,人人都以家乡为荣,更何况是帝乡? 连诸葛亮都自称南阳野人,而不是琅琊诸葛,这是一种至高的荣耀光环。 曹魏建立后,南阳境内也发生过多次叛乱,尤其以关羽攻樊城时侯音事件影响最大,差点将曹仁的后路断绝。 民心可用,就是最大的保障,刘琦也满怀激动踏入这座光武中兴之城。 来到府衙,见礼之后,刘琦言道:“某素闻明府大名,南阳地广人丰,请先生继续执政境内,如何?” 杨俊感激不已,忙道:“将军差遣,自当从命!但曹操闻讯,必会起大军来攻,要安定人心,还需以大军镇之。” 刘琦笑道:“先生放心,某已调兵北上,南阳治所还迁回穰县,先生只管安民治内,招纳人才,抗曹之事有我。” 杨俊也听说刘琦这段时间的变化,见他果然自信满满,又生擒曹仁,心中大定,抱拳领命。 众人商议完毕,杨俊先劝降城内官吏,再写信派人到各县招降,即日便搬迁到穰县安定后方。 刘琦负手站在宛城之上,远望北方群山,笑道:“这个曹操曾经的伤心之地,将会再次成为其心中之痛。” 黄忠抚须笑道:“张绣岂能与将军相比?曹贼若再来,某必斩之!” 这半个月刘琦的表现,让黄忠真正看到了希望,老怀欣慰,走出丧子之痛后,又一次燃起斗志。 刘琦负手迎着和风,满面春光,城外的草木正长出嫩芽,远远望去一片新绿,生机盎然。ζΘν荳看書 此战示敌以弱,扮猪吃虎拿下曹仁,步步为营毫无疏漏。 奇袭樊城,活捉曹仁,智取宛城,全面收复南阳,打响了争霸天下的第一炮。 从今之后,刘琦的名号将传遍九州,宛城也再次成为全天下的焦点。 全军上下士气高涨,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第20章 一鸣惊人 襄阳城,刘磐得到调兵消息,喜得跳了起来,狂奔至府衙向刘表报信。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刘表从床上坐起来,凌乱的白须颤抖。 “大郎大败曹军,活捉曹仁,已全取南阳!” “好,太好了!”刘表神情激动,喃喃道:“吾儿果非池中之物,好好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刘表病情稍微转好,虽然还偶尔痛心蔡夫人,但得知药中做了手脚,对蔡家更为痛恨。 刘磐言道:“大郎正准备调兵三万支援宛城,对抗曹贼。” “三万?”刘表大怒。 刘磐忙解释道:“伯父,南阳兵力不足,若曹军来攻……” “尔等当军事为儿戏焉?”刘表不满道:“至少要调五万。” 刘磐点头道:“伯父所言极是,我马上就去调兵。” “且慢!”刘表吩咐道:“还要尽快筹措各地粮草,全力支援大郎抗曹。” “遵命!”刘磐大喜而去。 “大郎……”刘表掀开被子,竟从床上下来,蹒跚到窗前,沐浴着融融春光,不觉老泪纵横:“刘氏有后矣!” 曾几何时,他匹马入荆州,何等意气风发,也同样充满雄心壮志。 但安定荆州之后,已经年迈体衰,又看到二子无用,便渐渐失去雄心,就算称雄争霸,又有何用? 哀莫大于心死,只想守住荆州,安享晚年,保住子嗣足矣。 如今忽然看到刘琦性情转变,除掉蔡氏之后,转眼又拿下南阳,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刘表在病危绝望之中,看到新的希望,如同拨云见日,病情大好。 为人父母者无不望子成龙,难得刘琦有如此雄心,他自然要倾尽全力支持,哪怕拼上整个荆州。 反正这片基业几乎被蔡瑁篡夺,刘备、曹操、孙权都在觊觎,与其将来让他们抢去,还不如来一场豪赌。 随着刘磐调兵,南阳战事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席卷襄阳,传遍整个荆州,吏民惊喜之余,却又喜忧参半。 刘琦一战成名,但也意味着触怒了曹操! 如今曹操平定北方,独霸中原,占据半壁江山,必将迎来雷霆报复,刘琦能挡得住吗? 蒯家府院中,蒯良坐在梧桐树下,望着光秃秃的枝干上正长出嫩叶,蒯越站在一旁等候他的答复。 许久之后,蒯良才轻叹一声,缓缓道:“刘琦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又有关张、徐庶等辅佐,更胜乃父。我蒯氏先祖周旋于乱世之间,设谋齐王定三分天下,鼎足之计,今孙曹各据一方,刘琦受刘备托孤而兴汉室,据荆楚可为鼎足之势,成先祖之功业!” 蒯越双目微凛,躬身道:“兄长所言极是。” 兄弟二人默契点头,刘琦的雄起已经势不可挡,从今之后,唯有和他绑在一起,成王败寇,全在此一举。 …… 水镜山庄,琴音袅袅传来,清气飘然。 后园竹林清泉,草木新绿,亭台中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人,正在石床之上低头抚琴。 忽听一人笑道:“孔明琴韵忽起波澜之调,必有心事矣!” 松林之中走出一人,正是司马徽,手里拿着一株兰草,正在那里种花。 那青年人抬起头来,只见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剑眉入鬓,身躯挺拔如苍松,气质却又如幽兰。 闻言哑然失笑,摇头道:“师傅见笑了。” 司马徽放下兰草,拍拍手走过来:“刘琦月下追元直,今又大破曹仁,全取南阳,已现峥嵘矣!” 诸葛亮目视北方,淡淡说道:“学生寄情于山林之间,安敢问天下之事?” 司马徽摇头叹道:“子曰:三十而立!孔明至今不得其主,蹉跎光阴,空负奇才,岂非如这幽兰长于草木间?虽孤芳自赏,却终将与草木同腐,惜哉!” 诸葛亮负手立于池畔,笑道:“刘琦有元直辅佐,可成大事,学生又何必画蛇添足?” 司马徽抚须笑道:“蛇添足趾,岂非为龙乎?” 诸葛亮一怔,又摇头道:“学生久乐耕锄,懒于应世,恬淡知足。” “好好!”司马徽点点头,将一张纸放在桌上,漫步转入松林,大笑道:“金鳞已化龙,卧龙何时飞?” 诸葛亮低头看去,双目微凛:“金鳞……岂是池中物?”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行字,正是最近风传于荆州的刘琦之诗。ζΘν荳看書 …… 江夏郡,自三年前吴军败于夏口之后,孙权忙于平定山越,再未出兵,境内安定。 “南阳大捷,大公子刘琦生擒曹仁,征兵抗曹……” 就在此时,忽然街头上锣鼓声响,差役拿着榜文贴在街头。 百姓们闻讯而动,熙熙攘攘挤在大街口,议论纷纷。 南街对面,一座小酒馆门口。 一人斜靠门槛抱膝而坐,手中提着半壶酒,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浓眉大眼,气势桀骜。 蜀锦做成的紫色丝带拢着头发,流光溢彩,但眉宇之间却尽是萧索之色。 “刘琦,竟能胜曹仁?”那人自嘲一笑,拿起酒壶又猛灌了一口,喃喃道:“我甘兴霸,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兴霸,你果然在此!”正在此时,从街头走来一人,到门口拉着他走进酒馆内。 酒保认得此人是江夏都尉苏飞,忙将他请进雅间。 “兴霸,怎得又在借酒浇愁?”苏飞无奈一叹,急道:“你可知荆州已变,乾坤倒转了!” 甘宁晃了晃酒壶,苦笑道:“酒中……也有乾坤。” 苏飞一把抢过酒壶,正色道:“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公乃英雄,岂能如此消沉,当早图大志,再遇知己之人。” 甘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旋即又叹道:“只恨某年轻气盛,仗着有些气力,亡命于江湖,铸成大错、虽后悔前非,改行从善,终不为人所容,苏兄虽知某志,却如之奈何?” 苏飞言道:“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前贤弟不遇明主,困厄于此,令人惋惜!今明主已现,汉室将兴,建功立业就在眼前,我特来助贤弟一臂之力。” 甘宁微微一顿,摇头叹道:“某在荆州两年,未受重用,纵刘琦侥幸赢了曹仁,刘表父子亦未必是曹操对手。” “贤弟此言差矣!”苏飞为二人倒上茶水,慨然道:“大公子一鸣惊人,我已看过南阳战报,听我细细道来……” 第21章 交换人质 “不可能,子孝文武兼备,怎会被擒?” 许昌丞相府中,曹操拍案大怒,双目似欲喷出火来。 先前遣使劝降关羽,使者被刘琦臭骂一通,曹操大怒,命曹仁出兵踏平新野,捉拿刘琦。 随后南阳连续两天传来战报,先是曹仁兵败,紧接着便宛城失守,南阳沦陷,令人不敢置信。 牛金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丞相,末将看得真切,曹将军确实被人抬着,昏迷不醒,不知……”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来,生怕触怒曹操,当即将他斩首。 “刘琦竖子,安敢欺孤?”曹操站起身来,细长的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道:“传吾将令,三日后出兵,血洗南阳!” “丞相不可!”荀彧闻言大惊,忙劝谏道:“河北初平,将士疲惫,又值开春之际,粮草不足,不宜发兵。” 曹操双目赤红,斜乜着荀彧:“文若欲阻我报仇焉?” 荀彧浑身一凛,抱拳道:“曹将军被擒,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若骤然发兵,激怒刘琦,子孝必有性命之忧!” “唔——”提到曹仁,曹操缓缓坐下,问道:“若遣使前去,必为刘琦所斥,该如何是好?” 荀彧略作思索,答道:“关羽拒领左将军之职,有损朝廷之威,可转授刘琦,以安其心,使者到宛城即可交涉。” 曹操点头道:“此事就交于文若去办!” 荀彧退下,曹操也冷静许多,言道:“刘琦虽得关张相助,但从未领兵,却能败曹仁、取南阳,如此韬略,必有高人为其画策。” 程昱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刘表虽无称霸之意,但荆州却卧虎藏龙,传言刘琦数年来韬光养晦,今一鸣惊人,必有幕宾暗中相助。” 曹操微哼一声,对牛金吩咐道:“立刻派人打探,谁人为刘琦设谋定计。” “遵命!”牛金长出一口气,快步退出,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孤自起兵以来,除陈宫之外,尚未被人如此算计过!”曹操越想越气,握拳道:“不杀刘琦,难解心头之恨。” 程昱言道:“丞相本欲南征,正愁师出无名,刘琦不知天高地厚触怒虎威,此乃天赐良机也!可及时准备兵马粮草,待救回曹将军,正好以大兵临之,顺势取荆州,下江东,一举扫江南。” 第22章 漫天要价 刘琦一句话,不仅王朗目瞪口呆,关羽等人也震惊不已,想不到他竟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徐庶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摇头失笑,刘琦故意如此夸大,后面的条件才好谈。 王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抱拳道:“将军虽与天子同宗,但曹仁乃阶下之囚,天子贵为九五之尊,二者云泥之别,又怎能人质交换,置朝廷威严于何地?” 刘琦冷笑道:“世人皆知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当今天子,任由曹贼欺压,与人质何异?我既为汉室宗亲,理应奉迎辅佐,有何不妥?” 王朗怒道:“天子乃人间至尊,岂可为质?更何况朝廷今在许昌,龙气所聚,迁都关乎国运,乃天下大计,需三公议定,君臣共商,将军此论,未免荒谬。” 刘琦不以为忤,思索道:“依明公之言,若能迎驾于洛阳,是否合乎情理?” 王朗心想洛阳现在曹军掌控之中,点头道:“天子还于旧都,乃天道轮回,自然合理。” “那就好!”刘琦笑道:“既如此,就用曹仁换洛阳吧!” “你……”王朗须发皆张,想要发作,却又忍住了,气得面色涨红,“将军,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某比曹操挟持天子、欺压同僚如何?”刘琦冷然一笑,拂袖道:“洛阳残破,久废失修,既然曹操不愿修葺,我身为汉室苗裔,守皇陵、修祖庙责无旁贷,待洛阳修复,再接驾不迟!” 王朗见刘琦软硬不吃,此行即将失败,哭丧着脸求道:“将军此举未免过分,只恐丞相未必答应,还请三思。” “不必再废话了!”刘琦似乎失去耐心,森然一笑:“曹操若真想要人,就得拿出诚意。某限期半月,届时若未有答复,迟一日曹子孝身上便要少一样东西,送客!” 王朗大惊,还待再商议,却见张飞踏前一步,环眼瞪着他:“王使者,请!” 王朗浑身一凛,哪里敢和张飞对视,低着头仓皇而出,只听身后传来阵阵大笑。 “大郎,干得漂亮!”张飞走到门口大笑道:“痛快!” 关羽也在一旁抚须而笑,孙乾等人看向刘琦的目光也再次改变。 以往跟着刘备,虽然深得人心,但总是小心翼翼,遇事如履薄冰,瞻前顾后,让人觉得憋屈不已。 刘琦却任性行事,敢大骂钦差,直斥曹操,真是大抒胸臆,实在解恨。 徐庶却明白,这就是刘琦和刘备的根本区别,两人的起点不可同日而语。 刘备白手起家,无有根基,逢人便说是汉室宗亲,只为收买人心,求取安身之地。 刘琦则不同,有荆州为基业,又是根正苗红的刘氏嫡长子,只要有魄力雄心,目标便直指朝廷,骂王朗自然也理直气壮。 糜竺上前言道:“将军,即便以商道评估,区区曹仁如何能换来天子或洛阳?曹操必不肯答应。” 刘琦笑道:“先生乃徐州豪族,产业遍布各地,熟知经商之道,我虽是漫天要价,但也没说曹贼不能还价啊!” 孙乾抚须笑道:“将军此乃缓兵之计,两下拉扯,迁延日月,便可从容调兵。” 糜竺点头道:“将军高明,是在下疏忽了。” 众人再次大笑,虽说刘琦用曹仁换天子实在异想天开,但听起来却又合情合理,简直妙不可言。 送走使者,大家各去忙碌,刘琦也彻底松了口气,经此一战,真正得到关羽、张飞等人的认可,完全接过了刘备的班子。 自己声名鹊起,刘表在荆州全力支持,诏令各地募兵相助,筹备钱粮,再招揽人才也就容易多了。 这几日南阳境内各县都派援军来,少则数百,多则数千,在宛城聚集近两万新兵,作为南阳人,都愿誓死保卫家乡。 刘琦命赵云、魏延筛选训练,寇封、胡济二人辅佐,能练出一支五千人的精兵就知足了。 次日邓芝来报,曹军南下鲁阳,在摩坡驻兵扎营,由夏侯惇亲自领兵。 邓芝是名将邓禹之后,熟知兵法,后期也曾担任过大将,刘琦拜为让他掌管情报,参赞军机。 徐庶言道:“曹操投鼠忌器,于边境布兵,虎视南阳,需早做准备。” 刘琦点头道:“可于博望城安置一军,以防曹军突袭南下,城南有博望坡,地势复杂,大有可为。” 徐庶笑道:“原来将军早知此处地势,未雨绸缪。” 刘琦言道:“我只是粗知大略,若曹军果真来攻,布兵之事,还需军师筹谋。” 徐庶点头道:“职责所在,敢不效劳?” 刘琦命文聘领两万军进驻博望城,部署防守,又派傅肜领三千兵到博望坡高处设置哨楼,监视曹军动静。 这一日正与徐庶在府中练剑切磋,亲兵来报,江夏有两千援军赶到,由都尉苏飞亲自统领,求见刘琦。 汉代的读书人还不像后来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尤其世家子弟,君子六艺从小就学,刘琦还是有些底子的。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除了军务之外,刘琦现在最重视的就是强身健体。 收剑来到书房,见苏飞三十上下,身材不算高大,却气度沉稳,见礼之后命人摆宴接风。 苏飞抱拳道:“大公子蛰伏而起,一飞冲天,实乃荆州之幸,黄郡守闻报大喜,特派两千精兵助公子抗曹。” 刘琦慨然叹道:“世叔何必如此客气?孙权一直念念不忘父仇,吴军窥伺左右,当以防孙氏为主,南阳之事不敢劳他费心。” 苏飞笑道:“府君一向痛恨曹氏,只恨无力出兵,今闻公子起兵,也要表示一番心意,还望公子勿辞。” 刘琦点头道:“世叔伯心意我自当领受,江夏防务紧急,苏将军又何必亲自来。” 苏飞抱拳道:“在下此来,既为公事,亦为私事!听闻公子招贤纳士,正是用人之际,特来举荐一位好友。” 刘琦想了想江夏似乎没有什么人才,就算有也该留着守江夏,送到自己这里算怎么回事? 但毕竟是苏飞一番心意,就要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举杯笑道:“多劳苏将军费心,不知此人本事如何?” 苏飞想着措辞,言道:“此人名叫甘宁,字兴霸,虽早年……” “噗——”刘琦一口酒喷了出来,瞪大眼睛怪叫道:“甘宁还没去东吴?” 第23章 锦帆甘宁 苏飞被刘琦的举动吓了一跳,酒也洒了一桌。 既为刘琦的失态所惊,更为其言辞震惊。 甘宁从益州辗转荆州,见刘表无大志,准备去投东吴,人马却被阻在江夏,若不是为了八百兄弟,早就只身而去。 在江夏结识苏飞,二人结为知己,苏飞也数次举荐,但黄祖都以甘宁出身水贼而不肯任用。 上一次孙权攻打江夏,甘宁斩杀东吴大将凌操,保住夏口立下大功,依然不受重用,两人心灰意懒。 这段时间苏飞正打算助甘宁离开江夏,去往东吴,却又担心江东记恨杀凌操之事,正在犹豫之中,得知刘琦消息,才先来投效。 这次借着援兵到南阳,如果刘琦能重用甘宁,便立功报效,若不能用,便直接渡江去柴桑。 此事二人都在私下议论,如果被黄祖知道,必是杀身之祸,不想刘琦竟然知道,苏飞怎能不惊? 他错愕地看着一脸惊喜的刘琦,心中惊疑不定。 看来传言果然是真,刘琦虽养病在家,却早在荆州各地布下眼线,卧薪尝胆,早有图谋,这是何等的心机? 想到此处,苏飞忙问道:“大公子如何知道甘宁之名?” 刘琦擦着擦着嘴角的酒水和口水,赞叹道:“锦帆贼的大名,谁人不知?” 苏飞忙解释道:“甘兴霸虽早年鲁莽,犯下大错,但早已痛改前非,曾为蜀地郡丞,因不满刘璋主事离开益州,辗转荆州却不得志。属下听闻公子求贤若渴,不计出身……” “不必解释了!”刘琦站起身来,整理衣襟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苏飞道:“现在城外军营候命,公子若肯接见,属下这就去接来。” 刘琦却迈步向外走去:“甘兴霸为部众困在江夏,不肯离去,义薄云天,乃大丈夫也,吾当亲自去迎!” “大公子?”苏飞一怔,旋即变为狂喜,快步跟上来。 见刘琦不但对甘宁之事了如指掌,而且还亲自迎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也大为感动,鼻子忍不住发酸。 刘琦同样心情激动,快马奔出城门,径直来到军营,一脸喜色,比明媚的春光还要灿烂。 各处来的人马聚集于此,正等候安置入城,左手一处矮丘上,只见一人拄刀而立,望着东南方向。 背插一双短戟,腰中缠绕铁链,左边挂拳头大小铜锤,右边挂一串铜铃。 这身打扮简直是鹤立鸡群,要放在后世,绝对是非主流的鬼火少年。 无需苏飞介绍,刘琦便认出此人就是锦帆甘宁,催马直奔过去! 一阵春风吹拂,征袍飞扬,略显斑驳的皮甲,却难掩其桀骜雄武之气,听得马蹄声响,转过头来。 见甘宁身长八尺,肩宽腰细,用丝带拢住头发,乱发遮不住笔刷似的浓眉,双眸深沉,两鬓络腮胡更衬托几分沧桑。 刘琦心情激动,翻身下马,在一群人的瞩目下大步上前,抱拳笑道:“甘壮士,久闻大名。” 甘宁一怔,见苏飞紧随其后,放下刀走过来,抱拳道:“在下甘宁,敢问……” “这位就是大公子!”苏飞赶紧上前介绍。 “原来是左将军。”甘宁大感意外,没想到刘琦竟会亲自出城来迎接。 刘琦扶住施礼的甘宁,慨然道:“险些与壮士失之交臂,吾得兴霸,如世祖得吴汉,何愁汉室不兴?” “将军谬赞,实不敢当!”甘宁见刘琦如此看重他,大受感动。 刘琦激动得抓着甘宁手臂,笑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进城,为二位接风。” 也不管甘宁谦让,让从人让过一匹马,带着甘宁、苏飞赶回城中,一路上铜铃作响,引得行人纷纷注目。 按照综合实力来讲,甘宁是东吴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文武双全,战绩斐然。 水战破夏口,陆战百骑劫营,不但能打,还是水陆两栖。 席间只有三人,言谈并无拘束,甘宁本就性情豪爽,见刘琦如此礼待,也敞开心扉,倾心交谈。 刘琦并未有半分怪怨,反而感叹道:“你二人肝胆相照,可比管鲍之交,苏都尉为朋友尽力,不忍宝珠蒙尘,令人钦佩!” “大公子取笑了。”苏飞摇头苦笑,向甘宁言道:“兴霸此番得遇明主,将如鸟出樊笼,龙归大海,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刘琦举杯,慨然道:“说起来,我与兴霸倒有些相似之处,劳神苦心,所托非人,郁郁不得志,权当是一番磨难。今后你我携手,当大任,成大业!” 甘宁顿时引起共鸣,举杯道:“当今汉祚日微,曹操骄横专断,终必篡窃,将军振臂一呼,中兴汉室,甘某甘为前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刘琦大笑道:“吾得兴霸如虎添翼,你我都是厚积薄发,期待兴霸虎啸山林之时!” 甘宁献策道:“曹操平定北方,兵强马壮,愚以为只可守,不可攻。荆州鱼米之地,钱粮充足,山陵形便,江川流通,主公可鼎足荆楚,镇南阳北抗曹操,守楚关东拒孙权。刘璋暗弱,当先伺机西图巴蜀,则霸业可定,汉室可兴也。” 刘琦大惊,想不到甘宁竟也有如此战略眼光,惊喜道:“兴霸此言极是,将来入巴蜀之地,当拜为先锋!” 甘宁抱拳道:“宁自当全力以赴,不负主公之望。” 刘琦又叹道:“黄府君虽盘踞江夏,但不能用人,恐迟早为东吴所破,苏都尉回去之后要倍加小心,不可大意,若有危险,需及时报信,我定会派兵支援。” 曹操独霸北方,蒯越和蔡瑁这些士族为了保住基业,成为降曹派,唯有黄祖是最坚定的反曹派。 黄祖镇守江夏,又是黄家的代表人物,影响力远超黄承彦等,刘表任他为江夏太守,就是对蔡瑁等人的遏制。 但随着黄祖被孙权斩杀,蔡瑁独掌大权,亲曹势力大增,加上刘表病逝,荆州情况雪上加霜。 蒯越、蔡瑁与张昭等相同,只可惜黄祖不是周瑜,刘表也没有生子如孙仲谋,让曹操捡了个大便宜。 现在刘琦虽然无法干涉江夏政事,但保住黄祖就能牵制孙权,能帮自然要帮。 苏飞谢过,刘琦又道:“周瑜在柴桑大练水军,掌控大江,他日荆州也扩建水军与东吴抗衡,还需仰仗兴霸。” 甘宁双目精光爆射,大笑道:“有主公相助,某将成大海上最自由之人。” 三人举杯大笑,刘琦虽然没喝多少,但整个人已经飘飘然起来。ζΘν荳看書 接了刘备的班底,还意外收了甘宁,这穿越没有系统,莫非有气运加持? 第24章 医圣张机 刘琦本以为这个时间甘宁已经去了东吴,根本没想过去江夏找人,没想到阴差阳错竟主动送上门,喜出望外。 三人推杯换盏,一个喜得明主,一个看朋友终于有了归宿,都放下心事,大醉方歇。 次日送走苏飞,回到府衙,便见邓芝带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等候,看上去气度儒雅。 刘琦大喜,忙上前抱拳道:“先生想必便是张长沙。” 老者还礼道:“老朽张机,多蒙将军驱逐曹贼,安定南阳,不知寻访老朽,有何指教?” 这老者正是张机张仲景,后世的医圣,出身于南阳,十年前担任过长沙太守,后来辞官隐居岭南,最近才回乡,刘琦打听到消息,让邓芝亲自登门去请。 刘琦先请张机入座,言道:“久闻先生精通岐黄之术,吾父子受蔡氏所害,中毒不轻,本想登门造访,奈何家父不便外出,在下又军务繁忙,只好劳驾前来诊治。” 张机抚须道:“将军言重了,尊父子身系荆州安危,吾等草民,理当为主效命,请伸手一观。” 刘琦伸出手,张机闭目把脉,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看得刘琦心里七上八下。 无论你有多大的权威,多少钱财,在医者面前,都会底气不足。 良久,张机睁开眼睛,慨然道:“将军确实身中奇毒,若游丝于经脉之中,此毒极为奇特,出自岭南,若非老朽当年隐居此地,正好有人误食此毒草,实难查出病因。” “可有办法解毒?”刘琦心中一沉,他之前都是猜测,吓唬蔡家。 原来蔡家真是找偏方来害人,怪不得襄阳那些医者无人察觉,还以为毒性已解,幸亏让张机又检查了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机捻须沉吟片刻,言道:“老朽或可一试,不过将军切记戒酒,今后不可再饮,此毒以酒为引,如割肉喂虎。” 刘琦笑道:“先前医者也有交代,吾已戒酒数月,只因昨日幸得良将,便多饮几杯。” 张机正色道:“贤良虽难得,但将军如今身系荆州百姓安危,背负汉室之兴衰,岂能因一人误事。” 刘琦抱拳道:“先生教训得是,在下当谨记在心。” “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老朽失礼了!”张机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却见刘琦如此谦逊,心中舒坦了许多。 站在一旁的甘宁闻言,才知刘琦因病戒酒多时,昨日竟为自己破例,愈发感动。 刘琦又道:“听闻先生博采众方,整理方证,编纂医书,此乃千秋功业,在下愿略尽绵薄之力,请先生到襄阳著作,也方便为家父治病,先生意下如何?” “这……”张机眉头紧皱。 想不到刘琦竟要留他在官署,当年他就是因为不愿为官,才辞去长沙太守之职,在岭南隐居三年。 刘琦自然知道张机的心思,言道:“我素知先生淡泊名利,不愿出仕,志在治病救人,只想请先生如长沙那般坐堂问诊,并无其他。” “当真?”张机揪着胡须的手轻轻一颤。 刘琦点头道:“我可为先生在襄阳开设一家医馆,出榜搜集医书,招收门徒,如此既能治病救人,又有人帮你著书,岂非一举两得?” 张机闻言大喜,起身致谢,叹道:“烽火连年,人命如草芥,每逢大战,必有瘟疫流行,老朽深感其痛,数年来整理古方,《伤寒杂病论》已有初稿千余篇,正愁无人整理成书,若得将军相助,老朽感激不尽。” 刘琦忙请张机入座,言道:“医者救死扶伤,善莫大焉,我等却兴兵交斗,实在惭愧。” 同为建安三神医,张机和华佗却截然相反,一个醉心仕途不小心成了名医,一个弃官学医,淡泊名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又何尝不是围城现象? 不多时酒宴摆好,刘琦以茶代酒,接待张机,问道:“先生在长沙、岭南、南阳名望极高,又苦心著书,不知有多少门人?” “门人?”张机愕然,摇头苦笑道:“学医者需先识字,然识字读经者大多醉心于功名,方技为贱业,浩繁而杂乱,若非祖上授业,谁愿为之?” “真乃愚见!”刘琦也无奈叹息,在这个独尊儒术,士农工商的时代,要改变这个观念谈何容易? 古代不止是医学,工匠等手工艺者,都属于贱业,被高高在上的士人排挤,一直都在夹缝中求生存。 这还是医者能治病救人,再高贵的人也要面对生老病死,才没有对医术赶尽杀绝,否则会和墨家、鲁门一样被贬得一文不值。 这种偏见导致中国科技发展极其缓慢,直到唐宋开放时期才有了突飞猛进,四大发明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 但后来又陷入沉寂,最聪明的人都去钻研经学和八股文,作茧自缚。 即便有了火枪大炮,也被一些短视者雪藏销毁,甚至出现了科技倒退,结果反被人欺压,百年屈辱想起来就让人痛心。 张机想不到刘琦竟与他看法相同,颇有知己之感,终于点头道:“老朽残生无多,愿为汉室略尽绵薄之力。” 刘琦抱拳道:“先生救死扶伤,若能传经授徒,不下于古圣人也!活人积德,比之那些皓首穷经,酸儒误国之徒,强了何止百倍?” 张机激动不已,忙道:“老朽岂敢与古圣相比,若能光大医学,多活人命,便足矣!” 刘琦笑道:“先生放心,待汉室再兴之际,我必叫医学与儒学同列,先生之功,也将彪炳千秋,名传后世。” 张机端着酒杯的手颤抖起来,竟有些哽咽:“将军有此一诺,老朽死亦瞑目矣!” 刘琦笑道:“先生何出此言,只要你我齐心,必将改变中医传承,我另有许多设想,待医馆开设之后,再逐步与先生详谈。” “将军实乃老朽伯乐也!”张机激动不已,举杯道:“老朽为天下医者,敬将军!” 刘琦大笑道:“能得先生首肯,在下之荣幸,当浮一大白!” 张机忙道:“将军不可饮酒。” 刘琦摆手道:“仅此一杯而已,待先生药方开出来,某便滴酒不沾。” 张机感动不已,起身再饮酒,忍不住眼眶湿润。 这些年来他四处寻求方剂,耗尽家财,不知受尽多少白眼和讥笑,谁料知音人竟是二十出头的刘琦。 第25章 摘了桃子 许昌城中,曹操再次被刘琦气得头疾发作,在床上打滚。 曹纯和几名医者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唯一能止痛的华佗,外出行医不知所踪。 次日才召见荀彧、程昱等前来议事,曹操脸色阴沉,问道:“刘琦小儿欺人太甚,当如何才能救出子孝?” 程昱已经想好对策,答道:“自古救质,或以质易质,或以财物赎人,从未闻以城换人者。曹将军虽位尊,亦不足以抵一座城,更不能比肩天子,刘琦故意如此,其一乃缓兵之计,可从容部署南阳,其二为索取高额财物。可再遣使前往交涉,以财货赎回曹将军,必能成功。” “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操一阵咬牙,沉声道:“某誓要踏破南阳。” 被一个怯懦无能的晚辈算计要挟,贵为丞相的曹操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如今投鼠忌器,无可奈何,但曹操的愤怒丝毫不亚于当年屠徐州之时。 二次遣使者往南阳交涉,曹操又向汝南增兵三万,随时准备南征。 正在此时,牛金回报,为刘琦谋划之人名叫单福。 刘琦在除掉蔡瑁之后,前往水镜山庄,月下追单福,在荆州已经传为佳话。 “月下追贤良?此乃效萧何追韩信故事,沽名钓誉耳!”曹操冷然一笑,问道:“单福何人?” 牛金摇头不知,只知此人在襄阳呆过两月,不受刘表重用去了水镜山庄,极有可能是刘琦的幕宾。 荀彧蹙眉道:“荆州名士极多,却从未听过有单福此人,此人出没水镜山庄,精通谋略,恐为隐世高人!” 众人疑惑之时,却听程昱忽然笑道:“我倒想起一事,此人并非单福,乃是托名耳!其年少之时任侠好学击剑,因杀人而改名,折节向学,此人乃颍川徐庶,字元直。” “哦?仲德认识此人?”曹操问道:“徐庶之才,比君何如?” 程昱答道:“十倍于昱。” “刘琦何德何能,竟得如此贤才相助?”曹操眉头紧皱,沉声道:“此人不可留。” 曹纯抱拳道:“我马上派人刺杀徐庶,除掉此人,则刘琦不足为惧。” 曹操正要点头,却听程昱笑道:“徐庶好击剑、有大才,岂能轻易得手?丞相何不将其招致麾下,以为己用?” 曹操一把扯掉头上的毛巾,急问道:“仲德有计?” 程昱捻须微微点头,示意将左右之人挥退,与曹操单独密议。 正值春耕之际,南阳境内一片生机,放眼望去,良田美宅,阡陌交通。 作为第一大郡,曹操在这里推行屯田已有数年,已经初具规模,却被刘琦摘了桃子。 人口是第一战略资源,刘琦对民生也极为重视,南阳非但是帝乡,也有“中州粮仓”之称,传令免去今年赋税,让百姓们放心生孩子养家,三子以上无论男女,额外还有奖励。 短短半月时间,南阳各县掀起了一场结婚热潮,农忙之余,处处歌舞欢悦之声,都忙着娶妻生子,日夜忙得不可开交。 这段时间杨俊又推荐几名人才,其中郭攸之、杜畿二人刘琦有深刻印象,都加以重用。 郭攸之可是得到诸葛亮认可之人,虽然出师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郭攸之、费祎、董允几个人物却还记得清楚。 杨俊善于品评,每一个推荐的人都有名册评语,赞郭攸之有器识才学,为人秉心公亮,派往樊城调度钱粮。 杜畿是关中杜陵人,虽出身名门世家,但早已没落,因避乱到南阳,曾为京兆功曹、汉中府丞,为人至孝,善于狱讼,任为法曹司法参军事。 “堂堂曹仁大将军,就只值这点钱?”府衙之中,刘琦看着曹操的书信,冷笑不止。 使者忙道:“曹将军今为阶下之囚,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望将军通融。” “三万钱,五百匹布,看来丞相是不想要人了!”刘琦脸色一沉,将书信拍在桌上,冷笑道:“区区财物,本将不放在眼里,你们将曹将军首级带回去吧!” “将军万万不可!”使者大惊,忙跪地道:“丞相交代,将军若不同意,可另行交付,小人再传信商议,只是要宽限些时日。” “告诉曹老板,既然想用财物来赎人,就拿出诚意来!” 刘琦温和笑道:“记住了:三十万石粮草、两千匹战马,本将只要粮食,不要钱币、布帛。” “这……”使者愕然看着刘琦,虽然听不懂曹老板,但看这幅笑容却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还不快滚?”刘琦拂袖道:“十日之内再无答复,就等着为曹仁收尸吧!” 使者爬起来狼狈而去,刘琦将书信拿给亲兵:“将此信交给曹仁,让他知道在曹操心中,也并非举足轻重。” 亲兵出去,黄忠一身便装走进来,抱拳道:“军师已在府门外等候。” “出发!”刘琦出府,与徐庶一行共十人离开宛城,向南而去。 现在曹操投鼠忌器不敢发兵,练兵有关张等人,刘琦闲来无事,便想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去一趟隆中。 之前已经派人去征辟过一次,诸葛亮毫无反应,这早已在意料之中,这次亲自登门拜访,不知能不能见到人。 南阳一战,相信诸葛亮已经知情,刘琦初露峥嵘,底子又比刘备厚实,难道还不能打动他? 春风得意马蹄疾,刘琦心绪也随着战马起伏不定,盘算着要是诸葛亮也给自己搞个三顾茅庐,该如何应对?ζΘν荳看書 不一日来到隆中,只见群山环绕,青山绿水十分秀丽,果然远离外界的喧嚣。 徐庶遥指远处:“前方便是卧龙岗,孔明便在那山下结庐耕种。” 刘琦看去,只见那座山岭蜿蜒起伏,山上白云悠悠,形如苍龙睡卧其间,幽雅静谧。 催马来到山岗之上,山坡下一座小村庄,清溪潺潺,竹林田地井然有序。 春日融融,农夫穿梭在田地之间,正忙着耕种,耕牛羊群、鸡鸣犬吠,看起来闲淡轻松,就是不知道这地方交不交税。 自然纯美的表象,一旦牵扯到世俗之事,便显得粗俗起来,如同花丛之中晾着内裤。 刘琦的目光停在绿意盎然的竹林中,那里有一座茅庐隐现,院子规模不小,指着问道:“此处想必便是卧龙住处了。” 第26章 初访隆中 “正是!”徐庶也一脸感慨:“两年不曾到此,景物依旧。” 刘琦心中一阵激动,当先催马下了山冈,直奔山庄而来。 来至桥边下马,跨过小溪,穿越竹林,便到茅庐跟前,刘琦亲自上前轻叩柴门。 片刻院门开处,却是一个童子,见刘琦相貌陌生,却看到身后的徐庶,惊喜道:“元直先生?” 徐庶脸色微变,忙道:“此乃左将军是也!” 刘琦抱拳道:“在下刘琦,家父刘表,特来拜见孔明先生。” 童子摇头道:“将军来得不巧,先生今早便出门访友去了。” 徐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向刘琦言道:“孔明外出,并无定日,恐怕……” “无妨,权当我等也来踏春出游了!”刘琦却不在意地摆摆手,四下观望,见左边一片良田,问道:“这便是孔明耕种之地?” 童子点头道:“这几日翻地施肥,等先生回来,便可耕种了。” 刘琦走过去看了看,地垄十分整齐,一条条田垄笔直如线,强迫症看了也会流泪。 转头看到墙角的木犁,“咦”了一声,走过去扶起,仔细观看。 徐庶疑惑道:“这木犁有何奇特之处?” “这木犁未免太笨重了些。”刘琦看了一阵,摇头叹息。 那童子顿时不悦道:“此木犁经我家先生改造,不但可耕地,还能播种,恐全襄阳乃至整个荆州,唯有隆中有此木犁。” 这张木犁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同,犁辕又直又长,接地处像机床一样,虽然加了播种的木斗,但看起来笨重呆板。 “虽省事,却不省力!”刘琦思索片刻,忽然想起来曲辕犁可能此时还未出现,顿时灵机一动。 “将军也懂耕作?”那童子一脸不服气,微扬着下巴看向刘琦。 徐庶也在一旁愣住了,诸葛亮对这些器械机关十分精熟,喜欢搜集各种古籍,经常自己揣摩改造,令人叹为观止。 这把木犁摆在门口,显然是为了方便其他人来仿制,必是诸葛亮的得意之作,竟被刘琦说得如此不堪? “略懂一二!”刘琦微微一笑,问道:“可否借纸笔一用?” “请到草堂稍作休息!”童子将信将疑,带着刘琦等人进了院子。 这座院子十分清幽,松竹绕墙,院中有果树花木,园圃竟是八卦造型,各色鹅卵石铺得一丝不苟,简直就是强迫症的福音之地。 到了院中一处亭子坐下,另有童子端来茶水,徐庶似乎有些不安,四处张望,偶尔叹息一声。 很快纸笔摆上,刘琦画了一幅曲辕犁的草图,边介绍道:“将此处改为三角状,前端以铁环连接,方便掌控方向……” 刘琦画完,看起来像一个根号,只用手柄和曲辕,中间用横木连接,直接减去木床那一大截,十分简洁。 “这……”童子满脸不屑,想要讥讽两句,却又碍于身份,改口道:“这能耕地?” 刘琦笑道:“先生精熟器械,回来请他改造制作,一试便知。” 童子敷衍道:“多谢将军指教。” 徐庶也看不出这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心想若是刘琦班门弄斧,未免贻笑大方,为诸葛所轻视,请他出山更加无望。 便道:“既然孔明不在,将军何妨留书一封,择日再来?” “也好!”刘琦微微点头。 并未单独找纸,就在曲辕犁下方写了一首诗,告辞而去。 傍晚时分,卧龙岗上信步走来两人,一人长袖飘洒,一人青衣长衫,背着行囊,正是诸葛亮和三弟诸葛均。 回到庄前,童子便急匆匆迎出来,诧异道:“二位主人怎得一日便回?” 诸葛均笑道:“崔先生不在家中,又值春种,便先回家。” 童子迎接入门,边说道:“今日来了一位贵客,乃刘荆州之子刘琦,元直先生也在……” “元直领路?”诸葛亮眉头微皱,不悦道:“徐庶欲以我为享祭之牺牲乎?” “那刘琦太过年少轻狂!”童子也帮腔道:“竟说先生改造的木犁笨重,竟班门弄斧留下一张草图。” “哼,无知之徒!”诸葛亮本走向亭子,闻言微哼一声,拂袖迈入草堂。 诸葛均倒有些好奇,走过去一看,惊呼道:“二哥,此处有诗一首,正合兄长先前忧民之叹。” “念来听听。”诸葛亮在廊下洗手,头也不回。 诸葛均朗声念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嗯?”诸葛亮转过身来,甩着手上的水珠笑道:“此必是元直指点所作。” “兄长,你再看看这幅图。”诸葛均将纸笺拿过来。 “这是……”诸葛亮正淡然而笑,忽然脸色微变,目光定格在草图之上。 竟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拿过图纸仔细观看,下面的那首诗龙飞凤舞,与水镜山庄见到的笔迹同出一人。 诸葛均反倒吃了一惊:“兄长,这木犁莫非有用?” 唯有在见到古籍残篇,十分精巧的机关之时,诸葛亮才会如此失态。 “马上准备材料!”诸葛亮将图纸塞给诸葛均,快步走向后堂:“更衣!” 诸葛均愣了片刻,才招呼童子准备,很快院子便摆上木床、斧凿锯推一应俱全。 很快诸葛亮便换了一身粗布衣衫,青巾裹住头发,变得干净利落,与方才的儒雅气质截然相反。 诸葛均劝道:“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试。” “先将这曲辕做出来!”诸葛亮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一旦有决策,便绝不拖延。 诸葛均无奈,只好和童子帮忙,找来一根相似的木桩开始动手。 诸葛亮边指点,边说道:“原先犁架经常断裂,若改成三角状,便会稳固许多,又节省许多材料,更便于推广。” 诸葛均心中疑惑,以前的四边犁架总有一边会变形或断裂,他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改善,刘琦干脆直接减去一边,岂不是更容易散架? 却听诸葛亮感叹道:“曲辕犁非但去繁就简,还方便省力,耕地可自行掌控,不必再牵着生畜引路。” 诸葛均有些不信:“偷工减料反有奇效?” 诸葛亮抚须叹道:“此乃巧夺天工,经此改造,以往耕一亩地,今后可耕三亩,事半而功倍也!” 诸葛均吃惊道:“如此凑巧?” “元直不谙器械,刘琦究竟何等人也?”诸葛亮眉头紧皱。 刘琦留诗可能有备而来,但改造木犁绝非预先准备,要是临时起意,此人未免太过神秘了。 第27章 纯金璞玉 刘琦离开隆中,让亲兵护送徐庶回宛城,自己则转回新野。 黄忠言道:“方才路上,我看军师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刘琦叹道:“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黄忠蹙眉道:“方才在隆中,那童子称呼军师为‘元直’,想必是身份可疑。” 刘琦笑道:“称呼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只要军师诚心助我,无害人知悉,便足矣!” 黄忠微微点头,二人来到新野,这里现由霍峻、孙乾和伊籍三人管理,将最近招募的名单递上。 刘琦一一看过,虽然人招了不少,但有名的却没有一个,南阳境内的名人,基本已经挖光了。 至于这名单之中,是否会涌现黑马,就要看他们各自的能力和表现。 时势造英雄,那些没有留名的未必就没有能力,只是机遇未到而已。 甚至留名的也不过昙花一现,如刘琦遇到的曲阿小将,如果能得到重用,或许又是另一个局面。 蝴蝶效应的影响,谁都无法预料! 更何况刘琦已经改变历史,趁现在大格局未变,尽可能多的搜集人才。 看过名单之后,刘琦问道:“邓艾可曾找到?” 这一次到新野,并非是看名单,而是专为这个三国后期名将而来。 伊籍答道:“符合条件的有三人,但无一人叫邓艾,还请将军亲自过目。” 出发樊城之时,刘琦便让伊籍和邓芝派人搜寻,虽说邓氏是新野大族,旁支末叶数不胜数,但要找个十岁左右的口吃孩童应该不难。 而且刘琦还有个更奇特的要求,必须是自幼丧父,母子相依为命者! 这让二人一度怀疑,刘琦是否和曹操有同等爱好! 寻人消息传出之后,在新野引起一片震动,传言也越来越离谱,到最后竟说是寻找刘表的私生子。 “都带进来!”刘琦忽然想起来。邓艾后来改过名字。 曹操平定荆州之后,强行迁徙百姓补充中原人口空缺,邓艾就是到汝南后才改了名字。 上位者随便一句话,很可能便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很快三个少年带进来,最大的十二岁,小的七岁,三人都精心打扮过。 其中一人穿麻布粗衣,甚至还打着补丁,也一样洗得干干净净。 刘琦本就是荆州牧长子,又一战成名,见一面何等荣幸? 连原本嘲笑人家孩子口吃的羡慕不已,更不要说自家父母,自然格外用心。 打量着三人,刘琦笑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年长的有模有样抱拳道:“在在在……在下邓邓邓……曼~”说完狠狠地抽了一下嘴角。 年幼的也赶紧跟着答道:“我我……叫叫……邓、邓鸣!” 刘琦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其实一直在粗布衣孩童身上,邓艾这一支早已没落,否则也不会去当放牛娃。 他独自站在二人背后,看起来略显自卑,低头捏着衣角。 正所谓人穷志短,再加上口吃,平日里必定没少受人嘲笑。 “到你了!”伊籍见那孩子低着头,上前提醒道。 那少年握着拳头,胸口不断起伏,用力吸气,猛地抬头大声道:“我叫阿牛!” “什么?”刘琦倒吃了一惊,“你不口吃?” “将军,邓阿牛从小口吃,他他他……”带他来的里正倒急得结巴了,指着少年厉声道:“你,你好好说话!” 那少年抿着嘴,看起来很是生气,涨红了脸道:“君、君子崇、崇人之德,扬、扬人之……美,将军为为……为何以他……他人之短为乐?” “放肆!”里正大怒,上前伸手要打:“好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住手!”刘琦沉喝一声,摆手道:“只留邓阿牛母子,其余人送回。” 伊籍马上命人将另两名孩童带出,由差役送回家中。 刘琦心中已经有底,就算这小子不是邓艾,光这份气质和学识,也是个可造之材。 很快一名中年妇人跟进来,见孩子无恙,上来紧紧抱住。 刘琦笑问道:“邓阿牛口出先哲之言,必定读书习文,不知何人教导?” 邓母小心答道:“家中原本有些典籍,亡夫虽因病早逝,但妾身一直教导他读书,指望他将来出人头地。” 刘琦笑道:“昔日孟母三迁,传为美谈,你守贫教子,颇有孟母之德。” 邓母欣慰一笑:“阿牛虽言迟木讷,但学文识字却一点即通,总算不枉苦心。” 伊籍疑惑道:“这就是大郎寻找之人?” “正是!”刘琦解释道:“那日在城中为叔父守灵,夜间偶得一梦,叔父托我寻找邓氏口吃孩童,将来必成大器,可助我中兴汉室,令郎胆远超同龄,必是应梦之人。” 伊籍也大感吃惊,提醒道:“可他并不叫邓艾!” 刘琦看着母子二人,笑道:“令郎貌如艾草平凡,心如兰质高贵,我为他取名邓艾,如何?” “多谢将军赐名!”邓母受宠若惊,忙拉着邓阿牛跪下:“快谢过将军。” 邓阿牛虽然还不明所以,但见刘琦并无恶意,跪在地上乖乖磕头。 “这……这也行?”伊籍瞪大眼睛。 找不到邓艾,竟然现赐名,这是糊弄鬼呢? 刘琦言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留在新野难免被人打扰,你们收拾一下,我送他到穰县学馆学习。” 邓母答道:“实不相瞒,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初时以为官府征徭役,早已收拾好出门,准备逃往他乡去。” 刘琦慨然一叹,言道:“放心,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邓艾的口吃我也会请人诊治。” “将军大恩,我母子愿结草衔环相报!”邓母再次跪地,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为了这个孩子多年来受尽凄苦,总算熬出头了。 “好了,你们先到馆驿歇息,明早出城。”找到邓艾,刘琦心中一颗石头落地。 三国乱世,英雄辈出,但既能冲锋陷阵、又能出谋划策的文武全才却屈指可数,以邓艾和姜维这对老冤家最有名。 虽说成名需要机遇,但只要名垂青史的,必定是天纵奇才。 邓艾从放牛娃自学成材,能与世家出身的姜维不相伯仲,若加以精心培养,必会更上一层楼。 “大郎,既是刘使君托梦,不可如此草率。”伊籍对刘琦的话信以为真。 刘琦笑道:“叔父梦中言道:此人天生璞玉,尚需雕琢。” 伊籍掐着胡须将信将疑:“此人是璞玉?” 刘琦认真点头道:“很明显,他就是!” 第28章 牵线搭桥 次日一行人来到穰县,只见这里秩序井然,车水马龙,百姓欢颜,与萧条的新野简直是两个世界。 进城之后,刘琦问道:“汉升是本地人,这城中可有适合安置他母子二人之地?” 邓艾母子穷而志坚,想让邓艾在这里安心求学,必须先让生活稳定下来,只住在馆驿可不行,还要有收入来源。 黄忠看了一眼身后二人,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在这里尚有一座宅院,如今只剩两名老仆照看,路上本想主动开口,又觉得过于唐突,既然大郎动问,可否安排在我家中。” “如此最好不过,请带路!”刘琦大喜,也顾不上去府衙,先跟黄忠到了他的老宅。 城东一处高大的宅院,院中几棵大树显出此地的沧桑,斑驳的府门依然高大威严。 黄忠虽然中年丧子,辗转各地领兵,但毕竟也和黄祖、黄承彦等都是黄香之后,还是有些家底的。 来到府中,只见前庭荒芜,花园里长满野草,中庭院落倒是打扫得十分干净,两位老者正在树下翻晒一些物件。 见黄忠忽然归来,二老十分激动,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黄忠扫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长声一叹,问道:“大郎觉得如何?” “此处极好!”刘琦点头,对邓母言道:“这是黄将军宅院,他常年出兵在外,你们母子便住在此处吧!” “这如何使得?”邓母忙道:“我二人孤苦无依,身无分文,只要能让阿牛去学馆,妾身去浆洗缝织也心甘情愿。” 黄忠言道:“此宅荒废依旧,你们住在这里也有些生机,帮我打理好府院,另外还有些田产店铺,每年帮我收回租金,照顾好二位老人家,便足矣!” 刘琦笑道:“你在这里,权当做黄将军的管家。” 邓母还有些犹豫:“就怕妾身无能,打理不好。” “不妨事!”黄忠摆手道:“有二位老仆相助,只需照旧行事,再招两名丫鬟来即可。” 邓母感激不已,再次跪谢,黄忠让老仆带着母子二人去西厢房住下。 刘琦端起茶碗,沉吟片刻,忽然说道:“汉升多年来孑然一身,为何不续弦?” 黄忠抚须叹道:“自叙儿病逝,某痛彻心扉,心灰意懒,将一女托付亲戚,若非刘将军劝慰,早已投江自尽。如今年过半百,不作他想,今后能建功垂名,此生足矣!” “此言差矣!”刘琦却摇头道:“廉颇七十尚能争雄,汉升正值当打之年,立家立业同等重要,我看邓母十分贤淑,不知汉升有意否?” “这……”黄忠一怔,忙摆手道:“那邓艾乃是应命之人,黄某何德何能,敢收他母子二人?” 刘琦笑道:“汉升何尝不是兴汉功勋?我忽生此念,既为将军考虑,也为培养邓艾。若将你这一身本事传授于他,将来青出于蓝,必是一员虎将也!” “原来大郎深谋远虑!”黄忠捻须点头,思索片刻言道:“主公之命胜于父母,某不敢辞,只要邓母不嫌我孤老,一切但凭吩咐。” 这一路上偶尔交谈,他也看出来邓母非但贤惠,而且识文断字,明辨是非,若能再为黄家留下香火,余生无憾。 刘琦又亲自去找邓母,说明两家情况,愿为二人作媒,邓艾若成为黄忠之子,学艺便是理所当然。 邓母虽坚贞明理,但也知道孤儿寡母诸多困难,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刘琦和黄忠,便应承下来。 古代婚姻父母之命最大,更何况是刘琦做媒,汉代对女子的约束还不十分严苛,寡妇再嫁是常有之事,于公于私,邓母都无法拒绝。 二人都不想大肆张扬,刘琦干脆当日就为二人主婚,在祖祠烧香拜堂,摆一桌简单的酒席,便算礼成。 当天晚上黄忠洞房花烛,刘琦则和邓艾同榻而眠,第一次牵线搭桥,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听着小结巴讲述他的童年,既辛酸又坚强,仿佛回到了自己在农村读书时的情形。 次日一早,黄忠精神矍铄,邓母换上丝绸衣衫,多了几分妩媚高贵,从今之后,她便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刘琦带着邓艾到府衙拜见杨俊,托付他用心教导,穰县学馆有一百多学子,由杨俊和两名门生亲自教导,足够邓艾学一阵的。 从学馆转一圈回来,黄忠已买来四名丫鬟、两名仆人,又雇了十几人清理院子,家里终于有了烟火气息。 安排好一切,刘琦让黄忠多住几日,顺便教导邓艾一些练武基础,等有战事的时候再派人来传。 成年人的世界彼此都懂,黄忠谢过刘琦,但还是亲自将他送到宛城,才折返家中。 此时的宛城军民同乐,各地新兵编制完毕,淘汰下来的负责巡城,到处都是练兵之声,全城斗志昂扬。 府衙之中,糜竺满脸喜色迎上来:“将军,曹操回信愿出三成,依我看已差不多了。” “看来曹操是迫不及待想出兵了,”刘琦冷然一笑,言道:“既然他要兴兵报仇,我又何必客气?那就彼此各让一半!” “对,凭什么曹贼出三成,俺们就要同意?”第一次对曹操如此硬气,张飞十分解恨,“让一半还是看在天子面上。” 糜竺犹豫道:“只怕惹恼了曹操,兴兵而来,岂非人财两空。” 刘琦笑道:“此番讨价还价与经商又有不同,毕竟曹仁是……” 正商议之时,却见徐庶踉跄而来,满脸泪水,见了刘琦便跪在地上。 众人无不大惊,徐庶向来从容镇定,料事如神,今日怎得如此失态? 刘琦却心下一沉,只怕是徐母的信到了,赶紧上前扶起徐庶:“军师这是为何?” “悔不听将军之言!”徐庶捶胸顿足,泪如泉涌,羞愧道:“某非单福,实乃颍川徐庶,字元直,因逃难更名,欺瞒将军,罪该万死!” 刘琦扶着徐庶坐下,笑道:“不过是托名而已,只要我与军师肝胆相照便足矣,何必在乎名姓?” 张飞也上前劝道:“俺二哥当年杀恶霸也一样改名避难江湖,这不算什么大事。” 众人纷纷劝说,却见徐庶拿出一封信,递给刘琦,摇头懊悔不已。 第29章 又一场戏 刘琦看罢,果然是徐母手书,说她被曹操所囚,让徐庶来救。 “此必是曹操探知先生为我谋划,查明先生身份,以她老人家做要挟。” 徐庶垂泪道:“某悔不听将军之言,早些将老母接来荆州,以致有今日之患,今老母被囚,心神大乱,不得尽力,只好忍痛告辞。” “自古忠孝难两全!”刘琦长声一叹,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刻。 将书信还给徐庶,言道:“我素知先生至孝,若留先生绝子母之道,乃不义也。但先生曾言令堂最贤,虽为操所囚,也未必肯写信求救,只恐是伪书,先生若去,反倒惹恼令堂。” “这……”徐庶浑身一震,拿起书信仔细又看,切齿骂道:“果然乃曹贼奸计也!” 张飞闻言大怒道:“好个曹阿瞒,他为报父仇兴兵屠徐州,今却以人父母做要挟,活该他老子被贼人所杀。” 徐庶攥着书信沉默半晌,凄然笑道:“毕竟老母被囚,我坐立难安,不得不去。将军放心,纵使曹操相逼,庶亦终身不设一谋。” “非是我不舍先生离去!”刘琦蹙眉道:“但令堂乃高义之人,以她老人家性情,必羞于见先生,万一……岂非弄巧成拙?” 徐庶此刻心神大乱,只想着救人,却没想过后果,被刘琦一语点醒,顿时瘫坐在那里,茫然道:“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都默然不语,徐庶的能力毋庸置疑,明知是计,但又不能劝人不去尽孝,设身处地,谁都是进退两难。 刘琦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忽然抓起桌上曹操的书信,大叫道:“有了!” 徐庶忙抬头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刘琦将两封信拿在一起,徐徐道:“为今之计,只好以人换人,用曹仁换回令堂,可保无虞。” “将军……这如何使得?”徐庶大惊,忙道:“放走曹仁,曹操必将兴师南下,那些钱粮战马正为备战而用,若是……” “先生不必多言!”刘琦打断徐庶,笑道:“留住先生,远胜曹仁十倍!只要军师设谋,纵曹操领百万雄兵来,又有何惧?” “将军此言壮哉!”张飞大笑道:“放走曹仁,曹操再来正好,俺再将他抓获便是。” 甘宁嘿嘿笑道:“最好将曹家子弟都抓来,再慢慢换钱换地,格老子的,换到他老贼破产。” 刘琦安慰徐庶道:“有诸位将军之勇,又有先生之谋,何期此仇不报?” “悔不听将军当初之言!”徐庶大受感动,跪倒在地。 想当初刘琦想用曹仁换天子、换洛阳,到最后却因为自己自以为是,只换了个老母回归,这等恩情此生难报。 刘琦扶起徐庶,笑道:“先生放心,只要她老人家平安归来,我等上下同心,终有一日捉拿曹操,报仇雪恨。” 徐庶泣不成声:“某才微智浅,深荷将军重用,又受此重恩,粉身碎骨难以相报。” 刘琦安慰徐庶一阵,命糜竺向曹操回信,以最快的速度交换人质,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但接下来大家都清楚,一场恶战即将上演,能否接住曹操的雷霆一击,关乎今后的成败。 使者派出,徐庶依旧心神不宁,刘琦干脆让魏延押送曹仁,与徐庶赶往博望,就在前线换人,让他母子早日相聚。 这段时间探马来报,曹操在许昌、汝南等地集结重兵,刘琦已调关羽在博望,各处要地驻兵把守,准备随时应战。 这一日正在书房对着一张地图写写画画,亲兵来报,徐庶挟母平安归来,便到馆驿亲自拜见。 只见徐母气度雅致,就要拜谢刘琦,赶紧将她扶住,笑道:“我该道谢才对,全仗你老人家教子有方,某才有此贤才相助兴汉。” 徐母慨然笑道:“我在许昌便闻将军一鸣惊人,继皇叔之志兴汉除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犬子才德尚浅,险些弃明投暗,铸成大错,今得其主,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将军,以报救赎之恩。” 徐庶也连连称是,如果先前只是为刘琦的诚意感动,此刻已是死心塌地,要肝脑涂地了。 刘琦就在馆驿设宴接待徐母,与徐庶商议将她老人家接到襄阳,和刘备两位夫人一起居住,也好有个照应。 次日徐庶将老母送出城外,立刻就来见刘琦,苦笑道:“老母说战事将至,叫我以大局为重,不许同往襄阳。” 刘琦慨然道:“她老人家真是大义之人,比之那些自以为是的隐士高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徐庶脸色微变,失笑道:“将军莫非在埋怨孔明不肯相见?” 刘琦摇头叹道:“我并非特指一人,而是感叹人心不古,若我等都如他们一般,任凭奸贼猖獗,岂有逍遥散淡的日子让他们去过?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徐庶喃喃自语。 念叨一阵,诚恳抱拳道:“曹仁既归,曹操必会兴师报仇,某一人智短,恐有误将军大业,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还请将军再亲往求之。” 说完担心地看着刘琦,生怕上次扑空,刘琦因此心有怨气。 却不料刘琦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徐庶大喜:“我与将军同去。” 刘琦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来,笑道:“上次去的有些唐突,此次我已有准备,当用诚意打动卧龙。” 曹军将至,时间紧迫,当下二人准备,由赵云领兵护送,再次赶奔隆中。 一路上刘琦也有些忐忑,历史已经改变,愤怒的曹操提前南征,已经没有时间再玩三顾茅庐的把戏。 只靠徐庶一人对付曹操和荀攸这些谋士,确实还差了些底气。 战事一旦爆发,必是经年累月,这次他准备直接亮出底牌,不知能否成功。 二次再到卧龙岗,正见门口摆着一张曲辕犁,徐庶大喜道:“此必是孔明按将军图纸所作。” 刘琦也心中暗喜,诸葛亮的举动或许就是一种暗示,说明他至少不会反感自己,不闻不问。 激动不已的徐庶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儒雅少年,惊喜道:“先生快快请进。” 徐庶顾不得客套,径直问道:“孔明今日可在庄中?” 不想那少年却摇头道:“先生来得不巧,二兄婚期将至,昨日去黄家下聘未归。” 第30章 至圣之道 徐庶脸色难看,强笑道:“以往来访,孔明常睡卧草堂,今年来时,却两次不在,可惜。” 转身向刘琦介绍道:“孔明不在,此乃其三弟诸葛均也。” 诸葛均出门言道:“前次听闻将军登门,遗憾错过,家兄深感不安,还望见谅。此次出门时,为防怠慢贵客,命我在家等候,二位不妨入内休息片刻。” 徐庶看着刘琦,左右为难,他心里清楚,恐怕是诸葛亮故意不见,隆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定第一个知道。 刘琦却不以为意,将马匹交给从人,笑道:“是我等来得唐突,打扰了。” 三人入庄,这次诸葛均将他们带进草堂,堂中十分简洁雅致,摆着一张古琴,背后草帘上挂着一幅字: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 刘琦扫视一圈,笑道:“我在水镜山庄,曾听人说起诸葛四友,除先生之外,还有崔州平、石广元,经常抚琴、闲游为乐,此等生活,谁不羡慕?” “那二人行踪不定,也有一年多未见了。” 徐庶以往也以此为乐,但自从听了刘琦一番话,此时再闻此言,总觉得有些讽刺意味。 等端来茶水,饮过之后,刘琦将所带的地图拿出来,言道:“久闻卧龙有经天纬地之才,熟谙韬略,我这里有绘图一份,特来请教,可惜圣贤难遇,只好暂留此处。待某杀退曹军,再来拜谒。” 诸葛均展开一看,不禁脸色微变,旋即笑道:“小子愚钝,只这份图恐难回复家兄,将军上次留诗一首,深得农人之心,可否再作一书,说明情况?” 刘琦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桌案上有文房四宝,徐庶亲自研磨,刘琦提笔略停片刻,伏案写道: 琦久慕卧龙、凤雏高名,奈何一卧一飞,不能为荆州所用,惆怅何似!十年卧薪苦读,予尝求古仁人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忽闻皇叔被谋害,垂死病中惊坐起。 吾承皇叔之志,兴汉室、救庶民,聚豪杰以除奸党,纳贤士而振纲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先生有吕望之才,子房之略,若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琦自不量力,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请先生出山相助,报国济难,万幸之至。 刘琦写完,徐庶在一旁看得荡气回肠:“某也有数言敬上。” 诸葛均又取过一张纸,只见徐庶奋笔疾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几行字匆匆写罢,挂念前方战事紧急,与刘琦起身告辞,扬长而去。 诸葛均目送一行人打马过山冈,才转身回房,却见诸葛亮已经站在堂下,正拿着那份地图观看,神情凝重。 “刘琦也有意为三足鼎立之势,与兄长所绘西川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诸葛均走到草帘前解开丝带,画轴展开,正是诸葛亮三分天下的草图,与刘琦的画轴几乎大同小异。 诸葛亮轻声一叹,慨然道:“北方既平,鼎足之势已成,天下高人皆可略窥一二,非吾一人所见。然此信中所云,令我心惊不已,非天纵奇才、鸿儒高士不能出此言。” 诸葛均疑惑道:“我看此信虽言辞恳切,却也不过寻常之语,刘琦心系苍生,欲兴汉室,身为汉室苗裔理应担当,有何奇特之处?” 诸葛亮却微微摇头,拿着书信又看一遍,缓缓道:“刘琦已悟道矣!” 诸葛均愕然:“悟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诸葛亮沉吟着,踱步来到门口,明媚的阳光让他眯起双眼:“此乃至圣之道!” 诸葛均自然难以领悟,拿起徐庶的那张纸,问道:“那元直先生?” 诸葛亮收回目光,摇头笑道:“元直见我两次不肯出面,颇有抱怨之心,笑我苟活偏安,无妨。” 诸葛均问道:“那二兄意欲何为?” “岳父为我准备的四轮车,该派上用场了!”诸葛亮长吐一口气,对堂外吩咐道:“备车!” “兄长果然要出山?”诸葛均吃惊道:“此去抗曹,恐非旦夕之事,还有三月便是婚期,只怕要耽误。” 诸葛亮指着徐庶的信笑道:“曹操南下,荆州将永无宁日,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吾当至军前,以效匹夫之力。” 诸葛亮命童子收拾行李准备次日出发,向诸葛均条不紊安排诸事,看守田地,养花种草,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清楚。 …… 刘琦看似潇洒离开隆中,心里却七上八下,身为荆州之主,得不到庞统也就罢了,如果请不出诸葛亮,简直白穿越了。 诸葛亮有忧国忧民之心,只是在等待明主,一个能让他全力施展的平台。 刘琦的身份比刘备更正,底子更雄厚,所以姿态也没必要太低,该装逼就装逼,该强势就强势。 和刘备那样唯唯诺诺,变成诸葛亮的一言堂,这对所有人也是极不负责的,完全托付也意味着责任更重,后来诸葛亮就被活活累死。 一幅三足鼎立蓝图,先打打诸葛亮的傲气,再与他形成共鸣。 结合之前甘宁献策,让诸葛亮看到自己的战略目光和雄心,这些都是一个明主所该具备的条件,只是刘备没有而已。 刘琦的饼也画得足够大,不只是振兴汉室,地图上还有西域和漠北,又绞尽脑汁想了几句经典之词。 雄心、能力和诚意都摆在台面上,也让自己的形象更为神秘高大,现在就等诸葛亮待价而沽。 刘琦心思如潮,徐庶也一路上沉着脸不说话,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早年快意恩仇的徐庶? 好歹也是挚交好友,就算不愿出仕,他两次带刘琦来,好歹也露个面,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以前四人各处游历,感叹生逢乱世,报国无门,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却又踟蹰不定,那些雄心壮志都种到地里去了不成? 他现在一心辅佐刘琦,又深知诸葛亮之才,自然又急又气,怒其不争。 思索着等战事结束之后,再去一趟水镜山庄,请司马徽帮忙,看能否点醒诸葛亮。 等再过几年,无论刘琦胜败如何,锦上添花怎比得雪中送炭? 第31章 又一个红脸 刘琦回到宛城,探马来报,夏侯惇领兵十万攻博望,马不停蹄又赶奔前线。 南阳有楚豫雄藩,秦吴咽喉之称,三面环山一面水,西依秦岭,北靠伏牛山,东临桐柏山,楚国曾在此修长城以拒中原。 从中原进入南阳盆地,有一条狭长的走廊,其间丘陵矮山遍布,博望便是咽喉要地之一。 夏侯惇兵至博望,将人马分作三营远远包围城池,于禁、韩浩各领一军,将整条通道完全封锁。 安营扎寨完毕,夏侯惇准备出营叫战,韩浩言道:“关羽守城,不可与之撄锋,不如三路进攻,趁刘琦、徐庶未至,早日破城。” 夏侯惇冷笑道:“关羽无谋之辈,何足惧哉?吾必擒之,再破城易如反掌。” 一声令下,曹营鼓声大作,震动四野,浩浩荡荡杀奔新野城下,烟尘弥漫,遮天蔽日。 关羽站立城头,冷然扫视曹军,见夏侯惇亲至,传令道:“随某迎敌!” 文聘言道:“曹军势大,坚守勿出。” 关羽傲然笑道:“夏侯惇常败之将,何足惧哉?兵临城下,若不拒敌,搓我军威,岂不为人所笑?” 魏延也是首次见识如此浩大的场面,大笑道:“云长所言极是,我二人先去杀杀曹军威风,文将军守城防备。” 随着城上鼓声响起,城门开处,赤兔马如一团火焰,扬蹄长嘶,声如裂帛。 “夏侯惇,速来受死!”关羽横刀立马,掀须冷然扫视全场,曹军一片骚动。 夏侯惇一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关羽,对亲兵吩咐道:“小心偷袭!” 正准备上前迎敌,将关羽诱到军前乱箭射杀,副将张南请命道:“末将愿打头阵,献关羽首级于麾下。” 夏侯惇点头道:“不可轻敌,将其引至军前即可!” 张南自降曹操,征乌桓时杀敌无数,立功升为偏将,正信心十足,打马出阵,提枪指着关羽:“关羽,你死期到矣!” 魏延抱拳道:“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 “文长小心!”关羽微微点头,竟露出一丝微笑。 关羽性高气傲,一向对诸将冷漠,唯独见魏延时却神态平和,大家以为同是红脸的缘故。 却不知关羽因见魏延武艺高强,为人孤傲,反倒心生敬佩。 关羽因被豪族所逼,杀人避难江湖,结交的都是绿林好汉,深知人间疾苦,痛恨贵族,怜悯百姓。 有了功名之后,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对有实力的部将十分器重,对那些凭借家族势力,居于高位的世家子弟嗤之以鼻。 魏延纵马出阵,张南大喝道:“来将何人?” “魏延是也!”魏延更不啰嗦,纵马直取张南。 张南大怒,举枪刺来,被魏延挥刀震开,反手一刀便懒腰斩来,张南急忙闪避。 二马交错,又掉头厮杀,不过四五合,张南便招架不住,想起夏侯惇吩咐,调转马头便走。 “想走?先留下尔的狗头!”魏延一声暴喝,催马追上,挥刀从背后砍来。 张南听得脑后风声,急忙趴在马背上闪避,但魏延早已料到,大刀斜斩而下。 只见一道寒光划过,张南连同坐骑的脑袋都被砍下,咕噜噜滚落尘埃,两具尸体翻滚不止,鲜血如喷泉四处喷射。 曹军一片哗然,夏侯惇一只眼睛眯缝起来,惊呼道:“又一个红脸的?” “看我斩此人报仇!”焦触大怒,催马进场。 他与张南都是袁氏部将,交情深厚,见张南被杀,前来报仇。 夏侯惇想要劝止已经来不及,只好随时准备接应,焦触冲到阵前,不出十合便被魏延杀得刀法大乱。 夏侯惇大喝道:“焦触速退!”阵前弓弩手早已准备。 魏延杀得焦触狼狈而走,却不去追赶,横刀大笑道:“独眼龙,可敢来试试某刀锋利否?” “吾刀未尝不利!”夏侯惇最忌别人说他独眼,闻言大怒,来战魏延。 两军鼓声大作,二将在场中走马灯一般转圈厮杀,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夏侯惇暗自心惊,无名之将竟有如此实力。 又战十余合,圈马之时,眼睛余光正好看到关羽拨马,赤兔马在阵前摆首刨蹄,似欲冲出来,顿时心头一震。 可他忘了自己只有一只眼睛,余光瞟向关羽,另一边成了死角。 魏延一刀砍来,再加上分神,等听到破风之声,刀刃已到近前。 夏侯惇惊呼一声,忙低头闪避,刀尖掠过头顶,打在头盔上,顿时脑袋一震,眼冒金星。 “将军小心!”曹军见夏侯惇盔缨被砍下,吓得齐声大叫。 夏侯惇惊魂未定,又担心关羽出马偷袭,不敢再恋战,打马便逃。 关羽刚才阵前只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两人正在交锋,他根本不屑出手偷袭,此时见夏侯惇兵败,才麾兵冲杀。 夏侯惇狼狈撤退,中军顿时大乱,再看到关羽冲杀而来,曹军未战先怯,阵脚大乱。 侧翼关平领兵接应,跟在魏延之后,分左右两路直冲向骚乱的曹军。 赤兔马如流星烈焰,驮着关羽提刀驰骋,携裹着雷霆之势冲到阵前,青龙刀横扫而过,人影翻飞。 关羽的威名早已传遍曹营,谁敢和他交手,跟着夏侯惇掉头便逃。 另一边魏延和关平也不遑多让,战马疾驰,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曹军彻底大乱,狼狈逃窜。 关羽领兵乘胜进击,准备直冲中军大营,但于禁和韩浩早已严阵以待,中路让过乱军,两翼乱箭齐发,箭如飞蝗,密不透风。 荆州兵乱杀一阵,城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曹军结阵不敢出击,眼睁睁看着他们抢夺军器凯旋而归。 夏侯惇狼狈回营,满头大汗,抱着脑袋惊魂未定,此时还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于禁二人杀退敌军,回营言道:“今日兵败,士气不振,不如暂退摩坡。” “我只是被人暗算,何言失败?”夏侯惇瞠目大怒道:“明日全军攻城,不杀魏延、擒关羽,我誓不为人!” 韩浩忧心道:“关羽悍勇,又有魏延为辅,只恐他们今夜来劫营。” “劫营?”夏侯惇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关羽若真敢来,吾必擒之!” 于禁心神领会,抱拳道:“若能反败为胜,明日破城必矣!” 夏侯惇冷然一笑,传令重整兵力,暗在营中部署。 第32章 豪华阵容 关羽得胜回城,犒赏三军,博望城内一片欢笑之声。 府衙大堂,关羽亲自举杯向魏延道贺,关平等年轻小将也满面红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原本跟着刘备,屡战屡败,被曹操追得如丧家之犬,遇见曹兵便头皮发麻,这两场大胜,所有人都重拾信心。 正饮宴之时,忽听门外一阵大笑:“恭喜诸位旗开得胜。” 关羽听出来是刘琦声音,忙与众将起身出迎,只见刘琦与徐庶到来,身后站着张飞、赵云、甘宁等将,威风凛凛。 张飞大笑道:“恭喜二哥又胜一仗。” 关羽抚须道:“今日大胜,全仗魏延斩将杀敌,当居首功。” 魏延抱拳道:“全仗关将军虎威,才叫曹军闻风丧胆。” 刘琦笑道:“诸位不必谦让,今后严明军纪,赏罚分明,才能上下一心,曹军势大,还不能掉以轻心,须知骄兵必败!” 众人纷纷点头,将刘琦迎进府中,重新设席摆宴,共商军机。 甘宁献策道:“曹军新败,士气低落,何不趁夜劫营?” 自从来到军中,刘琦便将甘宁所部取名锦帆军,每人一套铠甲兵刃,又赏绢布五百匹,让锦帆军焕然一新,正急着立功报效。 徐庶却摇头道:“夏侯惇久经阵战,必有防备。” 刘琦却笑道:“只夏侯惇一人,如何挡得住诸位虎将一起出动,何不将计就计?” 徐庶双目微凛,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 刘备弃新野、走樊城,那是因为新野只有数千兵力,就算诸葛亮有通天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机巧都是枉然。 但现在情况不同,刘琦有荆州作为后盾,南阳已经整合十万兵马,足以与曹操周旋。 在兵力悬殊不是很大的时候,武将、谋士的强弱便决定战局走向,以少胜多也不再是妄想。 刘琦看着满堂名将,面对夏侯惇十万人马,也信心十足。 若论冲锋陷阵,关张赵再加上甘宁,个个都是好手,只要调度得当,破敌如犂庭扫穴。 见刘琦决定要出兵,关羽命人撤去酒宴,军中停止饮酒,各营人马饱食待命。 张飞急问道:“将军有何妙计,赶紧吩咐。” 刘琦言道:“夏侯惇若有防备,必在外营设下陷阱,还需关将军亲自去诱敌,诈败而归,待曹军放松警惕后,再去劫营,必能成功。” 关羽知道自己不去,夏侯惇不会掉以轻心,抚须道:“某当前往!” 刘琦笑道:“具体还请军师谋划,我来调兵。” 刘琦深知自己的定位,他的优势在于预知历史,知人用人。 毕竟还在创业初期,他的定位更像一个公司的企划,只负责规划调度,具体执行则交给更合适的人。 大老板一般只负责拍板签字,平时也就是旅旅游,喝喝茶、泡泡妞而已。 一来他确实不懂兵法,胡乱干涉容易弄巧成拙,二来也让徐庶等人有发挥空间,才会有存在感和成就感。 如果诸葛亮能来,接了企划的职位,当个甩手掌柜不香吗? 将来要是再配个女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 那才是帝王般的享受! 徐庶略作思索,笑道:“既要出兵,何妨将夏侯惇一并擒获?” 张飞大笑道:“正合我意,上次走脱了曹仁,这次俺必擒夏侯惇。” 徐庶部署完毕,刘琦兵分三路,关羽、张飞、赵云、甘宁各领一军,三更之后准备出动。 再加上出城埋伏的魏延和陈到,这套豪华阵容,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抖三抖。 …… 曹军大营中,夏侯惇端坐中军大帐,一只眼睛布满血丝,滴溜溜转动,随时听着外面的情况 三座大营前部都为空营,人马在后营严阵以待,无论敌军来攻任何一座营寨,其余两路都可随时出动包抄,将其消灭。 三更过后,春风更急,风声吹动旌旗帐角,如鬼哭狼嚎,呜咽不止。 夏侯惇在帐中有些焦躁起来,既怕关羽来攻,又怕他不来。 如果白等一夜,明日将士疲惫,莫说是攻城,连出战的力气的都没有。 咚——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鼓响,短促却又十分清晰,夏侯惇心头猛跳,触电般站起来。 这是敌袭的预警,敌军已到营前,马上拿起大刀出营。 前营处亮起火光,在东南风吹拂之下迅速蔓延开来,喊杀声迎风传来。 “擂鼓!”夏侯惇精神大振,翻身上马,带兵直冲前营。 只见前方人影乱撞,果然敌军在发现是空营之后迅速撤退,左右两路伏兵齐出,混战在一处。 火光之下,高头大马上一人长须飘洒,正是关羽。 “关云长休走!”夏侯惇一声爆喝,催马直追上前。 关羽正约束兵马撤退,见夏侯惇杀来,调转马头迎敌,二人在火光下厮杀起来。 约战十余合,夏侯惇虽奈何不得关羽,但此时曹军士气大振,四面围杀过来,关羽无心恋战,领兵突围而走。 夏侯惇紧追不舍,会合于禁、韩浩二将乘胜追击,若能一鼓作气杀入博望城中,便可彻底扭转战局。 刚追到半路,远远看到博望城上的火光,忽然前方一支人马快速逼近,火把如长龙一般,漫山遍野。 来军让过关羽,当先一将如铁塔般,横矛高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一战?” “张飞?”夏侯惇心中一惊,勒马观察。 韩浩言道:“必是有援军到了博望,敌势不明,当适可而止。” 夏侯惇心中不忿,冷哼道:“张飞何足惧哉?在汝南一样被某杀得抱头鼠窜。” 张飞大笑道:“夏侯惇,若一只眼晚上看不清,明日再来吧!” “张屠夫,欺人太甚!”夏侯惇大怒,就要上前厮杀。 于禁忙劝道:“张飞故意激将,前方必有准备,此番大败关羽,振奋士气,明日攻城雪恨未迟。” 夏侯惇扫视前方,见火把星星点点,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马,沉着脸传令徐徐撤退。 回到大营,守军已经扑灭火势,夏侯惇怒气不休,二将早些歇息,明日辰时全军攻城。 第33章 最强三叉戟 五更过后,曹军大营一片安静,击败了敌军的偷袭,巡营的士兵也放松警惕。 东方亮起鱼肚白,东南风愈紧,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如春雷作响,由远及近。 曹军初时不以为意,等巡逻的士兵发现骑兵之时,人马已冲到近前,急忙叫喊擂鼓。 张飞带领亲兵一马当先,爆喝一声直冲入辕门,木桩栅栏被其搅得粉碎,骑兵长驱直入。 紧随其后的便是关羽,赤兔马如影随形,刚刚围上来的守军见到关羽,不战而走,四处逃窜。 咚咚咚—— 直到此时,鼓声才响起,打破清晨的宁静。 曹军刚刚睡着,被鼓声惊醒,个个浑身乏力,睡眼模糊,许多人还未起身,就被敌军冲入帐中,乱刀砍死。 “夏侯惇,燕人张翼德来也!” 一道炸雷般的声音传遍大营,张飞领兵直冲中军,前方层层叠叠拦截的曹军,被他一人冲得七零八落。 夏侯惇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鼓声响动,张飞大叫,以为是在梦中,急得双腿乱蹬。 亲兵慌忙冲入帐中,摇醒夏侯惇,急叫道:“关羽袭营,将军快走!” “又来?”夏侯惇坐起来,瞪眼怒喝道:“关羽真敢来?” “夏侯惇何在,张飞来也!”又听得张飞叫喊,就在不远处。 “原来不是梦!”夏侯惇浑身一震,睡意全无,急忙起身下床。 帐外喊杀声渐紧,到处都是惨叫,张飞冲锋的爆喝越来越近。 夏侯惇急的满头大汗,来不及披挂,只提着宝剑出帐,穿着睡袍跨马。 “夏侯惇,还想走?”刚上马,张飞便杀到中军帐前。 夏侯惇惊怒不已,急中生智,拔剑厉喝道:“环眼贼,你抢了我侄女,还没找你算账,还有脸来与我厮杀?” “这……”张飞一怔,杀气消失大半,争辩道:“她是自愿的!” 他在古城抢了夏侯娟,已经结婚生子,至今还未回过娘家,夏侯娟也为此经常埋怨,这成了张飞的心病。 “呸,不知羞耻的屠狗辈!”夏侯惇啐了一口,冷声道:“强抢民女,算什么英雄好汉?” 趁着张飞愣神之际,夏侯惇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张将军,独眼龙跑了!”亲兵赶忙提醒。 张飞回过神来,看着夏侯惇远去,却不再去追,掉头冲入乱军之中,一通乱杀。 此时曹军左右两座大营中,也乱作一团,赵云、甘宁各领一军,前营放火,后营冲杀,所向披靡,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等于禁和韩浩惊醒,再想约束士兵时,已经来不及,只好带领残兵狼狈撤退。 三人在白水岸边会合,个个狼狈不堪,此时朝阳初升,看着大营方向黑烟弥漫,说不出话来。 正集合收拢残兵准备撤退,忽然上游方向人喊马嘶,一支伏兵自林中杀出,正是魏延领兵前来。 于禁忙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于禁最善统兵,平日治军有方,他的部下跟来不少,立刻就地结阵防御。 魏延领兵杀到,曹军立刻放箭,但由于匆忙备战,加之出逃之时装备不齐,只是倒下少数人,便被魏延冲到近前。 于禁上前接住厮杀,就在此时,后面又有马蹄声响,士兵惨叫倒地,人马大乱,正是埋伏在下游的陈到。 前后夹击,曹军阵型彻底溃散,于禁本就不是魏延对手,惊慌之下,被魏延杀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眼看魏延一刀砍来,避无可避,于禁翻身滚落马下,大叫道:“刀下留人!” 魏延提刀指着躺在地上的于禁,大喝道:“降者不杀!” 于禁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点点头闭上眼睛。 亲兵一拥而上,将于禁绑缚,其余曹军见状,也纷纷投降。 魏延不无遗憾,自我安慰道:“虽然走脱了夏侯惇,但这也是条大鱼!” 陈到慨然道:“有军师运筹帷幄,调度有方,曹军也不过如此。” 原来昨夜第一次袭营之时,魏延、陈到便趁乱领兵绕过曹营,到白河岸边埋伏,就是为了伏击拦截逃兵。 二人收押降兵回营,陈到回顾有说有笑、神采奕奕的部众,雄心也如朝阳一般燃烧起来。 白毦兵装备精良,大多又从丹阳招募,战力强悍,但主要是为保护刘备,很少上阵杀敌,大半时间都在逃跑的路上。ζΘν荳看書 如今刘琦将白毦兵单独编制,依旧由陈到统领,摆脱束缚冲锋陷阵,所有人都如鸟出樊笼,各展其能。 从今往后,白毦兵的名号,也将传遍天下! 夏侯惇和韩浩往北撤退,一路上尽是逃窜的士兵,大多丢盔弃甲,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拥挤踩踏。 甚至还有几个光屁股的,在大道上狂奔,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此时谁也顾不上笑话他们,身后关羽、张飞追来,低头亡命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降者不杀!”张飞炸雷般的叫喊在山谷回荡。 所过之处,如同秋风扫叶,曹军纷纷跪地。 博望城外,荆州军全体出动,将曹营中的军器物资搬运进城。 曹兵大多都是只身逃走,兵器铠甲尽数遗落,十万人的装备堆积如山。 刘琦站在城头,沐浴春风,笑得比春光还要灿烂,大喊道:“感谢老铁送来的礼物。” 此次精锐尽出,关张袭击中营,赵云、甘宁攻左右两营,组成最强三国三叉戟,将曹军杀得落花流水。 徐庶调度好人手,上城来笑道:“将军病体未愈,连日劳顿,又一夜未歇,该去好好休息了,保重身体要紧。” 昨夜都在紧张刺激的战斗之中,整个人都在兴奋状态,还不觉得疲惫,此时大战结束,经徐庶一说,顿觉倦意袭人。 刘琦无奈笑道:“有心等候众将凯旋,但力不从心,只好有劳军师了。” 徐庶笑道:“将军安心去歇,养足精神,晚上才好与众将一同庆功。” 城外还如一团乱麻,大批俘虏正如羊群般被驱赶回来,收拾物资、清理战场也需要时间。 刘琦确实熬不住了,只好先遗憾退场,看来这具身体还差得多,今后要加强锻炼才是,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此战消灭夏侯惇十万大军,曹老板也该上场了吧? 第34章 卧龙归心 傍晚时分,博望城人满为患,到处人喊马嘶,嘈乱如集市。 徐庶在府衙汇总战报,清点物资,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又将糜竺、孙乾调来协助。 此一战大破夏侯惇,俘虏三万余,缴获军器、钱粮不计其数,至今还未查点清楚。 正准备犒赏名单之时,守军来报,府外有人求见,不报姓名,只送了一件信物带进来。 徐庶接过一看,正是他留在隆中的那封信,不由心头狂跳,猛地站起来,却又缓缓坐下,命人将其请进来。 未过多久,门口人影闪动,诸葛亮到了门口,羽扇纶巾,白衫飘飘,见徐庶伏案忙碌,洒然一笑,迈步进入堂内。 径直到了案前,才抱拳道:“恭喜元直又建一功!” 徐庶抬起头来,淡淡道:“大公子于我有救母之恩,敢不竭力相报?哪比得上孔明游山玩水,大婚在即,不亦乐乎?” 诸葛亮朗声笑道:“经年不见,元直还是如此脾性,江湖气息未减分毫。” 徐庶放下笔,慨然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诸葛亮扫视周围,问道:“左将军何在?” 徐庶言道:“将军身体欠佳,一路劳顿,昨夜督军又一夜未睡,刚歇未久。” 诸葛亮见徐庶没有去叫人的意思,只好抱拳道:“吾两次与将军失之交臂,深感遗憾,特来赔罪,元直可否代为引荐?” 徐庶挑眉看着诸葛亮:“你还拿我当朋友?” 诸葛亮笑道:“你我四人结为知己,情同手足,何出此言?” 徐庶不悦道:“君生性洒脱,不拘于俗礼,却两次登门避而不见,未免太不给徐某面子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非是我不肯相见,未明将军来意,我怕给了你面子,你我二人都会没面子。” 徐庶一怔,指着诸葛亮失笑道:“孔明啊孔明,你还是如此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呐!” 一笑之间,隔阂尽去,徐庶拉着诸葛亮入座,备酒招待。 诸葛亮慨然叹道:“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也!若所托非人,非但报国立功不成,更贻误苍生,亮岂敢草率?” 徐庶笑道:“公之才远胜于我,卧龙出山,何惧曹贼,何愁天下不定?” 诸葛亮轻叹道:“元直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愧煞我也!” 徐庶摇头笑道:“此非吾言,亦出于大公子。” “哦?”诸葛亮深感意外,顿了一下举杯道:“只此一言,当共饮一杯!” 徐庶饮罢,感慨道:“昨日大胜,首功当记大公子,我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诸葛亮再感意外,问道:“大公子亦知兵法?” 徐庶摇头道:“大公子虽不知兵法,却有雄心奇策,昨夜一战,按常理不过袭营破敌而已。大公子却破釜沉舟,全军出动,杀得曹军丢盔弃甲,吾料夏侯惇也未曾防备,岂有初战便孤注一掷者?” “足见大公子胆识过人!”诸葛亮摇着羽扇微微点头,“杀伐果断,知人善任,刘氏有如此英才,何愁汉室不兴?” 徐庶蹙眉道:“夏侯惇虽中计败走,但曹操必盛怒挟大军而来,汝南兵马足有三十万,以荆州之力,尚不足以持久为战。” 诸葛亮言道:“曹操势大,不可与之争锋,吾此来正为荆州之事与大公子商议。” “时辰不早,我带你去见他!”徐庶起身笑道:“孔明有所不知,自除蔡瑁之后,大公子便整日念叨卧龙凤雏,若知君公至,必喜出望外。” 二人转到后堂,见卧房门还闭着,徐庶挥退守军,就要去叫醒刘琦。 诸葛亮阻拦道:“大公子两次登门,亮失礼在先,恭候片刻又何妨?” “今夜还有庆功宴,时辰已至,也该叫醒他了。” 徐庶示意诸葛亮不必多礼,轻轻推门而入,却见刘琦正半躺在床上,早已醒来,愣了一下:“将军未曾歇息?” “战事在即,怎能睡得踏实?”刘琦伸了个懒腰,慨然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公堂睡不足,窗外日已迟。” 徐庶一怔,抚掌大笑道:“将军此语,倒颇具卧龙之风。” 诸葛亮在门口羽扇微微一顿,目光闪烁不定,刘琦此语似乎意有所指,暗合草堂意境,莫非他真已成圣? 刘琦叹道:“卧龙乃隐士,散淡逍遥,我却肩负重任,不敢有辞,岂能与之相比?” 徐庶笑道:“今日有贵客来临,必能为将军分忧。” “贵客?”刘琦微微蹙眉,忽然掀开被子惊喜道:“莫非卧龙先生到了,快请来相见。” 徐庶笑道:“将军勿急,孔明就在此处。” “人在哪里?”刘琦光着脚下地,跑出门外,就见一人长身而立,身姿飘然,果然气度不凡,顿时眼睛瞪大。 诸葛亮目光闪动,躬身道:“南阳野人诸葛亮前来请罪,还望将军见谅!” “先生果然来了!”刘琦一把扶住诸葛亮,激动道:“我盼卧龙久矣,今得瞻尊颜,此生无憾,快快请进。” 徐庶走过来笑道:“将军稍安,我先陪孔明到前堂等候,庆功宴也将摆齐,请将军更衣再来不迟。” “对对对!”刘琦低头看自己还光脚穿着睡衣,抱拳道:“是我失礼,让先生见笑了。” 诸葛亮颇为感动,跟徐庶告辞而出,刘琦马上叫人洗漱更衣。 刚才守门的亲兵端着水盆毛巾进来,刘琦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刘能,干得漂亮!” 那亲兵挠头笑道:“老爹交代过,让小人办事要多看多留心,处处为公子着想,小人知道公子挂念卧龙先生已久,才敢大胆叫醒公子。” 这亲兵正是管家刘福之子刘能,刘福已经年迈不能远行,便让他儿子追随左右,为人倒机灵能干,就是这名字,总让刘琦有些出戏。 刘琦擦着脸嘱咐道:“刚才的事,任何人都不许告知。” 刘能躬身道:“公子放心,此事我连老爹都不告诉。” 刚才刘能来报信,喜得刘琦从床上蹦起来,若不是徐庶招待诸葛亮一阵,睡眼惺忪的样子都不好演。 为了保持神秘,让诸葛亮归心,先剽他一首诗,再来个光脚迎人,这诚意够足了吧? 第35章 三分天下 天黑之后,府衙内灯火通明,一片欢腾之声。 徐庶已命人将各营的赏赐分发下去,伤亡者抚恤也比以往多了三成,将士们无不高兴。 大堂之内,刘琦带着诸葛亮、徐庶二人出席,介绍给众将认识,众人见诸葛亮居于徐庶之上,多有不满之色。 刘琦却不以为意,此时的诸葛亮又是一个空降兵,被这些部下排挤在所难免,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等将来用实力说话。 酒过三巡,刘琦鼓励众将一番,他不能饮酒,留徐庶作陪,带着诸葛亮先行退席,私下约会。 二人走后,关羽抚须问道:“此莫非大公子两次登门,避而不见的卧龙?” “正是!”徐庶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笑道:“孔明乃吾挚交,甚至其有经天纬地之才,出鬼入神之计,诸位将军不可小觑,当以礼相待。” 关羽微哼一声,张飞则瞪眼问道:“卧龙本事比军师如何?” 徐庶言道:“孔明学识渊博,非吾半道求学可比也!庶如萤火之光,孔明乃皓月之明也。” 魏延端着酒碗冷嗤道:“军师之才,吾等佩服,卧龙虽是军师好友,但也未免赞誉过甚?” 徐庶笑道:“吾助将军,如锦上添花,然将军得孔明,则如鱼得水也!” 甘宁举碗大笑道:“敢情是个水货?” 众将大笑不止,徐庶却无奈摇头,他本想让大家敬重诸葛亮,谁知却适得其反,只好闭口不言。 只要刘琦对诸葛亮足够信任,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折服众人。 应酬一阵,徐庶单独来到后院,左边的厢房还亮着灯光,房中于禁正一人闷坐,桌上的筷子一动未动。 “实在抱歉,方才来了一位贵客,左将军亲自作陪,无法来与将军会面,还请见谅。” 于禁苦涩一笑:“阶下之囚,岂有奢望?” 徐庶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听闻将军愿弃暗投明,为汉室效命,刘将军喜不自禁,只因身体欠佳,等候不及,并非有意冷落。” “果真如此?”于禁倒有些意外,旋即又叹道:“某不求刘将军重用,只要不再与曹军对战,愿效犬马之劳!” 徐庶笑道:“将军心念旧主,人之常情也!荆州四战之地,必有将军用武之处。” 后院书房内,刘琦与诸葛亮正式会面,深入交流。 刘琦言道:“先前班门弄斧,在庄上留图一份,对于当今局势,先生你怎么看?” 诸葛亮点头笑道:“将军之见,与吾不谋而合,据荆州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再图中原!既定筹划,夫复何疑?” 刘琦却叹道:“我虽知其势,却不得其门。” 诸葛亮道:“将军何出此言?” 刘琦苦笑道:“但当前局势,吾与曹操已成水火之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与孙氏有杀父之仇,东吴虎视眈眈,欲成鼎足之势,难如登天!” 现在的刘琦,就像拿着标准答案的学生,却没有解题过程。 没有过程的答案,老师只会给零分。 三国局势,他自然明白应该联孙抗曹,吞并益州,但现在的情况与刘备大不相同,孙曹都是仇家,他们的首要目标都是荆州。 虽然两次大胜,但只要与曹军的战斗胶着起来,东吴必定会有所举动,这才是刘琦最担心的。 局部战场他当然有信心,但整个局势上,自己还处于被动和劣势,这时候就需要诸葛亮这样的人来统筹全局。 三国时期,有大局战略眼光的,也就诸葛亮、鲁肃、荀彧区区几人而已。 诸葛亮笑道:“南阳乃荆州门户,不得不战,也值得一战,将军此举,其实已成破局之势!” 刘琦疑惑道:“曹操势大,若与之相斗,长此以往,荆州衰微,东吴必会趁虚而入,则大势已去,何谈破局?” 诸葛亮言道:“南阳一战,将军名声大振,一举收获人心,以荆州为家,基业已成。只需重创曹军,则可敲山震虎,威慑孙吴,孙曹心生忌惮,则鼎足之势可成矣!” 这个道理刘琦自然也懂,要想跟人谈判,自己必须先有实力,否则谁会正眼看你? 拳头硬的一方不一定有理,但只有拳头硬了,别人才会听你讲理。 刘琦问道:“然则战事何时结束?” 诸葛亮言道:“曹操领兵来时!” 刘琦茅塞顿开,拍手大笑道:“先生言之有理,唯有让曹军元气大伤,将曹操打怕了,待叫其不敢轻举妄动,则可从容行事。” “然也!”诸葛亮点头道:“曹操势大,此诚不可与争锋,久持必伤,当适可而止!孙权屡攻江夏,名为复仇,实则为吞荆州也,若见事不可为,自会趁虚攻淮南,再伺机结交,江东多豪杰,必有顾全大局者,愿化干戈为玉帛。” “先生一言,如拨云见日!”刘琦听得眼睛发亮,“有先生相助,何愁大业不成,汉室不兴?” 现在只是迫于形势,为了打仗而打仗,诸葛亮则高瞻远瞩,指定方向,接下来便可从容部署。 这就是企划的重要性,一个私人小公司,要想做大做强,必须要有清晰的目标,明确的规划,才能稳步前行。 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说不定孙权有一日还会主动上门求和。 诸葛亮从容言道:“曹操能胜袁绍,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乃用武之地,将军占地利、用贤良,扩基业而待天时,则可立于不败之地。” 刘琦闻言大喜,离席再向诸葛亮施礼拜谢,只这一席话,就值得他去跑两趟。 诸葛亮忙起身还礼,二人携手会心一笑,彼此之间得到了认可。 汉代的案几坐席实在麻烦,坐久了还容易双腿发麻,抽空也要改造一番。 刘琦心中腹诽,重新落座后言道:“夏侯惇败走,曹操定会亲自出兵,其深知谋略,先生可有对策?” 诸葛亮轻摇羽扇,徐徐道:“以进为退,以退为进!”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刘琦心中腹诽,起身拿过地图铺在桌面上,一脸谦虚:“愿闻其详。” 二人在书房秉烛夜谈,直到后半夜才歇,就在房中抵足而眠,共宿半宵。 第36章 主动出击 次日一早,刘琦传令升帐,商议对抗曹军。 刘琦言道:“夏侯惇虽败,但曹军于摩坡、汝南尚有数十万大军,必会整兵再来,今叶县空虚,何人敢去取城?” 糜竺劝道:“曹军势大,不宜分兵,叶县临近中原,就算破城,也恐难守住,徒损兵力。” 刘琦笑道:“与其等曹军来攻,何妨主动出击,与之战于前线?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甘宁出列道:“将军此言极是,某愿为先锋!” 张飞也道:“俺三千兵保证拿下叶县。” 甘宁大声道:“某八百锦帆军足以破城。” 张飞怒道:“俺只要五百军!” 刘琦摆手道:“叶县虽兵少,但也不宜强攻,翼德若去,曹军必死守,兴霸可为先锋取城,翼德为后军接应守城。” 甘宁领命,向张飞抱拳笑道:“我虽抢了头功,但守城还须仰仗将军大名。” 张飞摸着胡茬,大为不满:“这可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二人大步出门,到了营中点兵,甘宁只带八百锦帆军,招呼一声便走。 回头向张飞大声道:“昨日拼酒,尚未分出胜负,此番取了功劳,待犒赏下来,再与你一较高下。” 张飞大笑道:“兴霸有志气!你虽然武艺比不过俺,但你酒量也不如俺!” “龟儿子,你等着!”甘宁笑骂一声,出营而去。 自从甘宁入伍之后,军营中便热闹起来,两人整日比武切磋,虽然略逊一筹,但从不服输,反而愈挫愈勇。 昨日庆功饮酒,两人又斗上了,各饮五坛不分胜负,但可惜肚子不如张飞的大,愣是喝不下去,遗憾落败。 虽说处处被张飞压一头,但两人脾性相近,反倒意气相投,不打不相识,越斗越亲近。 张飞与关羽是结义之情,生死之交,与甘宁则是肝胆相照,两人一起吃饭喝酒打斗,几乎形影不离。 府衙之中,徐庶将看押俘虏、运送粮草等事务一一安排完毕,随后抱拳道:“能者当居要位,孔明既到军中,吾即日起愿辞去军师职务,由孔明担任。” 诸葛亮忙道:“元直这如何使得,军师还是你来担任?” 魏延等人也都纷纷相劝,他们已被徐庶折服,却忽然让一个白面书生身居要位,被他呼来喝去,自然心中不服。 徐庶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笑道:“诸位不必忧虑,吾虽不担任军师之职,但也会参赞军机。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吾今后主管情报细作,协助孔明。” 刘琦正疑惑徐庶为何退位,闻言点头:“元直所虑极是,两国交锋,情报为致胜关键,元直如我耳目,也不可或缺。” 他正准备组建一个严密的情报系统,徐庶主动提出来,正中下怀,这个职位掌握核心机密,又要能甄别分析情报,他和诸葛亮相辅相成,的确是最佳人选。 众人见刘琦拍板,只好领命,各去准备,夏侯惇稀里糊涂败走,但接下来对战曹操,才是重头戏。 博望调兵遣将之时,甘宁也领兵杀到叶县,匹马上前交战。 夏侯惇败退之后,留韩浩守叶县,自回许昌报信请罪。 城中许多残兵败将,还来不及转送到许昌,士气一片低迷,忽闻敌军杀到,不由大惊,想不到刘琦竟敢主动来攻。 此时想要求援已经来不及,赶忙来到城上督战,却见城外仅有数百兵,当先一人锦袍绚丽,浑身挂满装饰,疑惑不已。 韩浩问道:“这是何人部将?” 守将夏侯杰冷笑道:“来人自称甘宁,原来是个水贼。” 韩浩看着这数百人,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阵形散乱,根本不像训练有素的精兵。 韩浩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疑惑道:“刘琦派此人来攻城,有何深意?” 几次被刘琦算计之后,他也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夏侯杰却笑道:“刘琦在荆州大肆招兵,必是这些贼人桀骜难驯,派他们前来送死,正好成就我等功劳。” 韩浩却摇头道:“不可大意!” 正说话之时,那人催马上前,一股的睥睨捭阖的气势浑然天成,刀尖上挑着夏侯惇的头盔,懒洋洋喝道:“有人丢三落四,将盔甲遗落,谁敢取回?” “狗贼好大的胆子,欺人太甚!”夏侯杰见状大怒,猛踢一脚城墙,就要出城迎战。 韩浩猛然想起,此人正是那夜劫营之人,就是带着这八百人在营中横冲直撞,根本无人能挡,忙劝道:“此人有备而来,不可轻敌。” 夏侯杰怒道:“甘宁竟然羞辱吾叔,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顾韩浩阻拦领兵出城,其实他倒不是完全愤怒,只是看只来了八百贼军,以为是刘琦故意派来送死,送到眼前的功劳不取,更待何时? “小心戒备!”韩浩阻拦不住,只好传令守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甘宁见守将果然被激怒出城,心中暗喜,高举金盔独自在阵前等候。 夏侯杰催马出城,见甘宁不退,冷笑道:“甘宁,区区数百人就敢来取城,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夏侯杰是夏侯家族旁支子弟,一直在曹操身旁做亲兵,此次负责运粮到叶县,但从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如今夏侯家族中,夏侯惇兄弟抢尽风头,他总觉得怀才不遇,终于到了表现之时了! 甘宁大笑道:“甘某不止胆大,还有更大的,你可要领教领教?” 夏侯杰打马上前,大喝道:“水贼甘宁,可认得安东将军夏侯杰否?” 甘宁浓眉微蹙,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撇嘴一笑,摇头叹道:“不知。” “你……”夏侯杰顿时气结,纵马杀出,大喝道:“从今之后,尔当知吾名!” 战马疾驰而出,挺枪直刺向甘宁,他的枪法得自名师指点,颇有自信,不然也不会成为曹操的亲卫。 见甘宁轻视于他,更要一战立威,出手便是最凌厉的招式,如梨花落雨,寒光点点罩向甘宁的面门。 “好枪法!”甘宁惊呼一声,策马往旁边避开,似乎不敢撄锋。 “胆小鼠辈!”夏侯杰以为甘宁胆怯,愈发得意。 回马反手一枪又扫过来,想将其打落马下,生擒活捉。 第37章 再起兵戈 甘宁见夏侯杰颇有轻敌之意,忽然心生一计,这是锦帆军攻城第一战,自然要打得漂亮。 电光石火之间,甘宁手臂用力,大刀猛地转过,刀尖上的头盔便向夏侯杰打了过去。 夏侯杰本以为志在必得,哪想到对方会用此怪招,头盔朝着面门打来,急忙俯身躲避,招式大乱。 甘宁爆喝一声,大刀迎着长枪打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夏侯杰兵刃便飞了出去。 此时坐骑尚在冲刺,两马交错而过,甘宁伸手抓住袍带,将夏侯杰从马背上抓过来,单手高高举起。 “啊……你卑鄙,偷袭——” 夏侯杰惊慌失措,挣扎大叫。 甘宁却不管这些,举刀大喝道:“杀!”纵马直奔城门。 后方锦帆军早在蓄势待发,见老大取胜,立刻催马上前,往城门口一拥而进。 韩浩在城上看见,也慌了手脚,夏侯杰被对方举着冲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令。 犹豫之间,甘宁已经冲到城门前,曹军见主将被捉,犹豫不决,纷纷向后退去。 甘宁一手舞刀挥砍,一手舞着夏侯杰叫喊。 锦帆军趁乱杀入城门,一拥而入,守军溃不成军,四散而逃,韩浩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从北门逃走。 甘宁领兵直奔府衙,杀散曹军,将夏侯杰放在地上,冷哼道:“小子,你看甘某胆大否?” 却见夏侯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亲兵一脚将他踢得翻过来,大笑道:“老大,这小子被吓破胆,胆汁都吐出来了。” “甘某并非嗜杀之人,本想给你个活命机会,你自己不中用啊!” 甘宁冷嗤一声,命人将其抬出去,稍后报功领赏。 八百锦帆军夺了叶县,城内曹军落荒而走,百姓也早已逃散,府库中倒有一批新到的粮草,收获颇丰。 一个时辰之后,张飞领兵赶到,见甘宁已经拿了叶县,大呼惊奇,攻城拔寨有如此轻松? 甘宁大笑道:“这守将是个胆小鬼,岂能不败?” 张飞看着躺在乱草中的夏侯杰,嘴角还留着绿色的胆汁,不屑道:“这等膏粱子弟,俺吼一声也能吓死他。” “切——”甘宁不屑撇嘴,转身回府,“你那破锣嗓子,别是把人吵死的?” “兴霸,信不信俺有狮吼功?”张飞追着甘宁,“小霸王喝死一人算什么,俺能喝死一群人,” “看来你还宿醉未醒,酒量远不如我!” “你不信?”张飞瞪大眼睛,“你听俺解释,嗝~” 话音未落,便打了个酒嗝,实在是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胃里还泛着酒气。 甘宁大笑不已,张飞一脸尴尬,“意外,这只是个意外!” 捷报传到博望,刘琦正与于禁会面,笑问道:“我若趁胜进兵,直取中原,将军以为如何?” 于禁摇头道:“将军虽两次大捷,但都用巧计取胜,曹操拥众过百万,麾下人才济济,若派兵入中原,则如溪流入海,难起波澜。” “将军所言极是!”刘琦点头道:“素闻将军善于练兵,持军严整,眼下俘虏新兵极多,正缺练兵之人,你就去宛城操练人马,以待后用。” 于禁见刘琦尊重他的想法,欣然抱拳道:“末将自当尽力。” 这个最受曹操器重的五子良将,提前投降,比起被关羽水淹七军,体面了许多。 刘琦深知于禁的本事,无论历史还是现在,都是为形势所迫,顺势而为。 他与庞德不同的抉择,被后人所笑,最终忧愤而死。 但刘琦却觉得,这不过是胜利者的游戏而已。 自古成王败寇,若刘备能再兴汉室,后人对于禁的评价,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博望大宴庆功,积极备战,许昌却一片愁云惨雾。 曹操听闻前军又败,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夏侯惇在府外跪了一早上。 丞相府上下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犯错,惹来杀身之祸。 下午曹操才醒,睁眼便怒吼道:“刘琦犬子,欺吾太甚!” 曹纯在门外听到,赶忙推门而入,问道:“丞相身体可好些?” “头不疼了!”曹操一把扯掉头上的毛巾,起身下床,吩咐道:“传令升帐,吾要亲征刘琦,踏破荆州。” 曹纯忙命人更衣,自己出去传令,召集文武前来议事。 曹操来到堂上,面沉似水,望着跪在地上如乞丐般的夏侯惇,脸色阴晴不定,众人大气不敢出。 半晌之后,曹操才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元让要戴罪立功!” “多谢丞相!”夏侯惇如蒙大赦,颤巍巍爬起来,已是满头大汗。 曹操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问道:“出兵之事,孙权如何答复?” 程昱答道:“东吴各处山贼平复未久,孙权尚在调兵休整,已命周瑜在柴桑大练水军,不日便会攻取江夏。” 曹操双目微眯,又道:“桂阳动静如何?” 程昱道:“赵范怯懦谨慎,不敢贸然起事,尚在犹疑之中。” “胆小鼠辈!”曹操猛拍案几,沉声道:“赵范不堪重用,吾意亲征刘琦,活捉刘表父子,一举拿下荆州。” 荀彧谏道:“刘琦忍辱负重,一飞冲天,此人深不可测,又有徐庶等为谋,丞相不可轻敌。” 曹操抚须笑道:“徐庶虽有谋略,吾岂不知兵法乎?吾看徐庶如草芥耳,何足惧哉,吾必一战擒之。” 正商议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刘琦再次派兵攻破叶县,屯兵以窥中原。 众人大惊,这一次连荀彧也敢再劝,刘琦再进一步便要杀进汝南,再不出兵许昌危矣! 蒋济言道:“刘琦借刘备之名,来势汹汹,又有关张等为辅,如虎生翼,恐朝中人心浮动,不如将天子迁往邺城,以为万全之策。” “大胆!”曹操拍案大怒,“刘琦病夫,不过犬豚耳,便叫吾迁都,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如果是刘备卷土重来,曹操或许会有此顾虑,但刘琦侥幸胜了两场,曹操却不以为意,如果迁都,岂不是说他怕了一个病夫? 大将曹洪出列道:“刘琦竟敢如此猖狂,实乃小人得志,末将愿为先锋,攻取南阳。” 曹操点头道:“先前兵败,乃二将轻敌,缺少军师谋划,仲德与子廉会合曹仁,先攻叶县,再围博望。若刘琦退兵,不可贸然追击,待吾大军到时,再作商议。” 曹洪、程昱领命,赶奔摩坡大营,与曹仁一起攻取叶县。 第38章 守门之犬 孙权伐黄祖,折损大将凌操之后,退兵整肃境内,平复山贼,常思报仇之事。 忽闻刘琮崛起荆州,接刘备兵马大败曹仁,收复南阳全境,将信将疑,命人详细打探消息。 曹操又遣使至建业,责孙权抗旨,命他即刻出兵江夏,以应天听。 此时周瑜正在柴桑练兵,孙权与鲁肃、张昭等商议对策。 孙权言道:“若助曹,刘表父子速亡,荆州为曹操所得,必危及江东;若不助曹,父仇却不得不报,二位有何良策?” 鲁肃言道:“荆州、江东唇齿相依,近闻曹操建玄武池以练水军,必有南征之意,荆州既失,必来攻江东。刘琦抗曹,如鹬蚌相争,不如静观其变,待机而动于中取利。” 张昭冷笑道:“曹操挟天子坐拥北方,麾下何止百万?刘琦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妄动虎威,必将招致杀身之祸。主公上次不曾遣子入朝,曹操怀恨在心,若再抗命,交恶曹氏,其以此为由出兵,谁能阻挡?此时出兵,既可报仇,又能结好曹氏,何乐而不为?” 鲁肃言道:“愚以为刘琦异军突起,半月之间尽收南阳,必有作为,不如按兵不动,观其动静。若刘琦果能抗曹,当以大局为重,缓图报仇,共谋中原,如其不胜,别图他策未迟。” 张昭因鲁肃年少粗疏,对其向来不满,闻言道:“大都督治军柴桑,尽知荆州变故,何不命其自主决策,若能出兵,自柴桑至夏口,朝发夕至,必克黄祖!” “张公言之有理!”孙权难以抉择,只好把难题抛给周瑜。 张昭抚须自得,周瑜向来主张征伐,与他意见相左,但这一次为结好曹操,只好让周瑜遂了心。 使者到柴桑传令,吕蒙大喜道:“甘宁已被调去南阳,其余诸将皆不足为惧,黄祖冢中枯骨,可一战而定!” 周瑜却负手站立江口,遥望北方默然不语,半晌之后缓缓道:“时机未至!” 吕蒙疑惑道:“今荆州全力调兵抗曹,境内空虚,得江夏便可鼓行而西,据楚关占长江之利,夫复何疑?” 周瑜慨然道:“刘琦一飞冲天,关张用命,又徐庶、卧龙相助,南阳之战,胜负难料也!” 吕蒙大笑道:“刘琦病夫,为蔡氏欺压多年,侥幸而起,不过昙花一现,荆州迟早为曹氏所得,何不早图?”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夏侯惇十万大军在博望败北,全军覆没,逃回许昌。 吕蒙大惊道:“刘琦何德何能,竟能又败曹军?” “刘琦?金鳞/岂是池中物……” 周瑜长声一叹,眼眸深处一缕精光隐去,命吕蒙等继续练兵,严把各处水寨。 转回柴桑来到后堂,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酒香,无奈道:“士元又醉矣!” 厢房中一人大笑道:“荆州之主已现,吾亲友皆得保全,汉室后继有人,安得不痛饮相庆?” 周瑜来到门口,剑眉微蹙,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道:“某闻卧龙凤雏齐名,凤雏放浪形骸,卧龙乃一村夫,荆州之士皆粗鄙如此?” 房中一人斜靠在案几之上,袒胸饮酒,容貌短小,八字眉、三角眼,留两撇鼠须,带上嘴角一丝怪笑,整个人显得极其猥琐,正是凤雏庞统。 庞统年前游历江东,与江东陆绩、顾劭等结交,回归时路过柴桑,被周瑜留住,虽未参赞军事,但对荆州之事却知无不言。 “哈哈哈!”庞统大笑道:“卧龙天纵奇才,其风雅不输都督,纵是琴技,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周瑜双目微眯,走过去坐在对面,“孔明之才,比先生如何?” “十倍于我!” 周瑜吃了一惊,见庞统神色淡然,又问道:“今曹操集合五十万大军报仇,欲吞南阳取荆州,刘琦兵力不足十万,先生以为胜败如何?” 庞统呷了一口酒,反问道:“袁曹官渡交锋,都督以为胜败如何?” 周瑜笑道:“袁绍自大矜骄,不能用人,曹操乃当世奸雄,岂可同日而语?” 庞统揪着胡须淡淡说道:“都督熟读兵书,岂不闻骄兵必败?” 周瑜坐在那里沉思良久,知道庞统睡着,鼾声响起,才被惊动,起身回到大堂。 当即写信一封,命人送往建业,回报孙权,水军尚未训练完毕,舟船未备,不能出兵。 等他安排完诸事,再回来向庞统询问卧龙之事,却见房中已空无一人,桌上留下一战纸条,上面写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周瑜看罢怅然若失,气骂道:“凤雏啊凤雏,汝真钻营之徒也!知荆州将乱,便远遁江东,今见刘琦奋起,又飘然而去,他日需十倍还我酒来。” 建业城中,孙权看过书信,抚须大笑道:“果真英雄所见略同!” 马上命人将鲁肃请来,将书信交给他,笑道:“公瑾所言,果然与子敬不谋而合。” 孙权的高兴,在于他内心的想法和周瑜、鲁肃一致,这让他信心大增。 这就像一个刚升学的学生,发现自己的解题思路竟和老师一样,心中得意可想而知。 “此亦主公之英明也!”鲁肃先夸奖孙权一句,才低头看信。 看罢之后说道:“中原乃海内之地,两都皆大汉创业之方,主公欲成霸业,当如都督所言,早图淮南,待荆州人马钱粮耗尽,唾手可得。” “公瑾虽好战,却也知大局!”孙权得意笑道:“曹操怒而兴师,尽提大军开拔南阳,两军已势如水火。曹操笑刘琦为犬豚,正好做我江东守门之犬,其两虎相争,吾趁机安定淮南。” 鲁肃点头道:“今其两军互相吞并,若刘琦胜,曹军必元气大伤,可共诛曹操以定淮南,进图中原;若曹操胜,则可乘势分荆州之地,划江而治,西图巴蜀,王业可成矣!” 孙权抚须大笑道:“自古守江必守淮,若得淮南之地,以江淮为界,进可图中原,退可守江东,某便可从容应对曹贼矣!” 当下二人商议一番,孙权派人向曹操回信,推说江东境内宗贼猖獗,加之水军未成,还不足以出兵,容稍缓日期。 又严令各地按兵不动,暗中却依周瑜之计,在牛渚、濡须调集兵力,只等南阳之战分出胜负,便伺机而动。 第39章 卷土重来 甘宁拿下叶县之后,刘琦命留关羽、徐庶守博望,亲自带兵增援。 曹操亲自出征的消息传来,叶县将成为迎战曹军的绞肉场,诸葛亮的谋划也开始部署,这将是决定命运的一战。 三日之后,叶县城外尘土飞扬,曹军再一次杀到,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蔽日。 刘琦带人到城上来看,见这次来的曹军,兵甲鲜亮,阵容齐整,与先前夏侯惇所部相比,气势更盛。 诸葛亮观看阵势,言道:“此必是曹操所收之青州兵,乃曹军精锐。” 张飞大笑道:“来得好,俺就喜欢打精锐!” 甘宁请令道:“不如趁其阵脚未稳,先杀将出去。” 诸葛亮却摇头道:“此番曹军来,已有准备,左右两翼布成阵势,若贸然出兵,必为其所困,徒增伤亡。” 甘宁微哼一声,对诸葛亮颇为不满,但看刘琦没有下令,也只好退到一旁。 这一次曹军果然十分有耐心,先列阵扎营,沿山大道严密部署,等一切安排就绪,才有一支人马上前叫战。 人马还未靠近,张飞便叫道:“原来又是曹仁,这次俺必将他捉拿!” 刘琦看出来张飞求战心切,笑道:“头阵就交给翼德!” 诸葛亮言道:“若曹仁败退,切记不可追敌,以防中计。” “知道了!”张飞也不愿理会诸葛亮,下城披挂出战。 城上鼓声大作,张飞领兵而出,两军摆开阵势,曹仁要一雪前耻,瞪着张飞双目喷火。 这次被作为人质交换,曹仁官职降了三级,这倒还是其次,被魏延脱光擒获,才是他心中之痛。 张飞举矛大喝道:“曹仁你个白眼狼,枉我好酒好肉招待你,毫不知羞!” 曹仁自知非张飞对手,沉声道:“我不与你厮杀,叫那个红脸的出来!” 张飞笑道:“想与俺二哥交手,须先胜过俺。” 曹仁咬牙切齿:“叫魏延出来,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张飞大笑道:“哈哈哈,曹子孝,你如此记挂魏将军,莫不是还想被他擒获?” “张飞,休要欺人太甚!” 就在此时,从曹军阵中冲出一人来,举刀便向张飞杀来。 “常雕,小心!”曹仁大惊,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张飞坐在马上轻描淡写,只等敌将冲到近前,才举起蛇矛,将其大刀架住,猛然环眼大睁,一声大喝! 这一声喝如同晴天霹雳,连鼓声都被盖过,只见常雕在马上晃了晃,竟七窍流血,跌落马下。 甘宁惊呼道:“原来这黑子说的是真的!” “真乃虎将也!”诸葛亮也点头赞叹不已。 张飞清清嗓子,又向曹仁招手道:“速来让俺捉拿!” 曹仁虽然心惊,但两军阵前,何曾受过此等羞辱,大吼一声催马而上,二人在场中厮杀起来。 张飞未曾动手便喝死敌将,荆州就士气大增,齐齐举起兵器呐喊,两军奋力擂鼓,鼓声震天。 二人奋力厮杀,二三十合不分胜负,曹仁拼死一战,张飞则愈战愈勇,如同猛虎相斗,场面激烈。 张飞在徐州、豫州时,多次被曹军用计所败,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打起来更是不留余力,蛇矛迅疾如风,呜呜作响。 斜阳之下,战马来回奔走,尘土飞扬,双方军士呐喊助威,这一场厮杀看得人心惊肉跳。 张飞虽然武艺高于曹仁,但架不住曹仁以死相拼,多次想两败俱伤,刀势比张飞还要凌厉,一把刀上下翻飞,如怒龙咆哮。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曹仁自知若再败便无颜去见曹操,抱着杀身成仁的决心来死斗,反将张飞逼得手忙脚乱。 “疯了,你疯了不成?”张飞边打边骂,几次要得手,却被曹仁拼死相搏逼得后退。 就在此时,曹营之中响起鸣金之声,曹仁杀得浑身大汗,气喘如牛,见战不过张飞,纵马奔回本阵。 张飞杀得性起,本待要追,城上也响起鸣金之声,两军各自罢兵。 张飞回城,埋怨道:“俺若趁势冲杀,将军接应,必败曹军!” “穷寇莫追!”刘琦笑道,“曹仁以死相拼,翼德何必与他拼命?来日再战未迟。” 曹洪将曹仁叫回,安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县小城,明日大军一齐进攻,弹指可破,必叫子孝出了这口恶气。” 程昱提醒道:“刘琦自知叶县难受,恐会前来劫营,需防夏侯将军之败。” 曹洪笑道:“有前车之鉴,某岂能毫无防备?刘琦今夜若敢来,必叫他有来无回。” 韩浩言道:“将军有所不知,夏侯将军亦料到刘琦会来劫营,但被他虚晃一枪,故而中计,又有张飞等冲营,无人能挡,以至大败。” 曹洪点头道:“兵贵精而不贵多,有时兵多反倒自相生乱,某自有对策。” 先传令士兵埋锅造饭,等到天黑之后,悄然将人马分作三部,曹仁领兵大营之后,左右山上各藏伏兵。 叶县城中,刘琦命甘宁巡视守城,众将回营休整歇息,并没有丝毫要偷袭劫营的打算。 叶县城矮小破旧,还不如博望,越过前方山脉便是昆阳,那里一片开阔,曹军可以源源不断增援。 此时的中原像一座大坝,叶县便是通往南阳渠道的闸口,一旦这里被突破,曹军便像洪水一般涌入,势不可当。 刘琦言道:“曹仁虽败,但曹军势大,只可智取,不可与之硬拼,先生以进为退,挫敌锐气,接下来如何守叶县?” 诸葛亮笑道:“曹军挟怒而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曹仁败走,今夜可用疲兵之计,其势必衰。” 刘琦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笑道:“对付惊弓之鸟,无须用箭,弓弦响动,便可坐享其成。” 刘琦会心一笑:“先生高见,今夜定叫曹军不得安宁!” 晚饭过后,刘琦将寇封叫来,安排他照计行事。 说起来寇封一表人才,武艺也不差,为人又机敏,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否则也不会被刘备收为义子。 只可惜命运弄人,螟蛉之子终究不如亲生的刘禅,最终死于政治斗争。 拜义父改姓看起来一步登天,却反倒成了催命符! 第40章 惊弓之鸟 当夜三更过后,忽然叶县城上鼓声大作,顺风在山谷中回荡。 曹军大营中立刻紧张起来,全军戒备,曹洪等将纷纷在营中戒备。 但等了许久,却不见敌军来攻打,一切又陷入沉寂之中,曹洪怒骂道:“又来故伎重施!” 程昱言道:“劫营岂有大张旗鼓的道理,此必为疲兵之计,将军少安毋躁。” 韩浩却道:“刘琦用兵令人难料,此次虚张声势,或许还会再来,需要小心。” 程昱抚须道:“可命军士分批防守,前营戒备,后营休息,明日才好攻城。” 黑夜之中,曹洪也不敢贸然出动,命人向曹仁传信,叫他安排士兵歇息,若有危险,再派人求救。 韩浩已经吃过一次败仗,不敢有丝毫大意,亲自请令去巡营,派出斥候严密监视前方动静。 半个时辰过后,四野寂静,忽然前方山路上火把齐明,喊杀声逼近营前。 韩浩大惊,忙擂鼓示警,全营御敌,等曹军全部结阵,张弓搭箭准备迎敌之时,路上火光熄灭,一切又恢复沉寂。 曹洪赶到营前,见火光消失,气得暴跳如雷,程昱将其劝回营中,传令各营更要小心,枕戈待旦。 过了一阵,又听得远处鼓声响动,惊得守军纷纷爬起,如此三四次,士兵便有些懈怠,个个昏昏欲睡。 程昱却反倒紧张起来,敌军如此反复袭扰,极有可能是为袭营准备,干脆不再休息,亲自在营门处等候。 直到东方发白,前方大道上空无一人,竟是虚惊一场,再看守军,个个精神萎顿,士气全无,程昱心中暗叹。 韩浩言道:“此乃疲兵之计,刘琦深知叶县无法死守,叫我们不得全力攻城。” 程昱抚须沉思片刻,冷笑道:“刘琦兵马不过数万,吾有十万精兵,只需分批出动,纵然用计也是枉然。” 二人回到大营,见曹洪趴在案几上睡着,将他叫醒,顶着两个黑眼圈,双目赤红,大骂刘琦卑鄙。 程昱劝道:“将军息怒,可将前军调至后营休息,先由曹仁将军指挥攻城,下午再来接应,一日便可破城。” 曹洪疲惫不堪,只好与曹仁调换,将前营和埋伏的士兵调至后营休息。 曹仁领兵来到叶县,见荆州军竟在城外连夜挖掘壕沟,引澧河之水布成防线,自东到西有五座土山,上面搭建箭楼,弓弩手严阵以待。 张飞横矛立马守住河岸,大叫道:“曹将军,俺们又见面了,可敢决一死战?” 曹仁见河上仅有一座木桥,被张飞领兵守住,知道厮杀无益,传令士兵准备沙袋木石,填平河道。 牛金言道:“刘琦引澧河之水,若填河道,水势漫延,军马无法前行,需先阻断上游之水,方可填土。” 曹仁深以为然,命牛金领三千军去堵水口,其余兵马背土填河。 曹仁以步兵上前压住阵脚,弓弩手藏于其后,向土山上放箭,两军对射,曹兵如蚂蚁般搬运石块沙袋,抛入河道之中。 两军鼓声大作,荆州兵居高临下,占尽优势,不断有曹兵倒下,但他们人数众多,前赴后继,干脆将同伴尸体也扔进河中。 这河道本是连夜挖掘,并没有多深,损失一千余人便将河道填平,但上游水势未歇,反倒蔓延过来,曹仁不得暂时后退。 就在他责怨牛金做事拖沓之时,却见牛金带着残兵狼狈退回,禀告道:“河口有士兵守住,末将分兵攻打,谁知上游还有伏兵……” “废物,混账!”曹仁勃然大怒,命王双守住中军,亲自带兵去堵河口。 曹仁离开中军未久,忽然对面鼓声大作,牛金传令结阵防御,却见两边山上伏兵杀出,左边赵云、右边甘宁,如猛虎下山。 曹军两翼被拦腰冲为两段,阵型彻底大乱,牛金约束不住,更知非二将对手,在乱军中仓皇逃走。 赵云、甘宁领兵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血流成河,遍地尸骨,与蔓延开来的河水混在一起,大路上一片狼藉。 曹仁领兵到河岸边,却见守军早已退去,正命士兵添堵河口,忽听得大营方向鼓声震天,不多时士兵匆忙来报,荆州军在山上埋伏,全军败退。 曹仁气得仰天怒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亲兵赶忙扶住,无奈带兵撤退,此战又折损万余人。 下午曹洪醒来,听闻曹仁又中计,怒不可遏,尽起大军来攻。 曹军气势汹汹而来,张飞已退回城中,看着城外惨烈的场面,曹洪咬牙道:“不破此城,某誓不罢休。” 曹军兵分三路,如潮水般涌来,将叶县三面包围,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 张飞、赵云、甘宁各守一门,灰瓶、檑木、滚油等十分充足,只杀得黑烟滚滚,天昏地暗。 叶县城墙并不高,曹军仗着兵力优势,一刻不曾停歇,自傍晚一直攻到夕阳落山,已有人不断爬上城头,俱被张飞等杀死。 天黑之后,曹军稍退埋锅造饭,就在城外点起火把,亮如白昼,准备连夜攻城。 刘琦和诸葛亮在城上观战,如此惨烈的场面看得他心惊肉跳,现实的残酷完全不是影视剧所能表现的。 山风吹过城头,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却见诸葛亮云淡风轻,轻摇羽扇似乎无视这惨烈的场面,完全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村夫。 刘琦心中叹息,同样未经战事,但诸葛亮从小就经历乱世流离,自己却来自和平年代,适应环境的能力也不一样。 负责调拨物资的寇封前来禀告道:“曹军数量极多,箭矢器械不足,将军当早做准备。” 刘琦点头道:“你保护军师先退,我随后便来。” 诸葛亮言道:“将军身系三军之重,荆州安危,万不可冒险,子龙等足以拒敌从容撤退,还是一起走为好。” 刘琦一想也是,虽然他想留下来鼓舞士气,但万一有什么意外,以他现在的本事,反倒会成为拖油瓶。 将赵云三人叫来,吩咐他们按照计划行事,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叶县,回博望城准备。 第41章 二次被擒 晚饭过后,曹洪再次催兵攻城,黑夜之中,曹军损失更为惨重。 叶县城下尸骨堆积如山,士兵被踩踏成厚厚的血泥,火油烧着,形成了一道火墙。 士兵明明已有多次爬上城头,但奈何张飞三人十分勇猛,全部都被杀退,徒劳无功。 一个时辰之后,曹仁接替曹洪督军,亲自到阵前督军,曹军一鼓作气冲上城头,却发现守军一动不动,任由他们砍杀。 曹仁正自疑惑,士兵来报,城上全是草把,刘琦早已领兵撤退。 曹仁怒气不休,就要领兵追赶,程昱急忙劝住,深更半夜去追敌,极易中埋伏。 此时曹军也都人困马乏,曹洪命士兵进城休整,明日再攻博望。 次日查点人数,竟折损三万余人,即便与袁绍交锋,也未有如此惨重的伤亡。 曹洪命人向曹操报捷,留下近万伤残士兵清理战场,转运钱粮,选五万精兵来取博望。 曹仁依旧为先锋,来至城下,只见刘琦分兵城外,左右各立一营,与博望城互为掎角。 西营傍白河,营前竖“関”字旗号,关羽横刀立马,抚须冷眼扫视;东营靠阳坡,营前竖“趙”字旗号,赵云白马白袍,如一杆枪挺直而立。 曹仁远远停住兵马,看着城头上的刘琦,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头去,只好原地待命。 张飞遗憾地拍打城墙:“俺就说曹仁不敢来,果然如此。” 刘琦笑道:“我有一计,可引得曹仁前来,翼德能否将其生擒?” “交给俺了!”张飞再次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刘琦对身后的魏延低声吩咐几句,魏延大喜,领兵出城而去。 魏延催马上前,大笑道:“曹仁,听说你自回去之后,时常挂念魏某,可是要与某一较长短?” 曹仁见是魏延,勃然大怒,未及答话便舞刀杀来,二人交战十余合,魏延不敌而走。 曹仁誓要一雪前耻,挥兵追杀,曹军一拥而上,前来追杀魏延。 见魏延果然引得曹仁追来,张飞忍不住笑道:“将军激将法果然奏效,也不知文长如何对待曹仁,竟让他如此痛恨。” 甘宁骚眉耷眼笑道:“看曹仁切齿痛恨,急于灭口,必是不可告人之事!” 说话之间,曹仁已经直追到城下,眼看两人越来越近,一刀直朝魏延身后砍来。 魏延也是艺高人胆大,专等曹仁靠近,才扭转腰身,爆喝一声架住大刀,与之又厮杀起来。 刘琦见时机已至,传令道:“擂鼓!” 张飞当即向城下冲去:“这次抓不住曹仁,俺绝不回城。” 咚咚咚—— 鼓声响动,左右两营的关羽、赵云同时出马,如二龙出水,向曹军后面包抄过去。 曹仁听得城上鼓声响起,猛然醒悟,想要退兵,却被魏延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转眼之间,五千曹军被围困在城下,虽然城门大开,曹仁也不敢杀入,只想突围撤退。 关羽和赵云左右联手,曹军哪里抵挡得住,如同梭织一般往来冲突,犂庭扫穴一般,被冲得七零八落。 “曹将军,既来之,则安之!”魏延举刀猛攻,大笑道:“你是我的人了!” “放屁!”曹仁忍不住破口大骂,见陷入重围,横下心来与魏延拼死一战。 就在此时,张飞纵马出城,举蛇矛直冲向曹仁,爆喝道:“魏将军,你来收拾这些杂毛杂兵,俺来擒他。” 魏延见张飞来势汹汹,阻拦不住,只好让开一旁,将前来救援的牛金挡住,大喝道:“小杂毛,你的对手是我!” “吾乃奋武将军牛金是也!”牛金大怒,挺枪杀向魏延。 曹仁奋力与张飞厮杀,虽然同样抱着必死之心,但这次气势完全不同,三十合后,便被张飞杀得双臂发酸,支撑不住。 此时牛金已被魏延所伤,坠落马下,被士兵擒获,曹军或逃降,城外的战斗已经停止。 曹仁杀得满头大汗,耳边喊杀声越来越少,回头看时,却见关羽、赵云远远拱卫,挡住去路,只剩自己与张飞厮杀。 心知绝无生路,也不愿再受二次被擒之辱,奋力将手中大刀打向张飞,便拔剑自刎。 魏延早在一旁随时戒备,见曹仁扔刀自杀,催马上前,大喝一声便将其坐骑斩首,曹仁滚落尘埃。 未等他起身,早有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绑缚起来。 张飞走过来大骂道:“曹仁懦夫,两次害得俺违令。” “放开我,放开我!”曹仁挣扎大吼,双目赤红:“士可杀不可辱,休要欺人太甚!” 魏延大笑道:“曹将军价值千金,杀了岂不是亏大了?” 带兵押着曹仁和牛金先回城,张飞嘟嘟囔囔,让人将俘虏带来,驱赶进城。 曹仁二次被擒,如同暴躁的野兽,大骂魏延、张飞,看到刘琦又破口大骂,想激怒他们将他处斩。 刘琦迈步走下台阶,看着曹仁笑道:“曹将军,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省些力气等着曹操来赎人吧!” 曹仁嘶吼道:“刘琦病夫,有本事杀了我!” 刘琦叹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正所谓一将难求,将军一心求死,可曾想过曹丞相,还有你的妻子儿女,谁来照顾?” 曹仁不堪受辱,切齿道:“刘琦狗贼,我家事无须你费心,只求给个痛快!” 刘琦摇头叹息,摆手道:“曹将军太过暴躁,带他下去冲个澡,冷静冷静!” “交给我了!”魏延上前笑道:“这事我最熟!” “你敢?”曹仁浑身一震,双目似欲喷出火来,厉声道:“谁敢碰我一下,便咬舌自尽。” “咬舌并不能自尽,只会平添痛苦,将军慎重!”刘琦摇头道,“变成哑巴,将来如何统兵打仗?” 正在此时,城上守军示警,有大队曹军杀到,刘琦命人将曹仁押下去,上城来迎敌。 曹洪听闻曹仁中计被困,急忙领兵来支援,追到城外,却只有遍地尸体,不见一个活人。 看那两座大营拱卫城池,也不敢贸然靠近,叫来一名逃兵厉喝道:“子孝何在?” “曹将军他、他……啊——” 逃兵惊慌不能答,被愤怒的曹洪一刀砍死,曹军一片震动。 第42章 决战前夕 得知曹仁再次被擒,曹洪大惊,将人马退后十里扎营,与程昱商议救人之事。 程昱言道:“曹将军性情刚烈,二次被擒,纵然赎回,也无颜再见丞相,唯有将其救出,方可劝他回心转意。” 曹洪深以为然,蹙眉道:“刘琦屯兵城外,与守军互为接应,这该如何是好?” 程昱抚须道:“刘琦集合精兵死守博望,又有关张等虎将,不可贸然出兵,唯有静待时机,侯丞相大军至,再与之交锋。” 曹洪也束手无策,他一人无法对战关张众将,只好安营扎寨,以叶县为屯粮之地,等候曹操大军。 两军对峙数日,不觉已过四月,天气转热,春夏交替,阴雨连天,等曹操兵到,已是五月初。 博望城中,众将除了练兵之外,便是比武切磋,还以张飞和甘宁最为激烈,两人都是好斗之人,再加上魏延,每日军营中都十分热闹。 刘琦则与诸葛亮、徐庶收集情报,探讨兵法谋略,在二人的指点之下,对冷兵器时代的作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再加上本身的历史经验积累,进步也极快。 这一日探马来报,曹操大军赶至,正往博望杀来,刘琦深吸一口气:“曹操,终于来了!” 诸葛亮笑道:“孙子曰: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曹军虽势大,但我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掌握,已立于不败之地矣!” 徐庶点头道:“吾等准备充足,此战必将安定南阳。” 刘琦对于此战也信心十足,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朗声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诸葛亮出门,轻摇羽扇看向天空,冷风拂面,片刻之后言道:“明日天将放晴,即日起可命人从宛城运粮,三日一次,不得有误。” “呃……”刘琦心想这诸葛亮号称一代贤相,也太没眼力价了,敢拆主公的台? 暗自腹诽一番,命寇封和傅肜负责运粮,听从诸葛亮调度,其余诸将等候曹军前来厮杀。 曹军大营中,曹洪、韩浩等跪在地上,向曹操禀告战事经过,前军损失过半,又失了曹仁,士气极其低落。 曹操一声轻叹,命几人到后营休整,命徐晃整顿人马,统率前军,夏侯惇督中军,准备兴兵报仇。 军师荀攸言道:“刘琦有关张等虎将辅佐,又有诸葛、徐庶为谋,防守滴水不漏,博望城依山傍水,不宜强攻,当用奇策。” 曹操抚须冷笑道:“子廉、子孝皆少谋而好战,轻敌中计,吾军虽屡败,折损十万兵马,但于某不过皮毛而已!刘琦新领荆州,又连胜数阵,年轻人必生骄心,骄兵岂能不败?” 荀攸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可骄其心,伺机破敌。” 次日果然天气放晴,骄阳当空,曹军大队人马到博望,两军摆开阵势,曹操唤刘琦答话。 刘琦出阵,抱拳道:“丞相相召,莫不是要赎回曹仁?” 曹操虽然身材略短,但气度儒雅,加之久居上位,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两眼细长,给人一种深沉之色。 “吾若赎曹仁,乃是害他性命!”曹操在马上斜眼打量着刘琦,暗暗称奇。 本以为是个病弱消瘦之人,却见他气色饱满,相貌英俊,风度与当年洛阳时的刘表极为相似,再想到他做的那首诗,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当真看走了眼,此子学勾践卧薪尝胆,城府之深,远超同辈之人。 思索之间,沉声道:“刘琦,不辅佐汝父安守荆州,竟敢袭击吾兵马,欲反焉?” 刘琦大笑道:“丞相亦知家父为荆州之主?却不知屯兵南阳,窥伺襄阳,又作何解释?” 曹操冷声道:“南阳乃张绣所有,今其归顺朝廷,献于国家,某派兵接管,有何不妥?” 刘琦笑道:“当年张绣走投无路,是家父将宛城借与他,张绣有什么权力送人?吾既领荆州,自当收回,又有何不妥?” “年轻人,不要太过气盛!” 曹操怒视刘琦,沉声道:“汝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吾今奉天子之命讨逆,尔身为宗室子弟,亦敢抗天兵乎?” “哈哈哈!”刘琦仰天大笑,指着曹操厉声骂道:“曹操,人人皆知汝名拖汉相,实为国贼,欺压天子,残害同僚,与董卓何异?某为汉室宗亲,自当奉大义清君侧,除奸贼,似你这等奸贼,还敢妄称天命,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胆!”曹操被刘琦当面数落,气得须发皆张,大喝道:“许仲康何在?” “刘琦小儿,纳命来!”曹操身后,一员壮硕的大将飞马而出,直取刘琦。 刘琦直视着曹操,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对许褚的雷霆冲击不屑不顾。 “休伤吾主!”随着一声断喝,便见一道白影如飞而至,正是赵云纵马接应。 许褚手持厚背大砍刀,怒吼一声狠狠砸向赵云,只见赵云亮银枪抖动,瞬间爆出万点寒芒,令人眼花缭乱 叮当当—— 只听一串震耳欲聋的兵器撞击之声,如雨点般密集,竟将许褚硬生生逼退,征袍被挑飞一角。 曹军中一片惊呼之声,许褚为军中第一勇将,竟然一合之间被这白袍小将所阻。 曹操眼睛猛地瞪大,惊呼道:“这是何人部将?” 夏侯惇答道:“此人乃常山赵云,先事公孙瓒,后随刘备辗转流落各地,未曾显名。” 曹操紧盯着赵云,蹙眉道:“何以大耳贼能屡得良将?” 只见赵云一杆枪如灵蛇出洞,杀得许褚怒吼连连,手忙脚乱,羡慕不已。 正观察之时,瞥见对面军前,关羽正轻抚三尺长髯,提刀斜睥过来,赤兔马双耳竖起,刨蹄摆尾,蓄势待发,不由心头一跳,先退回阵中。 刘琦挑眉一笑,这才打马缓缓回阵,光是这一场对峙,自己在气势上便赢了。 就算曹操有许褚也是枉然,自己现在的阵容比五虎上将还要强,如果要斗将,正合心意! 场中二人厮杀正酣,赵云虽然枪法精妙,但许褚力大无穷,虽然招式缓慢,但强行将亮银枪震开,许多杀招被硬生生阻断。 两人大战三十余合,许褚看起来狼狈,被赵云围着转圈猛攻,却没有露出败相,防守密不透风。 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任凭风浪冲击,愣是岿然不动。 第43章 药到病除 许褚与赵云大战七八十合,依旧不分胜负,曹操见许褚总是守少攻多,担心其有失,鸣金收兵。 赵云也退回本阵,这是刘琦第一次见他满头大汗,以往厮杀回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 “这大胖子有点意思!”甘宁撇着嘴跃跃欲试。 刘琦言道:“许褚之勇,不下于典韦,今后遇到,不可轻敌。” 张飞大笑道:“就是典韦来,俺也照打,让俺再去厮杀!” 刘琦微微点头,张飞打马出阵,大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决一死战?” 曹操打量张飞,见其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叹道:“我曾闻云长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此人之勇不下关羽,不可出战!” 曹军上下一片震动,无人应声,曹操暗自一叹,收兵回营。 看周围群山起伏,勾起当年征宛城时的情景,仰天叹道:“若使典韦在此,孤何惧关张?” 人马回营,曹操与荀攸、程昱商议破敌之策。程昱抚须道:“赵范怯而不敢起兵,孙权隔江观望,有心坐收渔利,一旦刘琦兵败,荆州必大乱。” 荀攸点头道:“孙权不发兵,可让刘琦与我倾力交斗,周瑜在柴桑治水军十万,只待荆州兵力耗尽,便可溯水而上,从容取沿江各地。” 曹操拍案怒道:“碧眼儿安敢占吾便宜?” 荀攸笑道:“丞相勿虑,东吴虽有江河之固,然只能守江南之地,一旦过江登岸,则如离水之鱼,不足为虑。” “公达此言极是!”曹操大笑道:“待吾败刘琦、取荆州,顺水下江东,孙权不足虑也!” 荀攸言道:“刘琦尽得刘备文武,又有荆州兵马,其势已成,不可力敌,当用计破之。” 说起眼前的对策,三人却一筹莫展,刘琦占据地利,有关张守营,又多了个赵云,兵精粮足,看起来毫无破绽,只能等待时机。 一连两日,苦思对策不得,曹操头疾又发作,在帐中痛苦不已。 傍晚时分,曹纯忽然欣喜而来,禀告道:“丞相,我访得一位仙人,有灵丹妙药,可保药到病除,远胜华佗。” “哦?”曹操忍着头疼坐起,传令将其带进来。 便见一位鹤发童颜,面目清隽的老道走进来,道袍略显破旧,身背葫芦木剑,手持拂尘,有几分玩世不恭。 老道打个稽首:“庐江左慈参见丞相。” 曹操打量来人,问道:“汝有何灵丹,能治头疾?” 左慈笑道:“贫道于山中炼丹,只可治民间之疾,丞相位尊人贵,丹药无用。” 曹操顿时脸色一沉,曹纯又惊又怒,指着左慈厉喝道:“你刚才明明说能治,为何又改口?” 左慈抚须笑道:“丞相之病,丹药不可治,需服五石散缓缓祛除。” 曹操双目微眯:“何为五石散?” 左慈言道:“此方传自于古秦,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炼成,服后可去病强身,非但神明开朗,还有助龙阳之力。” “哦?”曹操闻言眼睛一亮,向前欠身问道:“果有奇效?” 左慈点头道:“三剂便可见效,只是此药炼制极为耗时,配比稍有不慎便失败,故而价格……” 曹操摆手道:“若能治病强身,虽千金亦不足惜。” 左慈却摇头道:“贫道乃化外之人,要钱财何用?若能用此药换丞相一诺便足矣!” 曹操道:“说来听听。” 左慈言道:“贫道观丞相之貌,近日有水火之灾,南方属火,丞相不宜向南动兵,不如早退。” “大胆!”曹操大怒,拍案喝道:“吾军机大事,岂容尔等胡言乱语?你莫不是为刘琦来做说客?” 左慈叹道:“自董卓乱政以来,天下大乱,九州生灵涂炭,唯荆州保得一方净土,丞相辅佐天子,当以仁德为……” “放肆!”曹操打断了左慈,沉声道:“你若托治病为名,私闯军营来做说客,可知吾军法无情?” 曹纯拔剑喝道:“老道,你敢耍弄本将,当真不知死活。” “贫道治病是真,为丞相相面亦是真……” 左慈无奈摇头,从背后取下行囊,拿出一个黄布包,言道:“这里有五副五石散,丞相服用三副,头疾自痊,若无疗效,贫道愿将人头献上。” 曹纯将包裹打开,见里面五个小纸包,纸包里是金黄色的粉末,一股淡淡的药味。 曹操双目微眯,看着纸包沉吟片刻,吩咐道:“先请道长服用一剂!” 左慈忙道:“丞相,此药价值连城,岂能浪费?贫道无须……” 曹纯早已会意,加之左慈刚才口出狂言,心中有气,马上叫人抓住左慈,将那包药粉强行灌下,带到旁边帐中歇息。 天黑之后,曹纯来报,左慈面色红润,连喝一坛酒也不见醉。 曹操这才问道:“子和从何处访得此人?” “左慈其实乃何晏推荐!”曹纯如实答道:“左慈乃其师也,何晏之病,便是服用五石散治好!听闻丞相头疾发作,华佗又不在城中,暗中举荐于我。” “吾儿倒有几分孝心!”曹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揉着痛如针扎的脑袋,示意曹纯取一副来服用。 何晏正是大将军何进之孙,其父早逝,曹操纳其母尹氏为妾,收养何晏,成人之后又将女儿嫁给他。 何晏为人聪慧,但不治经典,喜好老庄之学,因沉迷声色身体欠佳,女儿虽多次告状,曹操并不以为意,反倒因同道中人,对其十分宠爱。 曹操服下药剂之后,躺在床上一刻钟,便觉身体开始发热,自胸口传遍四肢,果然如左慈所说神明开朗,浑身舒泰难以言喻。 非但头疼之状大为减轻,连腰酸背痛也消失,尤其腹部滚烫,传至会阴穴,如春风惊蛰,隐隐有勃发之势。 半个时辰之后,曹操出了一身大汗,掀开被子,浑身充满干劲,已多年不见此等雄姿。 再甩甩脑袋,虽然还隐隐作痛,但已不再难受,起身大笑道:“果乃仙药,有左慈在,何须华佗?” 曹纯闻声进帐,见曹操也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惊喜道:“恭喜丞相!” 曹操擦着汗水,得意笑道:“明日找两名妓女来!” 第44章 敛财计划 次日曹操设宴召见左慈,对其礼待有加,赏赐百金为谢。 左慈拒辞不受,他只是闲云野鹤之人,就算拿了钱也带不走。 曹操不悦道:“曹某向来不欠人情,道长不收谢礼,莫非真要我退兵不成?” 左慈叹道:“丞相不愿退兵,切记防备水火即可!只愿将来少些杀戮,多活百姓,贫道便知足了。” “某向来体恤百姓,屯田安民,从不滥杀无辜,汝不必多虑!” 曹操问道:“不知道长在哪座仙山洞府,炼药若缺材料,尽管提出来。” 左慈慨然一叹,言道:“贫道自被孙策驱逐境内修道之人,离开庐江天柱山之后,便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欲安心炼丹,救助苍生而不能,五石散也仅剩这五副而已!” 曹操自然知道孙策杀于吉,驱逐境内道士之事,也因此病发身亡,愈发信了几分。 抚须笑道:“九州大地,风水宝地数不胜数,道长云游各处,可有相中之所?不妨指出,某愿略尽绵薄之力,为道长修建洞府,安心炼丹救人。” 他其实担心头疾还会发作,若左慈和华佗一样杳无音信,还要受罪,想将其留在身旁,最起码也要知道下落,能随时求药。 左慈略作思索,言道:“贫道年前去往终南山,经过洛阳境内,见嵩山中有一处风水宝地,若能在此炼丹修道,必能事半功倍。” “哦?”曹操问道:“敢问谁在何处?” 左慈答道:“嵩山腹地有少室山,山高林密,状若青莲,乃鱼王之妻栖息之地,有少姨庙灵气缥缈,若能扩建此庙,功德无量。” “哈哈,这有何难?”曹操大笑道:“我这就差人随道长往少室山勘察,半年之内修成仙观,另建丹房,供道长修道。” 左慈大喜,深施一礼:“如此多谢丞相。” 宴罢之后左慈告辞出营,入山往嵩山方向而去,曹操则服了第三剂五石散,躺在帐中养精蓄锐,准备晚上大展神威。薆荳看書 左慈自循白河西行,进入深山之中,见身后无人跟来,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粗布短衫,扮做樵夫模样,又转道向南,天黑之后走出博望坡,竟来到博望城之南。 到了城下叫守军通报,很快便被请进城中,在府衙后院,刘琦和诸葛亮亲自接待。 刘琦问道:“道长此行,可还顺利?” “曹贼根本不信什么水火之灾,不肯退兵!”左慈摆摆手,痛心地叹了口气,“倒是服用五石散后,果然怕我离去,将少室山顺利拿下了!” 刘琦和诸葛亮相视一笑,请左慈落座:“这就足够了。” 左慈却抱怨不止:“那五石散可是贫道辛苦一年炼制而成,却白白送给曹贼治病,简直明珠暗投,助纣为虐,可惜可惜!” 原来数日前左慈忽然来到博望,说要献药给刘琦治病,普天之下就这一个兴汉之人,愿略尽绵薄之力。 刘琦初时还对这个传说中的半仙充满希望,等老头儿郑重拿出五石散的时候,顿时头皮发麻,反手就推荐给了曹老板。 看着老道不停埋怨,一片拳拳之心,刘琦也是感慨不已,自古以来,乱世之中,道家总是做些不为人知的救国之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虽然自己知道五石散要命,但在左慈眼里,那可是他一生心血,得意之作。 刘琦倒上一杯茶,劝慰道:“道长不必如此,此事之后,道长之名必将响彻中原,接下来才是报国救民之时。” “贫道要那虚名何用?”左慈摇头道:“曹操当世奸雄,将军乃帝室之胄,当服此仙药,益寿延年,中兴汉室才是。” 诸葛亮笑道:“师叔不必抱怨,此一趟去曹营,取得少室山之地,三年之内,必建大功,汉室再兴之时,也有师叔一份功劳。” 诸葛亮曾在武当修道三年,学习阴阳八卦,星纬六甲,与左慈有过一面之缘,以师叔相称。 左慈愕然道:“曹操建庙,也不过是方便为他治病,奸贼活得越久,于国家便越不利,汉室如何昌隆?” 刘琦笑道:“此间另有筹谋,道长听我细细道来,曹氏由盛转衰,当从见道长开始……” 虽然眼前的左慈没有传说中那般神奇,但因为深受何晏推崇,中原一带却大大有名,再借助给曹操治病,必会如日中天。 很快左慈便会在许昌贵族之中名声大噪,人人都来求药,这可是个敛财的大好机会。 听了刘琦的计划,左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得他和善的笑容之下,两只眼睛全是金银之色。 刘琦却一本正经说道:“当今乱世,百姓流离,瘟疫不断,穷人没钱看病,富人有钱却求神拜庙,只要先生的丹药灵验,他们豪掷千金也在所不惜。这些钱不过是世家捞取的民脂民膏,再用来治病救人,岂非正好?” 左慈听得一愣一愣,想了半天才说道:“贫道对采药之事一知半解,恐怕难以胜任。” 刘琦笑道:“此事道长不必担心,届时你招收弟子,自有懂得治病之人,将药方掺于丹药之中即可。” “你怎知贫道弟子……”左慈微微蹙眉,忽然明悟,抚须道:“如此一来,贫道倒是沾了将军光了,就只怕虚名累人呐!” 诸葛亮言道:“师叔此番炼丹,切记只治病救人,不可问道卜卦,不得收买人,不收任何信徒弟子,否则必会引起曹操猜忌。” “这我明白!”左慈叹道:“于吉前车之鉴,贫道自有分寸。” 刘琦举杯笑道:“道长只管放心收钱,不需有任何负担,待将来在下重归洛阳,还于旧都,那些钱都用来修建皇宫,便是道长的无量功德!” “原来将军有此深谋远略!”左慈这才恍然大悟,举杯大笑道:“若能为汉室尽力,贫道甘愿效劳。” 当天晚上,刘琦向左慈规划道观的经营策略,都是后世一些简单的营销策略,听得左慈目瞪口呆。 连诸葛亮都惊叹不已,毕竟他也是世家出身,学的都是经籍兵策,治国方略,经商这种下作之道,根本不屑过问。 无论治世还是乱世,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虽说此举不足以动摇曹魏根本,但这些韭菜放着不割,实在太浪费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曹操服用五石散,提早下去陪刘大耳煮酒,免得他一个人寂寞,时常念叨自己可就不好了。 其实刘琦还有个小私心:这种好地方与其让那些肥头大耳的光头占去敛财,还不如留给自己人,最起码能传承华夏文明。 第45章 水火之灾 天光破晓,曹军行营中传来一阵大笑,曹操神清气爽披衣出门。 程昱正来询问军情,见曹操精神焕发,问道:“丞相何故发笑?” 曹操抚须笑道:“吾笑左慈无能,故弄玄虚,却一语惊醒梦中之人。” 程昱忙问道:“莫非丞相已有破敌之策?” “然也!”曹操缓缓点头,迈步走向中军大帐。 大帐后面,两名体态妖娆的女子被士兵悄悄抬走,在担架上如同死鱼一般。 二人来到帐中,程昱言道:“不知丞相准备如何用兵?” 曹操笑道:“连日降雨,白河暴涨,关羽大营就在河畔,此岂非天助我也?” “原来如此!”程昱恍然,抚须笑道:“丞相用水计,吾也有一火计献上。” “哦?”曹操略感意外,笑道:“果真是水火之灾?” 程昱言道:“今日细作查探敌军粮草,果如荀公达所料,博望城小,无处屯粮,数万大军粮草皆从宛城运来,每隔三日便运一次。” “哼哼,刘琦终究还是稚嫩了些!”曹操闻言双目微眯,沉声道:“岂不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在前,粮草却临时转运,此乃兵之大忌也!” 程昱点头道:“荆州军每次运粮,仅够三日之用,若纵火烧之,毁其粮道,刘琦必军心大乱,不战自退,博望唾手可得。” 曹操抚须大笑道:“可笑徐庶不知兵法,诸葛村夫不会用兵,刘琦妄图仗着二儒生起事,简直痴人做梦。” 只要拿下博望,大军进入南阳之地,那里地势开阔,曹军兵力优势便可发挥出来,三十万兵马出动,谁能阻挡? 曹操命人将荀攸传来,将情报告知,言道:“刘琦以三营互为掎角之势,彼此救应,今关羽之营可破,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沉吟片刻,言道:“待其运粮之日,先伏击烧粮,令敌军心震动,再趁机破城外之营,刘琦见大势已去,必会退兵。荆州军士气低落,趁势追杀,一鼓追至宛城,则南阳可定,取荆州易如反掌。” 曹操马上调遣兵力,命乐进领兵劫粮,韩浩到白河上游蓄水,等待时机挖掘河道。 两日之后,曹操正在大营引颈观望,忽然探马来报,乐进成功得手,在博望坡伏击运粮兵,烧毁粮车三十余辆。 曹操大喜,亲自登上东部山顶观望,只见博望城以南的山中,浓烟冲天而起,弥漫天空,看火势定然不小。 博望城中,正有一支兵马向南而去,但此时再想救援,为时已晚。 “吾计成矣!”曹操冷然一笑,下得山来,命人向韩浩传信,今夜三更准备,四更掘开河道,放水淹关羽大营。 当夜晚餐,曹军放开食量,吃饭管饱,每人另加一根鸡腿。 曹操聚众将议事,言道:“刘琦小儿,欺吾太甚,破敌就在今夜,诸位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诺!”众将齐声答应,今日烧粮的消息,已经传遍全营,三军将士士气高涨。 曹操传令道:“三更之后,曹洪、曹休领兵往阳山埋伏,见赵云营中兵马出动,便出兵劫营,烧毁营寨便退,不可恋战。” “遵命!”曹洪二人先去准备。 曹操又命李通领兵三千,等四更时分,看关羽营寨被淹,靠近前举火呐喊,虚张声势,不必厮杀。 又对徐晃吩咐道:“公明领兵五千,埋伏于赵云大营之西,见关羽大营被淹,不必管他,若见赵云出兵救应,则伏击之,吾自会派人接应。” 徐晃领命而去,曹操命其他众将整兵预备,三更过半听命行事,他要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已经入夏,到了晚上天气凉爽,月白风清,曹军依命各自出营。 曹操全副披挂,按剑坐于帐中,灯火尽灭,只有那一炷香亮着红光,直等红点消失,才沉声道:“掌灯!” 曹纯自帐外举火进来,曹操缓缓起身,出帐来翻身上马,领兵徐徐往博望前进。 半轮明月悬挂头顶,曹操迎着凉爽的夜风,前方斥候忽然惊起一群飞鸟,转入深山中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曹操触景生情,想要赋诗一首,却又记挂军事,只好收回思绪,策马继续前行。 约莫到了四更,曹军也转过山坡,远远看到博望城横亘在大道之上,如同怪兽蹲伏,城上亮起火把,守军正在巡视。 正看之时,城西方向忽然亮起点点白光,远看如水银泻地,蔓延开来,月光之下粼粼闪光。 曹纯惊喜道:“丞相快看,关羽大营果然被淹了!” 曹操捻须微微点头,隐约看到人影幢幢,虽然河水蔓延开来,并不能淹死多少人,但水势足以让整座大营瘫痪,无法用兵。 随后便见李通伏兵杀出,高举火把呐喊向前,作势袭营,关羽营中一片大乱。 此时城头上火把齐明,都往西城聚拢过去,守军也发现洪水,但东面赵云大营,始终没有动静。 曹操蹙眉道:“赵云竟如此沉稳,按兵不动。” 荀攸言道:“可差一军径到城下,作势攻城,赵云必来相救。” “此计大妙!”曹操命夏侯惇领精骑五千,杀奔城下虚张声势,吸引赵云来救。 骑兵疾驰而出,靠近城下打起火把,博望城外形成一片火海,喊杀声震天。 张飞登城防备,见夏侯惇兵到,大骂道:“夏侯惇,你一只眼睛走夜路,可能看得清?” 夏侯惇大怒,指着张飞厉喝道:“张黑子,有本事下来!” 张飞此时哪里敢出城,大叫道:“你有本事上来!” 夏侯惇怒不可遏,挥兵向前冲杀。 张飞大吼道:“放箭,给我狠狠地射,射瞎他另一只眼!” 城上箭如雨下,黑夜之中看不真切,夏侯惇也不敢逼近,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厮杀之声,紧接着便见东面赵云大营起火,照亮半边天空。 夏侯惇举刀大喝道:“张飞,尔等中我丞相之计,迟早砍了你的黑头。” 张飞顾不上与夏侯惇斗嘴,慌忙派人前去报信,指挥士兵小心守城戒备。 “张黑子,见死不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夏侯惇见张飞手忙脚乱,十分解恨。 第46章 兵进南阳 赵云见曹军攻城,果然出兵前来接应,徐晃伏兵杀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二人在城外大战之时,后方大营又起火,赵云心中中计,逼退徐晃领兵败走。 黑夜之中徐晃也不敢贸然去追,稳住阵形禀告曹操,曹军一拥而上,在博望城外摆开阵势,士气暴涨。 曹操抚须环顾左右,笑道:“徐庶、诸葛也不过如此,被某用计破之,刘琦小儿,又何能为也?” 荀攸言道:“博望已无粮草,两营被破,刘琦必会退兵,丞相当早做准备,天明之后杀进南阳。” 曹操领兵来到城下,已经天色大亮,只见关羽大营被水漫过,帐篷倒塌,衣甲漂浮,一片狼藉,赵云大营还烧着大火,浓烟滚滚。 曹操左右看看,大笑道:“倒真应了左慈之言,只是水火之灾应在刘琦头上,而非我曹孟德也!” 曹纯笑道:“左道长其实并未说错,丞相乃用水火者,若无此妙计,焉有水火之灾?” 曹操仰天大笑:“子和之言有理,此番征平荆州,吾当重赏左慈。” 曹纯抱拳道:“丞相虎威,必克刘琦犬豚之辈!”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关羽、赵云已各领残军撤退,城中守军也在陆续出城,向南而去。 曹操准备派兵追赶,却见张飞还在城头,持矛怒视曹军,仿佛怒目金刚,威风凛凛。 曹洪急于报仇,急道:“张飞必是留城殿后,一人妄想阻我大军,欺人太甚,不如别遣人马追敌。” 程昱献策道:“何不将张飞擒获,换回曹仁?” “此计甚妙!”曹操欣然点头,命曹洪、曹休、乐进各守一门围住博望,徐晃领兵追敌。 徐晃带领一万精兵越过博望,直往博望坡追来,刚转过山坳,便见一队兵马站立大道上,当先之人横刀立马,长须飘洒,正是关羽。 徐晃心下一沉,刘琦果然分兵断后,上前喝道:“云长,丞相敬慕将军依旧,刘备为刘琦父子所害,公为大义之人,何不弃暗投明?” 关羽冷哼道:“徐公明,枉你知大义二字,某兄弟义结生死,矢志中兴汉室,岂能为曹贼效命?我大哥之事,关某自有评判,无需尔等指手画脚。” 徐晃眉头微皱,想要追敌,却又畏惧关羽之勇,不敢贸然杀过去,两军在大道如虎狼相遇,对峙僵持。 副将殷署抱拳道:“徐将军,若延误军机,丞相必会责罚!” 朱盖言道:“关羽不过区区两千人马,我们一拥而上,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徐晃深吸一口气,举斧大喝道:“杀!” 徐晃晃动开山斧直取关羽,只要他将关羽拖住一段时间,两翼冲散,便可大胜。 关羽轻提丝缰,赤兔马人立而起,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接住徐晃,二人在山路上厮杀。 曹军喊声震天,跟着徐晃一起冲杀向前,如潮水般漫山遍野冲过来,转眼便将荆州兵淹没。 关羽见势不妙,爆喝一声逼退徐晃,带领残兵向南而走,徐晃大喜,立刻挥兵掩杀。 刚走数里,忽然山上鼓声大作,两旁山中伏兵杀出,左边关平、右边周仓,将曹军拦腰截断,顿时阵形大乱。 关羽调转马头,抚须大笑道:“徐公明,尔等中某之计矣,还不投降?” 徐晃大惊,喝令士兵结阵退后,但赤兔马速度极快,关羽舞刀直冲入乱军之中,瞬间便斩杀数人。 殷署正追得高兴,伏兵杀出尚不自觉,等发觉不妙之时,关羽已经领兵反击,慌忙向后撤退,但被乱军拥挤,动弹不得。 关羽拍马杀到,青龙刀斜刺里斩下,殷署甚至兴不起抵抗之心,眼睁睁看着寒光临头,绝望大叫道:“徐将军救……” 话音未落,便被关羽一刀斩首,曹军惊慌逃窜,踩踏死伤无数。 徐晃可不想受被擒之辱,带领亲兵奋力杀散伏兵,向来路逃走,朱盖紧随其后,却被关平上前拦住。 “徐将军,救我,快救我……”身后关羽已经纵马而来,朱盖带着哭腔大喊。 巨大的压力之下,兵器都握不稳,勉强抵抗三合,被关平一刀斩于马下。 曹军败走,关羽整兵折返,杀回博望城,围堵南门的正是曹休。 刚才徐晃狼狈败退,正心中疑惑,忽然见关羽领兵追来,倒吸一口冷气,曹军也是一片骚动。 “哈哈哈,尔等狗贼,还想擒俺?”与此同时,南门打开,张飞领兵杀出。 “撤,快撤!”曹休没有丝毫犹豫,打马往南而走。 曹军四散奔逃,张飞几乎毫无阻滞便出城,与关羽合兵一处,兄弟二人向后徐徐撤退。 徐晃败回请罪,曹操却抚须笑道:“不干公明事,一切都在吾预料之中。” 徐晃一怔,荀攸言道:“此乃昔日丞相败张绣之计也,刘琦从容退兵,必有防备,此时再去追敌,方可获胜。” 徐晃暗自一叹,敢情自己是去趟陷阱的,默然退至后军休息。 他却不知道,曹操生性多疑,如果前方没有伏兵截杀,反倒起疑,怀疑刘琦撤兵有诈。 如今关羽、张飞合力断后,可见刘琦果然退兵,心中疑虑尽去。 夏侯惇一只眼发出亮光,抱拳道:“丞相,该到我等报仇雪恨之时了!” “小心前方还有埋伏!”曹操叮嘱一声,拨夏侯惇三万兵马,曹休、韩浩二将随后接应,杀奔宛城。 博望城中浓烟升腾而起,张飞走时在三门放火,乐进自南门进城,派兵灭火开城,迎接大军。 “刘琦小儿,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曹操冷然一笑,领兵进城,传令人马休整,运送粮草接应,明日一鼓作气杀进南阳。 夏侯惇报仇心切,命李通为前队,一路催马紧追,来到一处岔路险地,却山谷被烧为焦土,满地灰烬。 夏侯惇笑道:“此必是乐进劫粮之处,叫刘琦无法伏兵,真乃天助我也!” 人马继续前行,忽见李通前军停住,夏侯惇忙催马上前,问道:“发生何事?” 李通指着前方言道:“方才斥候发现,前方林中有旗帜飘动,恐有伏兵!” 夏侯惇双目微凛,命李通继续向前,自己居中压阵,夏侯兰随后接应,人马结阵小心前行。 第47章 火烧博望 曹军小心翼翼转过山坳,斥候上前查探,才发现树林中绑着旗帜,并无一人。 夏侯惇大怒道:“此乃疑兵之计,故意叫我等不敢追击,立刻向前。” 李通等虚惊一场,大骂刘琦诡诈,继续引兵追赶,又走十余里,忽然前方尘土飞扬,赶忙列阵以待。 夏侯惇横刀立马,遥望敌军到来,却见只有一千余人,兵马杂乱,不成阵型。 不禁大笑道:“此等兵马,也敢与我对敌,犬羊焉能与虎豹相斗?” 夏侯兰曾在叶县,上前言道:“此人便是水贼甘宁,先前杀夏侯杰、夺叶县的正是他。” 夏侯惇沉声道:“敢杀吾侄,此仇必报!” 甘宁出马上前,大骂道:“独眼龙,上次在博望放你一条生路,还敢再来?”薆荳看書 夏侯惇大怒,纵马来战,两马相交,十余合甘宁便不敌而走。 “匪贼休走!”夏侯惇急于报仇,领兵追赶。 逃了数里,甘宁回马又战,抵挡数合又走。 夏侯兰向前劝道:“先前甘宁劫营,擒拿夏侯杰时,武艺高强,此番故意诈败,小心诱敌之计。” 夏侯惇冷笑道:“这等匪贼,只会恃强凌弱,遇到吾等强者,自然抱头鼠窜。刘琦早已退回宛城,派些杂兵拖延时间,此等兵力,有何惧哉?” 他一心要报仇雪恨,挥兵继续追赶,甘宁退至一处岔路口,又与夏侯惇厮杀,交锋之际,山谷中伏兵杀出。 一人提枪大喝道:“常山赵云在此,谁敢放肆?” 曹军顿时一惊,赵云前几日和许褚一场厮杀,名号早已传遍全军,都说其武艺不下于关张,谁敢撄锋。 夏侯兰在后军听到声音,急忙伸长脖子张望,见那人白甲白袍,惊喜道:“果然是子龙!” 夏侯惇大吼道:“不过区区三千人,此等伏兵能奈我何?” 遂传令全军冲杀,命李通来战甘宁,亲自领兵冲向赵云。 两万曹军再次合力冲杀,赵云、甘宁抵挡不住,奋力逼退夏侯惇,带领残兵退走。 此时已到中午,烈日当空,加上昨夜未曾休息,人困马乏,夏侯惇却不知疲倦,催军继续追杀。 不觉来到山路狭窄处,只见两边山上树林茂密,冬日留下的干草腐叶遍地可见,草木新叶还未长满。 李通言道:“前方道路危险,人马疲惫,不如在此休整,等后军赶上,再追不迟。” “岂不闻兵贵神速?”夏侯惇却道:“我们兵马疲惫,荆州军一路逃奔至此,更是强弩之末。伏兵已被我杀散,趁着锐气正盛,一鼓作气杀到宛城,不给刘琦喘息之机,方为上策。” 夏侯兰也道:“将军所言极是,前方地形虽复杂,但若被刘琦重整兵马守住险要,前功尽弃。” 李通一想也有道理,抱拳道:“末将愿往前为先锋,将军随后接应。” 夏侯惇马上催兵出发,命夏侯兰随后而行,若前方再有埋伏,也可从容接应。 曹军继续追敌,行至一处峡谷口,忽见一军拦住去路,为首一员老将,须发皆白,横刀立马,弓箭手守住路口。 李通正小心戒备,见状大笑道:“刘琦果然无人可用,竟用此老卒把守,我等立功之时到了。” 不等夏侯惇兵到,先催马上前,大叫道:“老家伙不安心在家养老,竟为刘琦卖命,念你老迈,马上退兵,我放你一条生路。” 却见那老将反而催马上前,沉声道:“南阳黄汉升,可敢一战?” “哈哈哈,当真不知死活!”李通仰天大笑:“既然老儿嫌命长,我便送你一程。” 李通也是豪杰出身,以游侠闻名于江汝地区,聚众起事,杀人从不会心慈手软,催马便来斩黄忠。 二马相交,李通举枪刺去,满以为一招便可将黄忠刺于马下,谁知对方横刀劈来,便将他的武器打得脱手而出。 李通太过轻敌托大,未曾用全力,哪里挡得住黄忠全力一击,惊呼声中想要逃走,但为时已晚,被黄忠反手一刀,斩于马下。 后面曹军见状大惊,纷纷向后逃去,此时夏侯惇领大军赶至,听闻李通被斩,整兵前来。 见是一员老将,夏侯惇冷哼道:“竟被老卒所杀,真乃奇耻大辱!” 正要上前叫战,忽然背后鼓声响起,紧接着山坡之上浓烟升腾,山坡之上,无数斗大的火球滚滚而下,密林之中火苗飞窜,顺着山风蔓延过来。 “不好,快撤!”夏侯惇独眼瞪大,心知不妙,顾不上与黄忠交战,回马传令人马撤退。 迎着山风,他闻到刺鼻的硫磺和火油味道,便知道山坡上早有准备,这里地势狭窄,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 但此时一万多曹军都进入山谷,人马大乱,想要撤退谈何容易,前后军挤在一处,人马自相践踏,根本动弹不得。 夏侯惇被乱军阻在山谷中,寸步难行,抬头望去,四处都是浓烟大火,往这边漫开来,转眼已经看不清谷中情形。 夏侯惇见前方道路不通,浓烟呛得士兵一片惨叫之声,不少人捂着口鼻,窒息跌倒,心知前路不通,一咬牙转身来战黄忠。 后路被断,只要杀死这老将,领兵冲出前方谷口,还有一条生路 夏侯惇回军拼死一搏,曹军冒着烟火追来,黄忠并不与他死战,退至山谷口,乱箭齐发。 曹军死伤无数,但身后火势愈猛,此时陷入绝地之中,个个奋力厮杀。 黄忠见曹军即将冲过来,浓烟已经弥漫到谷口,领兵撤退,夏侯惇憋住一口气,带领残兵冲出山谷。 只见眼前豁然开朗,竟已杀出博望坡,前方一条大河从山中流出,蜿蜒向南而去,正是白河。 黄忠领兵退至河边,指挥士兵守住桥头,谷中许多士兵狼狈跟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夏侯惇却对黄忠不以为意,仰天笑道:“大功告成,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笑声未绝,忽听身后也有人大笑道:“夏侯惇,这次再让你走脱,俺张字倒过来写!” 夏侯惇大惊,急忙回头时,却见山坡后一军出现,当先大将正是张飞。 第48章 他乡遇故知 博望坡中,夏侯兰领后军正走,忽然看到前方浓烟冒起,急忙前来接应。 只见无数荆州军在山顶上放火,火球、树桩不断点燃滚落,山上火势连天,山谷中浓烟滚滚,根本无处下手。 正当他上前接应逃兵之时,忽然身后一军杀出,拦在大路中央,当先大将赤马绿袍,威风凛凛,正是关羽。 “降者不杀!”关羽一手抬刀,轻抚长髯冷睥着混乱的曹军。 夏侯兰哪里敢和关羽交锋,见前后无路,谷中惨叫之声绵延不绝,颓然叹息,又想起赵云,便下马投降。 曹军更无半分斗志,见主将已降,夏侯惇不见踪影,纷纷放下兵器,山谷中齐刷刷跪倒一大片。 夏侯兰上前言道:“关将军,在下与赵子龙乃是同乡,少小相知,愿听调遣。” 关羽抚须道:“有何凭据?” 夏侯兰答道:“子龙是左撇子,左手吃饭,但右手用剑。” 关羽略作沉吟,心想此人与赵云素不相识,这等私事他不会张口就来,便信了七八分。 对夏侯兰吩咐道:“先前烧粮的的地方名叫安林,背后有一座山谷,顺谷而下可到白河,自有船只接应,你与关平押送俘虏前去。” 夏侯兰闻言心中一动,关羽竟然知道烧粮之地,莫不是前几日乐进烧粮,是他们有意为之? 想到此处不由一阵后怕,若果真如此,那昨夜袭营攻城,曹操一套计划,岂非都在刘琦等人谋划之中? 思索之间,关平已命士兵上前收了曹军的兵器,将士兵驱赶向后,从小路出博望坡,押往宛城。 关羽只带五百校刀手殿后,见山谷中大火弥漫开来,热浪扑面,虽然还有一些曹军逃出来,但已经无关紧要。 退至安林,已是傍晚时分,整个博望坡上空乌云盖顶,弥漫天空,数十里范围内都能看到。 果然前方探马来报,曹休见到烟火,领大军正往这里赶来,关羽命人搬运柴草,在原先烧粮的地方点火,退入山谷之中。 曹休和韩浩运送部分粮草辎重,以备夏侯惇前军到宛城后扎营,半路之上见前方黑烟飘动,初时还以为夏侯惇休息,等到浓烟越来越大,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领兵来查看。 走了一段,见路上大火阻断去路,旁边还有岔路,草木凌乱,不敢贸然向前,先派人查探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斥候陆续回禀,岔路山林中遗落不少兵器铠甲残片,脚印凌乱,似有大军通过。 而前方山谷中,大火已灭,路上尸体堆积如山,大多化为焦炭,惨不忍睹。 “元让危矣!”曹休重重叹息,天色将黑,只好先往后撤退,派人向曹操报信。 关羽渡过白河,命关平押送俘虏赶来,带着夏侯兰赶奔宛城。 华灯初上,宛城一片欢欣,众将先后都来报捷,个个都有功劳,对诸葛亮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羽来至府衙,刘琦早已备酒相迎,每一位凯旋的大将,他都亲自在大堂门口迎接,赐酒奖赏。 徐庶斟酒,颔首笑道:“恭喜云长又建一功!” 刘琦举杯,关羽赶忙上前接过,抱拳道:“全仗将军及二位先生调度得当。” 经此一战,关羽也感慨不已,以前跟着刘备,哪曾打过这等有准备的仗,竟将曹操耍的团团转,着实解恨! 刘琦早已得知战报,笑道:“若非云长虎威,岂能兵不血刃拿下五千俘虏?” 关羽回头看向夏侯兰:“其中也有此人一半功劳,他自称乃子龙同乡,主动弃暗投明。” 夏侯兰上前施礼:“在下夏侯兰,的确与赵云是同乡,与曹氏并无干系。” 刘琦自然知道夏侯兰是真的,点头道:“你敢随云长前来,必定不会作假,既然弃暗投明,今后便与子龙并肩作战,赐酒!” 亲兵又向夏侯兰端过一杯酒,众人一同饮下,盘中的布匹钱财关羽一概不受,只好留给关平。 众将到齐,刘琦与众人走进大堂,见赵云正与陈到在那里闲聊,大笑道:“子龙,你看谁来了?” 赵云扭头看过来,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夏侯兰:“甫秋,果然是你?” 他乡遇故知,极易勾起浓浓的乡情,即便是沉稳的赵云,也有些情难自禁。 夏侯兰也十分激动,点头道:“那日在军前,听闻兄长与许褚大战,方知你下落,本以为各为其主,不得相见,谁知……唉!” “既已弃暗投明,今后你我还是兄弟!”赵云拍着他的手,转身向刘琦抱拳道:“将军可否让他一同列席?” “无妨!”刘琦摆手笑道:“初战告捷,今夜大宴庆功,不醉不休。” 赵云又向关羽抱拳道:“多谢云长刀下留情。” 关羽还礼道:“将军与大哥一样,宽厚仁德,既命吾等少杀戮,多劝降,关某岂敢不遵?只是某之青龙刀,又要饥渴多时矣!” 张飞上前拉着关羽入席,埋怨道:“二哥,你来给俺评评理:俺今日抓到夏侯惇,这小子居然恬不知耻,以俺长辈自居,要做俺岳父,真正岂有此理!” 关羽一怔,旋即抚须笑道:“三弟抢了人家侄女,如今已生二子,这个岳父不认,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张飞黑脸涨成了紫色,埋怨道:“二哥也来取笑俺!” 刘琦示意众人入席,夏侯兰坐于赵云背后,诸葛亮居右、徐庶居左,一眼望去,全都三国时期的翘楚,成就感油然而生。 当下举杯朗声道:“此战多蒙孔明谋划,元直筹策,料敌制胜,以进为退,又断曹操一臂,诸位建功,当先敬二位军师。” 众人纷纷起身,包括关羽在内,对诸葛亮再无半分轻视,方知徐庶之言句句是真,卧龙名不虚传。 从博望城扎营到博望坡埋伏,一举消灭夏侯惇大军,每一步无不在其预料之中,谁人不服? 诸葛亮谦逊一番,与众将同饮,刘琦见文武终于同心,心情舒畅,张开手大笑道:“开席!” 众将纷纷都来向刘琦三人敬酒,这一场大胜再次将他的威望推到新高度。 刘琦以茶代酒,向诸葛亮敬道:“接下来,便是以退为进之时。”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张飞和甘宁拼酒,两人都喝得如同烂泥,倒在桌下,七八个兵卒根本抬不动。 第49章 炎风营 赵云与夏侯兰是总角之好,情同手足,战乱时期,一旦离家,便音讯全无。 今日竟能在两军阵前相遇,更是唏嘘不已,说起旧事便滔滔不绝,从酒宴上谈到馆驿,激动得彻夜难眠。 不觉听到雄鸡报晓,夏侯兰慨然道:“若非刘将军运筹帷幄,阴差阳错兵败,便要与兄长反目成仇。” 赵云叹道:“吾自离常山,便四处漂泊,如今总算有了归宿,刘将军乃贤明之主,必能中兴汉室。” 夏侯兰疑惑道:“昨夜听他们在席间闲聊,连乐进劫粮也在刘将军算计之中,可有此事?” 赵云点头笑道:“不错,军师知道曹操惯断人粮草,故而命人三日运一次粮,果然中计。” “这……”夏侯兰一怔,问道:“那兄长大营失守,莫非也在预料之中?” 赵云反问道:“贤弟可知左慈访营治病之事?” “知道,此事全营上下谁人不知,那左慈可真神了,三副药就治好了……” 夏侯兰正要吹嘘一番,见赵云笑吟吟看着自己,忽然心头一动:“莫不是左慈也是李将军安排来?” “然也!”赵云点头道:“左道长借为曹操治病,看出其有‘水火之灾’,此乃点醒曹贼也!” “原来如此!”夏侯兰一拍大腿,“我就说大军半月未动,左慈走后,曹操头疾痊愈,妙计迭出,随后数战告捷,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赵云笑道:“用左慈点醒曹操放水淹营,关将军连夜退兵,我故意中计诈败而走,早在博望坡部署就绪,只等曹军来追。曹操自以为得计,其实尽在诸葛军师预料之中。” “嘶——”夏侯兰倒吸一口冷气,叹服道:“这诸葛孔明,真乃神人也。” 赵云深以为然,点头道:“曹操生性多疑,若未战便退,博望坡伏兵必为其识破,唯有让曹操用计成功,我们再诈败而走,方可大获全胜。” “有此明主,何愁大事不成?”夏侯兰惊叹不已,旋即又蹙眉道:“但如今博望坡失守,曹操尚有二十万大军,必会愤怒前来报仇,该如何是好?” 赵云笑道:“贤弟勿忧,一切早已部署好了,曹贼此番来南阳,便是他葬身之地。” 夏侯兰心中暗惊,不知道刘琦还有什么对策,竟有如此大的口气,起身抱拳道:“小弟愿为汉室略尽一份心力,请兄长代为引荐。” 赵云笑道:“我早有此意。” 此时已经天光微明,两人干脆不再睡觉,洗漱吃过早餐之后,到府衙来拜见刘琦。 刘琦正与徐庶商议组建情报系统,取名为炎风营,承炎汉之志,如风所过,无所不在,无所不至。 分情报部、监察部和行动部,目前主要任务还是以刺探情报为主,将来人员充备,可监察军部百官,执行刘琦部署的密令等。 徐庶初时只想建斥候营,以便掌握军机,更好地辅佐诸葛亮,但听了刘琦一番计划,顿觉责任重大,辞去军师的些许遗憾也一扫而净。 炎风营的组建比募兵训练还要困难,首先人员必须要忠诚可靠,其次还要身怀绝技,至少有一技之长,优先从军中选拔,再从民间培养。 这对徐庶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但同样也充满斗志,至少他不再是锦上添花之人,而是中流砥柱。 赵云带着夏侯兰求见,抱拳道:“将军正缺治军之人,云斗胆举荐夏侯兰,他与我有总角之好,明于法律,可做督军。” 刘琦不假思索,点头笑道:“就让他做军正,与元直一同修订军法,整肃军纪。” 赵云反倒一怔:“将军,军正职位未免太高,夏侯兰又是新降之人,恐难服众。” “子龙举荐的人,夫复何疑?”刘琦笑道:“举贤不避亲,本就该如此!” 其实不用赵云推荐,刘琦也打算让夏侯兰掌管军纪,现在赵云主动提出,干脆卖他个人情。 夏侯兰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刘琦玩过《赵云传》,对这个人物倒是颇为熟悉,甚至有些喜爱。 只要忠诚度没问题,让他帮着徐庶组建炎风营正合适,将来看其能力再任职不迟。 “多谢将军信任!”夏侯兰惊喜不已,也深知这是沾了赵云的光,马上跪地道:“在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快快请起!”刘琦扶起夏侯兰,向徐庶笑道:“元直,炎风营不再只有你一个光杆司令了。” 徐庶自然会意,抱拳道:“多谢将军为我选材。” 夏侯兰疑惑道:“何为司令?” 徐庶笑道:“主公之言,有些新奇之处,只可意会,不必详询,炎风营方才商议取名,只某一人耳!” 徐庶早对刘琦偶尔口出新词习以为常,虽然闻所未闻,但恰如其分,心神领会之后偶尔也有采用。 夏侯兰似懂非懂,点头道:“司令大概便是统帅之意。” “司令者,司职号令也!”刘琦硬着头皮解释一番,笑道:“万事开头难,炎风营责任重大,还需二位多多费心。” 二人领命,夏侯兰又向徐庶行礼,大汉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从此诞生。 正询问曹营军情之时,探马来报,曹操听闻前军大败,勃然大怒,不等天明便起兵,曹军已出博望坡,到了白河。 刘琦笑道:“曹贼想兴兵报仇,来得正好。” 夏侯兰言道:“夏侯惇虽全军覆没,但曹操尚有二十万精兵,不可大意。” 刘琦让赵云带夏侯兰下去歇息,与徐庶出城,见诸葛亮也赶往前阵,军士推着四轮车,咕噜噜作响,显得与众不同。 这辆四轮车他已经见过两次,可不是一辆简单的小推车,两旁藏有暗箱,能装不少东西,还装置机关暗器,十分精巧。 刘琦至今还没搞明白,在没有水泥路的时代,看不到弹簧等减震装置,这小破车竟跑得平顺快速,完全不合常理! 这段时间他骑马折腾,屁股和大腿磨得红肿疼痛,但身为三军统帅,又不好意思坐车坐轿,只能咬牙适应。 看诸葛亮优哉游哉摇晃羽扇,刘琦倒有几分羡慕,还是诸葛村夫会享受啊! 正感慨之时,只听呼啦一声,那四轮车后竟撑起一个帐篷,像婴儿车一般还能挡风遮阳。 “哼,本将才不稀罕,下雨了看你如何是好!”刘琦暗自腹诽,快速打马向前。 第50章 对峙白河 曹操亲领十万精兵,出博望坡直逼宛城,前来兴师报仇。 昨日用计破刘琦左右大营,攻下博望,曹操正自得意,谁知刚躺下,便报夏侯惇全军覆没,几员将领至今下落不明。 这让曹操怒不可遏,当夜就要发兵报仇,被荀攸劝住,侯到天明迫不及待出兵,谁知白河早已布下防线。 许褚领三千铁甲军开路,曹洪为后队,浩浩荡荡来到白河边,见荆州军早已沿岸扎营,布下防线。 辰时曹操亲至,纵马到河边巡视,脸色阴沉,不由分说便派兵渡河攻打。 此处只有一座石桥,曹军簇拥其上,其余士兵下河搭桥准备抢渡,对岸矢石如雨,未过半便全部身亡。 转眼折损两千余人,桥头上尸体堆积如山,血流如注,涛涛河水化作赤红,惨不忍睹。 曹休言道:“刘琦早有准备,箭矢充足,不如暂退,再思破敌之策。” 曹操面沉似水,向韩浩传令道:“到上游阻断河水,纵然填平河道也要杀过去,不取宛城,某誓不为人!” 韩浩虽感为难,但见曹操正在气头之上,不敢抗命,领三千军到上游预做准备。 骄阳似火,曹操下马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喝过几口水,望着那座石桥怔然出神。 虽然顺利杀进南阳,但曹操却高兴不起来。 南阳是他的伤心之地,先前征张绣,折了长子曹昂、亲信典韦,至今想起来都心中隐隐作痛。 如今又失曹仁、夏侯惇,于禁、李典等副将更不必说,自从挟天子号令诸侯以来,大军所向披靡,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不但关乎南阳对中原威胁的大局,也关乎他的颜面,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曹操贵为丞相,威孚四海,孙权也不敢公然抗命。 刘琦一个懦夫,居然敢公然辱骂于他,又屡中其计,损兵折将。ζΘν荳看書 若不一雪前耻,曹营众将怎么看? 满朝文武怎么看? 碧眼儿怎么看? 天下人怎么看? 那些手下败将,吕布、袁绍、刘备等人,在九泉之下又怎么看? 正出神之际,忽然对岸人马簇拥而至,打着刘琦旗号,曹操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寒芒闪烁。 刘琦兵到岸边,纵马上前,左边黄忠,右边坐着四轮车的诸葛亮,迎着河风,气宇轩昂。 曹操也在许褚等人簇拥下上前,指着刘琦厉声骂道:“刘琦小儿,敢用火攻破吾军,誓报此仇!” 话音未落,便有士兵将夏侯惇押上来,曹军顿时一片骚动,没想到夏侯惇也被擒了。 刘琦微微一笑,抱拳道:“曹丞相,夏侯将军不知进退,犯我疆境,已被我擒获。若丞相愿将其押回许昌受审,我们便罢息兵戈,商议尊奉天子,还于旧都,重振汉室,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见刘琦如此神态,竟是要与他平起平坐,共掌朝纲,不禁愈发恼怒。 手指刘琦沉声道:“刘琦,你若识时务,早些放了夏侯惇及诸位将军,下马束手就擒,某念在与尔父故交,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踏破荆州,汝父子尸骨无存!” 刘琦脸色一沉,缓缓道:“丞相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夏侯惇人头落地吗?” 曹操见两名士兵举刀,脸色大变,厉喝道:“刘琦,尔敢放肆?” 刘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轻笑道:“某身为荆州牧之子,自当保全疆土,丞相既要踏平荆州,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丞相,不必顾虑,尽管放马杀过来,为我报仇雪耻!” 就在此时,一旁的夏侯惇却嘶声大吼,状若疯狂。 曹军一片震动,曹操见状痛心不已,劝道:“元让不必担心,我定会救你!” “公明,放箭,快朝我放箭……” 夏侯惇也是性情刚烈之人,当年拔矢啖睛,何等慷慨,岂能受此屈辱? 徐晃吓得收了弓箭,将大斧提在手中,心想那么多人会用箭,你偏偏点我? “文烈,你放箭啊!”夏侯惇独目赤红,瞪着曹休,仅存的眼珠似要爆出来,“给伯父来个痛快的,记得为我报仇,快射——” 当着三军之面,被当作人质要挟,再加上两次兵败,自觉无颜再见曹操,羞愤难当,一心求死。 曹操深吸一口气,终于向刘琦抱拳道:“先将元让带回,小心看守,某自有道理。” 刘琦一摆手,士兵便将狂暴的夏侯惇带走,顺风传来阵阵嘶吼,凄厉如将宰杀的年猪,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刘琦乜斜着盔甲鲜明的曹军,笑道:“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绪,缓缓道:“刘琦,吾自奉天子讨逆以来,众豪杰都如草芥,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取,顺吾者生,逆吾者死,你可明白?” 刘琦看向诸葛亮,这种嘴炮的事情他最擅长,要是能骂死曹老板,就更好了。 诸葛亮却以为刘琦问他是否要示弱,轻摇羽扇微微摇头。 两人没有形成默契,刘琦只好自己开炮,朗声道: “丞相虎威,在下略有耳闻,昔日洛阳追董卓之时,濮阳攻吕布之时,宛城战张绣之日,令人拍手叫绝,想必今后还有此等战必胜,攻必取之壮举。” 曹操闻言大怒道:“竖子揭吾短处,岂有此理,许褚何在?” 许褚闻令,催马直接冲上石桥,举刀来斩刘琦。 曹操在对岸观察半天,见关张赵三人俱都不在,刘琦身旁仅有一名老将护卫,突然灵机一动,叫重甲在身的许褚发动突袭。 如果能出其不意斩了刘琦,荆州将士必会溃散,便可破敌救人。 此时的许褚全副武装,内罩重甲,外穿铁甲,连坐骑都用铁甲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连人带马,如同移动的铁块,踏上石桥,发出咚咚的闷响,大刀闪着寒光。 岸边荆州军纷纷放箭,箭如飞蝗涌向许褚,却只听一阵密集如雨点般的声音,箭矢便纷纷掉落,根本无法伤及分毫。 此时的许褚,如同一架装甲车,摇摇晃晃便冲过桥头,枪炮对他毫无威胁。 如此凶猛的冲势,让守军慌了手脚,连诸葛亮都神色警惕,将手按在四轮车的机关之上。 刘琦却神色淡定,虽然关张赵不在,但五虎还有老黄忠压阵,旁边的甘宁也不逊色,许褚这完全是来送人头的。 “哼,欺我荆州无人乎?”黄忠须发皆张,取下弓箭,也瞄准许褚连放三箭。 嗖嗖嗖—— 一瞬间,三支箭几乎不分先后,破空而出,与那些乱箭混在一处,往许褚射去。 第51章 兵不厌诈 许褚舞刀拨开射向要害的乱箭,正往前冲,忽然坐骑一声嘶鸣,竟不受控制,猛地往桥下窜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许褚连人带马掉入白河之中,水花溅起数丈之高,朝阳之下,竟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 曹操大惊,忙命人上前打捞,顾不得对战,传令收兵。 黄忠则领兵上前,对着河内一通乱射,又杀死曹军无数。 看曹军狼狈退去,众将士才松了一口气,黄忠收弓而回,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当真是神箭手。 刘琦却摇头道:“我本待许褚冲过桥,再将其擒拿,黄老将军射早了!” 黄忠抚须笑道:“年纪大了,便有些忍不住!” 众将忍不住又大笑,诸葛亮忽然有些脸红,这两人说的是同一回事? 正在此时,负责巡视的寇封前来禀告,曹军在上游挖掘河堤,堵塞河道,似欲将白河截断,再来进攻。 刘琦正要派兵去阻止,诸葛亮却笑道:“将军勿忧,三日内必有大雨,曹军挖开河道,必将自食其果。” 刘琦看天空万里无云,但不知何时竟出现日晕,便知诸葛亮所言不差,传令各营修整沟渠,防备雨势。 许褚被捞起之后,曹操便一直亲自跟在左右,指挥士兵全力救治。 那三千铁甲兵,外面一层铁甲能挡弓箭,许褚的更为厚重,在马上自然所向披靡,但一旦下了马,便要人帮忙搀扶才能卸甲。 这掉入水中那还了得? 直接沉到河底,虽然躲过乱箭,但许褚水性欠佳,猛灌河水,等曹军付出数百人伤亡,将他拉上岸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 因为喝了太多水,肚子鼓胀,铁甲卡住退不下来,只好用绳索将他倒吊起来,控水施救。 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许褚才悠悠醒来,脸色苍白,喉咙肿痛说不出话来。 曹操见他安然无恙,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让医者照看休息,回帐问道:“坐骑何故突然受惊?”。 许褚的坐骑自然也被打捞上来,马虽死了,但铁甲还能用,打造一副绝非易事。 曹休禀告道:“坐骑被人射中双目。” 曹操想起刘琦身旁那老将张弓搭箭,许褚便应声掉入河中,捻须叹道:“刘琦麾下,何以诸多奇人?” 程昱言道:“今观刘琦城府之深,远胜刘备,此人将来必为心腹之患,需要早除。” 曹操点头道:“先前刘备为蔡瑁所杀,本以为去掉一劲敌,未料刘琦竟也能收买人心,一旦坐稳荆州,危害远胜孙权,当乘此时一举扫平江南。” 程昱献策道:“刘琦在白河布下防线,占据地利,又拜诸葛为军师,徐庶甘居其后,此人恐非浪得虚名,丞相不可大意。” 曹操却抚须笑道:“博望之战,某观此二人用兵也不过尔尔,只是夏侯惇轻敌大意罢了,不足为虑。曹洪领兵将至,待韩浩掘开河道,截断白河之水,一鼓作气杀到宛城,活捉刘琦,救出二位将军,荆州唾手可得。” 傍晚时分曹洪兵到,曹军自博望至宛城,数十里地都是曹军大营,声势浩大,南阳境内一片震动。 荀攸随大军赶至,献策道:“虽有博望坡之失,但我军依然兵力占优,今丞相兵进南阳,可派人散布流言:只说刘琦虽侥幸取胜,但难挡丞相虎威,一战败走博望城。荆州必定震动,孙权、赵范二人正自观望,见刘琦失势,自会起兵。” 曹操点头道:“公达所言极是,刘琦根基未稳,只要鼓动荆州人心,又有孙权、赵范作乱,岂能不败?” 天黑之后,韩浩回营复命,白河上游仅有一处可挖掘,但此处地形西高东地,河水只能向东引流,周围都是营寨,一旦白河上涨,必有危险,请曹操三思。 曹操以为韩浩懈怠,冷声道:“明日与翟元同去,增兵三千,待截断河流,吾一日便可过河,何须再扎营?” 次日,曹操命各营赶造舟船木筏,只等河水变浅,便搭浮桥冲过河道。 又派人到南阳、荆州各地散布谣言,曹军已围困宛城,刘琦在劫难逃,荆州必将沦陷。 此时刘琦也在调兵遣将,关羽、张飞、赵云等纷纷领兵到来,沿河驻军,与曹军对峙。 虽然每人只有三千兵,但这几个人的旗号竖起在河岸边,便是极大的威慑,曹军根本不敢想渡河之事。 下午忽然天气转阴,东南风愈紧,韩浩已经挖开河道,将河水引至博望坡下,散漫于四野之地,因天气变化,未敢堵住河道,前来请令。 曹操传令趁夜截流,待到天明时分,河水干涸,便可一鼓作气杀到对岸。 荀攸言道:“今日截断白河,刘琦必能发现,却无动于衷,吾料其必会等到大军渡河之时,放水来淹,需派兵驻守。” 曹操笑道:“公达勿忧,吾早已料知,命翟元去助韩浩,便是为防备敌军来破坏河口。” 天黑之后,夜风愈紧,曹操在帐中与程昱对弈,听着风声呼啸,笑道:“真乃天助我也!” 程昱疑惑道:“丞相何故发笑?” 曹操笑道:“吾传令天明时分渡河冲杀,实为迷惑敌军细作耳,当于今夜三更准备,四更发动突袭,到对岸无需进攻,却将那些船筏木材烧着,此时东南风正紧,沿河放火,浓烟向西而去,刘琦不战自败矣!” 程昱恍然,赞道:“丞相用兵,果然神鬼难测,徐庶之流焉能相抗?” 曹操抚须道:“兵者,诡道也,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某熟读兵策,用兵多年,岂是那半道求学、初出茅庐之辈可比?吾若败于诸葛之手,不如解甲归田,也去耕地渔樵,了此残生。” 程昱笑道:“听闻丞相军旅期间掌灯夜读,撰写《孟德新书》,此次出兵却未见动笔,莫非大作已成?” 曹操摆手道:“此乃吾酌古准今,集多年用兵心得,仿《孙子》十三篇而作,留待后辈子弟学习而已,岂敢妄称大作?” 程昱摇头道:“丞相谦虚过甚,天下皆知丞相用兵如神,可比孙吴,文采出众,力压当今名士。五言诗引领文风,虽古之名相,亦未有如丞相博学者!” 曹操抚须大笑道:“若逢治世,曹某当比孔孟……” 啪啪啪—— 话音未落,便听帐篷上忽然传来雨点之声,曹操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第52章 共同守护 曹操退兵之后,刘琦也收兵回营。 夏侯惇在营中怒吼大骂不止,喊得声音嘶哑,和曹仁一样准备自尽。 刘琦让张飞去劝,毕竟他是夏侯家的女婿,亲戚里道,好说话些。 等到天黑之后,夏侯惇的叫骂声终于停止,张飞黑着脸走出帐,唉声叹气。 甘宁正吃饭归来,笑道:“翼德劝住夏侯惇,又是大功一件,为何叹气?” 张飞不悦道:“逼得俺叫了几声岳父,晦气!” 甘宁大笑道:“你抢什么人不好,非要抢夏侯家的女子?” 张飞叹道:“当年出城,见那女子打柴,为贼人所逼,俺便救了她回城,看其年纪尚小,又不说话,便以女儿相待,谁知……” 说到这里,张飞也是无奈摇头,等夏侯娟长大之后,两人成亲,才说明身份,洞房之夜惊得张飞一夜没回过神来。 原本以为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谁能想到夏侯家的子女会去砍柴? 而夏侯娟被救之后,钦佩张飞的英雄气概,便决定以身相许,一直隐瞒身份。 甘宁笑道:“难得大嫂一片痴情,甘某纵横江湖十余年,劫富济贫,也救了不少妇孺孩童,但从未遇到如此佳人,翼德艳福不浅呐!” 张飞郁闷道:“先前确实是良缘,俺老张也深感幸运,但俺与曹贼势不两立,又成孽缘了。” 甘宁拍着张飞的肩膀:“凡事自有命数,此事未必便没有转机,一切顺其自然吧!” 二人正闲聊之时,亲兵传刘琦召见甘宁,一同来到中军帐中。 张飞禀告夏侯惇暂时安定下来,等候曹操答复,刘琦命人将其连夜送往宛城,与曹仁一起看押。 又对甘宁吩咐道:“曹军于上游截断白河,引流至博望坡下,甘将军领所部人马前去保护河堤,若曹军来破坏,将其击退。” “遵……”甘宁正要领命,忽然觉得不对,“将军,你说反了吧?” “军机大事,岂容有错?”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今夜子时过后,必有暴雨。” “原来如此!”甘宁恍然,大笑道:“曹军挖开河道,洪水过境,岂非自食其果?叫龟儿子今夜都变鱼虾。” 张飞疑惑道:“只见刮风,未曾听到打雷,恐怕未必下雨。” 诸葛亮只是叮嘱道:“甘将军记得叫士兵都带斗笠蓑衣,” 甘宁领命而去,张飞将信将疑,也告辞回去休息,后半夜到他巡营,自然便知。 白河上游,曹军将河道堵截之后,韩浩回去复命,翟元领兵驻守,岸堤之上点起火把,以防敌军来破坏。 半夜时分,夜风呼啸,众人躲在土坑中避风,忽然守军来报,对岸来了一支人马,在山坡上点起篝火,不知有什么意图。 翟元急忙领兵上了岸堤,列阵戒备,却见当先一人走到一箭之地开外,招手大喝道:“诸位不要误会,我等也是来保护河堤的。” “保护?”翟元一怔,看看左右:“我没有听错吧?” 甘宁见曹军疑惑不已,心中暗笑,对身后士兵吩咐道:“儿郎们,给老子把‘保护’打在旗号上。” 锦帆军也觉此举十分好笑,几个人嚷嚷着,找来树枝茅草,在木板上钉了个“保”字,那个“護”实在烦琐,只好作罢。 “各位不要动手!”甘宁命人举着木板上前,大笑道:“刘将军正命人在下游捞鱼,命我等来看护河堤,待明日鱼汤送来,我兄弟们一杯羹。” “他奶奶的,刘琦这小子真会捡便宜!”翟元低骂一声。 见他们没有携带铁锹等,心中信了七八分,越想越觉得吃亏,大声道:“我只吃鱼头,怕鱼刺卡着。” 甘宁大笑道:“放心,不止鱼头,其他的头都留给你。” “他娘的,留着自己吃吧!”翟元大怒,双方就在岸边笑骂起来。 过了子时,甘宁命士兵穿戴蓑衣,翟元大笑道:“尔等也忒蠢了,蓑衣岂能挡风?” 甘宁笑道:“蓑衣自然用来避雨,还剩几件,你要不要?” “这天气哪有雨?”翟元张开双手大笑道:“多此一举。” 曹军也哄笑不止,早就听说南方人弱不禁风,果然如此,在河堤上,指指点点,看着笑话。 等甘宁他们穿戴整齐,忽然天空雨点落下,曹军顿时惊奇不已。 甘宁举着一件蓑衣大声道:“兄台,现在穿还来得及!” 翟元冷笑道:“我等跟随丞相征战南北,历经风霜,不似尔等南人娇气,些许风雨有何惧哉?” 话音未落,雨势陡然增大,这暴雨来得极其突然,夹杂着狂风,岸上火把早已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之中。 “兄台,兄台,你还在否?”翟元大声叫喊,但再无回应。 岸堤上一片空阔,无处避雨,曹军一片大乱,眼前一片漆黑,天地间只剩风雨之声。 翟元蹲在岸堤上,浑身湿透,铠甲愈发沉重,雨水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心想此时就算那些人来破坏河堤,也来不及了,抹黑爬起来传令撤退,到营中去避雨。 士兵依次传令,在黑泥水中连走带爬,依次而行,不知摔了多少次,有人在黑夜中滚落河堤,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爬到河岸,一名士兵在污泥中找到翟元,传曹丞相之命,迅速挖开河堤,疏通白河。 翟元听了好几遍才听清,忍不住大骂:“去他奶奶个熊!” 辛苦挖了一天一夜,十几人被冲到下游生死不明,好不容易堵住河道,现在又要掘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 不止翟元,曹军也都心中诅咒曹操十八代祖宗,也不知曹操是否能找到他的祖宗为何人! 此时雨势还不见停歇,只听得波涛之声越来越响,黑暗中不辨方向,这要是挖开河堤,谁都别想活了。 翟元听得心惊肉跳,连大营也不敢驻留,命士兵顺着河岸抹黑撤退,只等山洪倾泻,河堤自然就会冲垮。 甘宁派人抹黑爬上岸堤,打探到曹军连夜退去,也带兵回营复命。 刘琦早已睡下,诸葛亮亲自到河边查看,见白河未曾上涨,才放下心来,准备回帐歇息。 张飞正好巡营归来,疑惑道:“夏天不见打雷,军师何以料定半夜会有如此大雨?” 诸葛亮站在营门口,一阵冷风吹来,长袍飞舞,淡淡道:“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阴阳,不掌兵势,乃庸才耳!” 张飞一怔,诸葛亮已飘然而去,回头见甘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两人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异口同声道:“说你呢!” 第53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色微明,雨势才稍微减小,白河之上雨雾迷蒙,看不清对岸情况。 刘琦才到中军帐,探马来报,曹军连夜后撤十里,上游大营被洪水淹没,曹军损伤无数。 徐庶笑道:“曹军连夜在雨中移营,必定损失许多辎重,这雨若多下几日,粮草运送不及,不战自败矣。” 刘琦点头道:“以退为进之计已成!” 到目前为止,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将曹军引到南阳,就是为了拉长他们的补给线,消耗物资。 虽说曹操统一北方,声威大震,但将士连年交战,都十分疲惫,河北也还没有恢复元气,曹军已是外强中干。 此时曹操挥师南下,完全是趁着大胜的气势,只要耗尽这股锐气,便后继乏力。 刘琦原本的计划,是在借助这条南阳走廊,与曹军拉扯,诸葛亮到来之后,又补充计划,以进为退将曹军全部吸引过来。 要知道冷兵器时代,运送粮草辎重极为困难,都是靠人力畜力,道路又不平坦,基本运粮的人数和兵力相当。 如果路途遥远,这个数量还会增大,运粮的人也要吃喝,这个消耗不容小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确实关系三军命脉。 动辄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人的口粮,粮草危机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个乱世,许多人走投无路,投军就是为了一口饭吃,真正想建功立业的寥寥无几。 军中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当兵吃粮,吃粮当兵! 一顿吃不饱,还勉强能稳住,一天没饭吃,很容易引起哗变,人数越多,危机就越重。 这也是曹操当年为什么要杀仓官王垕,用一人性命来安抚军心,也是无奈之举。 这一次曹操仓促撤退,又是三更半夜,大雨天气,至少要损失一半的物资,如果后续辎重不能及时运到,将再次面临危机。 诸葛亮献策以退为进,其实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拉长曹军的补给线,将他引到南阳来,再切断归路,便可一战成功。 如今眼看曹操非但上钩,还吞了鱼饵,刘琦怎能不激动? 诸葛亮安排关羽守华容道,故意放走曹操,是为了稳住北方,不让孙权得利壮大,因为当时的刘备寄人篱下,根本没有能力分一杯羹。 但现在形势完全不同,如果能有机会抓住曹老板,甚至将这个枭雄除掉,刘琦绝不会手软。 曹操一死,北方必定大乱,趁势进兵中原,如果能拿下许昌营救天子,占据洛阳,取关中、拿益州便易如反掌。 孙权只要还稍微有点脑子,也会趁机进攻徐州,周瑜也不至于背后捅一刀,自相残杀,给曹氏崛起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还只是自己的设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消灭这股曹军,让曹操再不敢觊觎荆州,才能实现三足鼎立之势。 正商议之时,关羽、赵云等纷纷进帐,听说曹军退兵,都想请令出兵。 他们在中原被曹军追得晕头转向,如今形势反转,都想一雪前耻,好好出一口恶气。 刘琦却示意众人少安毋躁:“我知道诸位都很急,但是先别急,至少也要等到天气放晴吧?” 众人一怔,听着帐外的雨声,忽然反应过来,全都大笑不止。 关羽言道:“曹操用兵多谋善变,若强攻宛城不下,恐会袭击其他各处,将军要早做准备。” 刘琦笑道:“云长勿忧,早已安排好了。” 新野方向有霍峻,穰县方向有文聘,这两个都是极为善守之人,曹操要想分兵突破,也没那么容易。 …… 此时的曹军大营中,一片愁云惨雾。 曹操坐在中军帐中,两腿污泥,衣衫未干,脸色阴沉。 听着雨声密集打在营帐上,心乱如麻,颓然叹道:“屋漏偏逢连夜雨……” 昨夜发现有雨之后,他意识到不妙,立即传令全军后退,但为时已晚,还未拔营,便大雨倾盆。 连夜冒雨退兵,许多士兵不明所以,军中一片怨言。 拔营最忌仓促,行军最怕天黑和下雨,一次全都遇到,那是何等悲惨? 比这更悲惨的是,又要连夜临时寻找扎营之地,重新冒雨扎营,已经无法再凑出一个完整的大营。 营帐损坏严重,物资大多遗落,即便打好营帐,也和露天没什么区别。 地面早被雨水湿透,帐外大雨,帐内小雨,所有的东西全部湿透,十几人挤在帐中,士兵苦不堪言。 曹操的中军帐到处都是污泥,四面漏水,其他士兵就更可想而知。 正闷坐之时,曹休进帐禀告,靠近博望坡的曹洪大营,大半被洪水淹没,士兵死伤无数,营帐辎重尽数被毁,形势严峻。 曹操神情愈发凝重,站起身来,背着手看向帐外,天空阴沉,雨雾绵绵,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水火之灾?”曹操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此时再想起左慈之言,又觉得应在自己身上。 曹休蹙眉道:“后军粮草大多被毁,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陡然一惊,言道:“立刻派人向许昌报信,叫旬文若不惜任何代价,要将粮草尽快运到。” “遵命!”曹休也知道形势紧迫,赶忙去传令。 阴雨天气,曹操觉得头又隐隐发痛,揉了揉脑门,思索对策。 荀攸须发湿漉漉地走进来,言道:“未料突降大雨,人马受损过半,粮草告急,丞相当早做准备。” 曹操无奈叹道:“吾已命人到许昌催粮。” 荀攸言道:“雨势未歇,远水难救近火,要解燃眉之急,还须主动出兵。” 曹操抚须道:“公达有何良策?” 荀攸道:“刘琦集精兵防守宛城,急切难下,何不分兵攻打他处?此时天降大雨,出奇兵袭之必能成功,既可暂时屯兵,以补兵粮不足,又可牵制敌军,一举两得。” 曹操点头道:“吾正有此意,但心绪烦乱,不知该如何用兵。” 荀攸言道:“可兵分两路,一路攻新野取樊城,断荆州之兵;一路攻安众取穰县,收南阳诸县。刘琦若分兵去救,则宛城难守,亦可沿途伏击之,若不分兵,则断其归路,其军不战自乱。” 曹操略作沉吟,旋即抚掌大笑道:“公达此计甚妙,可笑徐庶、诸葛只顾眼前,未知大势,只是分兵防守白河,焉能守住荆州?此两路兵只要有一处成功,刘琦必败矣!” 第54章 兵分两路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未到中午,便雨过天晴。 阳光露出云隙,曹操出营来,见满地狼藉,营帐像一个个泥房,士兵们萎靡不振,都在晾晒衣物。 见军纪涣散,溃不成军,曹操眉头紧蹙,慨然道:“若是于文则在,军容何至于此?” 众将之中,于禁最善治军,军纪严明,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允许士兵如此散漫。 午饭极其简陋,只有稀粥和潮湿发胀的面饼,优先分给徐晃和乐进兵马,各带五千精兵向南而去。 大道之上留下泥泞的脚印,曹操望着远去的人马,充满忧虑,若此行不能成功,大军将陷入两难境地。 三十万兵马分散各处,士气低迷,军心涣散,再加上粮草危机,若是关张等领兵到,后果不堪设想。 程昱来到曹操身旁,低声道:“军心不稳,丞相当适当放松军纪。” “嗯?”曹操眼睛微微一眯:“若纵兵抢掠,南阳人心大失,如何取荆州?” 程昱言道:“丞相兴仁义之师,奉诏讨逆,南阳之民暴起作乱,招致兵祸,实乃咎由自取,今大军被困,当舍小存大。” 曹操背着手,抬头望向隐现在云层之中的烈日,微微闭起双目,眼下的局势,若还约束士兵,恐怕会引发暴乱。 良久之后,曹操长出一口气,忽然轻抚额头:“吾头疾发作,军中之事,暂由曹洪代掌。” 程昱跟随曹操许久,自然心神领会,马上命亲兵扶着曹操回帐歇息,找曹洪商议军机。 乐进领兵至安众,已是傍晚时分,径直冲到城下,将城池四面包围,大喝县令出降。 自张绣投降之后,安众便是曹操麾下,乐进奇袭至此,想以兵力威慑,叫县令屈服。 守军闭门不出,安众县令来到城头,见是曹军,问道:“何人领兵?” 乐进冷声道:“某乃乐进是也,尔等背叛曹丞相,若能早日悔悟,丞相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某杀进城中,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便见城上传来一阵大笑,一人冷声道:“曹操奸贼,欺君罔上,尔等助纣为虐,竟敢大放厥词,可知羞耻二字?” 乐进双目微凛,厉声道:“汝是何人?” “南阳文聘是也!”文聘按剑站立城上,沉声道:“刘将军早已料到曹贼要来偷袭,纵然曹操亲至,某亦无惧,更何况尔等这些落汤鸡,丧家犬?” 乐进大怒,传令攻城,曹军急行军而来,未带辎重,举着兵刃便往城下冲来。 文聘岿然不动,竟对曹军的冲锋置之不理,守军张弓搭箭,城上一片吱吱呀呀的声音,如麻雀欢鸣,却无一支箭射出。 曹军呐喊冲到城墙脚下,不见箭矢,反倒愣了一下,才将钩锁抛上城头,准备登城。 “放箭!”直到此时,文聘才一声令下。 咚咚咚—— 城上鼓声大作,箭矢如雨,曹军纷纷惨叫倒地,抛到城上的绳索也被砍断。 转眼之间,一半人马倒在城下,乐进双目似欲喷火,紧咬钢牙。 他在曹军中号称先登,最善攻城拔寨,但此时手中没有军器,突袭威慑失败,也是束手无策。 文聘大笑道:“叫曹操亲自来!” 天色将晚,看着倒在城下凌乱的尸体,士兵个个都有畏惧之心,知道强攻无益,奇袭失败,只得无奈退兵。 另一边徐晃领兵杀奔新野,到傍晚时分,来至一处山林,人马藏于其中,命人向前打探消息。 这新野本是刘备驻地,城墙加固多次,护城河水势极大,若是强攻,只能无功而返,只能趁夜偷袭。 当夜三更时分,半轮明月挂在天空,夏日的夜晚十分清爽,徐晃领兵悄然来至新野。 见城上火把稀疏,守备松懈,心中暗喜,围城观察一圈,见南门处只有一队士兵巡逻,将人马集中于此。 挑选五百善水者先悄然渡过护城河,再接应五百人过河,悄然来至城下,各将钩锁抛上城头,开始登城。 月影之下,望着一道道黑影如壁虎般快速攀登,徐晃忍不住心跳加快,在远处屏息以待。 只等那些士兵爬到城头,放下吊桥,抢了城门,他便领兵杀入,一鼓作气拿下新野。 夜风吹拂,远处蝉鸣阵阵,曹军伏在潮湿的泥土中,任凭蚊虫叮咬,却动也不敢动,眼巴巴望着城上的黑影,简直度日如年。 眼看士兵登城过半,巡视守军走过之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发现。 那队士兵打着火把走过,众人松了一口气,但就在此时,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有人从墙上滑落。 徐晃等人全都吓得一个激灵,正要大骂那人失手,坏了大计。 却见城头之上火把齐明,无数箭矢、石块、檑木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爬城的士兵纷纷掉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徐晃猛然起身,惊呼道:“中计矣!” 看这情形,显然守军早有防备,刚才一直引而不发,就是在等待士兵爬城,迎头痛击。 城头上乱箭齐发,乱石落下,转眼之间,曹军纷纷坠地,全部身亡,惨叫声消失在夜风中,一切又陷入沉寂。 “哈哈哈,尔等狗贼,想要偷袭?”城头之上,霍峻指着曹军大笑道:“白日做梦!” 徐晃见城上守军全副武装,便知道这里早有准备,此时士兵早已困乏,又没有携带干粮,只能无奈叹息,传令退兵。 次日二人相继回营,曹操见两军兵败,又折损数千人,头疾真的发作,加上淋雨,浑身发烧,卧床不起。 曹洪将人马重新整顿,避过白河之水,在博望坡一带扎营,等候粮草运到,再攻宛城。 连日来分兵到附近各地抢夺百姓粮食,虽然严令不许杀人,但同样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程昱与荀攸商议道:“大军南下遇阻,刘琦于各处早有防备,可见诸葛极善用兵。然丞相病重,军心不振,却不见刘琦来进兵,只恐其中有诈,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也眉头紧皱:“我正为此事担忧,下雨路滑,粮草还要三日才能运到,刘琦按兵不动,恐有劫粮之意。” 程昱抚须道:“公达所虑,与我不谋而合,还需早做防备。” 荀攸言道:“博望城以南,道路狭窄难行,可派兵到博望城接应。” 第55章 暗流涌动 曹操大军攻入南阳,荆州一片震动,传言曹军围攻宛城,刘琦独木难支,闹得人心惶惶。 别驾刘先、东曹掾傅巽等纷纷劝谏刘表,请他调回刘琦,遣使向曹操赔罪,割让南阳以解危机。 刘表则整日在学宫与綦毋闿、宋忠等撰写,将军政之事交给蒯越、刘磐,不闻不问。 张机到襄阳为刘表诊治,病情好转之后,便专心著作,不再过问政事,一心要完成他的《五经章句后定》,留于后世。 经历蔡家之事后,刘表真正明白,此生最大的遗憾,并非荆州,而是他一生心血研究经、易之学讲义未曾成书。 宋忠见刘表将这些官员驱走,叹道:“曹操觊觎荆州久矣,南阳告急,明公何以置若罔闻?” 刘表淡淡一笑:“吾父子奉命镇守荆州,生当同治,死当同亡,有何惧哉?只要将这些经典传于后世,此生无憾矣!” 宋忠抚须叹道:“明公所言极是,吾等著书立传,如同大将上阵杀敌,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表点头笑道:“吾儿长成,已数败曹军,取南阳、擒曹仁,足以傲视群雄,若其败于曹贼之手,亦是天意!若天绝炎汉,人力何能为也?” 一众儒者听到刘表这番话,顿时摇头叹息,这些年来,若非刘表收留他们,立学官、求儒士,此时生死难料,更别说著书了。 府衙之中,刘磐得知南阳情报,也忧心不已,与蒯越商议道:“大郎被曹军围在宛城,是否该发兵救援?” 蒯越摇头道:“大公子早已今非昔比,若未调兵,不可轻举妄动,眼下要紧的是安定境内人心,筹备粮草,保证军前稳定。” 刘磐问道:“那诸葛孔明,果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蒯越笑道:“卧龙凤雏岂是浪得虚名?孔明我曾见过数次,此人风度不凡,博学多智,非但有管仲、乐毅之才,还曾到武当山求道三年,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无所不精,可比张良、邓禹。” “竟有如此奇人?”刘磐暗自吃惊。 诸葛亮的姐姐是蒯良侄媳,再想刘琦为求此人,曾去了两趟卧龙岗,信心又足了几分。 想到此处,刘磐又道:“听闻前几日庞士元已回襄阳,卧龙既已辅佐大公子,何不再请他出仕,共保荆州?” 蒯越叹道:“比起孔明风雅严正,庞士元则玩世不恭,要请他出山,恐也非易事。” 刘磐笑道:“我亲自去请,大郎请卧龙去了两趟,大不了我去三趟就是。” 蒯越微微点头,忽然言道:“凤雏最好杯中之物,将军若能送些好酒,或许能打动其心。”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去!”刘琦大喜,迫不及待就去请凤雏。 刘琦让他留守荆州,就是为了安定后方,虽然一样责任重大,但没有亲临前线,总觉得有些遗憾,总算能做一件事直接帮忙了。 襄阳城内流言四起,暗流涌动,刘琦府中,听到消息的杜灵儿也有些心中不安。 回到卧房,自妆奁夹层中抽出一封密信,看了半晌,轻咬着饱满的红唇,提笔回复。 荆州阴雨连绵,柴桑却阳光明媚,鄱阳湖上波光潋滟。 孙权得知曹操兵进南阳,迫不及待从建业赶来柴桑,与周瑜商议攻打江夏,兴兵复仇之事。 周瑜此时反倒不急于出兵,言道:“南阳局势未明,不可妄动。” 孙权疑惑道:“曹操极善用兵,吕布、袁术、袁绍皆为其所灭,量刘琦小儿难与争衡,今被困宛城,存亡未定,夫复何疑?” 周瑜却道:“主公只见局势,未见兵势也!刘琦奇袭南阳,曹仁、夏侯惇皆败,十余万曹军精锐尽失,今曹操虽声势浩大,却是北方久疲之卒,狐疑之众,一旦遇挫,必将土崩瓦解。” 孙权听周瑜一番分析,猛然醒悟,点头道:“公瑾所言极是,曹操自去年征平河北,未及休整便南下,军卒久疲,而其所得袁氏之众,也未必尽数归附,实乃一群乌合之众。” 周瑜冷笑道:“如今荆州万众一心抗曹,连胜之后军威大振,刘备旧部又急于一雪前耻,以虎狼之师抗久疲之卒,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已立于不败之地矣!” 孙权并不甘心只做个看客,言道:“如今其两军对峙南阳,无暇分兵,趁此良机取江夏,黄祖独木难支,岂非报仇良机?” 周瑜双目微凛,向孙权抱拳道:“主公若计私仇而顾眼前,某此时出兵,取江夏易如反掌;若欲成大业而顾全局,当需忍耐,以待江东天时!” “江东天时?”孙权疑惑道:“公瑾此言何意?” 周瑜缓缓道:“曹操一心要除刘琦雪耻报仇,调集中原大军近五十万,耗费车马钱粮不计其数,若得南阳及荆州,固然可定天下,然一旦失利,败走南阳,后果将如何?” “曹操败走南阳?”孙权一怔,抚须沉吟不语。 在他心中,曹操已经强大到不可战胜,否则也不会屡次听从旨意,甚至想遣子到许昌伴驾。 哪怕与刘琦对峙,也能全身而退,源源不断向南阳增兵,荆州迟早不保。 如果真如周瑜所言,曹操大败而归,非但北方震动,而中原兵马已被抽调一空,岂不是进军徐州的千载良机? 想到此处,孙权一阵激动:“公瑾是说,淮南之兵?” 周瑜点头道:“只淮南兵马,未必能拿下徐州,某按兵不动,便是等待时机,顺江而下,水陆并进直取中原。” “原来如此!”孙权闻言大喜,抚掌笑道:“先兄曾言,外事不决问公瑾,诚不欺我,若能为孙氏开拓基业,报仇之事容后再图,想必父兄亦能见谅。” 周瑜淡然一笑,言道:“黄祖已为冢中枯骨,不足为惧!纵然除此贼,江北之地,孤城亦不可守,岂非拱手让于曹贼?吾留其守多活数月,实为阻曹兵也。纵然曹操在南阳获胜,主公自淮南出兵,曹操想要驰援,也鞭长莫及矣!” “高,实在是高!”孙权恍然。 如果没有黄祖在江夏守着,曹军便可顺江而下,直取淮南,周瑜高瞻远瞩,让孙权彻底心服。 忍不住起身抓住周瑜手臂,豪情万丈:“孤有公瑾,何愁大事不定?” 第56章 最后的倔强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荆州军的训练热火朝天。 这段时间无需出兵,只等曹军疲惫溃散,痛打落水狗,各营养精蓄锐等候雷霆一击。 与之相反的则是饥不择食的曹军,连日来四处抢掠,百姓的粮食、种子全被抢走,甚至还出现了屠村的情况,人畜不留,惨绝人寰。 诸葛亮闻报并无喜悦之色,叹道:“曹操向来治军严谨,如此纵兵施暴,必是军中缺粮,大事可济,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百姓。” 刘琦无奈道:“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诸葛亮想起刘琦先前在隆中留诗,言道:“方今天下大乱,诸侯争权,各为私利,能处处为民所想者,唯将军一人耳!” 刘琦苦笑道:“某继皇叔之志,自当以仁德待人,古人云:仁者无敌,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当以民为重。” 诸葛亮点头道:“曹操狡诈残暴,将军明武大略,以民为先,承炎汉之志,为国家除残去暴,万民归心,何愁汉室不兴?”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然还达不到和刘备那样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如鱼得水、如胶似漆的程度,但两人基本已能形成默契。 而刘琦来自后世,潜意识便关心民生,对军卒将士一视同仁,淡漠的等级观念,在诸葛亮看来就是心系百姓,礼贤下士,实在是难得的明君。 正讨论治民之事,忽然探马来报,两万曹军撤退,返回博望城。 刘琦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必是曹军粮草将到,决战之期终于要到了。” 诸葛亮却面现忧色,言道:“曹操乃当世枭雄,远非袁绍可比,又为人残暴,滥杀无辜,计成之后,需防铤而走险,困兽之斗。” 刘琦点头道:“以曹贼秉性,岂甘束手待毙,必会垂死挣扎。” 不肯白白退兵,就是曹操最后的倔强! …… 曹营中,曹操病情在两天之后才有所好转,发烧、咳嗽加上头疼,整个人憔悴不堪。 粮草虽已从许昌运出,但只够半月之用,荀彧派人送来密信,东吴暗中在濡须一带增强兵力,极有可能偷袭庐江、合肥。 曹操看罢书信,脸色愈发阴沉,前后发兵五十万,本以为取荆州易如反掌,谁知竟被困在南阳,进退两难。 消灭袁绍、征平河北,刘备又遇难,曹操自以为天下无敌,哪怕是孙权也不放在眼里。 谁知却凭空出了个刘琦,此时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南阳,这让他下不来台。 与熊虎相争,攻无不克,反败于犬豚之辈,岂非贻笑大方之家? 若是刘备守南阳,曹操早在大雨之后便退兵,此时却踌躇未决。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将程昱、荀攸二人请来,商议道:“文若来信,说粮草不足,将士疲惫,孙权又觊觎淮南,叫吾退兵,二位意下如何?” 荀攸言道:“三军锐气尽失,军器残缺,再战未必有利,不若暂回许都。当用对二袁之计,一旦退兵,孙刘必会交锋,丞相坐山观虎斗,趁机休整人马,待兵精粮足,再图荆州未迟。” 程昱却道:“若就此退兵,刘琦趁势崛起,将来必为大患。且南阳尽失,危及许都,退兵之后必议迁都之事,丞相威严何在?” 迁都也说到了曹操的痛处,点头道:“仲德之言,甚合吾意,蛇咬一口,尚入木三分,岂能就此退兵?” 荀攸蹙眉道:“但眼下军中无粮,仅靠各处抢掠所得,只能勉强驻军度日,如何用兵?” 程昱抚须道:“粮草之事,我自有筹策,不如先请文若回博望,安排撤兵接应事宜,待丞相重创刘琦,便从容撤退。” 曹操自不甘心退兵,点头道:“若贸然退兵,刘琦必会趁势追杀,文若与曹洪先领残兵撤退,前往接应。” 荀攸深深看了一眼程昱,并未多言,领命而出。 两日喝稀粥,曹操忽觉腹内饥饿,命人端来饭食,与程昱边吃边商议。 曹操看自己的碗里仅有一块肉,便猜到其他士兵的恐怕在喝粥度日,叹道:“食不果腹,军卒无力,如何厮杀?” 程昱言道:“附近村寨粮食皆已抢光,但数十万人日耗甚巨,可谓杯水车薪,若能缩减兵马,便可等粮草运到,与刘琦一决雌雄。” 曹操问道:“曹洪带走数万残兵,足否?” 程昱摇头道:“宛城兵马不过五万,丞相只留十万精兵,足以攻取宛城,如此则可与荆州周旋,护卫许都。” “十万?”曹操蹙眉道:“但粮草未到,其余人马如何撤退?” 不但进兵要吃饭,退兵也一样要吃饭,没有粮草,半步也动弹不得。 程昱道:“此次南下,兵马多为河北之兵,袁氏旧部未曾归心,近日军中多有怨言,皆出于北军,留之必为大患,何妨用其对付刘琦?” 曹操双目微眯,举着筷子沉吟片刻,言道:“但目下军卒乏食,困顿疲惫,他们如何肯战?” 程昱揪着浓密的胡须,缓缓道:“丞相可还记得,当年战吕布之时,军粮缺乏,又逢蝗灾,正是某供三日之粮,大破吕布?” “你是说……”曹操手微微一抖,看着碗里舍不得吃的那块肉,顿时食欲全无,放下筷子甚至有些犯恶心。 程昱笑道:“此乃牛肉,丞相放心食用。” 曹操轻拍胸口,将碗推在一边,问道:“仲德有何对策?” 程昱言道:“先前奇袭安众、新野未果,吾料守军已然放松警惕,何妨再出大军袭之?将营中器械尽数分拨两军,传令务必破城,唯有取城,方可得其粮草,将士必定死战,若能破城则可扭转局势。” 曹操闭上眼睛,半晌才问道:“粮草何时备齐?” 程昱答道:“已准备大半,若丞相要用,今夜便可备齐。” “速去准备!”曹操摆摆手,程昱领命而出。 两人都没有讨论不能破城的结果,此去破釜沉舟,不成功则成仁。 曹操默然坐了一阵,将曹纯唤来,吩咐道:“马上派人到河北军中散布流言,就说第一批应急粮草已到,吾体恤北军远来疲惫,优先将粮食肉脯分于他们,切不可向外声张。” 第57章 丞相的亲切问候 中午过后,曹洪以接应粮车、护送伤员为名,将营中伤残将士全部带走,引起一片骚动。 大家驻扎野外,一日只吃一顿饭,饿得前心贴后背,苦等粮草,有人竟要先走,许多人都开始装病冒充,被曹洪连斩数人之后,才算平息下来。 曹营人马大体分为三部,曹休领青州军驻扎博望坡一带,曹操本部居中,徐晃领河北军居南,自北向南对宛城形成拱卫之势。 天黑之后,南营中忽然骚动起来,随着曹操优先犒劳南营,偏爱兵卒的消息传出,最不安分的河北军激动万分。 他们刚被收编,本就心中不安,又接连遇挫,挨饿受苦,营中怨声载道,以为曹军偏袒,甚至出现了逃兵事件。 但当干粮和肉香在营中飘散的时候,所有士兵对曹操感恩戴德,每人端着大碗,望着满满一碗肉,泪流满面。 莫说是来到南阳,就是在中原时,也从未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各营传下命令,今晚吃喝管饱,不限量,饿了数日的曹军狼吞虎咽,全营都是噗嗤噗嗤的声音。 正吃得满头大汗,盛赞丞相之德时,曹操亲自来巡视,转过全营,士兵们纷纷施礼,无比感动。 转了一圈之后,曹操召集偏将以上官兵,在中军帐内备酒设宴。 曹操举杯道:“自南征以来,吾屡获大胜,奈何天不助我,一场大雨,粮草被毁,让诸位受罪了,曹某在此向全营将士——赔罪!” 这可是来自丞相的亲切问候,众将激动不已,纷纷举杯,连称不敢。 一杯酒饮下,曹操慨然道:“今日虽有粮草运到,但路远地滑,数量极少,吾将所有粮草犒赏南营,乃是有求于诸位。” 众人错愕,想不到曹操竟会将粮草全部留给他们,感激之余,又十分疑惑。 曹操言道:“此一批粮草,只够诸位三日之用,尔等明日出兵,再去攻打新野、安众,务必拿下二城,方可从南阳各地筹粮,趁势一举拿下荆州。” 徐晃抱拳道:“吾等甘为丞相效命,万死不辞。” 曹操言道:“大军粮草两日后才到,其余二营尚在挨饿等候,吾将整兵与刘琦对峙,助诸位一战功成。” 众将对曹操的器重和信任十分感动,现在也正是他们立功之时,纷纷抱拳,愿效死命。 曹操举起第三杯酒,朗声道:“吾闻燕赵之士,慷慨善战,此次三军命脉,全仗诸位,拜托了!” 一句话,说得众将热血沸腾,齐刷刷跪在地上,当时便有人哭了出来。 曹操饮罢,安抚众将,让他们各去整顿兵马,全军将提供所有物资助他们破城立功。 众人感激涕零而去,曹操将徐晃、乐进二将单独叫到帐内,吩咐道:“五更过后,你二人各领五万人马取城,三日内不并力破城,皆斩!” 二将先前攻城受辱,早就心中不忿,此次听到有五万人马,信心大增,欣然领命。 诸事安排完毕,曹操返回中军,勉强走出南营,便蹲在路边狂吐不止。 曹纯大惊,赶忙上前问道:“丞相莫不是风寒尚未痊愈?” 曹操大口吸气,半晌之后才摇头道:“非也,方才营中肉气扑鼻,搅得我胃里翻腾。” 曹纯轻抚曹操后背,笑道:“多日未曾见过荤腥,闻到肉香该高兴才是。” 曹操看护卫在远处,低声道:“子和有所不知,今夜北军所食之肉,八成皆为……人肉。” “什么?”曹纯大惊失色,愣了一下之后,也跑到路边狂吐起来。 刚才犒赏士兵,曹操严令军卒不得分享他们的物资,曹纯偷偷找徐晃咬了几块肥肉,至今还回味不绝。 曹操望着漆黑的夜空,无奈摇头,当年吕布奇袭兖州,两军交战时又遇蝗灾,眼看就要全军崩溃,幸得程昱抄掠本县,及时支援粮草,才渡过难关。 后来才知道那些粮草之中,程昱竟杂以人脯,搞得曹操恶心了好几年,数月不能食肉糜。 此次大军再次陷入危机,曹操无奈又用程昱之计,先煮牛羊肉,再用肉汤煮人肉,用膻味掩盖其他味道,加之士兵挨饿多日,根本分辨不出来。 但作为知情者,曹操闻到满营的肉香,便胃里翻腾,刚才在营中差点就忍不住吐出来,没想到曹纯这小子居然还去偷嘴。 等曹纯吐了一阵,兄弟二人相视苦笑,这个苦果只能吞进肚子里,对任何人也说不得。 回到营中,却见程昱正在那里摆好酒席等候,桌上摆着一盘肉,两人又跑到帐外干呕起来。 程昱笑道:“丞相不必多心,此乃熟牛肉,今日才杀的一头小牛犊,专为丞相留的。” 曹操捂着鼻子进帐,摆手道:“端出去,半月内不要叫我看到任何肉食。” 程昱摆摆手,示意将肉盘撤下,只留下一盘凉菜,慨然道:“丞相乃当世英雄,杀人无数,何必在乎区区……” “不许再提此事!”曹操指着程昱,郑重说道:“不许再提!” 程昱摇头失笑,心想曹操平生杀人如麻,屠徐州、屠邺城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会因区区人肉而如此失态? 其实煮熟做成肉脯,与牛羊肉并无区别,尤其妇女婴儿,肉质更为细嫩。 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才为曹操斟酒压惊,问道:“河北军士气如何?” 曹操猛灌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点头道:“军心可用,但尚有数万北军,如之奈何?” 程昱抚须言道:“数万大军攻城,刘琦必会分兵救援,只等明日粮草运到,将士们休整一日,丞相便强渡白河,直取宛城。” 曹操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明白程昱这是打算让那数万人为前驱,强行渡河。 南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西可过武关入关中,北可走鲁阳驱洛阳,进可虎视荆襄,退可护卫许都。 这也是曹操不惜损兵折将,两次征张绣之故,如果让刘琦站稳脚跟,非但前功尽弃,曹军也会处于被动之地。 只要杀到宛城,运来的粮草可供十万精兵两月之用,足以与刘琦周旋,不取南阳,也要攻破宛城。 第58章 赤面阎罗 自黄巾之乱以来,九州各地匪贼蜂起,多如牛毛,除之不尽。 其中河北黑山军、徐州泰山贼最为有名,而中原一带的贼人则啸聚伏牛山,但互不统属,并未形成气候。 白河上游,伏牛山末端的山谷中,恶虎寨远近闻名,贼首王老虎为人凶悍,不守江湖道义,作恶多端。 附近山寨虽声讨其行径,但谁也不想出头得罪他,免得惹火烧身,直到一月前,一位红脸豪杰来拜山,三合便将王老虎砍死,夺了山寨。 消息传开,迎来一片叫好之声,闻名前来拜访切磋的豪杰络绎不绝,但纷纷都败于其手。 短短一月时间,此人打遍伏牛山无敌手,又为人慷慨磊落,人送绰号“赤面阎罗”。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这么多年伏牛山各寨越混越差,正是因为彼此不服,互相牵制。 如今出了一位服众之人,大家一拍即合,商议推其为盟主,共同壮大伏牛山势力。 当几位德高望重的头领再来山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人去寨空,五百人的势力竟然一夜消失。 其中一人感慨道:“赤面阎罗是大英雄,这小庙容不下他啊!” 另一人抱着胳膊,四处观望,怅然若失:“大英雄必有大作为,若是打探到赤面阎罗的动向,我情愿追随左右。” “不错,我们窝在伏牛山十几年,师傅他们老死山中,一事无成,我可不想再这么混下去。” “他们必定还没走远,马上联络各处朋友,打听到这位英雄的消息,我们马上去追随。” “说得对,以他的本领,必定能成大事,现在不与他共患难,等将来人家飞黄腾达了,可别怪不认我等。” 几位头领商议一番,各自匆匆回寨,派出精细之人到各处打探消息。 这位名声鹊起的赤面阎罗正是魏延,奉刘琦之命,带兵扮做山贼藏于山中,就是在等待时机,给曹军致命一击。 月明星稀,魏延带兵渡过白河,来到博望城西南的密林中,在藤蔓背后找到一处山洞,点火进入其中。 一群蝙蝠惊飞而出,越往里走越潮湿,很快便发现新挖凿的痕迹,泥土湿滑,甚至还在不断滴水。 山洞曲折蜿蜒,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这里看起来像一座枯井,魏延命人沿着孔洞爬上去,查探情况。 很快士兵发出信号,所有人鱼贯而出,只见这里是一处荒院,四周一片狼藉,大多都是废弃的衣物,曹军将这里当作垃圾场。 魏延悄悄爬上屋顶,四处观望,长出一口气,喃喃道:“博望城,我魏文长又回来了!” 原来刘琦拿下博望城后,便命人在城内秘密挖了一条地道,与后山的山洞,当时便是魏延主持此事。 初时魏延以为刘琦是准备后路,一旦被曹军包围,也能从容撤退,后来才知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曹操大军到来之后,两军互有胜负,如今又对峙南阳,未能参战厮杀,让魏延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他更知道自己肩负重任,今夜将会由他彻底扭转战局。 风中传来三更鼓点,魏延命士兵换上曹军铠甲,派人查探城中情况,寻找粮草堆放之地。 两日前他们在山中便探到曹军运粮的消息,等粮草运到博望时,离了山寨潜入城中来烧粮。 确认粮草就在城西堆积,魏延趁着无人,带兵走上大街,手中拿着之前缴获的一名都尉腰牌,畅通无阻。 此时博望城的曹军也折腾了大半夜,白日搬运粮草,晚上曹洪又领伤兵赶到,救治伤员,腾让营地,忙得不可开交。 前来负责接应粮草的董衡、董超更被赶出城外,在南门外扎营,一个个满腹怨气。 魏延带兵过来时,守营军士正靠在墙上发牢骚,只见顺着城墙大街,摆满了粮车,明日还要继续运送,只卸了骡马,车辆未动。 魏延上前举着腰牌:“曹将军知道诸位辛苦,由我等来接替,各位兄弟早回歇息吧!” 曹军大喜,随意看了一眼腰牌,不疑有他,闹哄哄离去。 魏延留下二十人在门外巡逻,其他士兵五人一队,分头进入粮车之中,散布各处,只等四更鼓响,便一起放火。 夜深人静,谯楼上传来清晰的更鼓之声,士兵一起动手,将暗中堆积在一处的柴草点燃,悄然退后。 火势顺风烧起,初时冒起几股稀疏的青烟,守军并未发觉,直到火势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城头上的守军最先看到,立刻擂鼓大叫。 霎时间博望城中一片骚动,曹军以为敌袭,纷纷拿起兵器出营,等看到西城火光通红,方知起火。 附近的曹军都来救火,但远处的曹军却不以为意,只以为房屋失火,也不关他们事,回去继续睡觉。 “救火,快来人呐!”魏延将士兵分作三队,举着火把四处叫喊。 曹军被他们指得晕头转向,有些去找木桶,有些去打水,真正赶到粮车前的却寥寥无几。 “来人,快救火!”魏延观察形势,一边叫喊,一边将火把塞到粮车之中。 此时已是盛夏之际,天干物燥,车辆柴草遇火即燃,而那些运粮的民夫全都在城外歇息,根本无法进城救火。 转眼之间,几乎每一个角落的粮车都被点燃,魏延招呼人马在西街口集合,快速向来路撤退。 此时城中已经彻底大乱,曹军四处奔走,寻找救火之物,魏延带来的人被烟熏火燎,面目全非,更不怕曹军认出来。 等曹洪在睡梦中惊醒,跑来查看之时,半边城池已经化作火海,不仅粮车烧着,连周边的房屋也燃起大火。 “完了,彻底完了!”曹洪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荀攸随后赶来,看到这一幕也神情凝重,言道:“封锁全城,不得走漏一人。” 曹洪猛地反应过来,传令将守护粮草之人带来,全城搜索可疑之人,必须要找出奸细,给曹操一个交代。 “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分派完毕,曹洪颤声问道。 这一批粮草可是前方三十万大军救命之物,好不容易运到博望城,却化为灰烬,比起曹操的惩罚,他更担心士兵们哗变。 荀攸言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退兵,速派人向丞相报信,命董衡、董超于博望坡一带布兵,以防追兵。” 第59章 最后的疯狂 得知曹军粮草运到博望城,刘琦便开始分兵部署,准备迎接曹军最后的反扑。 正在此时,探马又来禀告,曹操各分兵五万,又去攻打新野、安众。 刘琦疑惑道:“曹营粮草已经告罄,如何还有余力攻城?” 徐庶蹙眉道:“纵然劫掠周围百姓,也难以救济数十万大军,其中必定有诈。” 诸葛亮挥动着羽扇,沉思片刻之后言道:“无论如何,曹军已是强弩之末,拼死一搏,必为破城抢粮,断我归路,绝不容其得逞。” 刘琦言道:“从宛城派兵,恐曹军沿途还有埋伏,需从穰县、樊城调兵,就派子龙、甘宁前去,一两日曹军得知博望粮草被烧,必会大乱,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诸葛亮点头道:“救兵如救火,曹军此去,必是背水一战,哀兵必胜,还须多加小心。” 刘琦马上去调兵,诸葛亮又对徐庶言道:“立刻派人打探,曹军粮草自何处来,但愿南阳百姓逃过一劫。” 徐庶心想曹军四处烧杀抢掠,百姓在劫难逃,此时担心,未免太过多余了。 天色未明,一骑快马飞入曹营,将博望城的急报交给曹纯。 曹纯不敢怠慢,来见曹操,却被许褚拦住,二人争吵起来,将曹操惊醒。 曹纯进入帐中,片刻之后,便闻里面一声大叫,曹操吐血昏死过去。 许褚提刀追进来,怒瞪着曹纯,杀气腾腾,曹纯气急,怒吼道:“速传医者!” 曹营众将闻讯赶来,都在帐外等候,曹纯只让程昱进入,见曹操紧闭双目,脸色苍白。 医者忙乱半天,言道:“丞相连日操劳,加之急火攻心,以致昏迷,需要静养一段……” “静养个屁!”曹纯破口大骂,大吼道:“速去煎药。” 医者狼狈退出,程昱看着掉在地上的密信,面沉似水,马上对曹纯吩咐道:“立刻升帐!” 曹纯一怔,知道此时急需稳定军心,命曹休召集众将到中军,程昱代曹操出席,推说头疾发作,由他和曹休暂掌军事。 张郃言道:“方才营中传言,后方粮草失守,军卒有变,恐非丞相亲自出面,难稳军心。” 程昱抓着胡须的手微微一抖,扯下几根胡须,摆手笑道:“此乃刘琦散布谣言,中午粮草必到,诸位将军各自小心守营,以防荆州兵趁势袭击。” 众将将信将疑,各自退回营中,安抚将士。 曹纯顿足道:“军无戏言,军师如此敷衍,中午若不见粮草到来,如何是好?” 程昱捻须道:“我自有对策,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军心。” 曹休听说粮草被烧,大惊失色,颤声道:“不如立刻退兵。” 程昱却摇头道:“半月来,刘琦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必是在等待博望城消息,今知粮草已烧,必已暗中整兵,若贸然撤退,兵败如山倒,大事去矣。” 曹休被曹操赞为曹家千里驹,此时也方寸大乱:“这该如何是好?” 程昱言道:“吾已命人向博望城回信,中午必有动静,此时按兵不动,刘琦不知虚实,必不敢轻易出兵,但愿丞相能早些醒来。” 一大早,曹营中便气氛诡异,所有人都在饥饿中引颈观望,随着日上中天,有些士兵忍不住躁动起来,如暗流汹涌。 就在此时,博望坡方向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只见一大队车马迤逦而来,正是运粮队伍。 牛马骡驴,民夫车辆,在万众瞩目下走过田野,各营中爆发出欢呼之声,如同嗷嗷待哺的鸟兽幼崽。 粮车径直到中军大营,有曹军外出迎接,半个时辰之后,营中便传来杀猪宰羊的声音,很快新鲜的肉食分发到各营,沿途鲜血淋漓。 傍晚时分,全营肉香飘散,饿极了的曹军争抢晚饭,吃饱喝足后回营躺下,才想起来只顾着吃肉喝汤,竟忘了要米饭大饼。 没有人注意到,来时浩浩荡荡的运粮队伍,只有千余瘦弱老迈者只身离开,随行的牛骡等牲畜,全都不见踪影,连运粮的民夫,也消失大半。 中军帐中,醒过来的曹操面无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阴郁如同厉鬼。 程昱虽然及时稳住军心,但将数万民夫杀害,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极其压抑的沉默之中,曹操沙哑着嗓子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程昱言道:“三更之后,丞相先退,吾与众将出兵,强渡白河,急攻宛城。” 曹操瞟了一眼程昱,忽然对这个人有些害怕起来,轻叹一声,言道:“多亏仲德稳住军心,否则我曹孟德,将身败名裂。” 程昱不动声色,抱拳道:“为主公尽忠,乃在下职责所在,只要能保全主公,任何代价都值得。” “淯水,又是淯水……” 曹操抬头望向苍穹,喃喃道:“子脩与典韦皆葬于此地,但愿那些孤魂怨鬼不要与他们为难。” 程昱笑道:“大公子有典护卫守护,恶鬼岂敢近身?” 曹操揉着针扎般疼痛的脑袋,不但眼冒金星,还一阵阵发黑,似要晕过去。 命曹纯将佩剑交给程昱,吩咐道:“军中一切,有劳仲德调度,青州军……尽量保全。” “丞相但放宽心,我自知轻重。”程昱抱拳领命,与曹休退下。 许褚去准备车马,曹操枯坐片刻,苦涩一笑:“昔日袁绍骄横,不听良谋,被某乌巢一把火烧了粮草,全军大败。吾今轻敌冒进,不听荀彧之言,妄图生死一搏,谁知博望城中计烧粮,莫非天意乎?” 曹纯劝道:“袁绍岂能与丞相相比?今北方已平,中原安定,只等秋粮收获,便可重整兵力,再下江南,优势依然在我。” 片刻之后许褚来报:“车马已经备好,丞相快走。” “乘车必为刘琦察觉,”曹操摆手道:“将那最后一副五石散取来,服用之后骑马上路。” 曹纯知道形势紧急,赶紧拿出药粉,喂曹操服下,众人出了大帐,迎面便飘来一阵腥风,兄弟二人忍不住作呕,上马匆匆离开大营。 众人将到博望坡,便见远处沿河火把如长龙,喊杀声震天,程昱已调兵奇袭白河。 驻马看了一阵,曹操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曹纯疑惑道:“丞相何故发笑?” 第60章 丧心病狂 曹操笑道:“吾不笑别人,单笑徐庶无谋,诸葛亮少智,刘琦不会用兵。既烧粮草,却不发兵趁胜出击,坐失良机,若在此处埋伏一军,我等岂非……”” 话音未落,忽然山坡上鼓声大作,无数火把亮起,堵住山谷口,惊得曹操目瞪口呆,差点坠马。 只见一将横矛立马,状若金刚,瓮声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曹贼哪里走!” 许褚举刀沉喝道:“丞相随某来!” 随着一声沉喝,许褚带领三千铁甲军向前猛冲,如同钢铁洪流,气势骇人。 张飞虽无惧许褚,但这些铁甲军却不好对付,将士兵分开两旁,举矛盯着曹操。 许褚担心曹操被张飞袭击,命士兵向前冲杀开路,催马来战张飞,二人在道旁草地上厮杀,由曹纯保护曹操向前。 山上士兵乱箭齐发,铁甲军虽能安然走过,却也无法上山杀敌,但后面的曹军损伤无数。 曹操伏在马背上,虎豹骑举盾遮挡,往山谷口前进,忽然两旁杀声响起,又有伏兵自山坡后转出,从背后包抄过来。。 “保护丞相先走!”曹纯一声大吼,带领五百军断后。 虎豹骑虽不如铁甲军那般刀枪不入,但装备精良,战力十足,曹纯挡住追兵,保护曹操退入山谷。 “仲康快撤!”曹纯催马来助许褚,二人合力逼退张飞,且战且走。 张飞挥兵追杀,曹兵死伤无数,精锐已退入山谷之中,远处火光闪烁,也不敢贸然深入。 留下五百军在山谷口放火,虚张声势,张飞领兵直奔曹军大营,从背后发动突袭。 此时白河两岸,火把绵延近十里,将河面照得亮如白昼,河内尸体堆积如山,竟将河流阻断,曹军正发动猛攻。 程昱早有预谋,将营中所有木材器械全都带出,先命河北军发动冲锋,随后又命中军强行渡河。 中军是曹军精锐,让他们冒着箭矢冲阵,其余各部便再无怨言,个个奋力向前。 其他曹军却不知道,这些冲锋的精锐,正是白日杀人的士兵,程昱命其先冲,既为消耗精锐,也为杀人灭口,将此事彻底掩盖。 数次强攻之后,五六万曹军涌入河道,再加上许多沙袋、木桩等,终于将白河阻断,曹军踏着同伴尸体过河。 此时的曹军已经完全杀红了眼,每个人都如发狂的野兽,只有眼前的敌人,埋头冲杀,一旦停下来,反被身后的同伴踩踏而死。 对岸防守的荆州军并不与他们硬拼,见曹军冲过河岸,所有阵营迅速后撤。 曹军士气大增,一涌过河,漫山遍野追杀上前,朦胧的月光之下,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越过山冈,如洪峰过境。 程昱站在唯一的石桥桥头,桥上尸体被踩踏成肉泥,厚厚的一层尸骨,腥臭难闻。 但他不为所动,背着手遥望远方,此次全军拼死冲杀,可谓壮士断腕,既消耗多余兵力,又强攻宛城,胜负如何,全凭借天意。 张郃、高览、翟元、吕常、韩浩五路大军同时出动,终于将荆州军逼退,初步计划顺利完成。 曹休此时也激动不已:“虽然折损数万兵马,但若能将刘琦围困宛城,此一战倒也值得。” 程昱抚须道:“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士兵大多都为吃粮从军,既食王禄,当报王恩,此战若反败为胜,他们也是死得其所!” “将军快看!”忽然亲兵指着博望坡方向,惊叫起来。 二人回头,只见那里火势冲天,将整个山谷口烧着。 “不好,博望坡有伏兵拦截丞相。”曹休大惊道,就要出兵接应。 程昱却道:“将军稍安勿躁,丞相有铁甲军和虎豹骑护送,必能安然通过。今早回信之时,吾已请曹洪将军出兵接应,董衡、董超早在博望坡险要之地驻兵,可保……” 话音未落,又见中军方向火光冲天,隐约听到鼓声传来。 “不好!”程昱浑身一震:“刘琦欲袭击我后,将军速去接应。”薆荳看書 虽然营中已经没什么东西,但老营被袭,会影响军心,曹休赶忙领兵前往支援。 程昱站在河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带领亲兵渡河,往宛城赶来,如今唯有破釜沉舟,才能反败为胜,否则将前功尽弃。 此时五路曹军已经杀到宛城,城上守军早已严阵以待,高拉吊桥,弓弩手张弓搭箭,护城河波涛汹涌。 作为南阳重镇,宛城占据地利,甚至比襄阳还要坚固,又引白河为护城河,城高壕深,易守难攻。 当初曹操征张绣时,也对这座坚城束手无策,后来又被曹仁亲自修葺,固若金汤。 曹军将宛城团团包围,但望着高大坚固的城池,只能眼巴巴看着,如狼群遇到刺猬,无处下爪。 张郃与众将商议,将刘琦困在城中,分兵各守一门,等候曹休定夺,要想破城,只能重新调拨军器。 正商议之时,程昱领兵赶至,此时东方已经大亮,曹军经过一番厮杀,锐气已经失去大半,但兵临城下,士气尚在。 张郃言道:“宛城险固,吾等轻装而来,无力攻城,不如分兵取周围城池,刘琦孤军困于城中,迟早必亡。” 程昱抚须看着城上全副武装的守军,神情凝重,见曹军并未趁势杀进城中。 功亏一篑,不由心中暗叹,当真天不助曹公! 张郃所说的先决条件,首先要粮草器械充足,但他并不知道,昨晚便是曹军的一顿晚餐,而且九成都是人肉。 为了强行渡过白河,所有的箭矢、器械也全部用完,如今曹军所有的储备,便是他们身上的东西。 刚才还有一支伏兵奇袭大营,不知曹休能否挡住,虽然大营的存在与否,已经与成败无关,但一旦消息传来,必会军心大乱。 东方霞光万丈,朝阳即将升起,但程昱内心却布满阴霾,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退兵之策。 就在此时,忽然城头上出现一人,大喝道:“程昱老贼,你残害百姓,滥杀无辜,以人肉为军粮,简直丧心病狂!” 程昱心下一沉,仰头看去,见那人气宇轩昂,料定便是刘琦,淡淡道:“刘琦,汝已成瓮中之鳖,休想用言语蛊惑,乱我军心。” “老儿还敢嘴硬?”刘琦将手一招,城上便挂下一串血淋淋的人头,“你看看这是何物?” 第61章 全军崩溃 曹军一片震动,抬头看去,只见那些人头都是妇女孩童,惨不忍睹。 程昱冷笑道:“刘琦滥杀无辜,竟妄图栽赃于我?” 刘琦厉声道:“这是你数日来残杀百姓,抛于后山的头颅,” 程昱并不承认:“刘琦,休要血口喷人,焉知这些人非你所杀?” 刘琦大骂道:“数日来曹军四处劫掠,都有百姓逃亡,自前日竟无一人出逃,村庄鸡犬不留,敢问那些人去了何处?昨夜我已派人烧了博望粮草,你一夜之间从何处调来的粮草?” 此言一出,曹军便骚动起来,昨日本就传言粮草被烧,但晚上却有肉食,此时再想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程昱曾在兖州于军粮中杂人脯,这件事私下里早已传遍,曹军顿觉得胃里开始翻腾。 张郃回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昱,目光锐利:“军师,这可是真的?” 程昱看四周兵卒目光不善,心头一跳,淡淡道:“刘琦蛊惑人心,欲乱我军心,诸位不可中计。” 死人他毫不畏惧,但活人却要小心防范,尤其面对暴走边缘的士兵。ζΘν荳看書 刘琦从后面抄起一个自制的大喇叭,冲着城下大喊道:“诸位,尔等这几日只吃肉,可曾吃过一粒米、一把面,甚至见过稀粥?想想那些粮车上,可能装鲜肉?” 轰—— 大喇叭顺风喊话,传遍城外,一瞬之间,整个宛城四周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曹军个个变色,低声议论,有人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程昱大惊失色,忙对神色不善的张郃等人说道:“诸位,此乃刘琦之计,万不可信!” 高览忍着恶心,沉声问道:“那敢问昨夜为何不见米面?那些熟肉都是现做,运粮队伍中不见牛羊,它们从何而来?” “这……”程昱想不到刘琦会如此喊话,加之军心大乱,他也有些惊慌,一时间想不出措辞。 看程昱的神情,张郃等人无不变色,刀刃般的目光盯着程昱,想不到他和曹操竟如此残忍。 残杀百姓也就算了,竟欺骗他们吃人肉,想想便浑身战栗。 “呕——”高览第一个在马上狂吐,但一夜厮杀,早已消化,只吐出酸水。 周围曹军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下无疑坐实刘琦之言,纷纷蹲下来狂吐起来。 霎时间宛城外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之声,有些勉强能忍住的,看到同伴吐出的秽物,臭气熏天,也恶心得吐了起来。 此时曹军已经完全大乱,甚至没有反抗之力,但刘琦并不急于出兵,继续抬着大喇叭喊道: “诸位都是大汉臣民,曹贼之举令人发指,比桀纣尤甚,比禽兽不如!吾等当同心协力,除此恶贼,降者不杀!” 咚咚咚—— 喊话完毕,将令旗举起,城头上鼓声大作,曹军一片震动,四散奔逃,有些跑了几步,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放弃反抗。 “共除曹贼,降者不杀!” 四个城门上都有这种大喇叭,专门由大嗓门的士兵轮流喊话。 “程仲德,尔可有半点人性?”张郃冷冷扫了一眼程昱,带兵便走。 “张将军,不可……” “程昱老贼,我杀了你!” 程昱正要劝张郃稳住阵脚,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扭头看去,却是吕常双目赤红,打马冲来。 “吕常,你敢造反?”程昱大惊,急忙喝道:“快,快拦……” 噗—— 话音未落,吕常拍马杀到,周围的曹军还在犹豫之中,挥刀便将程昱枭首。 “曹贼禽兽不如,愿降者随我来!”吕常举起血淋淋的大刀,仰天怒吼。 曹军彻底大乱,有些四处奔逃,有些不知所措,吕常这一声叫喊,不少人聚拢过来,站到一处矮坡上。 此时宛城城门已经打开,荆州军整装杀出,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曹军根本生不起反抗之心,惊慌逃窜。 关羽、黄忠二人追杀试图反抗的曹军,陈到、寇封等将则催兵驱赶,大声劝降,只要放下武器,跪地者尽皆免死。 张郃、高览逃至白河边,见河水已经漫过两岸,尸体被冲散,到处都是血水,对面桥头上,张飞领兵等候多时,曹军一片惊慌。 张飞上前喊道:“张郃,念在你我是本家的情分上,俺放你过桥,但你要答应一个条件。” 张郃警惕地看着张飞,沉声道:“请讲!” 张飞指向曹营冒着黑烟的方向:“将人马都带回大营看看,看过之后去留自便!” “当真?”张郃双目微眯,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莫不是营中有诈? 张飞大吼道:“尔等都去看看,曹贼干得好事,营中有一座万人坑,还未来得及掩埋,全都是运粮的民夫!” “什么?”张郃大惊失色,胃里又开始翻腾,“这……这不可能。” 张飞将人马远远退开,示意曹军过桥,那凄惨的场面,连他都觉得心惊肉跳,此等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张郃小心翼翼过桥,见张飞并无冲杀之意,咬牙直奔大营,曹军簇拥而过,也都纷纷跟过去。 此时不仅是张飞在远处威慑,每个人都想去看个究竟,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吃了人肉。 曹军三十万大军,昨夜渡河折损近半,此时又被搞得军心涣散,毫无战力,白河岸边跪倒一大片,黑压压全是人影。 有人到了河边,看到那些尸体,白河变为血河,彻底崩溃,放弃逃跑,跪在地上大哭。 片刻之后,曹军大营方向,也传来阵阵怒吼和哭喊,曹军掩面四散,哭天抢地,有人吐得直接昏厥过去。 程昱将那些民夫杀死之后,命人在军营中连夜挖了一座大坑,人头、内脏全部抛入其中,才掩埋过半,便被张飞杀到,将曹军杀散。 曹休回军来救,但哪里是张飞的对手,反被杀得大败,逃往博望坡而去。 一座方圆十余丈的深坑,里面全都是血淋淋的人头,连张飞都看得头皮发麻,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 尤其那些曹军,看到这一幕便确信自己吃的就是人肉,彻底崩溃,个个瘫倒在地上,有人浑身抽搐,有人当场昏死过去。 张飞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远远望着这一切,虽然烈日当头,兀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那等场面他不敢再看第二次。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将人如牲畜一般开膛破肚,做成肉食,简直令人发指! 第62章 稳定南阳 中午时分,荆州兵全面出动,收降纳俘,至少有十万人以上。 白河两岸,一簇簇人群被分割开来,如同丰收的麦垛,沿河搭建营帐,如今的曹军如同难民一般,安置起来并不轻松。 刘琦与带兵过河,逃走的曹军寥寥无几,全都倒卧在大营周边,有心想走的,此时也饿得走动不道。 张郃、高览主动来降,经历官渡之战后,南阳一战又让他们迫不得已换主,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曹操消灭袁绍之后,竟下令屠邺城,二人得知消息便心有怨恨,那里可有他们的亲朋好友,竟无一幸免。 此次南征,又用人肉做兵粮,杀那些普通百姓也就罢了,竟向自己人动刀,连运粮的民夫和兵卒也杀了,简直毫无人性。 而此一战河北军消亡殆尽,二人得知真相后反过来一想,便知道曹操这是借刀杀人之计,怎能不让人心寒? 刘琦下马迎接二人,叹道:“昔日袁公发檄讨贼,可惜二位将军为小人暗算,无奈从贼,幸赖二位不忘初心,为国效命,今后你我同心戮力,中兴汉室。” 二人见刘琦还帮他们说话,心中感动,张郃问道:“敢问将军,可曾抓到程昱?此人乃罪魁祸首,务必除之。” 刘琦笑道:“程昱已被吕常斩首,吕将军乃南阳博望人,见同乡被如此残杀,怒而斩之,已弃暗投明。” 张郃叹道:“人言曹操奸雄,历经诸事,在下不敢苟同!” 高览不满道:“儁乂,到现在你还帮曹贼说话?” 张郃冷笑道:“此人实乃奸贼也!” 高览点头道:“此贼先在河北残杀无辜百姓,如今南阳军情告急,竟要除去新降的河北军饥节省粮草,其心之歹毒,令人不寒而栗。” 张郃抱拳道:“此等奸贼执掌朝政,欺压天子,实为大汉之不幸,吾等当为国除贼,在所不辞!” 刘琦大喜,命二人去收编降兵,愿继续参军的编制入伍,愿留下种地的分地安置,愿回北方原籍的,发放军饷遣回。 张郃闻言大惊道:“将军将这些降卒发回原籍,岂非纵虎归山?” 刘琦笑道:“这些士兵经此遭遇,料想大多不愿再为曹贼效命,必会隐姓埋名逃走,让他们将曹贼恶行散布各地,比之流言更胜十分。” 张郃恍然道:“将军宽仁,此举必能大获人心,又让曹贼大失民望,河北初定,燕赵男儿绝不甘受辱,定叫老贼焦头烂额。” 二人再次谢恩,回到大营劝降,将刘琦的条件告知各部,每个人都有三条路可走。 那些曹兵原本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听到消息如同被泼了一瓢水,又活蹦乱跳起来。 傍晚时分,赵云、甘宁先后派人来报,曹操以人肉为军粮的消息传开,前去攻打安众和新野的曹军瞬间军心溃散,降者无数,两城危机已解。 刘琦闻报有些可惜,竟让徐晃和乐进都跑了,还以为至少能抓住一个呢! 如果能将五子良将也搞了,曹操只剩下他的曹家军,威胁就会大大减小。 不过眼下要紧的还是收拾战场,安定人心,将南阳彻底稳固下来。 近二十万俘虏,还有战后这许多尸体,夏天酷热,很容易引发瘟疫,善后也不是容易之事! 正到处慰问降军,收买人心的时候,诸葛亮也来到前线,望着这片惨景,无奈叹息。 刘琦言道:“曹军杀进南阳,东吴却一直按兵不动,周瑜在柴桑练兵已久,孙权一心要攻江夏报仇,此次大反常态,恐有别图。” 除了南阳之外,他最关心的就是江夏,虽然甘宁阴差阳错又转回荆州,但黄祖依然不是孙权的对手。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将军勿忧,吾料此时东吴水军已然出动,不过并非攻江夏,而是去了淮南。” 刘琦一怔:“孙权又不急着报仇了?” 这几年时间,孙策、孙权为报复仇,多次攻打江夏,一副不共戴天的姿态,这大好机会又不要了? 诸葛亮笑道:“孙权胸藏大志,周瑜亦当世良将,岂会为私仇而不顾大局?曹操大军南下,被牵制于南阳,徐州空虚,此乃东吴北上之良机也!” “原来如此!”刘琦猛然醒悟。 他虽然有些先见之明,但在局势判断上还是不如诸葛亮,如今历史已经出现偏差,脱离轨迹,自己也要多多学习才是。 顿了一下又笑道:“如果孙权领兵北上,东吴此次恐怕也要铩羽而归。” 诸葛亮问道:“何以见得?” 刘琦也摆出一副洞察世事的神态,负手迎风而立,缓缓道:“曹操最善用人,大军南下,岂能不顾徐州?合肥守将张辽,久经惯战,孙权又从未领过兵,若是急于出头逞能,必遭大败。” 诸葛亮点头道:“将军中原,与吾不谋而合!” 刘琦心中一阵舒爽,心想你们都仗着聪明才智装逼,我虽然差了点,但经验可不是盖得,在知人这一块,谁也比不上。 曹军在南阳大败,对东吴来说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计划,但如果是孙权领兵,那可就未必了。 如今的合肥守将就是孙权克星张辽,而且局势比历史上东吴偷袭合肥要稳定得多。 如果孙权想强行出头,逍遥津之战恐怕要提前上演了! 有人能把握机会一战成名,也有人能将大好的机会白白葬送,还感叹时不我待,天意不公。 但无论如何,荆州的局势基本稳住了,曹操这次在南阳犯下的罪行,比屠徐州还要卑劣,曹军休想再踏进荆州半步。 孙权发兵北上,意味着孙曹战事又起,如果他们在淮南僵持交锋,就是荆州发展的良机。 只要刘琦像这段时间的孙权、周瑜一样,不主动去招惹江东,他们就可以放心交战。 目前的孙刘联盟虽然没有正式结成,但双方形成默契,也就足够了! 就算结盟又如何,以孙权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个背刺,反不如时刻保持警惕来得安全! 想起关羽攻打樊城,孙权如果不偷袭荆州,而是去攻徐州,说不定两家早就瓜分中原,历史又是另一个走向。 对于刘琦来说,接下来就是稳步发展,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第63章 东吴出兵 刘琦在白河用计水淹曹军,消息传到柴桑,周瑜便当机立断,准备出兵。 孙权反倒犹豫起来,言道:“曹军虽败,但兵力未损,只要再从许昌运粮,又可整兵备战,此时出兵未免过早。” 周瑜笑道:“那诸葛亮若果真有庞统所说之才,岂能叫曹贼如愿运粮?纵然诸葛智短,曹军粮草运到,也需半月时间调兵,足够我取淮南矣!” 孙权大喜,笑道:“既如此,公瑾领鄱阳水军,攻浔阳取庐江,某自领大军,攻巢湖取寿春,两路出击,杀曹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孙权常与周瑜议论军事,对荆州、中原的局势也颇为了解,取淮南比攻江夏意义更为长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周瑜蹙眉道:“主公亲自领兵,恐怕……” 孙权顿时脸色一沉,不悦道:“公瑾以为某不会用兵乎?” 周瑜抱拳道:“在下并无此意,主公身系江东安危,岂能轻出?不如坐镇江东,调度后方,另遣程普、韩当北上。” 早在孙策遇刺之前,便曾让孙权带兵攻徐州,十万兵马在广陵,被陈登用疑兵之计吓退,吴军自相踩踏死伤无数,才逼得孙策不得不亲自到丹徒调兵,结果不幸遇难。 每想起此事,周瑜心中便隐隐作痛,如果换了任何一位将领,未必会导致如今的局面,哪里再敢让孙权领兵? 孙权抚须笑道:“调度后方,张昭、顾雍等足矣,既然公瑾举荐程普、韩当,吾当以此二人为副将,挥师北上,以壮军威。” 周瑜委婉劝道:“主公从未领兵,恐难受军旅之苦……” “吾意已决,公瑾不必多言!”孙权怫然不悦,背着手望向江北方向,冷声说道:“刘琦尚能挡曹操三十万大军,孤掌十万精兵,难道还拿不下小小的寿春?” 周瑜知道劝不住孙权,只好抱拳道:“张辽被曹操委以重任,必有过人本事,主公既执意出兵,须步步为营,待我攻下庐江,来巢湖会合,合力平定淮南之地。” “一言为定!”孙权点点头,马上离了鄱阳水寨,坐船赶回建业。 大舟行于江中,顺风顺水,破浪而行,孙权伫立船头,观望两旁江山,心潮澎湃。 自领江东以来,孙权便一直忙着安定内部,虽然局势稳定,但他却知道,许多人还是拿他与兄长相比。 小霸王之豪勇孙权自然难望项背,但被人暗地里笑他只是个守成之辈,不能开疆扩土,孙权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此次曹操大军进入南阳,淮南空虚,如此良机,再不亲自上阵,更待何时? 望着江涛起伏,孙权自语道:“刘琦可定南阳,孤亦可取淮南。” 如今江东钱粮充足,兵精将勇,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大病初愈,仓促迎战的刘琦? 送走孙权之后,周瑜望着江面呆立良久,才回转柴桑,调兵遣将。 虽然他不放心孙权领兵,但毕竟是江东之主,也急需一场大胜来树立威信,有程普等老将随军,就算进军不利,也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务之急,还是加快行程,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庐江,前去与孙权会合。 周瑜命老将黄盖领新兵三千,架着大小战船,虚打旗号,号称五万大军杀奔夏口。 自领五万精兵,连夜渡过彭蠡泽,从浔阳渡口入境,杀奔庐江皖城而来。 黄盖大张旗鼓往夏口进发,庐江守军果然被骗过,不曾防备,吴军渡江,急行军来至皖城,守军才发觉。 皖城守将朱光大惊失色,一月前孙权还对曹操俯首称臣,使者互相来往,关系亲近,孙权也一心攻打江夏报仇,怎得忽然就刀兵相见? 吴军兵临城下,朱光不敢贸然出战,一面整顿兵马固守城池,一面派人向合肥求救。 徐盛上前叫战,朱光死守不出,丁奉只好领兵冲杀,城上箭如雨下,防守十分严密,只得暂时退后,等待辎重到来。 周瑜兵到,徐盛禀告道:“守军防守严密,要赶造云梯、冲车,方可破城。” 吕蒙却道:“吾等轻兵奇袭而来,利在速战,岂能迁延时日?若是惊动合肥兵马,援军杀来,岂非前功尽弃?” 周瑜并不言语,亲自到城下观看,见守军按兵不动,防守有度,传令安营扎寨,小心布防。 次日命吕蒙、徐盛、丁奉三将轮流交战,以弓箭对射,吴军则砍伐树木,建造云梯、冲车,准备攻城。 吕蒙急不可耐,催促道:“如此做法,十日也难破城,不如趁三军锐气正盛,全力攻城,末将愿为头阵,亲冒矢石而进,都督督军,必可一鼓作气破城。” 周瑜却笑道:“此法固然可破城,但损兵折将,吾等意在淮南,岂能在此消耗兵力?” 吕蒙无奈,只好耐心等待,与丁奉、徐盛轮流叫骂攻城,接连两日无果,吴军便有些懈怠。 第三日吴军的攻城器械已经造了不少,就在城东树林中,堆积如山,守军看得清清楚楚,苦等援军未至,有些焦躁起来。 等到晚上,周瑜忽然将董袭唤来,暗中吩咐他连夜出营,照计策行事。 翌日一早,吕蒙照例先出兵攻城,就在此时,忽然皖城东面尘土飞扬,似有大军到来。 周瑜马上鸣金收兵,随后吴军便匆忙拔营撤退,造好的攻城器械来不及带走。 朱光在城上看得真切,官道上尘土飞扬,很快便见曹军旗号出现,大喜道:“援军到了,快随我出城,将那些云梯烧毁。” 曹军倾巢而出,前来烧毁那些器械,刚到林边,忽然一通鼓响,伏兵杀出。 朱光情知中计,急忙喝令撤退,但吴军早有准备,左边徐盛、右边丁奉,二将合力,将曹军杀得溃不成军。 朱光匆忙撤退之时,被徐盛一刀斩于马下,曹军慌乱奔逃,二将挥兵驱赶,连同败军一起冲向城门。 城上只有一千守军,乱军之中更不知该是否放箭,犹豫之时,吴军已经杀入城中。 东门曹军还以为援军到来,正喜滋滋准备开城迎接,待走近时却见他们穿着吴军铠甲,无不愕然。 同时西门处喊杀声大作,吴军已经夺了城门,曹兵见大势已去,纷纷从北门逃走。 中午时分,周瑜二次来到皖城,不禁想起孙策在这里,将大小二乔分于二人,忍不住鼻头发酸。 “患难与共,美人同享,你我既为兄弟,又是连襟,亲上加亲,哈哈哈!” 第64章 宿命的相遇 孙权连夜驾船赶回江东,来不及回建业,到牛渚便整顿兵马,次日一早经濡须直取巢县。 巢湖北连肥水至合肥,南接濡须水到长江,拿下此处战略要地,东吴进可攻、退可守。 辰时东吴水军便浩浩荡荡开进巢湖,千帆过境,遮天蔽日,步兵围攻巢县,曹军惊慌莫名。 孙策取江东之后,曹操便将曹仁之女嫁于其四弟孙匡,又为曹彰娶孙辅之女,以联姻来笼络孙策。 虽说孙策遇难之后,双方也曾有过对峙,但彼此并未交锋,双方使节互有往来。 年前曹彰大婚,东吴的婚船正是从巢湖北上,锣鼓喧天,声犹在耳,东吴的战船随后就到了? 孙权令韩当领兵攻巢县,其余兵马继续北上,直奔合肥杀来。 此时合肥守将张辽正出兵去救庐江,兵马才发,刺史刘馥便派人急追,请张辽退兵。 孙权既然撕破脸皮,鄱阳吴军攻入庐江,牛渚的水军绝不会坐视不理,远水难救近火,还是以防守合肥为上。 张辽猛然醒悟,留一部人马驻守夹石,以防吴军偷袭寿春,自领精兵返回合肥。 才到半路,巢县便派人来救,孙权亲自领兵,已杀到巢湖,往合肥而来。 “碧眼儿反复小人,某必杀之!”张辽切齿大骂,连夜退兵合肥。 合肥仅有三千守军,刘馥得知皖城消息,自寿春调五千人马,又向徐州夏侯渊、广陵陈登求救,但援军难以及时赶到。 张辽与副将侯成、朱灵商议道:“孙权背信弃义,突袭合肥,小城难以坚守,不如主动迎敌。” 朱灵言道:“吴军数万大军,水陆并进,我等只有三千守军,不如等寿春援军到,再迎敌未迟。” 张辽摇头道:“不可!我等若败,则寿春危矣,淮南不保!唯有先出迎敌,背水一战,方可阻挡吴军,等待援军。” 侯成抱拳道:“我等受丞相厚恩,如今正是以死相报之时,文远要迎战,我们便战。” 当年吕布麾下八员健将,如今只剩下他二人,关系更为亲近,自然要同进退。 朱灵见二人都要迎敌,也不甘落后,张辽本就是主将,又深受曹操器重,抱拳道:“愿听将军调遣!” 张辽言道:“合肥之南有一处逍遥津,朱将军引兵埋伏于此,吴军出奇兵攻寿春,必急于进兵,待吴兵过河,便截断小师桥,将其分为两段,某亲斩孙权,一劳永逸。” 朱灵吃了一惊:“将军要杀孙权,恐怕太过冒险!” 张辽冷笑道:“吴军大举来攻,擒贼先擒王,江东鼠辈,何足道哉?” 朱灵知道张辽本事,生死在此一搏,领命先去埋伏。 侯成言道:“文远可是要用陷阵营攻杀孙权?” “不错!”张辽凝目看向南方,沉声道:“高顺慷慨就义,将兄弟们托付与我,他的意志将由你我传承下去——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侯成点头道:“可惜高兄一心求死,否则我三人并肩,天下何人能挡?” 张辽拍拍侯成的肩膀:“此一战,杀身成仁,胜则封侯拜将,垂名于后世,败则与奉先他们团聚,人生如此,夫复何憾?” 张辽连夜布兵,孙权次日兵出巢湖,杀奔合肥,听闻张辽返回城中,亲自领兵镇守。 程普言道:“张辽乃世之良将,不可小觑,不如等攻破巢县,集合大军再攻未迟。” 孙权笑道:“程公久经沙场,熟知兵法,岂不知兵贵神速?若迁延时日,待寿春、广陵援军赶至,岂非前功尽弃?” 周泰请令道:“末将愿为先锋,斩张辽首级献上。” “壮哉幼平!”孙权大喜,遂命周泰、陈武二将为先锋,直取合肥。 昨天晚上探马来报,周瑜已经拿下皖城,孙权正急于证明自己,自然不甘落后。 细作早已禀告,合肥只有三千守军,自己三万人马,十倍于张辽,若是还拿不下合肥,还有何颜面统领江东群雄? 周泰领兵到逍遥津,见一座木桥横在河上,曹军守住对岸,仅有千人,冷笑不止。 朱灵催马上桥,大喝道:“来将何人?” 陈武出马言道:“某乃江东陈武,见我大军到此,还不速降,螳臂当车?” 朱灵大骂道:“东吴狗贼,忘恩负义,丞相多次厚待孙权,为何出兵偷袭?” 陈武大怒,催马出战,二人在桥上厮杀,十余合朱灵便招架不住,打马退后。 周泰见曹军只有一千人,更不以为意,一声令下,吴军跟随陈武,一起冲过浮桥,曹军只来得及放一通乱箭,根本无济于事。 “周将军,一鼓作气杀进合肥!”陈武打马直追朱灵。 周泰领兵随后,一齐引军往合肥杀来。 孙权在后方正领兵向前,探马来报,已经杀退曹军先锋,不由大喜。薆荳看書 “哈哈哈,程公,如何?”孙权回顾程普,得意笑道:“曹操精锐尽在南阳,此天赐淮南与吾!” 马上传令人马加快行程,向前接应,来到逍遥津北,却见木桥被毁。 孙权大怒道道:“何人毁坏桥梁,坏我……” 咚咚咚—— 话音未落,忽然左边林中鼓声大作,一支伏兵杀出,往桥头直奔孙权冲来。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我这里炫耀?”孙权见只有一千伏兵,不以为意,命程普领兵接应。 程普上前拦住侯成,就在此时,忽闻身后马蹄声震,回头看时,一员蓝袍大将领铁骑杀到。 轰隆隆—— 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张辽催马提刀,紧盯着孙权,沉喝道:“碧眼儿,纳命来!” “快,快挡住!”孙权为张辽的气势所慑,慌忙命亲兵上前拦截。 护卫谷利大吼一声,提狼牙棒上前,大吼道:“张辽休狂,我……呃啊——” 话音未落,便见张辽拍马杀到,大刀挥过,只一合便被斩于马下。 吴军匆忙结阵放箭,但根本挡不住陷阵营的冲击,谷利被杀,张辽已经催马到近前,数名亲兵被冲得倒飞出去。 孙权在马上惊得原地打转,见张辽杀气腾腾而来,惊慌叫道:“你……你不要过来!” 第65章 奇耻大辱 程普正与侯成厮杀,被其死死缠住,听到孙权叫喊,想要回救已经来不及。 张辽舞刀杀散两名护卫,距离孙权仅有一箭之地,战马飞奔,直到桥头,大刀劈斩而下,势若奔雷。 孙权从小就在父兄的照顾下长大,何曾如此近距离的对战过,被张辽凌厉的杀气笼罩,惊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休伤吾主!” 眼看刀刃从天而降,忽然一声厉喝,斜刺里冲出一人。 咣的一声巨响,竟将张辽硬生生拦住,坐骑人立而起,数百重甲吴军拦住了陷阵营。 张辽双目微眯,看来将竟是一名略显稚嫩的少年,沉声道:“来者何人?” 这少年正是凌统,强行接住张辽一刀,震得他气血翻涌,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此时程普已经逼退侯成,大吼道:“主公快走。” 孙权反应过来,猛催战马,与程普带兵往南而走。 张辽微哼一声,催马要追,凌统举刀又拦住,咬牙厮杀,两人在桥头交战十余合,不分胜负。 张辽心中暗惊,这少年竟有如此本事,眼看孙权走远,大吼一声将其震退,侯成上前拦住凌统,让张辽去追孙权。 此时对面周泰、陈武听到鼓声,也领兵转回,数万吴军被挡在淝河对岸,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吴兵大多都是步兵,张辽马快,陷阵营如离弦之箭,沿河当先杀至,程普转身死战,被张辽三刀砍得掉下河岸。 艳阳高照,孙权带着一百多护卫奋力狂奔,张辽随后紧追,背后是乱哄哄如羊群一般的吴军。 而在河对岸,周泰和陈武也领兵齐头并进,急得两人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朱灵也领兵追回,原来臧霸领寿春援军赶到,二人合兵一处,又来追杀吴军。 淝河两岸仿佛动物大迁徙一般,到处都是奔走的吴军,沿河向下,转眼散布在十里地范围内,阵型散乱。 孙权回头看去,程普、凌统都不见人,那迎风飞扬的蓝袍越来越近,吓得心惊肉跳。 正走之时,忽然前方出现一片滩涂,前军陷入沼泽,动弹不得,孙权急忙勒马,再绕道必会被张辽追杀,惊得手足无措。 周泰在对岸急得大吼:“主公,快跳河,跳——” “碧眼儿,纳命来——” 张辽拍马舞刀追来,孙权一咬牙,猛催坐骑,战马飞奔上岸堤,凌空一跃,轰隆一声跳入淝河之中。 对岸周泰、陈武和一群东吴士兵也纷纷跳河,如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快速游向孙权救人。 张辽催马到岸边,张弓搭箭,连射数箭,但孙权的水性也不差,潜入水中顺水漂流而去。 下游方向船帆涌动,东吴水军也已赶到,张辽知道追击无望,调转马头,往来路追杀那些逃散的吴军。 吴兵零散在路上撤退,被张辽折返一路冲杀,吓得惊叫逃窜,不少人直接跳入河中。 这一路从南杀到北,仿佛大黄狗冲进鸡鸭群中,吴军不敢撄锋,搞得鸡飞狗跳。 对岸朱灵和臧霸也不甘落后,带兵一路冲杀,吴军无人指挥调度,只顾逃命,死伤无数。 见张辽收兵,也领兵折返回来,一路上收缴兵器,大胜而归。 张辽回到桥边,见侯成手臂受伤,问道:“伤势如何?” 侯成尴尬一笑:“被那少年刀锋所伤,并无大碍,其武艺不在我之下。” 张力回想交手时的情形,蹙眉道:“此子长大,将来必为大患。” 侯成笑道:“回去之后,也该好好调教虎子了。” 提起自己的儿子张虎,张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慨然道:“江东多豪杰,为何孙权偏偏是个反复小人?” 对岸朱灵、臧霸也收兵返回,曹军每个人都背着许多辎重军器,满载而归。 臧霸来到断桥中央,竖起大拇指:“文远好样的,可惜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张辽大笑道:“孙权若敢再来,必叫他变作丧家之犬。” 众将一同回合肥,庆功布防,此战虽未能除掉孙权,但威慑东吴,解了燃眉之急。 淝河下游,蒋钦领水军前来,救了孙权等人,吴军从两岸撤回巢湖,说起张辽,无不心惊胆战。 孙权在舱中裹着毛毯,瑟瑟发抖,也不知道冷的还是吓的! 船队返回水寨已是黄昏时分,孙权自舱中走出来,环顾狼狈的士兵,背后巢湖霞光映照,凄美壮阔。 周泰、陈武跪在船下请罪:“未能保护主公周全,我等死罪。” “尔等何罪之有?”孙权微微摇头,示意众人起身,望向淝河方向,目光深沉。 不多时凌统也带着十余人返回,个个衣甲破烂,浑身浴血,凌统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原本凌操所部精锐,消亡殆尽。 “今日若无公绩,吾命丧江北矣!” 孙权欣慰点头,命人将凌统带下去好好治疗,此等少年英雄,今后要加以重用。 转身看到程普也浑身湿透,须发散乱,苦涩一笑:“程公半生追随父兄,何曾如此狼狈过?皆为我所累也!” 程普忙抱拳道:“主公何出此言?是属下无能,非张辽对手,让主公受惊了。” “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孙权猛地一把撤掉身上的毛毯,脸色阴沉:“遭此大败,吾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程普等人忙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韩将军已攻下巢县,重整人马,水陆并进,必可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听着众人劝慰,孙权却越想越气,想刘琦区区一个病夫,能以一己之力挡住曹操三十万大军,曹仁、夏侯惇皆兵败被擒。 自己以十倍兵力,反被张辽打得落花流水,传出去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想起在柴桑的豪言壮语,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把推开众人转回舱中。 程普等一愣,却见孙权提着古锭刀走出来,在船头向东南跪倒。 众将莫名所以,也都纷纷跟着跪下。 孙权双手举刀,向着吴郡方向拜了三拜。 随后起身看向众人,缓缓道:“孙氏满门雄烈,某安能受此大辱?当到泉下向父兄谢罪!” 言罢铿锵一声拔出刀刃,大喝道:“尔等谁也不许拦我!” 将刀鞘郑重放在船舷上,孙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抓着古锭刀往脖子上抹去。 第66章 身败名裂 “主公不可!”周泰离得最近,跳起来一把抓住孙权手臂。 “不要拦我!”孙权奋力挣扎,厉喝道:“周泰,尔敢抗命不成?” “是末将护卫不周,主公要杀,先杀末将!”周泰双臂如铁箍一般,反抓着刀刃转向自己。 “住手!”程普站起来,一把夺过古锭刀,大喝道:“东吴三世基业、数十万将士性命,主公岂能轻易放弃?” 这一声喝如同晴天霹雳,孙权浑身一震,倒退两步靠在船舷上,怆然道:“连累诸位一世英名,我还有何面目统领三军?” 程普劝道:“昔日高祖屡战屡败,垓下一战,便开大汉三百年基业,岂能以成败论英雄?主公承父兄基业,身系江东安危,切不可忘记吴侯临终托付。” 众将也纷纷跪地请求,孙权默然站立半晌,才勉强答应,这一战身败名裂,倍感挫败。 传令众将重整兵马,在巢湖训练水军,一面差人到庐江报信,调周瑜到前线主持大局,报仇雪耻。 …… 东吴出兵袭取庐江,攻打合肥,消息传到许昌,众文武无不震惊。 曹操南阳大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自回许昌之后,整日便昏昏沉沉,嘴里念叨着“水火之灾”,这时候谁敢去火上浇油? 曹洪、曹休找荀彧商议,荀彧言道:“孙权见丞相南阳失利,欲趁机取淮南,吴军奇袭北上,孙权必轻兵而来,有张文远守合肥,可暂保无虞。” 曹洪急道:“若等周瑜到淮南,该如何是好?” 荀彧言道:“夏侯渊将军在徐州,必不会坐视,只要张辽挡住孙权,沿淝水布防,东吴跨江北上,无舟船之利,不足为虑。” 曹休蹙眉道:“那眼下该如何准备?” 荀彧言道:“今南阳已失,刘琦声威大震,当务之急,乃是救回夏侯惇、曹仁二位将军,整顿兵马,安稳人心……” 顿了一下又道:“程仲德之事,让丞相失天下之望,要尽快决策,挽回颜面。” 曹休看荀彧的眼神,一阵心虚,轻咳一声:“先生可有良策?” 荀彧欲言又止:“事关重大,只能等丞相病情好转,一同商议。” “孙权小儿,忘恩负义!”曹洪大骂道:“丞相目前不能理事,我亲自去一趟淮南,找碧眼儿亲自过问。” 荀彧点头道:“扬州之事,需大将稳定军心,曹将军若愿去,最好不过。” 二人走后,荀彧无奈一叹,来到丞相府,见蒋济、董昭几人都在,正商议迁都之事。 刘琦拿下南阳,随时可能出兵许昌,而朝中那些文武,也蠢蠢欲动起来,这要是让他们暗中勾结,那还了得? 众人已经就迁都事宜达成一致,但迁往洛阳还是邺城,几人争论不下。 洛阳虽然是帝都,但被董卓一把火烧了之后,大半变成废墟,年久失修,早已荒废。 要改建修缮,耗资极大,曹操刚平定北方,还在四处交战,兵马钱粮都吃紧,更不要说修葺宫殿。 而曹操在邺城开府治事,就是为了方便,不用早晚觐见问安,事事设朝商议,大小决策,只须一道奏折便可搞定。 如果把天子迁到邺城去,又要和许昌时一样,处处被那些大臣盯着,多生事端。 荀彧听罢笑道:“迁都之事丞相自有决断,大可交与文武照例去办,我等当为丞相分忧。” 蒋济疑惑道:“迁都关乎国之根本,商议此事早做准备,便是为丞相分忧,还有何事比这更为重要?” 荀彧言道:“救曹仁、夏侯惇二将。” 众人一听纷纷低头,这件事说大了是国事,说小了是曹家私事,贸然干涉,要是惹恼了刘琦,将二人杀了,谁来担责? 董昭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明公有何良策?” 荀彧言道:“刘琦扣押二位将军,并未伤及性命,必是如上次一般,有所求于丞相,可先派人前往交涉,试探刘琦之意,待丞相病情好转时,也好及时商议。” 董昭点头道:“明公所言极是,我即刻差人去荆州,试探刘琦之意。” 荀彧又问道:“程仲德之事,已然天下尽知,诸位可有补救之策?” 几人相视一眼,蒋济反问道:“文若有何高见?” 此事更加敏感,谁都知道背后必定有曹操点头,妄加评论会惹来杀身之祸,一个处理不慎,还会遗臭万年,谁敢出头?ζΘν荳看書 如今最重要的三件大事,都争着去办看似紧要,实则无关痛痒的迁都之事,救人补过,谁都不敢拿主意。 荀彧心中暗叹,个个都是老狐狸,他虽有对策,却不能越俎代庖,还是只能等曹操决断。 得知南阳战报,荀彧震惊不已,想不到程昱在南阳竟公然杀人做军粮,这可不比在兖州之时。 当初他举荐程昱时,称其乃“兖州贤士”,想不到做事竟如此狠辣,简直毫无人性,此次死于乱军之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这几年曹操一直努力提高声望,维持朝堂,扫平北方之后声威大振,此举却让他一落千丈,为天下人唾骂。 程昱虽说避免兵变,但事情败露,比屠徐州还要严重,必会为后人唾骂,只让程昱一人承担,还不足以平民愤。 回到家中,荀彧躲进书房,心中沉甸甸的,南阳之战,让他对曹操颇感失望,反而对刘琦的崛起有些期待。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良久之后,荀彧忽然一声轻叹。 当天晚上,丞相府悄悄派人请来贾诩,与曹休一起面见曹操。 曹操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曹操:“目今南阳局势如何?” 曹休禀告道:“刘琦倒未发兵,反倒孙权趁机北上……” 曹操脸色微变,曹休忙改口道:“不过庐江虽失,但张辽在合肥大破孙权,震慑江东,三叔父已赶往扬州协助,丞相不必挂怀。” “碧眼儿……”曹操微哼一声,忽然垂泪道:“南阳乃孤伤心之地,程公误我,惜哉叹哉!” 曹休忙安慰道:“朝廷已遣使到荆州交涉,必会设法营救二位将军。” 曹操长叹一声,看向抱着胳膊一语不发的贾诩,言道:“程昱虽殁于王事,但所作之事,恐不足以平民愤,天下忌操者,不计其数,必会恶语中伤,将此事推于吾身,文和可有对策?” 第67章 战后部署 贾诩揪着胡须,淡淡说道:“丞相临阵之时,头疾发作,此乃程仲德一人所为,与丞相何干?” “嗯?”曹操双目眯起,眼中寒芒闪烁。 半晌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对曹休吩咐道:“文烈即刻将战事奏明天子,自有圣裁。” 曹休一愣,不明所以,贾诩在一旁轻轻拉他衣袖,心神领会,抱拳道:“遵命!” 曹操又问道:“迁都之事,文和怎么看?” 虽然卧病在床,但曹操从未停止思考,其他人能想到的问题,他早已想到,现在的局势,再不迁都,朝中又有不少人要生事。 贾诩言道:“南阳为刘琦占去,许都告急,天子有危,自当迁至河北,以孚天下之望,丞相奉诏讨逆,理应亲临前线,调度三军。” 曹操眼前一亮,抚须点头道:“文和之言,甚合吾意” 在别人眼里纠结难缠的问题,贾诩却轻轻一句话便解决了,既不用修缮洛阳,也不必纠结邺城。 只要曹操和天子换一下位置,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而曹操亲自镇守许昌,可最大限度稳定局势,还能博个守卫前线的名声,一举多得。 中原人心惶惶之时,南阳境内一片欢欣,刘琦的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曹军退走之后,刘琦命文聘守叶县、吕常守博望,扼守南阳要道。 文聘的防守能力自不必说,吕常也不是一般人,虽然没有五子良将那么出色,但也是个善守之人。 樊城之战时,守襄阳的正是吕常,关羽虽然围了樊城和襄阳,但都没有攻克。 有这样两个双保险扼守南阳大门,便可安心发展荆州。 二十余万降军,挑选十万精兵,分由关羽、张飞、张郃统领,其余的精壮者分守各城,屯田治安。 伤残者安置各地,新野北部三个县被曹军洗劫一空,需要及时补充人口。 另外还有个意外收获,魏延奇袭博望期间,在伏牛山挣下名声,各大山寨尊其为主,前来依附。 刘琦闻报大喜,同意将那些豪杰家属内迁安置,挑选三千绿林豪杰,依赤面阎罗的名号组建赤焰军。 赤焰军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他们无需严格训练,但要绝对忠诚,在战场上负责潜行刺杀,斥候哨探,成为一支特种部队。 虽然都是搜集情报,但和炎风营不同,这些人活跃在战场之上,身兼斥候和战士的作用,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改变战局。 魏延对刘琦的想法极为赞同,他本就是喜欢弄奇冒险之人,这种奇袭潜伏的作战方式,对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这几日和徐庶三人时常在一起,探讨游击战术和伪装技能,如果能和炎风营结合起来,简直无往不利,无孔不入。 尤其刘琦深入到百姓之中的指导思想,得到二人高度认可。 “兴汉大业,人人有责,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刘琦如是说道,通俗易懂,深谙上兵伐谋之策。 徐庶这段时间也忙得不可开交,选拔人才组建系统,万事开头难,要是初始选人错误,一切将会付诸东流。 最让刘琦欣喜的,莫过于他不知从哪里找来史阿,这可是曹丕的武术指导,被他先一步挖来了。 原来徐庶在洛阳时,曾和史阿师傅王越结识,被官府擒获之后,正是王越托人将徐庶救出,其中就有史阿。 王越可是三国第一剑师,曾为帝师,刘琦请史阿想办法将老人家请来襄阳,让他指点自己两招,再培养一些护卫,以后的安全问题便能大大增强。 但要说最忙的人,莫过于诸葛亮,虽说他没有具体任务,但练兵、律法、安民、水利,他都略懂一二,处处指点。 大家经他指点一番,有如拨云见日,又转来请教,一来二去,变成事事亲为,各处都有他的身影。 刘琦也是无奈,还好此时的诸葛亮精力旺盛,自己也乐在其中,那就能者多劳吧! 趁现在多搜罗培养人才,让他们各尽其能,也不会把丞相活活累死。 这一日正找诸葛亮,假意探讨改进秦弩,想把他的连弩给勾出来,徐庶来禀告,东吴果然出兵袭击淮南,周瑜已经拿下庐江。 刘琦笑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孙氏与曹操结亲不过半年,便刀兵相向,不愧为背刺专家。” 徐庶言道:“淮南关乎长江防线,孙曹两军必会对峙于此,将军当尽快休整兵马,趁机拿下西川。” 诸葛亮却摇头道:“西川地远险固,时机未至,不可贸然出兵,当务之急,乃是休整内务,安定荆南。孙权一旦在淮南遇挫,必会又转攻荆州,吾闻周瑜亦有取益州之意,恐会图谋荆南,取道西进。” 刘琦冷笑道:“孙权连淮南、徐州都攻不下,还敢觊觎益州,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只要江夏、江陵二郡安定,便可断其西进之路。” 诸葛亮言道:“荆南四郡,地广人稀,长沙、桂阳近邻扬州,亦当未雨绸缪。” 刘琦言道:“长沙太守韩玄,乃家父任命,可调回襄阳听用,但桂阳太守赵范,盘踞此地已久,恐未肯听令。” 徐庶言道:“据细作所报,赵范与曹操似乎暗中有往来,若南阳失利,此人恐会起兵作乱,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当缓图之。” 刘琦点头道:“四郡之中,以长沙最为富庶,又连接洞庭湖,我正准备在此训练水军,可于长沙部署重兵,足以威慑其余三郡,就算赵范有异心,也不足为虑。” 诸葛亮点头道:“将军所虑极是,江东水军强盛,占尽长江之利,若无水军牵制,任其纵横江上,必会威胁境内,将来入川之时,亦可水陆并进,事半功倍。” 虽然水军的建制需要耗费大量钱粮,但不得不建,无论是掌控长江,还是将来对战东吴,都是必要条件之一。 正商议之时,忽然江夏派人求救,黄祖得知周瑜奇袭庐江,见柴桑空虚,趁机出兵夏口,在沙羡中黄盖之计,兵败身亡。 刘琦拍案骂道:“这可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想拉你一把都难!” 第68章 烫手山芋 原本还想着能拉黄祖一把,毕竟是难得坚定的反曹派,谁知这家伙非要找死,倒也正合刘琦心意。 黄射派人求救,正好拿下江夏,刘琦马上派关羽领精兵驰援。 有关羽坐镇江夏,东南部便彻底安定! 南阳一战,李典见曹军大败,又做出惨绝人寰之事,终于归顺,刘琦命他做关羽参军,二人在军略之上有所补充。 人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底线在哪里,亲人也会尽量包容自己。 刘琦虽然接了刘备的班,但毕竟不是兄弟之情,变成了从属关系。 如今的关羽没有刘备这个大哥罩着,脾气有所收敛。 再加上李典这个亦师亦友的参军从旁辅佐,应该不会再犯大错。 不觉已到六月,诸葛亮婚期将近,刘琦让他先回襄阳,等南阳诸事安排完毕,便来参加婚礼。 据诸葛亮所说,黄承彦虽是襄阳名士,但他并非孔门子弟,而是墨家传人,诸如连弩这些器械,都在黄承彦家中。 怪不得传言黄月英对诸葛亮帮助甚大,原来她才是隐藏在背后的科技大佬。 刘琦与蔡氏反目成仇,虽说黄承彦没什么表示,但毕竟还有一层隔阂,想趁此机会化解恩怨。 如果能把墨家的那一套都拿过来,再招收一些能工巧匠专门研发武器,荆州的战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此一战收获不小,又降服于禁、李典两员大将,刘琦深感高兴,但曹仁和夏侯惇这两个烫手山芋,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杀了二人必会引来曹军的报复,并非明智之举,但要放回去,无疑给自己制造麻烦,就算换些钱粮,将来两军交锋,也对不起战死的将士们! 虽然劝降两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刘琦还是让张飞和伊籍尝试,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曹仁自从被擒之后,绝食三日,虽被劝得回心转意,但一直闭门不出,拒见任何人,两次被擒。 夏侯惇在白河被当作人质要挟曹操,回来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如同野兽般见谁咬谁,张飞干脆将他带到军营中,找人比武切磋。 如今军营中热闹至极,挑战夏侯惇已经成为选拔将校的标准之一,刘琦干脆下令,每撑过十合便可晋升一级,额外还有赏赐。 营中练兵热情空前高涨,士兵苦练武艺,每天都有人来挑战,夏侯惇则来者不拒,仿佛泄愤一番,不留余力,打得满营将士屁滚尿流。 徐庶怀疑夏侯惇是在装疯,想借机逃走,暗中派人监视,这两条大鱼可不能白白放走。 刘琦见曹仁被拒绝之后,来营中探视夏侯惇,才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欢呼。 随后便是夏侯惇的嘶吼:“还有谁——” 走进点将台的阁楼,便见夏侯惇手拿一根木棍,赤膊而立,浑身肌肉隆起,汗水涔涔,在骄阳下泛着油光。 张飞翘着二郎腿坐在凉棚下,倒上一碗酒大笑道:“独眼龙,干得不错,来喝一碗!” 夏侯惇大步走过去,端过碗一口饮下,独眼等着张飞,沉声道:“叫二叔!” 顿时引来场中一片哄笑,张飞也不与他争执,摸着胡茬瞪着台下,喝道:“一个个废物,还有脸笑?” 军卒们顿时讪讪地捂着嘴,满脸无奈,夏侯惇虽是俘虏,但那也是曹营大将,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诸位,夏侯惇连胜八场,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边负责登记军功的糜芳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可不能让独眼龙占尽风头,堕了我们荆州军的威风,快……啊?你、你想干什么?” 糜芳正鼓动满营将士上台挑战,忽然见夏侯惇沉着脸,大步走过来,顿时惊慌起来。 夏侯惇几步跑过去,揪着糜芳的衣领,将他拽到台中央,一拳便打了过去。 糜芳赶忙闪避,大叫道:“我并未挑战……” 夏侯惇却不管那么多,拳打脚踢,糜芳只好招架躲避,士兵们又欢呼起来,让糜芳为荆州军找回面子。 但糜芳勉强招架四五合,便被夏侯惇打得趴在地上,兀自拳打脚踢,不肯罢手。 张飞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夏侯惇的手腕,爆喝道:“住手!” 糜芳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脸色狰狞大骂道:“疯了,你这条疯狗。” 张飞瞪着夏侯惇,喝道:“他并未挑战,你为何打人?” 夏侯惇一把甩开张飞,冷声道:“谁敢提‘独眼龙’三个字,老子把他屎打出来。” 张飞一瞪眼:“俺刚才就叫了,你怎么不动手?” 夏侯惇抱着胳膊偏过头去:“我打不过你!” “知道就好!”张飞歪头看着夏侯惇:“还不算太疯。” 夏侯惇不做理会,走到台前扫视场中将士们,冷声道:“还有谁皮痒了,上来挨打!” 刘琦看着睥睨全场的夏侯惇,心中叹息,虽然他被人戏称为常败将军,但武勇刚烈毋庸置疑。 他每日打斗,固然是为了泄愤,但也是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实力,绝不肯轻易低头。 糜芳多嘴挨了一顿打,灰溜溜退走,士兵们也不敢再上台,刘琦让刘能将二人请到营房来叙话。 夏侯惇也不行礼,大马金刀坐在一旁,面沉似水。 刘琦言道:“若曹丞相不肯用赎金换回将军,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夏侯惇决然道:“某有负丞相重托,若是他不肯见谅,无需某为其效力,当一死报之!” 如今他和曹仁之所以忍辱负重,就是等着再回曹操身边,戴罪立功,更不想让曹操因他二人愤怒出兵,将大好基业葬送。 刘琦轻叹一声,言道:“我若放将军回去,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讲来听听!”夏侯惇警惕地看着刘琦,知道此人诡计多端,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圈套。 刘琦言道:“将军若回,必受丞相重用,若再来交锋,叫我如何向死去的将士们交代?我要你回去之后,不可再与我为敌,将来我兵峰所指,你都要避让锋芒。” “刘琦,休要欺人太甚!”夏侯惇勃然大怒,起身道:“要杀便杀,何必辱人!” 第69章 无法弥补的遗憾 “某敬将军是条刚烈的汉子。” 刘琦慨然一叹,缓缓道:“但人死如灯灭,就这么慷慨赴死,上于国家不忠,下于百姓无用,功业未成,名位不立,与草木何异?” 夏侯惇一怔,旋即冷笑道:“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想让某背叛丞相,休想!” “元让,你这脑子怎么一根筋?”张飞在一旁急得站起来:“刘将军的是让你回去后不得与俺们对敌,这等话都听不明白,怪不得老打败仗。” 夏侯惇大怒道:“张黑子,你脑子能比我好?” 张飞挠挠头:“反正比你强……” “好了,二位不必争吵!”刘琦赶紧拦住二人,言道:“如今天下大乱,用武之地极多。远的不说,数日前孙权已经出兵淮南,庐江、巢湖等地被东吴占去……” “什么?”夏侯惇闻言大惊,“孙权小儿,两家才联姻未久,便如此害人,岂有此理,现在战况如何?” 刘琦将战况大概说了一遍,言道:“东吴上下皆反复小人,孙坚匿玉玺、孙策骗袁术、诓刘勋,皆是小人行径,与其联姻反被捅刀子。反观你我兵戈相向,我却留下诸位将军性命,试问换在东吴,二位将军人头还在乎?” “那又如何?”夏侯惇微哼一声,语气软了许多。 刘琦说得也是事实,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厮杀之中人命如草芥,斩将杀敌更是最好的立功机会,他这么多年见识多少名将陨落,能像刘琦这样留人性命的确实少见。 刘琦笑道:“与其与孙氏联姻,不如与我们联姻。” 夏侯惇瞟了一眼刘琦,冷哼道:“我没有女儿!” “不不不!”刘琦摆手笑道:“我们两家其实依然联姻,令侄女与翼德私订终身,虽有子嗣,但终究礼仪未成,乃人生憾事,何妨将此事风光大办,明媒正娶?” “将军……”张飞听得愣住了,大眼珠子盯着刘琦,满是感动。 他一生行事慷慨磊落,不拘小节,但唯独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夏侯娟,忍辱负重跟着自己,多年流转各地,又不能与家人见面,偶尔看她暗中伤神,张心里也不好受。 最主要夏侯娟深受夏侯惇兄弟疼爱,当年中原大乱,民不聊生,夏侯渊因为缺粮饥乏,狠心舍弃了幼子,将三弟的孤女养活,没想到才辛苦拉扯大,却被张飞抢走,兄弟二人怎能不怒? 夏侯娟也时常感念两位伯父的养育之恩,虽决意跟随张飞,但常常心怀愧疚,但双方各为其主,以大业为重,这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刘备、关羽虽然义气深重,但都只顾大业,只讲兄弟情,哪里去关心儿女私情,刘备连自己的妻儿都随时抛弃,更不要说两兄弟的婚姻大事。 今日刘琦忽然提到私人之事,无异于戳中了这钢铁汉子最柔软的一面。 让夏侯娟风光出嫁,得到娘家人的祝福和认可,有一个真正的名分,这是他夫妻二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场面,刘琦居然要撮合此事。 夏侯惇也没想到刘琦会关心这些琐事,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刘琦点头笑道:“将军的赎金就权当是聘礼,你可要多派些娘家人来,将令侄女风风光光嫁出去,我想夏侯渊将军也乐见其成吧?” 夏侯惇沉默半晌,最终说道:“我想见见娟儿!” 张飞忍着发红的眼眶,深吸一口气:“明日俺带你去襄阳。” 夏侯惇看张飞的神情,似乎对侄女十分深情,心中踏实不少,背着手昂起头:“先叫声岳父!” “滚——”张飞低吼一声,低头快步走出去。 “叫二叔也行啊!”夏侯惇跟着追了出去。 已然被俘受人嘲笑,干脆拉个垫背的,恶心恶心张飞,以报当年抢侄女之仇。ζΘν荳看書 吃过饭后,刘琦带着夏侯惇来见曹仁,将淮南战事告知,曹仁勃然大怒,毕竟是他的女儿嫁给了孙匡,想不到孙权这么快就反目。 夏侯惇低骂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侄女远嫁江东。” 曹仁一拳打得桌案碎裂,沉声道:“某要亲自到淮南去和孙家讨个说法。” 虽说这个时代女人联姻只是政治工具,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远嫁江东本就让曹仁心中不舍,如今孙权又反目成仇,女儿在孙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刘琦趁机言到:“孙权想趁此机会进入淮南,以水军之利掌控江淮,必有意图谋徐州乃至中原。吾正欲出兵报杀黄祖之仇,二位将军若与东吴交锋,你我东西呼应,必叫孙氏得不偿失。” 曹仁很快冷静下来,看向刘琦:“刘将军真愿意就此放我二人回去,不收取赎金钱粮?” 刘琦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你我之间的君子协定,我想二位将军定会遵守,绝不像孙权那般反复无常吧?” “哼,休要再提碧眼儿!”曹仁冷哼一声,正色道:“曹某两次被擒,虽有轻敌之意,却也败得心服口服!今后我曹仁再不踏入荆州半步,若与将军阵前相见,当自请换帅,败军之将,还有何颜面再来交锋?” 夏侯惇抱拳道:“某也一样!” “好,今日约定,皇天后土共鉴!”刘琦抓住二人的手臂,叹道:“天下分崩,二位将军还多有用武之地,将来有一日,或许我们还能并肩作战。” 二人却是低头叹息,败在一个从未领兵的病夫手中,简直是奇耻大辱,要不是上面还有曹操盯着,他们实在没有颜面再回许昌。 今日的约定虽说委曲求全,但也是为了帮助曹操再建功业,不能让曹氏大好基业就此葬送,南方、西凉未定,留着有用之躯大有可为。 至于荆州,等曹操重整兵马,带领其他大将再来一雪前耻,将刘琦消灭,今日的约定便化为云烟,又有谁能记得? 正当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却听刘琦忽然问道:“不知曹将军可还有女儿否?” “没,没有!”曹仁断然摆手,警惕地盯着刘琦:“尚有一女,但早已许配卫家。” “可惜了,本还想为舍弟谋个好亲家……”刘琦惋惜得耸耸肩,这其实是向曹家的一个暗示。 这一切都是个诸葛亮、徐庶商议过的,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曹操全面开战。 尽量让孙曹两家关系搞僵,缓和荆州关系,才能安心往益州发展。 放回这两人也是为了牵制东吴,不然人马西进,周瑜绝不会坐视不理。 第70章 挖坑给你跳 次日准备启程回襄阳,忽然许昌使者到访,前来试探口风。 刘琦已经说服曹仁和夏侯惇,先让使者与二人会面,表明心意,初步的条件他们自会说明。 会面之后,使者再与刘琦相见,来人名叫胡质,见礼之后再三致谢,盛赞刘琦宽仁。 此番出使胡质一路忐忑,担心刘琦会像骂王朗那般不留情面,狮子大开口,回去后不好交差,不想他们私下里竟已谈妥,岂不是白捡一场功劳? 茶罢礼毕,胡质迫不及待问道:“不知二位将军何时可回许昌?” 他这次奉命前来,主要是为试探刘琦口风,如果能直接将二位将军带回,如此大功,曹操岂能不赏? 刘琦笑道:“张将军大婚在即,届时还需娘家人助阵,未免奔波周折,只好烦请二位将军多待些时日,待婚事结束,便可与娘家人同回。” “啊?这……”胡质心下一沉,再看刘琦的温和笑容,忽然觉得阴险起来,犹豫道:“这恐怕拖延时日太久,丞相放心不下。” 刘琦笑道:“不妨,那就尽快选定良辰吉日,早日过门即可,他二人已成亲,只需要娘家人的祝福而已,无需那许多凡俗之礼。” 胡质还摸不清刘琦的脾气,更不敢强求,只好含糊答应,陪笑道:“夏侯将军对此女最为宠溺,吾料此事可在一月内完成。” 刘琦轻轻呷了一口茶,忽然一声长叹,摇头不已。 “将军莫非有什么心事?”胡质心头一跳,生怕刘琦忽然变卦。 “正是!”刘琦蹙眉道:“某昨日出城,遇到两家民夫争斗,此事至今未有决策,若不早定,恐有失民心,正为此为难。” 胡质心想原来刘琦连个小小的民间纠纷都解决不了,看来果然是靠着诸葛亮和徐庶,此事回去之后报知曹操,定会让他宽心。 心念电转,抱拳道:“两家既然已经讲和,将军有难事,在下不才,愿斗胆尽绵薄之力,不知可否下告?” 刘琦言道:“昨日出城巡视,遇见李二之牛吃了赵四家的禾苗,赵四将牛扣押,并用牛重新耕种,李二见牛已用,不愿赔偿损失,赵四拒不还牛,这该如何是好?” 胡质笑道:“牛虽已耕地,但毕竟做错在先,更何况禾苗已发,再长势必影响收成,依我看当赔偿全部损失,此为惩戒!耕地只能为赔罪,不可做补偿,试想若无耕牛失控,赵四又何必多此一举?一切皆因李二看管不严而起,赔偿赔罪理所应当。” “先生高见!”刘琦恍然大悟,抱拳道:“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哪里哪里!”胡质回礼,心中暗笑不已。 如此简单的事情,刘琦都处理不来,更何况国家大事?看来此人不足为虑。 正自鸣得意之时,却听刘琦缓缓说道: “曹丞相数十万大军南下,南阳境内生灵涂炭,百姓流离,田地被毁,多少无辜之人抛尸荒野,不知这些损失,又该由谁来承担善后?” “什么?”胡质端茶的手一颤,茶水洒出来不自觉,吃惊地看着刘琦,“将军,你莫不是……” 此时才明白刘琦刚才那番话,原来是早就挖好了坑给自己跳。 但民事纷争,岂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你抢了我的地盘,还要我出钱来治理,天下哪有这等道理,简直欺人太甚! 虽然心中恼怒,但胡质却有苦说不出门,忙道:“不是说……已免赎金?” “既然两家结亲,收赎金便显得生分了!”刘琦微微点头。 “确实如此!”胡质暗自松了一口气。 刘琦挑眉笑道:“但赎金和赔偿是两回事,某为私情免了二位将军的赎金,但南阳损失关乎万民,在下不敢做主,还请曹丞相定夺。” “这……”胡质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心问道:“不知将军打算要多少赔偿?” 刘琦言道:“春耕时令已过,安置百姓需要半年时间,再加上房舍等等,至少也要五百万钱……” “五百万?!”胡质惊得站起来。 此次曹操南征,从各地抽调的钱粮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万,刘琦这要求,未免过甚。 刘琦叹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下也是无奈为之!而如今在下初领南阳,官卑职小,要治理南阳之地,恐人心不服,到时候还要劳驾曹丞相派人来南阳相助。” “嘶……”胡质倒吸一口冷气,刘琦这不但要钱,还要官。 此时再看刘琦,这个面容和善,还略显稚嫩的少年,怎么都像个杀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愣了半晌之后,胡质的一颗心已经凉了半截,抱拳道:“将军之意,在下不敢私自做主,一定如实禀告丞相,待其定夺。” 刘琦摆手笑道:“先生不必着急,反正二位将军在南阳吃喝不愁,不必练兵,更不必打仗,也难得清闲,正好让他们休息一阵。” 胡质心中暗骂小狐狸,再也没有初来时的窃喜,带着满怀心事赶回许昌,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二位将军平安无事。 送走使者之后,刘琦与张飞等一行赶往襄阳,有赵云和魏延守南阳,又有文聘、吕常看守要路,就算曹操再多诡计,也难卷土重来。 转眼已是七月,回想这一场决战,当真如梦一般,金戈铁马、尸山血海,战争的残酷让人触目惊心,但胜利的喜悦也同样使人难以自拔。 在战争和征伐中获得无尽资源,这种最原始的掠夺快感,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人类自诞生以来征伐不断,大概就是对本性的回归。 人马过襄江到襄阳,一路之上百姓夹道相迎,载歌载舞,若不是刘琦力挽狂澜挡住曹军,他们的下场将和那些被当做兵粮的同伴一样。 此一战让刘琦的威望超越刘表、刘备,正式成为荆州第一人! 过江之后,刘琦也仿佛脱离前线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沐浴阳光、享受欢呼,心中也有些悸动起来。 出征数月,战场之上人生得意,但情场上却让佳人失意。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江山美人,如何才能做到两把抓,这是个大难题! 第71章 襄阳宴会 人逢喜事精神爽! 襄阳城外,刘表一身紫色盛装,高冠峨带,率领大小官员迎接凯旋而归的刘琦。 此时的刘表满面红光,气度雍容,身为汉室宗亲的气度尽显无疑,皇室派头拿捏得死死的。 父以子为荣,刘表这是给自己的儿子撑腰,更是为自己长面子。 父母无不望子成龙,尤其在绝望之际,看到不成器的儿子一跃成龙,心中的激动和骄傲可想而知。 刘琦大退曹兵三十万,将不可一世的曹操击败,成为荆州的英雄,更成为刘表的骄傲。 在震天的鼓乐和百姓的欢呼声中,刘琦翻身下马,与张飞、甘宁等大将一起上前,躬身施礼。 刘表欣慰点头,抚须赞道:“果真乃熊虎之将也!吾儿能成此大功,全仗诸位将军。” 甘宁也是感叹不已,想当年他到襄阳时,连刘表的面都难得一见,今日得其亲自迎接夸赞,可见得遇明主何其重要。 “大郎,好样的!”刘磐从人群中迎上来,抓着刘琦的手臂,至此彻底相信刘琦的能力,低声道:“此战杀得曹军丢盔弃甲,你的名望远胜皇叔。” 刘琦拍拍他的手臂:“汉室尚未振兴,你我还需努力啊!” 刘磐大笑道:“你我兄弟,义不容辞!” 府衙之内张灯结彩,人声喧腾,同样的场地,却已物是人非,刘备和蔡瑁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刘表坐于主位,各名宿官员分列两旁,今日可谓群贤毕至,襄阳的精英几乎都到齐,有些甚至连刘琦都未曾见过。 除了黄家丧事未到之外,又多了习家、马家等几位世家豪族,家族子弟纷纷到场,这等盛会既为相互结交,也是自我表现的绝佳机会。 当然最让刘琦注意的,还是马氏五常中的白眉马良,二十出头,显得不温不火,倒是他旁边那个小弟,双目顾盼,不时在一众少年子弟身上扫过,撇着嘴一脸不屑。 对于这些应酬之事,刘琦也早就司空见惯,因为父子二人长得相像,刘表每逢盛会都会带着他,周旋应对倒也不会失礼。 见礼之后,刘表长身而起,向众人盛赞刘琦之功,顺便将曹操痛斥一通,尤其用人肉做粮草之事,更是骂其毫无人性,不配侍奉天子左右。 以往他不敢得罪曹操,总是阳奉阴违,如今有儿子撑腰,底气十足,也趁机出一口恶气。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刘表又举杯道:“今日吾儿大胜归来,设宴庆功,至此良辰吉日,吾当为犬子举行冠礼,荆州之事,今后全权委任犬子,还望诸位鼎力相助,共保荆州,同扶汉室。”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冠礼才是一个人正式成人的标志,刘琦因为这几年生病失宠,又被蔡氏打压,十八岁竟连冠礼都未举行,表字未取,想来实在令人唏嘘。 宋忠、綦毋闿两位名士主持冠礼,宋忠赞刘琦品行如玉,有琦玮之质,卓尔不凡,取字伯玮,成就大业,名耀千古。 刘琦也戴上紫绶高冠,向众人一一施礼,从今之后,咱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 礼毕之后,刘表抚须笑道:“吾儿建此大功,深孚荆州士民之望,今后执掌州郡,也该向诸位同僚表明心迹才是。” 刘琦知道这是让他趁机树立威望,站起身来环视众人,抱拳道:“自阉宦欺君、董卓乱政以来,天下分崩,家父匹马入荆州,恩威并著,招诱有方,如今万里肃清、群民悦服。区区不才,愿承家父之志,合兵将转斗千里之外,诛叛逆以服五湖四海,今又受皇叔托孤,欲兴汉室,深感任重而道远,自当勠力报国,敬贤爱士,伸大义于天下。” 一番豪言壮语,既夸得刘表如沐春风,也让在座众人对刘琦刮目相看,翩翩少年,胸藏大志,如宝剑出鞘,令人不敢直视。 一片赞叹之中,只听一人言道:“大公子旗开得胜,实乃汉室之幸!今日盛会,只有酒未免不够尽兴,可否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刘琦正觉得刚才那番话还不到位,有人居然让他作诗助兴,这简直是个神助攻啊! 心中暗喜,却抱拳道:“今日群英荟萃,区区不才,焉敢班门弄斧?” 有人大笑道:“大公子何必自谦?你在水镜山庄留诗明志,吾等无缘一见,今日盛会,更该歌以咏志,吾等洗耳恭听。” 刘琦看了一眼刘表,见他正颔首而笑,知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遂轻轻整理衣衫,举起酒罇,离席走向堂中,抱拳道:“既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只见刘琦边走边吟唱,气质出尘,文弱中自有一股潇洒豪迈,尤其后面那两句,更让人直抒胸臆,大呼痛快。 乐府诗在汉末已经极为成熟,再加上鸿都门学的影响,四言五言诗更成为当下潮流,刘琦用的又是曹操之作,无不令人拍案叫绝。 在一片喝彩和摇头晃脑的应和声中,刘琦踏着汉代才子特有的舞步,继续吟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曲结束,满堂皆惊,这不仅仅是因为一气呵成,更为刘琦的胸襟和忧国忧民之心所触动。 慷慨豪迈之中透着忧伤,又以周公自比,一片赤忱之心怎能不令人动容? “好诗,好诗……” 有人拍手叫好,马上便引起了一片欢呼,这等才情和胸襟,谁还敢再说刘琦病弱无能? “献丑、献丑!”刘琦回到位置,向诸位举杯道:“在下抛砖引玉,让诸位见笑了。” 接下来的宴会愈发热闹,有人划拳斗酒,有人斗诗弄赋,甚至还有两位少年子弟来了一场比剑,倒也颇为精彩。 今日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刘表,早早便被人灌醉抬了下去,脸上兀自挂着满足的笑容。 酒宴结束,已是黄昏时分,刘琦终于应酬完毕,迫不及待赶回府中后院,也不知那个穿越福利,现在情况如何了。 第72章 温柔乡 刘琦回到府中,刘福父子早已准备好一切,父子二人并不打扰,也早早回去享受天伦之乐。 房间里的灯光亮着,窗户上映出纤细妖娆的身影,刘琦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 虽说杜灵儿曾是蔡家的工具,但回到这里,外面的刀光剑影、觥筹交错仿佛都被隔离开来。 男人,终究需要一个温柔的港湾,来释放疲惫的心。 此刻天色已黑,杜灵儿也在房中忐忑等待,从刘琦出征的那一刻,她就充满了牵挂。 南阳战事的消息,让她又惊又喜,今日听说刘琦凯旋归来,一颗芳心更如鹿撞,跳了一整天。 此时她正坐在桌前,盯着眼前的信笺发呆,正是半月之前赵范送来的密信。 蔡氏被除,党羽基本被一网打尽,唯有她还留在府中,她知道这是刘琦格外开恩。 她只是个奉命行事的歌姬,不知家族之争,更不懂国家大事,但赵范打探南阳战事,想起兵作乱,她却知道这是不对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轻轻推开,她娇躯一颤,抬头便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刘琦显得愈发成熟稳重,脸上的病弱稚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从容。 “大……将军!” 杜灵儿不知为何,竟然情难自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抽噎起来。 “还是叫大郎顺耳些!”刘琦上前将佳人搀扶起,为其擦拭眼泪,轻声道:“想不想本公子?” 杜灵儿感受到逐渐粗重的呼吸,顿时俏脸通红:“大郎,奴家伺候你更衣。” “先不急!”刘琦抱着美人坐在床上,上下游手,贪婪地嗅着脖颈间的香气,慨然道:“温柔乡果然更容易让人沉沦。” 杜灵儿浑身燥热,挣扎着从桌上取过密信,轻咬红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尽是忐忑,轻声道:“大郎,你先看过这个……或许奴家没有福气陪你了。” “哦?”刘琦躺在床上,将书信打开,才知道原来曹操暗中联络赵范起事,想在背后搞事,竟然还有赵灵儿的一份功劳。 “不错,看来你是真的想通了!” 刘琦扫了一眼,在赵灵儿忐忑紧张的眼神中,却将那信扔到了一旁,手探到其腰间,笑道:“不过今日难得闲暇,不谈公事。” 赵灵儿又感动又高兴,顺势便趴在刘琦身上,柔软充满了弹性的曼妙身躯蠕动起来,媚声道:“大郎真不怪罪奴家?” 刘琦的大手也抓在女儿家的要紧处,笑道:“你非但无过,还有功,本公子要好好奖励你。” 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敞开心扉坦诚相见。 赵灵儿本就是歌姬出身,自然懂得其中妙趣,烟波如水:“奴家愿为公子倾尽所有。” 刘琦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先前行事匆忙,未曾体会人间乐趣,今日你我慢慢温存,本公子让你享受真正的男女之乐!” “你……你也会?”杜灵儿闻言身体一僵。 她从没有见刘琦接触过其他女人,又因患病在身卧床不起,但听他说话却像个风月老手。 刘琦的手已经不知探到了哪里,搞得杜灵儿娇呼一声,嘿嘿笑道:“那就切磋切磋咯!” “咿呀,先……沐浴吧!”杜灵儿头埋在刘琦胸口,轻轻捶打着。 “我正有此意!”刘琦翻身从床上起来,一把将杜灵儿拦腰抱起,径直走向隔壁浴房。 这两天急着赶路,又逢迎一天,浑身臭汗,刘琦也正想好好放松一下。 刘琦因为生病,经常用药汤泡澡,浴房同卧室一样讲究,红木地板,巨大的汉白玉澡池,四周镶嵌翡翠,里面冒着氤氲的热气。 因为要熬药浸泡,外面能加热加水,泡上一整天都没问题,此时却成了最佳的鸳鸯池。 将满面娇羞的美人放在水池边,半边裙裾被水濡湿,愈发显得娇羞动人。 刘琦蹲下来,抬手拉起衣领,褪去外面的衣服。 杜灵儿终于反应过来,忙说道:“大郎,奴婢来帮你……” “不许动!”刘琦按住素手,褪下最外面的轻纱,轻笑一声,“你不懂,男人最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雪白的脚趾丫踩在酸枝木的台阶上,乳白色的轻纱落地,将玉足包裹,粉嫩的脚趾若隐若现。 轻衫一件件脱落,夏装本就无多,刘琦还未享受完毕,便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肚兜。 杜灵儿浑身泛红,饶是她经过多次训练,但在刘琦这种动作的挑逗之下,实在忍不住了,娇呼一声钻进了澡池里。 刘琦一声叹息,坐在氤氲的水雾之中,笑道:“现在轮到你为本公子宽衣了。” 杜灵儿贝齿轻咬红唇,抬手慢慢地解开了刘琦衣服上的扣子。 脱去衣服之后,刘琦跳入了池子中,温度适宜的热水浸泡全身,刘琦长出一口气,四仰八叉像死鱼一般漂在上面。 杜灵儿反倒吓得退到边上,隔着氤氲雾气小心看着,犹豫片刻才缓慢走过来。 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挂满水珠,身上因为羞涩泛起一层红晕,修长紧致的双腿充满弹性。 水波轻轻推开,满池秀发飘过来,在刘琦面前飘动着,一如两人此刻激动得心情。 杜灵儿宜喜宜嗔地瞟着刘琦,在短暂的羞涩之后,终于放松下来,靠过来轻咬红唇,见刘琦伸出手,却又向后躲去。 回身的时候竟主动脱去肚兜,赤条条如鳗鱼一般,将肚兜扔过来挡住刘琦的视线,竟忽然潜入池中,只留下一串水花。 等刘琦接住肚兜的时候,鱼儿已到脚下,整个人在氤氲的雾气蒸腾中迷失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依偎着回到卧房,灯光之下,完美的曲线泛着淡淡的光辉,刘琦神色平静地欣赏着,酝酿下一场风暴。 “大郎,将来处置赵范,能不能放过我干娘?”沉默之中,赵灵儿再次幽幽开口了。 刘琦微微蹙眉:“蔡夫人不是已经自杀了?” “不是蔡夫人!”赵灵儿半偎在刘琦怀中,幽幽道:“我真正的干娘在桂阳,正是赵范的嫂子,她叫……凤夫人。” 第73章 舞姬队 “凤夫人?”刘琦微微一怔,莫不是赵子龙智取贵阳,拒绝娶亲的那个赵范嫂子。 “夫人名叫樊凤,她其实本也是一名舞女,”赵灵儿面颊绯红,温柔的眼波里满是刘琦,幽幽说道:“和我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刘琦轻笑道:“蔡家的事已经结束,此事本就与她无关,我并非好杀之人,怎会牵连无辜?” 赵灵儿却微微摇头,问道:“大郎可知道贵霜国?” “贵霜?”刘琦微微蹙眉,点头道:“那是个遥远的地方,地盘可能比中原还要大,国内之人笃信佛教。” 赵灵儿美目转动,点头道:“大郎果然博学,凤夫人从小便跟着一个贵霜商队,四处流浪经商,她们以歌舞离开取悦客人。一次船队在交趾遇到大风,她被人辗转卖到中原,正是赵范的兄长将她买下来,见夫人姿色出众,舞姿曼妙,便收留孤女,组建舞姬队应酬客人,我们都是舞姬队的人。” 刘琦想不到樊凤还有这样的经历,问道:“那你又如何来到襄阳?” 赵灵儿苦笑道:“舞姬队的事情,其实襄阳大多数人皆知,听闻连令尊大人,也曾向赵范要过舞姬队,蔡瑁用一百万钱买了奴家,就是为了……” 刘琦已然明白,手掌在光滑圆润的曲线上游走着,问道:“那樊夫人人品如何?” 赵灵儿言道:“夫人从小受尽磨难,对我们这些女子都格外疼爱,除了练舞时严厉之外,其余时间都待若亲生之女,所以我们都以干娘相称。自从赵范兄长去世之后,舞姬队也随之解散,都变作侍女留在府中,未曾再买人训练了。” 刘琦倒有些好奇:“这赵范之兄到底何许人也,竟敢私下里买卖人口,好大的胆子。” 赵灵儿言道:“赵范兄长是交州、南越一带有名的大商,贵霜的珍珠、香料、玛瑙、象牙等等,都是通过他运到中原,资产不知凡几,只可惜一次经过南越,被毒虫所伤,不治身亡。” “这么多钱?”刘琦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欠身问道:“如今那些产业何人打理?” 赵灵儿摇头道:“奴家离开桂阳已有三年,赵范兄长并无子嗣,现在不知情况如何了。” 刘琦勾着赵灵儿光滑的下巴,嘿嘿笑道:“有点儿意思!” 赵灵儿忧心道:“那干娘她……” 刘琦将美人搂在怀中,笑道:“赵范既然未曾起兵,足见还是心有顾忌!他此番并未犯下大错,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也!” “多谢大郎!”赵灵儿轻呼一口气,如蛇一般的身躯又缠绕上来,“奴家要好好报答你!” …… 一夜旖旎,刘琦也不知道何时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到府中来拜见刘表。 刘表正襟危坐,很是满意地受了刘琦大礼,捻须笑道:“吾儿独掌军事,聚合文武,用贤任能,吾已无须过问,只是你终身大事未定,老夫还不得不插手。” 刘琦抱拳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若父亲已有决策,孩儿自当遵从。” 刘表颔首笑道:“其实三年前,吾已为你物色好人选,便是襄阳习家的大小姐,习祯之妹,为人贤淑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蔡中郎之女,亦不遑多让。” 刘琦点头道:“习家之女孩儿也早有耳闻,听说极为俏丽,但性情高傲,恐怕……” 习姓也是荆州大族,他们的实力并不下于蔡家,产业极广,但因为无人在朝为官,所以名望上低了些。 如今年轻一辈,以习祯最为有名,名亚于庞统,时人评价尤在马良之上,二人并称楚之兰芳。 习家千金小姐习媛,可是有名的荆州才女,曾得到黄婉和张温两大太尉的高度评价,认为其才学不下于蔡文姬,曾一度有“北蔡琰、南习媛”的美谈。 刘表抚须笑道:“吾儿无须担忧,先前你忍辱负重,为人所笑,那习媛自然看不上。但如今功成名就,威震天下,吾等为皇室贵胄,能娶他习家之女,那是习家的荣幸。” 刘琦点头道:“既如此,孩儿先去会一会这个习家才女。” 刘表抚须大笑道:“吾儿病愈,气度不凡,又诗惊四座,与为父当年一般,风流倜傥,定能博得此女欢心。” 刘琦点头而笑,也不知道刘表这是夸自己,还是夸自己呢! 刘表忽然又低声道:“上月武当掌门玄真子曾到襄阳,为父请他看过此女相貌,言此女乃大贵之相,习氏子辈之中,必出真龙天子!” “这……”刘琦一时间不知是否该相信,与刘表相视一眼,父子二人会心一笑。 其实此时的刘表和当年的刘焉一样,都有称帝之心,只是自身实力不足,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 这个玄真子随便一句话,便让刘表如此郑重,可见他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正闲聊之时,刘琮走进来,见到兄长似乎有些紧张,虽然他才不过十二岁,但也知道蔡氏与兄长的恩怨,与自己有莫大的牵连。 刘表示意刘琮上前见礼,叹道:“你兄弟二人今后当齐心协力,振兴汉室,壮大我刘家,为父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刘琦拉着刘琮的小手,笑道:“蔡氏利用我兄弟欲夺荆州,其心可诛,二弟为人聪慧,当用心学文,将来为兄征讨四方,也才能放心将后方交给你来打理。” 刘琮认真点头道:“兄长放心,我一定做好萧何之事。” “琮儿年纪尚小,却有如此见地,将来必成大器。”刘表欣慰笑道:“看还有谁敢再说我刘景升之子不成器?” 刘琮在历史上的表现其实不差,年仅十二岁就知道不能降曹,只是手中无权,身不由己,结果还是被曹操所杀。 按照曹操的尿性,应该收了蔡夫人,将刘琮守为义子才对,从这个举动看来,似乎对刘琮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敢养虎成患。 父子三人难得团聚,在一起闲聊说笑,享受着难得的亲情。 用过早饭之后,刘琦告辞出来,决定先去一趟习家,会会这个未来的未婚妻。 第74章 奇女子 习家在襄阳城东,大洪山脚下,一处极大的庄园,前临襄江,万亩良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时正值盛夏,阡陌交通,田地整齐,一架架水车排列于江边,正引水灌溉,水稻正开出小黄花,放眼望去,宛如世外桃源。 刘琦策马信步走着,慨然道:“听闻习家的产业有大半都是习小姐打理,这农田莫非也是她在管?” 习家管事一脸得意,点头笑道:“将军所言不差,小姐若非女儿身,只怕其能力要超过三公子,如今庄中上下事务,看似由二公子出面打理,但一切决策筹划,都是小姐和老爷来定,老爷一年有数月都在武当山上,其实……” 三公子就是习祯,如今已被派到江陵上任,其他几位习家子弟都各自打理产业,读书习文,等待时机。 刘琦笑道:“看来二小姐非但才学出众,还能独当一面,真乃奇女子也!” 管家嘿嘿笑着,得意之情不言而喻,将这么大一片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莫说是个男子,就是老主人也未必能做到,小姐不动声色在背后就掌控一切。 如果再能嫁给眼前的刘琦,习家的产业将会再度扩大,将来莫说是蒯家,就是黄家也比不上。 刘琦知道自己到访,必定瞒不过习家的耳目,也不遮掩,递上名帖进入庄中,迎接他的却是一位素衣女子,反倒出乎意料。 两棵高大的垂柳之下,如同竹帘倒卷,那女子一身浅色鹅黄裙,青丝斜挽,身形修长,仿佛与庄中花园融为一体,既不惊艳,也不清俗。 一切便如这盛夏的景色,柳绿花红之中,衬出一朵小黄花,雅得恰到好处。 “民女习媛参见将军,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不想竟是小姐亲自出迎,冒昧打扰了!” 刘琦的目光扫过去,听着清脆悦耳的声音,正好一阵凉风袭来,浑身舒泰。 “家父不在庄中,大兄在长沙,二兄去了江东,小女子只好亲自待客。” 这习媛天生丽质,言谈举止十分从容,既没有传言中那种清高矫揉,也看不出因婚约而露出女儿娇羞之态。 刘琦近距离打量着习媛,习媛也在施礼之后,抬眼看着刘琦。 柳荫之下,才子佳人,沐着习习江风,各自都在衡量着原本的标准。 刘琦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十分自信的,毕竟继承了刘表的仪态,多年来混迹于洛阳和荆州上层,礼仪周全。 再加上他后世的那些招式,迎风负手而立,微微四十五度打量着美人,气质这一块那是拿捏得死死的。 而这习媛其实十分惊艳,远看如远山薄雾,近看却令人心跳加速。 柳眉凤目,鼻梁挺直,肌肤胜雪,尤其那一双饱满的红唇,已经让刘琦忍不住想去品尝一下究竟是什么味道。 单论颜值和身材,习媛和赵灵儿各有千秋,毕竟赵灵儿是舞姬出身,天生媚骨,习媛却是大家闺秀,但因为经营家业,接触的人估计也不少,纯粹中透着一股精明。 她直视着刘琦近乎侵略的目光,却毫不相让,纯澈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倔强。 这是商业女强人的味道! 刘琦心中暗叹,迈步走上木桥,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来到庄中。 礼毕看茶,管家很知趣地把所有人都招呼出去,书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男女对坐,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 刘琦虽然不懂什么谈判,但心知此时绝不能主动开口,否则便会处于下风,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下面呢? 果然片刻之后,习媛轻咳一声,言道:“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刘琦笑问道:“公私有何不同?” 习媛答道:“若将军是为习家产业而来,小女自当献出所有账册、账簿,请将军过目,若是,若是为私而来……” 说到这里,习媛瞟了一眼刘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着睿智,轻笑道:“小女与将军的婚约,恐怕要父母做主才行。” 刘琦轻轻一笑:“若要你自己做主呢?” 习媛看向刘琦,微微一顿,言道:“久闻公子学富五车,诗文极佳,不知可否即兴赋诗一首?” 刘琦笑道:“犹记三年前襄江渡口与小姐偶遇,惊鸿一瞥至今难忘,今日有幸再遇,便是缘分,只好献丑了!” 习媛倒有些意外,微微颔首:“洗耳恭听。” 刘琦轻咳一声,做出一副缅怀往事的神态,缓缓道: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襄阳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习媛秀眉微蹙,听着刘琦信手拈来的诗句,眼睛渐渐出现光彩,惊喜道:“这真的是为我所作?” “不然呢?”刘琦耸耸肩,笑道:“若非有当年的一面之缘,家父又如何想到能与习家定亲?这都是我百般请求才得首肯,只可惜后来在下水土不服,身体日渐消沉,大概……也是因为有几分相思之情吧!” “相思之情?”习媛俏脸上泛起一丝红霞。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刘琦又是张口就来,慨然道:“若非曹贼欺人太甚,除掉蔡氏之后,我早就该来这里的。” “公子……”习媛终于被刘琦触动,双眸发着亮光。 作为一个强势精明的女人,那些登门求亲的子弟无不唯唯诺诺,像刘琦这样直白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气氛烘托到位,刘琦站起来上前两步,就要趁机把握住的时候,习媛却忽然冷静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刘琦的侵略,她深吸一口气,言道:“公子今日若是相亲来,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琦直视着她光洁如玉的面容,笑道:“莫说一个,就是十个,又有何妨?将来你我都是一家人,我想你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吧?” 习媛神色平静地看着刘琦:“小女别无所求,只求允许小女今后能掌管商业,而不是幽居深宫,一事无成。若将军不嫌弃,小女愿为将军之萧何!” 又来一个萧何,这萧何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 刘琦知道习媛是个骨子里强势的女人,笑道:“做萧何你未必能胜任,但做我的聚宝盆却绰绰有余。” “聚宝盆?”习媛一怔,旋即明白了刘琦之意,微微抿嘴一笑,低声道:“小女全身都是宝!” 第75章 夫唱妇随 习媛轻轻一句话,吐气如兰,竟让刘琦有些把持不住,忍不住踏前一步。 习媛却笑道:“但探宝总要有些准备,获取任何宝物,也是需要代价的。” “哦?”刘琦再次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睿智清澈的眼神,“代价?” “不错!”面对男人充满侵略的目光,习媛终于忍不住退了半步,缓缓说道:“其实无论你我是否有姻亲之故,我们也愿将所有的商铺、田地全部无偿赠于将军,全力支持将军守护荆州,兴复汉室,为朝廷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刘琦双目微凛,这次却显得十分警惕,淡淡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习氏如此倾家荡产,必有所图,却不知本公子要付出什么代价?” “盐!”习媛看着刘琦,平静说道:“我们想增加一项产业:运盐。” “好大的胆子!”刘琦脸色一沉,“你可知道盐铁乃民生之本、国家之本,怎可交于民间经营?” 自从汉武帝收归盐铁之后,一直由国家掌控,任何人都不可以走私售盐,否则轻者发配充军,重则满门抄斩。 习媛竟敢当面提出此事,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习媛却道:“民女并不参与贩盐,而是比市价低三到五成,来助官府采盐、运盐,只与官府合作,不会售卖私人,价格还由官府掌控,如此便不会影响百姓。” 刘琦盯着习媛:“你们有盐矿?” “没有!”习媛言道:“但小女去过许多盐矿,发现了一种新的制盐之法,可大大提升产量,若能将这些盐矿、盐井全都收来,我相信利润能提升三倍以上。” “这算盘打得响啊!”刘琦听罢,忽然嘿嘿笑道:“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 习媛秀眉微蹙:“我们将所有家产捐赠将军,以为治理荆州之用,制盐的利润也有一半归朝廷所有,将军何出此言?” 刘琦笑道:“虽说你们将所有的商铺、田产都捐赠朝廷,但这些都需要有人打理,就像酒楼换了厨子,便不是原来的味道,一切看似交给朝廷,实则还由你们来经营,而习氏却多了一项运盐的产业,这还不是空手套白狼?” 习媛胸口微张,想不到刘琦竟如此谙熟商道,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吃惊,幽幽一叹:“习氏愿诚心为朝廷效力,公子如此说,小女也无可奈何,但习氏愿将一切献于将军。” “一切?”刘琦再次踏前一步,与习媛已经近在咫尺,高高隆起的胸脯几乎要贴到胸口。 习媛这次竟倔强地扬起了下巴,动也不动,任由刘琦靠近。 这是纯天然的绝美容貌,没有丝毫的科技力量,纯白的皮肤、精致的面庞,略施粉黛,无一处不完美。 “你确定是将一切奉献给本公子?” 刘琦嘴角泛起一抹怪笑,终于让习媛眼中露出些许慌乱。 即便她从小要强,以男子自居,不愿输给任何人,但毕竟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如何能经受得住刘琦这般侵略? 习媛故作镇定,点头道:“将军乃皇室贵胄,不嫌弃小女蒲柳之姿,这是奴家的荣幸,但……” 话音未落,刘琦手指已经摸到光滑的下巴上,轻轻摩挲着,让她浑身一颤。 “本公子对习氏产业略有耳闻,区区盐业,怎能满足于你?”刘琦仿佛把玩着一件稀世珍宝,慨然道:“既然是聚宝盆,就该掠尽天下宝藏才是。” “公子,你……请你自重!”习媛再也忍不住,后退两步跌坐在席位上。 “你可曾想过,到荆州以外、中原大地,五湖四海去经营?中原的丝绸、瓷器,贵霜的香料、南越的象牙等等,乃至于商道远走西域,踏足海外,那才是本公子要做的事情。” 望着刘琦居高临下的目光,习媛盘坐着愣住了,神情可爱得如同小萝莉。 半晌之后,她瞪大眼睛,惊呼道:“当真?” 刘琦满意点头笑道:“格局终于打开了,本公子要的就是你这样的野心。” 压下内心的兴奋和激动,习媛跪坐起来:“小女谨遵将军命令。” 刘琦看着习媛,笑着伸出手:“漂亮的女人,本公子要争一争,这天下,本公子也要争一争,将来世间之财,都由你来掌管,那才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习媛抬头,看到刘琦忽然散发出的豪情,心头一颤。 这就是当今荆州之主,打败不可一世的奸贼曹操,从容自信中却又有着令人看不透的远见和胸襟。 他将是我的男人! 习媛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芳心狂跳。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任由刘琦将她拉起,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感觉到吐气如兰的娇弱美人,刘琦恋恋不舍地松手。 这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太过轻佻便显得龌龊低俗了。 君子发乎情而止于礼,只剩一层窗户纸,等将来再捅破也不迟。 见刘琦主动落座,习媛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荆州强敌环伺,将军忙于军务,如何能经营商道?” “战争,就是资源和财力的争衡!”刘琦慨然一叹,缓缓道:“没有钱粮、武器,一切都是空谈,我虽召集文武豪杰对抗曹贼,但经营后方正缺人手,小姐出现得恰到好处,这一切或许就是天意吧!” 习媛盯着刘琦,盈盈一拜道:“只要将军肯委用,小女粉身碎骨,必将报答。” “那倒也不必!”刘琦看着习媛,眼神中的光彩越来越亮,笑道:“你我这也算是夫唱妇随了吧?” “公子……人家……还不是你的人!”习媛轻咬着红唇,低下头。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刘琦心中暗骂,别看习媛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竟懂得欲拒还迎那一套,搞得人心痒痒的。 “远的暂且不谈,先将荆州这些世家豪族的钱包都掏空,你可敢试一试?” “好!”习媛再次抬头,又是满眼精明,问道:“不知公子有何计划?” 刘琦拍拍眼前的案几,缓缓说道:“就从这家具改革开始!” 薆荳看書 第76章 荆南之患 荆州一片欢腾,中原却陷入沉寂。 程昱因克扣粮草,掺杂人脯,残害百姓,其行径令人发指,其罪恶天理难容,天子震怒,下诏夷三族。 中原荒旱,连年蝗灾,有司认为乃王室气运所致,紫微与北斗呼应,上书建议迁都至河北。 随着迁都诏令发出,朝堂上下无不震动,许昌城内又是一片哭号之声。 那些跟随天子的官员、宫娥无不哀伤,此次迁都,甚至可能意味着他们的命运走向尽头。 曹操刚忍着头疼处理完这些琐事,盘算着是否要亲自出征,去教训一下反复无常的孙权。 胡质将消息带回许昌,曹操怒不可遏,大骂刘琦卑鄙小人,刚吃了败仗,还要赔五百万钱粮,简直奇耻大辱。 荀彧言道:“刘琦虽索要五百万钱粮,吾料与上次相同,最多不过三百万,丞相不如许其高官厚禄,结亲以缓其兵势,待淮南安定,再从容对敌。” 曹操何曾受过此等要挟,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刘琦小儿,吾誓报此仇!” 董昭献策道:“刘琦掌管荆州,其志非小,不可令其坐大,今东吴见风使舵,赵范胆小懦弱,何不策反五溪蛮,若能搅乱荆南之地,丞相可从容整兵,报仇雪耻。” 荀彧点头道:“蛮人好利,只需许以金珠财物,必会起兵作乱,刘琦自顾不暇,自无意北上。” “不想死了刘玄德,又崛起一个刘琦!”曹操一声轻叹,“生子当如刘伯玮,碧眼儿朝秦暮楚,小人也!” 命荀彧周旋办理此事,尽早迎回曹仁、夏侯惇,给刘琦官爵名位都不是问题,关键是钱粮要尽量缩减,哪有未战先资敌的道理? 众人走后,曹纯言道:“刘琦辱我兄长,欺人太甚,此人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曹操揉着眉头无奈道:“然刘琦羽翼已成,又有孙权小儿滋扰淮南,今荆州人心已失,再下江南,难矣!” 曹纯言道:“孙策号称小霸王,横扫江东,无人撄锋,一样死于小人之手!那刘琦不过区区病夫,何妨效孙策之事,趁其羽翼未成,及早除之?” “唔……”曹操眯缝着眼睛思索许久,点头道:“刘琦身旁必有死士护卫,此事还需谨慎策划,切莫打草惊蛇。” 曹纯抱拳道:“丞相放心,若无万全把握,我们的人绝不会轻易动手。” “哼,不过区区小挫,又能奈我何?”曹操一扫心中烦郁,拂袖冷笑道:“今河北已平,唯有江南之地而已,纵然刘琦、孙权联手,吾一样令其灰飞烟灭,玄武湖水师,要加强训练。” 总体来讲,曹军的优势还是不言而喻,占据整个河北和中原,半壁江山在手,一次失利不足以论成败。 …… 刘琦见过了未婚妻,心满意足回到府中,有这样一个能经营商业的贤内助在,交流一些新的商业理念就方便了许多。 虽然一切都步入正轨,但刘琦还觉得发展不足,土地和资源都被世家豪族掌控,这是个极大的掣肘,他绝不能走孙权的老路。 年轻时的孙权为了巩固江东,不得已和世家妥协合作,到后期尾大不掉,大开杀戒,导致江东人才凋零,内部空虚,被曹军一鼓作气便攻破建业。 杀鸡取卵的事情不能干,饮鸩止渴的事情更要杜绝! 诸葛亮忙着成亲,军政大事只能与徐庶商议,荆南四郡的隐患要尽快解决,虽说他们都是刘表任命的官员,但是不一定听从刘琦的命令。 赵范只是其中之一,金璇、刘度父子和韩玄,难保就不会与曹操有所勾结,再加上东吴一直觊觎荆南之地,必须要派更加精明强干的人上任,才能稳保后方。 韩玄才上任不到一年,将其调回襄阳并无不可,金璇是朝廷任命,刘度也并非刘氏宗亲,这两个人暂时不知态度如何,关键还在赵范身上。 如果能将赵范妥善处理,顺利过渡郡内之事,其他两家也就好处理了。 赵范先与蔡氏有关联,又暗中勾结曹操,足见是个不安分的主,但他并未起兵作乱,可见还是有所顾忌,刘琦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但贸然调动,势必引起赵范的惶恐,很可能铤而走险,所以刘琦决定亲自去一趟桂阳,顺便拜访零陵名士蒋琬、刘巴。 招贤令发到各地已有数月,但招来的都是歪瓜裂枣,虽说这个时期人才已经瓜分殆尽,但蒋琬等还在观望之中。 本以为大胜曹操之后,自己名望提高,定会欣然来投,结果还是无动于衷,这让刘琦多少有些失落。 正商议如何与赵范接触之时,细作来报,交州刺史赖恭与苍梧太守吴巨失和,吴巨举兵攻打赖恭。 刘琦怒道:“这吴巨何人也,竟敢反攻刺史,岂有此理!” 徐庶言道:“交州远隔山海,不宜掌控,官员大多各自为战,不听王命,此事由来已久,若稍有不慎,东吴趁机而进,则交州不复为将军所有矣!” 刘琦问道:“赖恭和吴巨,皆为家父任命,他们多少还要给几分面子,先生以为该将谁调回?” 交州虽然偏远,但包括广西和越南大部,这可是大有作为的海滨城市,也关乎刘琦接下来的商业版图,如果让孙权占去,不但多了个劲敌,还影响他的赚钱计划。 徐庶略作思索,言道:“赖恭为人才器不凡,治军者易得,治国者难求,此人既为使君所器重,可留其治理交州,收买人心。吴巨虽勇,却无出众之处,若东吴来攻,恐亦无济于事,眼下荆南正是用人之际,可将其调回家乡长沙,一举两得。” 刘琦点头道:“不错,眼下还以治民为主,我马上去请家父向二人写信说和,调回吴巨,命赖恭治理境内,招纳人才,以保南方安定。” 二人商议已定,刘琦来见刘表,却见刘磐正急匆匆回府,迎上来笑道:“大郎,今日我可算访得一位英才了。” 刘琦心中有事,摆手道:“有劳兄长费心,交给刘别驾安排便是。” 刘磐却道:“此人还须大郎亲自去见,否则只恐要拂袖而去。” “嘿,本事没有,脾气还不小!”刘琦知道荆州已无人才,不悦道:“非是我没有礼贤下士之心,但你也看到了,前几次宴会,简直是浪费时间。我如今掌管荆州,日理万机,此人若不愿留,就由他去吧!” 刘磐点头笑道:“大郎所言极是,堂堂荆州之主面前,区区一个凤雏,算什么鸟?我这就去打发了他。” 第77章 初遇凤雏 “站住——”刘琦大喝一声,忙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凤雏?” 刘磐转身笑道:“这荆州还有几个凤雏?自然是卧龙凤雏的凤雏。” “庞统?”刘琦惊喜不已,一把抓住刘磐:“他不是去江东了吗?人现在何处。” 刘磐笑道:“庞士元到襄阳已经一月有余,但一直行踪飘忽不定,我也是多方打听,亲自登门,才将其请来。” 刘琦心中一阵激动,催促道:“快带我去!” 卧龙凤雏到手,再加上一个徐庶,谋士人才便不缺了。 顾不得去见刘表,兄弟二人先来到刘磐府上,庞统正被接在府中做客。 书房之中,见一位面容黝黑,浓眉掀鼻的怪人正在那里独自饮酒,沿着面庞长一圈短短的络腮胡,乍一看仿佛茅十八! 怪不得都说庞统相貌丑陋,这完全是一副江湖豪客的模样,与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完全不同,那些品评人的名士能给他什么好评价? 刘琦进门抱拳道:“久仰凤雏高名,一直不曾见面,今日相会,荣幸之至。” 不用介绍,庞统也知道来的是刘磐,起身还礼道:“将军拒曹瞒,保荆州,在下身为荆州百姓,该感谢将军才是。” 刘磐也上前介绍,三人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虽说已经见过诸葛亮,但初次与凤雏相见,刘琦还是有些激动。 庞统与诸葛亮和徐庶不同,是正统的纯谋士型人物,与郭嘉、荀攸相似,只负责策划计谋,不会带兵打仗。 甚至有人评价,庞统的谋略还在诸葛亮之上。 若不是争强好胜,急于立功表现而早亡,或许蜀汉的命运又是另一个结局。 茶罢之后,刘琦开门见山言道:“区区不才,承皇叔之志而兴汉室,虽保荆州,但曹贼绝不会就此罢休。且国家之事,除残暴、灭奸贼,非一人可为也,吾聚贤良而报国家,慕先生之才久矣,还望先生相助,荣幸之至!” 庞统放下酒杯,起身施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今天下大乱,虎狼并起,荆州虽安,然群敌环伺,吾常忧其祸。今将军化龙而跃于九天,统既为荆州之民,岂敢不尽心竭力,保家卫国,此乃大丈夫之志也!” 刘琦拉着庞统坐下,大笑道:“常闻荆州童谣云: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吾何其有幸,独得二位先生相助,必将如鱼得水,气吞九州,重整河山。” 庞统笑道:“将军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实乃荆州之幸,炎汉之幸!今退曹操,名震天下,又为汉室宗亲,禀忠心而兴汉室,必然深得人心,可成高祖之业。” 刘琦抱拳道:“先生言之有理,然兴汉如争天下,除贼之路任重而道远,吾守荆州,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 庞统言道:“荆州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得志。益州户口百万,土广财富,可资大业。刘璋暗弱不能守,益州内乱方休,人心各异,将军若能入川而据关中,出祁山以图长安,得二京之地,则汉室可兴也!” 刘琦微微点头,“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孔明亦有所指教,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只是吾与刘璋乃是同宗,师出无名,还须等待时机,且眼下荆南未定,先生可有对策?” 庞统捻须笑道:“将军初领荆州,大败曹军,在南阳、南郡威望已成,然荆南四郡,地广人稀,恃远自立,需立威服众。今北方暂定,何不巡视四郡,恩威并施,裁决兵权人事,另合四郡为一州,设都督统帅,巡视江岸,可保荆州无虞。” 刘琦恍然道:“先生真乃金石之言,巡视四郡既可立威,又能安定人心,一举两得。” 荆南刚刚经过张津之乱,刘表派兵平定之后,任命韩玄、赵范、刘度为郡守,但这些人与刘琦并不相熟。 作为新上任的荆州之主,这是一个权力过渡的过程,刘琦在荆南的威望尚低,要想有一个安定的后方,最好自己去一趟,任命心腹,才是长久之计。 不过比起刘备,刘琦还是优势明显,至少这些人是刘表的部下,不会公然起兵叛乱,不用出兵讨伐。 而庞统让刘琦巡视四郡,也有打草惊蛇,试探四人的意思,趁着他们还未形成气候,曹操只联络赵范,尽早解决隐患。 略作沉吟,便将赵范勾结蔡瑁、又与曹操暗中往来之事告知庞统。 原本打算直接去桂阳,杀赵范一个措手不及,逼他就范,如果发出告示公文,怕引起赵范的不安,反倒惹来大乱。 庞统闻言笑道:“赵范怯懦无谋,曹操陈兵南阳且不敢起兵,更何况如今将军如日中天乎?吾料其虽心有不安,却必不敢作乱,为防万一,在下愿亲自走一趟零陵,只要刘度父子愿听命于将军,则赵范孤掌难鸣,何能为也?” 刘琦大喜道:“有先生去零陵,必能说服刘度父子,若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安定,吾料武陵金旋亦能识时务。” 庞统言道:“金氏原本出于匈奴,世名忠孝,七世内侍,祖辈向来以汉室忠良自比,将军兴汉除贼,金旋必欣然接纳。” “先生高见!”刘琦深以为然。 庞统还有一个特长就是善于品评识人,若论荆州的风土人物,恐怕连诸葛亮都比不上他这个本土之人,很多事情看得更加透彻。 刘琦很欣赏庞统的随性睿智,言谈举止也就轻松许多,不像诸葛亮等人那般,张口闭口便是国事大义,说起来话来多少要转文嚼字,费劲得很。 这还不算刘表召集的那些文士名流,稍有一个动作不合礼仪,便要背上傲慢无礼,不尊贤敬老的罪名。 所以刘琦还是喜欢和张飞、甘宁等人一起,不必拘泥太多俗礼,率性而为,言语也是大众口语,不必引经据典,那才是快意的人生。 庞统见刘琦并非和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做作,非但言辞豪爽,许多见闻也独出心裁,令人叹为观止,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三人把酒言欢,刘琦以茶代酒,谈得倒也尽兴,直到傍晚才歇。 刘琦回到府中,请刘表写信劝和赖恭、吴巨,命人发布公文,三日后巡视荆南四郡,建设洞庭水寨。 第78章 水军建制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刘琦带黄忠、甘宁一行离了襄阳,直奔江陵。 荆州面积虽比不上扬州,但占据后世湖南、湖北两个省,再加上河南南阳,看似只有一地,其实地盘并不比整个中原小。 从整体上来看,荆州因汉水、长江分为三大板块,南阳盆地、江汉平原和湘江平原,彼此之间基本相互独立。 这个时代水陆相隔,交通不便,兵马无法直达,便无法形成有效控制,这也是刘表只在南郡权威高,却不能掌控南阳、荆南南北两块重地的主要原因。 作为南郡重镇,江陵与江夏一样扼守长江险要,东临赤壁,西通益州,南望洞庭湖,地理位置尤重于江夏。 江陵太守原本为蔡瑁族人,家族清算之后,刘琦任命杜畿为江陵太守,于禁为司马,习祯为主簿,全部更换新官上任,彻底治理江陵。 周瑜为进图西川,曾在此与曹仁、刘备交锋,就是想打开东吴西进之路,拿下整个长江防线。 东吴在后期用铁索封锁西陵峡,想阻止益州兵马,但遇到名将王濬,水军一路东下杀到建业,势不可当。 占据长江上游的优势十分明显,如今周瑜在鄱阳湖练水军,刘琦将荆州水军基地设在洞庭湖,就是为威慑江东,图谋西川做准备。 关羽镇守江夏,还是以步兵为主,水军只在黄祖所部的基础上加强,能控住夏口水域便足矣! 荆州真正的水军,将在洞庭湖全面组建,统帅便是锦帆军甘宁,那个水战最强的男人! 休息一日,众人自乌林水寨出发前往长沙,荆州水军本部就在此地,经过筛选重整,两万水军中选出八千精锐,前往洞庭重建水寨。 数百战船驶出港口,穿行于宽阔的江面之上,凉风习习,旌旗飘动,令人心潮澎湃。 甘宁拄刀立于船头,望着滚滚而来的波涛,目光深沉,十余年的流浪,他终于等到明主,将一展抱负。 “兴霸,你将成为大海上最自由之人!” 甘宁回头看是刘琦,大笑道:“大海?那还在江山之外,某能助将军拿下整个三江防线,尽长江之所极,任我驰骋,便足矣!” “嗳,这格局还是小了!”刘琦微微摇头。 把着船舷,指向远处的洞庭湖口,缓缓道:“洞庭、长江,不过鱼虾嬉戏之地,兴霸乃蛟龙之辈,自当遨游于大海,自南海至东海,碧波苍茫,仙山海岛,才是好男儿驰骋之地!” “大海……”甘宁目光微凛,想不到刘琦说得并非戏言,慨然道:“实不相瞒,我甘兴霸虽在水上如履平地,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但从未到过大海,惭愧!” 刘琦笑道:“不出十年,你我将驰骋于大海之上,领略其壮阔之景!” “哈哈哈,壮哉!”甘宁仰天大笑,张开手臂大吼道:“大海,甘某来也!” 这一刻,甘宁忽然觉得,周瑜在柴桑训练十万水军,也不过尔尔。 即便是江东周郎,目光也在长江之上而已,刘琦却早已取志大海,这是何等胸襟? 正畅想大海之时,忽然一艘哨船如飞而来,转眼便到大船底下,在水中转了两圈,稳稳停住。 一名水军撑杆禀告道:“刘别驾求见将军!” “快将二人请上船来!”刘琦想不到刘先会亲自驾船来追,同来的竟还有徐庶,不知发生何事。 这艘指挥船有两层,比小船高出不少,抛缆绳架软梯,守军七手八脚,才将刘先带上船板,见他面色苍白,须发散乱,显然一路急追而来。 刚才水上一阵颠簸,刘先晕头转向,坐在船板上起不来,徐庶倒是神色从容,果然不愧是跑过江湖的。 不等刘琦问话,徐庶禀告道:“刘别驾昨日收到书信,其外甥一行被洞庭湖水贼劫去,故而连夜追来,请将军相救。” “洞庭湖有水贼?”刘琦蹙眉道:“怎得从未听长沙、武陵二郡禀告过?” 徐庶言道:“这些水贼啸聚湖中各岛之上,多以打渔为生,偶尔外出劫掠,与豪强匪贼相似,由来已久,官府亦无能为力。” “哼哼,有我甘兴霸在,哪个水贼敢嚣张?”甘宁在一旁抱着胳膊,冷笑道:“我水军初到洞庭,正愁无处练兵,正好拿此贼祭旗。” 刘琦点头笑道:“任何水贼,遇到兴霸,岂不是班门弄斧?这伙贼人看来盘踞已久,或许还有不少积蓄,正好征平充作军资,若非十恶不赦者编入军中,亦可为水军主力。” “将军,不……不可小瞧了这些水贼!”刘先喝水休息一阵,起身言道:“此贼盘踞洞庭数十年,正是当年长沙贼区星余孽,实力强大,麾下有数万之众。” 徐庶言道:“此必是当年区星被孙坚击败之后,余贼逃入洞庭,啸聚成势,渐成气候。” 刘琦吃了一惊,想不到洞庭湖境内竟有这么大一股势力,旋即又笑道:“此岂非天赐水军于我?” 甘宁也笑道:“别驾不必忧虑,水贼越多越好,甘某正愁水军兵力不足,将其招降归顺,荆州水军便初具规模了。” 刘先叹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洞庭水贼非普通贼人可比,号称洞庭双蛟,老大闹海蛟武艺高强,老二双头蛟颇有智略,听说非但善于练兵,还能改造战船,在水上来去自如,官船一旦进入,便被其所破,绝不容小觑。” “竟有如此人才?”刘琦微微蹙眉,能改造战船的人,可不是一般贼人。 这伙贼人如果真能造出新型船只,必定有不少工匠,别人只看到其危害,刘琦却看中了这些人才,这可是组建水军的核心。 甘宁不解道:“别驾连夜赶来求救,如今却又强调贼人势大,岂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不怕救不出令外甥一行?” 刘先反倒抚须一笑,言道:“吾知将军在洞庭重建水军,与此贼必有一战,此番亲自前来,一是为求救,二是提醒将军不可轻敌大意,以免损兵折将。吾外甥自幼聪慧,为人机敏,必有自保之法。” 刘琦见刘先竟不为他外甥担忧,反倒有些好奇:“不知令外甥多大年纪,姓甚名谁?” 刘先脸上露出骄傲之色:“小子姓周名不疑,今年刚过束发之年。” 第79章 洞庭水贼 “周不疑?”刘琦吃了一惊,“听说此子幼有异才,可谓神童矣!” “原来将军也知吾甥之名!”刘先愈发自豪,似乎对这个外甥很是满意。 刘琦之所以知道这个名字,还是诧异曹操当年的举动。 荆州降曹之后,周不疑前往许昌,与同为天才少年的曹冲齐名,可惜后来曹冲夭折,曹操认为曹丕无法驾驭此人,于是派人杀了周不疑。 老曹这个举动实在有些诡异,杀了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周不疑,却强行征召有狼顾之相的司马懿,难道周不疑比司马懿还可怕? 在这个乱世年代,一个人的生死,完全在另一个人的一念之间,尤其对曹操这种枭雄来说,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全凭心情好坏。 徐庶好奇道:“此子纵然聪明,也不过十五六岁,岂能在贼窟之中自保?” 刘先自信道:“他既能派人报信于我,自然就有办法自保,只要将军平定洞庭水贼,不疑自会得救。” 刘琦笑道:“既然别驾如此有把握,我们便以讨贼为主,将此恶蛟除去,自可救人脱险。” 徐庶一路上和刘先也有交流,知道他对这个外甥极为重视,嘴上这么说不过是不便劳驾刘琦,其实早已心急如焚。 听闻此子又是难得的人才,将来必有大用,便道:“为防万一,还需派人潜入贼寨,与被囚之人联络,查探贼人形势,也好知己知彼。” 刘琦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就由元直安排细作,调查贼人情报,我们到巴丘下寨,整兵讨贼。” 徐庶领命而去,刘琦又命刘先亲自去一趟长沙,让韩玄提供粮草车仗,派兵到水寨,这也是对韩玄的一次试探。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不过此时还没有岳阳,更没有岳阳楼。 周围基本都是荒地,沼泽浅滩,偶尔见渔民小船,芦苇蒹葭苍茫一片。 这一片区域开发出来,至少有数万亩水田,种植水稻足够十万水军使用。 众人驾船巡视水域,刘琦心中也在做着盘算,这本是鱼米之乡,却因为地势偏远而荒废,实在可惜。 一个时辰之后,选好水寨之地,就在湘江入江处,临湘境内,此处吞吐大江,水域开阔,也将会成为荆州水军基地。 等水军练成,从这里出发,顺江而下经赤壁一日可支援江夏,西南与乌林隔江相望,向西可直入益州,进可攻、退可守。 在临湘建立水寨,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便是防止吴军西进,如今东吴占领江夏南部,在江南区域增设兵马,临湘扼守水路要地,可保证荆南四郡的安全。 当年刘磐在长沙艾县一带与东吴甘宁对峙,正是在临湘东部,这一片区域必将成为与东吴争衡之地。 据刘先和几位水军头领的消息,这洞庭水贼正是当年长沙作乱的区星之后,闹海蛟周雄是周朝之侄,双头蛟蔺文是区星外甥。 当年孙坚征长沙,大破区星,将其尽数歼灭,恰逢蔺文外出求援,逃过一劫,躲入洞庭湖,等官兵散去之后汇聚散落贼人,渐渐成势。 为了避免引起官府注意,蔺文改今名,意在向先祖蔺相如学习,弃武从文,苦学兵法。 为了增强实力,又将周围渔民百姓纳入管辖之中,号称“不纳税、不交粮”,官兵前来催粮,都被他们保护打退,深得人心,自成一方之主。 刘琦听了众人介绍,言道:“这蔺文既懂得治军造船,又善于收买人心,确实有些手段,刘别驾已提醒过我等,贼军盘踞于此数十年,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诸位不可轻敌大意。” 黄忠言道:“洞庭水贼吾在长沙也有所耳闻,只因湖域广阔,又有许多岛屿,贼人藏匿其中,分散各处,官府极难征剿,但此患不得不除。” 刘琦笑道:“正所谓擒贼擒王,只要将这两头恶蛟擒住,其余贼人则不足为惧。” 众将领命,各去整顿兵马,由黄忠巡视水寨,甘宁准备战船兵器,操练水军。 数日后长沙援军赶至,长沙都尉杨陵带领五千精兵,自湘江运送粮草军器进入水寨。 刘先言道:“韩郡守听闻将军亲自征剿洞庭贼,大为高兴,派杨都尉亲自领兵来助战。” 刘琦知道韩玄这也是表明态度,心中大定,与二人商议道:“贼军胆大妄为,竟敢劫持官船,可见其嚣张至极,今吾军进入洞庭湖,贼军必已探知消息,却至今按兵不动,不知为何。” 刘先言道:“杨都尉曾多次与贼人交手,颇有了解,可知其虚实如何?” 杨陵言道:“贼军主力位于西洞庭一处岛上,此处岛屿极多,有两座大岛建设水寨,但其守护森严,若无人相识,无法进入其中,据各处绿林消息,里面固若金汤,机关重重,实为一处险地。” 刘琦微微点头,又问道:“听闻水贼善于造船,比我们的官船还厉害,你可曾见过?” 杨陵叹道:“贼军确实有飞鱼船,船在水上行走如飞,不受风向船帆影响,十分厉害。” “哦?”刘琦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只不靠风力这一项,便足以改变当前的造船技术,忙问道:“如此新奇的改造,你可曾见过?” 杨陵摇头道:“贼人对此严格保密,即便船只毁坏,也会放火焚烧,决不允许外人查探究竟。” 刘琦眉头微皱,笑道:“只要贼军迎战,他们必会使用这种船只,我看他能保密到几时。” 刘先蹙眉道:“只是贼人藏匿湖水深处,岛屿相连,难以接近,贸然深入必遭埋伏,这该如何是好?” 刘琦笑道:“贼人恃险不出,无异于坐以待毙,吾自有办法对付。那蔺文既会收买人心,何妨以此制之?” 刘先问道:“莫非是招降贼人,以乱其心?” “不错!”刘琦点头道:“吾料即便是蔺文本人,也不愿背上匪贼的名号,累及子孙,更何况那些从众及百姓?可先发布榜文招降贼军,愿主动归顺,诚心悔过者,既往不咎,不但分与土地,还免三年赋税,怙恶不悛者,格杀勿论。” “将军高论!”刘先眼睛一亮,抚须笑道:“将军新领荆州,又大败曹操,乃当今皇室贵胄,榜文一出,附近百姓必欣然来投。” 刘琦抱拳道:“榜文之事,就有劳别驾了。” 刘先大笑道:“此乃属下职责所在,何言‘劳’字?” 第80章 洞庭双蛟 洞庭湖分为东西两湖,东部与湘江、长江相连,西部有沅江、澧水汇入,比之鄱阳湖只大不小。 洞庭吞吐大江,湖中岛屿遍布,官兵占据湘江流域东洞庭,客商往来,而贼军和渔民则分布于西洞庭,渔樵买卖,自成一统。 天高云淡,一轮明月当空照下,湖心之上波光粼粼,如万点银光,西洞庭最大的一座岛屿之上,人影如织。 神龙岛,是洞庭水贼老巢所在,这座岛屿十分广阔,原本就有十几户渔民避乱于此,被蔺文占据之后,改名神龙岛,修建双龙堂,掌控洞庭湖水域。 “岂有此理,刘琦小儿欺人太甚!” 双龙堂中传来一声咆哮,一人浓眉大眼,淡紫色的面膛上有一道刀疤,乃是闹海蛟周雄。 官府今日到处发布榜文,竟悬赏十万钱要他洞庭双蛟的人头,如果同时将他们抓住,可赏三十万钱,其余大小头岭也有不少赏金。 堂下十几位贼军头领都低着头,脸色在燃烧的火把之下明灭不定,不知想些什么。 “贤弟,刘琦此乃离间之计,要分化兄弟们呐!” 帅位之上,一位三十上下儒雅之人慨然一叹,留着三绺胡须,目光深沉,正是洞庭贼首领双头蛟蔺文。 “早知如此,就不该劫那艘官船!”周雄气得直跺脚,“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招来祸事。” 蔺文却微微摇头,叹道:“刘琦数日前就已传令南巡,荆州水军决定要在洞庭湖训练,无论此次劫持官船与否,我们都有一战。” 周雄一咬牙,握拳道:“既然刘琦不让我们安生,那就拼了!” 蔺文再次看了一遍官方的榜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周氏母子,你要派人看管好,或许还有用。” “那小子我不想再见到他,要是舍不得杀,你派人看管就是。” 说起劫持的人质,周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劫持来的那小子居然和他论起亲戚,大家都是零陵周氏,手足相残,这不符合江湖道义。 蔺文失笑道:“贤弟不是看中了那夫人,想纳为内室,何以又如此态度?” “不提了!”周雄摆摆手,“算老子倒霉,总之我不想再见到这母子二人!” 周雄得知二人是孤儿寡母,见那夫人貌美贤淑,便想收为自己的夫人,反正都是一家人,再嫁也不算什么。 周不疑又和他论资排辈,算来算去,竟与周朝同辈,自己成了那小子的侄子,简直岂有此理。 若不是自家的族谱在战乱中损毁,周雄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大敌当前,蔺文不想为这些小事分心,问道:“刘琦一鸣惊人,在南阳大败三十万曹军,生擒大将曹仁、夏侯惇,可见此人必有本事。如今其水军进驻洞庭湖,又发布榜文蛊惑人心,我等危在旦夕,诸位有何良策对敌?” “刘琦不过是仗着地利优势罢了!”周雄冷笑道:“就算他陆战厉害,水战必定不及我们,大不了我们共分洞庭湖,他们在东,我们在西,两不相干。” “刘琦乃汉室宗亲,矢志匡扶朝廷,就算我等不与之交锋,但自古官匪不两立,刘琦岂容我等在洞庭湖自立?” 蔺文双目微眯,看着榜文上那句话,连他心中都隐隐作痛,更不要说那些喽啰和百姓。 为了让所有人看懂,榜文写得极其直白:一次为贼,则终生为贼。 天下人皆以做贼为耻,必会连累子孙后代,儿孙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若能改邪归正,将功赎罪,刘琦既往不咎,非但分田地,而且重新登记户籍,以往之事不予追究。 榜文最后也表明刘琦的决心,为保洞庭、长沙乃至荆州安宁,境内贼人若有冥顽不灵、怙恶不悛者,绝不姑息,必将除恶务尽。 这一道榜文软硬兼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周雄握着拳头怒吼道:“刘琦若不给我们活路,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好汉……”蔺文自嘲一笑,吩咐道:“无论如何,眼下要加强巡逻,防备官兵,荆州水军也已训练多年,不容小觑。” “我们若是打败荆州水军,岂非扬名天下?”周雄闻言大笑道:“此一战,就让洞庭双蛟的威名,传遍天下。” “去吧!”蔺文点点头,“望月岛要增加兵力,多派哨船巡视,不可让官兵踏入西洞庭。” “大哥放心吧,这次我们的灵蛟船要大展神威了。”周雄意气风发,大步而去。 蔺文迈步走到大厅门口,只见月明星稀,一阵夜风吹来,繁杂的心绪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多年为贼,加上舅舅区星的下场,他早已对命运和前途感到迷茫。 正如榜文中所说,哪怕他此生称霸洞庭,终究摆脱不了一个“贼”字,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 蔺文自诩豪杰义士,不愿强行劫掠,但谁家的女子又愿意嫁给一名匪贼? 要想如书中那般建功立业、垂名后世、封妻荫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多年来熟读圣贤之书,蔺文认知越高,便越觉自卑和屈辱,更遑论宏图大志。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展示出自己的实力,顺便试探刘琦本事如何。 良禽择木而栖,若非明主,投效又有何用? 周雄连夜赶回望月山,召集诸位头领整修船只,准备军器,要与官兵较量一番。 望月岛四周水域开阔,在岛上最高处望去,一切动静尽收眼底,莫说是船只,就是一只鸟飞过,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蔺文交代要防备官兵,周雄并不在意,他反倒期待刘琦出兵,先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些榜文自然也就无用。 多年来官兵多次出动,蔡瑁早就想将他们消灭,但都铩羽而归,船只还未到达望月岛,便已全部沉没。 这一片水域早已布下重重防线,明哨暗探无数,有些隐藏岛屿之中,有些在高处瞭望,甚至那些渔民之中,也有他们的眼线。 除此之外,望月山也十分险要,这座岛屿地势极高,四周常年经受风浪冲击,岩石光滑陡峭,仅有的两处港口,已被建成水寨,早有重兵把守。 官兵攻不下望月岛,便不敢贸然进入西洞庭,若是他们绕道而行,灵蛟船和鬼鲛队会让官兵付出惨重代价。 两年前蔡瑁便是如此分兵,三千官兵葬身湖中,从此再也不敢前来,刘琦不知死活,必叫他葬身鱼腹。 第81章 第一场水战 刘琦于临湘建设水寨,训练水军,数日来战船修葺一新,弓弩箭矢充备。 这一日正与几名曾经讨伐过洞庭水贼的将领商议对策,忽然徐庶前来禀告,周不疑母子被关在神龙岛,暂时无恙。 刘先虽对这个外甥颇有信心,闻信还是松了一口气,叹道:“若非我要将他二人接到襄阳,让不疑求学进取,也不会遭此大罪。” 徐庶言道:“令外甥竟能斡旋于贼窟而无恙,足见其沉稳睿智,此子将来必成大器,还需设法营救才是。” 刘先无奈道:“贼军势大,那神龙岛又固若金汤,要救人难如登天。” 徐庶笑道:“吾有一计,可救他母子二人脱身,只是需要告知那周不疑生辰八字。” “当真?”刘先一阵激动,忙起身道:“若能救出不疑,区区八字又算得了什么?” 刘琦倒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徐庶言道:“实不相瞒,吾与洞庭龙王庙观主有过往来,曾闻那水贼常去庙里进香,以求出航顺利,吾以观主之徒上岛,可查探虚实。” 刘先吃惊道:“贼人性情暴虐,反复无常,元直不必为此冒险。” 徐庶摆手笑道:“别驾勿忧,某当年仗剑江湖,常与绿林豪杰往来,颇知一些应对之法,此去既为营救令外甥,亦为指点贼人,若能劝其来降,免去一场杀戮,何乐而不为?” 刘琦点头道:“先生既有对策,不妨去走一趟,但切记自保为先,不可操之过急。” 徐庶抱拳道:“为主公求才、为百姓免灾,乃吾辈之事,前方战事,还要多劳将军。唯有弹压贼人,消其气焰,方可劝其归降,否则贼人跋扈,断难成功。” 刘琦笑道:“今水军训练已成,某正要领教贼军实力,正面交锋,交给我等便可。” 徐庶领命,带着刘先先退下,问清周不疑的消息,往龙王庙见机行事。 刘琦召集甘宁及几位水军都尉,传令出动五千水军,往望月岛进发,若能拿下此处要地,便可直逼贼军巢穴神龙岛。 过湖口五里处一座小岛,甘宁早已带兵在此建立营垒港口,远远望见湖面之上一座孤岛,便是望月岛。 甘宁领水军出动,贼军也探知消息,周雄立刻集合水军出动,近千只大小船只蜂拥而来,千帆过境,声势浩大。 当先一艘大船之上,一杆黑色旗号迎风飘展,旗上绣龙头水文,倒也威猛。 贼军虽然船只众多,但还是无法和官兵相比,大小船只各不相同,竹片搭建船篷,小船中还有不少渔船,不过都技术娴熟,穿梭其间。 荆州水军以楼船、帆船和艨艟三类为主,上面排布盾牌、箭楼,装备精良,其间有龙舟穿梭传递消息。 甘宁在船头观望片刻,言道:“这蔺文果然有几分本事,贼军非但驾船技术娴熟,往来也颇有章法,那几艘大船必是杨陵所说的灵蛟船。” 刘琦的目光此时也落在那几艘大船之上,这大船整体都用木杆、竹片包裹,每隔一步有一道凹口,上面站立弓箭手,看起来如城楼一般。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首尾装了水车一般的轮子,船只行走之时,木轮便飞速转动,带起阵阵水花。 大船行驶过处,波浪翻滚,水面上留下一道数尺深的凹槽,片刻之后湖水才涌过来将其抚平,可见这车轮的威力之大。 “原来是改造的轮船,这蔺文有点意思。” 刘琦看着这些大船,微微点头,用水轮来制造动力,比船帆和船桨更具优势。 黄忠抚须道:“如此大的船只,竟能收发自如,若能在我水军中使用,岂非如虎添翼?” 甘宁闻言大笑道:“如此说来,我非要抓住蔺文这龟儿子才行。” 洞庭双蛟在此横行数十年,船队极多,每支船队都以灵蛟船为首,其余小船游走于周围,可以随时策应。 对面船上鼓声大作,贼人摇旗呐喊,示威叫嚣,荆州水军多次在这里大败而走,想踏进望月岛,简直难如登天。 一名都尉言道:“贼人在水中还有埋伏,号称‘鬼鲛’,两军交战之时,他们从水下凿穿船底,眼前这片区域,不知沉没过多少官船。” 官兵的大船一旦到湖中,隐藏在暗处的“鬼鲛”就会出动,个个水性极高,不但水底如鱼一般灵活自如,有人甚至能在水中隐藏三五日。 灵蛟船和鬼鲛对便是洞庭贼的两大秘密杀器,大船能在水面对抗,鬼鲛可在水底骚扰,只要凿穿船底,大船沉没,水军便无计可施。 甘宁大笑道:“这招老子当年早就用腻了,贼人若敢来,叫他们到湖里去喂王八。” 出兵之前,甘宁从锦帆军中挑选两百谙熟水性的士兵,早在船中准备,就是想造船那几艘大船,没想到对方也有水鬼,这可真是棋逢对手。 正讨论那几艘轮船之时,贼军已经按捺不住,派出两艘灵蛟船直冲过来,周围小船拱卫,如同追随大鱼的鱼群。 甘宁刀立于船头之上,将手一招,左右两只船队迂回包抄,自领楼船向前迎敌。 荆州水军的楼船只有两层,底舱中有水手驾船,二层船上站立弓箭手和水军,弓弩武器齐备,但在刘琦看来还是太小了,根本无法与东吴水军争衡。 据甘宁所知的消息,东吴已建有五层楼船,号称斗舰,不过都藏于鄱阳湖深处,不为外人所知。 贼军船只虽多,但质量不如官船,尤其兵器装备上优势尽显,只要船队靠近,登船白刃战之时,精良的铠甲兵器,和强劲的弓弩,便是贼军的噩梦。 唯一遗憾的就是连弩还未开发出来,这东西要是装在战船上,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甘宁横刀立于船头,在起伏不定的船上稳若磐石,等着船队左右包抄,他居中迎敌。 此战的主要目标还是那灵蛟船,大船迎风破浪而来,水花飞溅,不容易改变方向,只要困住灵蛟船,其他的小船不足为惧。 第82章 灵蛟船的威力 蔡瑁虽然是草包,但荆州水军倒也训练有素,又是挑选的精锐,船队如臂使指,在甘宁的调动之下,如二龙出水,整齐划一地在湖面上留下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直接抄向贼军侧翼。 “放箭!”双方船队靠近,指挥的都尉一声大喝。 水军们早已张弓搭箭,待船队迅速逼近,便听得一阵阵弓弦之声响动,箭如飞蝗一般射向敌船。 那些贼军反应也不慢,纷纷钻进了竹舱之中,只有少数人不幸中箭,惨叫落水。 “格老子的!”甘宁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才明白那些竹子搭建船舱,并不是乘凉所用,而是为了躲避弓箭,看来贼人对官兵的作战方式早已熟悉。 与此同时,贼军也发动反击,大小船只上乱箭齐发,官兵用盾牌遮挡。 甘宁正准备用火矢,却见灵蛟船已经急速靠近,贼军居高临下放箭,盾牌便遮挡不住箭矢,水军完全暴露在贼军箭矢之下。 灵蛟船比官兵的船只高出三倍之多,官兵才抬头要还击,就被漫天的箭雨射中面门,惨叫倒地,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阵箭雨落下,船上水军惨叫不已,向上遮挡,周围小船上贼军箭矢不断,遮挡周围,他们就是大船上的箭靶,根本遮挡不住。 此时包抄的船队已到两翼,但想不到那灵蛟船说停就停,竟在湖中转了一圈,调整方向尾随而来,两翼的船队被全面压制。 甘宁见状大怒,举刀大吼道:“出发!” 水手们奋力摇桨,官兵的楼船快速向前,往左边的大船靠近,楼船上的士兵纷纷放箭,小船上的贼军同样抵挡不住,不少船只甚至被撞得粉碎,贼人落入水中。 此时艨艟也撞入贼船之中,短兵相接,训练有素的官兵优势尽显,弓箭手交替放箭,箭雨一刻不停,贼军想要还击根本找不到机会,只能躲入船舱之中。 此时甘宁驾船冲到近前,有士兵跳上敌船,与贼人短兵相接,杀得贼军抱头鼠窜,有些被迫跳入湖水之中。 贼船眼看抵挡不住,马上调转船头,向灵蛟船背后划过去,其中一艘大船车轮转动,直往楼船冲撞过来。 甘宁在船头面沉似水,将盾牌举起,艨艟队从侧翼出动,开始向灵蛟船发动进攻。 每一艘艨艟的船头都装置铁锥或者铁头木椎,它们的作用主要在于撞击敌船,以强大的冲击力将敌船撞烂或者撞翻。 砰砰砰—— 艨艟狠狠撞向灵蛟船,但只见那大船只是一阵摇晃,却还是稳稳地冲过来,而艨艟反被撞得倒转回来,有些甚至船头碎裂。 “如此坚固?”甘宁双目微凛,想不到这船底竟能挡住铁尖的撞击。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灵蛟船破浪而来,巨浪翻滚,所有的船只都起伏不定,剧烈摇晃起来。ζΘν荳看書 甘宁依然稳稳站在船上,双方船上的弓箭手率先发动进攻,无数箭雨从天而降,只听得耳边尽是破风之声,脚下船面上瞬间密密麻麻落了一层箭矢。 砰—— 两艘大船相撞,如同天崩地裂,水花飞溅起数丈高,水雾在骄阳下形成一道彩虹。 甘宁大吼一声,在起伏的船头上纵身一跃,竟像是踏着那道彩虹,直接跳向敌船。 此时楼船被撞得从水面上震起来,向后抛了出去,那灵蛟船也向后退开,但在水轮的转动之下,很快稳住船身,准备发动第二次撞击。 刘琦在瞭望台上看得清楚,贼军的灵蛟船不但高大稳固,而且船底也十分坚固,楼船竟吃不住这一撞,船上水军猝急不防,不少人从船板上抛了出去,跌入湖中。 此时甘宁已经登上敌船,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这些都是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伴,个个武艺高强,趁乱直接杀向船舱。 船上贼军想不到有人竟能杀进来,转眼之间就被甘宁杀死数人,前舱贼人顿时大乱,纷纷叫喊前来助战。 驾船的贼人尚不知船头情形,兀自驾船撞击楼船,甚至还能躲避艨艟的冲击,在第二次撞击之后,官兵的楼船忽然船身倾斜,湖水倒灌进船舱,缓缓向湖底沉下去。 艨艟和帆船急忙上前,接应船上的水军,贼军趁机放箭,又是阵阵惨叫,水面上转眼变作殷红,一片狼藉。 咚咚咚—— 刘琦正在观战,忽然听到水底传来阵阵闷响,顿时神情一凛,大喝道:“有人凿船,快下水!” 甘宁早留下水军防护,个个穿着鱼皮水靠,手拿分水刺,闻令纵身跃入水中,很快便见水底不断冒出一串串血红的水泡,两军在湖底厮杀起来。 此时贼军的另一艘灵蛟船冲撞过来,将甘宁所部分为两半,无数船只被其撞得七零八落,所过之处箭雨纷飞,士兵死伤无数。 而甘宁登上那艘飞鱼船,船队无人指挥,更是大乱,后面贼军小船趁机冲过来,水军船队大乱,死伤无数。 “鸣金!”刘琦眼看形势不妙,甘宁又不知情况如何,只好先传令撤退。 黄忠和杨陵带船队从两翼掩护,仅有的五艘楼船全部出动,横在湖心,以防贼军船队冲过来。 叮叮叮—— 清脆的鸣金之声响彻湖面,乱战的官兵抢夺船只,驾船奋力滑行,向后撤退,那艘灵蛟船趁势追赶,贼军士气极盛。 黄忠站立船头,猿臂舒展,张弓搭箭,瞄准灵蛟船上的贼军不断放箭,瞬间就有数人惨叫倒地。 随着黄忠又一箭射出,正射在大船的桅杆之上,船头上的旗帜连同船帆呼啦啦坠落。 虽说灵蛟船的动力并不是全靠船帆,但此时风大,船身一阵剧烈摇晃,在湖中左右摆动起来,正站在高处欢笑放箭的贼军一片哗然,纷纷躲进船舱之中。 好在那些水贼也经验丰富,踏动水轮,竟很快稳住船身,在湖面上硬生生停下来,只见浊浪翻滚,船身起伏不定。 但周围那些收势不住的小船,直冲到官兵近前,杨陵已在船上准备火箭,一声令下,火矢齐发。 贼军的竹舱都是用晒干的竹片做成,遇火即燃,一瞬之间船只便燃起大火,贼人惨叫不已,纷纷跳水躲避。 黄忠神箭手的威慑,再加上火矢的威胁,团团火光和缭绕的黑烟,让贼军意识到情况不妙,远远滑行一圈,扬长而去。 但另一艘灵蛟船却在湖心打转,既未向前冲杀,也不见撤退,周围无数贼船拱卫周围,不明所以。 第83章 威猛甘兴霸 就在贼军听到船上惨叫声不绝,意识到情况不妙,准备登船救援只是,却见那灵蛟船首尾水花飞溅,像一头狂躁的蛟龙呼啸着,横冲直撞。 一瞬之间,周围的许多贼军船只被撞得粉碎,贼人惨叫落水,眼睁睁看着那大船直往东吴水军冲过去。 此时远处的灵蛟船已经撤退,这艘灵蛟船又冲过去,让追随的敌船一片混乱,只零零散散跟出去十几只小船,追了一半见官兵阵势浩大,纷纷返航。 见到那艘大船又直冲过来,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水军,此刻也手忙脚乱,奋力划船闪避。 “让开,都让开!”混乱之中,却见船头出现一人,舞刀大吼,正是甘宁。 那艘大船摇摇晃晃,穿过官兵战船,往后方扬长而去,阵阵波浪翻滚而来,撞在两旁的船只上,浪花飞舞。 贼军虽大获全胜,但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眼睁睁看着损失一艘战船,退回小岛之后,都愣愣地看着湖面,不明所以。 周雄站在码头之上气急败坏,大骂开船之人,很快士兵来报,有人趁乱冲上大船,杀了船上守军,将船挟持而走。 “何人如此大胆?”周雄额头上青筋直冒,双目赤红。 灵蛟船可是他们的大杀器,为了避免被官兵发现,每次撤退时,如果遇到意外,他们会毫不留情将其烧毁。 喽啰脸上尚有惊慌之色,答道:“是甘宁,锦帆贼!” “锦帆贼?”周雄浑身一震:“十年前啸聚西陵峡,在巴郡号称水上无敌的甘兴霸?” “不错,就是他!”喽啰答道:“我们看到他腰上系着铜铃,勇不可当。” “竟会是他?”周雄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甘宁竟投了刘琦,吩咐道:“马上查探官兵消息,还有何人领兵,甘宁现在官居何职?” 喽啰领命而去,就在此时,返航的喽啰禀告,下水造船的鬼鲛折损十余人,被官兵派出的水鬼杀死。 周雄忽然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又派人到神龙岛去请蔺文商议对策。 以往官兵出动,基本都是全军覆没,这次刘琦带着甘宁来,不但损失一艘大船,还死了不少鬼鲛,锦帆贼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就算他们抢走一艘灵蛟船又如何,他们共有二十艘大船,官兵若敢再来,定叫他全军覆没。 周雄深吸一口气,传令摆宴庆功,总体来看,这还是一场胜仗,需要鼓舞士气,来日再战。 荆州军退回水寨,几艘船只跟着甘宁挟持的大船来到岛上,众人都来观望,见这艘船前后装着车轮,转动如飞,带动大船,果然别出心裁。 甘宁从船头上跳下来,大笑道:“格老子的,多年不曾抢劫,今日干了一票大的。” 船舱打开,十名锦帆军押着船底的水手鱼贯而出,竟有五十余人,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黄忠抚须笑道:“甘兴霸果然名不虚传,仅带十人便抢了一艘敌船,佩服!” “这算什么,当年我们老大一人就能劫一艘商船,铜铃响处,船队自行靠岸……” “住口!”甘宁一声断喝,笑骂道:“当时年轻气盛,做事糊涂,此等事也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 刘琦笑道:“年轻难免气盛,想甘将军当年驰骋大江,快意恩仇,来去自如,那是何等潇洒,倒叫我有些羡慕。” 哪个热血男儿没有一个武侠梦? 甘宁摆手道:“将军取笑了!” 说笑之间,众人一起登船,由两名水手介绍灵蛟船的驾驶,到舱中一探究竟。 这灵蛟船的水轮不止在首尾两端,而且船底也有三个小的飞轮,倒和螺旋桨有些相似。 船只启动时,水手们在底舱用脚踏动,船行如飞,行动灵便,比之杨帆划桨更加自如。 这玩意看起来和后世公园里的脚踏游船相似,只是车轮更大,状如水车,看来蔺文是看到水磨之后突发灵感,改造出了这种轮船。 除了动力强劲,行驶自如之外,这艘船比普通战船高一丈,外面看似两层,实则内部分作三层。 底层全部是水手驾驭,二层中暗藏刀斧手,用木板做围栏遮挡,开口处可伸出兵器刺杀,与炮口相似,防止敌船靠近搏杀,三层站立弓箭手,居高临下放箭。薆荳看書 外围包裹竹片、木板和牛皮,弓箭难以造成伤害,甘宁若不是借着两船相撞那一下强行跳过船头,也对此无可奈何。 出了船舱,在外围观看,只见这船底竟用毛竹包裹一层,中间还留有空档,怪不得艨艟冲撞不开,还被反弹回来。 刘琦俯身看着撞破的一个缺口,只见竹片编织起来,如同凉席一般,又有麻绳等缠绕,十分柔韧。 甘宁蹙眉道:“这灵蛟船果然厉害,非但坚固如城堡,船底又用毛竹保护,艨艟冲撞不开,实难对付。” 黄忠言道:“贼势猖獗,又熟悉洞庭湖水域,那些水鬼也不容小觑,若下次贼军调来千百水鬼,大船沉没,如何交锋?” 众人都默然点头,贼军的厉害之处不但在于灵蛟船,还有藏在湖底的那些水鬼,他们对大船的威胁更大,楼船虽然能对付灵蛟船,但一旦船底被破坏,后果不堪设想,只靠甘宁的部下,人根本不够用。 甘宁言道:“此船守卫都有重兵把守,转舵灵活,要想破坏水轮也非易事,船底也有水轮,唯有用火攻,方可破之。” 刘琦抱着胳膊在岸边看了良久,忽然大笑道:“这水轮虽妙,却也不是毫无弱点,五日后,吾必拿下望月岛。” 甘宁忙问道:“将军有何妙计?” 刘琦摇头笑道:“暂时不可说,还需我亲自试验方可,甘将军将那些贼人逐一审问,探清岛上虚实,择日破敌。” 甘宁走后,刘琦又对杨陵吩咐道:“杨都尉带五百军打捞水草,准备小船三百艘,装在舱中备用。” 二将各去行事,黄忠言道:“将军有对付灵蛟船之策,但贼军水鬼极多,若无楼船接应,也难靠近望月岛,这该如何是好?” 刘琦却笑道:“灵蛟船尚且不惧,何况小小的水鬼?贼军既号称鬼鲛,我们便来个撒网捕鲛,将其一网打尽。” 黄忠还不太明白刘琦的对策,献策道:“为防万一,我们也可用毛竹裹在船底,竹片柔韧,刀砍不断,就算贼军水鬼到水下,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刘琦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84章 再次决战 望月岛上,夕阳斜照,贼军们又一次击退荆州水军,摆宴庆功。 损失一艘大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神龙岛还有许多大船,再调来便是。 水寨之中,蔺文听了周雄的禀告,却眉头紧锁:“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竟不知甘宁已投刘琦,此次失利,败得一点都不冤。” 周雄冷声道:“锦帆贼虽然名声响亮,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是我们的天下,甘宁老矣!” 蔺文端着酒杯,缓缓道:“不想刘琦竟会重用此人,将水军交由锦帆贼统领。” 他早就听说甘宁先前投了荆州,只是不被刘表重用,又去了江夏,没想到又转回荆州,受刘琦重用,甚至成立了锦帆军,可见对甘宁的器重。 周雄冷笑道:“兄长不必担心,下次甘宁再来,我亲自对付他,叫他再敢偷我的战船。” 蔺文回过神来,眉头微蹙:“灵蛟船被官兵劫去,其间秘密已然不保,要尽快将其击退,否则被其想出破解之法,便大大不妙。” “兄长多虑了!”周雄大笑道:“灵蛟船根本无懈可击,即便他们用火攻,我们也有应对之法。另外别忘了我们的鬼鲛队,只要官兵的楼船全部沉没,就算不用灵蛟船,也一样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蔺文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吩咐道:“总而言之,要尽快将荆州水军击退,免得夜长梦多。” “明日我再出兵报仇!”周雄举杯,与诸位头领共饮。 宴会结束之后,蔺文连夜返回神龙岛,如今流言四起,人心各异,他时刻都要保持警惕。 次日周雄领兵出动,五艘灵蛟船同时调动,来与荆州水军会战,官兵拒守不出,贼军冲到水寨,却被乱箭射退。 一连两日,贼军擂鼓耀武扬威,徘徊在洞庭湖中,气焰嚣张,周雄更加认定刘琦黔驴技穷,不敢再战,暂时退兵休整。 洞庭贼军众头领信心大增,他们不但打得刘琦不敢出战,连锦帆贼甘宁也如缩头乌龟,商议着下一步是否要进入长江,占领巫峡、西陵峡一带,那里商船极多,能捞不少油水。 蔺文在神龙岛得知消息,却心中不安起来,刘琦本是来巡视荆南,却在洞庭湖按兵不动,必定有所图谋。 但就算他们劫了灵蛟船,也无法短期内赶造出来,一时间猜不透官兵动向,只能派人叮嘱周雄,要多加强戒备,以防官兵偷袭。 果然当夜荆州军便来偷袭,但岛上早有防备,两个港口守备森严,乱箭齐发,将敌船击退。 次日一早,洞庭湖上波浪翻滚,千帆竞发,荆州军再次出动战船,前来攻打望月山。 周雄闻报冷笑道:“狗官兵只会偷袭,昨夜用计不成,今日又来出兵,正好一举将其歼灭。” 一声令下,贼军船队也浩浩荡荡出动,两军都想决出胜负,各出精锐,望月岛前千帆鼓胀,鼓声震天。 此次周雄精锐尽出,八艘灵蛟船尽数出动,分作四队,大小船只环绕左右,就算荆州军有甘宁又如何,他一个人能挡住八艘灵蛟船? 周雄站在居中的灵蛟船上,提刀看向远处,只盯着楼船上那单腿踏在船舷上的敌将,两道雉鸡翎迎风飘摆,大红征袍高高扬起,气势桀骜。 看甘宁一身装扮琳琅满目,烈日之下流光溢彩,周雄冷嗤道:“切,你个水贼神气什么?” “二头领快看!”就在此时,旁边的亲兵指着官兵船队,只见前方一排小船,全部加了竹子做的船篷。 周雄大笑道:“他们虽能效仿我们做竹篷,只可惜造不出灵蛟船来,一切都是枉然。” “对,我们的灵蛟船和鬼鲛队,官兵根本无可奈何。” 见荆州水军艨艟和小船开始败阵,周雄下令道:“老五、老九从两翼包抄,老六随我进攻中路,所有的灵蛟船一起出动,直接杀入水军之中。我要让刘琦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随着周雄一声令下,左右各有一队两艘灵蛟船带队出动,远远包抄过去,中军四艘灵蛟船则直冲官兵楼船。 咚咚咚—— 洞庭湖上鼓声大作,灵蛟船的水轮缓缓转动,水花飞溅起来,越来越来,水轮越转越快。 大船首尾都飞溅起一大片水花,如蛟龙出海一般,破开水面向前直冲而去。 荆州军也派出船队分作四队,艨艟在前,小船在后,那些加了竹片的船舱之中,隐藏官兵,只等艨艟撞乱灵蛟船,官兵便登船厮杀。 艨艟窄小灵活,与灵蛟船还有四五丈远的地方,忽然全体转舵,分左右转开,如同二龙出水一般,不敢与大船正面交锋,掉转船头往回就走。 灵蛟船上的贼军立刻开始放箭,箭矢如雨,落在船上,官兵躲进船舱之中,箭矢射在竹片之上,一片雨点般的声响,并未造成伤亡。 此时灵蛟船已经形式如飞,船底贴着水面,车轮转动如风,如深海巨兽一般,咆哮着向前横冲直撞,眼前只剩那些混乱小船。 “冲过去,撞烂他们!”周雄在船头厉声大喝。 官兵的艨艟虽然厉害,但不敢撞击灵蛟船,这一下让后面来的小船暴露出来,当真是以卵击石。薆荳看書 却见那些小船并不掉头,而是船尾变作船尾,快速向来路划走,士兵们见形势紧急,将船上的所有物资全部抛下。 灵蛟船距离它们越来越近,仿佛大鱼在吞没鱼群。 眼看就要追上那些小船,贼军们咬牙切齿,期待着一场凶狠的撞击,将那些小船撞得四分五裂,那场面别提多解恨了。 就在此时,忽然灵蛟船速度骤减,船舱中发出嘎吱吱的声音,砰砰的闷响震得船身不断抖动。 只见那水轮越转越慢,到最后全部停止,大船速度骤减,冲起惊天巨浪。 巨大的船身剧烈晃动,在水中猛地打了好几个转,许多贼军猝急不防,全被震落船底,船舱中一片惨叫之声。 有两艘灵蛟船正在转弯包抄,速度骤停,在湖心转了半圈,竟倾覆在水面上,缓缓沉默,惊慌叫喊,爬到船头求救。 周雄来不及反应,差点被抛入水中,所幸他及时抓住船舷,甩出去后挂在船上,亲兵急忙将其救回。 “这个……这是怎么回事?”周雄惊魂未定,扭头看去,八艘灵蛟船只剩六只,全都停止不动,原地打转。 第85章 巧破敌阵 湖面之上一片大乱,后面的贼军还不知情,正驾驶小船跟随大船,惊涛骇浪翻腾而起,不少小船也被掀翻,有些撞在大船上,贼军船队彻底大乱。 “贰头领,不好,水草……全是水草!”一名水手连滚带爬跑上船头,绝望叫喊。 周雄脸色大变,趴到船头往下看去,只见那水轮之上,缠满了绿油油的水草,将整个水轮和车轴包裹,根本动弹不得。 “刘琦……他,他居然用水草?!” 周雄一颗心沉到谷底,终于明白,刚才那船舱中抛落的,必定就是官兵收集的水草。 灵蛟船平时的打理,最主要的就是清理车轴上缠绕的水草,如果太多就会影响行动,刘琦收集水草对付灵蛟船,当真是致命一击。 咚咚咚—— 就在此时,荆州水军战船上鼓声大作,官兵发出进攻号令,楼船和艨艟乘风破浪,疾驰而来。 甘宁早就在楼船上等候多时,听到鼓声,举刀大喝道:“杀!” 指挥战舰居中向敌船冲过去,另外水军也分作三支小队,直杀向混乱的贼军之中,黄忠、杨陵各领一军,登船厮杀。 楼船狠狠地撞在动弹不得的灵蛟船上,甘宁抛出铁索勾住栏杆,灵猿般纵身一跃,便翻身上了敌船。 此时荆州水军的楼船成了巨无霸,在乱军中横冲直撞,船上箭如雨下,夹杂着火矢,贼军被杀得鬼哭狼嚎。 没有了灵蛟船保护的贼军,虽然驾船技术娴熟,但官兵也同样不弱,而且训练有素,正面交锋根本不是对手,贼船四处逃窜撞击,船上之人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落水。 周雄在船上急得团团转,但灵蛟船也同样在湖面上打转,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官兵杀上船头,进退不得。 眼看楼船在水上横冲直撞,部下损失极多,周雄大喝道:“鬼鲛出动,凿穿那些楼船,一个不留。” 喽啰马上打出旗号,远处游走的小船上,鬼鲛看到信号,马上纷纷跳水,他们都穿着鱼皮水靠,在水中如同鱼儿一般灵活,直往官兵的船底游过去。薆荳看書 甘宁带兵杀上贼军指挥船,取下背后双戟,大步向前冲去,双戟舞动,贼人便惨叫倒地,如同收割稻草一般,转眼砍翻七八人。 船上贼人见甘宁如此勇猛,不敢上前阻拦,纷纷向后退去,不多时簇拥在一起,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直接躲入舱中,有些直接跳水。 甘宁正往前追杀,忽然船舱中一支长矛刺出来,急忙侧身躲避,将铁戟横过,枪尖便在胸前刺拉拉擦过去,冒出一串火花。 周雄从舱中冲出来,紧盯着甘宁,冷笑道:“锦帆贼甘宁,你很臭屁啊!” 甘宁最恨别人说他是贼,闻言剑眉倒竖,大喝一声举铁戟打过去。 周雄微哼一声,举矛招架,却不料那矛柄是木质的,根本挡不住这一击,咔嚓一声便被折断。 周雄大惊,急忙躲入舱中,又抽出一把刀来厮杀,甘宁堵在门口,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厮杀,只见寒光闪闪,兵刃撞击之声不断传来。 不过十合,周雄便被甘宁杀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半蹲在低矮的船舱之中负隅顽抗。 甘宁右手持戟,将其刀刃夹住,忽然一脚蹬去,正中周雄心窝,周雄惨嚎一声倒在地上,刀脱手而飞。 刚抱着肚子准备求饶,一口气还未吸上来,甘宁已经反手握刀刺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刀刃便刺中胸口,惨嚎一声气绝而亡。 等甘宁从船舱出来,部下已经杀得那些贼军抱头鼠窜,纷纷跳船逃生,将灵蛟船完全控制。 此时黄忠和杨陵也都分别带兵上了大船,官兵逢人就砍,杨陵也曾被洞庭贼所败,此时报仇雪耻,下手根本毫不留情,一刀一个惊慌的贼军。 荆州军多年来他们饱受洞庭贼嘲笑,都憋着一肚子怒火,此时登船杀敌,无不士气如虹,杀得贼军抱头鼠窜,各自跳水逃命。 刘琦在远处指挥舰上看着整个局势,灵蛟船困在湖面上动弹不得,贼军失去最大的依仗,贼军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已然胜券在握。 就在此时,船身再次震动起来,水下传来阵阵闷响,刘先怒道:“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对付前方楼船不够,竟敢来袭击主舰。” 刘琦笑道:“贼人多年来横行于洞庭,但一直不思进取,屡次故伎重施,焉能叫他得逞?” 这几天时间,他命人打捞好水草,分别装在那些小船之中,专等灵蛟船来追,将水草抛入水中,缠住水轮,大船便彻底废了,即便扬帆也动弹不得。 另外他们也砍伐毛竹,劈成竹片包裹在楼船船底,楼船和灵蛟船的防御力一样增强,贼人要想凿船,需要花费四五倍的力气。 但与此同时,刘琦还准备了渔网铁链,上面挂满铁钩,与鱼钩相似,大小各不相同,只等鬼鲛到船底,马上便将铁链、渔网撒下去。 此时楼船都在敌船之间活动,铁钩四处游动,贼人只要被铁钩挂住,便休想逃脱,无论撕破水靠还是受伤,他们将失去行动力。 此时听到船底的声音,刘琦冷然一笑,传令道:“开动!” 随着船舷哨楼之上打出旗号,所有的船队开始出动,浩浩荡荡向贼军包围过去,另有两只水军则绕开湖面,径直杀向望月岛港口。 贼军张扬而来,一向引以为傲的灵蛟船瘫痪,完全陷入慌乱之中,加之周雄被杀,无人指挥,各自驾船逃命。 果然此时湖面上一片混乱,贼军各自逃命,唯有那些鬼鲛还不明所以,正在水底大展神威,个个拿着分水刺和凿子往船底游去。 楼船之上,舵手感觉到船底的震动,马上将挂满铁钩的渔网、长绳抛入水中,操纵船只往来游走。 鬼鲛此时正在奋力打凿船底,却发现船底下都是竹片包裹,收效甚微,正几人合力之时,忽然四周落下来无数渔网和铁链绳索。 还未明所以,随着船只开动,有人被渔网和锁链挂住,才发现那上面挂满铁钩,如同捕鱼一般,贼人顿时大惊,急忙向四周散开。 第86章 兔死狐悲 随着楼船游走,那些鬼鲛被渔网和铁链上的铁钩勾住,动弹不得。 鬼鲛奋力挣扎,一旦穿着的水靠划破,湖水灌进来,游动起来反而不便,匆忙将那些皮套脱掉。 但船行速度越来越快,往来游走,渔网缠绕在一起,将鬼鲛全部绞在一起,大多数人身上被划破,痛苦不堪。 洞庭湖水面,早已尸体漂浮,湖水猩红,加上那些水草、船只和残肢断臂,水里浑浊不堪。 水鬼们看不清渔网,大多都被铁钩勾住衣服,往来拉扯,无法挣脱,浑身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有些侥幸挣脱渔网的鬼鲛,刚刚露出头想要喘气,早有官兵张弓搭箭,被乱箭射死。 只有水性极高的少数鬼鲛,奋力向湖底深处游去,才算躲过一劫,此时已经不辨方向,只顾奋力往远处逃走。 刘琦此时已经驾船进入乱军之中,在船头看着双方厮杀,水面已经染成猩红,血腥味扑鼻,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尽快适应战争的残酷。 他心里知道,将来比这更惨烈的战斗还会发生,在冷兵器时代,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冷血。 虽然不能像曹老板那般凶残,但唯有踏着尸山血海,才能一步步登上那个最巅峰的位置。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打江山? 灵蛟船横在湖面之上,只能随波漂流,船只早已被官兵控制,贼军也被杀得胆寒,四散逃窜,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此时甘宁派人来报,周雄已被枭首,刘琦拔剑传令:“全军进攻,攻取望月岛!”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动,荆州水军分作三路,浩浩荡荡杀向眼前的小岛。 楼船上乱箭齐发,将港口守军杀退,两处港口一拥而上,直接杀入山寨之中。 岛上贼军见官兵杀到,各自逃窜躲避,但出口已被堵死,无处可去,纷纷跪地投降。 刘琦率领船队踏上望月岛,来至大寨之中,见这里堆积粮草无数,显然贼军准备打一场持久战,但想不到败得如此迅速。 来到西边一处悬崖上,这里有一座瞭望台和烽火台,刚才有守军点燃狼烟,远处一座岛上也有青烟冒起,双方互通信号。 刘先激动不已:“那里必是神龙岛,将军神威,大破贼军两大利器,斩杀周雄,蔺文独木难支,死期至矣!” 半个时辰后,望月岛上的八千贼军尽数投降,黄忠收押俘虏,杨陵带兵控制仓库和钱粮,此战缴获六艘灵蛟船,贼军失去最大的倚仗。 那下望月岛,便可以此为水军大寨,从容向西洞进军,加之灵蛟船已不足为惧,拿下神龙岛指日可待。 当天晚上,刘琦传令摆宴庆功,犒赏三军,荆州水军自从组建以来,从未打过如此痛快的仗,尤其还是令他们屡次受挫的洞庭水贼,无不欢呼相庆。 经此一战,刘琦在水军中大获人心,甘宁和锦帆军的武勇也得到水军认可,几位将领纷纷向二人敬酒。 当夜望月岛上灯火通明,欢呼之声不绝于耳,甘宁与属下们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而此时一水相隔的神龙岛,却一片震动,全岛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蔺文气急败坏,怒吼道:“刘琦竟能破我的灵蛟船,岂有此理。” 下午看到望月岛求救的信号,他才发动船只,败军便驾船逃回,说灵蛟船被官兵控制,已经攻下望月岛,听得蔺文目瞪口呆。 他此时虽惊于望月岛失守,更为灵蛟船被破感到震怒,这是他一生得意之作,无法接受被人轻易破坏。 他凭借此船横行洞庭,闯下赫赫威名,整个荆南水域水贼谁敢不服? 如今非但灵蛟船被困,连鬼鲛也惨败而归,所剩无几,看他们身上划破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 蔺文在惊怒之中,又夹杂着一丝恐惧,意识到他的克星到了。 望月岛战事让蔺文彻夜未眠,逃回的喽啰惊慌失措,尚不知刘琦如何控制灵蛟船。 周雄被杀,更让他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次日一早,蔺文命部下小心看守水寨,带领三百亲兵驾驶小舟,悄然前往龙王庙。 自从来到洞庭湖之后,蔺文每当心情烦闷,或有难决之事,都会去龙王庙上香,久而久之,与观主相识,时常开导于他,获益匪浅。 这几年蔺文捐赠不少香火钱,龙王庙修葺一新,蔺文踏着熟悉的台阶,到了观众,在龙王殿上完香,却还不见观主出现,心中疑惑。 “观主莫非云游外出了?” 道童答道:“半月前来了一位师叔,正与师祖在丹房闭关论道,已有数日不曾出门了。” “哦?”蔺文微微蹙眉,问道:“不知要等到何时?” 道童言道:“今日已是九日之期,只是具体时辰……” 正询问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朗笑:“丹炉忽开,有鹤鸣之声,必有贵客驾临,不想竟是岛主前来。” 蔺文大喜,急忙出门躬身道:“冒昧前来,打扰观主,还请恕罪。” 只见那老道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稽首道:“近日昆仑道友来访,不曾待客,有失远迎,请岛主到客房就座。” “昆仑山?”蔺文吃了一惊,边走边问道:“听闻昆仑乃道教祖庭,颇多得道高人,能否一睹仙颜?” “这有何难?”观主微微一笑,示意童子去请那位道长。 二人到了丹房坐定,片刻之后,便见一位中年道士前来,剑眉星目,道袍鹤氅,隐隐然有一股出尘之姿,果然气度非凡。 观主一番引荐之后,那人名叫玄直子,乃是昆仑七子之一,观主的师侄,近日云游至此,正准备往衡阳去。 落座之后,玄直子抚须看着蔺文,忽然说道:“岛主眉宇之间充满杀气,且命犯天煞孤星,近来莫非与人争斗?” “仙长真神人也!”蔺文大惊,忙抱拳问道:“不知可有解法?” 这两人闭关九日,说明并不知道荆州水军攻打洞庭湖,玄直子一眼便看出端倪,蔺文更信了七八分。 玄直子仔细看了片刻,神情凝重:“岛主命犯天煞,必有血光之灾,近来是否有生人到贵府?” 第87章 命中克星 “生人?”蔺文心中一沉,忽然想到周雄劫掠的官船,言道:“确实有一对母子在岛上。” “这便是了,请岛主伸手!”玄直子看着蔺文的掌纹,抚须道:“岛主近来有血光之灾,虽命犯孤煞,但幸好并非孤独一人,有人能为你挡灾,但此人乃岛主亲近之人,需提醒他加倍小心,只要亲人无事,可保岛主平安。” 蔺文听得心中一颤,忙道:“实不相瞒,我那义弟……已然丧生了,接下来会不会?” 玄直子一声轻叹,微微闭目,抚须默然不语,似乎对此事一筹莫展。 蔺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既如此,我马上将那对母子杀了,除去灾星。” “不可!”观主忙阻止道:“此母子到来,虽为岛主招致天煞,但杀人并不能解除煞星,反倒因血气而变为血煞,招致杀身之祸。” “这……”蔺文大惊,想不到那母子竟为他招来如此大祸,放也放不得,杀又杀不得,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观主言道:“我这位师侄精通阴阳八卦,谙熟风水吉凶,不如到岛上一观,或可解此厄难。” “太好了!”蔺文大喜,忙起身道:“有请道长仙驾,神龙岛蓬荜生辉。” 玄直子为难道:“在下闲云野鹤,并不为人勘测风水,此举有违天道,实在……” 蔺文急得单膝跪地:“在下危在旦夕,还望道长相救。” 观主也劝道:“龙王庙多年来幸蒙岛主救应,无以为报,师侄是否看吾薄面,去走一遭?” 玄直子这才答应,蔺文大喜,马上告辞观主,带着道长返回神龙岛,将与官兵交战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玄直子对战事并不多做评价,登岛之后,先于岛上各处观看一圈,才回双龙堂商议。 玄直子言道:“岛主称雄于洞庭,此岛延伸向东,位属东方为木,然近日兵灾忽起,官兵自东而来,神龙岛主位在西,西为金,金克木,故而不利于岛主。” 蔺文疑惑道:“以往荆州水军也都是从东而来,多次大败而归,这是为何?” 玄直子笑道:“这便是贫道问那生人的道理,吾料此二人中必有白虎之星,白虎主杀伐,故而犯了天煞,将此岛由木变金,岂能不败?” “原来如此!”蔺文似解非解,问道:“不知仙长可有解法?” 玄直子问道:“岛主可否将生辰八字告知?” 蔺文急忙相告,玄直子测算片刻,言道:“贫道需与那母子二人见上一面,若那孩童为三月生人,或可解厄,若非如此,恕我无能为力。” 蔺文心中忐忑起来,带着玄直子来到后岛,那里有一处单独的别院,以前供他老母居住,倒也清幽安静。 蔺文将那母子唤出,只见那孩童十五六岁,气定神闲,双目明亮,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那妇人也气质不凡,虽穿着粗布衣衫,但举止娴静,丝毫不见惊慌之色。 蔺文看着这一对煞星,眼里尽是厌恶之色,直接问周不疑:“小子,将你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周不疑看了一眼那道长,笑道:“自古邪不胜正,岛主若败于官兵之手,不妨早些投降,负隅顽抗只会自取灭亡,与命理何干?” “放肆!”蔺文大怒,厉喝道:“你母子害我不浅,再有半句废话,将你们扔到湖里去喂鱼。” 玄直子在一旁笑道:“人生命数,天道早定,五行生克,在劫难逃。贫道前来解难救人,自有妙法,不会伤及诸位性命,但放宽心。” 周不疑略作犹豫,答道:“辛末年三月!” “三月,你果然是三月生人?”蔺文闻言大喜,指着周不疑:“道长,他果然是三月,我当真是命不该绝。” 玄直子又问道:“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周不疑眼珠一转,看着一脸欣喜的蔺文:“此乃命格之数,岂能轻易告人?” “小子,你少废话!”蔺文大喝道:“你最好老实交代。” 周不疑言道:“我只能告知道长一人。” “你……”蔺文大怒,却见玄直子微微点头,冷哼一声拂袖退出,在院中等候。 就在此时,一名喽啰前来禀告,刘琦放回数百人,并带来一封书信,劝降岛上之人,只要愿意投降者,既往不咎。 “哼,好大的口气!”蔺文大怒,一把拿过书信,冷哼道:“我蔺文纵横江湖几十年,快意恩仇,从不知有‘投降’二字!” 看完招降信,蔺文气得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哼,刘琦好大的口气。”信中刘琦劝他趁早改邪归正,虽有晓之以理,但字里行间却透着警告之意,显然已经将神龙岛视为囊中之物,并扬言下月初将亲自到神龙岛,招降蔺文。 刘琦的语气,让蔺文大感不满,只是取了望月岛而已,便如此嚣张,他哪里知道,神龙岛固若金汤,就算他将岛围住,也束手无策。 正冷笑连连之时,玄直子自房中走出,问道:“岛主为何发笑?” 蔺文冷哼道:“刘琦侥幸胜了一仗,便妄言要招降于我,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只要道长为我解除煞星,十个刘琦来,又有何惧?” 玄直子言道:“贫道听闻那刘琦乃汉室宗亲,杀退奸曹保定荆州,又有兴汉之志,已然声名鹊起,他既有招降之意,岛主何不顺势而为,将来建功立业,垂名于后世?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常居洞庭,老死于水上,与草木鱼虾何异?” 一番话说得蔺文沉默不语,走到门口,才慨然叹道:“道长之言不无道理,但我在洞庭长江一带立下赫赫威名,绿林中谁人不尊?若不战而降,部下兄弟们怎么看我?各路好汉又怎么看我?岂非为天下人所笑?” 徐庶言道:“区区江湖虚名,比之于庙堂建功立业,垂名竹帛如何?贫道曾听师叔说过,岛主熟读经籍,深知大义,且胸藏大志,与普通匪盗不同,又何必与之同流合污?” 蔺文脚下微微一顿,负手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缓缓道:“非是我不识时务,只是我的膝盖太硬,跪不得那些狗官!” 薆荳看書 第88章 暗流涌动 二人回到大堂,蔺文问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玄直子言道:“唯有将那母子移至西位,白虎位居于西,则此岛依旧为木,可化解此厄。” 蔺文沉吟片刻,言道:“出神龙岛向西,唯有龙王庙可暂居,将其寄居此处如何?” 玄直子点头道:“岛主言之有理,龙王庙有龙神护佑,与白虎相对,正好可压制白虎煞,官兵杀伐不利,可助岛主反败为胜。” “哈哈哈,仙长真乃某之贵人!”蔺文喜不自禁,抱拳问道:“我这就将那对煞星送到龙王庙去。” 玄直子却道:“明日贫道还要查看地势,在岛上布置阵法,方可消除孤煞,需准备灵符经幡,桃木剑九支,朱砂水酒各一壶,待阵法布成,再将二人送走即可。” 蔺文更加确信不疑,言道:“这岛上有机关陷阱,道长不可擅自行动,明日我自会派人相助。” 遂命人好生招待道长,连夜准备所需之物,正好刘琦自大,限期十日投降,只等阵法布成,便发动反击,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当夜玄直子先在周不疑住处设香案做法,布下阵眼,次日一应物资准备就绪,玄直子带着周不疑于岛上布下久座阵法,各派人小心看守。 第三日阵法布成,蔺文派一百心腹将周不疑母子送往龙王庙暂住,玄直子还要留岛一日,待阵法稳定,方可离去。 蔺文见玄直子为他如此费心,大受感动,对其礼待有加,每日酒肉招待,送去五十斤黄金致谢。 玄直子顿时不悦道:“贫道奉师叔之命前来谢恩,自当尽力而为,岛主却拿出这些黄白之物,是欺贫道也!” 蔺文急忙告罪,命人拿走黄金,捐赠给龙王庙,慨然叹道:“仙长果然不愧为世外高人。” 蔺文在神龙岛忙着布阵解厄,望月岛上的官兵也忙着收编俘虏,将那些贼军分批安置,岛上一片欢腾。 此一场大胜,甘宁再次立威,以一己之力夺取灵蛟船,找到破敌之策,又斩杀贼首周雄,威震三军。 锦帆甘宁的名号再次响彻大江,强如洞庭双蛟,在甘宁手下也是不堪一击。 各处水贼闻讯无不震动,终于意识到,当年的那个男人,他又回来了。 即便十余年不曾出现,但他还是大江之上最强之人。 原本刘琦任甘宁为水军大将,那些荆州军还心中不服,一个水贼竟爬到他们头上,多少有些抵触,经此一战,所有人无不心服。 正当三军气势正盛,纷纷请求出战之时,刘琦却传令休整兵力,放弃趁胜出击。 望月岛有近万俘虏,大多都是渔民百姓,需要妥善安置,同时四处散布流言,分化贼军,顺便等候徐庶那边的消息。 上兵伐谋,此次征服洞庭水贼,他并不想大肆杀戮,如今的荆南地广人稀,急需补充人口来加快发展,能多收一个是一个。 据刘先和杨陵介绍,这些人大多都是被官府逼得无路可去,有些是抱着侥幸心理逃避赋税,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从不欺压穷人。 他们在洞庭自给自足,偶尔一两次打劫,也都是些商船和官船,还帮百姓对付那些贪官污吏,虽被官府痛恨,却在民间口碑不错。 俘虏的贼军愿从军者编入水军,每人发放一副铠甲兵器,贼军穿在身上无不雀跃欢呼,摇身一变,他们从贼军变成了官兵。 正如几位训导官所说,他们从此摆脱贼名,又能建功升赏,衣锦还乡,众贼人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悟过来,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兴汉立功,男儿显威,这才是正道的光! 每当想起刘琦检阅众人时说的这句话,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充满了斗志。 不愿从军的官府也一样妥善安置,不仅重新登记户籍,划分土地,而且每人至少有十亩地,官兵屯田相助,三年内免赋税。 而且表现优异者,官府还帮忙介绍对象,成家立业,这让许多人兴奋不已,比拿到地契还激动。 当每个人的地契真正发到手的时候,贼军又喜又忧,这么多土地,他们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简直是幸福的烦恼。 但谁也不愿就此放弃,于是想方设法联络亲朋好友一同来种地,连神龙岛相识的兄弟,也暗中联络起来。 连日来,从神龙岛出逃的贼军多达五百余人,纷纷主动投诚,连附近水域的小股水贼也闻讯主动前来归顺。 这一日正商议在临湘一带屯田之事,忽然甘宁喜滋滋来报,武陵有一位昔日好友前来投顺,麾下有三千兵马。 刘琦大喜,传令将来人带进来,见一位身形粗壮的大汉,一脸虬髯,显得孔武有力。 “草民张彦拜见刘将军!” “快快请起!”刘琦亲自将张彦扶起,笑道:“壮士既与兴霸有交情,必是当世豪杰。”ζΘν荳看書 “惭愧!”张彦摇头苦笑道:“草民乃武陵渔户,往来于江州一带贩鱼,一次在巫峡被强人抢劫,幸得甘将军出手相救,得以活命,近日听闻甘将军投军,特来相投。” 甘宁摆手笑道:“当年施救,也不过举手之劳。如今张彦可是沅江一带有名的豪杰,将军得之如虎添翼。” 张彦叹道:“我等原本自沅江入洞庭,自江陵至江州贩鱼为生,自从被洞庭双蛟占住水域之后,便无法入江,又被官府收取重赋,不得已进入武陵山中自保。但总非长久之计,故而一直打探外界消息,听闻甘将军大败洞庭双蛟,便斗胆来投,还望将军不弃。” 刘琦问道:“张壮士可认得洞庭双蛟?” 张彦言道:“何止认识,当年因他要收过路费,还曾有过几次交手。但双蛟人多势众,战船高大,我们的渔船无法与之抗衡,便只好断了长江水路,退入山中,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差了。” 刘琦却双目微眯,忽然问道:“若你去投蔺文,他们是否愿收留?” “刘将军,你这是何意?”张彦闻言大惊,跪在地上:“草民诚心来降,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绝不愿落草为寇。” 第89章 水到渠成 甘宁扶起张彦,笑道:“贤弟尚未领会将军之意,此乃诈降之计,若能成功,便是大功一件。” 张彦一怔,终于反应过来,思索片刻之后言道:“三年前蔺文曾发双龙令,召集洞庭周围各路水域头领,号称要组建荆南同盟,也曾邀请过草民,只是我们不愿与贼人有任何瓜葛,未曾答复。” “真乃天助我也!”刘琦闻言大笑道:“蔺文失去周雄,如断一臂,他既知汝之名,若去投顺,必会欣然接纳。” 张彦忙抱拳道:“将军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刘琦笑道:“蔺文负隅顽抗,吾已有破敌之策,只是不愿多造杀戮,张壮士助我,数日内必破洞庭贼。” 张彦大喜道:“洞庭贼若破,我们渔民又可通航于大江,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刘琦笑道:“不出一年,我将在长沙、江陵开设鱼市,届时你们便不必费力远航了,武陵赋税之事,此次我也会一并查清。” 张彦听了刘琦的计划,喜上眉梢,抱拳道:“早闻将军心系百姓,果然如此,在下这就连夜去见蔺文。” “不必着急!”刘琦却摇头道:“我这里修书一封,你前往龙王庙,见到玄直子,将书信交于他,听其号令行事便可。” 张彦虽然心中疑惑,但既是刘琦安排,必有深意,随甘宁先下去休息。 …… 蔺文送走玄直子,命人小心看守那九个阵法,每天早晚焚香点灯,七日便可化解血煞。 这几日派人打探官兵消息,刘琦一直在望月岛驻军,将俘虏全部送回临湘一带安置,消息不断传来,搞得岛上人心惶惶。 这一日正为灵蛟船之事苦思对策,忽然喽啰来报,沅江豪杰张彦派人联络,说愿一同对抗官兵。 蔺文闻报大喜,忙亲自接待来人,方知当年张彦行走三峡,与甘宁结下恩怨,听闻甘宁投军,愿与他联手报仇雪耻。 张彦也曾与他们交过几次手,蔺文知道此人本事比周雄只高不低,曾行走三峡多年,一次遇险重伤归来,便不再出航,想不到竟是被甘宁所伤。 如今蔺文正感独木难支,忽然张彦来投,当真是雪中送炭,当即便答应来人,让张彦尽快前来助战。 送走来人之人,蔺文看着旁边的阵法,大笑道:“道长真神人也,助我破了血煞,马上便有贵人相助,事成之后,定要重谢。” 两日之后,张彦带着三千人马前来,蔺文在码头上喜笑颜开,不等船队靠近,便招手大叫道:“张兄,久仰大名,在下恭候多时了!” 等船队到了港口,张彦跨步上岸,抱拳道:“岂敢劳岛主亲自相迎?” 蔺文大笑道:“今后你我便如手足,何必客气?” 二人说着话,蔺文把住张彦手臂,一同来到双龙堂,慨然道:“周雄被官兵所杀,洞庭双蛟已然成为笑谈,这另一蛟,非张兄莫属。” 张彦忙摆手道:“寸功未立,恐难以服众,在下此番借岛主之手报仇,幸蒙岛主接纳,已然感激不尽。” 蔺文笑道:“张兄此言差矣,接下来你我同心对敌,何愁没有立功机会?” 大堂中早已摆下酒宴,跟随张彦来的人在岛上休息,蔺文要将张彦让在上位,张彦急忙推辞。 蔺文看张彦如此谦虚,心中愈发高兴,当场便拜张彦为副岛主,让他坐在周雄的位置,向众头领逐一介绍。 张彦大受感动,抱拳谢道:“多谢岛主器重,此次与官兵交战,我一定拼命立功,捉拿甘宁,为周岛主报仇。” 酒过三巡,张彦忽然一声长叹,把着酒杯皱眉不语。 蔺文问道:“长兄何故叹息?” 张彦言道:“说来惭愧,在下虽有心报仇,但当年在水中被伤,落下病根,从此不能再下水,故而隐入武陵山中,要杀甘宁,恐非易事。” 蔺文也知道张彦这几年确实退出沅江,躲入深山,以为是被自己截断水路,另寻出路,想不到竟有这段隐情,笑道:“此事无需忧虑,你只管看守神龙岛,水战之事有我,待我活捉甘宁,带回来任凭处置。” 张彦大喜,再次举杯道:“岛主待我恩重如山,在下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蔺文又收一员得力干将,十分高兴,而且张彦在沅江一带颇有威望,其他山寨若闻消息,说不定也会闻讯来投。 厚待张彦既为拉拢人心,也是做给其他头领看,但凡愿投顺洞庭双蛟者,绝对比以前过得好。 当日蔺文传令全军摆宴接风,让张彦带来的人尽快与岛上喽啰相熟,好齐心对付官兵。 翌日一早,蔺文亲自烧完一炷香,正准备找张彦商议练兵之事,忽然喽啰有来报信。 刘琦在望月岛放出消息,距离招降之期还有两日,要蔺文做好准备,否则两日后攻打神龙岛,片甲不留。 张彦疑惑道:“刘琦何以断定岛主要投降?” “这不过是刘琦一厢情愿罢了!”蔺文嗤之以鼻,冷笑道:“活到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彦言道:“刘琦向来诡诈,连曹操都被其屡次算计,岛主要小心其中有诈。” “我蔺文又不是吓大的!”蔺文冷然一笑,“刘琦此举,不过是虚张声势,迷惑人心而已,只需你我小心练兵,三日之后,必叫他知道我洞庭双蛟的厉害。” 张彦疑惑道:“既然刘琦声张要在两日后招降,何不与之一战,在下自当倾力相助,何必要等三日之后,只恐会影响军心。” 蔺文看向远处青烟袅袅的阵法,充满自信,笑道:“三日后乃黄道吉日。” 张彦又问道:“听说刘琦已找到破解灵蛟船之法,不知岛主可有对策?” 蔺文大笑道:“张兄有所不知,周雄之所以稀里糊涂吃了败仗,乃是因我岛上犯了劫煞,故而有此一败,我已请高人布下阵法,祛除污秽,解此恶煞,刘琦再来,必叫他葬身鱼腹。” 张彦听得一阵无语,原本他以为那些焚香烧纸的地方是为祭奠死去的兄弟,没想到竟是什么阵法。 大家行走江湖,都是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竟将成败寄望于装神弄鬼,这洞庭双蛟到底是如何做强做大的? 第90章 进退无路 张彦帮助蔺文在神龙岛练兵,加之解除恶煞的消息传出,岛上贼人又恢复自信,士气高涨。 转眼刘琦限期已到,荆州水军开至神龙岛外,劝降蔺文,乱箭射来许多书信,将招安政策再次说明。 蔺文传令按兵不动,阵法还有一日便可完成,决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误了大事。 尽管官兵口号喊得震天响,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弓箭和刀枪。 刘琦见蔺文负隅顽抗,放下狠话,明日大军出动,将会踏平神龙岛。 看荆州水军无奈撤退,贼军无不振臂欢呼,刘琦仅凭一场胜仗就妄图扫平洞庭,简直白日做梦。 翌日荆州水军出动,蔺文早已披挂整齐,意气风发,港口处十艘灵蛟船严阵以待。 踏上战船,蔺文仿佛解开枷锁的猛兽,正等着一展神威,大开杀戒。 张彦在港口抱拳道:“岛主此去必能一雪前耻,只可惜在下不能打头阵,不能为岛主分忧。” 蔺文浑身充满了力量,大笑道:“张兄尽管守好港口,等我凯旋而归,同饮庆功酒。” 张彦抱拳大声道:“祝岛主旗开得胜,扬我军威!” 此时荆州水军已离了望月岛杀来,蔺文一声令下,战鼓声震天而响,船队浩浩荡荡出动。 目送船队远去,张彦带人在岛上巡视一圈,这段时间他已经熟悉一些紧要之处,整个神龙岛的防守部署了然于胸。 虽然蔺文还保持戒心,并未告知陷阱机关,但玄直子已经在阵法旁边做好记号,只要小心绕开,便安然无事。 回到寨中歇息,张彦传令准备庆功酒,叫岛上渠帅头领们先吃饱喝足,晚上好接待大军。 此时蔺文已经带领船队到了湖心,一万精兵几乎倾巢出动,灵蛟船分作八队,周围大小船只拱卫,占满湖面。 对面荆州水军也浩浩荡荡而来,只见五艘楼船之间,还有五艘大船,与灵蛟船一模一样,走近一看,竟就是被官兵抢走的灵蛟船。 蔺文气得咬牙切齿,忽然有些恼恨周雄,若不是他劫持官船,抢了那对母子,非要人家做什么压寨夫人,怎会有此大败? 不过如此一来,蔺文心中也有了底气,刘琦将灵蛟船开出来,一旦自己的船队受阻,他们的船只也一样动弹不得。 思索之间,荆州水军开始发动进攻,居中战舰之上,甘宁横刀指挥,兵分三路包抄过来,一艘楼船,两艘灵蛟船出动。 蔺文毫不示弱,派出五艘灵蛟船上前迎战,即便是同等的战船,他也有信心一战,因为神龙岛还有三百鬼鲛,比周雄部下的那些还要厉害。 大船出动,在水面相撞,飞溅起数丈高的水浪,两军战在一处,楼船依然被灵蛟船压制,转眼间中路便被突破。 两翼的灵蛟船相互撞击,几乎不分胜负,双方互相放箭,随着火矢接连放出,船上冒起黑烟,那些竹片遇火即燃,根本阻挡不住。 两军混战之中,鬼鲛早已开始行动,先是被官兵抢去的灵蛟船一艘沉没,紧接着楼船烧着,荆州水军见势不妙,鸣金撤退。 “哈哈哈,煞星解除,这洞庭湖依旧是老子的地盘!”蔺文在战船上兴奋大吼,传令全军追击。 随着阵阵鼓声响动,剩余的四艘灵蛟船分作两路,从左右两翼向荆州水军包抄过去。 远远看去,四艘灵蛟船如巨龙乘风破浪,划开水面,快速直取官兵肋部。 甘宁在船上望见,分兵阻挡,此时楼船不敢出动,灵蛟船又操作不熟,分出小船和艨艟上前,狠狠地与灵蛟船撞在一起。 但这根本无法阻止灵蛟船飞速前进,眼看就要冲入那些小船队中大开杀戒,忽然两翼的船只发出闷响,全都在水面上打转,几乎倾覆在水中。 “这……这不可能!”蔺文正握拳怒吼,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此时不仅两翼追出去的灵蛟船被困,中路追击的五艘灵蛟船也一样动弹不得,有两艘已经起火,进退不得,化作一片火海。 “鬼鲛呢?”蔺文怒吼道:“去将那几艘大船击沉。” “岛主,他们在船底布下暗器,鬼鲛大半被伤!” 就在此时,荆州水军开始发动反击,楼船居中而来,灵蛟船也从两翼包抄,只是绕的圈子更大,仿佛要将神龙岛全部包围。 第91章 船舫司 蔺文连夜逃至龙王庙,见到老观主之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嘴里念叨着刘琦的名字。 观主将其接进丹房,问道:“岛主此番解厄对敌,何以闷闷不乐?” “解什么厄?”蔺文勃然大怒,厉喝道:“玄直子何在?” 观主捻须笑道:“阴阳相生,祸福相依,岛主何必动怒?师侄正在后堂等候岛主。” “哼,他还有脸见我?”蔺文起身奔入后堂。 玄直子正在闭目打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笑道:“恭喜岛主凯旋归来。” “胜个屁!”蔺文破口大骂,指着玄直子大声道:“你并未助我解煞,如今非但吃了败仗,神龙岛也丢了,你要为此事负责!” 玄直子摇头一笑,示意蔺文坐下,慨然道:“岛主对敌之人为谁?” “自然是刘琦!” “刘琦何人也?” “荆州刘表之子……”蔺文说了两句,不耐烦道:“难道道长连他都不知道?” 玄直子笑道:“贫道自然知道,刘氏乃汉室宗亲,岛主可知大汉在五行之中为何德?” 蔺文微微蹙眉,答道:“炎汉自然为火德!” “这便是了!”玄直子点头道:“木生火,岛主与刘琦交锋,乃是助其军威,贫道虽为岛主解除白虎煞,然大汉乃国之气运,谁人能改?” “木生火,你是说……老子注定就是为刘家做嫁衣的?” 蔺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逼,难道这就是命数? 玄直子笑道:“为朝廷效命,又是汉室宗亲,振兴炎汉,建立功勋,方为大丈夫之志,岛主既有雄心,又何必执迷不悟?” 蔺文微哼一声,看着玄直子问道:“那道长看看,我是否有飞黄腾达之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蔺文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气度儒雅的少年长身而立,面如冠玉,外罩月白色开襟长衫,眉宇之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长须老者,但身高八尺,眉宇之间隐然含一股杀气,丝毫看不出一丝老态。 “你是何人?”蔺文意识到情况不妙,警惕地看着二人。 “在下镇南将军刘琦!”那人抱拳笑道:“久仰岛主大名,今日得见……” “啊?你……你们——” 蔺文脸色大变,后退两步,指着玄直子和刘琦几人,说不出话来。 玄直子抱拳道:“岛主,实不相瞒,在下乃镇南将军参军徐庶,子元直,先前一切,尽在刘将军掌握之中,事到如今,何必要执迷不悟?” 蔺文站在那里愕然半晌,才明白自己早已中计,想起过往种种,愈发觉得刘琦可怕,顿时心如死灰。 半晌之后,蔺文无奈躬身道:“在下不该冒犯将军,愿弃暗投明,还望将军恕罪。” 刘琦上前扶起蔺文,笑道:“岛主不必如此,吾此番精心策划,一来不想多造杀戮,二来也是怜惜岛主之才,若能为朝廷效力,必能建功。” 蔺文苦笑道:“在下愚笨,中计尚自不知,何德何能受将军器重?” “那灵蛟船便是最好的证明!”刘琦示意众人落座,笑道:“我正打算组建荆州水军,改造战船,岛主既善此道,可全权委任此事。” “当真?”蔺文忽然有些紧张,一颗心狂跳起来,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旋即又苦笑道:“灵蛟船已被将军所破,不值一提。” 刘琦笑道:“岛主在船底加装水轮,加快船行速度,的确是别出心裁,我虽找到破解之法,但灵蛟船依然能够大有作为,只此一项改动,便能大大提升水军战力。” “此话当真?”蔺文看着刘琦惊疑不定,不知道他这是夸奖还是嘲笑。 刘琦笑道:“当然,如今军中虽有工匠,但都是按部就班,墨守成规者,正缺岛主这等善于改造者,军中利器,方为制胜关键。” “将军真如此看重灵蛟船?”蔺文眼中发出亮光,想不到刘琦竟没有半分轻视嘲笑之意。 “不错!”刘琦点头笑道:“关于造船之事,我也有一些构想,若能与岛主共同探讨,一同改进,我们的目标并非这洞庭水域,亦非长江大河,而是——星辰大海!” “刘将军!”蔺文见刘琦说得诚恳,大受感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蔺文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快快请起!”刘琦大喜,收降蔺文,就是多了一个科技人才。 据蔺文交代,岛上还有三百多造船工匠,这些可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工匠在这个时代不受重视,但刘琦却知道他们的重要性。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尤其在军工厂中,更需要顶尖人才,若能选拔出一批骨干,船舫司的构架便算完成了。 虽然周瑜在柴桑训练水军已久,荆州水军在蔡瑁的率领下不温不火,但刘琦相信,只要蔺文将他那些浅薄的造船技术实现,三五年内赶超东吴不在话下。 众人重新见礼,徐庶将周不疑母子请出来见过刘琦,蔺文又向二人赔罪,大家皆大欢喜,登上灵蛟船又赶回神龙岛。 一路上刘琦与蔺文大概说了一下战船改造,如将整舱改为分舱,既能加固船底,又能储藏物品,又如改造子母船、龙舟等等,听得蔺文眉飞色舞,忍不住拍手叫好。 刘琦的许多设想让蔺文有相逢恨晚之感,方知往日改造灵蛟船便沾沾自喜,实在是虚度人生,蹉跎岁月,恨不得马上就投入生产去。 徐庶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愕然道:“不想将军竟还懂得造船之术。” 刘琦谦虚地摆摆手:“略懂一二。” 甘宁已将岛上彻底控制,大多数贼人被张彦灌醉,稀里糊涂全被生擒,清醒的见官兵已经登岛,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投降。 蔺文上岛之后,又召集各头领渠帅,说明投降之意,贼军无不欢呼,终于他们也能和望月岛的同伴一样,改邪归正,扬眉吐气了。 刘琦宣布将神龙岛改为船舫岛,成为荆州水军造船基地,今后的战船在这里研发生产,试验成功之后投入使用。 当夜岛上灯火通明,全军庆功,蔺文喝得酩酊大醉,卸下一身重担和包袱之后,第一次体会到人生快意。 第92章 车马劳顿 次日一早,蔺文将岛上所有钱粮献出,用于建设船坞,岛上本就有机关陷阱,用于研发战舰,正好可做保密工作。 诸事安排完毕,来到大堂,却见刘先带着周不疑母子二人来,再次感谢刘琦救命之恩。 刘琦笑道:“莫说别驾在朝为官,我理应相救,就是荆州普通百姓遇险,也绝不容恶霸欺凌。” 刘先向徐庶言道:“此次多蒙军师亲身涉险,转圜于两岛之间,救他母子脱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吾欲命外甥拜军师为义父,若能耳提面命,乃小子之幸,不知军师意下如何。” 周不疑抱拳道:“学生久仰军师大名,就算不愿收为义子,若能早晚听训,也已知足,救命之恩,容图后报。” 徐庶对这个机敏的孩童十分喜爱,上前摸着他的脑袋,笑道:“非是吾不愿收他,实有老母在堂,不敢私自作主,此时还等回到襄阳,问过老母之后,再做决策为好。” 刘先知道徐庶奉母至孝,又想他至今未曾成婚,不然心中一动,点头道:“如此也好,到了襄阳,吾当带小子亲自登门拜访老人家。” 吃过早饭之后,众人分道扬镳,刘琦还要巡视长沙郡,刘先与徐庶返回襄阳,如今推行新政,许多事情亟待处理。 原本想让甘宁留在洞庭,但甘宁不放心独自去桂阳,执意跟随,只好将水军之事交给郭攸之和董厥处理,目前还在组建制期间,有蔺文、张彦和水军将领足够。薆荳看書 有杨陵带兵护送,顺利来到长沙,太守韩玄亲自出迎,见刘琦比他当初离开襄阳时,完全像变了个人,看来能击败曹操,绝非偶然。 刘表平定张津之乱后,委派韩玄到长沙上任,这两年治理郡内,民情倒也不错,并非像演义里那般性情暴躁,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官员。 此时的长沙没有黄忠和魏延,仅一个杨陵做都尉练兵,实力远不如刘备南征之时,甚至在四郡之中实力变成了最弱。 城内早已备下酒席,酒过三巡,刘琦直接说道:“东吴觊觎荆州久矣,周瑜在柴桑练兵,意图谋取江夏,我已命关云长镇守,可保万无一失。周瑜取江夏不成,必会来攻荆南,长沙乃孙氏发迹之地,孙坚曾在此颇有威望,恐明公之任,不能弹压境内,吾欲另派大将守长沙,还望明公不要介意。” 韩玄抱拳道:“将军说哪里话来,当初刘牧命我出任长沙,便诚惶诚恐,幸得有刘磐将军相助,才敢走马上任,未料其被蔡瑁弹劾,在下近来正为此事忧心。长沙乃荆南重镇,连接东吴疆界,正该派能者居之,下官甘愿让贤” 刘琦举杯笑道:“明公深明大义,实乃荆州之幸。吾欲将荆南四郡合并管理,如同州事,请明公出任别驾之职,督巡四郡,抚慰百姓,不知明公意下如何?” 韩玄抱拳道:“能为将军分忧,乃下官之幸。” 将四郡单独管理,韩玄总督四郡,看似免去长沙太守之职,实则权力更大,心中的一丝不快也消失殆尽。 至于长沙太守的最佳人选,刘琦早有打算,都督四郡之地,非邓芝莫属。 作为蜀汉后期的大将军,邓芝镇守荆南,防备东吴,帮助建立水军,他的能力足以胜任。 除此之外,武将有杨陵和吴巨,再调霍峻前来,加上甘宁的水军就在洞庭湖,可保长沙无虞。 散席之后,刘琦与韩玄等商议道:“桂阳太守赵范,曾与张津暗有勾结,幸得悬崖勒马,未曾犯下大错,如今拥兵自守,其实力如何?” 韩玄言道:“赵范本为河北人氏,自来桂阳便很少与外界往来,其兄弟二人与交州往来甚密,自兄长亡故之后,便招兵买马自守,如今有三万兵马,两员大将。” 刘琦笑道:“大将?吾闻此二人乃是猎户出身,如何能够统兵?” 韩玄言道:“此二人虽为猎户,但武艺高强,陈应善使飞叉,鲍隆曾射杀双虎,号称桂阳双壁,不可轻敌。” 见赵范手下还是这两人,刘琦放心不少,又问道:“若我此番去桂阳,明公以为吉凶如何?” “这……恕下官不敢妄加推断!”韩玄抱拳道:“将军何不请赵范来长沙相见,若此人心怀不轨,必不敢前来,若其前来,便任由将军处置,岂非一举两得?” 刘琦摆手笑道:“我此番巡视荆南,意在以德服人,大家都是荆州官吏,何以刀兵相向?非到万不得已,不必滥杀无辜。” “将军胆略过人,必能折服赵范。”韩玄想不到刘琦看似文弱,却有如此气度,更胜当年刘表匹马入荆州时。 刘琦又问了一些桂阳的情况,与历史上基本没什么差别,他身旁有黄忠、甘宁跟随,实力比当年赵云取桂阳还要强大,对付陈应二人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自己接替刘表,那是名正言顺的荆州牧,赵范没有理由无故出兵,兴无名之师,只会自取其败。 在出发之前,刘琦已经让赵灵儿写密信稳住赵范,告诉他刘琦并不知道曹操之事,只要他不起兵,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顺利进入桂阳控制赵范,一切便好办了,赵范能降刘备,更何况是刘琦? 了解桂阳情况之后,刘琦命杨陵留在长沙,若是赵范在桂阳敢起兵,便领长沙兵马前往征讨,另外还有庞统说服刘度父子,只一个区区桂阳,翻不起多大浪。 翌日离开长沙,带着五百护卫直奔桂阳,出长沙往南,便到九嶷山,在汉代时期,这里已属于边疆偏远之地,流犯发配基本都在这一带。 穿越崇山峻岭,不一日来到桂阳,已是七月中旬,南方天气闷热,人马行走更为缓慢。 古代交通不便,出行全靠两条腿,这一路上刘琦真正感受到了车马劳顿四个字的深刻含义,屁股和两条腿都已经麻木,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这还仅仅是在荆南境内,再想想出征大漠,远走西域,自己都一阵头皮发麻,看来还要多加锻炼才是。 终于到达桂阳境内,远远便见一队人马在大道上等候。 旌旗飘动,彩衣锣鼓,看来不像是要动手,刘琦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下,对方来个以逸待劳,真能把他们一锅端了,十个甘宁也挡不住! 第93章 人心叵测 桂阳城十里之外,赵范亲自领兵相迎,见刘琦只带五百军,心下暗惊。 刘琦到长亭下马,赵范上前施礼道:“闻将军领荆州,拒奸曹,桂阳偏远,未及恭贺,甚切惶愧。赵范深荷刘牧器重,安保境内,偶为流言所伤,甚不自安,还请将明察。” 刘琦见赵范表明态度,心中大定,上前将其扶起,笑道:“汉室衰微,奸臣窃命,还需吾等齐心协力,共灭狂寇,成就不世之功。明府出镇边疆,念家父之情,全君臣之义,如此足矣!” 在亭下稍作休息,赵范介绍众官相见,半个时辰之后前往城中,赵范已准备车乘帐幔,但刘备拒绝乘坐,依旧上马与众将同行。 虽说屁股已经完全麻木,但刘琦不得不咬牙支撑,既要征战天下,就不能显得孱弱娇气。 神为荆州之主,汉室贵胄,就要做好表率作用,江山自马上得来,马车轿子那是给娘们准备的。 众人入城,赵范将刘琦接入府衙,护卫在府外招待,甘宁、黄忠陪伴左右。 礼毕之后,摆宴设席,赵范将桂阳民情详细禀告,虽然桂阳赋税不如长沙,但可保证自足。 桂阳以南便是十万大山,匪盗、山越混杂其间,时常劫掠百姓,桂阳的三万兵马也分布各处,把守险要,城内仅有五千守军。 酒至半酣,赵范忽然轻轻鼓掌,只听一阵鼓乐之声,便见一队舞女翩翩而入。 这些女子个个姿色出众,身姿妖娆,身着轻纱,若隐若现,尤其那领舞之人,媚态横生,似乎能夺人心魄。 刘琦静静地欣赏着,这些舞姬的神态,果然偶尔和杜灵儿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当先之人,甚至眉宇之间都有几分相似。 刘琦心中暗叹,若不是先收了赵灵儿,今日这场颇有印度风情的舞蹈,或许就能让他沉迷,赵范的舞姬队果然名不虚传。 赵范在一旁暗暗观察,见刘琦虽然沉浸其中,眼神却十分清明,不似其他官员那般露出迷离之色。 不由心中暗叹,果然英雄出少年,刘琦必为一方英主! 一曲结束,赵范示意舞姬退下,笑道:“将军远涉山川,一路劳苦,今夜是否需要舞姬作陪?” 刘琦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数日赶路,早已困乏,待某养精蓄锐,明日还有大事相商。” 不说这身体已然有心无力,就是看上的那位舞姬,大概也是赵范的嫂子。 欲行曹贼之事,奈何无典韦守护啊! 赵范连忙告罪,将刘琦一行送至馆驿歇息,转回府衙,已是掌灯时分。 只见两员武将正在等候,正是陈应和鲍隆,抚须笑道:“刘琦一鸣惊人,果非池中之物,见舞姬毫不动情,不近女色,胆略过人,必为一代雄主。” 陈应抱拳道:“越是此等人,城府越深,刘琦此来,其心难测,明府需小心防之。” 鲍隆也嗡声道:“我看刘琦必是为取桂阳来,一个病弱小子,岂能让他在桂阳发号施令?倒要领教领教他的本事。” 赵范对二人言道:“吾受刘牧厚恩,得以在荆南立足,今刘琦领荆州,名正言顺。吾今日见之,此人胸藏大志,可保荆州,先抗曹操三十万大军,又旬月之间大破洞庭水贼,兴复汉室者,非此人莫属。吾事其为主,又何虑曹操?” 陈应言道:“刘琦不过仗着其父之名罢了,其实力如何,明府未知,不如明日试探一番,若能辅则辅之,若徒有虚名,何不就席间杀之,将人头送往许昌,明府必建奇功。” 赵范厉声叱道:“吾事刘牧,岂有二心哉?尔等不可胡闹,以免祸及自身。” 见赵范拂袖而去,陈应对鲍隆言道:“太守虽表忠心,但毕竟与曹操勾结,我看此事必保不住,待其统管兵马,必会追责此事,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赵太守优柔寡断,我看跟着他难有成就,不如另谋良策?” 鲍隆也正为此事担忧,当初曹操派人到桂阳,正是他先接待,曹操许其镇南将军之职,位比九卿,从此摆脱猎户之名,光宗耀祖,刘琦能给他什么? 二人相约回到陈应家中,陈应言道:“来日他们必在府中设宴议事,你带人在外埋伏刀斧手二百人,看我试探刘琦实力,只需杀其中一名护卫,趁席间大乱,便一拥而入,以保护赵太守为名趁乱杀了刘琦。” 鲍隆握拳道:“此计甚妙,只要刘琦人头落地,赵太守别无选择,只能与你我共投曹操,曹公再挥师南下,取荆州你我便是头功。” 陈应冷笑道:“刘琦竟只领区区五百军进城,未免太不将我桂阳双壁放在眼里,事不宜迟,明日必叫他付出代价。” 二人又仔细商议一番,陈应在家休整武器,鲍隆则回营中挑选二百心腹,准备大干一场。 刘琦回到馆驿,洗漱一番准备歇息,甘宁又来拜见,言道:“今日进城之时,末将在城头见一人颇有敌意,目露杀机,明日议事,将军需小心应付。” 刘琦轻笑道:“赵范以两名猎户为将,岂能成事?若其诚心归顺,我可既往不咎,若明日敢摆鸿门宴,定叫他追悔莫及。” 甘宁言道:“既如此,末将当领护卫追随左右,以防万一。” 刘琦却摆手道:“某此番来,志在以德服人,不愿以刀兵压迫。那陈应、鲍隆不过匹夫之勇而已,若在席间形势有变,只需出手将此二人制服,则赵范不足为虑。你与汉升足以胜任。” 甘宁森然一笑:“既然将军谋定赵范,区区小将,甘某何惧?若是龟儿子敢来找死,便成全了他们。” 甘宁退下,刘琦忽然想起跃马檀溪失败的刘备,心中冷笑不已,他们可比蔡瑁差远了。 据赵灵儿前几日传来的密信,赵范并无反叛之心,又感念刘表任用之恩,已决心痛改前非。 这也符合他历史上的表现,有了诸多判断,刘琦才敢大摇大摆进入桂阳城。 赵范诚心归顺,他还正愁找不到借口追问曹操之事,如果陈应或者鲍隆还怀有敌意,想摆鸿门宴,那就是他们自作自受。 甘宁虽比赵云稍逊一些,但也是三国顶级武将,又有老将黄忠在,两个猎户能翻起多大的浪? 第94章 自取其祸 次日,赵范正式邀请刘琦会宴,郡内大小官员尽数到齐。 刘琦勉励众官,彼此见礼敬酒,官场之上的应酬大多相似,都是恭维之词。 百官见刘琦气度不凡,又待人亲善,加之先败曹操,又清剿盘桓洞庭贼十余年的水贼,无不心服。 酒至半酣,陈应忽然起身言道:“席间无以为乐,今日在下愿舞剑为戏,以助酒兴。” 赵范脸色微变,沉喝道:“陈都尉,将军今日有要事相商,不可胡闹。” 陈应大声道:“将军昨日观歌舞,未免显得我桂阳文武懒政无为,今日以武相会,以助一笑。” 说罢不顾赵范之令,离席拔剑在手,就在堂下舞动起来,只见剑光森森,身形转动之间,隐隐发出呼啸之声。 刘琦虽非武将,但也从小学剑,看出来这陈应的剑法稀松平常,甚至即兴而动,外行看起来气势骇人,实则招式凌乱,下盘不稳,显然是个半路出家的。 陈应呼喝跳动,如猛虎下山,剑光掠过,惊得桂阳官员纷纷向后闪避,唯独刘琦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黄忠静静地负手立于刘琦身后,白眉之下寒芒闪烁,左手按剑,右手在背后捏着一支断箭,如果陈应有什么不轨之心,甩手一箭,便可将其制服。 赵范偷眼观看刘琦,见他淡然而笑,似乎对那森森剑光视而不见,兀自品酒欣赏,愈发心中不安。 此时陈应渐渐逼近刘琦,隐约听得剑刃破风之声,眼看就要向刘琦下手,想起昨日转眼,赵范终于忍耐不住,猛然拍案而起。 指向陈应大喝道:“吾今日接待刘将军,禀告郡内之事,各官表述功绩民情,又非鸿门之会,何用舞剑?还不退下!” “既然不必舞剑助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陈应面带恨色,转身向刘琦抱拳道:“久闻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属下斗胆讨教一二,比武助兴,如何?” 赵范对陈应公然抗命十分不满,厉声道:“陈都尉,刘将军巡视荆南,在于治政安民,并非要妄动刀兵,何必动武?” 刘琦此时也看出来,这陈应果然有不轨之心,今日若是不将他制服,恐怕桂阳众将士难以 收服,鲍隆至今不曾露面,恐怕二人果真有什么阴谋。 心念电转,对守在门口的甘宁吩咐道:“甘将军,既然陈都尉有心比武,可与他讨教一二,但刀枪无眼,千万小心,点到为止。” 甘宁大步走过来,等着陈应抱拳道:“甘兴霸领教高招。” “你便是锦帆贼甘宁?”陈应斜眼看着甘宁,冷嗤道:“听闻锦帆贼横行水道,与洞庭贼无异,某不与贼人交手。” “你……”甘宁大怒,马上就要拔刀。 刘琦却笑道:“吾闻陈都尉猎户出身,也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能在桂阳效力,岂非大善?某已拜甘宁为荆州水军都督,横海将军,你若胜得过他,也封你将军之职,如何?” 陈应见刘琦当面说破他的身世,气得脸色铁青,抱拳道:“将军大破洞庭贼,属下也有破贼之力,正要领教。” 遂命侍者取来两柄飞叉,小的插在背后,大的拿在手中,死盯着甘宁:“请赐教。” 甘宁被陈应气得眼底微微泛红,微哼一声便踏前一步,举刀看过去,陈应急忙举叉架住,只听一声巨响,便被震得倒退数步。 陈应心中暗惊,锦帆贼果然名不虚传,但他自恃武艺不弱,手中飞叉又比对方的大刀长二尺,举叉又刺过来。 甘宁侧身闪避,刀背架起飞叉,抬腿一脚,正好踢在陈应滚圆的肚子上,噗的一声,陈应便倒飞出去,撞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砸得桌案一片狼藉。 周围的官员吓得尖叫,纷纷起身躲避,陈应腹部疼痛难忍,一张口将才吃的酒肉全都吐了出来,满地污秽。 “你……你使诈!”陈应面容扭曲,擦着嘴站起来,指着甘宁低吼道:“敢下黑脚?” “谁说比武只能用兵器?”甘宁冷然一笑,紧握刀柄,已然起了杀心。 此时已经看出来,这陈应除了力大之外,并无多大本事,他那些挑刺的功夫,不过是打猎时锻炼而来,凭这点本事就敢轻视刘琦,当真无知至极。 陈应在众官面前丢了脸面,知道此时再无退路,若不杀了刘琦,就算他不追究此事,今后也无法再在桂阳立足。 深吸一口气,低吼一声,举飞叉又向甘宁扑过去,与此同时,一只手向后伸去,取下背后飞叉,准备将甘宁一击致命。 甘宁横刀架住铁叉,又一脚踢过来,就在此时,陈应左手飞叉打了出来,直奔甘宁面门。 这是他的必杀绝技,无论对付野兽,还是剿灭山贼,飞叉出手,例无虚发,从未失手过。 “小心!” “卑鄙!” 堂上顿时一片惊呼之声,想不到陈应竟会下死手,黄忠已经拔剑在手,跨前一步就要冲出去,但飞叉已到面前,根本来不及支援。 “哼,雕虫小技!” 却见甘宁一声冷笑,伸出的那条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向地面上躺下去,反手握刀撑住身体,竟是个铁板桥的功夫。 陈应见甘宁整个人躺在自己面前,空门打开,不由目露凶光,举起铁叉狠狠的刺下去,大吼道:“锦帆贼,你这次死……啊——” 话音未落,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陈应浑身一颤,竟仰面向后跌倒。 众人大惊,低头看去,只见陈应的眉心之间,竟插着他的那把飞叉,一尺来长的三尖叉,完全灌入脑门之中,瞪大双目,眼里全是惊恐和不信之色。 直到此时,甘宁才拄着刀,一个漂亮的翻身旋转而起,冷冷看着陈应,沉声道:“不知死活。” 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少年,什么样的对手暗器没见过,陈应一个猎户,与那些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他早知道陈应以飞叉出名,早有防备,这一招海底捞月,打得陈应措手不及。 就在众人惊慌之时,忽然门口一阵嘈乱,便见一员黑熊般的武将领兵冲进来,大喝道:“何人大胆,要害……” 那人喊到一半,却见陈应躺在地上,死状极惨,顿时大惊:“这、这是怎么肥四?” 第95章 智取桂阳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鲍隆手足无措,吓得嘴都瓢了。 赵范见鲍隆带兵进来,顿时脸色大变,厉喝道:“鲍隆,你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不成?” 鲍隆见事已至此,索性直冲进来,大吼道:“刘琦要杀我等问罪,弟兄们,一起……呃啊——”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飞到近前,喉痛刺痛,急忙伸手抓住,但已经刺中咽喉,说不出话来。 鲍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反手打出一箭的那白发老将,这一招比陈应的飞叉可高明多了。 噗通—— 鲍隆肥大的身躯倒在门槛下,后面冲进来的士兵一片哗然,举着兵器不知该杀进去还是向外退。 赵范吓得浑身颤抖,指着那些士兵大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士兵虽是鲍隆的心腹,但并不知道鲍隆有反心,此时鲍隆已死,见赵范下令,略作犹豫纷纷退出大堂,到现在还不明情况。 “赵太守,这便是你桂阳的诚意?”惊慌之中,刘琦站起身来,冷然看向赵范。 “下官冤枉啊!”赵范跪在地上,大喊道:“这都是陈应、鲍隆二人自作主张,下官并不知情,请将军明察。” 此时百官已经完全吓蒙,全都跪在地上求饶,谁也想不到这两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是刘琦追究起来,桂阳大小官员恐怕都要被问罪,个个心中大骂两人是蠢货。 刘琦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桂阳二将已死,兵马无人统领,不知赵太守可有人选?” “这……”赵范明知刘琦是让他交出兵权,一旦如此,他将任人宰割,心里还有些忐忑。 “报——”正在此时,一名守军报进,“零陵守将刘贤带兵到城下,要见刘将军。” “刘贤?”赵范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刘琦,心想必是刘琦早有安排,零陵人马杀到城下,内忧外患,他已经别无选择。 刘琦吩咐道:“赵太守,还不速派人接刘贤进城?” “遵命!”赵范颓然一叹,言道:“桂阳一切尽听将军调令,陈应二人死有余辜,人马自然也由将军统领。” 刘琦向甘宁吩咐道:“兴霸立刻带人接管兵营,传令零陵兵马不必进城,就在城外待命。” 甘宁拿了赵范的印信,带兵去接管大营,赵范派人开城门迎接刘贤进城。 刘琦又命人将陈应、鲍隆二人的首级悬挂东西二门,出榜晓谕全城,敢有妄图抗命者,杀无赦! 大堂还未打扫干净,刘贤便带着一队护卫快步而来,同行的还有庞统,赵范则如斗拜的公鸡,在一旁垂头丧气。 庞统看到甘宁领兵巡城,便知道刘琦已经搞定一切,抱拳笑道:“将军护卫,震慑宵小,荆南从此可安定矣!” 刘贤也上前见礼:“零陵都尉刘贤,拜见将军!” 刘琦扶起刘贤,见他相貌儒雅,剑眉星目,倒也是一表人才,点头笑道:“常闻将军乃荆南儒将,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能识时务、明大势,乃英雄所为也!” 刘贤笑道:“将军谬赞,吾父子受刘牧厚恩,自当忠心以报,若行不义之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今将军统领荆州,对抗奸贼,正如将军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食汉俸者乎?吾等愿尽绵薄之力,为汉室出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贤一番慷慨陈词,听得一旁的赵范面红耳赤,两厢对比,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府衙还需整顿,众人回到馆驿,赵范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惊吓加上羞愧,让他彻底崩溃。 刘琦扶起赵范,慨然道:“我此番巡视荆南,只为安抚人心,整顿境内,以保荆州安定,并无意妄动刀兵,见陈应二人自作主张,你也不必如此,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如今让刘琦心安的是,零陵刘度父子并无二心,如今桂阳也算平稳交割,此行圆满成功,这两个蠢货,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赵范垂泪道:“昨日陈应便有相害之意,被下官斥责一顿,未料二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庞统抚须叹道:“愚夫终究是愚夫,既不知天高地厚,又不识天下英雄,自取其祸,明府无需自责。” 赵范看着刘琦,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道:“下官另有隐情禀告。” 刘琦双目微凛,刚才不过都是试探而已,如果赵范还隐瞒曹操之事,就说明此人不可重用,现在他主动交代,才是诚心归顺。 诸事俱已搞定,刘琦反倒不着急问话,大笑道:“只要境内安定,其余一切容后商议,刘将军远道而来,明府若不款待,岂非失礼?” 赵范一怔,拭去泪水连连点头道:“请诸位少待,下官这就回家摆席,中午时分务必驾临寒舍,略尽地主之谊。” 刘琦接待刘贤,询问零陵之事,境内倒也安定,只可惜未曾见到零陵上将邢道荣,颇有些遗憾。 中午过后,赵范派家将来请,众人来到府中,只见家中雕梁画栋,玉器宝石琳琅满目,就那么明目张胆摆在堂前,一颗脸盆大小的血珊瑚,看起来极为珍贵。 连庞统这等见过大世面的人,也禁不住感叹道:“想不到赵范家中,竟有如此珍藏,价值何止万金?” 刘贤目光闪烁,欲言又止,赵范是否贪污受贿,他并无证据,不好妄作评判,敢如此明目张胆摆出来,恐怕不会如此简单。薆荳看書 管家带着众人来到后堂,只见这里专门有一处会客厅,里面金碧辉煌,颇有些印度风情,虽是大白天,但烛光映照,琉璃盏散发出氤氲之光,顿时场景变得有些旖旎起来。 赵范接待众人落座,刘琦坐在主位,很快酒宴摆上,竟都是山珍海味,有许多连刘琦未曾见过的食物,尤其那一盘剁椒鱼头,让刘琦眼前一亮。 自从穿越过来,这个时代的饭食让他吐槽不已,尤其对他这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没有辣椒、没有炒菜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辣椒。 第96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酒席开始,众人推杯换盏,对这些饭菜赞不绝口,半酣之际,赵范再次请出舞姬队。 这一次比之在府衙时更为大胆,半透明的轻纱,配合着昏暗的灯光,简直是若隐若现,刘贤第一个便眼睛直了。 听着来自于南越一带的动感弦乐,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这等激昂的曲子,在中原士大夫的琴箫里,完全是听不到的。 若不是这些舞姬云鬓高挽,还保持着古代妆容,刘琦恍惚有种走进酒吧的感觉。 刘贤双目放光,盯着那些扭动的腰肢,慨然道:“久闻赵太守有一支舞姬队,乃是南越女子组成,娇媚百态,在交州大大有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甘宁也大口猛灌酒,仿佛要将升腾的火气压下去,喃喃道:“格老子的,这女子才是人间尤物。” 唯独黄忠如贤者一般,轻抚白须,静静欣赏,他的精力早已消耗在穰县,对这些舞姬没有多大兴趣。 一曲舞罢,舞姬们上前敬酒,那领舞之人自然到了刘琦身旁,走动之时,腰肢如春风拂柳,风情无限。 静静地蹲下来,昏暗的烛光下,一张无暇的鹅蛋脸,丹凤眼眉梢微微挑起,温婉之中带着一丝妩媚。 耳旁坠着一对紫珊瑚耳坠,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翡翠簪,加上轻纱罩身,衬托得雪白的脖颈更加修长,如同优雅的天鹅。 葱葱玉指轻提酒杯,便端了过来,她并未开口说话,似笑非笑,饱满的红唇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成熟与庄重间,略显一丝娇媚和精明。 闻着身边飘来的淡淡檀香,刘琦也有些把持不住,不自觉张开嘴,便让那妇人将一杯酒灌下。 赵范在一旁小心地看着,见刘琦并未拒绝,抚掌大笑道:“刘将军真海量!” 人人都知道刘琦因生病戒酒,最近虽然偶尔开喝,也是在极其重要的场合,这一杯酒下去,让赵范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气氛,刘琦微眯着眼睛,沉浸其中,这是他作为996社畜难以享受的待遇。 虽然大概猜到这妇人便是赵范的嫂子,但既然他并未说破,自己也不必多问。 从穿越到现在,一直小心翼翼,勾心斗角,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敬酒之后,又是一轮舞蹈,这次愈发热烈,典型的印度舞前身,夹杂着电臀和肚皮舞,让宴会气氛瞬间高涨,甘宁甚至高声叫好起来。 赵范抚须微微颔首,只要能让刘琦满意,等宴会结束之后,再说曹操之事,心中才有些底气,看在夫人和赵灵儿的份上,也能从轻发落。 热舞结束,刘琦都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些反应,赶忙稳定心神,身为荆州之主,可不能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宴会正酣,忽然外面闯进一人,却是襄阳急报,快步来到案前,递上一封书信:“将军,曹操表将军为襄阳侯,拜车骑将军!” “恭喜将军加官进爵!”众人一听无不大喜,纷纷拱手道贺。 刘琦却不屑一顾,将那书信扔在桌案上,挥手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赵范一怔,赶紧打手势,舞乐再起,刚才的气氛总算维持下来,否则就只能草草收场。 一曲舞罢,那妇人款款而来,主动开口问道:“奴家听闻将军身体未愈,不知能否再饮一杯?” 大概因为舞蹈的缘故,脸蛋晕红,微微有些气喘,柔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萨瓦迪卡的味道。 刘琦刚有的一丝清明瞬间被淹没,大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酒酣耳热,舞姬诱人,不觉众人已经大醉,赵范命人将甘宁等扶下去歇息,黄忠主动去巡城守卫。 刘琦则被带到后堂,些许微醺之间,那妇人陪同到了房间,轻纱早已换了一身红裙,更显得雍容高贵。 “将军累了,妾身伺候你早些休息!”那妇人轻轻坐在床边,便要为刘琦宽衣解带。 刘琦一把抓住柔弱细腻的手腕,盯着妇人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妾身……名叫樊凤,大家都叫我凤夫人!”那妇人低下螓首,轻咬红唇,“妾身自知出身卑贱,也从未想过高攀,将军若是嫌我年老色衰,这就告退。” “这是什么话?”刘琦手臂微微用力,樊凤便娇呼一声,顺势躺在了怀中。 只见她俏脸发红,眼眸如一汪清泉,似乎水波随时都要溢出来,完全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刘琦看得呆了一阵,不自禁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挑起了樊凤的下巴。 樊凤并未反抗,反而浅浅一笑,微闭上眼睛,睫毛闪动着,红唇微张,露出整齐的贝齿。 樊夫人的成熟自然和赵灵儿的娇羞柔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曹贼啊曹贼,原来这里面的快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切水到渠成,刘琦微微低头,便轻凑上去,柔软的红唇碰触,两人都忍不住身躯微微一颤。 黄昏时分,夕阳将落,院子的角落里留下一道灿烂的霞光,艳若桃花,渐渐地隐没在夜色之中。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已是月上东山,房子里一片漆黑,不时传来阵阵娇笑。 刘琦一声长叹,慨然道:“江山美人,自古难以兼得,值此良宵,方知爱江山,更爱美人。” 樊夫人鼻孔里发出酥软的声音,忽然说道:“赵太守先前无知,犯下大错,还望将军……” 刘琦伸手便按住了柔软的红唇,轻笑道:“难得今日放松,就你我二人,不必谈他人,更不必谈公事,与美人如此相拥,足矣!” 却听樊夫人幽幽一叹:“只可惜妾身已老,不能与将军共偕白头。” 刘琦在黑暗中抚摸着光滑紧致的皮肤,笑道:“夫人若是愿意,可随我到襄阳,朝夕相伴,刘某绝不辜负。” “那灵儿……” “我说过,今夜不谈他人!”刘琦再次阻止了樊夫人,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呐,切莫辜负良宵!” 樊夫人嗔怨道:“将军这一次可不许再浪费了,妾身……什么都不怕。” 刘琦嘿嘿一笑:“夫人放心,某已有良策。” 第97章 心腹之患 “虚伪、说教,完全是沽名钓誉,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许昌城中,曹操将一张信笺随意丢在桌上,冷笑不止:“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刘伯玮好大的口气。” 刘馥抚须笑道:“丞相所言极是,刘琦这首《短歌行》词句堆砌,故作深沉,年纪轻轻便摆出一副忧怀天下之态,确实过于做作。” 曹操脸上一副不屑之色,转而问道:“刘琦还要五百万钱粮才能放人,这该如何是好?” 刘馥答道:“吾料刘琦必是如上次那般,漫天要价而已,丞相减半亦不为过。” 蒋济点头道:“刘御史言之有理,不如对刘琦加官进爵,再减少钱粮,又有夏侯将军姻亲之好,刘琦必会同意。” 曹操问道:“该如何加封为妥?” 蒋济言道:“丞相曾将车骑将军让于袁绍,随后大破袁氏,征平河北,此乃吉兆也!何不再拜刘琦为车骑将军,趁胜而进,将来必能踏平江南。” 曹操蹙眉道:“袁绍四世三公,当时威望极高,天下皆尊其号令,刘琦不过弱冠之年,便官高爵显,未免过甚。” 蒋济言道:“刘表已命刘琦掌荆州,领镇南将军,据细作来报,恐其命不久矣,刘琦将袭成武侯,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区区虚名,可省百万钱粮,望丞相斟酌。” 曹操思索片刻,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即日上表加封刘琦为襄阳侯、车骑将军,至于钱粮……孤最多出两百万,望此子好自为之!” 朝廷早任命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又有假节之权,刘琦又接了刘备左将军的印信,是否加封都无法干预其实权,若能省下钱粮,曹操当然乐意。 蒋济走后,曹操问刘馥道:“明公先前治理扬州,颇有政绩,如今孙权奇袭庐江,觊觎淮南,扬州大部已为东吴占去,明公可有对策?” 刘馥答道:“下官在寿春时,曾以兴修水利,疏通九江各处漕运,以便运输钱粮,合肥一带高筑城垒,多积木石,藏鱼膏数千斛,为战守备,今张文远守合肥,可保万无一失。但东吴水军强盛,若要收回庐江,恐非易事,不如让于孙权。今黄祖已亡,刘琦派关羽守江夏,虎视江东,孙权正在淮南进退两难,见此好处,必会退兵,若东吴转攻江夏,丞相便可趁机兴兵报仇,南北夹峙,任凭刘琦有通天之能,亦将束手就擒!” “哈哈哈,此计大妙!”曹操抚掌大笑道:“以区区庐江之地,换取南阳、荆州,吾之所愿耳!” 当下命刘馥为使,前往淮南与孙权交涉,只要东吴退出巢湖,便表孙瑜为庐江太守,周瑜为江夏太守,让江东基业再次扩张。 众人走后,曹操又拿起那张信笺,看着纸上的诗句,愈发觉得刘琦威胁极大,小小年纪便有周公之志,待将来长大成人,那还了得? 沉吟片刻,将曹纯唤来,问道:“行刺刘琦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曹纯言道:“近日刘琦巡视荆南四郡,看其行程,必从武陵油江口渡江折返。我与董昭商议,欲以重金收买五溪蛮王,派刺客出手,五溪蛮水陆精通,最善伏击狩猎,若从水上伏击,刘琦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曹操双目微眯,抚须道:“与其重金策反五溪蛮,不如收买其刺客,无论其成功与否,必将与荆州结仇,武陵必乱矣!” 曹纯抱拳道:“丞相所言极是,此正是董昭之计,与其收买五溪蛮,不如诱其出兵,无论成功与否,其人必反,可谓一举两得。” 曹操抚须大笑道:“刘琦啊刘琦,此次必叫尔首尾难顾,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在此时,忽然亲兵送来书信,正是长安钟繇送来,曹操急忙拆开,看罢大怒道:“好个马腾,敢抗吾命,岂有此理!” 曹纯问道:“莫非马腾不愿来朝中任职?” 曹操微哼一声,沉声道:“此必是南阳之败,某失威望,马腾老儿亦轻视于我,故此观望。” 原来马腾与韩遂因部属矛盾而交锋不断,曹操派钟繇等为二人说和,并拜马腾为前将军,改屯于槐里,假节,封槐里侯。 荀彧恐西凉军继续作乱,建议征招马腾到朝廷侍奉天子,此时马腾远离西凉,加之曹操平定河北,威势无两,他必会同意。 曹操派张既劝说马腾,两月前已同意进京,谁知到了长安忽然又改变主意,返回驻地,显然是看到曹操兵败,又在观望之中。 曹纯怒道:“马腾父子反复无常,何不出兵讨灭?” “淮南未平,关中非用兵之地!”曹操无奈一叹,沉声道:“且叫马腾暂住槐里,吾自有对策,先除刘琦要紧。” 马腾的观望,让曹操气愤填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望,全让刘琦一人给破坏了,南阳之战,也成为他一生之耻,对刘琦恨意更甚。 曹纯走后,曹操将奉送天子到邺城的荀彧召回,商议道:“马腾不肯进京奉君,必是见某兵败,怀有二心,这该如何是好?” 荀彧早已得知消息,闻言答道:“马腾父子久在西凉,威望极高,不可遣回西凉,若任其屯兵槐里,则养虎为患,何不用驱虎吞狼之计?” 曹操忙问道:“计将安出?” 荀彧言道:“张鲁割据汉中,斩杀汉使,传闻有自立之意,何不拜马腾为汉中太守,命其讨张鲁攻汉中,既可除去心腹之患,又能削弱张鲁。张鲁妖贼,兼挟鬼道,不善治军,必为马氏所创,无论胜负如何,丞相趁其两败俱伤,出兵关中,汉中唾手可得!” 曹操闻言大喜道:“吾闻刘琦久有取益州之意,刘璋暗弱,境内人心未定,若被其得逞,必为心腹之患,取汉中则可规图益州,牵制刘琦,文若此举可谓高瞻远瞩。” 荀彧又道:“近来轲比能请护乌丸校尉阎柔进贡朝廷,鲜卑横行漠北,将来必为大患,何不如乌桓一般,另征鲜卑骑兵入伍,编制为师征伐中原?既能削弱鲜卑,又可补充兵力,纵然是西凉骑兵,亦无所畏惧。” 曹操微微蹙眉,虽然征召外兵非他所愿,但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遂上表封轲比能为鲜卑单于,命阎柔嘉奖鲜卑各部落大人,以重金征兵,凡入中原建功者,皆可升赏拜官,一视同仁。 第98章 商业版图 刘琦在赵府呆了整整两天,这一日忽然勃然大怒,传唤赵范相见。 赵范本以为樊凤已经安抚好刘琦,刚刚心中安定,听闻刘琦动怒,战战兢兢来见。 书房之中,刘琦脸色阴沉,指着赵范大骂道:“樊凤竟是令嫂,为何不早说明?如献嫂取悦他人,岂非大不孝?” 赵范听闻不是为曹操之事,擦了一把冷汗,忙解释道:“将军息怒,此乃兄嫂自愿作陪,与下官无关!且兄嫂守寡已过三年,自有再嫁之权,她有心掌管舞姬队,继续主持兄长产业,下官也不好阻拦。” 刘琦不悦道:“但你故意隐瞒令嫂身份,假扮舞姬服侍于我,传出去岂非说我刘某以势压人,与那曹贼在宛城欺负张绣何异?” 赵范见刘琦是爱惜名声,忙赔笑道:“将军勿虑,此事下官不说,外人并不知情,更何况兄嫂久慕将军大名,情愿侍奉左右,那也是她的福分,岂可与曹贼强纳张绣叔母相比?” 刘琦这才神色稍微缓和,摆手示意赵范坐下,缓缓道:“既然说到曹贼,那先前之事,你我也一并做个了结吧!” 这两天在床上,樊凤借机说出曹操联络赵范之事,吹了不少枕边风。 这件事对他叔嫂二人来说,也是一场交易,樊凤帮赵范开罪,赵范将兄长的一半产业交给樊凤,由她自行打理,今后各安其事,两不相干。 赵范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忙道:“下官自知犯下大错,情愿受罚,但我深感刘牧当年收留之恩,并未听命于曹贼,陈应、鲍隆二人乃是自作主张,请将军明察。” 刘琦微微点头道:“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你还是不算太蠢,曹操远在中原,你若起兵,他当真能救你不成?不过是曹贼手中一颗棋子,任人利用罢了!” 赵范忙道:“将军所言极是,当初所幸嫂夫人提醒,下官才没有铸成大错。” 刘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慨然道:“令嫂倒也识得大体,汝身为一郡之首,竟不如妇人之见,何其愚也?” “将军教训得是!”赵范察言观色,见刘琦并未动怒,连忙夸赞道:“兄嫂虽是女流之辈,但见识远胜下官,又懂得经商之道,实为先兄左膀右臂,称其为女豪杰亦不为过。” 原来樊凤从八岁起就被赵范兄长从贵霜商队中买下,组建舞姬队,专门买下孤女培养,用来招待达官贵人,以便打通商路。 樊凤自己都不知道出身何地,身世更是无从查起,死心塌地跟着赵范兄长,多年来招待客人,协助经商,颇有些能力。 长大之后十分貌美,恰逢赵范兄长丧妻,便纳为小妾,接管荆州境内产业,如今赵府中的这些布置,都是樊凤一手打理,赵范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刘琦手指敲着桌面,淡淡问道:“令嫂有意借助商队,探寻其身世,明府你怎么看?” 赵范慨然道:“兄嫂虽未为先兄留下血脉,但毕竟是赵家之人,更何况这大片产业也有其一半功劳,下官又不善经商,若无人接管,迟早消散于无形。让与她若果真能找到身世,成人之美,上报兄嫂养育之恩,下慰先兄九泉之灵,下官甘愿成全。” 因赵范兄长经常外出,两人聚少离多,同房次数也屈指可数,两年后外出遭逢意外,因此并未留下子嗣。 但人死之后,整个产业便如同散沙,交州、南越乃至身毒的产业完全瘫痪,这几年甚至都不相往来,只有荆州境内还勉强在维持。 樊凤守丧三年,前思后想,后半生无所归处,不如去寻找自己身世,准备接管部分产业,寻访那支遇难的贵霜商队。 刘琦的到来,更让樊凤坚定信心,她早已从赵灵儿处了解不少消息,此次诚心侍奉刘琦,若有他的支持,无论经营商队,还是重振产业,都大有希望。 刘琦却笑道:“先前竟有贵霜商队来过荆州,近年来不见踪影,想来令人遗憾。你可想过,若能打通南越商路,与贵霜贸易,此举虽比不上张骞凿空西域,也仅次于此,此乃名垂后世之举,只可惜令兄时运不济,遗憾错过。” “嘶——”赵范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琦,“这、这如何比得?” 他的兄长不过是一位商人,身份卑贱,若不是自己疏通刘表,做了桂阳太守,兄弟二人从河北荆州,根本难以立足,刘琦竟将他与张骞相比,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刘琦却笑道:“探索未知之地,传播华夏文明,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令兄虽为赚钱逐利,但其联络海外,功不可没,只是少了一道朝廷诏书而已,若能成功,此壮举必会为后世所铭记。” 赵范猛然醒悟,愣了半晌之后,忽然垂泪道:“可惜家兄命薄福浅,未能当此大任。” 刘琦也是无奈叹息,这种遗憾在历史上数不胜数,也有人在当时为人嘲笑,后世却被追捧为圣,时代观念的局限,并非当局者能够破解的。 见赵范深以为憾,刘琦言道:“令兄留下大片产业,若就此荒败,实在令人惋惜,所幸令嫂尚有雄心,本将亦有打通南海商路之意,若能强强联手,必能将令兄产业扩大,垂名于后世。” 赵范一怔,愕然道:“将军的意思是?” “欲成大事,只留一半产业于令嫂,这远远不够!”刘琦看着赵范,缓缓握住拳头:“我全都要!” “啊这?”赵范大惊,神色犹豫,如此一来,岂不是兄长所留家业拱手让人? 刘琦笑道:“明府也不必忧虑,那些产业若交给你,也不过是换些钱财而已,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今后商队重归正道,也有明府一成分红;另外这支商队将由令兄嫂之名命名,取‘凤祥号’,令兄之名,将与商号并存流长。” 赵范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不仅懂得兵法谋略,竟还懂得经商之道,当年他兄长赵祥就曾提过此事。 没有字号的商队,如人之无名,国之无号,难成大事,只可惜还未决策便丧生,刘琦却在此时提了出来。 惊愕之中,刘琦继续说道:“明府既然忠心可靠,可继任桂阳太守,名利双收,夫复何疑?” 赵范见刘琦不但没有问罪,还为他兄弟思虑如此周全,激动跪地:“赵范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99章 求才访贤 赵范其实心中明白,如果刘琦要追责,将他捉拿问罪,一样可以独占那些产业。 但刘琦非但没有鸠占鹊巢,还为他考虑周全,又为兄长扬名,此等以德报怨的胸襟,怎能不让他折服? 彻底搞定赵范,又接手赵家产业,这可比未来女婿习家的大了不知多少倍,关键能够延伸海外,这才是刘琦最需要的。 赵范在历史上得罪赵云之后连夜逃走,下落不明,大概就是去接了兄长的产业,隐姓埋名,即便没有作为,后半生也吃喝不愁。 虽说刘琦目前只有荆州一块地盘,但除了振兴汉室之外,还想着将来扩张版图。 不敢说直追成吉思汗,乃至征服全球,至少也要与清朝差不多,否则岂不是白穿越来了? 但万丈高楼平地起,目标越宏大,需要的人才和资源就越多,现在是打基础的时间,刘琦不敢有丝毫大意,事事亲为,甚至亲自巡视荆南,寻访人才。 赵范兄长赵祥必定是一位商业奇才,只可惜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只能遗憾埋没。 赵范投诚之后,二人商议郡内之事,政事照旧,等邓芝上任之后再做调整,倒是陈应和鲍隆被杀,郡内无人领兵,刘琦调杨陵到桂阳赴任。 诸事安排完毕,赵范出榜重新任命官员,安定民心,并捐赠家财三百万钱,助刘琦治理荆南,屯田安民。 樊凤听闻刘琦不但收了赵家全部产业,还打算让她来掌管,惊得红唇大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琦将其揽入怀中,笑道:“夫人有经商之才,只是不自知而已,襄阳还有一位奇女子,你联络那些掌柜之后,将舞姬队带到襄阳去,与她会面,定会有所获益。” 樊凤娇嗔道:“将军所说莫非便是那习家之女习媛?妾身听闻将军与习氏定亲,必是将来的主母吧?” 刘琦与习氏的婚姻,荆州人尽皆知,而同为商界之人,又都是女人,樊凤自然清楚习媛的一切。 刘琦捏住嘟起的红唇,轻笑道:“夫人放心,将来府中,也会有你一席之地,只要商号经营成功,各有用武之地,又何必在意主次之分?” 樊凤张嘴便将手指含住,紧紧靠在刘琦怀中,此时这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少年,已成了唯一的依靠。 中原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还有刘表做主,她自知没有资格成为刘琦的正妻,见刘琦并无偏颇,心中已然知足。 温存片刻,忽然抬起螓首,幽幽说道:“灵儿为蔡氏所逼,也是情非得已。如今蔡氏覆灭,她又孤苦伶仃一人,念在她年幼无知,又痛改前非,还请将军饶恕,哪怕在府中做个丫环,将来助我经营商号,如何?” 刘琦听樊凤的口气,看来赵灵儿对有些事还羞于启齿,没来由心中一阵悸动,将手伸进轻纱之中,低笑道:“灵儿早已献身,夫人莫非不知情?” “啊?”樊凤吃了一惊,猛地坐起来,拉扯凌乱的衣衫:“这……我是她义母,我们……这如何使得?” “又非亲生之女!”刘琦嘿嘿一笑,将樊凤扯进怀中,“将来到了襄阳,三人大被同眠,团团圆圆,岂不快哉?” …… 休息一日,刘琦让樊凤带着准备好的辣椒和咖喱前往襄阳,与习媛商议售卖之事。 这种干辣椒只有小拇指大小,呈淡绿色,辣味十足,桂阳也仅有三百多斤库存,在没有找到货源之前,可是价值千金。 众人在城外道别,刘贤带兵护送刘琦前往零陵,那里正有几个人才在等着他。 第一人便是名士刘巴,出身于官宦世家,早已名满荆南,只是刘表多次征辟,都不应命。 有人评价刘巴实力和法正不相上下,后来确实也成为法正的接班人,只是这家伙脾气有些古怪,刘表的面子都不给。 刘琦知道这家伙一心想抱曹操的大腿,并不看好刘表,这次南阳大战,不知能否改变他的看法。 另外还有蒋琬和刘敏,这都是蜀汉后期的精英,尤其蒋琬,在诸葛亮的培养之下成为接班人,才干可见一斑。 赶路途中向刘贤打听三人,刘贤吃惊道:“想不到将军困于襄阳,尽知天下俊杰,这三人在零陵年少知名,家父也曾派人延请,均借故推辞,以将军虎威,必能招纳前来。” 刘琦笑道:“荆楚之地,人杰地灵,若不能为国家所用,如宝玉蒙尘,此乃其主不明也!我既掌荆州,就要让他们各尽其才,不负所学。” 刘贤蹙眉道:“那刘敏与在下乃是同族,要见他与蒋琬倒也不难,倒是那刘巴先前便不愿就任零陵郡守,只怕未必会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刘琦笑道:“素闻将军在荆南有儒将之称,文能运筹帷幄,武能冲锋陷阵,也是荆州之大才。” “将军取笑了!”刘贤尴尬一笑,慨然道:“这都是当初年轻气盛,夜郎自大罢了,将军一鸣惊人,方不失儒将之称,我看远胜江东周郎矣!” 刘琦问道:“蒋琬二人之才,比之将军如何?” 刘贤道:“十倍于我。” 刘琦失笑道:“将军何必如此自谦?” 刘贤言道:“此乃肺腑之言!在下搜集诸多兵法,助家父练兵,自行推演,实则如闭门造车,终究难成大事,将军镇守荆州,若有用人之处,在下甘愿为马前卒。” 刘琦大笑道:“我方才说过,将军乃荆楚之才,明主岂能叫珠玉蒙尘?只要将军” “当真?”刘贤喜出望外,想不到刘琦也如此看重他,朗声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偏安一隅,情愿追随左右。” 刘琦欣慰点头,刘贤在历史上被刘备收服之后没了音讯,也未曾入蜀,大概是留在零陵,不知是他资质平庸还是缺少发挥的机会。 这小子现在如同温室里的花朵,有点文不成武不就,但在这个时代能识字就比一般其他人起点高了一大截,带出去历练,或许就能激发出他的潜能。 培养一位名将,远比发掘名将的成就感高,如果能将刘贤开发出来,比等着邓艾长大还让刘琦高兴。薆荳看書 正闲谈之时,忽然前方一彪人马疾驰而来,烟尘飞扬,甘宁在前方急忙戒备。 刘贤手搭凉棚观望片刻,笑道:“将军勿虑,领兵者乃本州上将邢道荣,必是奉命来迎将军。” 第100章 零陵人才 说话之间,一员虎背熊腰的骑将飞奔而来,到近前滚鞍下马,抱拳道:“零陵守将邢道荣,奉命前来迎接将军!” “将军请起!”刘琦笑道:“多蒙刘郡守费心。” 这邢道荣看起来五大三粗,身形与张飞相差无几,刘贤称其为零陵上将,镇守郡内绰绰有余,但是还排不上名将之列。 没有刘备来夺荆州,邢道荣扬名的机会也没了,就这样做个郡内上将也挺好。 众人来至零陵,刘度早已带着百官迎候,到了府衙摆宴接风,其乐融融。 刘度父子主动归顺,郡内倒也无事,晚上刘琦写了一封书信,命刘贤送给刘巴,看他是否愿意出仕。 次日一早,刘琦正会见蒋琬和刘敏,这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尚未察举,还没有茂才和孝廉的称号,并不能入朝为官。 刘琦见蒋琬学识渊博,为人沉稳,刘敏则更加英武一些,不愧是后期敢抵挡曹魏十万大军的人物。 此时刘琦的变化早已传遍天下,荆州更是沸沸扬扬,大家都年纪相当,二人敬佩刘琦的同时,也相谈甚欢,同为年轻人的朝气和豪情所吸引。 要想让二人加官,至少要有茂才的名号,便商议为二人找个名士做举荐人。 这就是汉代察举制的弊端,没有名士和官方举荐,无法踏入官场。 举荐之人便是一生的恩人,各家自然只推荐亲近之人,这也成为世家掌控官场的根本。 科举是打破世家垄断的方式之一,但刘琦现在还没有力量去做,更没有条件和资源来实现,只能按照当下规矩。 正商议之时,忽然襄阳公文送到,还有一道圣旨,曹操表刘琦为襄阳侯,拜车骑将军,领荆州事务! “恭喜将军加官进爵!”刘贤等听罢大喜,纷纷拱手道贺。 年仅十八便位尊于九卿,封侯拜将,这样的成就,放眼历朝历代,也少有几人能做到。 这一道诏书下来,刘琦非但掌管荆州名正言顺,而且还有开府治事的权力,以后加封官员,不必事事上表。 刘琦扫了一眼书信,却将圣旨缓缓放下,蹙眉叹道:“曹贼不过是急于赎回俘虏罢了,若无人质在手,岂能如此升赏?若这果真是天子之恩,那该多好?” 曹操给他加官进爵,不过是想将五百万钱粮缩减为两百万,官爵对刘琦来说可有可无,毕竟荆州就在自己手中,而钱粮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蒋琬抱拳道:“将军此言差矣!诏书出自朝廷,陛下得知将军威震江南,欲灭奸贼而兴汉室,必在深宫盼望,这封诏书之中,未必就没有陛下殷切盼望之意。” 刘琦微微一怔,向北遥遥而拜:“天子困于河北,苦盼救援,曹贼假诏号令天下,某必救皇兄于水火之中。” 众人纷纷施礼,却听一人大笑道:“将军有如此壮志,曹贼不灭,何愁汉室不兴?” 刘琦回头看去,只见衙门外站立一人,青衣长袖,留着一撮山羊须,正大笑走进来。 刘贤惊喜道:“此乃刘子初也!” 细说起来,刘贤和刘巴同属一宗,五代之前还曾同堂,如今虽然疏远,但偶尔也有来往。 刘琦上前迎接,抱拳道:“先生驾临,是乃荆州之幸!” “岂敢岂敢!”刘巴还礼道:“南阳大捷,令曹操铩羽而归,方为荆州之幸,汉室之幸!” 刘琦心中暗喜,果然刘巴看好曹操,是因为他实力最强,甚至有统一天下的希望,想早日结束乱世。 刘琦异军突起,让曹操南下之路受阻,无论在身份还是实力上,他都比刘备强许多,这一系列操作,终于让刘巴改变看法。 寒暄一番,众人来到府衙,刘贤命人重新摆宴,蒋琬、刘敏都与刘巴相识,三位荆州名士,总算在零陵府衙会齐。 闲谈一阵之后,刘巴问道:“将军来信,画出南洋航线,远涉贵霜,实乃宏图大志,在下久居荆南,也只是耳闻而已,将军绘图却如此详细,令人佩服。” 刘琦笑道:“我在襄阳时,便喜欢搜集天下奇书,对他国之事略有涉猎,昔日秦始皇征服百越,伏波将军马援安定南海,此皆我华夏之地,南洋珍奇异宝极多,若能运到中原,必能大赚一笔。” 刘巴抚须道:“奇货可居,一本万利。将军非但能统兵,还有如此远见,何愁大事不成?若能与南越通商,货物自荆州运往江东、西蜀、中原,荆楚之地大有可为。” 刘琦言道:“我虽略懂经商之道,然于财政之事,却一窍不通,国之根本在于府库是否殷实,还需先生筹策。” 刘巴抱拳道:“承蒙将军器重,巴愿尽力而为。” 刘琦大喜,他打动刘巴的关键点,就是来让他搞经济,这一条商路和赚钱策略,果然引起了刘巴的兴趣。 刘巴虽然刚开始不愿投靠刘备,从荆州逃到交趾,转走益州,但有缘千里来相会,终究还是成了刘备的幕僚。 上任第一件事,便是给刘备解决了财政问题,一个“值百”制度,便在数月之间,让府库充实! 刘巴有如此超前的经济思想,对刘琦的规划一看便知,这和当今那些诸侯只知道增加赋税来充盈府库的思路完全不同,二人虽未见面,已有知音之感。 而开拓南洋计划,更让刘巴看到自己的雄心。 兴复汉室的口号天下皆知,在中原不过是收买人心,为了出兵的正义性而已,但向外扩张,更展示出刘琦与众不同的一面。 作为让诸葛亮胜赞的男人,刘巴的眼光和能力毋庸置疑,唯有用这些超乎寻常的手段,才能打动他。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畅所欲言,刘琦一些新奇的观点让大家赞口不绝,尤其与刘巴谈起赚钱之事,二人更是滔滔不绝,听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刘度见这些年轻人意气风发,方知自己的儿子刘贤还差得远,终于同意让刘贤外出历练,要想有所成就,就不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 零陵之行收获满满,让刘贤带着三人前往襄阳,刘琦下一站还要前往武陵,不知态度暧昧的金旋,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第101章 江上偶遇 在零陵留了三日,刘琦赶奔武陵,转来转去,地盘还在湖南境内,荆州刺史差不多就是个湖南省长。 人马来至武陵界上,金旋早已派从事巩志相迎,态度倒也摆得端正。 刘琦知道巩志是识大势之人,见礼之后问道:“金太守治理武陵数年,如今形势如何?” 巩志自然领会,抱拳道:“武陵境内虽定,但东有洞庭水贼啸聚,西有武陵山群盗出没,金太守常感不安。将军初至荆南,虎躯一震,贼盗皆平,武陵上下无不念将军之恩,将军接管荆州,乃万民之望也!” 刘琦仰天大笑,既然金旋承认自己的身份,武陵便平安无事,毕竟自己是刘表长子,比刘备名正言顺,金旋也确实没有反叛的理由。 一行人沿沅江而行,直奔武武陵郡治临沅,作为武陵境内最大的一条江,刘琦一路上琢磨打通这条水路,将山里的那些百姓连通起来。 沅南城中一家宅院里,一人快步而进,对屋里几人急说道:“来了,刘琦已到临沅。” 屋内坐着四人,一人相貌清隽,其余三人皆面色黝黑,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形容威猛,另外一男一女,皆披发露肩,脖子里挂着狼牙项链。 那年轻人大笑道:“刘琦自武陵回江陵,必从油江口登船,真乃天赐良机。” 身形高大之人嗡声道:“曹丞相的命令,我们自会全力完成,但荆州官兵来报仇,你们要保证我们族人的安全。” 那人笑道:“沙摩柯勇士但放宽心,此次杀刘琦成功,阁下必将闻名天下,五溪蛮部落中首屈一指,下一任蛮王非你莫属。”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神情却依然严肃:“哼,我只要保证我的族人安全。” “这个自然!”那人点头道:“如今刘表病重,刘琦已死,刘表也必死无疑,荆州无主,曹丞相必发兵南下,届时荆州为曹丞相所得,阁下族人自当安然无恙,待天子下诏封阁下为蛮王,那是何等荣耀?” “蛮王之事,暂且不提!”沙摩柯摆摆手,“我们族中现在急需粮食和布匹,你们都带来了吗?” “一半已经如数带到,稍后请到隔壁检查!”那人言道:“另外一半,待曹丞相取了荆州,非但如数送到,还另有封赏。” 沙摩柯浓眉微蹙,终于点头道:“也好,一言为定!” 那人大喜,抱拳道:“久闻沙摩柯是五溪蛮最勇猛刚勇的勇士,做事果然干脆利落,诸位放心在此休息,待刘琦离开临沅之后,听我吩咐行事即可。” 沙摩柯指着左手一人吩咐道:“阿克,你去清点财物。” 一名蛮人跟着那人出门,沙摩柯对另一人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把这里的粮食和布匹分批送进山中,分给族人们。” “大哥,这样会不会太危险?”那女蛮人终于开口道:“杀刘琦的后果还要听老蛮王的,慎重考虑,而且曹操……才给我们一半佣金,这恐怕……” 沙摩柯笑道:“妹妹不用担心,我们还没有付出行动,他们能送一半粮食来,已经足够表示诚意,至于荆州军的报复,我刚才也已经问过,到时候曹军南下,没有刘琦谁能挡得住?我们五溪各族只要渡过这个难关,就远遁山林,不与官兵接触,只要躲进五溪境内,他们也奈何不得。” 那女子正是沙摩柯的妹妹沙扎丽,修长的柳眉微微蹙起:“刘琦真的有那么好杀吗?” 沙摩柯笑道:“有我在船上,妹妹不用担心,他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身旁的那些将领不是我的对手,你只管留在水中接应,如果刘琦下水,交给你就行。” 沙扎丽微微扬起下巴:“只要在水里,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刘琦若敢下水,他死定了。” …… 刘琦在武陵会见金旋及诸位官员,商议疏通沅江水运,既可作漕运,又可连通长沙商路,待南越商队恢复,武陵也大有裨益。 众人对刘琦的规划极力赞成,尤其刘琦注重商业,更让众人欣喜不已。 这里几乎都是本州官员,家家都有些产业由族人经营,因为洞庭水贼的存在,生意惨淡。 刘表作为士族代表,重文轻武,对唯利是图的商人更是不齿,郡内大家族都以经商盈利为耻,都在暗中经营。 刘琦的这个举措,无疑大获人心,非但得到士族的支持,还有商人的推崇。 果然在巩志发布榜文,准备筹集资金之后,马上就有无数人响应。 疏通水运连接洞庭,又有官兵保护,这对那些经常受到强人打劫的商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利好之事,自然全力赞成。 金旋亲自将刘琦送至油江口,保证接下来全力疏通沅江水路,与洞庭水寨连为一体,即便武陵有战事,水军也能及时救援。 船队出行,对岸便是江陵,两个时辰的水路,此行圆满结束,船上一片欢声笑语。 刘表治理荆州鼎盛之时,南来北往的客商每日往返于大江南北,尤其交趾、南越之地的商人,纷纷前来,才成就赵范之兄的商业传奇。 赵祥将中原的丝绸、陶瓷、茶叶运往海外,这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是华夏文明的输出。 南越、身毒等地的商客早已尝到甜头,但因赵祥的不幸离世而中断,如今刘琦以官方身份介入,商队必会如雨后春笋,持续进入中原。 “将军,前方有一艘渔船,是否要救?”正闲谈之时,驾船的士兵前来禀告。 刘琦来来到船头,便见前方一艘渔船,正在风浪中颠簸打转,船的一侧已经破裂,正在漏水。 刘琦言道:“就是普通之人,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更何况我等官船,更要以身作则,否则岂不叫百姓寒心?” 甘宁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水上的危险,比之陆地更甚,这渔船即将沉没,又在江心,若不施救,船上之人必死无疑。” 刘琦传令,马上命士兵驾船向那艘小船靠近,走得近了,才看到船上四人个个面目黝黑,打扮与中原人大不相同。 甘宁蹙眉道:“这是五溪蛮人,我曾在巴郡见过,经常往来于大江。” 刘琦打量几人,见当先那个身形高大之人最为醒目,相貌凶恶,在看到他身上的武器,不由心中一动。 第102章 江心遇刺 只见那人紫黑色的面膛上一圈络腮胡,双目如牛眼一样凸出,看起来颇为吓人。 尤其腰间绑着两张弓,手提铁蒺藜骨朵,这样特殊的兵器,让刘琦不禁想起了五溪蛮王沙摩柯。 几人上了船,马上跪地谢恩,嘴里叽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却谁都听不懂。 甘宁上前问道:“你们可有人会说官话?” 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躬身道:“多谢这位军爷相救!” 甘宁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人答道:“我们是武陵五溪苗人,到江陵贩卖兽皮、药材。” 甘宁双目微凛,沉声道:“既是贩卖物品,为何船上空无一物?” 那人答道:“方才经过困龙滩,不小心撞到暗礁,船底漏了,只好把换来的粮食和财物都丢掉,才勉强划船,等来恩人。” 甘宁微哼一声,警惕地打量着几人,困龙滩他也知道,那里冬天是一座小岛,夏天变作浅滩,如果不熟悉情况的人经过,很容易撞船。 刘琦一直静静打量几人,上前笑道:“既是武陵百姓,自当相救,不过我们是去江陵,并不顺路,恐怕会耽搁诸位行程。” 那人忙道:“军爷救我等一命,已经感激不尽,等到江陵,我们再找船过江,不敢打扰诸位。” 刘琦言道:“不妨事,船过江陵,还要返回南岸,将你们一并送回便是,不过此次财物尽失,尔等空手而归,恐怕会叫族人失望。” 那人叹道:“我们不敢走洞庭水路,只好绕道油江口,多出半月路程,意外常有,也是无奈之举。” 刘琦笑道:“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族人,今后再也不必为此事烦忧,如今非但洞庭水贼已被消灭,而且官府很快就会打通沅江水路,不仅你们可以方便进出武陵,也会有商队专门进山收兽皮和药材,便不用你们如此冒险了。” “当真?”那人面露惊喜之色,看了一眼沙摩柯,问道:“官府真有这么好?” 刘琦点头笑道:“武陵百姓也是荆州百姓,自当一视同仁,官府已经发下榜文,山区境内免去赋税,还将开通漕运,将来酉阳、辰阳、沅陵将会有官府专门收购物资,诸位回到武陵,自然会看到这些公文。” 这番话说的几位蛮人脸色微变,连沙摩柯都忍不住上前一步要说话,幸好被身后一人拉住,才反应过来,嘴巴张了张,低下了头。 那人躬身道:“听说刘将军巡视荆南,看来这些政策就是他所定……真是太好了。” 说完话便向那几人说起了苗语,几人叽里咕噜似乎有所争执,随后便退到避风舱中休息。 刘琦回到舱中,问甘宁道:“你可知五溪蛮王是何人?” 甘宁摇头道:“蛮王一般由各族长老推选,一年或者数年更换,族内之事,莫江波并不熟悉。” 刘琦言道:“那位相貌奇特,身形高大之人应该与蛮王有些关系,这些人来意不明,你们要多加小心,很可能他们有备而来,或许这是五溪蛮的一次试探,也或许……别有居心。” 甘宁多年行走江湖,也觉得这几人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如今听刘琦如此肯定,握了握手中刀,沉声道:“将军放心,某自会派人加强警戒。” 刘琦认出沙摩柯,便知道这件事看似偶然,实则古怪。 一般的五溪蛮人出来做生意,他倒是相信,但沙摩柯显然不会,能当上五溪蛮王的人,绝不会坐这种小渔船去江陵。 自洞庭湖被封锁之后,船队基本都从油江口走江陵,大小船只极多,他们的渔船偏偏在此时出现,未免太过巧合。 他们专门找上自己的船只,要么就是试探官方的态度,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没有弄清楚蛮人的目的之前,刘琦决定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 中午又至困龙滩,水军都知道这片区域复杂,船行较慢,刚绕过一片礁石,便见迎面有一艘商船快速而来。 守军立刻擂鼓示警,让那艘船减速绕路,这里莫说是暗礁极多,江下更是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很容易撞在一起。 果然那艘船才过来,忽然便在江心打了个转,横着往大船撞来,大片水花飞溅,船上之人惊呼不已。 “龟儿子,会不会开船?”甘宁大怒,提刀指着对面大喝。 但为时已晚,那艘船已经冲撞过来,大船转舵缓慢,此时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水军只好全体戒备,保护船只。 砰—— 与此同时,前方的那艘船已经撞了过来,虽然比战船要低了半截,但这一下力道也不小,船身剧烈摇晃,水花飞溅。 刘琦听到外面嘈杂,船身震动,出舱来查看情况,黄忠正守在舱外,扶着刘琦来到船舷之上。 那艘船已经撞得船舷碎裂,大船被撞了个洞,水军大怒,正准备放箭将这些人消灭。 “且慢!”刘琦忙阻止道:“他们并非有意……” 话音未落,却见那船舱之中忽然钻出十几人,全都黑衣短打,黑巾蒙面,在晃动的船板上如履平地。 “小心,有刺客!”黄忠脸色微变,立刻大声提醒。 这些人将手中钩锁抛上船舷,口中咬着钢刀,如蚂蚁般爬上来,个个身手敏捷,动作熟练。 刘琦心中不解,这一趟巡视南郡,除了桂阳有鸿门宴之外,基本都十分顺利,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 难道是蔡氏余孽不成? 孙策就是因为得罪江东世家而被刺客所杀,孙权继位之后查都没查,最终推到许贡门客身上了事。 此时那些黑衣人已经开始登船,甘宁领兵守住船舷,上前一刀将绳索斩断,黑衣人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消失在江面上,并没有挣扎的迹象,显然水性也不错。 另外几人从旁边爬上来,甘宁另一手取出铁戟,双手并用,直接对着那些扑过去,一刀一个,转眼又有三人惨叫坠落。 船舷上弩箭齐发,那些黑衣人在乱箭之下,也如同下饺子一般掉下去,但也有不少已经爬上船舷,开始近身搏杀。 “军爷,让我们也帮忙!”忽然船尾钻出来,那中年人还在说话,沙摩柯已经大步走过来。 “刘琦,你死定了!”不等官兵反应过来,沙摩柯虎吼一声,举起铁蒺藜骨朵高高跃起,冲着刘琦便砸下来。 第103章 蛮人刺客 刘琦吃了一惊,想不到沙摩柯竟会向他动手,而且动作极快,如同人猿一般疾冲过来,势不可挡。 “休伤吾主!” 与此同时,刘琦身后闪出一道人影,寒光闪烁,直往沙摩柯斩过去。 当—— 一声巨响,沙摩柯连人带兵器被震得倒飞出去,噔噔噔连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看着横刀立于刘琦身前的白发老者。 黄忠须发皆涨,怒瞪着眼前的蛮人,沉声道:“何人大胆,敢行刺车骑将军?” 沙摩柯想不到吸引走了甘宁,刘琦身旁的这老儿竟然如此厉害,并不答话,低吼一声又冲过来。 “杀,取刘琦人头!” 沙摩柯身后,那四名蛮人也一起冲过来,此时唯有杀掉刘琦,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必将死于官兵之手。 “主公先回舱!”黄忠爆喝一声,舞刀上前,一人挡住船舷通道,与沙摩柯厮杀起来。 “沙摩柯,你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刺?”刘琦并没有退,指着沙摩柯一声大喝。 “你、你怎么知道……” 沙摩柯脸色大变,失声喊了出来,但此时黄忠大刀已到,被逼得说不出话来,二人在船上厮杀。 此时甘宁已经将那些登船的黑衣人全都杀死,领兵过来支援,上前敌住那四名蛮人。 最后的一名蛮人听得身后响动,提刀便冲过来,想阻截官兵,为刺杀刘琦争取时间。 “龟儿子!”甘宁一声怒吼,举刀大步而来,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的脑袋便凌空飞了起来,脖颈处鲜血如喷泉般冒出。 “尽量生擒!”刘琦见五溪蛮举动怪异,背后必有蹊跷。 尤其沙摩柯出现在这里,必须要查出幕后之人,这件事关乎整个武陵的安定,如果五溪蛮人造反,必会影响武陵乃至荆南的发展。 黄忠此时与沙摩柯大战二十合,已经杀得对方满头大汗,怒吼连连。 作为五溪蛮第一勇士,沙摩柯被一员老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惊怒不已。 甘宁虽听到刘琦的呼喊,但此时生死之际,根本不敢留手,杀了一人继续飞扑上前,挡住了另一名蛮人。 那人两手各持一把短刀,微微弓着腰,如同准备出动的恶狼,眼中凶光闪烁,正准备偷袭黄忠背后。 此时那会说官话的蛮人正准备放箭,甘宁爆喝一声,取下背后短戟,伸手便甩了出去,正中其后心。 那人挣扎着转过身来,将箭瞄向甘宁,还准备报仇,但未等用力,便吐血倒地,箭矢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转眼之间四人只剩其一,那蛮人见势不妙,冲着沙摩柯吼了一句,甩手将短刀打向甘宁面门,同时就地一滚,往船尾蹿了出去。 甘宁躲过短刀,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那人飞身鱼跃,跳入江中消失不见。 “留住沙摩柯!”刘琦见黄忠已经完全压制沙摩柯,对甘宁招呼一声。 甘宁举刀从背后逼近,沙摩柯早已被黄忠打得心惊胆战,见四名同伴又被甘宁所杀,眼中有了惊慌之色,一手撑住船舷,翻身越过栏杆跳江。 甘宁已有准备,从腰中解下铁索,兜手甩了出去,正好打在沙摩柯脚踝之上,将其缠住,猛地往回拉拽。 砰的一声闷响,沙摩柯如同被拽起的大鱼,狠狠撞在船板之上,发出一声闷哼,扑通一声掉入江中。 “龟儿子,休想逃走!”甘宁扔掉锁链,纵身上了船舷,飞快的速度脱掉外套,便紧随其后跳入江中。 船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阵阵波涛之声,若不是到处的尸体和鲜血,恍惚做了一场噩梦。 黄忠横刀小心戒备,观察周围动静,忽然听得船底传来阵阵闷响,忙道:“不好,贼人在凿船!” “此乃水贼惯用伎俩,派水军支援。”刘琦淡淡一笑,对水军传令道:“甘将军已下水,速去支援!” 这船上的护卫一般都是锦帆军,闻言二话不说,纷纷脱下铠甲跳入江中。 刘琦看到这一幕,不由暗中点头,刚才他们没有擅自行动,而是等自己下令,才跟随甘宁下水,足见甘宁练兵,没少灌输忠君思想。 黄忠轻抚长须,蹙眉道:“五溪蛮人向来与我们相安无事,刘牧也曾下令善待其民,为何突然发难?” 刘琦言道:“蛮人好利,他们并不会无故冒险来行刺,背后必有人挑唆,只要抓到沙摩柯,一切便水落石出。” 黄忠点头道:“此蛮人颇有勇力,招式古怪,只是尚未熟练,若假以时日,必是一位难缠的对手。” 刘琦心中暗笑,沙摩柯成为蛮王之后,第一个杀得就是大将甘宁!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风平浪静,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还有几具尸体,能看到几处黑影在水下追逐。 水面上不时冒起一股血水泡沫,不知是什么人被杀,但甘宁还未出现,只能耐心等待结果。 此时甘宁已在水下找到沙摩柯,正追得他手忙脚乱,奋力游走。 沙摩柯自认为水性也不算差,但当他潜入江中,看到甘宁在水中灵活轻便,如同大鱼一般,不由心中暗惊。 在水下打斗,和陆地完全不同,不但要手眼灵活,还要学会换气,否则一个浪花卷过来,可能头晕眼花,被水呛死。 沙摩柯刚才被黄忠杀得筋疲力尽,又在船板上狠狠撞了一下,气血翻涌,头晕眼花,至今一口气还未喘顺,哪里敢和甘宁打斗,如漏网之鱼,左右摇摆想要逃脱。 甘宁左手拿着抢来的分水刺,右手拿着短戟,穿行在船底和礁石之间,遇到那些造船的贼人,顺手刺过去,便见一道红光冒出。 这些贼人显然早有准备,个个身穿水靠,手中拿着凿子,专门为破坏船底来,只是他们也不是锦帆军的对手。 这些士兵非但常年纵横长江,本就武艺高强,又在军中一番训练,更是如虎添翼,只要打个手势,便明白同伴的意图,两人或几人一组,将水贼逐个击破。 水下的战斗更为惨烈,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杀,一股股冒起的殷红血水,让人触目惊心。 甘宁正要追上沙摩柯,伸手去抓他的脚踝,忽然斜刺里一名贼人急速而来,速度甚至比自己还快,带着一串水泡,分水刺直向肋部刺来。 第104章 水底厮杀 甘宁看这人的游泳姿势,就知道他身手不凡,赶忙扭动身躯,避开分水刺,扔掉短刀伸手探出,一把便抓住那人的手腕。 那人来的速度极快,分水刺刺空,一下子便撞到甘宁怀中,甘宁顺手将其箍住,正抬左手短戟准备刺下去。 那贼人奋力挣扎,猛地转过身,甘宁手臂触碰到两团柔软的东西,下意识用手捏了一下,充满弹性,顿时心中一惊。 就这愣神的功夫,那人猛地推开甘宁,反手将分水刺扫过来,甘宁伸短戟架住,正好小枝套在短戟中。 那人用力拉扯,哪里是甘宁的对手,见甘宁又逼过来,似乎有些惧怕,扔了分水刺往远处游去。 那人游动的速度极快,水底下能与他较量的人少之又少,忽然遇到这样一个对手,顿时激起了甘宁的兴趣。 他打出手势,示意其他人去抓沙摩柯,自己追向那贼人而去,两人如同鱼儿一般,在礁石之间快速穿插。 沙摩柯摆脱甘宁,心中稍定,转过一堆礁石,浮出水面换气,只见不远处都是官兵,有警戒的,也有出来换气的,全都围拢过来。 沙摩柯大惊,深吸一口气再次潜水下去,但为时已晚,不仅水下有人围过来,头顶还有大网撒下,还未游出去多远,便被一张渔网罩住,几个人转了两圈,便将他牢牢裹住,拉上水面。 沙摩柯奋力挣扎,但都无济于事,没想到在曹军刺客的帮助下,竟还未能刺杀刘琦,这要是审问起来,必定会连累族人。 刚被拉上船板,沙摩柯便挣扎怒吼,抢过半截刀刃准备自杀,被黄忠上前一脚踢中手腕,刀刃飞了出去。 刘琦来到近前,冷声道:“沙摩柯,你最好老实点,如果你死了,此事我必会找五溪各族来清算,你活着,我只找你一人算账。” 沙摩柯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刘琦,嗡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才像个真正的勇士!”刘琦轻笑一声,吩咐道:“将他带到船舱,我有话要问。” 士兵们上前取下渔网,要将沙摩柯绑起来,刘琦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请!” 沙摩柯瞪着刘琦,又看看身旁提刀的黄忠,微哼一声当先迈步进了船舱。 刘琦吩咐士兵看守船只,等候甘宁,和黄忠一同审问沙摩柯。 此时水下战斗只剩甘宁和那名穿着鱼皮水靠的贼人,两人还在不断追逐厮杀。 那人没了武器,只能四处躲避,想依靠水性摆脱甘宁,但对方也实力不弱,紧随其后,甚至几次险些被抓住,真如同漏网之鱼,惶惶急急。 甘宁为了抓住那人,已经脱去所有外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结实的肌肉,双脚摆动,速度极快。 转过一块大石,甘宁如同狩猎的鲨鱼,猛地飞窜向前,便将斜刺里游过来的人拦住,伸手抓住对方脚踝。 那人忽然一个翻身,纤细的腰肢如虾米一样弓起来,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向甘宁面门打来。 甘宁从那人身下急窜出去,伸手搂向对方的腰肢,他此时已经确定,眼前之人是个女子,这更让他好奇,想不到五溪蛮中还有如此奇才。 之前好几次绕近路,已经抓住那女子,但奈何对方穿着水靠,如鱼一般滑腻,被她挣脱。 几次失败之后,他知道要想活捉此人,手脚太滑抓不住,只能将其从中搂住。 那女蛮见甘宁又冲过来,吓得往旁边躲避,缠在身上的最后一片外套被甘宁抓住,冒出一串水泡撕了下来。 女蛮身上只剩下贴身的水靠,不但身体凹凸有致,胸口处更是高高鼓起,仿佛气囊一般。 甘宁猛地心跳加速,两眼瞪大,那女蛮红唇微张,嘴角冒着水泡,腰肢一扭,竟往不远处的漩涡中钻过去。 这一下翻转身躯,用力游动,整个人像章鱼一般四肢敞开,贴身的水靠收缩扩张,将两腿之间的曲线轮廓衬托得一清二楚。 甘宁伸手想要示警,但嘴巴一张,江水便灌进来,赶忙浮出水面,大口吸气。 想不到这人为了逃脱,竟冒险冲入急流漩涡之中,这可是极其危险之事。 船上和江面上都是游走的锦帆军,看到甘宁大喝道:“老大,人抓住了,快上船!” “还有条大鱼!”甘宁指了指水下,来不及解释,一个猛子又钻入江中,循着刚才的位置潜下去。 正好看到那女蛮在漩涡中游动,虽说她勉强能借助水流加快速度,但显然并不熟练,已经有些难以自控。 此时正好一股暗流旋转而来,水流形成漩涡,那女蛮一时间不能自控,撞到了岸边的礁石之上,嘴角吐出一串血丝。 甘宁加速游过去,抓向对方的手臂,那女蛮双目圆睁,下意识地一脚踢过来,却被甘宁一把攥住。 女蛮紧咬银牙,柔软的腰肢不断扭动着,在水中转了两圈,除了展示一番婀娜的身姿之外,无可奈何。 女蛮正是沙扎丽,心中又惊又急,她在水中从未有过对手,曾游三百里乌江到涪陵,无论瀑布还是深潭,都没有上岸逃避,如鱼群一样顺流而下。 这次跟着兄长行动,就是因为在水中十分隐蔽,即便不能帮忙,也能轻松逃生,没想到遇到一个比她水性更好的人。 甘宁刚才浮出水面的时候,抓了一条渔网,将其割下来缠在手上,再也不怕鱼皮水靠,一手抓住对方手臂,另一只手抓住脚踝,如同铁箍一般。 沙扎丽又急又气,打不过这人,又无法摆脱追击,此时被抓住,两人已经近在咫尺,在水中都能看到彼此的眼睛。 眼看对方就要扑过来将她抱住,肌肉的线条和轮廓越来越清晰,她从未和陌生男人如此接近过,情急之下,银牙一咬,另一只脚便踢了出去。 两人距离极近,这一脚就在身旁,破开水流带起一串泡沫,直向甘宁的小腹。 甘宁嘴角微微一撇,游动之时手腕微微用力,便将那女蛮甩到一旁,这一脚便踢空了。 沙扎丽杏目圆睁,这人的身手已经远超出她的认知,自己此时就像被大鱼咬住的小鱼,根本不能自主,心中愈发惶恐起来。 第105章 幕后住使 甘宁心中暗笑,这女子的水性虽不错,但武艺却差了点。 想当年他在水底杀人如麻,正是那些水贼的历练,生死搏杀,才让他有如今的本事。 他甚至可以藏在水下一整日不吃不喝伏击对手,这女蛮的挣扎,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趁着对方震惊之际,甘宁手中猛地一拽,便将沙扎丽拽向自己怀中。 沙扎丽脸色大变,下意识地转身,顺水向前飞速,但她手脚被甘宁控制,只是激起一片水流。 柔软纤细的手腕,圆滑结实的小腿充满弹性,眼前娇躯曲线起伏,甘宁已经无心欣赏,用力一拽,便将人拦腰搂住。 沙扎丽像鳗鱼一般极力扭动,双腿乱蹬,都被甘宁用腿夹住。 另一只手甩手便打向甘宁的面门,也被甘宁顺势抓住,如八爪鱼一般将其缠住。 被陌生人紧紧抱住,沙扎丽又羞又急,再加上来不及换气,再也忍耐不住,咕咚一声,便喝了一大口水,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怀中之人弹性惊人,虽然已经不再挣扎,但甘宁不敢有丝毫放松,将其抱出水面。 夕阳照在沙扎丽的脸上,小麦色的皮肤充满了光滑透亮,双目紧闭,红唇微张,嘴角流着水珠。 “刺客已被抓住,快……快来!”甘宁有些气喘吁吁,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心跳加速的缘故。 那沙扎丽只是短暂昏迷,被叫喊声惊醒,看到还被对方紧紧抱着,又惊又怒,咬牙怒目,竟是用头直接撞过来。 甘宁偏头躲过,便一头撞进了对方怀中,尖叫道:“快放开我!” “原来你会说官话?!”甘宁反倒吃了一惊。 “你……无耻!”沙扎丽气得直咬牙,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羞恼之下,竟张口向对方的耳朵咬去。 甘宁大惊,赶紧闪避,但对方像疯狗一样,尖叫着扑上来撕咬,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 此时他也不敢松手,若被她再逃脱,要是自寻短见,可就前功尽弃了。 情急之下,在对方咬过来的时候,忽然转头,用嘴将沙扎丽的嘴巴挡住。 沙扎丽浑身一颤,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周身江涛起伏,落霞笼罩。 甘宁也只是本能反应,待接触到冰凉柔软的嘴唇,人也有点傻了,沙扎丽更是浑身发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啪啪啪—— 就在此时,旁边清脆的掌声响起来。 二人触电般猛地分开,沙扎丽将头埋进甘宁怀中,甘宁差点就松手放人。 刘琦不知何时驾船到了近前,拍手笑道:“妙妙妙妙……” 沙扎丽似乎还想挣扎,可是浑身绵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力气,娇躯不安地扭动着,让甘宁面红耳赤。 “快,快抓人!”甘宁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便将怀中之人抛了起来。 沙扎丽一声尖叫,落向船头,所幸黄忠反应快,赶紧上前将其接住,又撞了个满怀。 甘宁嘴巴微张,忽然有些懊悔,见黄忠马上将其放在船板上,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士兵马上上前围住,周身被刀枪指着,沙扎丽不敢起来,曲线太过诱人,看到那些士兵目光异样,低呼一声转身趴在了船板上。 刘琦伸手解下披风,抖手便盖在曼妙的娇躯之上,这才转身对甘宁说道:“这条鱼有点滑手,甘将军不来,别人可抓不住。” 甘宁深吸一口气,顺着缆绳上了甲板,早有士兵上来递上毛巾衣衫,擦洗干净之后又换了一身大红锦衣。 刘琦吩咐道:“将这女刺客带到我房间,本将要单独审问。” “遵命!”几名士兵就要上前抓人。 “都给老子闪开!”甘宁一声低吼,走过去抱起女蛮,走进船舱之中。薆荳看書 刘琦微微一怔,旋即会心一笑,传令开船,与黄忠走进船舱之中。 此时沙摩柯已被带到隔壁,这小子嘴硬得很,见同伴都被杀了,只求一死,不愿吐露任何情报,刘琦决定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 甘宁犹豫一下,准备出门,刘琦指着黄忠旁边笑道:“兴霸也坐!” 那女蛮蜷缩在角落里,裹着的披风被水湿透,根本遮不住傲人的曲线。 刘琦言道:“此女一直藏在江中,想必也有些实力,若非兴霸,恐怕还有危险。” 甘宁点头道:“水性确实不错,不过武艺嘛……” “哼,我如果拿着水箭,你死定了!”话音未落,那女蛮倒先开口了。 “水箭?”甘宁冷嗤道:“老子十年前就用过的玩意儿,你也敢夸口?” 沙扎丽显然一直不服气,嗔怒道:“信不信在水里,我射死你!” 甘宁挑眉笑道:“谁射谁还不一定呢!” 刘琦听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轻咳一声打断二人:“沙摩柯方才被擒,他已经如实交代一切,准备……” “什么?我大哥被抓了?”沙扎丽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三人,旋即摇头道:“不可能,我大哥天下无敌!” “大哥?”刘琦一怔,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沙摩柯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扎丽猛地停住:“你们骗我,我大哥是第一勇士,不可能被抓。” 刘琦一摆手,黄忠便将旁边的一块船板卸下,沙摩柯正被关在隔壁昏睡,刚才吵嚷不止,加之被擒心急,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大哥——”女蛮喊了一声,黄忠便将木板盖上。 刘琦言道:“你大哥只是晕过去而已,但他准备一人承担这次刺杀本将的过错,上岸之后也是杀头之罪。” 那女蛮急道:“这都是曹军的阴谋,我们都是被骗了……” “曹军?”甘宁、黄忠吃了一惊,彼此相视一眼,没想到竟是曹操在背后使坏。 刘琦冷笑道:“我早已料到此乃曹贼所为,其远在中原却屡次挑动荆南之乱,先是桂阳,如今又是五溪各族,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枉称枭雄。” 黄忠沉声道:“蛮人必是被曹贼利诱,既敢来刺杀将军,就当杀之,以儆效尤。” “若杀此二人,则正中曹贼之计矣!”刘琦看向那女蛮,笑道:“要救你大哥倒也不难,只需答应本将一个条件即可!” 沙扎丽上下打量着刘琦,略作犹豫之后,轻咬着饱满的红唇,点头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106章 饭碗要端在自己手中 刘琦笑道:“将曹操的阴谋详细告知于我,劝令兄归顺,我不仅免你兄妹一死,也不再追究此事,还会为五溪各族谋福利……” “就这么简单?”沙扎丽杏眼圆睁,吃惊之余,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低下头悠悠说道:“我大哥脾气执拗,就怕他听不进去。” 刘琦言道:“关于武陵今后的发展,我曾在船上向你兄长谈过,他早已尽知,与曹军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何必舍近求远?其中道理我想他早已明白,你自去安抚一番,便可成功。” 沙扎丽也关心沙摩柯的伤势,点头道:“我会想办法劝说大哥。” 刘琦马上命人找来衣衫,让沙扎丽换上去见沙摩柯。 降服这个未来五溪蛮王,不仅可安定武陵区域,而且还能组建一支战力强悍的特种兵,一举两得。 这次刺杀虽然有惊无险,但足以引起众人的警惕,刘琦也意识到护卫的重要性,若不是甘宁执意跟来,此行后果难料。 “我的典韦、许褚何在?” 刘琦心中一声叹息,他不愿埋没将才,解放了陈到和赵云,又不忍黄忠和甘宁追随左右。 刘磐虽可做心腹,但武艺不足以担任亲卫,只能另想办法,脑子里转了一圈,似乎再没有合适的人选。 船舱之中,刘琦与黄忠、甘宁三人还在讨论曹操之事,如此卑劣的手段,惹得甘宁恼怒,大骂不已。 傍晚时分到了江陵,于禁已得知遇刺之事,亲自到江边迎候,人马上岸,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沙摩柯兄妹最后从船上走下来,伏在刘琦面前,痛哭流涕认罪。 经此一事,两人也是越想越怕,如果刘琦震怒,发兵五溪,他们的族人必会遭到灭顶之灾。 如今非但不追究罪过,还主动帮助五溪各族,而且此事早在武陵就已定好,如果他们真杀了刘琦,反倒成了部落的罪人。 刘琦扶起沙摩柯,慨然道:“武陵山区内交通不便,我深知百姓疾苦,你们被曹军重利诱惑,实乃父母官之过也!若境内安定,百姓富足,又怎会中计?” 沙摩柯大惊道:“不不不,将军及刘牧对我们族人恩重,是我等太贪心了,又急于准备过冬的粮食和布匹,所以才……” 刘琦言道:“但曹贼乃奸佞之人,草菅人命,动辄杀戮,天下皆知,又怎会顾及尔等?只要今后你我齐心,荆楚之地繁盛,必可比肩中原,不复为吃穿再犯愁。” 沙摩柯感激不已,再次跪在地上:“五溪各族愿为刘家世代赴汤蹈火。” 于禁深深看了一眼沙摩柯,嘴角微撇,似有不屑之意。 成功收降沙摩柯,刘琦心中高兴,原来他是上一任蛮王的侄子,五溪各族第一勇士,公认的蛮王继承人。 虽然还没坐上王位,但老王年迈,族内诸事都由他做主,降服此人,五溪蛮便稳定下来。 本想为沙摩柯在江陵接风,但他担心族人听到刺杀失败的消息,心中不安,又被有心人利用,急着回去安定人心,不愿久留。 刘琦看甘宁恋恋不舍的眼神,笑道:“令妹年轻貌美,可曾许配人家?” 沙摩柯一怔,以为刘琦有意,抱拳道:“主公看上小妹,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在将军府中做个丫鬟已是幸运,主公尽管吩咐。” “某岂是好色之人?”刘琦一本正经地摆摆手,指向甘宁笑道:“某今日要为甘将军做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沙扎丽闻言顿时俏脸发红,低头背转身去,不安地扭着腰肢,显然正中下怀。 甘宁也愕然张嘴,饶是他纵横江湖几十年,性情豪爽,突然被说中心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嘿嘿傻笑。 沙摩柯抱拳道:“我久闻锦帆甘宁大名,小妹又是在水中被他擒住,早已被甘将军征服,按照我们族内的规矩,也是属于他的女人。又有主公做媒,我当然愿意,就怕甘将军嫌我们是……” “不不不,沙兄何出此言?”甘宁赶紧打断沙摩柯,抱拳道:“某当年也出身草莽,若非将军提携,岂有今日荣光?今后你我同心辅佐将军已成大事,拜将封侯,一样是门当户对。” “哈哈哈,此言壮哉!”沙摩柯见甘宁如此豪爽,正对脾性,大笑道:“等我回族内安排完毕,便请甘将军去寨中,你将是我们五溪各族的大女婿。” “大哥……”沙扎丽推了一把沙摩柯,众人哄笑不已。 天色不早,沙摩柯兄妹又乘船返回江南,自有人接应二人,让他们尽快返回族内。 一行人赶奔江陵,杜畿迎进府中,兀自心有余悸:“将军此番化险为夷,足见天佑汉祚,曹贼此计不成,必生二计,将军还需谨防。” 刘琦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曹贼不择手段,必是愤怒至极,其心已乱,焉能不败?” 甘宁大笑道:“曹阿瞒南下重创,又被将军讹了许多钱粮,怎能不怒?敌人越怒,我们应该越开心才是。” 刘琦举杯道:“兴霸所言极是,只要我荆州安定,兵精粮足,何惧奸贼?朋友来了有好酒,若豺狼敢来,迎接他的必是刀枪!” 众人为刘琦的豪情感染,一扫先前的担忧,举杯相庆,直至深夜方歇。 翌日刘琦赶奔襄阳,甘宁则回洞庭训练水军,等邓芝上任,便可全面发展荆州,准备下一步计划。 转眼已经入冬,过江之后天气转寒,襄阳境内木叶萧疏,但沿途田地中却一片热火朝天,军民一齐出动,开路疏渠,为来年的耕种做准备。 荆州的户籍田产重新登记之后,全面推行屯田政策,多出来的田地全部收为官田,按最低的价格租给百姓,并承诺十年不变,赢得一片叫好之声。 并不是刘琦不愿将土地直接分给百姓,而是怕他们守不住。 在这个世家门阀根深蒂固的时代,一旦土地私有化,过几年又会被这些大族兼并,重新走上老路。 这是目前新政与旧制结合的一种尝试,等将来逐步推行开来,才能留住百姓,稳定人心。 任何时候,饭碗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 第107章 打开心结 刘琦回到襄阳,百姓夹道相迎,再次加官进爵之后,刘表彻底放权,诸事已经进入正轨。 内有蒯越、刘先带头推行新政,各大豪族虽有些不愿配合,但蔡氏被诛,蒯家和黄家、习家等都全面支持,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外有诸葛亮、徐庶、庞统三人统筹,天下各方动静尽在掌握,这三人在一起,稍作分析,便将各处动向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府衙之中,众文武其乐融融,问过刘琦遇刺之事,唏嘘不已,除了张飞几人叫嚣着要报仇,诸葛亮等都认为处置妥当,因祸得福。 徐庶建议让史阿担任护卫,此人出身绿林,武艺高强,又善于潜伏隐藏,最适合在暗中保护,其余人选还需遴选。 有了前车之鉴,刘琦也不敢大意,除了中军亲卫之外,让史阿单独带领一队,专门负责暗中护卫。 如今官拜车骑将军,开府理事,刘琦任命刘巴为司直,监察各郡县官员,同时兼任荆州金曹,全面管理钱币经济,主要以扶持商队为主。 借助荆州地利之便,只要在境内培养起十个资金过亿的商号,以荆州目前的底子,绝对可以跃居全国之首。 刘琦只说了一句话:钱币若不流动,藏在府库之中便是废铜烂铁,如朽木顽石不值一文。 得到刘巴极力赞同,二人在行商和货币改革方面颇有知音之感,这也是刘巴决定追随刘琦的原因之一。 其次将军府中以蒋琬为主簿,伊籍为长史主持政事,刘磐为司马,刘贤为军司马统领兵马。 伊籍虽然先前几次暗中帮助刘备,就是对蔡氏霸权的不满,他与刘表既是同乡,又是同门,关系深厚,如今对刘琦更是死心塌地。 刘琦升官,其余诸将也都全部晋升,主要按照南阳之战功劳升赏,荆州军民欢悦,一片盛世景象。 转眼已是张飞婚期,虽是奉子成婚,但得到娘家人的认可,张飞和夏侯氏也激动不已,襄阳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半月前曹军先交割两百万钱粮,接走了曹仁和夏侯惇,淮南战事还在僵持之中,正是用人之际,曹操也等不了太久。 而且听闻于禁、李典等都被刘琦劝降,让曹操心中十分不安。 虽说这二人都是族亲,但人心难测,如果有一人叛敌,不仅曹孟德将成为笑柄,对曹军的士气打击也极大。 为免夜长梦多,曹操不得不狠心交出钱粮,先稳住当下局势,再一雪前耻。 前方禀报送亲的队伍已到渡江,马上到襄阳,刘琦亲自带领众文武待客,关羽镇守江夏,派关平来拜贺。 张飞穿一身大红盛装,衬托得黑脸隐隐发紫,身旁跟着年仅八岁的张苞,小家伙虎头虎脑,一脸兴奋。 不多时车马来到城外,只见彩旗招展,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后方,夏侯家这次并未食言,排场极大。 据赵云报来的消息,此次送亲队伍有五百人,除了送来两名侍女之外,其余皆是夏侯家之人。 队伍以夏侯渊长子夏侯霸为首,夏侯渊自然不可能前来送亲,让长子替代,已是最高牌面。 看到前排众人下马到来,张飞激动得直搓手,甚至有些害羞退缩。 黄忠打趣道:“翼德昔日抢夏侯氏,何等慷慨,怎得今日反倒踟蹰不前?” 张飞挠头傻笑道:“俺当时只看那打柴女子可怜,担心被山贼抢去,便带回城中……” 说话之间,夏侯霸已大步而来,二十出头的少年风华正茂,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傲气。 “在下夏侯霸,奉家父之命前来送亲!” 夏侯霸举止从容,声音洪亮,说话之间目光不时看向刘琦,作为同龄人,自然暗中也有比较。 刘琦抱拳道:“夏侯将军果然一诺千金,将军能亲自到襄阳,实乃张将军之幸。” 黄忠推了推有些局促的张飞,张飞却将儿子推到面前:“叫舅舅!” “舅舅——”张苞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抬头仰视着英气逼人的夏侯霸。 夏侯霸微微颔首,又向张飞抱拳施礼:“见过姐夫!” 该追究的夏侯惇早已和张飞算过账,夏侯霸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奉命完成使命,顺便见识见识荆楚英杰。 张飞还礼道:“贤弟不必客气,以后多多关照。” “岂敢岂敢!”夏侯霸嘴角为不可查地一撇,以张飞的本事和大名,今后能关照自己就不错了。 见礼之后,城门处早有乐队,敲锣打鼓,将夏侯霸一行接入城中。 襄阳百姓挤满街道,纷纷为张飞叫好,虽说二人是奉子成婚,但各为其主,能得如此良缘,也传为一段佳话。 张飞先回府中,夏侯霸则到府衙接了夏侯氏上轿,一行人送至府上,拜堂成亲,才算真正完成这段婚礼。 当日府中热闹非凡,即便张飞酒量惊人,也经不住众人劝酒,不觉喝得酩酊大醉,竟在堂门口嚎啕大哭。 既念叨刘备、关羽,又感谢刘琦,至此总算打开所有心结,心中再无遗憾。 刘琦将张飞安慰一番,命人送至后堂歇息,其余宾客也都相继散去。 刘贤负责接待夏侯霸一行,将其安排在城东,暗中也派人监视,以防他们趁机作乱。 行馆之中,夏侯霸发现有人监视,不动声色回到房中,几位同族子弟正饮茶解酒,安顿众人早些歇息,只留夏侯惇之子夏侯楙和曹仁之子曹泰二人议事。 夏侯霸言道:“我等此番来襄阳,既为送亲,更为查探情报。丞相以我等年轻,不肯委以重任,你我更要全力以赴,一鸣惊人。” 左边曹泰点头道:“兄长所言不错,刘琦不过十八岁,便掌管荆州,名震天下,我等并不输于他,只是生不逢时而已。此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夏侯霸叹道:“方才我在府中巡视,发现外面有人暗中监视,看来刘琦不完全信任我等,这该如何是好?” 夏侯楙摸着八字须言道:“我有一计,必能让我三人名扬天下。” 夏侯霸、曹泰大喜,同声问道:“计将安出?” 夏侯楙神秘一笑,示意二人靠近,低声道:“明日请刘琦至行馆道谢,埋伏刀斧手将其杀死,岂非名垂千古?” 第108章 再定美人计 “切——” 曹泰满怀期待地听完,神色旋即变作不屑,冷嗤一声转过头去。 “子明,你这是何意?”夏侯楙不悦道:“我此计有何不妥之处?” 曹泰冷笑道:“此计莫说能否杀得了刘琦,但我等却必死无疑。” “这……”夏侯楙一怔,顿时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你除了指摘别人还有何本事?” 曹泰冷哼一声:“若非你做了丞相女婿,我能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地。” “曹泰,欺人太甚!”夏侯楙大怒,起身卷起袖子:“来比划比划……” “二位兄弟不必再争了!”夏侯霸忙劝开二人,言道:“我等此番送亲,正为扬名而来,若未行事便先不和,岂非为他人耻笑?子林之计欠妥,当另寻良策。” 夏侯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说话,冷眼看向曹泰,等着他出主意。 曹泰思索片刻,言道:“我等初来襄阳,人生地不熟,不可轻举妄动,不如明日各出城闲逛,却将襄阳地形及军务防戍暗计心中,绘成地图交于丞相,将来大军南下,攻打荆州必有用处。” 夏侯霸点头道:“明日便依计行事。” 夏侯楙不屑道:“襄阳城防,丞相那里早有几幅,岂非多此一举。” 夏侯霸低声道:“丞相虽有襄阳地图,却不知刘琦如何部署兵力,明日主要为查探襄阳虚实。” 夏侯楙撇嘴道:“聊胜于无了。” 三人各去休息准备,却不知这客堂之下还有地室,早有暗探将消息禀告徐庶。 徐庶正与刘琦商议将舞姬队扩充到炎风营中,以青楼、绣楼甚至妓院的方式渗透到各地,从这些地方搜集情报更为隐秘方便。 听到三人讨论,徐庶笑道:“自将军金鳞化龙,一鸣惊人之后,不知多少年轻俊杰仰慕效仿,尤其这些世家子弟,更是暗自比较,此三人之心,可见一斑。” 刘琦摸着下巴说道:“曹操派此三人来襄阳,既为兑现承诺,亦为锻炼其胆识,既然他们有心立功,何不成全于他?” 徐庶双目微凛,心神领会:“将军的意思是……将其留在荆州。” 刘琦点头笑道:“若贸然扣押送亲之人,必为天下人耻笑,再无人敢与我等交往,但若他们心怀不轨,做下错事,可就不能怪本将律法无情了。” “此三人皆为曹氏股肱之后,若能扣押为质,将来必有大用,”徐庶略作沉吟,问道:“只是我等对其知之甚少,该从谁身上着手?” 刘琦轻笑道:“听闻夏侯楙好色贪酒,暗中蓄养伎妾,舞姬队正好派上用场。” “将军竟知此事?”徐庶吃了一惊,他掌管情报,竟没有刘琦知道的多。 刘琦淡淡一笑:“乃是吕常偶尔说起,正好知道。” 其实刘琦只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做判断,历史上夏侯楙就是个典型的草包将领,还因多畜伎妾,曹操长女清河公主不睦,甚至被兄弟告发,简直是失败的典型。 但如今作为夏侯惇之子,又娶了曹操长女,正是踏上人生巅峰的阶段,正好可以利用。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刘琦回到府中找樊凤商议,让她从舞姬队中选出一人,专门应对夏侯楙。 美人计,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武器。 一想起府中佳人,刘琦便迫不及待,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蹦跳起来。 回到襄阳这段时间都是樊夫人陪着,杜灵儿身体不适,主动做了丫鬟的身份。 天井亭台之中,母女二人正在为自己做锦袍,一个娴静成熟,一个轻灵秀丽,在烛光下愈发诱人。 刘琦轻咳一声,上前笑道:“锦袍还未完工么?” 樊夫人丰腴的娇躯微微一颤,抬头瞟了一眼刘琦,竟放下针线低头回房,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幽怨和莫名的羞怯。 刘琦一怔,上前问道:“谁惹夫人生气了?” 杜灵儿仰头看过来,面颊泛起一丝红晕,娇嗔道:“奴家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义母了。” “你……”刘琦眉头微皱,看杜灵儿我见犹怜的神情,却又不忍心责备,轻叹道:“此事毕竟关乎人伦,一时叫她如何接受?”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杜灵儿站起来,凝视着刘琦的眼睛,幽幽道:“将军若只配着夫人,灵儿也会嫉妒。” “这样也好!”刘琦知道杜灵儿死心塌地跟自己,也真动了感情,伸手轻抚光滑的面颊,轻笑道:“长痛不如短痛。” 来到卧房中,见樊夫人低头坐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刘琦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樊夫人急忙躲开,惊慌地看向门口。 刘琦笑道:“非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我事先也不知情,我以为你们互通书信,必然早已知晓,谁知……” 樊夫人抬起头来,眼眸中泪光隐现:“将军岂非将奴家看做不知廉耻,奸淫邪魅之徒?” “夫人多虑了,非是我有意隐瞒!”刘琦叹道:“那日事后与夫人交谈,方知你并不知此事,但木已成舟,我正是担心夫人心中有芥蒂,正不知该如何说明,才拖延至今……” 樊夫人幽幽道:“妾身从小抚养灵儿长大,虽说被蔡氏强行选去,但也让她拜蔡夫人为干娘,为她谋个好去处,谁知……” 刘琦点头道:“世事难料,如今你们母女团圆,灵儿又能助你打理商队,探寻身世,岂不比之天各一方更好?” “可我们……”樊夫人面颊泛红,低头道:“将军乃汉室贵胄,身系兴汉大业,此事若传出去,有损将军英名。” “既然同侍将军,我便不做夫人的义女,反正此事外人不知,我们以姊妹相称,灵儿一样铭记夫人恩情。” 杜灵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款款走进来,向樊夫人深施一礼。 樊夫人轻叹一声,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也无可奈何,拉着杜灵儿的手,轻咬红唇羞涩一笑。 杜灵儿笑道:“我今后叫夫人凤姐吧!” 刘琦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称呼还不如原来的顺耳。” 樊夫人嗔怨道:“我二人若是,若是……又怎能同侍将军?” 杜灵儿嘟着嘴狡黠一笑:“如此将军便只能选一人咯!” 看着二人娇媚之态,刘琦忍不住热血上涌,伸手左拥右抱,低笑道:“今夜,我们大被同眠!” 第109章 水云间 翌日,夏侯霸三人到张飞府中,见礼赴宴之后说要出门闲逛,张飞派家丁为向导,随行照应。 出门之后,三人分道扬镳,夏侯楙往北门而行,一路上见街巷百姓欢颜,到处都是叫卖之声,并未见军兵巡逻,偶尔只有经过的衙差。 “这襄阳安乐,竟不下于许昌!”夏侯楙心中暗叹。 曹操经营许昌多年,加之又是帝都,才有当今的繁华,都说刘表是坐守之辈,但境内却悦服,爱民养士,荆州富庶,果然名不虚传。 一路之上茶楼酒肆林立,闻着阵阵香味,夏侯楙食指大动,若不是刚才在张飞府中吃饱喝足,此时早已转进酒楼之中。 一直来到北城门处,见只有城上守军护卫,城门处仅有五十名士兵站岗,其余兵力并不可见,百姓从容而行,互不干涉。 夏侯楙看得百无聊奈,抬头看日已西斜,张口打了个哈欠,忽然问随行之人:“襄阳城中可有妓否?” 那向导心神领会,低笑道:“襄阳乃江南第一大城,汇集天下风流雅士,岂能没有青楼妓院?不仅江南女子俏丽柔媚,还有自南越来的外族之人更受追捧,不知公子可听过‘黑珍珠’?” “黑珍珠?”夏侯楙正听得双目发光,闻言微蹙道:“珍珠以白、紫、金最为常见,难道还有黑色?” 那人嘿嘿笑道:“此黑珍珠乃是青楼之人,来自南越、身毒等地,皮肤黑亮,气韵动人,实在是……” “不必多言,快带我去见黑珍珠!”夏侯楙顺手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赏你一颗白珍珠。” 那人带着夏侯楙穿过街巷,来至西北一处街道,远远便见一座三层高楼十分醒目,悬挂彩灯,又有从未见过的旗帜装饰,上写:水云间。 进入楼中,雕梁画栋,琳琅满目,虽闻到酒香扑鼻,但都是桌椅食客,不见有一个女子,更没有半点脂粉气息。 正观察之时,店小二已经迎上来,看夏侯楙穿着不凡,躬身问道:“这位公子要打尖还是住店?” 夏侯楙不悦道:“这是青楼?” 小二会意,指着走廊方向:“公子有所不知,本坊还有后庭,专为招待雅士贵客,不过只能公子带一名随从进入,其余人要留在外面。” 夏侯楙顿时充满期待,摆手道:“某去后庭,尔等就在此处等候,所有吃喝都记在本公子账上。” 随从大喜,谢过夏侯楙,找了一处座位歇息,夏侯楙则带着亲信,背着手走向后院。 转过廊庭,一片竹林掩映中,隐约便听到女子嬉笑之声,夹杂着琴音丝竹,气氛为之一变。 夏侯楙加快脚步,穿过竹林,却见又是一座两层大院,中间水池袈裟,水榭之上有几位女子弹琴吟唱,翩翩起舞。 才到门口,便有两名女子款款迎上来,左右揽住夏侯楙的胳膊,将他接至大厅,端茶招待。 夏侯楙心痒难耐,上下其手边问道:“听闻这里有黑珍珠,叫来陪本公子。” 那女子顿时笑容一僵,赶忙前去报信,不多时老鸨前来,赔笑道:“公子来得不巧,黑珍珠今早刚被张公子赎身买下,已然不接客了。” “什么?”夏侯楙大怒,拍案而起:“他给你多少钱,本公子出双倍!” 老鸨为难道:“这……契约文书早已交割,老身也无能为力。” 夏侯楙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罢休,大喝道:“我管他张公子、王公子,敢抢本公子的人,速叫他来见我。” 那老鸨上下打量着夏侯楙:“这位公子有些眼生,口音不是荆州人,不知如何称呼?” 夏侯楙微哼一声,负手傲然道:“家父夏侯惇!” “唉哟,原来是张将军的姑舅!”老鸨又惊又喜,忙拉着夏侯楙坐下:“公子一行昨日到襄阳,可是轰动全城,今日来水云间,实在是蓬荜生辉,这里所有女子任你挑选,我们自会尽心服侍公子。” 夏侯楙甩开老鸨的手:“本公子只要黑珍珠。” “这……夏侯公子,”老鸨为难道:“契约文书已定,就算公子出双倍价钱,我等也不敢返回,这荆州的律法极严,不管是谁,都难逃责罚。” 夏侯楙看时辰不早,又急又怒,将茶碗摔在地上,大吼道:“什么律法规定,今日没有黑珍珠作陪,信不信本公子叫我姐夫来,将你这酒楼砸了?” 老鸨正手足无措,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不耐烦道:“王妈,何人在此喧哗聒噪,扰我休息?” 老鸨急忙赔礼:“张公子,实在不对不住……” “便是你抢了我的女人?”夏侯楙听到此人姓张,指着楼上喝道:“小子,你敢下来说话?” 那人睡眼惺忪,衣衫凌乱,撇嘴淡淡一笑,懒洋洋走下楼梯,斜眼看着夏侯楙:“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夏侯楙沉声道:“交出黑珍珠,本公子给你双倍钱。” 那人撇嘴一笑:“老子已为黑珍珠赎身,她已经从良,非金钱可比,请另寻他人吧!” 夏侯楙大怒,上前两步指着那人喝道:“小子休要猖狂,信不信我活剥了你的皮?” “想打架?”那人叉着腰,歪头看着夏侯楙:“信不信我叫两百个兄弟砍死你?” “二位公子息怒!”老鸨急忙上前劝架,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人嘴角的不屑忽然变作吃惊,再次打量着夏侯楙,抱拳道:“原来是夏侯公子,曹丞相的女婿,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了!” “哼,知道怕了?”夏侯楙傲娇地扬起下巴,“还不把人交出来?” 张公子忙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公子愿意,原价奉还,不过还有契约文书在楼上,劳烦公子上楼交割。” 夏侯楙得意环顾左右,微微点头道:“头前带路。” 二人上楼来到厢房,只见桌上摆着酒席,杯盘狼藉,酒气扑鼻,房中却不见女子。 夏侯楙正自疑惑,却见张公子关紧房门,忽然跪在地上,大哭道:“请公子为我报仇!” 夏侯楙惊得后退两步,不解道:“你有何仇怨,又与本公子何干?” 第110章 黑珍珠 那人将夏侯楙让于上座,垂泪道:“在下乃前太尉张温之孙张维,因家族被董卓、吕布所害,逃难至荆州蔡家。” 夏侯楙瞪大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道:“原来是张太尉之后,当年张公死于吕布之手,天下震怒,不想忠臣有后,快快请起。” 张温之妻正是蔡氏之女,蔡瑁的姑姑,两家是亲姑舅,夏侯楙也有所耳闻。 张维起身,小心看向四周,拭泪言道:“我父子二人逃至荆州,不料却被刘琦诬陷谋反,将蔡氏诛灭,家父也受牵连被发配交州,若非在下认罪,又假意沉迷酒色不求上进,只恐也难逃刘琦魔掌。” 夏侯楙眼珠一转,冷笑道:“如此胡乱暴露心事,就不怕我告知刘将军?又如何认定我能为你报仇?” 张维言道:“曹丞相号召诸侯诛董卓,又在白门楼杀吕布,已为家祖报仇,在下闻之感激不尽,若非家父患病,早已北上效命,公子既为夏侯子弟,又是丞相女婿,便也是在下的恩人,故而敢冒险相邀。” 夏侯楙还保持着警惕,无奈摇头道:“我们两家早已和解,你找错人了,我只是来送亲而已。” 张维再次跪在地上,大声道:“在下已是穷途末路,与其行尸走肉,不如拼死一搏,吾闻公子乃至孝之人,必会报令尊被囚之辱,你我乃同路之人。若公子并无此心,算我瞎了眼,既然报仇无望,生不如死。” 夏侯楙哈哈一笑,摆手道:“阁下说笑了,家父之事,自有丞相作主,我只是个送亲之人!” 张维言道:“公子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情愿将黑珍珠奉上。” “黑珍珠?”夏侯楙笑容微僵,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点头道:“倒要见识见识。” “请稍等!”张维起身出门,片刻之后带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进来。 夏侯楙才看一眼,便双目大睁,只见那女子身披鹅绒黄轻纱,皮肤微黑,泛着光泽,像极了献帝穿的那件龙袍,流光溢彩。 五官轮廓清晰,双目圆亮,睫毛极长,尤其饱满丰厚的嘴唇,让夏侯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恨不得上前掐断那纤细的腰肢。 他从未见过南越人,初见如此异貌,完全超乎想象,激动之余,在那双会放电的眼波之下,早已看得呆了。 张维上前言道:“此女最善歌舞,在水云间卖艺不卖身,在下不惜重金将其买下,正是想请人报仇,今幸遇公子,乃是天意,将其送与公子如何?” “好好,极好!”夏侯楙沉迷其中,微张着嘴巴,差点就流下口水。 张维又问道:“那报仇之事?” “好说,好说!”夏侯楙连连点头,张开双臂:“美人快来。” 张维笑道:“既然公子有意,何不让她先舞一曲,以助酒兴?” “正合我意!”夏侯楙的目光只盯在那女子身上,呼吸也有些急促。 张维出门又叫来侍女,重新摆上酒宴,那女子手臂、腰肢、脚踝上都套着铜铃,舞动之时声音清脆,令人眼花缭乱。 夏侯楙端着一杯酒迟迟未曾喝下,只见那女子一个轻盈的转身,便坐到夏侯楙怀中,拿起杯子灌了下去。 “妙妙妙!” 夏侯楙满口喝下,死死搂住滑腻的腰肢,赞叹不已。 张维识趣地退出出去,临关门时又问道:“公子,那报仇之事?” “包在本公子身上!”夏侯楙胸口拍得砰砰直响。 房门轻轻关上,夏侯楙便迫不及待,低吼一声抱着黑珍珠滚到了床上。 噗嗤噗嗤—— 刚到床上,却见那床软乎乎塌陷下去,两个人都起伏不定,还听到阵阵水声。 夏侯楙惊得跳起来,跪在床上问道:“这是什么床?” 那女子曲线婀娜,懒洋洋躺在床上,媚笑道:“这是叫水床,公子快来呀!” “想不到襄阳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夏侯楙按压着床铺,喜不自禁,再次扑了上去。 张维静静地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欢笑,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将“不得打扰”的木牌挂在门上。 …… 黄昏时分,夏侯霸与曹泰回到馆驿,将所见所闻汇总在一处,发现除了城池之外一无所获。 襄阳城中竟没有发现多少守军,而且军民融洽,人人都称颂刘琦父子,提起蔡氏连路边的狗都摇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夏侯霸叹道:“先前听闻荆州不少人暗中与丞相往来,颇有北归之意,半年时间便人心如此,刘琦果真非同凡响。” 曹泰冷笑道:“你我初来乍到,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而已,人人称赞,未必便心中顺服,如同在许昌,何人不赞颂丞相之德,却屡有人暗中作乱……” “此话不可乱讲,小心祸从口出!”夏侯霸打断曹泰,看外面夜色渐浓,无奈道:“且看子林能否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曹泰不屑道:“子林好色纨绔之徒,不去酒楼妓院便算不错,他能探得什么消息?” 夏侯霸剑眉微蹙,虽说夏侯楙是自己族兄,但此时却无法开口维护。 夏侯楙在许昌口碑却极差,花天酒地,夫妻、兄弟不睦,若不是与曹丕交好,暗中保护,只怕早被曹操遣回谯郡去了。 “仲权,好消息,哈哈——” 正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公鸭嗓的大笑,便见夏侯楙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进来。 曹泰扫了一眼,冷嗤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夏侯霸脸色阴沉,进门便闻见一股酒气,不悦道:“子林兄,怎得又去酒楼?” 曹泰看到灯光下夏侯楙脖子里几个紫色的印痕,冷声道:“恐怕不只是酒楼吧?” “你们……懂什么?”夏侯楙得意一笑,走过去坐在一旁,讳莫如深缓缓道:“酒楼烟花之所,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那才是打探消息之地,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情报?” 曹泰冷笑道:“不知子林探得几位俏佳人?” “有七八……去——”夏侯楙一摆手,顾不得与曹泰置气,凑近夏侯霸低声道:“愚兄在酒楼遇到一位忠良之后,与刘琦有不共戴天……” “嘘!”夏侯霸示意他噤声,起身扶着夏侯楙,大声道:“子林兄醉矣,我扶你去后堂歇息。” 第111章 意外收获 夏侯楙说完情报,倒头睡去,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 夏侯霸迫不及待,叫醒他就要去见张维,夏侯楙睡眼惺忪,不耐烦道:“急什么,晚些再去!” 夏侯霸怒道:“七尺男儿,正当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之时,似你这等醉生梦死,如何能成大事?” 夏侯楙摆手道:“你懂什么,哪有人大白天逛窑子的道理?现在去,必让人起疑。” “嗯?”夏侯霸一怔,还要再问,夏侯楙翻过身,裹进被子里又睡去了。 二人也无心再去查探城防,好不容易等到日落西山,叫醒夏侯楙,等他洗涮完毕,已是掌灯时分。 只见夏侯楙一身锦衣,气度儒雅,只是那八字须显得有些猥琐,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假装闲逛吃酒进入水云间。 刚到大厅后的竹林,夏侯楙便迫不及待,小跑几步进入庭院,瞬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莺莺燕燕的笑声,夹杂着丝竹和脂粉气息,还有一股极其特殊的檀香味萦绕其间。 夏侯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慨然道:“熟悉的味道。” 曹泰斥退一群迎上来的女子,不屑道:“果然是腌臜之地。” “子林,人在哪里?”夏侯霸厌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好饭不怕晚,你们急什么?”夏侯楙微微撇嘴,昂首阔步走向二楼。 刚走到一半,老鸨挥舞着手绢惊呼道:“唉哟,曹丞相的三位公子都来水云间了,这可是贵客呀,姑娘们,好好招待。” “你怎能暴露身份?”曹泰看着涌来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低下头用手捂住脸。 “快走快走!”夏侯霸面色涨红,推着还在挥手打招呼的夏侯楙上了二楼。 走进约定好的包厢,只见里面酒席早已摆齐,十余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身穿轻纱正在恭候,个个姿色迷人。 夏侯楙一看眼睛便直了,搓着手笑道:“要不咱先一人俩,其他事日后再谈?” “子林,这成何体统?”夏侯霸大怒,厉声道:“莫不是昨日胡作非为,故意骗我?” 夏侯楙拉着夏侯霸落座,笑道:“贤弟莫要性急,此乃张公子一番心意,莫要辜负……” “速叫张维来见我,否则立刻离开此地。”夏侯霸拍案而起,就要出门。 “公子息怒!”张维在门外听到呵斥,忙闯进来赔礼道:“三位到了青楼,若不吃喝玩乐,未免叫人起疑。” 夏侯霸沉声道:“我堂堂夏侯子弟,名将之后,岂能做此龌龊之事,惹人耻笑?” “呃,咳咳……”夏侯楙神情尴尬,“你们慢慢聊,我去做掩护。” 低头匆匆出门,在廊下转了两圈,听得房内响起舞乐之声,转身便钻进黑珍珠的房间。 厢房之内,轻快的乐曲,诱人的舞蹈,完全与平日席间的轻歌曼舞不同,瞬间便让人血脉贲张,恨不得与那些娇娃共舞。 夏侯霸和曹泰目瞪口呆,想不到荆州竟有如此妖艳的场景,怪不得夏侯楙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那些舞姬如舞姿诱人,半遮半掩的轻纱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扒开,腰肢柳枝般扭动着,眉眼如电,瞟过来便让人浑身酥麻。 尤其当她们靠近二人,如灵蛇一般依偎上来时,夏侯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初时二人还推搡避让,到后来也只好逆来顺受,吃了好几杯酒,曹泰终于忍不住暗中摸向充满弹性的光滑大腿。 一曲结束,二人腿上各坐着一位佳人,听到房门声响,赶紧将其推开。 张维示意众人退下,躬身道:“在下冒昧相请,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公子海涵。” 夏侯霸正准备起身还礼,屁股抬了一下又坐下,拉了拉衣襟轻咳道:“不必多礼,张公子请坐。” 曹泰也是面红耳赤,喝了一杯酒润着发干的喉咙,亲自为三人斟酒。 夏侯霸暗中深吸一口气,才问道:“阁下昨日告知我兄长之事,俱都是事实?” 张维点头道:“若非有此财产,在下岂敢劳曹丞相为我报仇?” 曹泰忙问道:“那三千两黄金现在何处?” 若不是夏侯楙说有三千两黄金,他二人绝不会轻易相信,还来这种地方。 张维言道:“当年我舅爷将这批钱财藏于我家菜园之中,本是为防蔡氏产业万一被人抢去,也好能重振家业,谁知……” 夏侯霸轻抿着酒杯,不动声色问道:“三千两黄金,可抵得上千万钱粮,你当真舍得全部献出?” 张维无奈叹道:“似我这等情形,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更不敢妄动那些财产,万一不幸……那些黄金还不知落入何人之手。若能报仇雪恨,为曹丞相效命,在下甘愿赴汤蹈火,区区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倒也有理!”夏侯霸沉吟片刻,言道:“可否让我等见见那些黄金?” “没问题!”张维点头道:“今夜三更过后,可从后院出去,不远便是鄙处。” 夏侯霸看向曹泰,轻咳一声言道:“如此看来,你我还要在此待上一个时辰,只是吃酒未免乏味,不如……还以歌舞助兴,掩人耳目?” 半夜时分,水云间愈发热闹起来,迎来送往的娇笑之声连绵不绝,甚至偶尔还能听到浅唱低吟。 夏侯霸和曹泰从厢房出来,微微弓着身躯,面红耳赤,听着那些声音更觉难受。 张维找不见夏侯楙,敲了一阵黑珍珠的房门,里面毫无动静,三人只好悄然离去。 深冬时节,入夜寒冷,出门一阵冷风吹来,曹泰缩着胳膊埋怨道:“我二人冒寒奔波,他倒会享受。” 夏侯霸倒是冷静下来,跟着张维绕过小巷,避开巡逻的士兵,很快来到一间荒废的大院。 月色下只见狼藉一片,杂草丛生,张维对这里十分熟悉,从廊下转到后院,从一座废井中进入地室,不但有许多生锈的武器,还有三块黑布蒙着的小堆。 张维揭开黑布,摇曳的火光之下,灰尘飞扬,金光爆射,满屋生辉,果然是三堆排列整齐的金块。 “嘶——”饶是他们是世家子弟,也从未见过如此多黄金,曹泰倒吸一口冷气,激动道:“丞相正为钱粮头疼,有这些黄金,岂非大功一件?” 夏侯霸上前摸着那些金块,拿出几块检视,确认是黄金无疑,不喜反忧,蹙眉道:“这三千两黄金,如何运回许昌?” 张维上前言道:“在下早有脱身之计。”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计将安出?” 第112章 玩物丧志 日上三竿,夏侯楙才心虚地回到馆驿。 昨夜他也听见了敲门声,但正到关键时刻,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一夜纠缠,早已耗光精力,再想出门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子林,你倒是风流快活啊!” 就在他小心观望之时,左边传来一道酸溜溜的声音,正是曹泰。 “嘿嘿,失礼失礼!”夏侯楙一阵干笑,忙问道:“昨夜之事,谈得如何了?” “子林兄,请进来叙话。”夏侯霸在门口招呼着。 夏侯楙见二人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心中不安,乖巧地进入房中,站在那里不敢入座。 “请坐!”夏侯霸满脸含笑,慨然道:“久闻兄长风流之名,在许昌只是闻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侯楙摆手干笑道:“贤弟休要取笑,有话不妨直说。” 夏侯霸叹道:“昨夜与张维交谈,方知其言半真半假,他并无什么黄金,非但唯一的宅院荒废,还在水云间欠下一屁股风流债,正准备以宅院相抵。” “这个混账,竟敢骗我!”夏侯楙闻言大怒,“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夏侯霸劝阻道:“兄长息怒,虽然此人已经落魄,但毕竟是名门之后,颇有才学,难得他一片忠心,若能将其带回许昌举荐于丞相,也是一件功劳。” 夏侯楙顿时失去兴趣:“既如此,仲权自去安排便是。” 夏侯霸又道:“我看过张氏宅院,倒也是一片好去处,抵给青楼未免可惜,子林何不将其买下?一来可将那黑珍珠接到家中,免受他人欺负,二来我们在荆州也有了一处据点,正好可查探情报,将来必有用处。” “你们怎么知道……”夏侯楙一阵紧张,旋即想到必是张维告知,想了一阵点头道:“为了丞相大业,我自然甘愿出钱,不过那黑珍珠只是帮我打理家务,你们可不许胡言乱语。” 夏侯霸笑道:“这个自然,兄长在襄阳置下产业,找人看家护院,这合情合理。” “包在我身上!”夏侯楙胸膛拍得啪啪直响。 张维先前已为黑珍珠赎身,又送于自己,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带回去必会被独眼老爹打死,转手送人又舍不得。 正愁不知该如何安置,夏侯霸的提议正中下怀,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正商议之时,随从送来一封请帖,却是刘琦发来,明日订婚,顺便请他们明日到府衙赴宴 夏侯霸答应下来,让夏侯楙立刻去找张维商议,一并将其收至麾下。 曹泰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将实情告知子林?” 夏侯霸无奈叹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酒色,万一酒后失言,岂非坏了大事?” 曹泰微微点头,二人脑子里也不禁浮现出昨夜那舞姬扭动的场景来。 …… 襄阳府衙中,一片喧闹之声,大车小辆进出不绝,差役和家丁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从大堂到客厅、书房,将所有的家具都换了个遍,所有的案几、坐席全都撤去,变成高桌圆椅。 庭院之中摆着四方桌和条凳,另有一个专门的展览区,黄檀、紫檀和花梨做成的桌椅,雕刻精美,还有一张汉白玉的大圆桌,镶嵌金边,华贵非常。 刘琦正靠在廊下的躺椅中,晃晃悠悠地喝着茶,忽然一位黄衫女子款款而来,带着面纱,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 刘琦坐起身来笑道:“习小姐果然秀外慧中,这些桌椅家具完全超乎的想象。” “公子过奖了!”来的正是习媛,见礼之后坐在对面,“全靠公子奇思妙想,才有这些家具,小女子所作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刘琦笑道:“有锦无花,怎能显出其美?儒者都说奇技淫巧令人丧志,但谁又不追求舒适享乐?” 习媛轻轻一笑:“公子自回襄阳,先收编了舞姬队,听闻个个色艺双绝,这两日又流连于水云间,倒真是会享受之人。” “小姐当真是关心在下!”刘琦看向习媛,挑眉笑道:“明日才要定亲,便要约束于我了?” 习媛秀眉微蹙,幽幽道:“公子身系汉室兴亡,小女只是担心公子沉迷女色,玩物丧志。” 刘琦笑道:“小姐放心,那舞姬队其实是为家父准备,他老人家操劳一辈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习媛明锐的目光看过来:“刘牧乃当今名士,儒林魁首,亦好女色?” 刘琦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慨然道:“圣人云:食色,性也!” 习媛鼻孔里轻哼一声:“公子该不会是为自己将来找借口吧?” “我刘琦岂是好色之人?”刘琦顿时一脸正直,抱拳道:“吾得小姐便足矣!似你这般精明强干,必为贤内助。” 习媛盯着刘琦:“当真?” “当然!”刘琦点头道:“世祖曾言:娶妻当如阴丽华。吾娶妻当如习媛媛。” “啐,贫嘴!”毕竟还未定亲,习媛被刘琦如此直白说得有些脸红,低垂螓首,幽幽说道:“男儿三妻四妾,更何况公子乃帝室贵胄?非是我善忌心悍,只是提醒公子不可沉迷美色,忘却大志。”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刘琦心中有些感动,若不是限于时代,早已忍不住将美人揽入怀中。 正在此时,樊夫人和杜灵儿也带着车辆来到展区,将珊瑚、玛瑙、翡翠等各种饰品,一一摆在那些桌案上,瞬间让那些桌椅显得更加名贵。 习媛看着忙碌的母女二人,瞟了一眼刘琦,轻叹道:“我看此二人才是公子的贤内助。” 刘琦听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味道,笑道:“那些饰品才是锦上添花!其虽精美,但可有可无,而桌椅却不可或缺,若无桌椅供其摆设,也不过空中楼阁而已!” 习媛听到这番话,心中涌过一丝甜意,眉眼弯成了月牙状,忽然问道:“水云间莫非也是赵家的产业?” “不错!”刘琦点头笑道:“不过现在却属于我,当然……也属于你!” “人家才不要!”习媛不屑地扬起下巴,又说道:“不过公子所教的蒸馏酒已经初见成效,若能在水云间先用,必能震动全城。” “不!”刘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动:“是震动天下!” 第113章 喧宾夺主 这一日襄阳府衙笙号齐鸣,锣鼓喧天! 车骑将军领荆州牧、襄阳侯刘琦定亲的日子,满城欢悦,各界名流悉数到齐。 府衙门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今日来的人无不身份尊贵,家财万贯。 夏侯霸三人也在应邀之列,见此情形感叹不已,进入大门,便见刘琦一身紫色长衫在大堂迎客。 欢快的声乐之中,三人瞬间便被满院家具所吸引,那些从未见过的桌椅,围满了关中,啧啧称赞。 “唉呀,水床!”夏侯楙忽然眼睛瞪大,就要往旁边跑过去。 “子林,不得无礼!”夏侯霸急忙拉住他,三人上前与刘琦见礼。 送上礼物,稍作寒暄之后,三人也迫不及待挤过去观望,不知这些东西有何奇特之处。 “咿呀,这长凳果真精妙,如此进食,非但舒适,还能多吃一碗。” “切,你能吃几碗干饭?我看还是那椅子最好,有靠背那才舒服。” “此言极是,读书议事坐于其上,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嘶——这汉兴堂是哪家字号,莫非这些桌椅便是出于汉兴堂?” …… 人群之中,一片议论之声,指着那些桌椅各抒己见,那一排试坐的椅子更是排起了长队,都想尝试一番。 夏侯楙直接冲向水床,挤开人群伸手按了按,果然与在水云间见过得的一模一样,顿时喜笑颜开。 这几日在厢房与黑珍珠大战,自觉龙精虎猛,这水床就有一半功劳。 他几次问黑珍珠和张维,却不知这水床从何而来,急得抓耳挠腮,不想却在这里遇到。 “这是什么……柔软冰凉,有何用处?”夏侯霸一脸茫然。 “这叫水床,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夏侯楙嘴角一撇,得意说道:“这玩意儿要是……”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停了下来,忙问身边的人:“这床从何处购得?” “这位公子当真好眼力!”旁边介绍之人马上走过来,热情介绍道:“水床非但柔软,随时能贴合躯体,又弹性十足,可促进夫妻和谐,冬日还能注入热水取暖,诸位都可躺上去,自行体验!” 夏侯霸蹙眉道:“这里面都是水,如何能睡?” “贤弟先来试试!”夏侯楙不由分说,一把便将夏侯霸按在床上,将其拉得躺下,甚至还摇晃几下:“感觉如何?” “嘿,果然舒服!”夏侯霸眼睛一亮,赞叹道:“别说,这水床比我家软床更好,家父常年征战,时常腰背刺痛不能入眠,若有这水床,岂非减轻疼痛?” “更舒服的你还没体验过呢!”夏侯楙怪笑着,将夏侯霸拉起来:“既如此,还不赶紧给二叔买一套?” 夏侯霸一阵心动,赶忙抓住那介绍之人问道:“请问这水床能在哪里买到?” “小的这里便可预定!”那人点头笑道:“买水床、买家具桌椅,请记住汉兴堂字号,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夏侯楙急问道:“多少钱?” 那人向四周眼巴巴看着的人拱手道:“今日刘将军大喜,正逢新品问市,全场半价,价格便在诸位身后,错过今日,后悔终身……” 众人纷纷转身,才看到原来他们身后立着一块牌子,上面早有说明: 物品:水床。 材质:南海蛟、牛筋、熟铜口。 价格:三万九千九。 夏侯楙正满眼期待,见状惊呼道:“区区一张床,就要三万钱,这是抢钱吧?” 那人笑道:“这位公子不必吃惊,此水床最重要的便是密封性,若缝制不好发生漏水,岂非得不偿失?南海蛟本就极为罕见,自然价高,这边还有熟牛皮制成的,但弹性差了许多,只需三千钱,不过以公子的身份,只怕不会考虑。” “嗯,咳咳……那当然!”夏侯楙敛容点点头,背着手说道:“本公子自然要选品质最好的。” 那人命人抬来两套水床,果然南海蛟和熟牛皮的手感大不相同,没有注水时如同被套一般,卷起来并无多重。 夏侯霸用手摸了半天,终于一咬牙指着南海蛟皮的说道:“半价,我定一套。” 夏侯楙拍着胸脯:“一套哪里够,我要定十套,送叔父一套便是了。” 那人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好魄力,今日买十套还送一套熟牛皮水床。” “哈哈哈,这汉兴堂的买卖,当真做得漂亮!”夏侯楙仿佛捡了大便宜,转头看向身后犹豫的曹泰:“熟牛皮的就送子明了。” 曹泰冷哼一声:“多谢美意,我自己也要定三套。” “好嘞,三位公子请到这边交定钱!”那人热情招呼三人,往账簿处而去。 …… 另一边的家具展览区最为热闹,不仅这里的摆设琳琅满目,更有蒯越、刘先、宋忠等官员名士在此,纷纷被那些家具吸引。 刘能举着新作的铁皮喇叭大喊道:“来来来,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汉兴堂家具问世,新品大酬宾——不要九九八,也不要八八八,只要四百八十八,一桌四椅带回家!” 喊声结束,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大家都被成千上万的价格震惊,听到几百钱的桌椅,纷纷围上来,叫嚷着抢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刘琦一身华丽的衣衫,却孤零零站在大堂门口,望着热闹的人群发出感叹。 刘磐抱着胳膊摇头失笑:“今日本是大郎定亲之日,荆州名流汇聚,饮酒作赋方合场景,如此场面,岂非喧宾夺主?” 刘琦却笑道:“不过是定亲,又不是成亲,今日将汉兴堂的名号打出去,再收下一大批订单,便是对习家最好的聘礼。” 刘磐不解道:“这些桌椅固然新奇舒适,但今日公诸于世,各家都会争相效仿,如何还能独享其利?” 刘琦却笑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我正要大家都来制造买卖,推广开来,才能改变当今之礼。” 汉代的家具叫案几,造型十分简单,一张矮小的长条桌,配一个跪坐的垫子。 不管朝堂、官衙还是家中,议事、待客都是跪坐在桌前。 刘琦每次会客议事都害怕,跪坐时间太长,双腿发麻,膝盖酸痛,宁可站着也不愿跪坐。 起坐入席不便,有些人还有脚气,这且不说,长此下去,迟早必得关节炎! 第114章 革故鼎新 刘磐望着吵闹的人群,还是摇头道:“我不理解。” 刘琦笑道:“天下之财,取之不尽,又怎能独享?一人之力何其渺小,唯有众人合力,才能成势,这些桌椅虽说家家都能效仿。但汉兴堂的字号今日推出去,便代表正统尊贵,凡有些权威势力之人,自然不屑仿造,只会购买,否则必会为人所笑。” “原来如此!”刘磐恍然大悟,点头道:“大郎高见!” 刘琦得意一笑,古代人并没有品牌意识,开店也只是随便起个字号,没有想过宣传传承,实在是巨大的损失。 而且荆州虽说是当今天下最富足之地,百姓安乐,但普通百姓还是买不起这些家具,最多也是推广开来自行打造。 还得在他那个时代,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各家家具都是伐木请木工来做,更不要说两千年前了。 刘琦根本没想过要赚普通百姓的钱,他的目标就是那些家底雄厚,自视甚高、死要面子的世家豪族。 不想方设法将他们的底子掏出来,让钱财流动起来,荆州怎么发展? 府院中正热闹之时,门口鼓乐大作,习家的人终于到来,家主习温长袍玉带,气度儒雅,带着一众习氏子弟进门。 刘琦命人禀告刘表,先上前迎接,一旁观看家具的宋忠等人也都前来施礼,宋忠是聘请的媒人,德高望重。 走上台阶,刘表已从后堂迎出,这些名士平日本就常来交往,此时见面愈发亲切,寒暄一番进入大堂。 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府衙中的家具也都撤换一新,尤其正堂那座公案,整整高出二尺,雕刻龙纹麒麟,让公堂更显威风。 蒯越快步来到堂前,指着后面那张宽大的椅子叹道:“这张椅子威仪十足。” 刘琦笑道:“不错,此椅取名‘太师椅’,正是为正堂设计,非德高望重者不能坐。” 连刘表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椅子,上前用手摩挲着椅子,连连点头赞道:“果然与众不同,好,很好……” 习温观察众人神色,抚须笑道:“这一套桌椅若是摆在家中堂上,左右各一张太师椅,待人接物岂非气派许多?” 刘琦笑道:“客堂便有一套,早已陈设好,左右尚有茶几、书桌等,诸位若有兴趣,稍后可到客堂喝茶体验。” 这些桌椅都是按照明清家具规格打造,摆在堂上沉稳大气,实景空间就在眼前,众人无不心动。 习温二子习贯见刘表还在观察那椅子,言道:“刘牧虽已退位,但未曾坐过太师椅,何妨一试?” 刘表抚须点头,上前坐到椅子里,双臂搭在扶手之上,果然气势为之一变,比原先跪坐之姿威仪许多。 众人无不称赞,却听宋忠言道:“此物虽好,但不合礼仪,若用于公堂之上,公案高过龙书案,恐会逾制。” 一番话说得刘表慌忙起身,众官员也都微微蹙眉,如果公堂不能用,在家中摆设,岂非有僭越之嫌? 刘琦却摆手笑道:“宋公此言差矣,自来器具之用,是为行事方便,革故鼎新乃自然之道,若一味抱残守缺,吾等岂非还在茹毛饮血,赤身相对?” 刘先点头道:“大公子言之有理,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方成霸业!若荆州都用这些器具,人人受益,推之于四海,自然成礼!” 刘表现在对刘琦可是一万个满意,全力支持,不由分说便拉着宋忠到太师椅中坐下,笑道:“明公试试如何?” 宋忠坐在椅子里,双手抓住扶手,动了动屁股,半晌才慨然道:“果然独具匠心,老朽近年来筋骨僵硬,坐席对客之时往往膝盖发疼,双脚麻木,若用这椅子,今后便轻松多了。” 刘琦笑道:“既然宋公认可,我即日便命人送一套到府上,另外还有书案等,先生笔耕不辍,可助一臂之力。” 宋忠忙摆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朽无功受禄,实在不敢当” 刘琦笑道:“先生著书留于后世,垂训后辈,理当拥有这些家具,此外为在下说媒,无以为谢,这套桌椅聊表心意。” 刘表抚须笑道:“既是犬子一番心意,明公便无需推辞了吧?” 宋忠抱拳道:“如此老朽便愧受了。” 刘先见宋忠点头,马上言道:“不知这一套桌椅价值几何,下官府中也要摆一套,不两套!” 刘琦言道:“堂上这些桌椅都是上好的乌檀和金丝楠做成,价格高些,如果要便宜的,外面……” 刘先摆手道:“不不不,就要最好的,最好的来两套!” 蒯越也道:“我府中也需三套,就要金丝楠材质。” …… 一时间众官员都挤了过来,最有名望的宋忠府中摆了一套,刘表家中自不必说。 家家都是高桌大椅,这要是自家没有,会客之时岂不是低人一头? 堂上大多都是世家豪族,谁也不愿用外面那些低廉的材料,全都定最好的。 刘琦忙摆手道:“诸位,定做桌椅还需时间,稍后自会有人前来登记,今日是为定亲会客,该到摆宴之时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都道失礼,各自按照席位入座,第一次坐着吃席,心情激动不已。 此时院中也已开始摆席,众人坐在方桌条凳上,一样新奇无比,都在讨论着这些家具。 至于当今荆州第一人刘琦和习氏第一奇女子的婚事,反倒无人提及。 傍晚时分,酒宴陆续结束,各家都到院中登记,几位名宿大儒又被刘能请到书房歇息,这些人物只能由刘表作陪。 书房之中又摆着书桌座椅,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大会议桌,自然又是一大笔订单。 习贯悄悄找到刘琦,以小舅子的口气埋怨道:“大公子开口便送宋公一套紫檀家具,你可知那价值三十余万,怎能说送就送?” 刘琦却笑道:“非但宋公要送,我还打算给水镜山庄、卧龙岗各送两套。” “嘶——那可是百万之财!”习贯倒吸一口冷气,头疼道:“大公子虽为收买人心,但如此大方,绝非生财之道,这也太败……太失败了。” 第115章 商场如战场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刘琦笑道:“做买卖也是如此,没有投资,何来收获,若不撒下鱼饵,又怎能钓到大鱼?” 习贯还是有些肉痛地滋了一声:“但这投资,未免也太大了些。” 刘琦言道:“水镜山庄、卧龙草庐,皆为荆州名士汇聚之地,往来皆鸿儒,送家具的同时,汉兴堂的招牌便打了出去,今后就算其他家效仿,牌面也远不如汉兴堂。” “原来如此,受教了!”习贯一点即透。 才明白刘琦送水镜先生和诸葛亮等人家具,不仅是想结交名士,博得敬贤下士的贤名。 另一方面是为了借用这些人的名号,将汉兴堂传播出去,今后荆州世家豪族,便只认汉兴堂的家具。 不由心中感叹,果然读书胜过经商,作为当代名流,光借助名士收取的各种好处,就不计其数。 不过反之亦然,若是无名,没有好处,谁他娘的给你送东西? 官场、士林的人情世故,与商场也大同小异。 思索之间,却听刘琦又说道:“商场如战场,若只顾眼前利益,终究难成大事。” 怪不得人说习家兄弟不如习媛,光这份魄力和眼光,便差了许多。 今后很多事情还要靠这个小舅子出面,刘琦也得提携一二。 习贯挠头笑道:“我这不是从小管账,习惯了嘛!” 刘琦失笑道:“你可不就是习guan吗?” 习贯抱拳道:“大公子文韬武略,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还望多多指教。” 刘琦点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心疼,此事未必便全是吃亏,其间尚有利益。” 习贯忙问道:“什么利益?” 刘琦问道:“那些大商巨贾,个个腰缠万贯,家中钱粮堆积成山,甚至腐烂生锈,吃喝不愁,他们最缺什么?” “名!”习贯不假思索言道:“人为名利,商贾虽多财,却地位卑贱,为人所鄙,千金难买门庭。” 身在商场,习贯对此感触最深,世家豪族以旁支打点产业,多数子弟求取功名,但商家却毫无出路,要想改变出身,简直难如登天。 刘琦笑道:“既如此,何不给他们成名的机会?那些大儒名士所用之物,若换来拍卖,或许就能回本。” 习贯疑惑道:“何为拍卖?” “价高者得!”刘琦挑眉一笑:“老兄想一想,若是宋忠、司马徽所用过的书案,价值几何?” “嘶——高明,此计甚妙!”习贯顿时眼睛瞪大,向刘琦竖起大拇指:“这些大儒所用之物,若能摆在家中,既可向宾客炫耀以示尊贵,又可供奉于高堂勉励后人,各家必会争抢,如此良机,豪掷千金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名人效应,来自于饭圈时代的刘琦感触更深,对于那些极端粉而言,可能连爱豆的角质皮都是闪闪发光的。 这些商贾向来被士人轻视,若是能得到一件大儒用过的东西,甚至可以当做传家之宝。 “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二哥去办,只需如此如此……” 刘琦简要介绍如何举办拍卖会,这对于商人出身的习贯来说,举一反三。 听得习贯眉飞色舞,眼冒金光,顾不得向习温辞别,便急匆匆前去准备。 看着院子里还在忙着整理名单算账的人,刘琦心满意足,虽说自己不懂经商之道,但后世的那些营销手段,随便拿出几个来,便是惊世之作。 改革家具才只是个开始,也有他为自己方便享受的一点私心,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搞钱途径,等着逐一部署。 正盘算的时候,却见刘能带着夏侯霸三人走过来,禀告道:“大公子,这三位公子身上钱财不够,要用宝剑做抵押,你看如何?” 他们原本还有些钱财,但为张维赎身,再加上买张家庄院,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今日再想买这些家具,已是囊中羞涩。 原本曹泰就想放弃,但夏侯霸却认为此乃天赐良机,他们买下大量家具,便可借着运送家具,将那些尽快藏于车中一并运走。 刘琦不但不会起疑,还会因购买家具感谢他们,一路之上自然畅通无阻。 二人计议已定,马上便说服夏侯楙抵押青釭剑,等回去之后再赎回来。 夏侯霸抱拳道:“我三人前来送亲,走得匆忙,未曾带着多少钱,欲暂将宝剑押在此处,实在惭愧。” 夏侯楙挂念着他的黑珍珠,取下佩剑言道:“此剑名曰青釭,削铁如泥,可谓世间宝剑,请刘将军过目。” “青釭剑?”刘琦双目微眯,接过宝剑仔细观察。 轻轻按住机簧,便听一道清脆的机簧,剑刃弹出二寸,剑身光滑,如有水纹波动,刻着“青釭”二字。 青釭剑是曹操的佩剑,共有两把,一名“倚天”,一名“青釭”,并称绝世双剑。 倚天剑曹操佩戴,青釭剑由亲卫夏侯恩保护,在长坂之战被赵云抢走。 这次曹操将青釭剑借给夏侯楙防身,大概也有号令众人之意,可见对这个大女婿还是颇为器重。 夏侯楙见刘琦眉头微皱,怕他不答应,忙道:“此剑乃我等出行之时,曹丞相借给我防身之用,日后定要赎回,请将军放心。” 刘琦收剑入鞘,交给身旁的刘能,抱拳笑道:“三位原来是客,倒是在下冒昧请来赴宴,却又让诸位破费,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失礼得很!不看曹丞相之面,看在翼德将军面上,我也相信三位。” “将军果然乃爽快之人,多谢!” 夏侯霸大喜,谢过刘琦,请刘能按照选购名单,三日后将那些家具送到张家府中。 刘能送走三人,走回来蹙眉道:“大公子,他们必是要用那些金块赎回宝剑,这该如何是好?” “想在我这里玩空手套白狼,他们还嫩了些!” 刘琦淡然一笑,将刘能叫到跟前低声吩咐几句,刘能喜滋滋而去。 正在此时,却听门口一人朗声笑道:“险些错过将军定亲之日,老朽来得晚了,还望恕罪。” 刘琦扭头看去,只见一位身形高大,鹤发童颜的灰衫老者,背负长剑抱拳走来,龙行虎步,气势不凡。 第116章 侠之大者 刘琦正自疑惑,守在一旁的史阿已经迎了上去:“师父,你老人家终于到了。” 老者抚须笑道:“吾儿能为朝廷效命,不枉老朽一番教导。” 这老者原来就是史阿的师傅,史阿是个孤儿,从小被王越带大,传授武艺,虽为师徒,情同父子。 王越可是三国第一大侠,曾为虎贲,在京师有极高名望。 后来何进掌权,只重用名士,王越被排挤,愤而回辽东养老,刘琦拜托史阿写信将其请来。 “原来是前辈,有失远迎,快请进!”刘琦也下阶相迎,抱拳道:“久闻大侠之名,匹马入贺兰斩贼酋之首,令人钦佩。” 王越慨然叹道:“微末技艺,不值一提,老朽已年逾古稀,本以为要就此埋骨燕山,承蒙将军相邀,此残躯若尚能为汉室尽力,甘愿驱驰。” 刘琦赞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前辈行侠仗义,又斩灭胡虏,当得起一个‘侠’字。” “为国为民……”王越眼中精光爆射,一句话说到他心坎之上,对刘琦深施一礼:“将军真乃金石之言,老朽谨记!” 三人寒暄着,刘琦将王越请到大堂落座,命人摆宴接风,请徐庶前来作陪。 席间说起当年之事,王越十八岁只身杀敌,三十岁游历天下未逢敌手,虽热衷于名,却始终不能如愿,终究只当了一个剑术老师。 汉末时期要想建立功名,封侯拜将,没有强大的背景家世,与名士交往,基本难如登天。 更何况王越只会剑术,在那些上位者眼里,不过是江湖游侠而已,不堪重用。 乱世之中,谋士勇将最受欢迎,在人人都会舞剑的汉代,剑术基本都是花架子,更上不了战场。 两军厮杀,都是刀枪为主,须看马上功夫,就算王越剑法高超,但在战场上厮杀,却毫无用武之地。 若只比击剑,或许吕布都不是王越对手,但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两者便相去甚远。 所以王越这类人始终只能是护卫,而斩将杀敌,建功立业的都是武将。 不多时徐庶到来,他早年也为游侠,对王越十分敬慕,见面又是一番称赞。 重新落座之后,刘琦言道:“前辈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此番请前辈到襄阳,既为指教武艺,亦为培养人才,游侠亦能为国效力。” 王越惊喜不已,忙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徐庶笑道:“将军准备组建靖国军,专门培养游侠人才,与我炎风营相辅相成;又号召天下豪杰,开宗立派,伸张正义,为国为民,以前辈的实力和威望,足以胜任。” 刘琦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伏牛山一众豪杰投靠魏延,意识到这些人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他们虽落草为寇,但也有不少一片赤诚,只是因为出身问题而报国无门,若能加以利用,必有奇效。 历史上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时,这一带也有不少豪杰响应,搞得中原动荡,曹操甚至起了迁都的念头。 王越听得一阵意动,抱拳道:“愿闻其详!” 刘琦言道:“此事过于繁杂,来日元直自会详细说明,今日是为前辈接风。我欲拜前辈为靖国将军,今后与诸将各部一视同仁,论功行赏,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靖国军的职责,类似于锦衣卫和六扇门,既协助徐庶刺探军情,也兼顾绿林中人,掌控这股游离于朝廷之外的力量。 汉代时期的江湖人士,还处于散兵游勇,亡命江湖的状态,尤其汉末战乱,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官府根本无法约束。 只有引导他们成为宗派,用以夷制夷的策略自行制衡约束,有了牵挂和顾虑,自然也就会听从朝廷号令。 “多谢将军!”王越禁不住老泪纵横,起身跪在地上。 大半生求官不成,几乎要郁郁而终,谁知竟在老年得遇明主,王越怎能不激动? “前辈快快请起!”刘琦赶忙扶起王越,笑道:“前辈要教导我剑法,你我也有师徒情分,今后不可再行大礼。” 王越擦着眼泪,重重点头:“明日,便练剑!” 刘琦正好将青釭剑拿出来:“吾新得一口宝剑,请前辈过目。” 王越接过宝剑,忽然神色微凛,手臂轻轻一抖,便听一声清脆的龙吟,宝剑铿锵出鞘。 大堂中为之一亮,只见寒光爆射,青釭剑直飞向半空中,如同游龙一般绕梁旋转一圈,直向桌面飞来。 王越长身而起,伸手稳稳抓住剑柄,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光华瞬间消失。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乱,显然也有炫技之意。 王越双手将青釭剑递给刘琦:“好剑!” 徐庶在一旁目光闪烁,轻笑道:“虽是好剑,若只用来练武,未免大材小用。” …… 夏侯霸三人喜滋滋回到馆驿,马上将张维叫来,吩咐道:“速去家中取一块金砖来用。” 虽说这次买家具花了两百百多万钱,但一两黄金就是一万钱,拿出一块就足够了。 三人坐在金山上,财大气粗,腰杆梆硬。 张维忙摆手道:“这金砖万不可示人,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夏侯霸不悦道:“那些黄金你不敢用,拿给我们用,又有何妨?” 张维言道:“这金砖与查抄蔡府的金砖一样,如今官府还在严加搜查,小人好不容易摆脱嫌疑,此时若拿出来,焉能活命,也会连累三位公子。” “这……”夏侯霸愣住了,本以为是张维假装落魄躲避刘琦,原来是和蔡氏有关联。 夏侯楙一听便急了,扯住夏侯霸的衣袖:“不如将那些家具退了吧!” “不可!”曹泰冷声道:“若没有家具掩护,如何运走黄金?” 夏侯楙怒道:“可青釭剑是我的!” 曹泰不满道:“那又如何?只是暂时质押此处,又不是永不取回,何必如此小气?” 夏侯楙大吼道:“青釭剑是丞相的!” 夏侯霸脸色微变,旋即又笑道:“兄长勿忧,我们将这些黄金运回许昌,禀明丞相,定能见谅,到时候再派人赎回便是。” 夏侯楙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指着二人说道:“说好了,可是你二人的主意,若出了什么差错,大家一起承担。” 大功将成,曹泰也安慰道:“放心吧!此事天衣无缝,我敢拿脑袋担保。” 第117章 搅动关中 建安十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早了一些,车马行驶在山路之上,枯叶飘飞。 刘琦再次来到卧龙岗,四野苍茫,唯有竹林成为山洼中唯一的绿色,草庐之下,还挂着红灯彩带,残留几分喜色。 诸葛亮早早出迎,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锦裘的妇人,云鬓高挽,气质出尘,看上去与诸葛亮极为契合,简直是郎才女貌。 刘琦下马,诸葛亮夫妇上前见礼,刘琦打量着黄月英,却丝毫看不出哪里丑来,不知丑女之名是如何传出来的。 “这是……”诸葛亮看着身后的大车小辆,全都用油布包裹,高如小山,显然颇感意外。 刘琦笑道:“先生大婚,未能亲自拜谒,实在失礼,今日特来补上。” 诸葛亮忙拒绝道:“公子有此心意,亮已感激不尽,只是草庐窄小,恐怕容不下这许多东西。” 刘琦摆手道:“先生且勿忙着推辞,这些并非俗礼,不过一些家具器物而已,保证让你满意。” 诸葛亮还待推辞,黄月英却开口道:“汉兴堂的家具,早已轰动洛阳,荆州各家无不争抢订购,必定独出心裁,既是将军一片心意,夫君便不必推辞了。” 刘琦听到这声音,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黄月英是公鸭嗓,说话如同拉锯一般,像是声带受过伤。 自己原本也有个同事,就是因为声带做过手术,说话有些吃力,声音尖细,不过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如此便只好愧受了!”诸葛亮似乎对黄月英颇为尊重,拱手领受。 黄月英笑道:“既是家具摆设,正好一并替换,夫君先陪将军到书房歇息,我来摆正。” 诸葛亮微微颔首,刘琦让刘能招呼众人搬东西,二人来到书房,里面烧着泥炉,炭火正旺,还温着一壶酒。 二人对坐,诸葛亮笑道:“正好还有黄老留下的半壶酒,请将军品尝。” 刘琦慨然道:“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好诗,好诗!”诸葛亮放下终年不离手的羽扇,斟酒笑道:“公子诗词无多辞藻,仿佛天成,当浮一大白。” 刘琦举杯笑道:“待到四海升平,百姓安乐,隐居山中,对酒当歌,方不负此生。” 诸葛亮却叹道:“王道崩乱,诸侯各异,将军身负兴汉重任,非朝夕之事,要想功成身退,恐难如登天。” “一时感慨罢了!”刘琦仰头饮罢,大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就算汉室中兴,我也要封狼居胥、马踏西域,百战黄沙终不悔,将华夏之名传遍世界。” “世界……”诸葛亮微微一怔,言道:“将军先前所绘世界地图,令亮大开眼睛,东有倭人,西有大秦,北有鲜卑,南有贵霜,穷一生之力,若能讨平一处,便是不世之功。” “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安定海内,当越快越好!”一想到这些,刘琦也有些心焦起来,言道:“前几日偶得曹操佩剑,元直已命人兼程带至南乡,由魏延扮做曹军去赚武关,此计若成,可窥伺关中,先生以为若何?” “武关?”诸葛亮轻呷一口酒,点头道:“武关乃南阳门户,进可出兵关中,退可守南阳,元直此举可谓精妙。但关中秦岭阻隔,洛阳曹军朝发夕至,出兵鞭长莫及,非将军所能谋也!” 刘琦言道:“如今取益州时机未至,夺关中又力有不逮,守武关取汉中如何?” 诸葛亮摇头道:“汉中张鲁与刘璋交恶,多年交锋不断,刘璋虽有益州之富,然十分忌惮张鲁,若攻汉中,乃固益州耳。此地迟早为将军所得,何必急于一时?” 刘琦无奈道:“东吴已在淮南退兵,修濡须以防曹军,水军未成,江东亦不可取,曹操新败,元气大伤,不可令其休养生息,军师有何对策?” 诸葛亮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今马腾屯兵陈仓,深为关中之患,曹操欲调其入朝为质,却因南阳兵败威望大减,马腾尚在观望之中,近闻曹操又矫诏命马腾攻汉中,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或可从中行事。” “联合西凉军?”刘琦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妙计!马腾与皇叔同为响应衣带诏之人,又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忠于汉室,必暗恨曹贼,若用衣带诏联络,定能响应。” 演义中马腾被曹操征召入朝,因为谋乱被杀,逼得马超起兵叛乱。 但事实上却是马腾入朝之后,马超不知为何叛乱,曹操大怒杀了马腾全家,可谓三国坑爹第一人。 不过也由此可见马超对曹操确实不满,若能加以利用,既能搅动关中牵制曹军,又可收服一员虎将,刘琦怎能不高兴? 诸葛亮点头道:“马腾勇而无谋,可遣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关中,说破曹贼奸计,晓以利害,再助其拿下长安。曹操必出兵讨之,将军作壁上观,见机行事。” 刘琦忙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笑道:“亮自有瞒天过海之计,但需将军先取武关,方可行事。” 正商议之时,黄月英进来说道:“还有一套书桌要摆在书房,请二位移尊客堂。” 刘琦见黄月英半卷衣袖,带着围裙,头发上沾满尘土,竟是在亲自干活,显然是个贤妻良母。 二人又转到客堂,看到满屋家具焕然一新,八仙桌、太师椅,都是上好的红花梨,诸葛亮赞叹之余,也知道这些家具极为昂贵,称谢不已。 刘琦狡黠笑道:“先生不必道谢,正所谓投桃报李,今日我送来一套家具,将来先生还要还我不少器械,黄公那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呀!” “原来将军早有所图!”诸葛亮摇头失笑,却又蹙眉道:“只是岳父大人至今不愿交出那些图纸,令亮十分不解,只怕……” 刘琦正疑惑之时,却听黄月英在门口说道:“那些图纸都在家母手上,因威力过大,她担心夫君过于杀戮,有损阳寿,不愿将其公诸于世。” 刘琦看着走进来的黄月英,笑道:“既如此,我当亲自登门求取,为了兴汉大业,这罪孽应到我一人身上,又有何妨?” 诸葛亮忙道:“将军,亮并非此意……” “我自有道理!”刘琦示意诸葛亮不必解释。 大概是黄月英母亲怪自己心狠手辣灭了蔡氏,不愿交出那些利器,想让他前去谢罪,正好将此事做个了结。 第118章 兵进武关 武关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山水环绕,险阻天成,为关中及东南门户之地。 据此险要之处,能够以二敌百,易守难攻,有“秦关百二”之誉,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称为“秦之四塞”。 董卓搅乱关中,不少人正是从此逃入荆州,其中就包括綦母闿、杜畿等名士,但沿途匪盗猖獗。 曹操取长安,又得张绣献南阳之后,派兵镇守武关,肃清境内,从此道路通畅,成为长安连接荆襄、吴越的枢纽,行人络绎不绝。 但随着刘琦异军突起,智取南阳,大破曹军之后,武关成为关中门户,曹操增派五千精兵进驻此地。 长安太守钟繇又在沿途增设驿站,自长安到上洛境内,共有八座驿站,既为打探前军消息,又可保证粮草及时供应。 半年时间过去,武关之外的盘旋山路早已人烟断绝,荒草丛生,加上一场初雪,漫山灰蒙蒙,一片萧索。 天气阴沉,西北风怒啸,一队人马正缓缓行走在山路之上,当先领兵之人面如重枣,神情凝重,正是魏延。 正低头赶路之时,前方有人站在山口,回身禀告道:“魏将军,转过这道山坳便是武关境内,不见曹军哨探,想必是天寒地冻,都躲在关内。” 魏延一招手,众人躲到背风处暂时休息,上前观察武关情形,见关上有人影移动,显然守军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还是有人巡逻。 不过武关建在半山一处高地,北靠悬崖,南临绝涧,只有东西两道门,要想进入关中,仅此一条通道。 扭头对胡济言道:“这武关依山而建,若要兵进关中,这山路崎岖不说,那关隘处崖高谷深,狭窄难行,果然易守难攻。” 胡济点头道:“此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若非智取,强攻难如登天。” 仓啷一声,魏延抽出青釭剑,剑刃上映出一张坚毅的面孔,沉声道:“某取此关,纵曹兵十万来,也是枉然。” 观察片刻,二人回到山坳,稍作休息,看看天色将暮,带着三千赤焰军往关下而来。 才转过山坳,忽然数丈高的悬崖上响起尖锐的啸声,紧接着便有青烟冒起,关上鼓声大作,守军一片忙碌。 魏延心中暗惊,原来悬崖之上还有暗哨,从那个位置可将这条山路一览无余,一只鸟飞过都能看见,更不要说潜入偷袭。 “打出旗号!”魏延大声下令,后面便有士兵将曹军旗帜打起。 人马整齐排列,往关下行进,所有人都穿着曹军铠甲,魏延手提青釭剑,大步向前。 “何人到此,报上名来!”守将见来了一队曹兵,心中疑惑,大声呵斥。 魏延来到关下,抱拳道:“我等乃是洛阳兵马,何人守关?” “某乃奋威将军夏侯存是也!”关上一将探出身子,不解道:“洛阳兵马如何从关外来?” 魏延大声道:“某乃奋武将军严伟,奉丞相之命前来守关,速开关门。” “杨伟将军,尔等……” “严伟不是杨伟!”魏延大怒。 “我知道你是杨伟!”夏侯存不耐烦道:“尔等如何自南阳境内通过?” 他虽是夏侯子弟,但从小在淮南长大,并不知道自己口音有问题,此次被曹仁举荐,调至武关立功。 哪想到屁股还未坐热,又来了个职位更高的奋武将军,还是从关外方向来,心中狐疑不定。 用个化名,还被这小子误解,魏延气得直喘粗气,不过确定守将与徐庶提供的情报相同,心中暗喜,也不再纠结此事。 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军情紧急,又因下雪耽误行程,我等不敢绕道关中,从卢氏翻山而来。” 夏侯存问道:“既如此,可有符印公文?” 魏延答道:“翻山越岭,不小心将公文遗失。” “哈哈哈,真乃天大的笑话!”夏侯存仰天大笑道:“刘琦当本将是酒囊饭袋,殊不知我精明如猴!来人,放箭……” “且慢!”魏延急忙大喝道:“我等乃是丞相亲自指派,你敢动手,曹仁将军也保不住你。” 听到曹仁,夏侯存心下一凛,冷哼道:“尔等必是荆州兵马,以为换了铠甲,我便认不出来?” 魏延举起青釭剑,大喝道:“公文虽失,但有丞相信物在此,汝可认得此剑?” 夏侯存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远处看不真切,喝道:“送上来。” 关头上有守军用绳索吊下篮筐,魏延命人将剑拿到城下,放入筐内。 夏侯存接过宝剑,拔出半截,惊呼道:“青釭剑?” 魏延冷笑道:“既认得此剑,可知便是丞相佩剑?” 倚天、青釭是曹操佩剑,此事曹军上下皆知。 关键夏侯存在许昌拜会族人,曾向夏侯恩讨要观摩过青釭剑,更加确认无疑。 “你……你怎会有丞相佩剑?”夏侯存脸色微变。 “你可知本将乃是丞相女婿?”魏延得意笑道:“丞相近日得细作禀告,刘琦有意图谋关中,又派我来守武关。恐将军上任未久,又是曹将军举荐,不甘听令,特将此剑交于我,号令全军,” “这……”夏侯存犹豫不决。 曹操亲生女儿就有七八个,另外还有纳娶的人妇之女,也收为义女,更是数不胜数,他哪知道女婿是谁? “还不开关,汝敢抗命不成?”魏延叉腰站在城下,厉喝道:“既如此,速将宝剑还来,我即刻返回洛阳。” “杨将军息怒!”夏侯存回过神来,忙抱拳道:“小将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既有丞相佩剑,便有如丞相亲临,岂敢不从?我这就下关迎接!”ζΘν荳看書 关门缓缓打开,魏延向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迈步上前,士兵们紧随其后,涌到关前。 夏侯存匆匆出关,双手捧着青釭剑,躬身迎接。 来人非但是曹操的亲信,官阶也比他高了一级,自然要小心应对。 魏延上前取过宝剑,颔首笑道:“悬崖勒马,将军还算精明。” 夏侯存抬头看到魏延眼中寒芒闪烁,吓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忙道:“末将不敢!” 魏延微哼一声,当先往关内走去,夏侯存赶忙跟上,赔笑道:“我已命人准备酒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魏延却摆手道:“公事要紧,先不必急着吃席!” 第119章 不忍下手 武关内倒也宽敞,南北高大厚重的城墙,兵营在北门,悬崖底下还有岩洞,存放粮草。 居中一座二层楼房为议事府衙,一楼办公,二楼供守将居住,有廊桥通往南北两门的城楼之上。 魏延四下观察,吩咐道:“马上换防,将所有人集中到军营,某尚有丞相将令传达。” 夏侯存讨好道:“诸位兄弟们才来关中,便让他们守关,未免太过辛苦,不如……” “不必多言!”魏延神情淡漠,拍了拍衣袋冷声道:“丞相密令在此,谁能担待得起?” 武关到长安驿站相连,更不知暗中是否还有斥候监视,消息随时可能走漏,必须要尽快降服这些守军。 夏侯存不敢怠慢,马上命副将前去传令,将关上守军全部撤下,所有人都到校场集合。 魏延各分五百人守住关门,胡济带兵接管武库,与夏侯存来到军营,只见五千守军全都列阵以待。 “今日无需操演,何须带着兵器?”魏延摆手道:“放回武器,各自席地而坐。” 夏侯存大声道:“此乃奋武将军杨伟,丞相亲自指派前来守关,今有丞相将令,放回兵器就地坐下,都给我听仔细了。” 曹军将武器放于校场两侧,正忙乱之时,忽然守军来报,长安运来一批粮草,已到关外。 夏侯存喜道:“此必是钟太守得知将军要来,早将粮草运到,末将这就去接粮。” 魏延双目微凛,眼中杀机一闪即逝,终于点头道:“也好,就请将军出门接应,稍后还望代为引见。” “这是自然!”夏侯存连连点头,带了几名亲信快速赶往北门。 胡济低声问道:“夏侯存出关,消息必会泄露,何不杀之?” 魏延叹道:“此人被我所骗,实在可怜,某不忍杀之,看他并无多少本事,饶其一命吧!” 原本计划进城时便将夏侯存斩杀,趁乱夺了武关,没想到事情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不但夏侯存十分配合,连守军也兵不血刃控制住,倒让魏延不好意思下手了。 胡济蹙眉道:“那这些守军如何处置?” 魏延言道:“劝降守军,愿从军者编入军中,不归农者派往南阳安置,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胡济微微点头,等魏延出门,将守在营外的两千赤焰军调进来,全副武装,张弓搭箭对准坐在地上的曹军。 曹军顿时一片哗然,见夏侯存和魏延先后离去,新来的将领忽然刀兵相向,纷纷站了起来。 “都不许动!”胡济大喝道:“诸位,我等乃是荆州兵马,夏侯存已被斩,降者不杀!” 嗡—— 营中瞬间骚动起来,曹兵一个个神色大变,全都起身,但手中却无兵器,簇拥在一处,惊慌不已。 胡济大声道:“曹操忤逆犯上,残暴不仁,刘琦将军乃是仁主,南阳之战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降者不杀,都坐下!” “降者不杀!”所有士兵一齐大喊,声如雷震。 校场周围刀枪直指,寒光闪闪,箭在弦上,杀气腾腾,曹军根本没有选择。 胡济见一大半的人还站着发愣,拔剑大喝道!“我数三下,再有站立者,杀无赦!” “一……二……” 武关北门外,夏侯存带着随从迎接粮车,正与运粮的将领见礼,忽听得关内喊声震天,猛然回头,却见关门早已悄然关上。 夏侯存大惊,急忙跑到关下,喝问道:“杨将军,发生何事?” 魏延大笑道:“好个精明的夏侯存,当真有眼无珠,某乃荆州魏延是也,奉刘将军之命前来取关。” “你,你是魏延?”夏侯存惊得倒退数步,指着关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带着哭腔问道:“你怎会有青釭剑?”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魏延手按城头,大声道:“念在你献关有功,某方才不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还是回中原养老去吧,战场并不适合你。” “魏延狗贼,你敢骗我?”夏侯存面色涨红,怒吼道:“可敢出关决一死战?”薆荳看書 魏延冷笑道:“夏侯存,某家耐性有限,趁我还有一丝怜悯之心,速速离去,若再聒噪,杀出城外,片甲不留!” “你你……”夏侯存连退数步,意识到他手中无兵,哪里能交战,掉头往回就跑,边跑边喊道:“魏延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下次再来,休怪魏某无情!”魏延在关上仰天大笑,传令擂鼓。 震天鼓声响彻山谷,运粮的曹军得知消息,也不敢久留,尽弃车仗随夏侯存逃奔而去。 此时关内守军还未完全收服,魏延也不敢贸然出城,见曹军逃走,又转回军营。 胡济已然控制住场面,杀了十几名妄图鼓动反抗者,其余人都乖乖坐在地上,等候发落。 胡济忧心道:“守军连同伙夫杂役足有六千余人,其被迫而降,未知诚意如何。我们只有三千军,曹军闻讯,必会来抢关,若守备不足,恐会趁机作乱。” 魏延言道:“愿从军者随我来,其余的明日便送出关外。我们在南阳收编俘虏,安置降军,曹军必定知晓,让他们自回南阳,去留自便。” 胡济传令左边三千多人跟着魏延出营,此时天色已黑,城门上打起火把,士兵分作三队排列。 魏延大声道:“方才长安运来一批粮草,士兵已被我杀散,诸位既是诚心来降,去将这批粮草运来,便算一件功劳。” 曹军左右观望,有些面露喜色,有些则神情疑惑,目光齐刷刷看向缓缓打开的关门。 等关门打开,曹军依次出城,魏延不慌不忙来到关头,静静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 虽说此举会放走不少人,但回来的必定诚心归降,不管留下多少人,都可放心使用。 月起东山,半个时辰之后,前方车声辘辘,黑压压一队车辆来到城下。 有三名校尉前来复命,粮草均已押回,有不少人趁夜逃往长安,他们阻拦不住。 魏延长出一口气,看数量回来的竟有两千人,看来曹操果然不得人心,尤其南阳之战,用人肉做粮草,彻底寒了将士之心。 这批粮草看起来不少,想必是长安提前送来准备给守军过冬的,正好便宜了自己。 魏延亲自下城,接应粮草进城,一切安置妥当之后,传令全军庆功,武关城内一片欢呼,宴会至深夜方休。 第120章 夏侯子弟 魏延顺利取了武关,命人向刘琦报信,顺便将青釭剑带回。 武关为秦国为防荆楚而修建,关外山路崎岖险峻,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关内方向却地势开阔,部分还有驰道,正是为方便派兵运粮。 楚汉之争,高祖刘邦正是趁着关中空虚,从武关先入关中,王莽时期,起义军攻克武关,便直驱长安。 如此险地失守,如同打开入关门户,魏延料定曹军必会起大军来攻,训练人马备战。 隔日曹军便卷土重来,魏延颇感意外,武关距离长安近五百里,虽有驰道,但也在山中修建,道路崎岖,援军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鼓声响彻关头,魏延披挂整齐,从廊桥直奔西关头,只见城外一队人马杀气腾腾,领兵之人却是夏侯存,不由大笑起来。 夏侯存逃至商县,派人连夜向长安急报,同时调集商县、上洛及各驿站守军,共得五千人马卷土重来。 趁着魏延立足未稳,只要自己加紧攻城,关内尚有五千精兵,得知消息便可趁乱而起,里应外合夺回武关。 看魏延出现在关头,夏侯存目眦尽裂,举枪厉喝道:“魏延狗贼,骗我城池,还不速来受死?” “如你所愿!”魏延冷哼一声,命胡济守关,转身下城,出关来迎敌。 关门开处,魏延提刀出马,大喝道:“曹仁亦被我所擒,某放你一条生路,汝偏要求死,休怨我钢刀无情。” 夏侯存急于取回关隘,大怒道:“尔等不过用奸计罢了,今日便叫你知道夏侯子弟的厉害!” 言罢催马举枪,上前来与魏延交锋,此时他已暗中蓄力,只想尽快杀了魏延,便可趁乱一举杀入关门。ζΘν荳看書 当—— 二马交错,只听一声巨响,夏侯存的长枪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呜呜旋转,落入深涧之中。 “啊?你……” 夏侯存大惊失色,还未等转身便被魏延反手一刀挥来,斩于马下。 “杀!”曹军一阵骚乱,不及反应,魏延已催马直冲过来。 关头上鼓声愈发密集,全军进攻的号令发出,不仅出城的一千精兵跟随魏延掩杀,城中又杀出两千人马。 霎时间武关城外杀声震天,魏延挥刀连斩数人,没有一合之敌,中军崩溃,曹军掉头逃窜,挤作一团,相互踩踏,死伤无数。 “降者不杀!”魏延舞刀边追边喊,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的尽数免死。 直追杀到商县疆界方止,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五千曹军伤亡大半,俘虏两千余,仅有数百人逃走。 荆州兵收缴兵器退入关中,押回来的俘虏还按原先一样安置,挑出几名官员打听前方驿站部署情况。 …… “风萧萧兮汉水寒,壮士一去兮难相见……”襄阳城外,刘琦亲自为夏侯霸三人送行,抱拳遗憾道:“今日一别,各为其主,再不能把酒言欢矣!” 夏侯霸还礼道:“将军慷慨英武,若非情不得已,在下不愿与将军为敌。” 夏侯楙也道:“多蒙将军厚待,他日我若领兵,两军阵前相见,当自退三十里以示谢意。” 这几日刘琦盛情款待三人,又多送了两套书桌,身后大车小辆装载如山,比他们来时多了两三倍,再加上有私宅在襄阳,夏侯楙也想交好刘琦。 “咳咳……吾等如约送亲礼成,告辞!” 夏侯霸赶紧打断了他,向刘琦告别,这家伙说话不知轻重,两军交锋乃是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张飞也瓮声笑道:“三位老弟若想散心,尽管来江南,俺老张随时恭候。” 夏侯楙点头道:“一定一定!” 再来岂不是变成了俘虏? 夏侯霸神情尴尬,干笑道:“照顾好家姊。” 又向夏侯娟道别,赶紧催着夏侯楙上马出发,再寒暄下去,指不定他又说出什么话来。 车声辘辘,夏侯霸一行满载而归,曹泰亲自殿后押送车辆,张维混在家将中随行看护,重点盯着几辆打了记号的马车。 车上的家具都在宅院中检视之后又拆卸装车,黄金分批装在家具和水床中,果然没有人发觉异常。 看着身后的人远远招手,曹泰冷笑道:“我等运走荆州三千两黄金,可笑刘琦还蒙在鼓里,竟殷勤相送,什么金鳞之子,我看不过愚蠢之徒罢了!” 张维点头道:“刘琦得不偿失,日后定会成为天下笑谈,三位公子立下大功,又为丞相挽回颜面,定有重赏。” 曹泰大笑道:“这些黄金足抵南阳之战的损失,张公子也功不可没,到了许昌必得丞相重用!” 襄阳境内道路平阔,又有刘琦派人在前引导,一路畅通,中午时分已近汉水。 车队来到在岸边休息,张维早已托熟人找好船队,虽然大多是渔船,但足以运载货物。 夏侯霸三人和随从因怕晕船,特意安排了一艘大船,见张维办事伶俐,都赞口不绝。 “人是我找到的!”夏侯楙登船时得意看着两人,微扬着下巴,下嘴唇撇起老高。 平日里诸位同辈都看不起他,但这次没有他智访青楼,怎会有此奇功? 役夫将家具搬到船上,随行官员带着车队告辞而去,到了江北再另雇马车运送。 立冬时节已过,江风吹得人彻骨生寒,众人到舱中避风,张维则招呼船队过江。 正吃喝之时,忽然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听得外面传来呼喊之声,三人急忙出来,却见不知何时刮起大风,江上波涛翻滚。 “这……这该如何是好?”夏侯霸紧紧抓着船舷,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不好,船翻了!”曹泰指着水上起伏不定的渔船大叫起来。 寒风呼啸,浊浪一波接着一波,有一艘已经被浪涛打翻,瞬间消失在江中。 夏侯楙一阵肉疼,跌跌撞撞跑到船尾,大喝道:“退,快退回去!” 船夫正奋力掌舵,大声道:“船至江心,退不得!” 此时江面上叫声不断,又有两艘渔船倾覆,篷布和家具零件漂浮在水上,随波逐流。 “下水,快给我下去捞上来,把家具捞回来。”夏侯楙双目赤红,嘶声叫喊。 夏侯霸和曹泰也冲过来,大船也在剧烈摇晃,心中惊慌不已,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大喊道:“船公,快划船靠岸!” 船夫大声道:“三位公子放心,我这船可是出了名的快!” 第121章 空欢喜一场 那大船果然速度极快,随着水手整齐的号子声,所有人一起划桨,乘风破浪直冲到对岸。 夏侯霸三人紧抓船舷,眼睁睁看着那些渔船全都被风浪打翻,船夫在水中挣扎惨叫,张维也不知在何处。 船到码头还未听闻,夏侯楙便迫不及待跳上岸,指着船夫大叫道:“快去把那些家具捞上来,重重有赏。” 船夫为难道:“数九寒天,下水很容易抽筋,风浪又大,一个不小心便会送命。” “我给钱!”夏侯楙惦记着黄金,大吼道:“捞上来给你一块黄金。” “就算给一船黄金,也得有命花啊!”船夫却只是无奈摇头。 夏侯霸让所有人快速下船,抱拳道:“那些船夫实在可怜,劳驾船家速去救人。” “小的先去救人,至于东西,能捞多少是多少!”船夫调转船头便去救人。 “黄金,我的黄金呐!”夏侯楙蹲在岸边,捶胸顿足。 夏侯霸也面沉似水,脸色十分难看,若是那些黄金拿不走也就罢了,偏偏拿到手却又掉进江中,更让他难受。 曹泰苦涩一笑道:“到手的功劳,打了水漂……” “剑,青釭剑怎么办?”夏侯楙忽然跳起来,抓住曹泰的衣领:“没有黄金,如何向丞相交代,你说!” “放肆!”曹泰大怒,一把推开夏侯楙,沉声道:“此计是我三人所定,为何揪住我不放?” “主意是你出的!”夏侯楙双目充血,怒吼道:“你说过万无一失,都怪你!” “怪我?”曹泰也毫不示弱:“若不是你去青楼厮混,又怎会有此事?” “二位不必吵了!”夏侯霸劝住二人,无奈道:“两百万钱绝非小数目,我三人根本无力赎回青釭剑,唯有……据实向丞相交代。” 南阳之战,曹操集中原之力,才凑足三百万赎金,曹氏、夏侯氏各族更是倾尽家财。 这次买家具,随身玉佩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当掉,还欠下刘琦两百万钱。 借据和青釭剑都在襄阳,如今黄金沉江,这笔巨款已超出他三人的能力范围。 “丞相会宰了我的!”夏侯楙带着哭腔,跌坐在石头上,抱着脑袋十分痛苦。 不多时大船返回,救了七八名船夫,个个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船上之物全都沉没,只捞回来五个水床,两张桌子和四条长凳。 望着湿漉漉的货物,三人目光空洞,不用问,装着黄金的桌子和水床早已沉到江底去了。 夏侯霸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找来船夫问话,却不见张维在其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春天的梦,秋天的屁,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呐!” 船夫见三人愣神,一声长叹,好言劝道:“这汉江之上,每年不知多少商队货物沉没,但只要人活着,便是幸事,权当花钱消灾,有人还要回来祭奠龙王,感谢不收之恩,三位公子幸无大难,今后的路还长,要看开些。” “花钱消灾?”夏侯霸一怔,想到张维死于江中,确实有些庆幸,不过又想到两百万钱,又苦笑道:“我三人的性命,也不值这些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曹泰拍拍夏侯霸的肩膀:“老天注定你我不该有此功劳,此事我三人一起承担便是。” 夏侯霸深吸一口气,谢过船夫,见那些桌椅已经浸水残缺,再带回去也无用处,便送给他们,只留下五个水床。 回头看看众人,还是来的那些人,不由摇头叹息,果然如老者所言,此行襄阳,真如做梦一般,空欢喜一场。 正吩咐众人收拾赶路,夏侯楙红着双眼走过来,言道:“我有一计,可免丞相责罚。” 夏侯霸有些不信:“兄长能瞒得过丞相?” 夏侯楙微哼一声,缓缓道:“张维已死,黄金沉江,一切死无对证,质押青釭剑只有我三人知道,就说……就说江上遇险,青釭剑也不慎沉入江中……” “呸!找死!”话音未落,夏侯霸便打断了他,沉声道:“我三人立功心切,铸成大错,若据实上报,丞相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若再骗他,可是罪加一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夏侯楙不服气道:“只要我三人不说,谁知此事?” 曹泰在一旁冷笑道:“刘琦那小子爱财如命,你以为他不会来要账吗?若有一日他拿出青釭剑,如何向丞相解释?” “这……”夏侯楙一怔,旋即又怒道:“丞相怪罪下来,也有你一份。” 夏侯霸蹙眉道:“丞相未必便会因一把剑而杀人,我只担心欠下刘琦巨款,若不能偿还,我三人必会为天下人耻笑,言而无信,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曹泰冷嗤道:“有人在襄阳买了私宅小妾,还算有所收获,我二人赔个精光,还要背上骂名,真是个扫把星。”薆荳看書 夏侯楙大怒道:“曹子明,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到现在又要血口喷人?” “不必再吵了!”夏侯霸言道:“此事由我三人一起承担,只要诚心认罪,不看父辈之面,也要看同族情分,今后戴罪立功便是。” 夏侯楙看着那几张水床,忽然眼前一亮,拍手大叫道:“我有个生财之道,定会还清这笔账。” 曹泰撇嘴道:“你只会花钱,哪懂得挣钱?” “哼,走着瞧!”夏侯楙忽然恢复精神,傲然道:“我若偿还这笔欠款,你又如何?” 曹泰向来看不起夏侯楙怯懦纨绔,冷笑道:“这笔钱本是我三人一起借的,你若还了,我便欠你人情,今后愿听你调用。” “若不能偿还,这笔账都算在我头上!”夏侯楙拍拍胸膛,向曹泰伸出小指:“拉钩为定!” “小儿把戏!”曹泰不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仲权可为证。” 夏侯霸心中惆怅失落至极,无力地摆摆手:“好了,上路吧!” 随从们背起水床,一行人赶往樊城,他们的马匹都留在馆驿,有人专门照料。 夏侯楙摸着水床喃喃道:“丞相日驭数女,但愿这几张床能让他满意。” 曹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侯楙忙道:“我说丞相日夜操劳,还好有这水床可解乏。” 曹泰写乜着夏侯楙:“你最好说的是国事。” 第122章 休养生息 夏侯霸一行离去不久,武关的消息便送到襄阳,青釭剑果然派上大用场。 刘琦大喜,加封魏延为平寇将军,派傅肜领兵三千增援。 以武关的险要,加上这两员大将,一万守军足以对抗十万曹兵。 随后又将孙乾请来,让他再去一趟卧龙岗,向诸葛亮问计,前往关中与马腾联络,搅动关中局势。 诸葛亮成婚之后,本想就到襄阳上任,但已到冬日,不宜出兵,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内政人手足够,刘琦让他在家安心度蜜月。 历史上诸葛亮晚年得子,大概就是因跟着刘备东奔西走,又常年忙于政事,操劳过度而一直没有子嗣,以至于后代年幼,遭灭门之灾,虽说壮烈,但也令人遗憾。 如今荆州稳定,足有大把的时间让他们夫妻团聚,若诸葛亮在壮年时生下诸葛瞻,加以悉心教导,必能成大器。 此时东吴也已退兵,江夏有关羽镇守,孙权也不敢轻举妄动,四海之内看似平静下来,实则暗流涌动,来年必有大战。 刘琦加紧向王越学剑,与徐庶、史阿等切磋,加上他后世的一些理念,进步极快,众人其乐融融。 这一日习贯喜滋滋带来一壶酒,请刘琦品尝,浓浓的酒香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 刘琦提出的蒸馏法提纯,经过几次尝试改进之后,又提纯不少。 酒精的沸点比水低,酒蒸汽先上升,习媛虽不懂得这个道理,但一试便知可行。 马上重金聘请酿酒师进行尝试,从最初的两口锅,到打造酒甑蒸馏器,纯度越来越高。 古人并不笨,只是没找到方法而已,这个方法看似简单,但仅此一步,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摸索。 “这只是兑了水的二锅头!” 刘琦还是摇头:“这些蒸馏酒,还能多次提纯,而且不同的粮食酿造,滋味各不相同。” 习贯跺脚直叫苦:“哎哟我的老弟,你可知此法出酒率极低,这一壶就用了十坛普通酒,成本高出十倍以上……” “那怕什么?”刘琦细细地品着,这只是原浆,口感还差了些,言道:“物以稀为贵,有此佳酿,还愁卖不出高价?” “道理是如此,”习贯还是习惯地搓着手:“只是这投入有些太大,每日耗费粮食极多,你可知南阳一战,粮价又涨了五倍?” 刘琦放下酒杯,笑问道:“你可想过,除了粮食,其他东西也可以酿酒?比如水果、松子等等。” “这……”习贯瞪大眼睛:“这不是异想天开?”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刘琦很是大气地一挥手:“不去尝试,你又如何知道?” “好好,我回去便告知小妹!”习贯看刘琦不像是开玩笑,将信将疑,又道:“小妹说此酒即将问世,还未有名称,请大郎给取一个。” 刘琦点头道:“这几日我会去酒坊一趟,再做商议。” 习贯走后,刘琦马上让刘能驾车,带着蒸馏酒直奔黄家而来。 蔡氏被灭门,唯有黄承彦夫妇未受波及,刘琦知道此事和大蔡夫人无关,也不想与黄家交恶。 黄承彦在荆州名望极高,但无意功名,刘表曾请过几次,都被他拒绝,闲散之余,最好饮酒,酒葫芦终年不离身。 蔡家的事关乎政治,甚至可以上升到皇权,刘琦不好多做解释,唯有带着这壶酒,希望将这层隔阂消弭于无形,也是帮诸葛亮解除顾虑。 黄家刘琦也曾来过几次,不过后来随着蔡夫人的强势压制,黄承彦也刻意与刘表保持距离,这几年再未来过。 马车停下,只见院门比原先更加斑驳,土墙上长满荒草,院中的那棵老梅树却愈发茂盛,枝条伸出墙外。 刘能上前叩门,一位中年人开门,正是黄承彦次子黄焕,看到刘琦微微一怔,却是神情淡漠:“不知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刘琦抱拳笑道:“冒昧打扰,特意来拜访……黄前辈,不知令尊在否?” 以前叫黄承彦为姨夫,但现在连襟成了仇家,这个称呼便有些尴尬。 黄焕微微蹙眉,似乎想拒绝,但刘琦是当今荆州之主,如日中天,不敢私自作主,顿了一下言道:“请稍候!” 看黄焕竟关上门,刘能大怒,就要上前踹门:“好大的架子,谁给他的勇气?” 刘琦拦住他笑道:“我们是来拜见黄老,何必与其他人一般见识?” 片刻之后,黄焕开门相迎:“家父正在书房,将军请进。” 刘琦颔首进门,刘能抱着酒壶,经过时嘀咕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琦回头呵斥道:“刘能,你现在可是飘了啊!” 刘能嘿嘿一笑,低着头不再说话,想半年前他父子跟着刘琦,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刘福托人买了几亩地,让自己回乡安家,差点就娶了邻村的王寡妇,那时候哪想到会有今日的风光? 来到书房门口,便闻到一股酒香,黄承彦须发皓白,但精神矍铄,正在专心煮酒。 汉代喝的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很低,质量稍差的浊酒,需要用纱布过滤,好酒放久了也有沉淀物,所以才要临时煮酒。 刘琦并不着急,静静站在门口,片刻之后黄承彦才抬起头来,摇头笑道:“当真是越老越糊涂,老夫我一碰到酒,便什么都忘了,贵客临门,实在失礼得很!” 同为荆州名士,黄承彦与司马徽却大不相同,做事率真,不拘泥于礼法,出门也是短衫芒鞋,混在百姓中根本认不出来,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无妨!”刘琦笑着进门,抱拳道:“在下自知前辈好杯中之物,近得佳酿,专程送来,今后再也不必煮酒吃了。” “不用煮的酒?”黄承彦白眉一抖,眼睛便盯住了刘能怀中的酒壶,抚须道:“只这一小壶,将军未免太小气了些。” 刘琦笑道:“虽只有半斤,但也怕前辈喝醉!” “哈哈哈——”黄承彦抚须大笑道,“老夫饮酒数十年,曾经斗酒不醉,如今虽年纪大了些,也是千杯不醉,这小小的一壶,何足道哉?” 刘琦淡淡一笑,知道黄承彦并未吹牛,这些浊酒度数与啤酒相当。 斗酒不醉听起来酒量很大,但差不多也就是一件啤酒而已,后世的烧烤摊、酒吧等场所,这等酒量的大有人在。 但他今天带来的可是四五十度的白酒,谁敢这么喝? 第123章 称兄道弟 刘琦将壶盖揭开,黄承彦的笑容便僵在脸上,两只眼睛像蛇一般盯住酒壶。 “好酒!”黄承彦瞳孔放大,眼中冒出光芒。 刘琦将酒壶递过去:“若非好酒,岂敢送与黄老品尝?” 闻到浓烈的酒香,黄承彦双手小心地捧着酒壶,轻嗅一下,瞬间便觉得煮的酒不香了。 “此酒从何而来,叫什么名字?”黄承彦吐出一口气,白须兴奋地抖动着,激动不已。 刘琦笑道:“此乃新酿之酒,尚未取名,正欲黄公品尝,赐教一二。” “哦?”黄承彦吧唧了一下嘴,先放好酒壶。 转身将炉子上的酒具撤去,刚才还小心翼翼对待的美酒,此时如弃敝屡,随意扔在了旁边。 两只极其精美的瓷杯,外层为金紫色,雕刻翠竹祥云,内部翠绿光滑,足有茶碗大小,这两杯恐怕就有一两。 刘琦斟酒,酒水明亮如山泉,响声清澈,在这杯中晶莹剔透,愈发诱人。 “吾为刘氏子弟,不忍眼看江山沉沦,诸事身不由己,若有得罪之处……” “嗳,如此美酒,却谈俗事,有如花下晾裤子,实在大煞风景!” 黄承彦不满地摆摆手,正色道:“饮酒如对美人,当以风月为佳,方得其中之妙。” 刘琦已明白黄承彦并不介怀,笑道:“晚辈失礼,自罚一杯。” “嘿,你想多喝不成?”黄承彦一瞪眼,举杯一饮而尽。 “啧啧啧——”喝完之后,又仔细地砸着嘴,连连点头,“好酒好酒,不想世上竟有如此佳酿,仙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喝下一杯之后,从喉咙到胃里,整个胸口都滚烫无比,这等滋味,就是狂饮也不曾有过。 刘琦只喝了一小口,笑道:“晚辈还在养病,不能多饮,请黄老莫怪。” “都留给我岂不更好?”黄承彦一把抓过酒壶,自己又倒了一杯。 “过瘾,哈哈哈!”黄承彦连喝两杯,痛快大笑。 刘琦知道他酒量不错,但从未喝过这等烈酒,猛喝容易醉,劝道:“此酒虽好,却不可贪杯!” “嗝——”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黄承彦面颊泛红,“此等美酒,值得一醉,喝完这杯,还有三杯,哈哈……” 又喝了一杯,忽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刘琦大惊,忙问道:“黄老何故如此,莫非这酒不对胃口?” 黄焕正在花园翻土,听到老头子的哭声冲进来,见状大吼道:“刘琦,休要欺人太甚!” “不关他事!”黄承彦抬起头,擦着眼泪长叹一声:“老夫只是恨呐!” 刘琦疑惑道:“黄老何恨之有?” 黄承彦慨然道:“老夫一生饮酒无数,乐在其中,自以为此生无憾!今日方知岁月虚度,只恨这等佳酿,没有多少日子喝了。” 刘琦和黄焕都傻了眼,想不到他竟是为此而大哭。 “黄老何出此言?”刘琦言道:“此酒即将问世,黄老若是不嫌弃,可到酒坊做品酒师,保证取之不尽。” “当真?”黄承彦一把抓住刘琦的手臂,“果然已有酒坊?” “已然初具规模!”刘琦点头道:“只是还在摸索之中,正需要黄老这样的资深大师品鉴指导,才能再出佳酿。” “哈哈哈,妙哉!”黄承彦抚掌大笑道:“老夫一生从无牵挂,更不愿为人所制,但唯独这品酒师,却推辞不得。” 刘琦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让黄承彦做品鉴师,这可是个极好的广告,如果再能让黄家也参与投资,那就更好了。 “既如此,还请黄老为此酒取个名字。” “将军有句诗极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黄承彦笑道:“此制酒之法必定独具匠心,可与杜康酿酒相媲美,不如就叫‘杜康’,如何?” “好名字!”刘琦点头,这下连广告语都有了。 黄承彦吩咐道:“二郎,速去准备酒席,我要与大公子一醉方休!” 黄焕莫名所以,诧异地看了一眼刘琦,能让老头子当众流泪的,除了当年水镜先生之外,这是第二个人。 虽说准备酒宴,但黄承彦已经迫不及待,酒兴正浓,又自斟自饮起来,刘琦劝也劝不住,只好任他去喝。ζΘν荳看書 转眼之间,半壶酒便被喝得精光,晃了晃酒壶,将最后几滴酒接住,舔着嘴唇回味无穷。 “不够不够,既有酒坊,速带我去!”黄承彦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半斤白酒灌下去,黄承彦已经双目迷离,面色潮红,站立不稳。 刘琦劝道:“黄老,此酒浓烈,不可爆饮,今日就喝这些,明日定请前辈到酒坊指导……” “今日便要……喝个痛快,快,快去拿酒来!” 黄承彦身躯摇晃着,舌头也有些发硬,酒劲发作起来。 刘琦趁他还未醉倒,扶他坐下,趁机言道:“在下此来,既为两家和好,也为求取那些器械图纸,还望前辈念在……” “叫什么前辈?”黄承彦一拍桌子,瞪眼看着刘琦。 “黄老……” “狗屁黄老!” “那……姨,姨夫?” “错!”黄承彦趴在桌子上,指着刘琦:“要叫哥——” “啊?这……”刘琦大惊。 “家父当真醉了!”黄焕正来请大家入席,刚进门便听到这句话,摇头苦笑。 刘琦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黄承彦喝醉之后如此古怪,看来今天是拿不到图纸了。 黄焕也觉得有些尴尬:“上次酒醉还是三年前在鹿门山拼酒,也曾与凤雏称兄道弟。” “醉?老夫没、没醉!”黄承彦勉强坐起来,吩咐道:“二郎,去,去把那些图纸都拿来。” 黄焕大惊道:“父亲,这些图纸可是你毕生心血,杀戮太重,还是等酒醒之后……” “逆子,你敢抗命不成?”黄承彦指着书架:“去拿!” 黄焕无奈,只好走过去,打开一个暗格,翻了好一阵,才拿出几卷古旧的兽皮。 刘琦接过来一看,正是连弩、投石车和一种可折叠的云梯,不由心中狂喜,忙起身谢道:“多谢黄……,有此利器,何愁汉室不兴?” “都兄弟,何必客气?”黄承彦一挥手道:“老夫要去酒坊,快去拿酒,拿酒来……” 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黄焕赶紧上前扶住,无奈道:“酒宴虽已备好,只是……” 刘琦抱起图纸:“我先告辞,你照顾好黄老,下次再来与先生痛饮。” 起身时目光瞥向书架,那里还藏着不少好东西,今后还得多来走动。 第124章 生财之道 夏侯霸三人回到许昌,径往宫中来向曹操请罪,沿途见众人神色古怪,在背后指指点点。 夏侯楙心中惊疑不定,问道:“襄阳之事,这么快就传到许昌了?” 夏侯霸眉头紧蹙,沉着脸快步而行,一直来到明光殿,献帝迁都之后,这里已改做丞相府。 三人走上汉白玉的台阶,便见许褚挺着大肚子拄刀站在门口,忙请人入内通报。 很快曹纯走出来,曹泰忙上前问道:“二叔,丞相已知襄阳之事?” 曹纯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低声道:“武关失守,尔等可闯了大祸。” 三人一怔,夏侯楙嘀咕道:“武关关我鸟事?” 曹泰还待细问,曹纯已转身入内,只好随后跟进,曹操正斜靠在软塌之上,额头覆着毛巾。 三人跪地拜见,夏侯霸请罪道:“我三人办事不力,请丞相治罪。”。 曹操转过头来,淡淡问道:“青釭剑何在?” 夏侯楙忙道:“青釭剑因故留在襄阳。” “因故?”曹操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遗失了?亦或被刘琦抢走,偷走?” 夏侯楙道:“是我质押于刘琦!” “哦?”曹操倒有些意外,“汝等此去送亲,并非征战交易,为何质押宝剑?莫不是受了刘琦要挟?” “这倒不是,刘琦对我等以礼相待,因我等发现前太尉张温之孙,他有三千两黄金……” “三千两黄金?”曹操微微欠身,冷笑道:“此必是刘琦之计也!” “不不,这是我等亲眼所见,刘琦并不知情!”夏侯楙忙摆手,推了一把身旁的夏侯霸:“仲权,你快解释。” 他向来对曹操十分敬畏,此时先被问话,心中慌乱,加之去过青楼,有些语无伦次。 夏侯霸答道:“我等到襄阳,本想搜集情报,却意外遇到张维……” “愚蠢!”夏侯霸刚说到他们质押青釭剑,准备用家具运出黄金,曹操便猛地坐起来,将毛巾扔到案几之上。 盯着错愕的三人,责骂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同读圣贤之书,同学兵法韬略,何以偏偏刘琦如此优秀?” 第125章 争夺武关 曹丕听到这个名字便暗自皱眉,苦笑道:“可我也身无分文,此次为了筹钱粮,府中衣食也减一半。” 夏侯楙笑道:“我自然知道贤弟没钱,就算有钱,你也做不了主,所以才要赚钱!” 曹丕疑惑道:“那为何又要我出资?” 夏侯楙一路上早就想好对策,嘿嘿笑道:“贤弟虽没钱,但你三叔子廉家富,借个一两百万又有何妨?” “这……”曹丕蹙眉道:“三叔生性吝啬,此次筹钱,也只出了十万钱,只怕不肯相借。” “谁愿平白无故捐钱?”夏侯楙白了一眼曹丕,“而借钱则不同,将来偿还,另有利息支付,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此事关乎贤弟终身大事,于情于理,作为三叔岂有不帮之礼?” 夏侯楙欲效仿刘琦卖家具,这东西只在荆州出现,若在许昌和中原乃至河北售卖,必定会超过刘琦。 但因夏侯惇性清俭,钱财全都赏给部下,不治产业,家里的钱都被他花得七七八八,缺少启动资金。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曹氏最富有的曹洪,但自己肯定借不到钱,干脆拉上曹丕,借助其长子名位,做事也方便许多。 曹丕疑惑道:“姐夫要赚钱,怎干我终身大事?”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府外,夏侯楙低声道:“子文武艺过人,子建才思敏捷,这两人你都比不过,而仓舒生来聪慧,丞相甚至有传后之意,你身为嫡长,要想胜出,需多做实事,为其排忧解难,成为丞相左膀右臂。” “不可胡说!”一句话说的曹丕脸色微变,小心四下张望,沉声道:“此事你有多大把握?” “口说无凭,我带你去看便知!”夏侯楙快步走着,边说道:“保证让你大开眼界,只要资金到位,一月之内必能回本。” …… 襄阳城,随着汉兴堂家具的问世,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尤其在世家豪族之间,更是争相定购。 短短数日时间,光定金就收了近千万,这让刘琦大为感慨,这些大族的家底,简直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在水云间召开的一场拍卖会,那些旧家具也更卖出五千万的高价,光水镜先生的一张琴案,就拍出三百万。 那些地位卑贱的商户,更是不遗余力抢购这些名人器物,借此来抬高身份,供于高堂之上,有人往来,也能吹嘘一番。 车骑将军府靠东街上的一座宅院,是刘琦送给徐庶老母养老的私宅,平日里十分清幽,今日却酒香四溢,热闹至极。 刘先带着周不疑母子到襄阳之后,向徐母道谢,并提出两家结亲之事。 徐母见刘氏贤淑温婉,周不疑又极为聪慧,而徐庶已过而立之年,正为此事操心,便一口答应下来。 今日正是二人大喜之日,虽未大肆操办,来得却都是高人名士,诸葛四友自不必说,庞统、向郎等都在,可见徐庶也是交游甚广。 拜堂之后,周不疑又拜诸葛亮为师,刘琦让黄忠将邓艾接来一同学习,虽未有师徒名分,却也能耳提面命。 一个是名传后世的三国神童,一个是自学成才的三国大将,有诸葛武侯的教导,实在让人期待。 至于天水麒麟儿姜伯约,等以后再看机缘吧! 酒宴结束,众人正告别,张维快步进来,近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徐庶命其将刘琦几人请到书房。 张维确有其人,但并非张温嫡孙,而是族孙,当年董卓杀张温之后,逃至荆州避难,是招收的炎风营第一批人才。 将宾客送走,徐庶转回房中笑道:“曹操果然向长安增兵,派曹洪守关中,发兵攻武关。” 大冬天围着火炉,诸葛亮依然轻摇羽扇:“武关乃关中门户,此举牵制曹军兵力,马腾便可趁势而动。” 刘先蹙眉道:“曹操势大,一旦武关用兵,必定迁延日月,孙权在淮南遇挫,又久窥江夏,恐会趁机而动。” 诸葛亮却笑道:“别驾多虑了,孙权新在位,初定山越,又战淮南,必定将士疲惫,钱粮未足,云长乃万人敌,东吴岂敢窥伺?吾料东吴闻我与曹氏结亲和好,正自心生忌惮,此时却又动兵,必然暗喜,乐见交斗,见机而动,自不会轻易出兵。” 刘琦点头道:“我调关将军镇守江夏,甘兴霸练兵洞庭,正是为防东吴偷袭,诸位勿忧。” 徐庶却道:“曹洪命徐晃领兵三万取武关,对此地志在必得,徐晃颇能用兵,恐魏将军非其对手。” 刘琦笑道:“文长也有将才,足抵曹军。” 诸葛亮言道:“武关虽小,却牵扯关中局势,一旦有失,则荆州要独对曹军,不可大意。曹军中能人极多,虽不必增兵,亮愿去守关,以防万一。” 徐庶也抱拳道:“既是我献策取武关,自当由我前去,顺便也好打探关中消息。” 如今天寒地冻,连练兵次数都减少一半,谁也不愿外出,这两人则主动请命,显然对魏延还不够信任。薆荳看書 此时徐晃早已成名,而魏延则是从行伍中提拔起来,除了冲锋陷阵之外,并未展现统兵能力。 刘琦正要告诉诸位此二人旗鼓相当,魏延的防守不输曹仁,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二位新婚燕尔,正该在温柔乡中,怎能顶风冒雪,外出受寒,岂不被人笑我荆州无人?这等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了无牵挂之人最好。” 扭头看去,却是已经喝得有些迷离的庞统,胡子上沾满酒渍,两位挚友相继成婚,他不知是高兴,还是借酒浇愁。 诸葛亮无奈笑道:“士元无需烦忧,我这就托人为你做一桩大媒。” “大丈夫何患无妻?”庞统一摆手,擦着嘴说道:“南阳之战,我游历江东,未能为荆州效力,深以为憾,此番武关对敌,轮也该轮到我了。” “既如此,就请士元去一趟武关!”刘琦点头道:“我另有守御之法,可保武关稳若磐石。” 诸葛亮和魏延尿不到一个壶里,倒是庞统与之脾气相似,二人说不定能成为一对默契搭档,正好趁早培养。 面对曹操、周瑜甚至司马懿这样的老狐狸,只凭武将之勇不足以取胜,刘琦想今后出兵,武将都配一位军师。 如今拥有卧龙凤雏,加上改变命运的徐庶,三大顶级谋士看起来阵容豪华,但刘琦还是觉得不够用。 比起曹操手下人才济济,这才哪到哪? 第126章 江东对策 东吴趁曹军南阳大败奇袭江北,周瑜虽夺取庐江,孙权却在合肥失利。 黄盖虽意外杀了黄祖报仇,但关羽虎踞江夏,东吴诸多计划被完全打乱。 对东吴而言,如同杀了一头老狼,却惹来一头猛虎,非但取江夏无望,反要担心关羽渡江来攻。 此时曹操又派曹仁领五万精兵驰援淮南、夏侯惇镇守广陵,据淮守江之计也化为泡影。 孙权无奈,只好退出巢湖,命周瑜回柴桑,派孙瑜守庐江、朱桓守濡须,自回江东。 合肥一战,数年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大跌,孙权视为平生之耻,誓要报仇,又担心曹军报复,将治所从吴县迁至京口,沿江防御。 听闻刘琦巡视荆南,安定荆州,又与曹操讲和,为张飞重新置办婚礼,孙权忧心不已,请鲁肃与张昭议事。 鲁肃慨然道:“刘琦一鸣惊人,大败曹军,恐天下人始料未及也!曹刘虽互通往来,也不过是刘琦有人质在手,曹贼委曲求全,心甚恨之,必思报仇之事。而刘琦乃汉室贵胄,又自称继刘玄德兴汉之志以收麾下将士,必以除贼勤王为先,双方虽貌合,实则暗中必有交斗!” 张昭冷笑道:“刘琦虽大放异彩,我看也不过昙花一现,当趁其羽翼未丰灭之。” 孙权蹙眉道:“刘琦命关羽出镇江夏,非黄祖可比,又在洞庭大练水军,逆流而上攻荆州非朝夕之事,一旦出兵,曹军必来报复,如何是好?” 张昭抚须笑道:“刘琦为张飞置办婚事,不过是为收买关张人心,算不得什么联姻。若论姻亲,主公与曹氏方为至亲,先前操欲令我遣子入朝,何不令去,与曹氏连和?曹操屯兵许昌,必急于灭刘琦报仇,约定两路出兵共分荆州,主公取荆南之地,横大江而守江南,足保基业!” 孙权不悦道:“先前辞谢使者,今又取淮南之地,已与曹氏决裂,若又讲和,孤岂非成那首鼠两端的反复小人?”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张昭抱拳道:“老臣愿亲往河北面圣,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曹操,既解江东之危,又显主公忠君之意,一举多得。” 孙权犹豫未决,看向沉吟不语的鲁肃:“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道:“和曹无异于与虎谋皮,愚以为不若联刘,共抗曹贼。” 孙权瞠目冷喝道:“刘表与我有杀父之仇,吾与刘表父子不共戴天,岂能联手?” 鲁肃抱拳道:“今黄祖已为黄盖所杀,先主大仇得报,足慰英魂!刘琦卧薪尝胆遂灭蔡氏,主公雄略远胜越王勾践,气度亦当如是。” 张昭冷笑道:“黄祖虽亡,然刘表尚存,若与刘氏联合,岂非认贼作父?刘琦黄口孺子,侥幸获胜,安能比吴侯英雄?” 鲁肃缓缓道:“荆州与江东唇齿相依,曹操若得荆州,半壁江山归于其手,江东弹丸之地,如何自安?” “鲁子敬何出此言?”一席话说得孙权脸色铁青,大怒道:“某承父兄基业,苦心经营七八年之久,兵精粮足,何惧曹贼?” 鲁肃低头不语,张昭抚须冷笑,孙权深吸一口气,让二位暂退,独自思量。 到了晚上,孙权又差人将鲁肃秘密请到书房,抱拳道:“今日席间冲撞,还望先生莫怪。” 鲁肃笑道:“吾早知吴侯佯怒,已派人去请公瑾前来议事!” 孙权一怔:“子敬何以知之?” 鲁肃言道:“当今局势,若不联刘,就当和曹,主公未允子布面圣,足见未必甘心事曹,席间之言,不过是安江东人心也!” “知我者,子敬也!”孙权慨然叹道:“自兄长遇刺之后,吾竭力安定江东各族,任用其才,然人心各异,只图私利。合肥之败,不知又有多少人为曹贼所吓,暗中往来江北,孤不可不防。” 鲁肃叹道:“曹操于南阳遭受重创,又迁都邺城,威望一落千丈,足见未必不能胜也!江东之士只图自安以保家业,欲成大业,还需主公自强自立。” 孙权无力摇头,蹙眉道:“昔日与子敬塌上共议天下大事,子敬献策取荆州而据长江,以观天下形势,如今为何又要联合刘琦?若荆州未取,难成鼎足之势也!” 鲁肃答道:“昔日刘表无谋,二子无用,若趁北方未平,曹操无暇东顾,则可趁机取荆州,再图巴蜀,与曹操分庭抗礼。今刘琦崛起,又收关张等虎将,荆州急切难下,北方既平,曹操便有下江南之意,时机不同,当另图良策。” 孙权蹙眉道:“然则联合刘琦,岂非为天下人所笑?” “自古成王败寇,图大事岂惧人言乎?”鲁肃言道:“若成王霸之业,后来人必称颂主公能屈能伸,审时度势。诚如越王勾践,若复国失败,恐又被人笑其不自量力,弄巧成拙,为千古笑谈矣!” “子敬一言,令吾茅塞顿开!”孙权眼前一亮,挺起胸膛:“先兄曾言:外事不决问周瑜。待明日公瑾到时,共商大事。” 次日周瑜连夜驾船至京口,拜见孙权,大笑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孙权愕然道:“喜从何来?” 周瑜笑道:“昨日细作来报,刘琦竟趁曹氏送亲之际,骗取曹操青釭剑,赚得武关,曹刘相和貌合神离,不攻自破,吾等又能作壁上观,岂非一喜?” 孙权看了鲁肃一眼,笑道:“曹操又被刘琦孺子所骗,必怒而兴兵,吾正好顺势分取荆州,谅那刘琦小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首尾难顾。” “万万不可!”周瑜却摆手劝止道:“曹刘争锋,主公未可向荆州动兵,而当趁机北上,图中原方可成霸业!”ζΘν荳看書 “吾与刘表有杀父之仇,此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孙权遂将张昭昨日之言告知,问道:“张公此计如何?” 周瑜闻言大怒道:“长孺老秃翁,欲降曹乎?” 鲁肃笑问道:“不知大都督有何高见?” 周瑜傲然一笑:“若刘琦速亡,曹操南下,于江东大不利也。何不视其为守门之犬,牵制曹贼?某有妙计,迟早叫主公大仇得报,唾手而得荆州。” 第127章 周郎妙计 孙权见如此棘手之事,周瑜竟成竹在胸,忙问对策。 周瑜先问道:“曹操自灭袁绍、平河北,威震天下,常有下江南之意,若无刘琦横空出世,此时荆州已被我两家瓜分,以此局势,孰获利更大?” 鲁肃答道:“若分荆州,曹操必得南阳、南郡二郡,江夏孤城亦不可守,我只能得江南之地。曹操据荆州,其势已成,东西两路来取江东,实难当之。” 孙权也曾仔细思考过鲁肃先前之言,闻言点头道:“曹操若得荆州,则如虎添翼,我得荆州,不过锦上添花,如引狼入室!” 周瑜轻笑道:“刘琦虽有些谋略,又得关羽、张飞万人敌,然新举荆州,未为海内所惮,仅以荆州之资,未能独挡曹军,更遑论觊觎江东之地。” 孙权言道:“若作壁上观,刘琦迟早被灭,江东亦危矣!” 周瑜言道:“操虽有南阳之败,然北方地广粮多,人才济济,未动其根本,依旧难与争锋,更不可任其独大。当趁曹操报仇之时,自淮南出兵,牵制曹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我见机行事,徐图中原。待曹刘两败俱伤,曹军疲惫,刘琦溃败,而后乘势攻之,则荆襄可得也。” “此计大妙!”孙权抚掌大笑道:“若能不费多少兵力取得荆州,以吴楚之广盛,孤何惧曹操?” 鲁肃却道:“曹操兵多将广,善能用兵,伐吕布、征袁绍所向披靡,刘琦虽侥幸获胜,恐独木难支,未能支撑多久。” 周瑜笑道:“只要刘琦全心抗曹,未有后顾之忧,以荆州之富、关张之勇,足以支撑三五年。” 鲁肃顿时会意:“公瑾之意,莫不是要与刘琦联合,共同抗曹?” 周瑜向孙权抱拳道:“主公尚有一妹待字闺中,与刘琦年纪相仿,若能结为秦晋之好,刘琦无后顾之忧,必会全力对抗曹贼。” “什么?”孙权惊得站起来,拂袖道:“吾不报父仇,已是忍辱负重,岂能将小妹嫁于仇人之后?纵然无惧他人非议,叫先父九泉之下,如何安宁?” 周瑜道:“昔日刘表出兵,乃先君奉袁术之命讨荆州,不得已自保而为之,更何况黄祖已死,急仇已报,主公当以大局为重!陆伯言尚能娶伯符之女,为孙氏效命,与刘琦结亲抗曹,有何不可?” “这……”孙权背着手在堂下徘徊,眉头紧皱。 孙策遇刺之后,为了笼络江东世家,孙权一改高压态势,采取怀柔政策,安抚世家,任用子弟,甚至不惜允许各家拥有私兵部曲,才安定境内。 当初孙策奉袁术之命攻庐江,太守陆康宗族百余人死于城中,他将孙策之女许配陆逊,正是为了化解与陆家的恩怨。 都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既能与陆家联姻和解,为何不能与刘表讲和? 见孙权犹豫,周瑜又道:“此间还有一层深意:令妹极其刚勇,弓马娴熟,虽男子不及,而刘琦文弱,必有忌惮之心,若能掌控刘琦,荆州岂非已属江东所有?纵未能如此,将来刘琦势败,也只能投奔江东,主公顺势取荆州,名正言顺,易如反掌。” 却听鲁肃忽然说道:“听闻刘琦将娶襄阳习氏之女,已然定亲下聘,公瑾莫非不知?” “果有此事?”孙权正有些意动,听到这话竟心头一颤。 他的那个妹妹连自己都害怕,若能暗中嘱咐,控制住刘琦,当真是一本万利。 “来时我早已打探荆州消息,此事如何不知?”周瑜笑道:“但大丈夫三妻四妾,常有之事,尧妻二女于舜而察其德,主公嫁妹有何不妥?” 鲁肃言道:“刘琦乃帝室贵胄,纵然小姐为侧室,也不辱没了她,但刘表尚在世,恐刘琦不能做主。” 周瑜言道:“自刘琦大败曹操以来,刘表对其言听计从,只需说服刘琦即可。” 孙权来回踱步,半晌才道:“尚香刚强任性,高堂又对其疼爱有加,容我与老母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周瑜点头道:“此事还需先派人到荆州拜见刘琦,试探其意。” 鲁肃抱拳道:“此时关乎孙刘联合,江东大业,肃虽不才,愿往荆州走一趟,因说刘琦冰释前嫌,同心一意,共破曹操。” 孙权大喜道:“有子敬亲自前往,大事可成矣!” 周瑜言道:“吾与多年刘表交恶,若贸然前往,恐子敬有危,可命诸葛子瑜同往?其弟妹皆在襄阳成家,二弟诸葛亮更受刘琦重用,必不会为难二人,若能趁机劝说孔明来江东,尤胜两个荆州。” 孙权吃惊道:“子瑜之弟何德何能,竟得公瑾如此推崇?” 周瑜慨然叹道:“荆州童谣云: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吾虽未见过那孔明,却与庞士元颇有交情,知其身负绝学,乃经世奇才,江东之士皆不如也,曾言孔明之能,尤在其上。奈何凤雏不辞而别,若能换得卧龙前来,实乃主公之幸,江东之幸!” 孙权急得直搓手:“此等人才,竟被刘琦孺子所用,实乃暴殄天物,子敬速亲到诸葛府上,务必请子瑜去一趟荆州,说服卧龙来我江东,吾必以师礼待之!” 鲁肃正要告辞,周瑜忽然说道:“那刘琦奸猾狡诈,子敬乃忠厚之人,此去千万小心地方,以免为其算计。” 鲁肃摇头笑道:“吾岂是那夏侯楙膏梁子弟之流?此去荆州,既无所求,亦无所图,他能奈我何?” 周瑜大笑道:“无欲则刚,子敬此去,必能建功,吾在柴桑静候佳音。” 鲁肃走后,孙权叹道:“刘琦自起襄阳,得关张二将,又收卧龙凤雏,领荆州之众,久之恐为大患!都督与子敬曾筹划取荆州而成鼎立之势,进图巴蜀,恐难成矣!” 周瑜目视左右,将侍从挥退,神秘一笑:“主公勿忧,人都道刘琦一鸣惊人,金鳞化龙,兴汉之人非其莫属。以吾观之,实乃酒色之徒,难成大事。” 孙权惊问道:“公瑾何以知之?” 周瑜低声道:“我得细作禀告:那刘琦好色成性,先前便被蔡氏用美人计,险些堕落丧命。后虽迷途知返,然心性难改,非但留下那侍姬,又在桂阳另蓄一妾,尚未成婚便如此荒唐,迟早败坏家业,尽归主公所有。” “真乃天助……”孙权拍手大叫,旋即又蹙眉道:“如此岂非害了尚香?” 第128章 将遇良才 周瑜言道:“大丈夫尚为国事捐躯赴难,浴血死战,以区区女子,保江东三世基业,留主公千秋之名,有何不可?” “吾有公瑾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一句话说得孙权耸然动容,终于下定决心。 周瑜又道:“待将来刘琦失势,主公取了荆州,将其夫妻二人安置于江东,保子嗣衣食无忧,如此以德报怨,实乃仁德明君,必将传为千古佳话。” “哈哈哈,公瑾言之有理!”孙权仰天大笑。 宴罢之后,周瑜马上返回柴桑,负手立于船头之上,白衣胜雪,气度超然,眉宇之间却有一缕挥之不去的忧伤。 “伯符,为你我大业,吾虽万死不辞,你在九泉之下,可曾瞑目?” 孙策正如日中天,却被匹夫所害,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失去挚交,周瑜悲痛欲绝,若非有遗言托付,早已自杀,随之而去。 他不愿久留江东,就是怕触景生情,睹物思人。 每想起二人把酒言欢的场景,便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舟船逆流而上,江水涛涛,水珠飞溅,跳动的浪花仿佛那个势如奔马的男人,永远欢脱英锐,谈笑不绝。 犹记昔日乘风渡江,豪情万丈,笑语尚在耳边,转眼却是阴阳相隔。 刺客虽被诛灭,却只说是许贡门客报仇,便没有了下文。 一场惊天之变,如这水浪一般,转瞬即逝,隐没于大江之中,暗流涌动。 …… 江南清寒薄雾,一件轻裘便可过冬,北方却是大雪纷飞,冰冻三尺,万物蛰伏。 本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武关内却战火连天,厮杀不绝。 刘琦诈取武关,加之马腾徘徊不定,曹操担心关中局势有变,以曹洪为镇西将军守长安,又派大将徐晃夺取武关。 徐晃带领三万精兵,杀奔武关,后军沿山扎营,前军来至关外,擂鼓列阵。 关头之上刀枪森森,魏延与傅肜观看曹兵,只见人马肃整,阵型紧密,比之夏侯存所部更为强盛。 魏延赞道:“曹操称徐晃有如周亚夫,果然名不虚传,此等气势,未可轻敌。” 正观看之时,一将来到关前,提刀大喝道:“荆州狗贼,偷袭关隘,速速出来受死。” 傅肜大怒道:“贼势猖狂,若不出迎,堕我军威,不如出城一战,试探曹兵虚实。” 魏延本只想据城死守,不做理会,但武关以西地势平坦,曹军已在安营扎寨,若不交锋,徐晃必来攻城,不如与之周旋,拖延时日。 “将军若要出战,须小心徐晃,某与此人交过手,武艺高强,不可鲁莽。” 傅肜抱拳道:“将军放心,我只斩这口出狂言的偏将,并不打算与徐晃交手。” 魏延命傅肜出城迎敌,自己在城头观战,若见势不妙,便收兵回城。 傅肜领兵出城大喝道:“吾乃南阳傅肜,来将通名!” 那人大笑道:“无名之辈,河东徐商特来取尔狗命。” 傅肜大怒,催马舞刀便杀出去,徐商也上前迎战,二人在关前厮杀,二十合过后,徐商便抵挡不住。 傅肜则越战越勇,想斩将慑敌,逼得徐商手忙脚乱,拨马仓皇而走,傅肜随后急追。 徐晃早在阵前准备,见徐商不敌,立刻出马相救,敌住傅肜,又战十余合,关上鸣金收兵,各自退后。 徐晃低声对徐商吩咐几句,提斧来至关下,大笑道:“魏延,汝命偏将出战,却躲在关内,莫不是怕了我徐公明,要做缩头乌龟?” “徐晃休狂,今日必斩尔首。” 魏延大怒,命傅肜守关,打马出城。 二人早在南阳交过手,并无多话,举刀直杀向徐晃。 徐晃大吼一声,大斧直向对面砸过去,魏延竟毫不避让,横刀招架。 两马交错,只听一声巨响,震得魏延在马上一阵摇晃,徐晃的大斧也被弹开。 “红脸的都如此厉害?”徐晃心中暗惊,不禁想起了关羽。 南阳之战,曹军多次都在中计败逃的路上,并未死战,今日与魏延全力交手,方知此人实力不俗。 他的这柄大斧足有五六十斤重,借着坐骑全力砸下去,力道何止数百斤,多少敌将都被他一斧劈为两半。 这魏延竟能接住他全力一击,反震得手臂发麻,如此对手至少可比颜良、文丑。 “哈哈哈,还算个像样的对手!”魏延也被激起斗志,打马又杀来。 二人战在一处,气势惊人,加之武关前地势狭小,一面是万丈悬崖,更是惊险万分。 城上鼓声大作,两军高声呐喊助威,魏延一把刀上下翻飞,如怒龙出海,气势骇人。 徐晃的大斧看似笨拙缓慢,却稳如山岳磐石,任凭大刀攻势迅猛,却滴水不漏。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越战越勇,厮杀三十合余不分胜负。 又战十余合,徐晃似乎气力不济,招式渐乱,怒吼一声大斧砸来,逼退魏延,拨马便走。 魏延后退数步,横刀立马,却不追赶,大笑道:“徐公明,此等诱敌之计太过拙劣,某只想与你切磋而已。” 徐晃打马奔回本阵,想引魏延领兵杀来,见对方却收兵回城,无奈一叹,传令扎营休整,准备明日再战。 次日一早,西北风呼啸,天寒地冻,曹营中便传来练兵之声,声震山谷,偶尔有积雪簌簌而落。 半个时辰后,徐晃又提兵至城下,直指魏延叫战,要一决生死。 傅肜还想出战,魏延却道:“徐晃昨日诱敌,今日必有诡计,不必理会,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在城头看了一阵,命傅肜戒备,魏延则转回城楼中避寒,二人轮流守关,只要曹军不来强攻,便任他叫嚣。 徐晃骂了一阵,见魏延反而转回,气得脸色铁青,传令三军准备攻城。 虽说武关内部较为平坦宽敞,但地势有限,曹军来得虽多,却不能一拥而上。 徐晃早就将人马分作前中后三营,每营又分作五队,轮流攻城。 武关内本就器械充足,弓箭、檑木等一应俱全,再加上数日前送来的一批军器,可谓万无一失。 曹军只能从正面攻打,窄小的山道之上,曹军还未到城下,便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猬。 傅肜虽然年轻,却指挥从容,防守得密不透风,曹军半日进攻无果,伤亡惨重,徐晃只得暂时退兵。 第129章 贪功冒进 武关城墙高大,云梯架上依然无法登顶,次日徐晃改变策略,再次督军攻城。 曹军以投石车、井阑压制守军,准备数十辆冲车,源源不断杀到关下,冲撞关门。 武关城内外鼓声大作,关上箭如雨下,曹军死伤无数,看着士兵倒在自己的弓弩之下,徐晃便对刘琦的诡诈恨得咬牙切齿。 一连数日,曹军接连攻城,因天气寒冷,血水转眼便凝固,关墙下竟垒起数尺高的台阶来。 一大片猩红的血冰,里面裹着无数残破尸体,触目惊心。 曹军在几轮猛攻之后,人马损伤无数,军器破坏大半,武关还是稳如磐石,攻势渐渐变弱,人马也疲惫懈怠,士气低落。 这一夜天降大雪,傅肜与魏延商议道:“近来曹军疲惫,不如趁机劫营,一举将徐晃杀退。” 魏延正在擦拭刀剑,笑道:“将军与我不谋而合,今夜冒雪而出,曹军定无防备,若能擒得徐晃,便是大功一件。” 三更过后,二将领兵出关,冒雪悄然来至曹军营外,呼啸的西北风掩盖脚步声,分左右杀进大营之中。 曹军果然防备不足,守军想要擂鼓示警,魏延已经一马当先杀入营中,大刀挥舞,没有一合之敌。 曹军抵挡不住,营中一片大乱,人马来不及穿戴铠甲,各自逃散。 傅肜领兵四处放火,往堆放器械的位置而去,只要烧着这些军器,曹军便无法攻城。 魏延直冲中军,所过之处,曹军人仰马翻,惊慌逃窜,杀至大营,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不好,中计矣!”魏延脸色大变,急忙回马大喝道:“退,快撤!” 咚咚咚—— 就在此时,曹营中鼓声大作,呐喊声四起,后营火把点亮,顺着山路一拥而上。 傅肜正领兵烧那些井阑和投石车等木器,忽然前方架子轰然倒塌,士兵被砸倒无数,紧接着便有伏兵自背后杀出。 原来曹军借用车辆器物遮挡,埋伏在悬崖之下,杀得荆州兵措手不及,慌忙后退。 傅肜大惊,急忙喝令士兵结阵,但曹军来得极快,徐晃亲自藏身于此,大斧挥动,将人马冲得七零八落。 “狗贼,纳命来!”火光之下,徐晃认出傅肜,直奔过来。 傅肜咬牙上前迎战,魏延还在前方冲杀,他若撤退,魏延将会陷入重围。 二人在悬崖下死战,傅肜死死缠住徐晃,徐晃一时也奈何不得,气得怒吼连连。 就在此时,魏延领兵撤退,将围攻的曹军杀散,怒吼一声挥刀斩向徐晃,大喝道:“撤!” 傅肜退至营外,集合残兵又冲进来,魏延敌住徐晃,边杀边走,傅肜断后,二人死战逃走。 “魏延休走!”徐晃领兵随后掩杀,想一鼓作气趁乱尾随杀进关内。 魏延紧催战马,疾驰到关下,对城上守军大喝道:“放箭,快放箭!” 守军见后方还有许多自家人马,正自犹豫,魏延怒吼道:“再有迟疑,休怪军法无情处!” 此时傅肜带领残兵退到城下,魏延在马上张弓搭箭,瞄准徐晃射去。 黑夜之中风声又大,徐晃只顾追杀傅肜,忽觉左臂一阵剧痛,方知中箭,急忙勒马。 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关上已经箭如雨下,追来的曹兵连同前方部分荆州兵,纷纷倒地。 徐晃见魏延张弓瞄准自己,大骂道:“卑鄙之徒,暗箭伤人!” 傅肜肩上受伤,咬牙站在城门口苦撑,等残兵退入城中,二人才回城。 徐晃手臂中箭,见守军防备森严,取关无望,只好领兵退去。 魏延退回城中,此战几乎全军覆没,折损三千余人,叹道:“徐公明果乃良将,我等还是大意了。” 傅肜舍命断后,身上又多几处创伤,尤其肩胛上被徐晃大斧划过,透入骨中,险些卸了一条手臂。 医者为他包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道:“不不……嘶……不可急于求成。” 魏延一声轻叹,嘱咐傅肜安心养伤,又到关头来巡视。 雪花依旧飘洒,曹军早已退去,一些又陷入黑暗之中,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二人都急于立功证明自己,轻敌大意才有如此大败,吃一堑长一智,要牢记此次教训。 次日曹兵趁胜又来攻城,魏延亲自领兵,连射数箭,几名曹军应声倒下。 徐晃大怒,催马来到城下,指着魏延大骂道:“鼠辈暗箭伤人,可敢与某一战?” 魏延并不答话,只是拉弓瞄准徐晃,一箭呼啸而至。 徐晃举斧拨开,叫骂一阵,见魏延不肯出战,又传令攻城。 早上厮杀结束,魏延正在休息,忽听守军来报,刘琦派凤雏庞统来助战。 魏延大喜,亲自迎出城门,抱拳道:“某在襄阳,久闻先生大名,来得正及时!” 庞统笑道:“刘将军虽知曹操分兵取武关,并未增援,乃是坚信文长能稳守武关,在下前来,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先生取笑了!”魏延一阵干笑,迎庞统进府,将前几日兵败之事如实说了一遍。 坐定之后,懊悔叹道:“吾冒进贪功,险些误了大事,有负大公子重托。” 庞统言道:“文长能及时脱身,化险为夷,足见将军识人之能,为将者在谋而不在勇,文长切记。” 魏延虚心领受,抱拳道:“徐晃治军有方,曹军攻势凶猛,不知先生有何对策?” 庞统笑道:“吾来之时,将军已有交代,很快便叫其无功而返。” 魏延问计,庞统却笑而不语,二人先到关上巡视。 庞统将手拢在袖中,扫视关外蜿蜒大道,用下巴指了指前方:“武关东临绝涧,西依悬崖,若在那山坳处筑起防线,可保万无一失。” 魏延蹙眉道:“曹军就在关外,随时可发兵来攻,筑墙恐怕徒劳无功。” 曹营就在不远处,沿着山路延伸出去,十余里都是曹军防线,修墙实在多此一举。 庞统却咧嘴笑道:“若我于三日内筑起三丈高墙,与悬崖融为一体,又如何?” “这怎么可能?”魏延吃惊道:“曹军就在关外,退兵本就不易,三日内如何修成数丈高墙?” 庞统的八字眉左右跳动,轻笑道:“吾自有妙计。” 第130章 疲兵之计 徐晃用计骗守军出关,本想趁乱杀入关内,不料魏延、傅肜二人奋力死战,功亏一篑。 吃了一次亏之后,魏延坚守不出,无奈只得强攻,但武关高大坚固,又受地形限制,收效甚微,忧闷不已。 这几日大雪纷飞,已经没过脚面,天空阴沉,不见有丝毫放晴迹象,士兵们在帐中冻得瑟瑟发抖,不少人手脚肿烂,苦不堪言。 徐晃早早退兵,让士兵好好歇息,派人向长安报信,多送些酒肉来犒劳兵卒,才好保持士气。 夜深人静,西北风怒啸,在峡谷中吹过,仿佛猛兽咆哮。 忽然之间,武关方向鼓声大作,在风中传出老远。 躲在角落里避风的曹军猛然惊醒,纷纷来到营门口观望,营中士兵也被惊醒,纷纷起身戒备。 徐晃在帐中惊坐而起,大喝道:“披挂伺候!” 亲兵进帐点灯,匆匆穿上铠甲,提着冰凉的大斧出帐,各营将领已在营门处等候。 火把呼啦啦作响,雪花还在飘落,冷风吹过山谷,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冰寒彻骨。 徐晃冻得鼻头发疼,在风中站了半天,鼓声早已消失,却不见任何动静。 徐商言道:“魏延吃了败仗,未必敢再来,莫非是虚张声势?” 徐晃站了片刻,命徐商、吕建二将轮流巡营,吩咐二人小心戒备。 回到帐中,也不敢再睡,侧卧在他旁假寐,正昏沉之际,忽然数百步外又响起鼓声,火把齐明,喊杀声不断逼近。 曹军大惊,徐商传令前营御敌,擂鼓示警,等徐晃冒风到,却又不见动静,火把转眼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剩寒风凌冽。 徐商大怒,请令道:“魏延欺人太甚,人马必定还未走远,末将去收拾他们。” “不可!”徐晃浓眉紧皱,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缓缓道:“夜色深沉,未知敌军虚实,不得妄动。吾料其虚张声势,若非疲兵之计,今夜必会来劫营,可于营门处多布伏兵,待敌军杀到,守军退入大营,两路伏击之。” “魏延若敢再来,定叫他片甲不留。”徐商抱拳领命,又调两千士兵埋伏于营门左右。 徐晃回帐坐了一阵,再无睡意,也不见营外动静,亲自巡营,见士兵们大多冻僵,到处都是抽冷气的声音。 将近五更时分,曹军身上积了一层薄雪,手脚已经麻木,又听得鼓声响起,马蹄声震,急忙起身,一个个打着趔趄,队列大乱。 徐商急得直跺脚,怒吼道:“列阵!” 曹军忙乱一阵,却始终不见敌军杀到,夜色如墨,根本不知营外情况如何。 第三次还不见来劫营,徐晃在帐中却愈发警惕,敌军三番两次袭扰,必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几次试探之后,就会发动雷霆一击。 一夜寒风怒啸,曹军全神戒备,等到东方发白,大雪不知何时停止,风声愈紧,铠甲被冰雪凝固,所有人如同冰雕一般,动弹不得。 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动静,折腾了大半夜,竟是虚惊一场。 徐商一脸颓丧,来到帐中禀告道:“士兵一夜未歇,手脚麻木,今日恐怕无法攻城。” 天寒地冻,在外扎营本就十分受罪,最冷的后半夜又进出几次,所有人都精神萎靡,营中士气低落。 徐晃顶着两只黑圆圈,叹道:“此乃魏延疲兵之计,今夜必来偷营,传令各营休整,今日由吕建领后军攻城,今夜某必杀魏延。” 这一日曹军又来攻城,但攻势明显不如以往,也不见徐晃来督军。 魏延巡视一圈,命军兵按部就班巡逻防守,庞统却躲在阁楼喝酒,这是刘琦的特别准许,他也无可奈何。 等到夜幕降临,夜风渐紧,曹营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徐晃、徐商等将全副武装,人马都藏于营帐中,熄灯静候敌军来劫营。 这一夜却毫无动静,曹军愈发士气懈怠,次日再无轮换的人马,只好暂停攻城,准备休整一日再来进攻。 谁知当天晚上,又有鼓声响动,营外或火光逼近,或人喊马嘶,却偏偏不见来冲营,曹军上下一片焦躁,士气愈发低落。 徐晃也有些烦躁起来,既怕魏延来,又怕他不来! 如此虚虚实实,或许下一次果真杀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觉又一夜过去,天色大亮,曹军已在崩溃的边缘,徐商、吕建更是大骂魏延卑鄙。 徐晃神情凝重,总觉危机临头,总不能每夜冒汗埋伏戒备,长此以往,就是魏延白日杀到,也无力对敌。 徐商言道:“将士疲惫,军无斗志,不如暂退商县,休整数日再来,多备军器粮草,日夜强攻,不给守军喘息之机,魏延便无计可施。” 徐晃此时也一筹莫展,传令将人马暂退商县,等粮草辎重到齐之后,再来进兵。 见曹军拔营而去,魏延喜不自禁,马上来找庞统:“军师果然妙计,才三日,曹军便不战自退。” 庞统斟上一杯酒:“这几日将军一人守城,多多辛劳,不妨先吃酒解乏。” “某有军令在身,不敢饮酒!”魏延抱拳道:“曹军已退,接下来当如何?” 庞统自顾饮了一杯,笑道:“曹军被我打乱计划,士气低落,徐晃不得不暂退,三日之后,吾保将军在关内高枕无忧,饮酒取乐!” 魏延疑惑道:“军师说三日内能筑三丈高墙,果真可行?” “将军请随我来!”庞统大笑,带着魏延出门,指着院中说道:“这便是我数日杰作,如何?”。 只见楼后的一片空地上,不知何时用砂石土块筑起一道冰墙,足有一人高。 “这……”魏延不敢相信,以庞统的瘦弱,竟能独自筑起一堵墙,旋即猛然大悟,以手拍额,大叫道:“冰墙?!” “然也!”庞统点头笑道:“其实将军早已用过此法,用水浇筑关门,只是未曾如此大胆而已。” 魏延兴奋得直搓手,点头道:“军师奇思妙想,真神人也!” 庞统摇头道:“此乃大公子之计也!” “大公子果真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 魏延大为叹服,辞别庞统,兴冲冲跑向军营,号令全军拿着工具出关,到悬崖口连夜筑墙。 第131章 关中风云 数日后,徐晃重整兵马,带足兵器粮草,浩浩荡荡杀奔武关。 将到关下时,前方徐商催马回转,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 徐晃提起大斧问道:“何事惊慌?” 徐商指着前方:“请将军亲自去看。” 徐晃心中疑惑,催马上前,来到军前看去,不由张口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前方悬崖处,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一堵高墙,足有三四丈,仿佛悬崖凭空伸出半截,将道路堵死。 “这是一道冰墙!”徐商也震惊莫名,“他们用沙土混水,垒砌成墙,坚不可摧。” 徐晃脸色铁青,这新砌的冰墙虽然极不平整,坑洼歪斜,但更像一座悬崖,尤其上面挂着冰层,更像一片瀑布形成的冰川。 这冰墙比武关整整高出一倍来,里面必定极厚实,而且在墙壁下还有一道三四丈宽的冰坡,从悬崖底部延伸到悬崖边,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滑落绝涧之中。 守军还顺着悬崖不断浇筑,冰坡越来越高,如同护城河一般,要想将其破坏,高处的守军必会反击,还未到冰墙前就要折损不少人马。 更让徐晃无奈的是,这些冰墙开春之后自会消融坍塌,用人命来换,实在不值得。 正观察之时,忽然头顶一盆凉水泼下,徐晃急忙策马闪避。 “哈哈哈,徐公明,看看魏某杰作如何?” 魏延在冰墙上探出头来,端着木盆大笑不止。 徐晃仰头看去,大骂道:“魏延狗贼,可敢下来与某一战?” 魏延勾了勾手指:“你有本事上来!” 徐晃为之气结,正要叫骂,见高墙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守军,急忙再退。 那些士兵全都提着木桶,有些在堆积大石冰块,如此高的距离,箭矢已经失去威力,但拳头大的一块石头砸下来,也足以致命,就是一盆凉水浇在头上,士兵也受不了。 看着悬崖上叉腰而立的魏延,徐晃在风中站了良久,咬牙骂道: “魏延,我日~你先人——” …… 刘琦偷袭武关,不仅关内震动,全天下的目光都向长安聚焦,观察曹军动向。 马腾屯兵于陈仓,本要奉命攻打汉中,得知消息也按兵不动,以冬雪为由,推托至明年出兵。 这一日正与马铁父子二人检查马棚,西凉以骑兵为主,尤其冬天要照顾好战马,如果草料不足,没有上膘,来年便无法战斗。 马休匆匆走来,低声道:“父亲,荆州刘琦遣使来访。” “哦?”马腾眼珠一转,点头笑道:“刘琦在关外一鸣惊人,大败曹贼,着实令人钦佩,此来必有所为,速请到书房。” 回府洗漱更衣,来到书房,见一位五旬农夫正在烤火喝茶,马铁介绍便是荆州使者孙乾。 孙乾施礼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武不凡。” 马腾抱拳笑道:“先生追随皇叔,为汉室辛劳奔走,马某也有所闻,幸会幸会。” 重新落座,马腾命人摆上酒宴,开门见山言道:“刘皇叔不幸遇害,吾闻荆州刘琦继承其志以兴汉室,大败曹贼,令人拍手称快,今日派先生到关中,必有指教。” “岂敢!”孙乾抱拳道:“大公子韬光养晦,隐忍多年,本待与皇叔同心协力,奈何天意如此,他见衣带诏上也有将军大名,特命在下前来拜访,共商遏操之策。” “哦?”马腾捻须沉吟道:“南阳之战,某亦有所闻,但曹丞相劝和我与韩遂,于我有恩,若反戈相向,岂非被人所笑?” 孙乾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厉声道:“汉室不幸,曹贼专权,欺君罔上,更胜莽卓,将军乃忠良之后,处牧伯之位,竟甘与逆贼同党,天下竟无忠义之士,翼戴天子,痛哉!” “先生且慢!”见孙乾要走,马腾急忙拦住,抱拳道:“先生不远千里跋涉至此,必有指教,愿闻高见。” 孙乾重新落座,慨然叹道:“汉道陵迟,群生憔悴,刘公子为汉室宗亲,理当会合忠良,扫平王道,诛灭群凶,正是念将军与皇叔同受密诏,共扶汉室,故来商议诛灭逆贼之事。” 马腾叹道:“某为伏波将军之后,岂能不为国效命?然曹贼势大,又有天子诏令,若不从则有杀身之祸,滕一死不足惜,连累家眷及十余万西凉军,于心何忍?” 孙乾冷笑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纵对曹氏俯首称臣,曹操安能·容得下将军?只是忌惮将军兵强马壮,又因河北未定,未敢轻动,此番南下遇阻,必会向西用兵。” 马腾双目微眯:“何以见得?” 孙乾言道:“曹贼劝和将军与韩遂,实为取凉州也!今将军困于陈仓,先前又征召入朝,一旦踏出关外,人为刀俎,将军为鱼肉,何能为也?” 马腾大笑道:“曹贼此计,某早已识破,我父子纵横西凉数十年,焉能轻离驻地?” 孙乾又道:“曹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命将军攻汉中,实为驱虎吞狼之计也。” 马腾疑惑道:“曹操许我汉中之地,已表为汉中太守,张鲁不过自守之贼,某破之易如反掌,何足为虑?” 孙乾笑道:“西凉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当年董卓以此建功,才能弹压群僚,威震诸侯。今将军也有十万精骑,曹贼自然忌惮。但若在山中作战,骑兵则不足为惧,那阳平关十分险峻,又在深山之中,以西凉兵马,如何能攻得下?” 马腾眉头紧皱,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若非如此,某早已奉旨出兵,只因人马军器不足以攻城,故而拖延至今。” 孙乾抚须道:“曹贼用此计,纵然无法攻入汉中,却也叫将军损兵折将,退而求其次,乃是借刀杀人之计,一旦将军失势,便有杀身之祸。” 马腾猛然一惊,拍案大骂道:“曹贼,我马腾与你势不两立!” 自从拒绝入朝辅佐天子之后,马腾父子也心中不安,担心曹操斥责报复。 谁知曹操非但没有任何责怨,反而遣使安抚,既然不愿入朝,便让马腾为国效命,出兵讨伐米贼张鲁,并表其为汉中太守。 父子三人猜不透曹操心思,故而一直踟蹰不决,此时被孙乾点破,方知乃是一条毒计。 第132章 抗曹联盟 看到马腾的反应,孙乾心中大定,果然如刘琦所料,马氏父子有勇无谋,竟未能识破曹操阴谋。 “在下此来,欲请将军效仿先祖伏波将军,兴复汉室,共建大业!” 马腾抱拳道:“马某一心为国,愿为汉室扫除鲸鲵,绥宁海内,奈何曹操麾下良将极多,步骑百万,实难与之抗衡。刘公子南阳大捷,也未能伤曹贼分毫,不知有何良策?” 孙乾言道:“曹贼专权,其势已成,若不早灭,诸侯皆如吕布、袁绍耳,唯有齐心协力,方可破曹!今刘将军起于南阳,将军于西凉策应,正如当年光武兴汉,伏波将军助之,共成中兴大业,岂非天意乎?” 一席话说的马腾两眼发光,拍着大腿大笑道:“先生所言极是,曹贼专横如王莽,我等理当为国除贼。” 马腾虽自称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但许多人并不认可,这始终是一块心病,如果真能如马援那般扫平天下,成为第二个伏波将军,还有谁敢质疑? 孙乾笑道:“若将军能率西凉之兵,以攻操之右,刘将军当举荆襄之众,以进中原。江东孙权与曹氏不和,欲图淮南久矣,见我发兵,必会趁机北上,若三路齐出,则逆操可擒,奸党可灭,汉室可兴矣!” “妙计!”马腾大喜,冷笑道:“曹贼虽强盛,但也挡不住三路出兵,此举定叫他首尾难顾,灰飞烟灭。” 孙乾言道:“今刘将军已取武关,扼关中咽喉,曹军必大举进兵,欲夺回此地,待开春之后,长安兵马尽出,将军可趁机取长安。” 马腾问道:“曹贼已派曹洪进驻长安,发兵攻打武关,此时出兵如何?” 孙乾摇头道:“天寒地冻,曹军未必会全军出动,刘将军自有御敌之策,待来年开春,曹军大举攻关,将军佯装进军阳平关,操练人马,备足粮草,骑兵自陈仓一夜可至长安,以雷霆之势破城,则大事可成矣!” “先生高见!”马腾喜不自禁,举杯道:“马某愿助刘将军兴复汉室,万死不辞。” 且不论将来破曹之事如何,借着刘琦拿下长安,他便有了立足之地,无需再忌惮曹操,为其所欺压。 孙乾又道:“将军与韩遂虽然罢兵,但毕竟不和,此人又甘愿与曹贼为伍,将军出兵长安,还需防备西凉之事。” “先生多虑了!”马腾大笑道:“吾儿马超有大将之姿,镇守西凉,莫敢不从!” “吾亦久闻锦马超之名!”孙乾完成任务,又取出一只锦囊:“刘将军命我带来锦囊一副,若将军取长安时遇阻,可拆开视之,依计行事,必能成功。” “多谢!”马腾虽然心中不屑,但毕竟是刘琦一番心意,双手接过,命马休准备酒宴接风。 孙乾却道:“在下秘密来此,不可张扬,若被曹贼细作察觉,则前功尽弃。待将军取了长安,刘将军定来相会,届时一醉方休未迟!” 马腾抱拳道:“一言为定!” 孙乾起身告辞,忽然又道:“刘将军临行时尚有一言赠于将军。” 马腾笑道:“洗耳恭听!” 孙乾缓缓道:“寒冬已至,春其远哉?” 马腾一怔,旋即点头道:“受教了!” 其实刘琦所说的是: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此言虽暗含至理,但孙乾觉得太过直白,直接说出来有失身份。 送走孙乾,马腾将那锦囊塞给马铁:“妥善保管此物,将来与刘琦会面时,交还于他。” 马铁好奇道:“父亲何不先拆开看看?” 马腾冷笑道:“刘琦侥幸胜了曹贼,便自以为是,年轻人实在太过猖狂。某取长安易如反掌,何须黄口小儿指点?一旦拆开,无论计策如何,取长安岂非刘琦之功?” …… 关中风雪交加,云波诡谲,江南却是艳阳高照,襄阳城更是一片欢欣。 还有半月,便是刘琦大婚之日,从半年前被打压消沉,转眼间名噪天下,如此励志的故事,也成为荆州年轻人崇拜的对象。 正如刘琦所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不得志之人都以此自勉,耐心等待时机,近来荆州的诸多举措,让许多人才各尽其能,只要有真才实学,便能出人头地。 尤其木工、铁匠、漆匠等有一技之长的人,全部招入官府,不但每月发饷,还加封官职,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这一日刘琦正与蒯良商议娶亲之事,原本按照诸侯礼仪,各种礼节往来,要等三年之后。 但刘表身体每况愈下,加之战事吃紧,让一切从简,早日成婚,还期待着能抱上孙子。 诸葛亮大步走进来,朗笑道:“恭祝将军双喜临门。” 刘琦疑惑道:“另一喜从何而来?” 诸葛亮取出一封书信:“家兄自江东来信,欲来探望吾等弟妹,听闻将军大婚,鲁肃也来道贺,抗曹联盟已成,岂非一喜?” 刘琦一怔,蒯良疑惑道:“刘牧与孙权有杀父之仇,怎会派人来道贺?莫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有用心?” 诸葛亮笑道:“治中此言差矣!鲁肃此来,也有联姻之意,必是孙权有意联合将军抗曹。” “还要联姻?”刘琦有些反应不过来,愕然道:“连谁?” “当然非将军莫属!”诸葛亮慨然道:“东吴本有吞荆州之心,但南阳一战,足以让其忌惮,谋取不成,便来联合,如此方保江东安稳。” “呃……”刘琦摇头笑道:“这可真是弱国无外交啊!” 刘表坐守荆州,刘备暗中觊觎、曹操志在必得、孙权咄咄逼人,连长沙张羡、交趾张津这些阿猫阿狗也动不动就起兵。 为了占领江夏,孙权更借着报父仇,多次出兵,欺负黄祖父子无人撑腰。 其实孙坚早已死了十几年,尸骨都化为灰土,而孙策遇刺,尸骨未寒,却不闻不问,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如今看到刘琦强盛,关羽守在江夏,东吴上下便做贼心虚,又弄巧成拙得罪曹操,不得不委曲求全来联合一方。 其实人情世故又何尝不是欺软怕硬? 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谁都能踩一脚,一旦有了权势地位,周围都是铁哥们、好兄弟。 正是: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第133章 再接新盘 诸葛瑾与鲁肃到柴桑后,先写信打探荆州口风,得知刘琦愿化干戈为玉帛,欣然渡江。 到了襄阳,诸葛亮在十里之外迎接兄长,同行的还有别驾刘先,到府衙时,刘琦已在门口恭候。 进府见礼,尚未落座,二人便对满堂家具啧啧称奇,坐定之后更是赞口不绝,得知是刘琦改造,吃惊不已。 鲁肃暗叹都说刘琦被打压,忍辱负重,不想会如此享受。 一番寒暄之后,鲁肃言道:“孙刘两家,先前颇多纠葛,皆因黄祖而起,今黄祖已亡,吴侯愿化解恩怨,共抗曹贼,扶保汉室,特派我等前来互通友好。” 诸葛瑾也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将军既为汉室贵胄,又承刘皇叔之志,当以大局为重!” 刘琦抱拳道:“一切皆因朝纲不振,奸臣乱权而起,先有董卓、后有曹操,若无此等权奸把持朝纲,又怎会干戈四起,结下仇怨?家父向来仁和,不愿争斗,既然吴侯愿放下恩怨,在下喜闻乐见。” 刘先慨然道:“破虏将军因权斗而亡,尚有子嗣为其报仇,那些将士、兵丁乃至无辜的百姓,又有谁为他们主持公道?” 从刘表与孙坚争斗,到孙策、孙权屡次攻打江夏,双方水火不容,多少战事他都亲身经历,万想不到两家会有握手言和的一日。 刘琦也摆出一副深沉神色来,缓缓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诸葛亮轻摇羽扇的手微微一顿,自上次在草庐留书之后,刘琦又出至言。 其实与刘琦会面之后,诸葛亮觉得刘琦又不像悟道之人,甚至时常言语粗鄙,略显肤浅,一度猜测那封信是否另有高人指点,但始终没有找到证据。 今日又听他讲出此等至理名言,虽然短短数语,却直指根本,若无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大胸怀,怎能有如此高见? “莫不是大公子已然返璞归真?”诸葛亮双目微凛,越与刘琦亲近,越看不透这个人。 一旁鲁肃、诸葛瑾更是深以为然,称赞刘琦,但对刘先来说,这等金句他已经听了不少,见怪不怪了。 鲁肃言道:“王道未平,百姓倒悬,将军既有此胸襟,更要早日铲除凶逆,安定黎民。吴侯有一妹,与将军年纪相当,欲永结姻亲,同心破曹,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吴侯之妹?”刘琦吃了一惊,“莫不是那孙尚香?” 鲁肃也有些意外:“将军竟知小姐之名?” “呃……这个,”刘琦干笑道:“久闻孙小姐不学女红,善用刀枪,巾帼不让须眉,故而略有所闻。” 刘琦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孙尚香的盘也要自己来接。 当初设谋取代刘大耳,他只是看上了关张赵,却从没想过要接盘他的夫人。 虽然孙尚香现在和刘备八竿子打不着,但历史上她就是刘备夫人,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众人见刘琦神色变换,时喜时忧,不知在想些什么,鲁肃和诸葛瑾一颗心提了起来,难道刘琦被吓住了? 诸葛亮先笑道:“吴侯既知大公子即将成亲,又愿将其妹下嫁,必是不介意做侧室的了?” 诸葛瑾点头道:“将军乃金枝玉叶,又拜车骑将军,封襄阳侯,何等尊贵,二人足以相配。” 鲁肃盯着刘琦的脸色,急问道:“不知将军尊意若何?” 刘琦回过神来,故作为难道:“在下即将大婚,若又应下婚事,恐习氏不悦,为人所笑;若不应允,又枉费吴侯一片苦心,倒叫我为难了。” 鲁肃一听就急了,忙道:“小姐虽有些武艺,却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其自小便由吴夫人教导,也能知书达理,且十分美貌贤惠,将军勿疑!” 刘琦如今是荆州之主,官拜车骑将军,位高权重,哪里会在乎妻家的话语? 这番话看似有道理,在鲁肃看来,就是刘琦不满孙尚香舞刀弄枪,故意推脱。 诸葛瑾也帮腔道:“孙刘联合,唯有两家共结秦晋之好,才能叫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此乃国家之事,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刘琦略作思索,问道:“婚姻大事,需有父母之命,不知吴夫人是否应允?” 鲁肃笑道:“吴夫人甚爱幼女,吴侯又是至孝之人,若不先与老夫人商议,岂敢造次来说,岂非贻笑大方?” 看来和周瑜设计刘备还是有所区别,毕竟荆州就是自己家的,孙权没有机会染指,周瑜也没必要念念不忘。 如今刘琦比刘备实力雄厚,不敢说超过东吴,也足以抗衡。 东吴上下这时候都以自保求稳为主,若设谋陷害刘琦,不是自取灭亡? 连吴国太都同意此事,足见孙权的诚意,这就是实力决定敌人的态度。 刘琦看向诸葛亮,见他微微点头,言道:“二位且暂住馆驿,待我与家严商议,来日设宴接风,必有答复。” 鲁肃抱拳道:“昔日对刘牧多有冲撞,若得方便,在下愿登门拜访,替吴侯谢罪。” 刘琦笑道:“先生说哪里话来,各为其主,并无对错,今后若两家结亲,把酒言欢之日数之不尽!” 鲁肃这才松了一口气,辞别刘琦,由刘先送回馆驿休息。 诸葛亮邀请鲁肃到家中赴宴,鲁肃婉言拒绝,约定改日再登门造访。 诸葛瑾与弟妹们久别重逢,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更何况诸葛瑾还要劝说诸葛亮,自己一个外人去了实在多余。 正在馆驿闷坐无聊,却见一人进来言道:“在下张维,奉大公子之命前来伺候先生,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刚才在席间不方便吃喝,鲁肃也正想看看襄阳民心如何,问道:“这襄阳可有吃酒的好去处?” “若要吃酒娱乐,水云间首屈一指!”张维两眼冒光,笑道:“此间非但有美酒,更有诸多美食,另有舞姬美女无数,南越来的黑珍珠可谓人间极品,保证让您有帝王般的享受……” “住口!”鲁肃怫然不悦,冷哼道:“我鲁肃岂是酒色之徒?只想欣赏襄阳人物风情而已。” “是是是,小的多嘴!”张维轻轻打了自己一耳光,赔笑道:“先生放心游逛,今夜一切消费,都由大公子买单。” 第134章 身不由己 刘琦回到府中,刘表正教导刘琮读书,没有蔡夫人的唆使,刘琮也变得温和许多,兄弟和睦。 如今刘琮与周不疑成为襄阳两大神童,二人同在学馆读书,彼此竞争。 周不疑有徐庶、诸葛亮教导,进步神速,刘琮压力极大,每日都来向刘表主动请教,学习热情高涨。 刘琦夸奖兄弟几句,将东吴派人联姻,孙权嫁妹之事报知刘表。 “你说什么?”刘表手中的竹简掉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刘琦:“孙权要将胞妹嫁于我家?” “正是!”刘琦点头笑道:“今荆州强盛,江东强敌环伺,孙权为求自保,只好出此下策。” 刘表愣了良久,神色数变,摇头苦笑。 自孙坚死后,孙氏兄弟仗着实力强盛,多次攻打江夏,江东上下也是一副得理不饶人,不死不休的态势。 谁能料到他们会主动来谈和,甚至要结亲,而且甘为侧室? “当真应了民间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刘表慨然一叹,言道:“孙氏既肯委曲求全,我们若是不应,孙权必定恼羞成怒,碧眼儿睚眦必报,又要大动干戈,于公于私,吾儿只好再结一门亲事,但要小心孙家诡计。” “可惜二弟年幼,不能为我分忧,”刘琦摸着刘琮的脑袋,心中窃喜,脸上却是一副无奈之色:“孩儿为顾全大局,哪怕他孙权派来一把刀,也要接着!” 刘表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正色道:“乱世纷争,吾儿就该善谋英锐,不可学为父之仁,险遭灭族之祸。” 刘琦忙道:“父亲匹马入荆州,保定一方百姓,不知多少人避乱于此,功莫大焉,何出此言?” 刘表长叹道:“昔日吾只想保定荆州,治学安民,留汉室一片净土,谁知反被天下人所笑……人人为贼,则良善成盗矣!” 刘琦言道:“世道浇漓,人心日下,国将不国。若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于公于私,吾辈当自强,振兴汉室,在所不辞。” “吾儿真乃金石之言!”刘表欣慰一笑,“无论东吴心思如何,对付曹贼为当务之急,权宜之计在所难免,你要多加小心。” 经过曹操被要挟,孙权主动求和,刘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当今乱世,一味安稳自守,并非长久之计,唯有亮出刀枪,才会赢得诸侯乃至仇敌的尊重。 …… 东吴使者到来,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襄阳官员百姓一片争论。 有些认为东吴欺人太甚,不该与他联合,如今大公子实力强势,就该顺江之下,夺了江东,看他碧眼儿还能嚣张到几时? 也有人认为曹操强大,必须联手才能保住江南,孙权主动联姻,说明荆州大公子已经得到众诸侯的认可,汉室振兴有望。 习氏东面靠山的一座庄园,已经改成酒庄,两百亩的酒窖基本完成,正在配制酒曲,整个荆州有名的酿酒师基本都被请到这里。 习萱刚将新酿的一壶酒拿给黄承彦品尝,与酿酒师商议如何改变酒曲,这是用小麦、大米和高粱酿造的三粮液,还在试验之中。 “唉哟我的妹妹,大事不妙,你还有心情在此酿酒?” 正在此时,习贯急匆匆走来,一脸焦急。 习萱走过来问道:“三哥,发生何事?” 习贯顿足道:“东吴派人来联姻,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习萱轻笑道:“我自然知道,但这是国家之事,也轮不到我们过问。” “我的傻妹妹!”习贯怒道:“你尚未过门,大公子便答应另一家婚事,这分明是不把我习家……把你放在眼里,将来那还了得?不行,我要去退婚!” “三哥,不许胡闹!”习萱柳眉倒竖,低声道:“与东吴联姻,绝非私事,大公子他们自有权衡,你说这话要是传到将军府,岂不显得我等不识大体?” “我们并不失礼,怕谁来?今日就是大公子亲自来,我照样……” 话说到一半,习贯忽然换上一副笑脸,抱拳越过习萱,大笑道:“将军大驾光临,来得正好,小妹正夸你英雄盖世,竟吓得东吴主动来求和,可是给我们荆州人大大长脸了。” 习萱娇躯威震,扭头看去,果然是刘琦信步而来,与先前相见,似乎又多了几分英气,眉宇之间颇有一股威严,愈发自信沉稳。 刘琦走过来笑道:“我也正是为此而来,孙刘联合抗曹,关乎汉室兴衰,情非得已,还望小姐莫要见怪。” 习萱俏脸微红,低着头轻声道:“我早已说过,公子之事我绝不干涉,不忘初心方为大丈夫。” 习贯笑道:“东吴主动联姻,这在兵法上讲,是不是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琦叹道:“东吴此举,孙权或许另有居心,但曹贼强盛,若不联手,难以对敌,我也是身不由己呐!” “哼,他孙权的妹妹来了,也只是侧室!”习贯微哼一声:“如果孙氏敢在荆州生事,我妹妹定叫她好看!” 古代最讲究名分,尤其是正妻和偏房关乎后代的嫡庶名分和继承权,习贯如此说,显然是要占住名分,毕竟孙家权大势大,非他们所能相比,但正房这个位置一定要坐稳。 “三哥,怎么讲话?”习萱白了他一眼,施礼道:“公子能来过问,奴家已经心满意足,此事我并无异议。” 刘琦竟为此事亲自来一趟庄上,确实让习萱颇为感动,至少说明他心里还装着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刘琦微微点头,问道:“酒窖进展如何了?” 习萱笑道:“那些家具拍卖的资金,足够用来建酒池和酒窖,另有五十个酒甑用来蒸馏……” 一说起产业,习萱便收去娇羞之态,转眼变成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如数家珍,向刘琦介绍工程进展。 此事他二人早商量过,蒸馏技术和做家具一样,并不能长期保密,其他人也能模仿,提前做酒窖和酒曲,这才是竞争核心。 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还需窖池老,拥有最好的窖池和品牌,再不断开发其他酿造方法,不断进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走之时,却见前方酒池中间的横梁上挂着一大块木牌,上面写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习贯见刘琦抬头观看,解释道:“将军此语浅显易懂,用在这里激励工匠正好。” 刘琦指着他笑道:“你小子,总能给我整出点新花样。” 第135章 轻车熟路 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突然传来一阵鼓乐响,接亲的队伍进入襄阳。 满城欢悦,自东门到府衙,挂满红灯,有些铺户、百姓家门口也自发挂起灯笼,由衷地为刘琦祝福。 锣鼓喧天,队伍行走在街上,围观的百姓欢呼叫嚷,站满大街。 刘琦一身华服在府门迎接,待新人下了马车,牵着红绸绳进入大门。 锣鼓欢鸣,在孩童们的吵闹和大人的欢呼声中,跨过火盆、踏过瓦片,便到了大堂。 黄昏时分,一切都刚刚好,刘表、习温端坐堂前,宽大的太师椅显得十分气派。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刘表今日满面红光,抚须看着新人施礼,眼眶湿润,曾几何时,他力不从心,为二子担忧,今日终于完成了一桩心事。 “夫妻对拜——” 刘琦其实也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管前世今生,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 牵着红绳那头的俏佳人,一颗心扑通狂跳,洞房花烛夜,与对待杜灵儿和樊夫人完全不同。 从此之后,他将在这个世界安家,落地生根,将来建功立业,子孙满堂,便不枉此生。 缓缓走在前往洞房的路上,刘琦脑海中思绪万千,从穿越到现在,仿佛做了一场梦,如今这里才是属于他真实的世界。 用灵魂取代身体,得到刘表、习家认可的,是他改变命运的努力,但完成任务的却是早已死去的刘琦。 一时间也不知是自己绿了刘琦,还是刘琦绿了自己。 恍惚之中,已经迈入洞房,一切布置十分喜庆,红烛黄锦,暗紫色流苏的床幔,两名侍女搀着习萱坐在床边,低头退了出去。 静静站在美人面前,刘琦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迷迭香味扑鼻而来,便知道是凤祥号最高档的香水。 烛影摇红,习萱也有些局促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红盖头低垂。 转身从桌上取过专门挑盖头的喜秤,轻步走过去,轻挑盖头,便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粉黛蛾眉的俏脸,房间里的灯光为之一暗。 窗前紫檀梳妆台上,两根红烛间,黄铜支架上摆着一杆称,通体朱红,专门用来挑盖头,叫做喜秤。 古代十六两为一斤,秤杆上标明斤两的星星,其实是由天干地支配合而成,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恰合十六之数。 诗经有“绸缪束薪,三星在天”意指新婚,这杆秤寓意新婚大吉。 刘琦深吸一口气,轻挑盖头,灯下一张美轮美奂的俏脸缓缓出现,肌肤如玉,粉黛蛾眉,红唇饱满,精心打扮过的习萱,更加明艳动人。 让刘琦呼吸为之一滞,即便两人早已数次会面,但美人新婚,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古典美。 饶是本主刘琦学识渊博,穿越来的他也学了无数词汇,此刻却词穷了。 “将军……”习萱面如桃花,明眸皓齿,娇羞地瞟了一眼发愣的刘琦,如受惊的小白兔忙低下头。 “咳咳,夫人不必紧张,”刘琦撤去盖头,捧起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庞,声音愈发低沉:“我也没怎么……结过婚!” “嗯嘤!”习萱娇羞地挣脱手掌,却钻到刘琦怀中,幽幽道:“你可是过来人了。” 刘琦将其揽入怀中,长出一口气,叹道:“这两者岂可同日而语?你我今日拜堂,天地为证,夫妻结发,从此开始,我刘琦才是有家室之人。” 习萱大为感动,用力地钻进刘琦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喃喃道:“奴家一定助你完成大业!” “今日不提公事!”刘琦搂着娇躯,另一只手已经轻车熟路,游走在优美的曲线上,柔声道:“春宵一刻……” “咿呀!”习萱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刘琦,俏脸通红:“将军还要去待客,不可如此……” 说着话向外面使了个眼色,刘琦扭头看去,只见床前人影重叠,竟有不少人跑来趴墙跟。 如今自己贵为车骑将军、荆州牧,闹洞房这一出显然没人敢来,但还是有胆大的躲在外面偷听。 “多吃些,等我回来大战三百回合!”刘琦摩挲着光滑的面颊,遗憾起身。 推开门,外面的人便呼啦一声散去,人群中一个胖大的身影,显然是孩子头张苞。 刘琦笑骂道:“张苞,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不学好,也来趴墙跟。” 这家伙上次竟敢跟别人趴他老子张飞的墙根,被狠狠揍了一顿,此次也是轻车熟路。 前厅一片喧闹,今日不仅刘琦大婚轰动全城,每桌上的酒更让人赞口不绝。 蒸馏酒第一次正式亮相,黑陶酒坛上刻着“杜康”二字,又有黄承彦的画像,做举杯状,轻轻吟哦: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各席已有大半人醉倒,其实也不过喝了一二两而已,常年喝浊酒的人,哪里受得了这四五十度的醇酒? 习贯一脸喜色地迎上来:“妹夫,还是你高明,宾客大半都已喝醉,省得上菜了。” “我是为省那几个菜钱吗?”刘琦一阵无语,吩咐道:“明日必有不少人打听此酒来历,飞鸿楼和水云间要准备充分。” 习贯眉开眼笑:“不劳妹夫挂怀,每处准备一百坛酒,售完便等次日,一月内必能赚回所有成本!” “你呀……”刘琦指着习贯直摇头,这小子在赚钱方面,比自己主意还多。 厅堂内还算稳重,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再加上在座的大多数都已经尝过杜康,还能稳得住,但推杯换盏,也已醉意微醺。 贵宾那一桌,鲁肃、诸葛瑾由刘先、蒯越、刘巴等名士作陪,两人一直等到刘琦婚礼结束才回,顺便将两家的亲事也预定下来。 刘琦举杯笑道:“二位先生在襄阳数日,照顾不周,不知可还习惯?” “好好,一切都好!”诸葛瑾点头笑着,心中却一阵叹息。 他本来要劝诸葛亮去江东,哪想到家宴上全家人都劝他留在荆州,既能一家人团聚,又能为汉室效力,现在反搞得自己进退两难。 “酒美人美,襄阳的红烧鱼、酸辣鱼更为一绝!”鲁肃竖起大拇指,笑道:“久闻公子文采斐然,今日若能亲眼得见,肃便不虚此行了。” 刘琦微微一笑,若说谈古论今、治国之策自己差了些火候,但要论作诗,那不是给自己装x的机会? 第136章 洞房花烛夜 诸葛瑾见刘琦犹豫,以为他即兴发挥有些为难,又怕驳了鲁肃面子,势必双方都没有面子。 当下笑道:“将军先前大作,实在别出心裁,若有心得,分享一二也无妨。” 刘琦却道:“先生有此雅兴,在下只好献丑,只是临时起意,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鲁肃抚须道:“即兴作诗,方显将军之才。” 刘琦轻咳一声,略作沉思,缓缓吟道:“ 白马走南阳,玉剑定江北。 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万里乡为梦,边关月作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早须清奸佞,汉祚续千秋。” “好诗,好诗!” 诸葛瑾第一个拍手大赞,他担心刘琦出丑,一直用心在听,准备随时解围。 不想刘琦一句比一句出彩,尤其最后几句,更是震慑人心,如释重负后由衷赞叹。 这个时代五言诗才开始盛行,并没有平仄押韵之说,基本上写出来像诗的东西,大家都是承认的。 其实这种自然状态下的诗词更为真情流露,关键还看用词和立意高低。 刘琦这首诗以岑参的诗为主,又加了两句曹植的名言,从南阳战事到豪情壮志,最符合他目前的境况。 诸葛亮等人也都频频点头,刘表更是满面红光,抚须扫视全场,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好男儿振兴汉室,剿灭胡虏,不为名利,少年意气风发之情跃然纸上。 鲁肃慨然道:“人言曹子建才思敏捷,以我观之,将军远胜此人。” “先生谬赞!”刘琦一阵干笑,赶紧敬酒。 曹植可是才高八斗的代言人,开五言诗先河的大才,魏晋时期被推尊到文章典范的地位,历史上只有李白、苏轼三人被称为“仙才”。 自己这个盗版剽窃之人不敢与之相比,但如今又在同一个时代,不能对曹操的儿子太过推崇,赶紧糊弄过去。 鲁肃赞叹的同时,也深为东吴忧虑,刘琦如骄阳冉冉升起,光耀照人,已然势不可当,又是汉室贵胄,将来对东吴的威胁恐怕还要大过曹操。 应酬完毕,夜色已深,宾客相继散去,刘琦终于再回洞房。 习萱早已卸下装扮,静静地坐在窗前,对着铜镜发呆。 听到开门声,起身将刘琦接进来,幽幽叹道:“樊夫人和杜灵儿果然是人间绝色,当真英雄难过美人关。” 刘琦一怔:“你们见过面了?” 习萱点头道:“方才后院冷清,她们怕我没人照顾,来陪着说话。” 刘琦笑道:“这样也好,大家以后和睦相处,我才好放心远行,家和万事兴嘛!” 习萱直视着刘琦:“那樊夫人……是不是很能干?” “咳咳,你是指哪方面?”刘琦瞟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忽然觉得有些尴尬,难道她们女人刚见面,就聊这个? “当然是赵家的那些产业!”习萱言道:“奴家先前也接触过一二,以为不过是珍奇之物,今日方知山外有山。” “原来是为此事!”刘琦暗中唾了自己一口,面对如此纯洁的女子,怎能满肚子龌龊心思? “那些财产若是集合起来,富可敌国。” 此时的习萱,仿佛一头猛兽,遇到旗鼓相当的敌人,神情严肃。 这是个骄傲而自信的女强人,以往总觉得凤夫人虽有些名气,只是沾了赵家的光而已,如今才知道沾光的那个人是自己。 “新婚之夜,不谈此事,该、该圆房了!”不知为何,刘琦今日竟然有些紧张,对丫鬟吩咐道:“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将军……”丫鬟脸色大变,上前贴近习萱,“奴婢是专程来伺候的。” 她是陪嫁过来的通房丫鬟,如果被刘琦轰走,以后在府中恐怕没有立足之地。 刘琦自然明白规矩,他虽然也有大被同眠的经验,但面对新婚妻子,还是想独享二人世界,有个生人在,如何发挥的出来?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无需辅助,日后再说吧!” 习萱拉住丫鬟的手说道:“母亲说了,第一次……同房,要让小兰陪着,怕,怕……” 刘琦拉过习萱光滑的小手,“为夫车技了得,怎舍得让你受苦?” 习萱诧异道:“难道要去马车上?” 刘琦并不多做解释,示意丫鬟退下,掩门转身,习萱早已羞怯怯坐在床头,低头不敢直视自己。 等了半晌,却不见刘琦有任何动作,抬头却见他还在站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蛾眉微蹙:“夫君,哪里不对吗?” 刘琦发出幸福的感叹,问道:“夫人可知人生有四大喜事?” 习萱轻轻摇头,烛光映照下,虽不如盛装时明艳照人,但玉人窈窕,更加楚楚动人。 这种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习萱本身的气质,刘琦都觉得不是杜灵儿和樊夫人可比的。 如果对这两人的占有,是满足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征服欲,而与习萱的结合,则是在这个世界的归属感。 轻步向前,缓缓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衣锦还乡时。” 习萱一句一句地听着,螓首微点:“倒也有理!” 刘琦将新娘揽入怀中,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新婚妻子,心中满是幸福,整个人的心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温存片刻,习萱忽然抬起头来,眼眸春波荡漾:“夫君,切莫辜负良宵呀!” 刘琦刮着她的鼻子:“你倒先急起来了?” “嗯嘤!”习萱忸怩着腰肢,声音愈发柔媚:“奴家知道夫君已有人伺候,所以也事先……学了一些。” “学?”刘琦一把抓住香肩,沉声问道:“跟谁学的?” “这等事怎能向人启齿?”习萱面颊酡红,低头道:“就是托人买了一套素女图而已。” “原来如此!”刘琦松了口气,这习萱真是个好强之人,连这方面也不甘落后。 “既然夫人也有经验,正好切磋一二!” 灯下看美人,最让人惊心动魄,刘琦再也按捺不住,俯身将其抱起来,放进红罗帐中。 习萱的头已经几乎埋进胸口,急急道:“吹灯,快吹灯……” “开灯才有趣!”刘琦嘿嘿一笑,解下外套扑上床去。 第137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南阳失利后,曹操迁都邺城,自领大军镇守许昌,一直在府中养病。 自服用五石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半月便要服用一次,府中其他人的病痛,服用左慈所炼丹药,也都不久自愈。 左慈在许昌名声大噪,作为云游天下的道士,更比医者容易受人追捧,人人都来求取灵丹,甚至求签问卦。 但左慈从不卜算弄神,只是一心炼药,曹操派人暗访之后,心中方定,将建造铜雀台的资金拨付部分,于少林修建青云宫。 从此之后,许昌乃至中原一带,左慈人称左半仙,再也无人怀念神医华佗。 这一日刚从秦氏房中出来,还在回味水床上的娇态,曹彰冲进来大叫道:“父亲,大事不好,你快去管管大哥和姐夫吧!” 曹操不悦道:“何事惊慌?” “父亲,他……他们把府中家具都卖了。” 曹彰不过十五六岁,但自小身形高大,已经与成人相差无几,从小好武,性刚冲动。 “哦?子桓竟如此缺钱?”曹操一怔,旋即叹道:“卖就卖了,正好添置些新的。” 曹彰急道:“孩儿练武的兵器也被他卖了。” “卖就卖了,我再命人打造便是。”曹操失笑,感情这小子是为此而来。 曹彰小脸憋得通红:“母亲的大圆床,也被他卖了。” “卖就卖了,正好换一张水床。”曹操微微蹙眉。 曹彰又道:“今早大哥又把皇宫的家具也卖了……” “大胆!”曹操闻言大怒,拍案而起,“逆子不务正业,安敢如此?” 曹彰忙道:“我这就去把大哥叫来。” “慢!”曹操却摆手道,“子桓做事向来谨慎,绝不会胡作非为,且看他意欲何为,为父自有道理。” 曹彰大感失望,哦了一声转身离去,曹操忽然问道:“谁叫你来禀告此事?” 曹彰言道:“三弟说大哥贪财好利,不治文学,提醒父亲早些劝止。” “知道了!”曹操轻叹一声,曹丕和曹植之间,一直明争暗斗。 以往都是为学问竞争,如今居然斗起心机,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正烦恼之时,曹纯匆匆来报:“刘琦大婚,东吴鲁肃前往道贺,孙权欲以胞妹嫁刘琦,两家已结成联盟。” 曹操闻言大惊,赶忙言道:“速去请贾文和来见。” 郭嘉病故河北,程昱殁于南阳,荀彧又时常留邺城监督百官,荀攸在淮南,能商议大事的仅剩贾诩。 书房中,曹操命曹纯将情报仔细禀告,随后言道:“吾表周瑜为江夏太守,本欲使孙、刘自相吞并,再兵发南阳,一雪前耻,未料其反而结盟,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捻须笑道:“孙刘本为世仇,孙权不思报仇,却主动联姻,是恐丞相南下,刘琦畏首畏尾,独木难支,欲令其全力抗吾大军,好乘间取事,此举是为江东利益,也足见东吴上下,实则忌惮丞相虎威,不足为惧。” 曹操蹙眉道:“然则两家联姻,终为大患,若发兵南阳则淮南必会动兵,使我首尾难顾,定江南迟迟无望矣!” 贾诩笑道:“丞相勿忧,孙刘尚未成亲,只需略施小计,可叫他旧恨未消,又添新仇,两家必势如水火,丞相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忙问道:“计将安出?” 贾诩捻须缓缓道:“孙权忌惮丞相,欲以刘琦为前驱,丞相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提大兵亲出合淝,作势欲径取江南,孙权必会向荆州求救,刘琦命关羽守江夏,必从水路发兵支援,可于江上行事,关羽性傲,若将其激怒,两家必会火并。” “今刘备已死,可惜云长虎将,不能为我用也!” 提起关羽,曹操便叹息不止,又问道:“然则大江南北,皆为江东掌控,如何行事?” 贾诩言道:“周瑜自柴桑练兵以来,征讨豫章宗贼,肃清境内,然则山高水深,岂能尽除?彭蠡一带有彭氏世代居于此,自称彭越之后,聚众数万人,暗中必收纳众多豪杰,今为东吴所逼,兔死狐悲,丞相只需一纸诏书,封其官爵,自会欣然来投。” “妙哉!”曹操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即透,拍案笑道:“可使彭氏扮做东吴兵,趁荆州兵东进支援,沿途袭击之,两家必会交恶。” 贾诩点头道:“若刘琦不救孙权,则两家失和,联姻不成,丞相可顺势取淮南,夺庐江、占濡须,威慑江东,可先灭孙权亦未可知也。” “先定江东?”曹操一怔,抚须思索片刻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贾诩言道:“刘琦逆势而起,南阳之战又深孚众望,如今荆州兵精将勇,士气正盛,上下一心,誓死以抗丞相,未可急攻也!” 曹操也知道自己在荆州大失人心,心中一叹,蹙眉道:“然则孙权统吴、越之众,据三江之固,吾水军未成,有周瑜统兵,恐难渡江。” 贾诩却道:“江东看似险固,实则破之不难!孙权在位未久,威望不足,世家豪族各求自安,山越尚未归心,而孙策屠戮名士之仇,君臣貌合神离。江东之人本忌惮丞相虎威,若以大军临之,则人人惊惧,豪族必为自保而求降,孙权新立之主,何能为也?” 曹操捻须沉吟良久,慨然道:“文和之言,真乃至理也!狼畏虎,则群起而攻之;羊畏虎,见之而奔散。同为求自保,而羊终为虎口之食矣!” 贾诩眯缝着小眼睛,目光难得变得柔和,满是回忆,轻笑道:“天水盛产柿,每到此季,漫山通红,百姓采柿,软者最甜。西北之地常流传一句话:柿子要挑软的捏!” “哦?哈哈哈——”曹操抚须大笑,无奈叹道:“看来刘琦这个狼崽子,要留待后除了。” 说起西北,贾诩又道:“丞相若发兵淮南,许昌只需一大将镇守即可,然则马腾于关中进退踟蹰,需加强防备。” 曹操问道:“曹洪镇守长安,有钟繇等相助,未足否?” 贾诩言道:“若只是马腾,不足为惧,恐刘琦与其暗中联合,其患远大于孙刘联姻!” “唔——”曹操思索片刻,也知道钟繇、张既等不善计略,但眼下又无人可用,问道:“何人可为军师?” 贾诩言道:“吾观司马防之子司马仲达,非止博学洽闻,亦深知兵法谋略,只为文学掾,未得其位,何不重用之?” 第138章 后辈人才 提起司马懿,曹操顿时双目微眯,问道:“先生以为其人若何?” 贾诩答道:“吾只闻其才,未知其人,崔季珪赞其聪亮明允,刚断英特,年轻诸辈,无人能及也!” “无人能及?”曹操点头道:“崔从事善于知人,评价倒也不为过,却不知此人鹰视狼顾,非久居人下者。” 曹操任丞相后,以崔琰为东曹掾,主管评定选拔人才,强行辟司马懿则为文学掾,掌管典籍书册,督促曹丕等子弟学习。 贾诩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听闻丞相曾屡次征招此人,先前不肯就任,去年才来府上,却又何出此言?” 曹操叹道:“吾久闻仲达之名,其人自幼聪明多,伏膺儒教,故慕名征辟,谁知此子诈病不至,险些被他蒙骗过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又未肯归心于我,岂敢重用?” 贾诩笑道:“丞相英武明断,威震天下,风行草靡,谅他一个区区孺子,有何能为??” 曹操摇头道:“先生有所不知,司马懿城府之深,不下于刘备!刘备图大事,心怀大志,乃浅水之龙,人人皆知,只是未遇其时罢了!此人却极善隐忍,如深渊之蛟,藏匿于暗处,不得时机,便韬光养晦。孤虽无惧于他,但恐将来,诸子弟不能驾驭,养虎成患矣!” 贾诩想不到曹操竟将司马懿与刘备相提并论,沉默片刻,才道:“丞相一向善于用人,唯才是举,自有明断。” 曹操顿了一下,又问道:“马腾之患,果真大于孙权?” 贾诩言道:“若无刘琦,则马腾不足为惧!今刘琦袭取武关,窥伺关中,而马腾又自诩功臣之后,以忠良自居,若为刘琦所用,则如虎添翼;孙权承父兄基业,不甘居于人下,欲使刘琦为其所用,二者互不统属,必有争斗,丞相可待机破之。” 曹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道:“刘琦若得西凉军,其势难挡矣!” 贾诩点头道:“关中举足轻重,丞相未可轻视。” 曹操冷笑道:“刘琦小儿,苟安于江南,一时奈何不得,若妄图入秦,定叫他得不偿失,追悔莫及。” 贾诩叹道:“可惜吾已年迈,不能远行,为丞相分忧。” 曹操笑道:“文和留在许昌,吾心方安。” 送走贾诩,曹操却长声一叹,喃喃道:“孤家寡人……” 想当年官渡之战,虽然势弱,但身旁人才济济,各展其能,做事游刃有余。 如今损兵折将,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也难再有如郭嘉那般把酒言欢,程昱那般推心置腹之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尤其于禁、张郃、李典先后都被刘琦劝降,曹操更不能理解。 区区病夫孺子,何德何能竟挖了自己的墙脚? 正感慨之时,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叮当乱响,迈不出门,却见曹丕正指挥家丁们搬运家具,搞得鸡飞狗跳。 “子桓,尔欲何为?” 曹丕听到曹操的声音,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回头,慌乱道:“父亲,孩儿在,在……置换家具。” 他明明打听过了,曹操在秦夫人那里,怎会突然出现府中? 曹操背着手缓缓走过去,审视着曹丕:“汝不思治学,做这些勾当有何用?” “孩儿本想赚……为父亲分忧……”曹丕早已心虚,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岳父在府上,正好看看这些家具如何!” 正在此时,夏侯楙带着一群人进了府中,门口车马之声喧杂。 曹操脸色阴沉:“子林,你二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夏侯楙倒是胆大,上前抱拳笑道:“马上就要过年,小婿为岳父置换些家具,也是我二人一片孝心。” 曹操不悦道:“如今军情紧急,粮草匮乏,吾令全军上下节俭行事,你二人却反其道行之,欲使我……这是何物?” 正数落二人,却见那些人抬着一些桌椅走进来,全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看起来十分古怪。 夏侯楙笑道:“岳父大人,这些家具与众不同,与那水床有异曲同工之妙,小婿在襄阳虽略受小挫,却因祸得福,有了生财之道,半年之内,可助丞相缓解粮草之急也!” “哦?”曹操跟着进了堂屋,看着摆在正堂上的方桌和圈椅,大为惊奇,走过去坐下,惊呼道:“此莫非便是传闻汉兴堂的家具?” “正是!”夏侯楙见曹操神色喜悦,得意道:“那刘琦自以为得计,以我为膏粱子弟,然小婿最善经营家业,岳父你是知道的!” 曹操摩挲着桌椅,忽然皱眉道:“然则用汉兴堂的器物,传出去,岂非被人所笑?” 夏侯楙笑道:“此乃茂林堂也,他荆州有汉兴堂,我中原也有茂林堂,桌椅家具,每家必备,刘琦能以此敛财筹粮,吾等亦能为之!” 他原本取名丕茂堂,曹丕觉得不好听,又取桓林堂,又被曹丕否决,不愿掺和其中,便干脆用自己的名字,取了茂林堂。 “哈哈哈,妙哉!”曹操打量着二人,见曹丕还一脸紧张,颔首笑道:“不想吾儿已经长成,深知为父分忧矣!” 曹丕顿时转忧为喜,忙道:“孩儿见父亲整日为军务操劳,头疾发作,却束手无策,唯有略尽心力。” “难得你一片孝心!”曹操正在为用人发愁,忽然发现小辈已经长大,也颇感欣慰,慨然道:“你二人变卖家具,大概是资金未足吧?” 曹丕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忿恨,言道:“孩儿不孝,本想等事成之后,给父亲一个惊喜,不想反惹父亲动怒。” 他满怀希望去向曹洪借钱,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分钱没借到,还受了一顿数落,自此怀恨在心,刚才本想告状,但又想曹洪与曹操关系亲密,终于还是忍住了。 “能想出这些办法,也难为你二人了!”曹操上前,拍着曹丕的肩膀,“明日从府库拨两百万钱,一定要将茂林堂做大做强,不可输于刘琦。” 曹丕大喜,激动得浑身颤抖,忙道:“多谢父亲!” 夏侯楙则自信地拍着胸膛:“岳父但放宽心,小婿虽不能领兵打仗,但军中钱粮,却愿承担一二,为岳父分忧。” “好好!”曹操连连点头,抚须大笑道:“谁言我曹家无有麒麟子?” 第139章 兵戈再起 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娶媳妇又过年。 建安十三年的春天,对刘琦来说,才是真正的春天,春风如醉,春色无边。 每日除了练剑之外,便是与着三位夫人踏青种花,生活乐无边。 江东主动联姻,也让荆州上下扬眉吐气,近年来过得实在憋气,由此也可见统兵的蔡瑁有多无能。 这一日泛游江上,杜灵儿在舱中煮酒,刘琦与徐庶在船尾垂钓,碧波万顷,商船往来。 刘琦问道:“襄阳细作,可都查清了?” 徐庶笑道:“除了该留的,其余皆已肃清。” 自从武陵遇刺之后,刘琦在增强护卫的同时,也意识到襄阳细作猖獗,他们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段时间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是在吸引那些细作行动,自己做鱼饵,徐庶则是渔夫,将其一网打尽。 刘琦言道:“曹贼去年兵败,怀恨在心,数月来厉兵秣马,必会再起兵戈,除去城内眼线,才好从容迎敌。” 虽说南阳大捷,但曹军的实力还是最为强大,非荆州所能抗衡,不能掉以轻心。 徐庶言道:“曹军近来向汝南调动,吾料曹操欲向淮南用兵,威慑江东,若再有关中之乱,无暇南下,将军当趁机谋划入川之计。” “入川?”刘琦蹙眉道:“益州险固,兵精粮足,刘璋虽弱,但蜀人不容小觑。何况我与刘璋乃是宗亲,若无故兴师,手足相残,恐民心不顺,入川后寸步难行。” 徐庶言道:“将军犹记袁绍取冀州之事否?今张鲁与刘璋不和,数年交斗不止,何不与之暗中联络,共分益州。张鲁为马腾所惊,正心生不安,必欣然出兵,刘璋若来求救,便可趁机而入。” “此计倒也可行……”刘琦沉吟片刻,“但我们与张鲁素无往来,恐其未必肯信。” 徐庶笑道:“张鲁手下,有一谋士杨松。其为人十分贪财,见利忘义,为汉中人所不齿,只因其为杨氏领袖,敢怒不敢言,若能贿赂此人,必可成事。” “妙计!”刘琦一拍大腿,惊得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刚刚聚拢的鱼群瞬间消散。 徐庶摇头叹道:“鱼儿溜走了。” 刘琦大笑道:“虽失小鱼,却得大鱼,若得此人相助,就是图谋汉中,也未尝不可。” “汉中?”徐庶反倒吃了一惊,捻须思索道:“若得汉中,北可平陇东,南可取西川。待关中大乱,我等未尝不能分一杯羹……” “走,马上回去与孔明商议!” 突然打开思路,刘琦再也坐不住,扔下鱼竿便奔向船头。 这杨松可是个真正的小人,离间马超、庞德两员虎将投降曹刘,后来又卖主求荣,真正要钱不要命的主。 这样的人物不利用起来,简直是浪费人才。 …… 冰河解冻,武关内的曹军便迫不及待出兵,将路上障碍清空。 徐晃再次领兵前来,准备充足,于关外扎下三座大营,传令三军不得停歇,一鼓作气攻下武关。 武关之上,魏延这个冬天也没闲着,加紧训练人马,又从南阳调拨守城器具,准备充足。 荆州军严阵以待,弓弩、守军密密麻麻,站满关头,滚石、灰瓶、檑木码成堆,墙脚下还烧着滚油、开水。 随着曹军大营中鼓声震天,各个大营中旌旗飘动,人喊马嘶,曹军架设云梯、冲车,开始攻城。 徐晃亲自督阵,以骑兵守护两翼,步兵压阵,弓箭手居中压制城上守军。 与此同时,数十部高大的井阑和投石车也缓缓向前,冲车更是排成一条长队,依次向前。 曹军在官渡与袁军交战多年,攻防战方面经验十足,器械方面的改进也位列诸侯第一,徐晃亲历大战,也有心得。 两千多曹军抬着云梯向前,随着井阑和投石车一起逐步压进。 震天的鼓声之中,旗号飘动,井阑上的弓箭手压制城上守军,投石车开始吱吱呀呀地发动。 转眼间,脸盆大小的石头,带呼啸的轰鸣声飞上城头,有的砸在城墙上,有的落入城中,一轮石雨从天而降。 虽然已经做好充足准备,用木板、熟牛皮、麻布等架起障碍,但还是有士兵被落石砸中,有人当场毙命,受伤者惨叫不已。 魏延拄着大刀冷然观战,对身边的惨叫无动于衷,曹军器械充足,果然非同凡响。 不过投石车只是为了打乱守军阵型,一旦曹军冲锋,投石车便失去作用,那井阑才是真正的威胁。 果然石块在两轮攻击之后便用完,曹军在后方忙着石块,抬着云梯的攻城兵开始冲刺,井阑上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 “放箭!”魏延神情冷峻,看到曹军距离城墙有二三十步,才沉声下令。 漫天的箭矢如同春雨将落,关下曹军纷纷跌倒,第一轮冲锋,只有少数人冲到城下,没有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上。 但曹军毫不退缩,早已分配好顺序的后军立刻跟上,一波又一波地冲过来,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奋力往城下冲过来。 转眼之间,武关之下已经形成一条血河,猩红刺鼻,血水顺着悬崖流向绝涧,远远望去,悬崖之上一片殷红,宛如地狱。 鼓声和号角声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城上也有不少守军倒下,曹军的弓箭手朝着城墙上压制,井阑上的士兵威胁最大。 魏延被人瞄着射了几箭,被亲兵用盾牌挡住,魏延大怒,取过弓箭与井阑上的士兵对射,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收效甚微。 几轮冲锋之后,后方的曹军前赴后继,终于有人冲到城墙下,云梯架上,但没有人能爬上来。 被选中的曹军只能咬牙前冲,在他们身后,站着一排手持钢刀的督军,谁敢迟疑或者后退,当即就被斩首。 拼死一战,先到城上就能立功,可能一次战功升职,今后再也不必冲锋陷阵。 若不幸战死,朝廷也会发放抚恤金,保证家属衣食无忧。 胆敢退缩,就算侥幸活命,也会被治罪,一样是杀头之罪。 轰隆隆——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步兵冲击的同时,曹军的冲车缓缓向前,如同移动的堡垒,到了关门前。 冲车庞大厚重,两翼用钢板防护,下方能藏士兵,推着冲车向城门冲去。 砰—— 冲车狠狠地撞在城门上,整个城墙都在颤抖,但关门也是生铁筑成,纹丝不动。 徐晃恨得直咬牙,这关门还是曹操修建潼关时,一起更换的铁门,今日反倒坑了自己。 第140章 血战武关 城楼上守军将滚油和硫磺等物倾泻而下,火把稻草一股脑扔下来,冲车便被烧着大半。 藏在下面的士兵惨叫着跑出来,要么被火烧着,要么被城上的乱箭射杀,场面极其惨烈。 徐晃再次派出三辆冲车,对着旁边的关墙也发动撞击,试图将铁门整个拆下来。 十几辆冲车全部毁坏在城下,化作焦炭,铁铸大门被撞了几个凹坑。 曹军依然前仆后继,城墙脚下尸体堆积如山,血肉模糊,却没有人能爬上高大的武关城墙。 城上扔下来的火把将尸体点燃,形成一道火墙,发出的焦糊臭味令人掩鼻作呕。 徐晃握着大斧,面沉似水,武关之险固,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这还是在北门,若是攻打东门,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虽然关内道路稍微平阔,但也是依山而建,位置有限,只能从正门进攻,兵力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场面极其惨烈,但徐晃只能咬牙督战,武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刘琦再趁机进兵,便会引起关中动乱。 这一战有进无退,哪怕是踏平武关也在所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荆州军占住武关。 曹军昼夜不停攻打武关,一连三日,关上守军也有折损,但比起城外的折损,可以忽略不计。 魏延和傅肜轮流守城,偶尔庞统也来督战,看着气势汹汹的曹军,他一脸淡然,背着手站在城楼中,仿佛在欣赏这悬崖绝涧的风光。 经过数日苦战,城下已经变成血肉泥潭,在投石车和井阑的掩护下,曹军终于架起云梯,如蚂蚁一般爬上城墙。 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纷纷落下,砸向登城的敌人,开水、滚油也一并泼下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山涧中,尤其在晚上,听来毛骨悚然。 虽然伤亡惨重,但曹军开始登城,甚至有人登上城头,虽然被魏延杀死,但全军士气大振,再次发动猛攻。 “奶奶个熊!”魏延一身血污退下来,骂道:“这徐晃封了不成?曹军的命连蝼蚁都不如。” 庞统笑道:“将军若被人扼住咽喉,也一样拼死反抗。” 魏延擦着脸叹道:“我倒不怕厮杀,但如此守下去,何时是个头?实在不够痛快。” 庞统言道:“将军守城尚如此疲惫,曹军可想而知,若在其士气鼎盛之时迎头痛击,必会一蹶不振,军心溃散,便是将军反击之时。” 魏延眼睛一亮,忙道:“原来军师还有妙计。” 庞统笑道:“我来武关时,襄阳已在赶制一项利器,此时想必已有些数量,援军不日将到。” “但愿他们能早些来!”魏延吃了两大碗米饭,三只鸡腿,外带一碗羊杂汤,倒头便睡。 转眼半月过去,武关城下硝烟漫布,尸痕累累,紫黑色的血迹浸透了地面,悬崖之上形成瀑布,尸体残骸挂在岩石树木上,引来鸦雀雄鹰盘旋不止。 南阳一支三千人的援军终于赶到武关,魏延正在督战,派人将其接进城中,催促将新武器快快运来。 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动静,顿时大怒:“何人领兵来,竟敢延误军机,不知我军法厉害?”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文长脾气越来越火爆了,比俺还少耐心。” 魏延扭头看去,只见廊桥之上,一位身形高大的铁塔大汉阔步而来,面目黝黑,燕颔虎须,愕然道:“怎是张将军领兵?” “领兵的可不是俺!”张飞指向下方大营,“刘将军亲自来了,正在组装兵器。” “大公子?”魏延一怔,不喜反忧:“莫不是怕我守不住武关?” “将军另有打算!”张飞笑着,背着手在关头巡视一圈,赞道:“武关果然名不虚传,魏将军守的不错。” “这还用说?”魏延不满地哼了一声。 张飞大笑道:“若是俺守关,早就杀将出去,取了徐晃狗头,此时已杀到长安了。” “切!”魏延撇着嘴,不屑道:“翼德也就酒量比我大些,若论冲锋陷阵,魏某可不比你差。” “怎么?你不服气?”张飞一瞪眼:“要不俺俩比比?” 魏延一把抓过大刀:“你我现在就杀出关去,先徐晃者为胜。” 两人见面三分钟热情,转眼便如斗牛一般,留傅肜守关,气冲冲下了城楼,要到军营点兵出战。 到了军营,却见无数车辆摆放周围,士兵们都围拢上前,有工匠忙着搭木架,庞统正与刘琦聊着什么。 二人十分好奇,又忘了点兵,挤开人群来到近前,只见场地上摆着一排车辆大小的木架,上面架设弩箭。 魏延忘了见礼,径直上前问道:“这是何物?” 刘琦笑道:“连弩!” “连弩?”魏延蹙眉,只见弩车之上,每一个箭槽足有拇指宽大,并排是黄铜沟槽,有的三个,有的五个。 庞统言道:“我曾在古籍上见过秦弩,倒有些相似,当年秦国横扫中原,便是以弓弩为先,只是太过笨重,装填不便,便弃之不用,孔明夫妇如今又拿出来,必有改进。” 刘琦点头道:“不错,” 上前城墙之上,诸葛亮正向几位将领介绍弓弩和机关弩,这些设备都是 吕翔指着机关弩言道:“这连弩和机关弩正是在秦弩的基础上改造而来,一弩数发,有破甲催敌之威,不但攻城可用,防守更是以一当十的利器。” “如此神奇?”魏延吃了一惊,用手摸着机关弩,只见一掌来深的箭槽内,镶嵌着三支手指粗细的弩箭,又叹道:“只可惜数量少了些。” 刘琦笑道:“目前襄阳最新改进的连弩,已经可以做到一弩八发,将来或可增加到一弩十发,乃至二十发。” “嘶——”众人无不震惊,甚至觉得匪夷所思,如果这弓弩做出来,岂不是一人便抵得上十个弓箭兵,威力可想而知。 “科技才是第一战力!”刘琦慨然道:“等连弩大成,弩兵的作用将不下于骑兵。” 庞统眼中神色略显复杂,叹道:“这孔明夫妇,不知还藏着多少奇技淫巧。” 刘琦笑道:“明日将这份大礼献上,徐公明第一个见证,算他走运。” 魏延嘀咕道:“这踏马叫走运吗?” 第141章 连弩之威 夜幕降临,武关内外却是火把通明,照得亮如白昼。 曹军的攻势一刻也没有停止,三万大军轮替多次,已经损失近半,加上受伤的士兵,能战者只有一万人。 徐晃从前阵退下来,双目赤红,面带疲惫,自从领兵以来,还从未打过如此艰难的仗。 哪怕是攻邺城,也有机可乘,但武关却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除了从正面进攻之外,毫无办法。 刚喝了一碗粥,斥候来报,荆州军又来三千援军,车辆排成长队,像是运送辎重武器。 徐晃一拍桌案,沉声道:“就是他刘琦再造一座武关,我也要将此地拿下。” 徐商言道:“人马损伤极多,照此下去,恐怕最多再坚持十日,是否也要向长安求援?” 徐晃思索一阵,摆手道:“年前攻城未果,已让曹将军不满,若再求援,必为其所笑,两个时辰后停止攻城,休息一夜。” 徐商大惊道:“将军,此时若退兵,岂非前功尽弃?” 徐晃笑道:“犹记丞相昔日攻寿春否?” 徐商当时还只是个督军,往事历历在目,点头道:“丞相限期三日,若不破城皆斩!于是三军用命,军威大振,将士们争先登城,一战消灭袁术。” 徐晃点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传令明日全军出动,三日内不能攻破武关,吾等皆以死谢罪!” 徐商瞪大眼睛:“将军,这如何使得?” 徐晃叹道:“某受丞相器重,来取武关,自冬至夏,近半年寸功未立,却折损数万兵马,若不破关,还有何颜面去见丞相?” 将近三更,连日猛攻的曹军忽然退去,武关难得安静下来,反倒让守军有些不适应。 守军报知刘琦,也猜不出曹军用意,以不变应万变,叫守军小心巡视,也正好休息一番。 次日,徐晃传令各营将领:“昨夜接丞相将令:若三日内不能破关,全营皆斩。各营选拔精锐全力攻城!” 营中曹军无不大惊,立刻整饬兵器,搬运木石弓箭,大小将士无不振奋精神,准备最后一搏。 徐晃再次来到武关前,只见城上守军在搬运车辆,关头上比往日多了一排车辆,弓箭手反倒退至两翼。 “哼,这便是昨日运来的武器?” 徐晃远远打量着,以为车里面装着石头火油等,攻城时全部倒下来,这能有多大威力? 随着一阵鼓响,曹军再次抬着云梯、推着冲车,在投石车和井阑的掩护下,向武关发起进攻。 刘琦站在城楼中观战,只见关下人潮涌动,矢石如雨,前排无数人倒下,后排的踏着同伴尸体而上。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般,转眼之间灰飞烟灭,多少人殒命于此,尸骨全无,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如风一般消散。 徐晃亲自在军前督战,但有退后或者迟疑的,他亲自动手,连斩三人,曹军攻势如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武关这块礁石,欲将其吞没。 庞统观察战机,指向井阑传令道:“机关弩准备,瞄准井阑!” 两翼各有三架机关弩,这上面只有三道沟槽,守军推动方向,关弩瞄准了井阑上的曹军。 随着一杆红旗挥动,只听吱呀呀一阵机关响动,数道黑影便凌空飞窜出去。 咻咻咻—— 弩箭尾部凿空开口,竟发出尖锐的厉啸之声,射向井阑顶部的箭塔。 井阑上的曹军,正全心关注着城头的弓箭手,对其压制,忽然听到尖锐的声音,转眼便是手指粗细的箭矢疾速而来。 尖锐的破空之声令人心悸,还未等反应过来,箭矢已经到了面前,嗤的一声轻响便贯穿身体。 曹军身上的铠甲形同虚设,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从空中掉落,部分箭矢射在木桩上,将箭塔震得簌簌发抖。 此时前部曹军已有部分爬上云梯,开始登城,第二波曹军距离城墙仅有数十步,冲车也已到了城下。 傅肜见井阑上的曹军失去威胁,举起绿旗,大吼道:“放!” 架设连弩的士兵早已瞄好位置,十几架连弩,同时发射,机簧咔嚓咔嚓响动,乱箭如雨雾一般,甚至形成一道阴影,将城下的曹军全部覆盖。 嗡—— 闷响声中,冲过来的曹军瞬间扑倒在地,连同爬城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全被清空。 天地仿佛震动了一下,喊杀声戛然而止,连擂鼓的士兵也为之一呆,武关内外一片肃静。 “这……”徐晃在马上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刚才那城上那密集的箭雨,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前排掩护的士兵,竟被箭矢洞穿铠甲杀死,简直匪夷所思。 第三波的曹军还在蓄势待发,也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先前攻城,还能冲过箭雨到城下,这一次却无一人生还。 徐晃错愕半晌,才吸了一口冷气:“这究竟是何物?” 此时再看每个城垛口的车架,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守军装完箭矢,再次瞄准城下。 “将军,你看!”徐商带来两支箭,递给徐晃。 徐晃接过来一看,这箭矢竟有食指粗细,后部为木杆,比普通箭矢短了一半多,但前端箭镞有一寸长,米字开口,十分锋利。 “竟有如此利器?”徐晃吃惊不已。 如此强劲的箭矢,足以破开盔甲,换作他也不敢贸然冲杀,更何况是那些穿着皮甲的普通士兵? “将军,我们……是否还要进攻?” 指挥第三波冲锋的吕建不安地走过来,眼里竟是忧惧之色。 徐晃扭头看去,井阑上的弓箭手已经被全部消灭,高空的压制失去威力,城上的守军更能从容御敌。 井阑的作用不只是压制守军,也能监视守军动静,但那上面空间有限,再派人上去也是找死,指挥如同少了一只眼睛。 徐晃盯着城头伫马不语,所有的曹军则盯着徐晃,这是等候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良久之后,徐晃心中暗自叹息,摆手颓然道:“撤!” 曹军听到将令,无不松了口气,吕建和徐商赶紧招手,示意各营撤退。 轰隆隆—— 就在曹军转身撤退,阵容大乱的时候,沾满血污的武关铁门缓缓打开,如同远古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一员大将纵马而出,手持丈八矛,大喝道:“徐晃休走,燕人张翼德来也!哇呀呀——” 第142章 深不可测 张飞这一嗓子,吓得殿后指挥的吕建浑身一凛。 曹军也都纷纷回头,像被猛然惊吓的羊群,不自觉挤在一处。 曹军苦战半月,又经历毁灭性打击,士气低落。 徐晃传令撤退,最后一口气也泄了,谁能想到此时守军竟敢出城?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是张飞的名号,刘备与曹操交锋数十次,关张的名号谁人不知? “撤——(破音)”吕建扭头看去,那黑塔大汉手持蛇矛,不是张飞还是谁? 此时所有将士正如高潮后的疲软,再想站起来,除非嗑药! 关键嗑药也打不过张飞啊,曹军轰的一声,像炸了窝的鱼群,猛然前拥,争相逃命。 咚咚咚—— 与此同时,武关之上鼓声大作,魏延也带兵出关。 徐晃正在前撤退,听到身后大乱,鼓声响起,顿时脸色大变,瞠目大吼道:“竟敢偷袭……” “将军不可恋战,快走!”徐商见后方逃兵涌过来,急忙催促准备回身厮杀的徐晃往前走。 这官道虽说宽敞,那也是相对武关外的蜿蜒山路,其实也就辆车并行而已。 兵败如山倒,此时兵无斗志,士气低落,已根本无法抵挡蓄势已久的荆州军。 人马被张飞驱赶,成千上万人挤在路上,一旦拥堵,后果不堪设想。 “卑鄙!”徐晃征战半生,何曾受过此等算计,气得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打马向前。 张飞带领一千燕云骑,转眼便追到混乱的曹军之中,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爆喝声中,蛇矛舞动,便见人影翻飞,数人竟被凌空挑起,稻草般翻滚着落入绝涧。 曹军拥挤踩踏,死伤无数,不少人直接被挤落山崖,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刘琦站在关头,手按城墙,看着这一场无情的杀戮,目光深沉。 这华夏大地,九州山河,数千年来,不知渗透多少鲜血,埋下多少尸骨。 真应了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血洗的江山,骨堆的王座! 庞统扫视关头上的二十座连弩,慨然道:“此次反败曹军,连弩功不可没,孔明虽未在前阵,却也功不可没。” 这连弩简直是守城利器,用机簧发射,在城上居高临下,威力倍增,敌军可避开箭雨,但绝对无法挡住这些密集的箭矢。 “对了,命傅肜将弩箭尽量收集回来!”提起连弩,刘琦便忍不住龇牙吸气,“东西虽好,就是价格贵了些!” 一架弩车的造价,至少要用三十万钱,那些弩箭也是特制,如果和普通箭矢一样,就没有破甲的能力。 庞统笑道:“若用弩箭换回将士性命,何尝不可?他日将军兴复汉室,一统山河,收天下民心,坐拥九州之富,区区小利,不足挂齿。” 刘琦点头道:“研发兵器,正是为了减少将士伤亡,如今襄阳天工坊有黄夫人主持,数百工匠参与其中,想必今后还有惊喜之物。” 刘琦对工匠和机关术的支持,不下于刘表兴学,这让黄承彦大受感动,见墨学又有了出路,主动请刘琦吃酒。 此次有诸葛亮作陪,谈及当今乱世,刘琦又说出一句至理名言:战争是为了和平,止战之殇在所难免。 黄承彦原本是担心这些器械杀伤力太大,不忍拿出来,以免多造杀戮,被刘琦一语点醒,大为赞同。 再次大醉之后,不但将压箱底的东西全都交出来,并让次子黄焕协助黄月英研制兵器。 刘琦大喜,新设工曹,成立天工坊,专门负责研发军器机械,更破天荒任黄月英为从事,在荆州引起极大轰动。 为了赶工,刘琦不得不违心充任老板的角色,让那些工匠成为996的社畜,加班加点赶工。 角色互换,才知道当领导也不容易,只恨那些工匠不给力,做事拖沓,进度缓慢。 不过在这个时代,工匠地位卑贱,刘琦非但给他们发工资,技术好的直接委任官职,所有人无不感恩戴德,尽心做事。 再给他们赋予兴复汉室的神圣使命,从工匠一跃成为有信仰、有使命、有目标的爱国之士,每个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爱国并不可耻,那些嘲笑他人有壮志的人,往往都是自甘堕落的卑微者,身处黑暗之中,便见不得别人沐浴阳光!” 工坊之中,刘琦在一次宴会上如是说,言语通俗亲切,让所有人大受触动,热泪盈眶。 在精神物质的双重激励下,工匠们日以继夜,终于造出二十架连弩,三万弩箭,于武关初显身手,果然威力惊人。 而且这些连弩只是第一批试验品,将来会更加轻巧便于携带,不仅用来防守,进攻也是一样犀利,若装备在骑兵、水军身上,战力倍增。 此时关外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曹军狼狈逃窜,又有张飞和魏延两员虎将追杀,呈一面倒的局势,傅肜只是前去看押俘虏,收取物资。 傍晚时分,张飞派人来报,带兵一路掩杀到商县,趁势占了驿站,徐晃带领残兵逃走,获得辎重粮草无数。 刘琦大喜,留傅肜守武关,与庞统赶到商县,果然粮草堆积如山,看来曹军为了攻打武关,做足至少三月苦战的准备,未料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魏延对连弩的威力赞口不绝,抱拳道:“徐晃遂败走,但曹军必会再来,何不将连弩搬来此地?” 刘琦笑道:“文长当真以为区区徐晃一支兵马,便值得我亲自来一趟武关么?” 魏延一怔:“那大公子此来何意?” 刘琦指着长安方向:“我若不来,曹洪怎会出兵?曹洪不出,马腾如何取长安?” “原来如此!”魏延恍然大悟,慨然道:“公子真是深不可测。” “这才哪到哪?”刘琦负手看向西北方向,缓缓道,“我此番与翼德来武关,其实另有一项机密事,非文长不能胜任。” 魏延惊喜不已,抱拳道:“将军尽管吩咐,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天机不可泄露!”刘琦摇头道:“徐晃大败,长安派兵还需数日,传令庆功三日,想吃什么尽管提!” 魏延舔了舔嘴唇:“大公子,我想吃鱼了!” 张飞大笑道:“俺也一样!” 第143章 后顾之忧 长安城,曹洪正在府中大摆酒宴,招待长安众官,以示抚慰。 春暖花开,曹洪自河东买来的歌姬,穿着轻纱短裙,踏鼓舞动,十分妖娆,在场之人无不鼓掌欢笑。 正酣畅之际,忽报徐晃在武关大败,失了商县,荆州兵正往长安杀来。 曹洪惊怒不已,轰走歌姬,命人将徐晃带进来,见其形容狼狈,丝毫没有大将风度,大喝道: “武关乃关中门户,丞相命你取关报仇,自年前到现在,非但寸功未立,反损兵折将,三万精兵全军覆没,还有何颜面回来见我?” 遂命亲兵将徐晃推出斩首,以正军法。 钟繇闻报赶来,赶忙拦住士兵,劝道:“将军息怒,徐将军深受丞相器重,前军失利,必有情由,可问清情况。” 曹洪冷哼道:“徐将军,丞相赞汝有周亚夫之风,何以如此狼狈?” 徐晃颓然答道:“又用一种古怪武器置于关上,发射时箭如雨下,将士无一活命,无奈退兵,谁知张飞竟在关中,杀将出来,人马约束不住,故而失了大营。” 曹洪冷然一笑:“哼哼,张飞到关中,你竟然毫不知情,可见用兵有误,怪不得年前取武关不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四十!” “万万不可!”钟繇忙道:“今战事四起,正是用人之际,可暂免其罪,令其戴罪立功。” 曹洪怒道:“败军之将,若不惩处,今后叫我如何统兵?” 钟繇劝道:“徐将军自洛阳追随丞相,屡立功劳,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先报丞相再做定夺。” 曹洪这才拂袖道:“不看钟司隶之面,必正军法,命你暂守蓝田,待我整兵接应,戴罪立功。” 徐晃满面羞惭,叹息而去,并非因曹洪要责罚他,而是曹军不问那些弓箭利器,显然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并未重视。 此时张既也闻讯赶来,得知徐晃大败,三万人马全军覆没,大惊道:“张飞乃万人敌,那魏延也不好相与,需有大将对战,当尽快向许昌求援。” 曹洪大笑道:“张飞区区莽夫,屡败于某,何足惧哉?无需报于丞相,某亲自出征,必擒此贼,踏破武关。” 钟繇忙道:“将军不可,马腾在陈仓按兵不动,其意未明,若贸然出兵,万一西凉军叛乱,恐关中不保!” 曹洪沉声道:“马腾老贼,仗着有些兵力,屡次抗命,先除此贼如何?” 张既言道:“丞相命马腾取汉中,先前推说粮草不足,又因天寒地冻不肯出兵,今已开春,何不拨运部分军器粮草,催督其发兵汉中,免去后顾之后,再取武关未迟。” 曹洪点头道:“此计甚妙,但需派心腹之人前去监视,以免被其敷衍推脱,何人可往陈仓督军?” 钟繇抱拳道:“吾弟钟进为人机敏,可派其前往。” 曹洪大喜,遂唤钟进前来,拜其为牙门将军,押送辎重前往陈仓,督促马腾尽快起兵,待西凉军出发后再来禀告。 又拨五千人马到蓝田,命马延、张顗二将加紧操练人马,只等马腾出兵,便自领大军,直取武关。 钟进运粮出长安,直奔陈仓,一路上意气风发,随兄长来长安,苦苦等了三年,终于等来时机。 他虽是钟繇的弟弟,但两人相差近二十岁,长兄如父,平常都以长辈之礼相见。 钟繇至今没有子嗣,对他十分疼爱,将来家业自然要着落到自己身上。 此次运粮可是白捡的功劳,兄长举荐便有历练之意,只要表现良好,今后将平步青云。 不一日来到陈仓,只见城外人马疾驰,无数骑兵在原野上交错狂奔,尘土飞卷,阵容却丝毫不乱,不由惊叹道:“西凉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正观看之时,一队骑兵飞奔到近前,当先之人二十上下,英气逼人,抱拳道:“来者可是钟将军?” “咳咳,正是!”钟进收敛心神,还礼道:“在下奉曹将军之命运粮而来。” “在下马铁,家父正在城中恭候,请将军进城。” 曹洪早有军令送到陈仓,马腾派其子马铁前来迎接,这让钟进大为满意。 到了城中,查点过粮草辎重,钟进来到府衙,见马腾竟在府外等候,受宠若惊,急忙上前见礼:“马将军威震西凉,久闻大名,岂敢劳驾出迎?” 马腾抱拳笑道:“承蒙曹将军资助钱粮,又劳将军亲自运来,我等感激不尽,快快请进。” 钟进以往在长安时,都跟在钟繇身后,极为低调,钟繇也不刻意介绍,与侍卫随从并无差别,常常被人忽略。 今日忽然受此礼遇,再加上对方是西凉马腾,一方诸侯,不觉有些飘飘然,进门时差点跌倒在地。 当夜在府衙设宴接风,马腾父子轮番敬酒,奉承之余,借机询问长安之事。 钟进已被捧得找不着北,加之多饮了几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曹洪准备亲自攻打武关之事也告知马腾。 命人将醉成烂泥的钟进扶到后堂歇息,马腾与二子商议对策。 马休蹙眉道:“曹洪要取武关,却先派人来催促发兵,可见对我们并不信任,若再不出兵,恐会起疑。” 马铁握拳道:“曹洪派钟进运粮,说什么为我军临行助威,实则是督促我等兵发汉中才回长安,实在欺人太甚,不如杀了此贼祭旗,连夜直取长安。” “胡闹!”马腾瞪了一眼马铁,缓缓道:“曹洪离开长安,才是发兵良机,此时不可打草惊蛇,当先稳住钟进。只是如何才能叫曹洪放心出兵?” 马休言道:“为今之计,只好假戏真做,骗过钟进,待机而动。” 马腾捻须沉吟道:“二郎有何对策?” 马休言道:“明日便誓师出兵,将人马出散关进入秦岭,钟进自会满意而去。却将精兵藏于山中,父亲虚张旌旗缓缓而行,只等长安兵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长安,可一战而定。” “妙计!”马腾闻言大喜,搓着手笑道:“如今二郎也已长成,智略不下于孟起,吾心甚慰。” 马铁不服地撇着嘴,嘀咕道:“大哥只会舞剑耍枪,哪有计略?” 马腾转身道:“你说什么?” 马铁忙道:“孩儿说大哥武艺出众,又有计略,当真是文武双全。” 马腾抚须笑道:“孟起必将大兴我马氏一族!” 第144章 自圆其说 翌日马腾便在校场拜将点兵,请钟进随军检阅,誓师出征。 一个时辰后,以马休为先锋,领三万西凉军,浩浩荡荡进入陈仓道,直取汉中。 前军出城,钟进终于松了一口气,此行本以为会多费唇舌,甚至威逼利诱,才能让马腾父子出兵,没想到竟是如此顺利。 就在此时,却见马铁牵来一匹枣红马,神骏高大,鬃毛足有二尺来长,浑身皮毛油亮光滑。 马腾言道:“此乃西凉山丹马场的良驹,虽不敢说日行千里,但也是千里挑一,特赠于将军,还望莫要嫌弃。”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在下岂能借职务之便,收受好处?” 钟进虽然连连摆手,却双目放光,山丹马场的战马天下闻名,他在长安也不曾见过这等良驹? 马腾却叹道:“将军有所不知,骑兵虽威猛,但耗费极大!我父子在陈仓进退失据,实为粮草所困,此番运来这批粮草,虽解燃眉之急,但最多只能度用两月。秦岭山高路险,阳平关十分难攻,此去汉中,必定迁延日月,一旦粮草不足,后果不堪设想,将军到长安后,还望多多美言,尽快再拨粮草前来。” 钟进抱拳道:“为将军筹粮,乃在下职责所在,理当如此,这马……却是万万受不得,家兄若知,必会责备。” 马腾笑道:“此等良驹虽不算多,但在西凉却并不稀罕,权当在下一片心意。而粮草关乎三军命脉,将军若不收马,叫我如何放心远征?” 钟进只好接过缰绳:“如此在下便愧受了。” 马腾这才放心,大笑道:“宝马赠英雄,将军乘此马,去往散关便快多了。” 钟进一怔:“还要去散关?” 马腾点头道:“将军既来抚慰三军,若不到散关,被曹将军问起,恐怕不好交差。” 钟进本想就此道别,但马腾殷勤相邀,便随军同行,一直送到散关,看着大军进入陈仓道,才辞别马腾父子,跨上西凉宝马,回长安报信 钟进对此行极为满意,但回到长安,却想若是如实禀告,自己毫无作用,必会为钟繇和曹洪轻看。 来到府衙,却说是他到了陈仓,晓以利害,并承诺还要向西凉军拨粮,马腾才同意出兵。 钟繇闻言脸色一沉:“此等军情大事,你如何善自作主?军中无戏言,一旦粮草未到,西凉军作乱,后果将如何?” “明公息怒!”曹洪却微微摆手,笑道:“只要能让马腾出兵,些许粮草又算得了什么?西凉军缺粮,今后只能仰我鼻息,为我所用,马腾父子已不足为虑。” 钟繇冷哼道:“马腾缺粮,可是你亲眼所见?” 钟进此时只好硬着头皮答道:“马腾执意不肯出兵,又带我去看了府库,确实粮草所剩无几,其战马大多毛长瘦弱,正等收割春草,人马无有斗志,为振奋西凉军士气,我才不得已答应。” 曹洪闻言大笑道:“钟将军此去陈仓,非但督马腾出兵,送至散关,可见行事尽责仔细,又查出西凉军虚实,实乃大功一件,司隶对令弟太过严苛了些。” 钟繇瞟了一眼钟进,抱拳道:“非因他是我兄弟而细问,此事关乎军情大计,不得不谨慎。” 曹洪笑道:“马腾既已出兵,也该到某上场之时了,三日后兵发武关,本将要亲自将刘琦打回原形。” 此时细作已报来消息,刘琦就在武关,南阳之败已成曹氏宗族将领心中永远的痛,这次他要一雪前耻。 如今马腾出兵,西凉军又缺粮,关中威胁尽去,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派人向曹操报信。 当日曹洪在府中设宴激励文武官员,将钟进隆重介绍一番,称其有勇有谋,以三寸不烂之舌让马腾出兵,引来一片夸赞之声。 酒宴结束之后,钟繇回到家中,叫来钟进再问道:“你今日所言,可都是实情?” “句句是实!”钟进暗自咬牙,攥着拳头手心冒汗。 刚在酒席上被曹洪当着众官之面夸奖,此时万万不能松口,否则岂不成了反复小人,今后还如何做人? 钟繇捻须盯着钟进,半晌之后才道:“若是你我兄弟之事,瞒着我倒还罢了,不过是家事而已!若是此行公务有所隐瞒,必会招致大祸,你从小便读圣贤之书,当知忠孝诚信,不可因一时意气而耽误终身。” 钟进被兄长看得浑身不自在,忽然跪在地上答道:“大兄,实不相瞒,我在陈仓收了马腾一匹宝马,乃是山丹良驹。” “哦?”钟繇目光闪烁:“你与马腾素无来往,又非朝廷重臣,为何要赠你良马?” 钟进答道:“马腾担心攻打汉中经年累月,粮草告罄,前功尽弃,请我向曹将军美言几句,多拨些粮草。” “唔……”钟繇沉吟着,自语道:“如此说来,西凉军果真缺粮?” 刚才在席间他看钟进几次神色古怪,以为好大喜功,谎报军情,心中不安,原来是收了马腾的好处,心中疑虑尽去! 钟进知道兄长向来做事严谨,低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话,好不容易自圆其说,再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可就麻烦了。 反正马腾军中缺粮是事实,自己见与未见都一样,而且曹洪已答应拨粮,此事已经无需再去核实。 “起来吧!”钟繇慨然一叹,认真教导道:“马腾赠马,并非因你本事名望,而是所处之位,此乃受贿也!你要记住,今后在官场之上,但凡用贿者,必有难办之事,此等事若要做成必用非常之道,违反律法,若做不成连累己身,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你要引以为戒。” 钟进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抱拳道:“我这就到曹将军府上请罪,将那匹马交公,任其处置。” “这便是了!”钟繇微微颔首,心中疑虑尽去。 钟进再次牵着马来到曹洪府上请罪,曹洪正与众将商议出征之事,闻言非但没有责备,反将那匹马留给钟进。 “马腾送给你这么大的人情,若是不还,未免说不过去,我出征时,再拨五万石粮草,还由你送往陈仓,如何?” “多谢将军!”钟进大喜,骑着马兴冲冲奔回家中,向兄长复命。 钟繇闻言却是一叹,将写了一半的密信烧了,那里面就有曹洪蓄养舞姬,饮酒取乐之事。 曹洪此举不过是为安抚马腾,却又顺便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这人情得还啊! 第145章 曹军出兵 曹操在许昌养精蓄锐,得到长安消息,马上召集文武议事。 曹操言道:“今刘琦已到武关,果然妄图结连马腾,窥伺关中,殊不知马腾已为我掌控于股掌之间矣。年前孙权偷袭淮南,夺我庐江,正是报仇之时,诸位以为如何?” 夏侯渊早对东吴偷袭不满,点头道:“江东鼠辈,朝秦暮楚,若不给他些教训,以武临之,将来必会再犯,可夺回江北之地,永绝后患。” 曹仁、夏侯惇赎回之后,曹操将二人调往徐州,换回张辽和夏侯渊,由他们防备荆州,一切人员早已部署完毕。 贾诩却道:“刘琦竟亲自到武关,恐必有所图,若被其搅动关中之势,恐生滋蔓,丞相需谨慎。” 曹操大笑道:“徐晃虽败,但刘琦要兵发关中,却是力有不逮。今马腾已经出兵,粮草由我供给,何虑之有?曹洪、徐晃二将镇守关中,可保无忧。” 贾诩微微蹙眉,揪着胡须再未说话,此事表面上看起来的确万无一失,但他心中却总觉得不对劲,又不能只凭感觉议论军情。 曹操见他犹豫,笑道:“此事年前与先生早有商议,出兵之时,又何故犹疑不决?当断不断,坐失良机,非大将所为也,吾意已决,此去必将踏平江东,叫碧眼儿惊惧来降。” 乐进已经迫不及待,抱拳道:“末将愿为先锋,杀奔淮南。” 曹操遂拜乐进为先锋,同时发檄遣使到东吴,责孙权侵犯疆界,诛杀朝臣之罪,要他自缚来降。 留夏侯渊守许昌,张辽出镇昆阳,自领五万大军,又调河北、徐州兵马南下,到寿春集合,征讨东吴。 …… 三日后,曹洪在长安点动人马,杀奔武关而来,并将随军粮草拨送五万石,由钟进运往陈仓,激励西凉军。 钟进再到陈仓,可谓踌躇满志,先前出使,便叫马腾出兵,此次又帮马腾要到粮草,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马休正在陈仓准备粮草,没想到钟进来得如此之快,赶忙吩咐士兵将府库中发霉的粮草装车摆在外围。 见钟进又送粮草,马休喜不自禁,抱拳道:“将军果然是信诺之人。” 钟进笑道:“本将答应的事,自然要用心去办,曹将军已出兵去伐刘琦,临行时给了我几分薄面,又拨粮草以助军威,马将军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呐!” “我等自当披肝沥胆,铲除奸佞!”马休连连点头,又问道:“曹将军要伐刘琦,莫非要兵出武关?” 钟进笑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刘琦竟亲自到了武关,徐晃将军不知实情,才遭大败,今曹将军亲征,必叫此子铩羽而归。” “原来如此!”马休心中一动,又问了一些长安情况,将钟进和车辆一同接到营中,命人查点交割。 钟进见马休准备的粮草大多发霉,顿时心中大定,故作愤慨:“用此等兵粮,如何能叫三军作战?” 马休无奈叹道:“我正为粮草之事发愁,将军来得正好,真是雪中送炭。” 钟进以使者的身份安慰了几句,这次没敢答应再送粮草,只说回去后如实禀告,请曹洪多拨钱粮,让他们父子尽快拿下汉中之地。 马休再三谢过,设宴款待钟进,这次钟进却不敢久留,匆匆吃过饭,便马上转回长安复命。 送走钟进后,马休连夜赶往散关,向马腾禀告长安军情,如今城中守军只剩五千,除去巡逻治安的差役,精兵不超过三千人。 马腾大喜道:“刘琦为助我取长安,不惜亲自到武关,今时机已至,夫复何疑?” 马休言道:“曹洪亲出,吾料刘琦必会佯装败退,诱敌深入,我们连夜出兵,曹洪救援不及,便可一举拿下长安城。” “某有关中之地,何愁大事不成?” 马腾深以为然,命马休回陈仓,多派细作监视长安战事,精兵在城中随时待命出发。 …… 刘琦占了商县,趁着徐晃败走,逐渐蚕食沿途驿站,往长安逼近。 张飞杀得曹军心惊胆战,节节败退,领兵连取三寨,直退至上雒境内。 这一日正与庞统等宴会,品尝刘琦亲手做的剁椒鱼头,斥候来报,曹洪亲自出征,以徐晃为先锋卷土重来。 自从辣椒被广泛推广以后,襄阳的酸辣鱼、麻辣鱼、可谓一绝。 汉代的饭食还以蒸煮为主,调料也极少,刘琦发现辣椒之后,如获至宝,甚至开始亲自下厨做菜。 刚开始大家还吃不惯辣的,十分嫌弃,但几次过后,仿佛湖南人吃辣的基因被挑动起来,数月间便风靡整个荆州。 刘琦笑道:“曹洪果然中计,此番关中风云突变,我们便可浑水摸鱼了。” 张飞吸溜着半个鱼头,大笑道:“这可不是浑水摸鱼,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庞统也美滋滋地品着美味,慨然道:“我在襄阳时,曾吃过汉中大鲵,因其叫声如同幼儿哭声,土人称为‘娃娃鱼’,极其鲜美,有滋阴补阳之功效,若能以此厨艺烹制,必为一绝。” 刘琦会意一笑:“先生放心,不出半年,我定要亲手做一道酸辣娃娃鱼。” 这玩意儿在他那个时代,别说是吃,就是抓了,美味没到嘴,牢饭至少要吃三年。 张飞吃得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该我上场了!” 庞统笑道:“将军稍安勿躁,等徐晃兵到,再与他对战未迟。” 张飞不满道:“曹军屡败,何惧于他?就是曹洪领十万大军来,俺一样将其杀退!” 庞统言道:“吾等此番是为助马腾取长安,不可与之力敌,若能逼徐晃来归将军,也不枉出兵一场。” 刘琦一怔,摇头失笑道:“徐晃乃曹操心腹爱将,岂能轻易来降?” 徐晃可不是于禁、李典等,让他投降,刘琦做梦都不敢想。 庞统却轻笑道:“岂不闻兵法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则必败?纵不能逼其归顺,令其二人不和,则曹洪不足虑也!” “先生高见!”刘琦点头叹道:“世上之事,不怕难做成,就怕想都不敢想。” 这段时间感受下来,卧龙凤雏各有所长,诸葛亮以正为主,稳中求胜,而庞统则侧重奇计,出奇制胜。 凤雏就是凤雏,做事胆大奇特,出人意料,才会一鸣惊人。 第146章 耀武扬威 徐晃得到曹洪将令,便迫不及待领兵而来,准备一雪前耻。 荆州兵不过是仗着武关地利取胜,若论排兵布阵,他自有信心对敌。 哪怕张飞勇猛,在中原时也曾多次打得他兄弟三人狼狈逃窜。 带着徐商、吕建二将来到上洛,见敌军营寨就在一战,徐晃亲自上前,专搦张飞、魏延厮杀。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鼓响,营门开处,张飞提丈八蛇矛而出,大笑道:“徐公明,前次俺叫你休走,你落荒而逃,如今又来送死?” 徐晃沉声道:“张飞,若不是偷袭,焉能叫你得逞?忘了在中原时,惶惶如丧家之犬?” 张飞大怒,挺蛇矛便刺过去,徐晃举斧相迎,二人在营前厮杀,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刘琦在辕门观战,这徐晃果然勇猛,他的武力在五子良将中应该仅次于张辽,但曹军中能与五虎上将一战的,也只有许褚一人而已。 果然四十合后,徐晃便渐渐不敌,张飞体力惊人,与裸衣战许褚、夜战马超,如蛮牛一般不知疲倦。 这等与生俱来的天赋,其他人再努力也比不过! 勉强又撑四五合,张飞蛇矛愈发凌厉,如同怪蟒一般,一连七八招连攻,只逼得徐晃手忙脚乱,拨马便走。 “还想走?”张飞大怒,拍马追杀。 徐商、吕建赶忙上前接应,张飞长矛刺去,一合便将吕建挑落马下,徐商大惊,跟着徐晃而逃。 “擂鼓!”刘琦马上传令进兵,后面傅肜领兵冲杀。 徐晃败退本阵,还未缓过神,张飞已经拍马杀到,曹军无人敢拦,中军大乱,四散奔走。 张飞追得徐晃狼狈奔走,身后人马大乱,傅肜趁势领兵冲杀,只杀得曹军走投无路,丢盔弃甲钻入山林之中。 正慌急之时,曹洪领兵赶到,见前方人马乱走,不禁大怒,引兵把守住路口。 张飞看见曹军大军赶至,遂停住战马,无奈让徐晃带着残兵败将逃回本阵。 曹洪脸色铁青,顾不上收拾徐晃,打马上前,厉喝道:“张飞,丞相当年待刘备不薄,又保其家眷,你兄弟竟恩将仇报?” 张飞大怒道:“若无曹贼祸乱天下,俺兄弟何必厮杀?俺大哥之仇,都在曹贼身上。” 提起刘备,张飞便悲愤不已,若无曹贼逼迫,他们何必四处奔走,最终流落荆州又被蔡瑁小人所害? “环眼贼,是非不分!”曹洪大怒,打马来战张飞。 张飞与曹洪大战,厮杀二十余合,便假装不敌,回马便走。 曹洪领兵追杀,后方早有傅肜接应,荆州兵把住要道,让过张飞,乱箭齐发,将曹军逼退。 曹洪将人马扎在山下,中军帐中,徐晃狼狈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语不发,此次不敌张飞,他已经无话可说。 曹洪这次却未责怪徐晃,轻笑道:“那张飞之勇不下于关羽,徐将军既知不敌,就不该去搦战,留着本将来对付。” 徐晃满脸羞愧,抱拳道:“张飞虽勇,却十分莽撞,不可力敌,当用计破之。” “本将如何打发了他?”曹洪冷嗤一声,摆手道:“公明自去后营休息,看我如何败敌。” 徐晃叹了口气,退下整顿人马,曹洪则召集马延、张顗二将议事,准备明日夺回上雒。 次日,曹洪领兵到营前讨战,庞统先命傅肜交战,十余合便被曹洪杀败。 张飞又出营迎敌,二人大战四五十合,张飞不敌退回,曹军士气大增。 曹洪直呼刘琦来战,在营外耀武扬威,命士兵轮流叫骂,荆州军只是紧闭营门死守。 曹洪无奈,又命马延、张顗二将冲营,却被乱箭射退,看看天色不早,便领兵回营。 晚饭过后,曹洪心想刘琦若是守营不出,不知何时取回武关,长安人马尽出,不可久留于外,便召集众将商议,准备连夜劫营。 马延立刻赞成:“刘琦人马今日被将军杀得不敢出营,士气低落,此时去劫营,必能取胜。” 张顗也请令道:“末将愿为先锋。” 徐晃却道:“那刘琦诡计多端,又有庞统为谋,今只见张飞,未见魏延,恐另有图谋,还需谨防,不可贸然出击。” 曹洪冷笑道:“公明吃了几次败仗,便怯敌不成?魏延不在军中,必是调回去守武关,正好劫营。” 徐晃苦劝道:“将军尽调长安兵马,当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思退敌之策,若贸然出兵,一旦人马有失,恐长安有失。” “大胆!”曹洪勃然大怒:“未曾交锋,便堕我军威,汝是何居心?莫不是怕我败了刘琦,在丞相面前不好看?” 徐晃忙道:“末将一心为公,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绝无此意,只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曹洪冷声道:“汝今日败阵,损兵折将,某并未治罪,今又慢我军心,若不念在大军即发,定当斩首。此时惩处,吾料你必不心服,待我得胜归来,再与你理论。” 当下将徐晃调至后军留守大营,自领兵马,与马延、张顗二将连夜劫营。 三更过后,曹洪领兵出动,徐晃也不敢大意,担心刘琦反来偷袭,亲自领兵巡视,心想若是魏延敢来,将其捉拿正好将功折罪。 曹洪来到上雒营寨,见营门口亮起火把,虽有士兵巡逻,却都十分懒散,漫不经心,并未有太多防备。 观察片刻,心中暗喜,此时正值春夏交替,这峡谷中东风正紧,命先派五百精兵,到营门两侧放火。 等到火把烧着栅栏,火光冲天,守军才惊慌叫喊,有人擂鼓示警,有人呼喊救火,营门处的守军一片大乱。 “时机已至!”曹洪大喝一声,领兵直冲营门。 马延、张顗随后接应,守营的士兵正在混乱之中,根本抵挡不住,曹军一拥而入。 霎时间营中喊杀声四起,荆州军四处奔走,曹洪直奔中军,被张飞匆匆赶来拦住,傅肜护着刘琦狼狈而逃。 张飞抵挡一阵,见火势冲天,曹军越来越多,也无心恋战,带领残兵逃走。 曹洪追出营外,在夜风中大笑道:“环眼贼,你跟了刘琦,也一样是丧家之犬,哈哈哈——” 第147章 小人之心 徐晃在营中苦等一夜,安然无事,却得知曹洪攻破营寨,只好前来会合。 曹洪笑道:“徐将军深受丞相倚重,数年来立功无数,是否年纪大了,远不如当年之勇矣!” 徐晃蹙眉道:“刘琦守南阳时,于博望坡诈败诱敌深入,前车之鉴,将军还需谨慎。” 曹洪顿时脸色一沉:“徐将军之意,昨夜败敌,非本将之能,而是刘琦诈败不成?” 徐晃抱拳道:“末将不敢,只是刘琦颇多计谋,需多加防备。” 曹洪大笑道:“为将者未战先怯,畏畏缩缩,如何能够取胜?刘琦守武关或许有余,但妄图进长安,无异于痴人做梦,某定叫他得不偿失。”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刘琦兵退桃花驿,重新收整人马扎营,并未退回武关。 曹洪大怒道:“刘琦小儿不知进退,吾此番必擒此贼,交与丞相处置。” 徐晃劝道:“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不知荆州兵虚实,贸然深入,恐其有诈。” 曹洪勃然大怒,指着徐晃厉喝道:“徐公明,汝先攻武关不力,再破敌无能,今又屡屡阻我进兵,慢我军心,莫非怀有二心不成?” 徐晃知道曹洪连胜,劝止不住,只好抱拳道:“将军既要乘胜追击,末将愿为后应,以防万一。” “哼哼,某已胜了一阵,该轮到你上场了!”曹洪冷哼一声,吩咐道:“丞相常赞汝有周亚夫之风,壮猛有谋,今却一反常态,若不能拿下桃花驿,必怀二心,定将你押回许昌审问。” 徐晃无奈,只好点动人马,先往桃花驿而来。 马延言道:“徐公明自南阳失利后,便屡战不胜,更在武关一败涂地,与先前判若两人,莫非不愿再为丞相竭力尽忠?” 曹洪双目微凛,沉吟片刻,吩咐道:“马将军带三千人马前去接应,看看徐将军如何对敌。” “遵命!”马延欣然领命。 他和张顗本为袁氏旧将,因见袁尚大势已去,临阵背主,常为曹营众将所笑。 此番好不容易看到个“同病之人”,又是曹营大将,恨不得徐晃立刻背叛。 更何况徐晃本就是降将,只要他又动了易主的心思,就要尽快抓住把柄,转移视线,今后便不会再有人讨论自己。 小人常戚戚,徐晃并不知道马延的心思,却在担心刘琦诡计,一路上神情凝重。 徐商不忿道:“曹将军仗着丞相崇信,咄咄逼人,那张飞极勇,强攻如何能拔寨?分明是嫉妒将军……” “住口!”徐晃打断徐商,沉声道:“某受丞相知遇之恩,自当以死相报,未知荆州兵虚实,情愿前来探视。若能识破其诡计,助曹将军拿下武关,先前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徐商叹道:“但荆州兵有那威力极强的武器,又有张飞守营,将军如何破敌?” 徐晃不再多言,将到桃花驿,沿途一处山坳,命徐商埋伏于此,自领人马来攻营。 刘琦在寨中闻报,言道:“曹洪明知徐晃不敌,又派他来打前阵,莫不是借刀杀人?” 庞统摇头道:“曹洪虽性燥贪功,却对曹操唯命是从,不会谋害同僚,徐晃此来,必有计谋。” 张飞已经提着蛇矛进帐,请令道:“怕他何来,俺此次定要捅他几个透明窟窿。” 刘琦笑道:“翼德休要急躁,徐公明乃当世良将,杀之可惜,若能为我所用,方为上策。” 庞统言道:“擒虎还需安排牢笼之计,此番定能拿获徐晃。” 刘琦忙问道:“军师有妙计?” 庞统揪着胡须笑道:“徐晃此来,必会诈败而退,张将军向前追去,若遇山谷险地,需要小心,但见伏兵杀出,败退回营,直奔向后。” 张飞领命迎敌,庞统又安排傅肜埋伏于营门处,营中设下伏兵等候消息。 营门外徐晃见张飞杀出,与之交锋,十余合便不敌而退,张飞紧追不舍。 转过山崖,将到埋伏之地,却见前方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尘土飞扬,正是马延领兵而来,不禁大怒。 马延此时将到伏兵山谷处,徐商想要劝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他人马逼近,也急得直跺脚。 “徐将军休慌,我来救你!”马延在马上大叫,传令士兵就地结阵。 徐晃气得差点昏过去,但此时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调转马头迎敌。 张飞兵到,二人就在山谷口厮杀,徐商见埋伏不成,只好领兵从谷中杀出,招呼马延从左右包抄过来。 张飞杀了一阵,不见伏兵出来,但接应的曹军极多,不再恋战,领兵诈败而走。 “徐将军,快追!”马延自以为救了徐晃一阵,不禁斗志昂扬,领兵急追。 徐晃暗自叹了口气,领兵向前,只见张飞带兵到了营前,人马惊慌,直闯入大营,撞翻辕门处的鹿角栅栏,守军乱作一团。 马延大喜道:“敌营已乱,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徐晃却勒马大喝道:“马将军不可冒进,小心……” “敌军已被我杀得胆寒,正是破敌之时!” 马延见立功机会就在眼前,战机稍纵即逝,不做丝毫停留,领兵直冲进寨门,根本不听徐晃劝止。 果然营门处守军防备不及,被他冲杀而进,张飞已从后营逃走,马延心中狂喜,直奔中军大帐来捉刘琦。 徐晃到了营外不敢冲杀,自己白捡一场功劳不说,若能擒杀刘琦,岂非一战成名? 刚才徐晃的举动,也足以说明他不肯用心,回去再禀报曹洪,顶替徐晃的位置不在话下。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时,忽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滚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眼冒金星。 还未等爬起来,便听营中鼓声大作,伏兵从四面杀出,一片喊杀之声,已被荆州军重重包围。 “缴械不杀,举起手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马延茫然坐在地上,不自觉地举起双手。 徐晃传令士兵列阵戒备,果然片刻之后营中大乱,伏兵四起,正准备去救马延,却见张飞从侧门又杀出来,只好领兵撤退。 曹洪见徐晃回营,人马损伤无多,反倒是后去的马延全军覆没,怒不可遏,不由分说便喝刀斧手将其推出去斩首。 第148章 亲身经历 徐商忙跪地求情,将马延撞破埋伏,不听徐晃劝阻,独自冲营之事说了一遍。 众将也都苦劝,曹洪又命人将徐晃押回,其实他也不敢擅自斩了徐晃,只是怒火无处发泄,气得脸色铁青。 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才问道:“马延既中埋伏,你为何不去救应?” 徐晃无奈道:“刘琦早有防备,张飞又从营中杀出,军卒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只好撤退。” 张顗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指着徐晃厉喝道:“马延救了你,你却眼睁睁看他送死,岂有此理!” 曹洪冷哼一声,言道:“刘琦大胜,必以为我不敢进兵,今夜由你再去劫营,将功赎罪,如何?” 徐晃大惊道:“将军前次劫营成功,敌军必有防备,若是再去,恐怕……” “徐公明,枉费丞相对你如此重用!”曹洪打断他,沉声道:“正是上次劫营,刘琦必以为我不敢再去,反其道而行之,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此仇不报,叫我今后如何统兵,我与你同去。” 徐晃也为马延之事心存愧疚,便应承下来,决意今夜就算战死沙场,绝不退缩半步。 桃花驿大营中,马延被押到中军帐中,刘琦笑问道:“你可愿降?” 马延点头道:“昔日我主被曹军所逼,走投无路,无奈而降,愿随将军铲除奸佞,为主公报仇。” 刘琦大喜,亲自为马延解去绑缚,命人看酒压惊,询问曹军情报,马延俱如实禀告。 此时又希望曹洪大败而归,甚至战死沙场,这样他降敌之事便显得更加明智。 “大公子,徐晃于路上留下……” 正说话之时,张飞闯进帐来,见马延在场,猛地捂住嘴巴,环眼瞪得如同铜铃。 马延大惊,张飞刚去追杀徐晃,回营复命,莫非他们暗通消息? 刘琦脸色微变,转而笑道:“翼德不必惊慌,马将军已经弃暗投明,助我共除曹贼,为袁氏报仇。” 张飞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先告辞退出帐外。 马延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琦:“如此说来,徐将军他……他早已?” 虽说他迫切希望徐晃投敌,但也知道这个可能性极低,即便刚才张飞说走了嘴,还是不敢相信。 刘琦举杯笑道:“将军已是自己人,便无需隐瞒,徐将军也是自己人。” “这……”马延目瞪口呆。 刘琦笑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曹军取南阳,徐晃曾领兵在博望坡追敌,被关羽伏兵杀败之事?” “倒也记得!”马延点头道:“当时将军退兵博望城,留张飞守城断后,曹丞相……不,曹贼命我等围住城池,分兵追赶,正是徐晃领兵。在下与曹洪守博望城西门,未料徐晃大败,关羽杀回接应,张飞自城中杀出,曹休在南门抵挡不住,让他二人逃走。” 刘琦慨然道:“其实当时徐晃已被关云长擒住并劝降,只因其家属都在许昌,恐被曹贼所害,又要救走张飞,才临时定计,让徐晃暂留曹营,伺机建功。” “嘶——竟有此事?”马延倒吸一口冷气,愕然道:“怪不得武关战事如此不顺……” 南阳之战已将近一年,这徐晃在曹营中潜伏如此之久,若不是有曹洪统兵,岂不是将长安拱手相让? 刘琦傲然笑道:“将军不必吃惊,徐晃若不在武关失利,又怎能叫曹洪出兵?不出一月,某必斩曹洪,踏进长安!” 马延心惊不已,想不到刘琦竟有如此谋略,留下徐晃来谋取长安,这线放的够长的。 震惊之余,对刘琦愈发钦佩,起身抱拳道:“将军果然妙算通天,今长安守军不足五千,可用之兵仅有三千,反攻之时末将愿为先锋,杀进长安城。” 刘琦点头笑道:“将军熟悉长安情况,届时定要倚仗于你。” 马延大喜,刘琦让他先下去歇息,明日一早带着那些俘虏回武关听令。 天色刚黑,刘琦忽然传令摆宴庆功,将马延请来,见庞统、张飞、傅肜等都在。 马延疑惑道:“战事正紧,当约束三军严守军纪,待攻破长安再庆功才是,将军何以如此懈怠?需知骄兵必败。” 这一点他在袁绍和曹操军中都亲身经历过,如今曹洪也有这苗头,自然感触最深。 刘琦大笑道:“诸位且看,我就说马将军一片忠心,绝非敷衍,请坐。” 马延坐在傅肜下首,看众人大笑,愈发不解。 庞统揪着胡须上下打量马延,笑道:“方才我还怀疑将军诚意,闻此一言,果然已经归心。” 马延顿时怫然不悦,佯怒道:“在下一片赤诚,将军竟还来试探,未免叫人寒心。” 刘琦摆手笑道:“摆宴庆功并非专为试探将军,只是顺势而为,其实另有目的。” 马延一怔:“不知将军有何深意?” 刘琦言道:“方才徐晃暗中派人报信,曹洪今夜要来劫营,这是做给曹军细作看的。” “啊这……”虽说已经归顺刘琦,但听到这个消息,马延还是大感吃惊,旋即又问道:“那上次劫营?” 刘琦笑道:“上次我们也早有准备,连夜撤退,并无多少人马损伤,不过是诱敌深入罢了。” 马延回想曹洪劫营之时,虽然得了一些辎重军器,但有张飞断后,并未杀多少敌军,不禁连连点头:“不知将军此次有何安排?” 刘琦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大手向前一挥:“此番定叫曹洪有来无回,今夜用人,将军就不必先回武关了。” 马延想不到立功机会这么快就到了,赶忙抱拳道:“末将听令。” 刘琦看向庞统:“就请军师安排人马。” 庞统抱拳领命,吩咐道:“翼德听令!” “末将在!”张飞将杯中残酒赶紧喝完,起身领命。 庞统言道:“此去武关十里处有卧虎岗,命你领兵五千埋伏于此,若见曹洪追来,将其前部放过,拦腰截杀。” 张飞领命而去,庞统又吩咐傅肜、马延守大营,等曹军来攻,假意抵挡一阵,便放弃营寨,往卧虎岗撤退,等到山头火起,便折返杀回。 庞统本打算让刘琦先走,刘琦却执意留守大营,要与众将同进退,亲身诱敌,让曹洪全力追赶,保证万无一失。 马延也大受感染,心中感慨不已,刘琦一个文弱书生,竟有如此气概,怪不得荆州军上下一心,将曹军打得抱头鼠窜。 想当初袁绍战公孙,曹操守官渡,都能亲临前阵鼓舞士气,后来怎么都变了呢? 第149章 左右逢源 将近四更,夜深人静,曹洪亲领精兵,与徐晃一同来到桃花驿。 望见营门处灯火稀疏,悄然靠近,顺风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十分醇厚。 曹洪忍不住咂咂嘴:“听闻襄阳有杜康酒,十分美味,果然名不虚传。” 徐晃警惕地盯着大营,神情愈发凝重:“将军小心有诈!” “嗯,咳咳……”曹洪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赶紧吩咐道:“我攻左路,公明攻右路,趁其酒醉未醒,生擒刘琦,可助丞相平定江南。” 到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晃也没什么好说,招呼人马靠着山崖逼近大营。 到了一箭地之外,士兵早已准备好火矢,号令传下,箭矢如飞蝗一般,带着火焰飞窜入营。 守军大惊,急忙示警擂鼓,徐晃一马当先,挥动大斧砍断木门,亲兵推开栅栏,一拥而进。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曹洪也领兵杀进大营,见荆州军果然没有防备,火光下人马惊慌逃窜,杀奔中军大帐而来。 马延奉命守左营,听到喊杀之声,立刻领兵拒敌,正要向前,却见是曹洪、张顗二人杀到,不由一阵心虚,指挥士兵上前拦截。 刘琦和庞统从帐中跑出来,招呼亲兵撤退,马延只好躲在大帐后面,不让双方看到,等刘琦离开大营,便马上逃走。 回头看去,守右营的傅肜已经领兵杀出,正遇徐晃,二人交手,不过十合,被暴怒的徐晃一斧打飞兵刃,拨马便走。 “不好!”马延本想让傅肜断后,见他不敌徐晃,岂不是要将自己留在最后? 此时曹洪已看到刘琦,催兵追杀过来,马延一阵惊慌,赶忙拨转马头,低伏在马背上撤退。 刚到后营,不知哪里伸出半截藤条,竟将马腿绊住,再次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向前滚去。 “我尼玛……”马延惊慌失措,破口大骂。 马延又一次被摔得眼冒金星,下意识翻滚到道旁的壕沟里,见傅肜已经带着残兵呼啸而出。 “等等我……”马延正要招手喊叫,徐晃已经追到,只好缩着脖子藏在沟中。 转眼之间,桃花驿大营已被曹军占领,正四处搜索巡察,徐晃向前追去,曹洪正急急赶来,指挥人马乘胜追击,要活捉刘琦。 马延进退无路,忽然灵机一动,将铠甲脱去,等曹洪到营门处,从壕沟里爬出来,大叫道:“曹将军且慢,不可追!” 曹洪坐骑被惊得人立而起,亲兵呼啦一声围上来,刀枪弓箭齐齐指向马延,寒光闪烁。 “不要动手,是我!”马延急忙举起双手,“吾乃马延,马延——” 士兵举着火把向前,将马延押到曹洪面前,马延跪地道:“前方有埋伏,曹将军不可去追。” “嗯?起来答话,”曹洪双目微凛,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空,问道:“你被刘琦所擒,怎得会在这里?” “那徐晃……”马延指着远处,忽然又停下,抱拳道:“将军,在下有机密军情禀告,可否单独谈话?” 曹洪再问道:“你如何知道前方有埋伏?” 马延笃定答道:“前方十里处有卧虎岗,张飞便埋伏于此,此乃……末将有下情禀告,恐影响军心吗,还望将军见谅。” 曹洪略作犹豫,派张顗领兵接应徐晃,小心戒备,收兵回营,将马延单独叫到帐中问话。 马延跪地道:“将军,那徐晃早已降了刘琦,我军屡战不利,皆是他在暗通消息。” 曹洪腾地一声站起来,两步走到马延面前,俯视他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有!”马延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 “末将被擒,刘琦想劝我归降,是我宁死不从,告诫他丞相天威,四海皆从,大军到处,所向披靡,反劝他早识时务。” 曹洪斜睥着马延,冷哼道:“算你还有几分骨气。” “末将对丞相忠心,日月可表!”马延郑重其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二人正理论之时,忽然张飞闯进帐中,说徐晃有消息送到,末将无意中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心念一转,便假意投降,打探情报。” 曹洪忙问道:“徐晃究竟如何?” 马延答道:“刘琦见此事被我撞破,便将实情相告,原来徐晃早在博望坡已被关羽降服……” 马延半真半假,将刘琦之言重新说了一遍,此次诱敌深入,设下埋伏,欲将曹洪兵马一网打尽,拿下长安城。 “这……这怎么可能?”听得曹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木然半晌不能说话。 他虽然怀疑徐晃不肯全力作战,但从未想过徐晃会背叛曹操,这比曹丕开口向他借两百万钱还荒唐。 马延咬牙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徐晃将我骗入大营,全军覆没,若非末将忍辱负重,焉识破能狗贼真面目?” “果真是徐晃暗通消息?”曹洪浑身一震,回过神来,脸色阴沉。 马延指着武关方向大声道:“将军若不信,查出卧虎岗伏便知,方才若非末将混在乱军之中,冒死留下阻拦,想必将军已经……” 曹洪眼角一阵抽搐,缓缓坐在帅位上,好半天才抬手道:“你起来吧!” 马延也长出一口气,起身趁机言道:“此事干系重大,将军若不敢处置徐晃,也要将其押回许昌受审,否则非但取武关无望,恐长安也有危险。” 曹洪双目微凛,沉声道:“你新降之人,心意未决,刘琦焉能以机密之事相告?只恐乃是离间之计。” “那张飞是个莽夫,闯入帐中说漏嘴,必是实情!”马延一脸委屈,急道:“曹将军,不说南阳战事,就是小小的一个武关,以徐晃之能,半年攻不下,恐丞相也未必肯信,这半月种种情况,也足见徐晃早有二心。” 曹洪深吸一口气,手指揉着额头,犹豫不决,正在此时,忽听帐外脚步声响,竟是徐晃和张顗二人回营。 曹洪目光一冷,沉声道:“徐将军为何不去追敌?” 徐晃抱拳道:“夜黑风高,山高路险,恐前方有埋伏。” “看看看看……”马延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鸭,扯着嗓子叫嚷起来,“他早已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曹洪勃然大怒,砰的一声砸案而起,指着徐晃厉喝道:“徐公明,你可知罪?” 第150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次他跟着曹洪出兵,也成功拿下桃花驿,一切顺利,怎得曹洪反而愈发愤怒? 曹洪冷笑道:“你怎知前方有埋伏?” 徐晃蹙眉道:“深夜追敌,实为大忌,末将只是猜测。” 曹洪问道:“刘琦狼狈而走,就该乘胜追击,就因一时猜测错失良机,徐公明,你何时变得贪生怕死?” 徐晃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曹洪今日百般刁难,这不是故意找茬? 当下抗声答道:“非是末将怕死,只怕耽误军情,若将军同往,徐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个万死不辞!”曹洪怒极反笑,冷笑连连:“若与你同去,恐怕赴汤蹈火的是我吧?” 徐晃抬头盯着曹洪:“将军何出此言?” “徐晃,你这个叛徒!”马延冲旁边跳出来,狞笑道:“昨日刘琦全都告诉我了,你就是潜伏在营中的细作,阳奉阴违,两面三刀。” 徐晃勃然作色,沉声道:“马将军,你被刘琦擒获,竟反来污蔑于我,岂有此理?” “想不到啊想不到!”曹洪在一旁不住摇头,叹道:“我本以为只有于禁、李典之流才会背叛丞相,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叛变了,简直人面兽心。” “你说什么?”徐晃大惊,忙抱拳道:“将军,此乃马延一面之词,万不可信,很可能他为刘琦所骗甚至收买,用此离间之计。” “徐晃,你竟敢反咬一口!”马延一阵心虚,涨红脸大声道:“全军上下,谁人不知你与关羽交情最深,博望坡追敌时,你究竟如何逃出关羽埋伏?” 徐晃一怔,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么遥远的事情,咬牙道:“是我冒死冲杀,突围而出。” “啧啧啧!”马延一阵咂嘴,向曹洪抱拳道:“曹将军,这话你可相信?前几日对战,他可不是张飞对手。” 曹洪斜乜着徐晃:“徐将军,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徐晃完全蒙了,战况瞬息万变,他哪里能说的清,微哼一声:“为何提此往事?” 这神情看在曹洪眼里,显然是徐晃心虚了,冷笑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马将军,你与他当面对质。” 马延先问武关战事,几次巧合说得徐晃哑口无言,又将刘琦之言说了一遍,看着满脸错愕的徐晃,得意笑道:“徐公明,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狗贼,竟敢血口喷人!”徐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大怒,拔剑便向马延斩去。 “住手!”曹洪急忙掣剑挡住,厉声道:“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罢了——”徐晃一怔,忽然仰天长叹,转向东面跪倒,“徐晃受丞相器重提携,为国尽忠,问心无愧,不想竟被小人污蔑,有口难言,恕我不能再为丞相效命——” 向着许昌方向三拜之后,抓起宝剑便向脖子抹去,竟要以死明志。 “且慢!”曹洪大惊,急忙上前抓住手臂,剑刃已经割破脖子,血流如注,大吼道:“快叫医者来!” 徐晃一脸萧索:“我已心如死灰,何必阻拦?” 曹洪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死死抓着徐晃手臂,言道:“你若果然忠心,明日与我去攻武关,只要能破关,一切谣言自散。” 马延急道:“曹将军,不可……” “住口!”曹洪喝止马延,扶着徐晃起身,缓缓道:“诸位早些去休息,我自有道理。” 医者赶来为徐晃检查伤口,所幸只是破了点皮,无伤大碍,众将都各自回营。 曹洪背着手在帐中转了两圈,派几名亲兵悄然出城,往卧虎岗方向去查探动静。 天明时分,亲兵来报,卧虎岗果然有埋伏,领兵之人正是张飞,天亮后没有等到追兵,往武关退去。 曹洪不动声色,等人马休整,吃过午饭后,点动人马,以徐晃为先锋,来攻打武关。 刘琦听到守军擂鼓示警,与庞统来到关楼,见来的竟是徐晃,都大感意外。 庞统慨然道:“如此用计,徐晃竟还能领兵,曹洪还肯用之,此人果为曹氏心腹大将。” 刘琦蹙眉道:“莫非马延那小子担心问罪,没敢说实话?” 庞统摇头道:“马延要想保命,唯有将将军之言和盘托出,虽有粉饰,也不过是为他自己脱罪,绝不会为徐晃开脱。” “真乃忠义之人!”刘琦也忍不住感叹。 此刻他忽然理解老曹的心情,为何一直对关羽念念不忘。 这样忠诚可靠的下属,哪个当领导的不喜欢? 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马延主动归降,他根本不稀罕,甚至把他当作一枚棋子又送给曹洪,挖空心思要策反徐晃,却是竹篮打水。 此时徐晃已到关下,指着关头大骂道:“刘琦小儿,竟用卑鄙手段离间于我,不过枉费心思而已,速来受死。” 张飞抱拳道:“这小子一根筋,俺去将他擒来再劝不迟,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一想起昨夜捂嘴故作震惊的神情,张飞到现在还尴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在不如将其直接生擒活捉来得痛快。 “嘿嘿,吾等计策也并非毫无所获!”庞统忽然一阵冷笑,指着徐晃言道:“将军请看,徐晃右颈处受伤,必是以死明志,才重获信任。曹洪若果真信他,就该留在营中养伤,今命其为先锋,既为察其忠心,亦为防备后患尔!” “这么说,还有戏?”刘琦眼睛一亮。 哪怕他们之间有一点小小的裂缝,只要锄头挥得勤,就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庞统蹙眉道:“只是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曹洪亲来督阵,却不好用计了。” 刘琦轻笑道:“凤雏也有计穷之时?” 庞统摇头笑道:“二人早晚面对,若有差池,便会弄巧成拙,前功尽弃。” 刘琦眉毛一挑,缓缓道:“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计……” “计在哪里?”张飞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刘琦,活像个好奇宝宝。 他对刘琦虽不如刘备那般亲近,但同样胸怀大志,比刘备更多了几分英气和机敏,这是让张飞最满意的地方。 刘琦笑道:“徐晃有伤在身,又远道而来,胜之不武,三叔与他另约日期再战,多与他叙叙旧。” 张飞一怔:“俺与他有何旧可叙?” 刘琦言道:“听闻曹贼在许昌待二叔甚厚,可问问详情如何。” 第151章 阵前叙旧 张飞纵马出关,将士兵列于两旁,关头上早有弩车架设好,远远瞄准曹军。 徐晃正要厮杀,却见张飞伸手劝阻道:“徐公明,俺看你脖子有伤,莫不是被曹洪所欺,自杀未遂?” 徐晃脸色阴沉,他早已看出这是离间计,这一切都是刘琦故意为之,冷声道:“干你鸟事?” 张飞一脸正色:“俺张翼德从不欺敌,等你伤愈后再来厮杀,如何?” 徐晃大笑道:“张飞,休要猖狂,某今日必斩尔黑头。” “且慢!”张飞再次拦住徐晃,瞪眼问道:“你比颜良、文丑如何?” 徐晃冷哼道:“问此作甚?” 张飞笑道:“颜良、文丑乃河北名将,被我二哥一合斩杀,俺未能亲见,实在遗憾,徐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文长……真乃神人也!”徐晃慨然一叹,盯着张飞:“关将军曾说你比他更厉害,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耳,丞相还曾叫我等都记住,我看也未必如此。” “这是二哥抬爱,”张飞仰天大笑,言道:“你本非俺对手,曹洪却又派你出战,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不如干脆跟我去见二哥,如何?” “放肆!”徐晃勃然大怒,巨斧便冲过来,大吼道:“某与云长既有交情,岂不知忠义二字?绝不会因私废公。” 张飞横蛇矛架住,劝道:“你当初跟着曹贼,是为保护天子,倒也算得上忠良臣。如今曹贼有篡逆之心,欺压天子,残杀群臣,与董卓何异?你还为他卖命,便是助纣为虐……” “放屁!”徐晃气得破口大骂,举斧对着张飞一阵猛砍。 张飞接连挡住,反手将大斧压住,叹道:“你带伤出战,若叫二哥知道,必会责怪于我,三日后痛快厮杀一场,如何?” 徐晃这几日被搞得心力交瘁,昨夜更是一夜未睡,此时被张飞压制,竟无力反抗,咬牙道:“一言为定!” “俺老张不占你便宜!”张飞收回蛇矛,“有些事要向你打听,烦请告知。” 徐晃问道:“何事?” 张飞言道:“传闻俺二哥在许昌时,曹贼极力拉拢,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既封汉寿亭侯,又赠赤兔宝马,上马金、下马银,美女十名侍奉左右,可有此事?” 徐晃微微点头,慨然叹道:“云长忠义,心如铁石,岂是口腹财帛能动之人?” 张飞又问道:“俺二哥在许昌行为如何,夜里除了读春秋,可有其他事?” “张翼德!”徐晃闻言大怒,厉喝道:“你与云长结义金兰,何其幸运,竟敢质疑他的人品,岂有此理!” “不不不,俺不是这个意思!”张飞忙摆手道:“许昌藏书典籍极多,二哥一向好学上进,除了春秋,可还看过其他书?” 徐晃重新打量着张飞:“何以有此一问?” 张飞叹道:“俺兄弟徐州失散后,二哥自许昌归来,便气度大变,仿佛脱胎换骨,你可知道他在涿郡时,还只是个推车的小贩……” 张飞说起往事,便滔滔不绝,将二人在街上打斗,刘备劝架,三人意气相投,桃园结义投军救国之事说了一遍。 他与关羽虽然交情不错,但关羽向来沉默寡言,在许昌时除了张辽和自己,基本不与他人往来,对往事更是只字不提,但对二位兄弟的牵挂,徐晃却感同身受。 如今听张飞说起往事,当真令人十分羡慕,听得徐晃心潮澎湃,向往不已。 心中感慨,人生能遇到如此肝胆相照之人,虽死何憾? 张飞在涿郡做屠夫时,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本就健谈,如今回忆旧事,又想起刘备,情绪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说得深情,一个听得入神,直到关头上响起鸣金之声,二人才忽然警觉,不觉竟已到中午时分。 张飞双目微微泛红,慨然笑道:“本想听二哥之事,却反说了许多闲话,若有机会,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徐晃身临其境感受刘关张的深情,对张飞也觉得亲切许多,不过他此次出战,意在表明心迹。 马上收敛心神,抱拳沉声道:“三日后,决一死战!” 张飞并不多言,打马转回关中,刘琦上前迎接,笑道:“想不到三叔如此健谈,若非到了饭点,我真不忍打断。” 张飞抹了一把满脸胡茬,摇头叹道:“往事不堪回首啊!” 自从刘备遇难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向人吐露心事,即便是面对关羽,也不敢再像原先那样把酒言欢,怕引起各自伤心之事。 万万没想到,今日在阵前,竟向一个对手和盘托出。 不过经此一番长谈,藏在心底的郁气却发泄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庞统轻笑道:“三日之期,足够马腾父子起事了。” 刘琦笑道:“文长也已进入汉中,牵制曹洪越久,形势对我们便越有利。” …… 徐晃收兵回营,发现军卒个个神情古怪,马延更是抱着胳膊靠着营门,撇着嘴冷笑不止。 曹洪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到了阵前,强压怒火看着徐晃与张飞在阵前谈笑感怀,哪里有半点杀气? 这要是在外人看来,分明是挚交好友久别重逢。 气呼呼回到帐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等徐晃进帐,冷然笑道:“徐将军,某命你去厮杀,你倒叙起旧来了,心中可还有公事、有丞相乎?” 徐晃抱拳道:“张飞见我有伤在身,不愿出手,约定三日后决战。” “约战用得了一个时辰?”曹洪猛捶桌案,厉声道:“你既说武关难以攻破,本将便叫你看看,我三日内如何拿下此关!” 徐晃忙劝道:“将军万万不可,武关险固,刘琦又有极厉害的武器,只是徒增伤亡……” “住口!”曹洪气得脖子里青筋冒起,怒吼道:“战又不战,攻又不攻,难道等武关自毁,天杀刘琦不成?” 徐晃还待再劝,被曹洪咆哮大骂,轰出帐外,传令三军,即刻攻打武关。 徐商在帐外等候,低声道:“近来军中传言,将军早已投降刘琦,无心厮杀,流言四起,将军要谨言慎行。” “此乃刘琦之计也!”徐晃仰天一叹,眼神逐渐坚定,缓缓道:“某心属丞相,可比关羽忠于刘备,清者自清,丞相必知某心意,何惧流言?” 此时他已抱定死志,三日后与张飞决斗,拼着一死也要将张飞拉下马。 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足矣! 第152章 福兮祸之所伏 东风吹,战鼓擂,关中再动刀兵,曹休夺取武关的同时,西凉军也马踏汉中。 消息传至汉中,太守张鲁大惊,忙聚众文武商议对策。 张鲁自领汉中以来,以道法治民,称“五斗米”教,以诚信为主,百姓路不拾遗,钱粮富足。 但因与刘璋交恶,张鲁母及弟被其所杀,双方结下世仇,张鲁欲趁机兴兵取川,连年交兵,此时西凉军来攻,陷入两难境地。 杨松吃惊道:“西凉马腾,有雄兵十万,曹操也不敢得罪,以怀柔之策安抚,如今兵入汉中,谁能抵挡?不如遣使向曹操求和,命马腾退兵。” 军师阎圃冷笑道:“曹操正是忌惮马腾父子,才用此驱虎吞狼之计,如今大军已发,却要他退兵,无异于痴人做梦。” 张鲁忧心道:“西凉军兵强马壮,汉中恐无人能敌,这该如何是好?” 阎圃言道:“汉中山高险固,阳平关易守难攻,西凉军只是骑兵强势,到了山中却无用武之地,主公有汉中十万之众,可征精兵两万,足以抵御。” 杨松揪着唇上弯曲的胡须,挑眉问道:“莫忘了益州刘璋连年发兵,若趁此时来攻,我们腹背受敌,又该如何是好?” 阎圃笑道:“益州刘璋昏弱,主公收兵不去攻他,必定暗自欣喜,苟图安乐,岂会出兵?” 杨松冷笑道:“阎参军太小觑蜀中之人了吧?只是认定刘璋暗弱,却不乏豪杰智士,若一旦说动刘璋出兵,又当如何?” 阎圃不屑与杨松理论,淡淡道:“刘璋优柔寡断,待其决心出兵,马腾早已退兵矣!” 杨松是汉中大族杨氏的代表,贪得无厌,根本不懂军情,又总喜欢指手画脚。 因汉中各处的义舍和饭米、肉食,大多都由杨家提供,杨松为教中大祭酒,地位只在师君张鲁之下。 杨松抱拳道:“师君,事关汉中存亡,教众安危,凡事要未雨绸缪!既然马腾是曹操派来,当另求援军,否则腹背受敌,汉中危矣!” 张鲁蹙眉道:“何处还有援军?” 杨松言道:“上庸申家一向与使君交厚,可请其发兵来助战。” 张鲁颔首道:“大祭酒言之有理,汉中与上庸有如皮毛相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其必来相助。” 申耽兄弟借申家势力,趁着黄巾之乱,占领上庸、西城两地,聚众数千家,朝廷加其号为将军,领上庸太守。 两地相隔极近,多年来一直联系紧密,也是张鲁唯一交好的盟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松得意一笑,又道:“另外……属下还有一个拙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鲁笑道:“老子曰: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但讲无妨。” 杨松言道:“荆州刘琦声名鹊起,又是帝室贵胄,于南阳大败曹操,两家如水火,可尽早前往交好,以备后用。” 张鲁蹙眉道:“刘琦与刘璋乃是同族,岂能助我?” 杨松冷笑道:“兄弟之间,结仇更深!当年刘焉入蜀,心怀不轨,造作乘舆车服,正是刘表上表将其告发,后刘焉病亡,刘表命人入益州煽动叛乱,刘璋也派赵韪领兵攻荆州,两家早已交恶。吾闻刘琦早有入蜀之意,师君若能与之联合,南北两路攻益州,共分西川,又能大仇得报,岂不美哉?” 阎圃诧异地瞟了一眼杨松,这个只知敛财享乐的家伙,今日竟开了窍,想得如此长远,看来必是为保杨家,急中生智。 张鲁略作沉吟,看向阎圃:“阎参军怎么看?” 阎圃难得向杨松点头:“倒也不失为权宜之计。” 张鲁问道:“吾与刘表素无交往,何人可为使?” 杨松抱拳道:“属下愿为师君分忧,先劝申耽兄弟来助战,再往荆州结交刘琦,试探虚实。” 张鲁大为满意:“如此便有劳大祭酒亲自走一遭了。” 杨松起身言道:“师君放心,属下已命早晚上香,祷告道祖及天师,请他老人家大显威灵,助我等早退马腾,护佑教众。” 张鲁勉励几句,等杨松退下,却叹道:“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难测,恐神灵未必肯相助,而申耽兵少,刘琦远水难救近火,眼下该如何拒敌?” 阎圃笑道:“秦岭山高路险,阳平关易守难攻,马腾远来,必不能久持,待其粮草耗尽,自会退兵。” 张鲁这才松了口气,慨然道:“老子曰:水利万物而不争。吾守汉中十余年,只求国泰民安,不图名利,奈何强敌环伺,身不由己。今日马腾来攻,恐曹操也有侵我汉中之意,当思长久之计:我欲自称汉宁王,督兵拒敌,参军以为何如?” 阎圃言道:“西凉军来犯,主公可趁机征兵训练,百姓必欣然来投,待马腾退兵,便率大军一鼓作气攻入西川,以两川之地为根本,然后称王,则大事可成矣!” “妙哉!”张鲁闻言眼前一亮,欣然拍案道:“老子曰:福兮祸之所伏!吾左膀右臂不谋而合,可见天意如此,即刻发榜征召人马。” 张鲁其实早有称王之意,但又恐失去民心,更惹来诸侯群起而攻,落得如袁术那般下场。 此时听到阎圃一番策划,不由大喜,遂命兄弟镇守张卫阳平关,操练兵马抵挡马腾。 杨松离开府衙,并未急于回家,而是带着一众“鬼卒”、“祭酒”直奔道观,亲自上香,命教众诵经祈祷。 礼毕之后,杨松独自来到后堂静室,这里一般接待高道名士,以及常年捐赠的贵宾,有些人不愿暴露身份,都是秘密接待。 杨松敲门而入,迫不及待抱拳道:“先生高计,在下一番妙论,竟说得那阎圃无法反驳,只能点头赞同。” 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正是不久前离开陈仓的孙乾,抚须笑道:“要保汉中,此乃万全之策,明公何时动身前往荆州?” “事不宜迟,明日便走!”杨松今天可是在阎圃面前露了一把脸,从未如此痛快过,又问道:“先生断定马腾果真会退兵?” 孙乾点头道:“明公今夜放心祝告,一定要大张旗鼓,声势越大越好,这可是足下成名之机,切勿错过。” 杨松重重点头道:“好,我即刻传各地祭酒都来集合,于四城内外焚香诵经,保证连过往神灵都能知道。” 第153章 语出惊人 当夜南郑城内外,各条大街之上,到处都是诵经之声,钟磬清脆悦耳,百姓自发于道路上迎接,焚香烧纸。 杨松忙碌到后半夜方歇,次日一早又带着随从离开南郑,从汉中顺沔水南下,直奔上庸。 早有使者前行报信,申耽亲自在城外相迎,倒让杨松有些意外,申耽兄弟一向对他冷眼相看,今日为何变了态度? 府中早已摆好酒宴,见礼落座之后,申耽见愁容满面,叹息不已。 杨松问道:“将军因何事烦忧?” 申耽叹道:“刘琦派兵进驻房陵,恐有攻上庸之意,我正欲向师君求援,未料先生却先来了。” 杨松微微点头:“当初曹操占南阳,将军这官爵乃操所授,刘将军自然认为尊驾乃曹氏党羽,上庸毗邻南阳,如芒在背,岂能不防?” 申耽无奈道:“吾当时向朝廷请令,并非归降曹氏,但朝堂乃曹操把持,诏书下达,我岂能抗旨不遵?” 杨松捻须道:“那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既然将军只是心向朝廷,何不去投荆州刘琦?” “你说什么?”申耽大惊,盯着杨松。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贪财好利的家伙,刚进城就语出惊人。 杨松笑道:“自刘玄德遇害之后,吾观当今天下,能兴汉室者,唯刘将军而已。其贵为汉室宗亲,又有荆州之地,兵多粮足,士人归心,抗曹非其莫属。” “哼!”申耽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前来求救,竟反来劝我投降他人,张师君当真瞎了眼了。” 杨松仰天大笑:“哈哈哈,愚夫之论!” 申耽大怒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杨松摇头叹道:“可笑将军凡眼不识天命,不知师君早开天眼,已看出帝乡龙气升腾,必是应在刘琦身上。” “当真?”申耽吃了一惊。 张鲁在汉中一带威望极高,其祖已经成道,他也有通鬼神的本事,人人敬畏? 杨松冷笑道:“将军真当我是来上庸求援不成?以上庸数千人马,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吾此番奉命南下,是往荆州结交刘使君,师君念在往日交情上,冒险透露半点天机,如何抉择,但看将军。” “这……”申耽一愣,眉头紧皱。 他早知马腾出兵,料定杨松此来是为求援,自知不是西凉军对手,故意以刘琦出兵威胁推脱,哪想到竟预料错了。 此时刘琦已经彻底占领南阳,近来又向房陵增兵,这也是实情,申耽虽是推托之词,其实心中也有担忧。 正饮宴之时,忽然士兵闯进大堂,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魏延领兵来犯,赵都尉已被其斩杀。” “什么?”申耽惊得站起来,脸色大变。 房陵与上庸相接,他早派兵沿途布防,谁知还是抵挡不住。 杨松端着酒杯,缓缓道:“将军,该到做抉择之时了。” “大哥……”正在此时,申仪狼狈而进,衣衫破烂,神色惊慌:“竹山的山贼出动,抢了我们的货。” 申家主要经营药材、兽皮等山货,往来于大巴山、秦岭,与羌人、巴人交往密切,但也经常受到山贼抢劫,尤其黄巾之乱以后,匪盗愈发猖獗。 申耽兄弟二人正是召集乡勇,消灭匪盗而建功,将境内山贼清剿一空,成为一方诸侯。 “这帮狗贼,好大的胆子!”申耽勃然大怒,咬牙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申仪咽了口唾沫:“大哥,这群贼人与以往不同,他们结伴而来,足有两三千人,都打着荆州旗号。” “你说什么?”申耽再次震惊,喃喃道:“莫不是响应魏延而来?” 杨松言道:“连匪贼盗寇都辨得清正邪,慕名来投刘将军,将军见识难道还不如这些匪类?” 咚咚咚—— 正犹豫之时,忽然城头鼓声大作,申耽浑身一震,喝道:“何事击鼓?” “报——”守军又来禀告:“魏延已杀到城下,正在叫战。” “来得如此之快?”申耽兄弟相视一眼,匆匆往城头跑去。 杨松也起身,向坐在下首的孙乾问道:“先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孙乾点头笑道:“刘将军料定只要兵临城下,申耽兄弟必会举众而降,自然要去。” “他如何知道?”杨松愣了一下,跟上孙乾笑道:“方才在下说辞,可有不妥之处?” 孙乾点头笑道:“先生所言分毫不差,我看申耽兄弟已然动心,定有重谢。” 杨松嘿嘿笑道:“能让刘将军满意,这是我该做之事。” 二人来到城上,只见城外一支人马,阵容整肃,铠甲鲜明,盔缨和征袍皆为赤红色,为首一员大将,面如重枣,手持大刀,威风凛凛。 杨松震惊道:“来者莫非关云长乎?怎报是魏延?” 孙乾笑道:“此正是魏延!关将军卧蚕眉、丹凤眼,二尺长髯,更具几分威严。” 只见魏延提刀大喝道:“申耽,尔等投顺曹贼,助纣为虐,若早日弃暗投明,可既往不咎。若有半分迟疑,某杀进城中,片甲不留。” 杨松惊疑不定,喃喃道:“红脸的……都如此霸气?” 申仪自忖不是魏延对手,商议道:“刘琦乃汉室宗亲,南阳已尽归其所有,曹操鞭长莫及,为保宗族及城中百姓,还是开城吧!” 申耽轻声一叹,回头看了一眼正指指点点的杨松,默默点头。 正要传令开城时,忽然北面尘土飞扬,人影攒动,只见闹哄哄来了一批人马,如同牛羊一般簇拥而来,转眼便到城下,喧腾不止。 “大哥,不好!”申仪脸色大变:“是竹山的山贼……那边还有秦岭恶虎,嘶——巴山三狼也到了……” 看到城下那一排穿着各异,神态桀骜的匪首,申仪倒吸冷气,这都是他们曾驱赶打压的对象,结仇极深。 申耽神情凝重:“此时万不可开城,先出城与魏延交涉,叫这些贼人退去,方能归顺。” 申仪畏惧地看着那些贼人,问道:“谁敢出城?” 左右将校及官员无不纷纷低头,这些山贼心狠手辣,对他们痛恨已久,出城不是送死? “若将军信得过,在下情愿走一遭!”正在此时,杨松背着手踱步而来,“吾欲结交刘琦,想必魏延会给几分薄面。” 申耽大喜,兄弟二人躬身谢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杨松挺了挺肚子,揪着呼吸淡淡道:“但这年头,没钱——谁愿给你办事?” 申耽早知杨松脾性,抱拳道:“只要先生促成此事,愿赠三十金酬谢。” 杨松抬起手掌晃了晃:“五十!” 申耽一咬牙:“好,一言为定!” 第154章 轻取上庸 申耽早知杨松脾性,抱拳道:“只要先生促成此事,愿赠三十金酬谢。” 杨松抬起手掌晃了晃:“五十!” 申耽一咬牙:“好,一言为定!” 杨松单人匹马出城,感受着万众瞩目,微扬着下巴,向魏延走去。 虽然面对肃然杀气,一颗心也噗通狂跳,但他知道此时决不能低头,否则就会出丑。 毕竟是五斗米教的大祭酒,万人聚会的场面杨松也见识过,倒还勉强能稳住。 到了魏延面前,杨松已是额头冒汗,轻咳一声拿出孙乾的玉佩,抱拳道:“在下奉公祐先生之命,前来与将军相见。” 魏延抬眼瞟了一眼城头,点头道:“先生叫你来,有何事相商?” 杨松言道:“先生请将军先退兵三里之外,将那些山贼豪强约束起来,稍后申耽兄弟自会开城投降,不可叫匪盗一人入城,以免祸及百姓。” 魏延冷笑道:“算他申家识时务。” 正要传令退兵,杨松却拦住他:“且慢,将军能否骂我几句?” “嗯?”魏延提着缰绳,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杨松嘿嘿笑道:“若将军轻易退兵,申耽兄弟必定心中不服,你我于阵前假意争吵一番,以示将军虎威,威慑守军,才好叫他们不敢反悔。” “倒也有理!”魏延微微点头,心想如此要求,魏某从未见过,怎能不满足你? 当即便将大刀举起来,厉喝道:“狗贼,找死!” “将军且慢动手!”杨松着实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滚下来,赶紧抱住马脖子,颤声道,“将军轻些,我害pia!” 魏延心中微哼,收刀呵斥几句,杨松抖抖索索求情告饶。 刚才受了惊吓,倒不像是做伪,看得城上申耽兄弟两颗心七上八下,紧张地直抠城墙。 好不容看杨松转回,二人急忙下城迎接,忙问道:“先生,情况如何?” “还好,还好!”杨松也擦着冷汗,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要命的钱,可真不好赚啊!” 申耽亲自将杨松搀扶下马,发现他还在不住发抖,劝道:“辛苦先生,五十金稍后便奉上。” 刚才还为杨松坐地起价不满,此时却觉得这五十金花得不冤,要是派其他人去,恐怕已经人头落地。 片刻之后,果然见魏延传令撤兵,围在北门外的匪贼也都如潮水般退走,往荆州军大营聚拢而去。 申仪长出一口气,赶紧提醒申耽:“兄长,马上请魏将军进城。” “对对,随我出城!”申耽反应过来,马上召集文武出城纳降。 那些匪贼显然都听魏延号令,只要将他接入城中,便可保上庸安全。 上庸官员匆匆出城,杨松将孙乾的玉佩交还,一张脸笑得如同菊花般灿烂:“多谢先生指点,杨某不才,愿与先生结交,不知能否高攀得起?”ζΘν荳看書 孙乾抱拳笑道:“与大祭酒共事,乃在下之荣幸。” “以后先生但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愿两肋插刀,绝不皱眉。” 杨松心里美滋滋,他在汉中人人生厌,一出门便结交孙乾这样名士,不比阎圃之流强百倍? 刚才的事情,只要孙乾一句话,魏延便可退兵,但他却创造机会让自己出尽风头,又大赚一笔,这样的朋友,上哪找去? 正请教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申耽兄弟已迎接魏延进城,想起孙乾刚才说的话,杨松叹道:“刘将军真神人也!” 见魏延仅带了十名亲兵,跟着三名匪首,其余人马都留在城外,更为叹服。 刘琦手下果然人才济济,文如孙乾智谋不凡,武如魏延胆略惊人,能与之结好,何惧曹操? 众人一同来到府衙,申耽将魏延让于上首,杨松坐在客位,重新摆宴接风。 申耽兄弟上前敬酒,看着那三个神色不善的匪首,心中不安,问道:“不知将军如何安置上庸之民?” 魏延言道:“某奉刘将军之命,讨伐奸佞,二位既非曹贼党羽,当然还官复原职,上庸、西城太守还由你二人担任。” 申耽二人大喜,忙抱拳道:“多谢将军宽宏,我等定当披肝沥胆,竭力尽忠。” 魏延淡淡道:“光说两句大话可表不了忠心,二位若是诚心为汉室效力,就该拿出点诚意来才是。” 申耽一怔,忙道:“将军放心,在下情愿将妻儿及宗亲迁往南阳乃至荆州。” 魏延这才点头笑道:“此事还要禀告刘将军再做定夺,他正于武关领兵,不日便要回归襄阳,我等至丹水会合。” 申耽抱拳道:“我二人久慕刘将军英名,正要拜访,烦请将军引荐。” 酒过三巡,魏延引荐三人与申耽敬酒,化解双方恩怨,今后他们也将归顺朝廷,不再与官府为敌。 申耽大喜,敬酒之后,慨然道:“将军虎威,方到境内,便叫众豪杰仰慕归顺,佩服佩服。” 魏延笑道:“你可听过治水之法,堵抑之,不如疏导之?治民亦是如此,若非那些贪官恶吏所逼,谁又愿抛妻弃子,落草为寇?” “将军所言极是!”申耽讪讪而笑。 这些年他们也没少仗着家族势力欺压百姓,其中的部分冲突就是因为侵占田地,强买强卖造成的。 但在乱世之中,你不打别人,别人就来灭你,不这么做,家族如何壮大起来? 魏延叹道:“近年来朝纲不振,人人自强而立,尤其汉中这些山高路远之地,更是强人出没,道路断绝,百姓不安,商旅不通,想必二位也深受其害吧?” “正是如此!”申耽忙点头道:“生逢乱世,我等守城练兵以图自安,也是身不由己。” 杨松也忍不住说道:“汉中与南阳已有数年不曾互通音讯了。” 杨家经营的许多产业,都是从南阳运往中原和荆州,自从这条路断绝之后,只能走关中,收入锐减,曾让杨松一段时间急得茶饭不思,瘦了一大圈。 魏延笑道:“刘将军虽暂时无力平定境内,但已想出一个折中之策,可保道路畅通,货物平安流通于两地。” “有何良策?”申耽兄弟和杨松同时开口,齐刷刷盯着魏延。 要是真能打通汉中和南阳的道路,保证货物安全运输,他们家族的收入至少要增加一倍以上。 魏延抚须笑道:“成立镖局!” 第155章 奇袭长安 张鲁派大祭酒杨松外结援军,又命弟张卫到阳平关拒敌。 同时往各县下达公文,征招兵马粮草,各义舍发布敕令,召集信徒居士,全面对抗西凉军。 自董卓大乱关中以来,不少百姓逃到汉中避乱,张鲁又以教义感化众人,百姓安乐。 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听闻敌军来犯,无不愤慨,纷纷响应拒敌,半月内便聚集起五万人。 张鲁命大将杨昂选拔精壮者一万,送往阳平关,又选军兵两万分别于褒中、沔阳二地训练,其余应征者编入后勤,负责运粮巡视,积极备战。 张卫领兵到阳平关,于关外两边山上,依山傍林扎下十几个营寨,相互策应,准备迎战西凉军。 等营寨立稳,还不见西凉军来,张卫疑惑,派斥候沿山查探,却报西凉军行进缓慢,每日只行进四五里,竟在沿山放牧,割草喂马。 副将杨任大笑道:“听闻曹操去年就命马腾攻汉中,因粮草未足拖延至今,长安虽运来一批粮草,恐怕也无济于事,西凉军竟行路喂马,不足为虑。” 张卫言道:“兵不厌诈,小心马腾故意,各寨加强巡视,不得有误。” 又过两日,探马来报,山路上不见一人,西凉军竟都退回散关。 张卫愈发惊疑不定,疑惑道:“莫不是见阳平关险峻,马腾知难而退?” 杨任冷嗤道:“该不会兵马未到,粮草却已用尽?这马腾也是久战之人,竟犯下如此大错,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难道是?”张卫脸色微变,沉声道:“将军可还记得出兵之日,大祭酒于城内焚香祭拜,莫不是师公大显威灵,慑退西凉军?” “这……”杨任眉头一皱,这种事他可不敢妄自评论,叹道:“若果真如此,汉中当为乱世一方净土矣!” 张卫精神一振,马上命人向张鲁报信,同时再派斥候沿山打探消息,严密监视西凉军动静。 其实早在汉中全面备战时,马腾已经退兵,精锐部分藏于散关,部分连夜退回陈仓,养精蓄锐等候长安消息。 陈仓道上的兵马,都是老弱残兵和一些老马、马驹等,士兵们虚张旗鼓,看似进兵,实则和平时放牧没什么两样。 这一日探得曹洪已拿下桃花驿,即将攻打武关,马腾便知时机已至,父子三人天黑后整肃三军,饱食待命。 等到三更时分,效仿羌人骑兵战术,一人两马,交替前行,直奔长安杀来。 自陈仓以东到长安,都是一马平川,过扶风便是马腾的封地槐里,早有人暗中接应,短暂休息之后,兵分三路将长安城围住。 知道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大亮,城上守军昏昏欲睡,被突然出现的马蹄声惊醒,慌忙擂鼓。 钟繇正在府中辛勤耕耘,将近花甲之年,至今膝下无子,实在压力山大。 前几日刚从终南山道长处觅得奇方,与两名侍婢试验,听到鼓声大惊,差点瘫倒。 匆匆披衣出门,便见亲兵来报,西凉军杀到,钟繇脚下一个踉跄,意识到形势极其严峻。 等他穿戴整齐,坐轿从府衙赶到西门,天色已经大亮,张既、钟进等都在城上,守军神色惊慌。 张既见钟繇赶来,大骂道:“马腾狗贼,竟反戈一击,要取长安,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钟繇来到城头观望,只见西凉军浩浩荡荡,漫山遍野都是躁动的骑兵,战马嘶鸣声如同江涛一般,此起彼伏。 钟繇大声道:“马将军,吾已举君为汉中太守,今不去出马上任,反来攻长安,这是何意?” 马腾提枪立马,大骂道:“钟繇老贼,尔等害我之心不死,马某誓报此仇。速速开城,或可免死,若被我杀进城中,片甲不留。” 钟繇叹道:“马将军,此中必有误会,可否暂退兵马,我派人到大营相见,仔细商议?” “放屁!”马腾大怒道:“汝与张既,屡次设计害我,先诓我进京面圣,欲为人质,一计不成,又用借刀杀人之计,真当马某是三岁孩童不成?” 钟繇劝道:“将军既为忠良之后,就该与丞相同心讨逆,扶保天子才是,如今却起兵作反,不可因一时意气,败坏一世英名。” “哈哈哈,曹贼欺压天子,与董卓何异?”马腾仰天大笑,厉喝道:“某自受衣带诏以来,便立誓讨贼,不幸董承已死,玄德遇害,天下勤王之人唯我马腾而已,某正欲展先祖之志,诛灭尔等乱臣贼子。休要多言,速速开城。” 钟繇见劝退无果,回头问道:“可有人能出战?” 张既叹道:“人马尽被曹将军调走,马腾必是探知消息,有备而来,我已命人向曹将军报信,就怕……” 钟繇神情凝重,指着城下敌军看向钟进,大骂道:“狗才果然误我大事,汝先前打探西凉军虚实,说马腾父子感恩戴德,这又作何解释?” 钟进此时早已乱了方寸,心虚躲在城墙后面不敢答话。 张既言道:“马腾这头老狼殷勤相待,却包藏祸心,钟将军被其所骗,也不全怪他,当务之急,还是商议如何拒敌。” 钟繇深吸一口气,言道:“虽无人能出战迎敌,但长安乃帝都,城郭坚固,壕堑险深,马腾领骑兵疾驰来袭,无法攻城。城内粮草器械充足,可召集所有差役官兵及精壮百姓守城,曹将军三两日便可赶回,马腾腹背受敌,自会退兵。” 张既立刻传令全军守城,搬运器械,将箭矢等备足,隔着宽大的护城河,西凉军果然束手无策,只能在远处徘徊叫嚣。 马腾父子三人各围一门,只留东门让守军逃走,不料等了一上午,却见城门紧闭,纹丝不动。 马腾命骑兵放箭,却无济于事,等到天黑,连长安城的城门都没摸到,守军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 马腾召二子商议道:“我等奇袭长安,本当出其不意取城,然则钟繇贼稳如老狗,急切攻打不下,曹军旬日便到,这该如何是好?” 三人一筹莫展,马休忽然说道:“孙乾临行时,留给父亲一只锦囊,何不拆开看看。” 马腾此时已经顾不得面子,忙道:“快拿出来!” 马休将锦囊取出,马腾一把抢来打开,看了一眼拍着大腿笑道:“原来如此,长安必属我手!” 第156章 智取长安 次日一早,马腾传令全军攻城,战马往来飞驰,箭矢如雨,往城头射去。 奔射是西凉军的招牌战术之一,对骑兵的要求极高,不敢说百里挑一,至少也是百里挑一。 骑兵在奔驰的马上弯弓搭箭,不仅要射得远,还要射得准! 弓箭压制城上守军的同时,分兵填塞护城河,西凉军搬运沙袋、木石,准备搭设浮桥。 震天的鼓声和战马嘶鸣声中,长安城被飞扬的尘土包围,弥漫半空,恍如末日来临。 钟繇和张既等一脸凝重,虽说长安城坚固,但守军数量太少,不少人被流矢所伤,不足以把守城池,迟早会被西凉军攻破。 将近中午,忽然城外声息停止,鼓声、马声、厮杀声纷纷消停,随着尘埃渐落,只见西凉军抛下满地的沙袋、乱石,整队往西而走。 张既大喜道:“必是曹将军援军赶回,来得正及时。” 钟繇也长出一口气,抚须叹道:“天助丞相!” 钟进抱拳道:“马腾退兵,可趁乱冲杀,我愿领兵与曹将军会合,前去追敌。” 钟繇微微蹙眉,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钟进去陈仓犯下大错,正好戴罪立功,等曹洪进城,才好为他求情。 此时城上已远远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旌旗飘动,援军马上就到,便拨两千军接应曹洪。 钟进大喜,领兵出南门来迎曹洪,准备与他一同追杀西凉军,杀敌立功。 出城三里,果然见前方大队人马疾驰而来,全都是曹军兵甲,忙催马上前。 “曹将军,末将……”钟进站立道旁,正拱手大叫,等领兵之人靠近,忽然脸色大变:“你、你是……” “哈哈,钟将军,别来无恙乎?”当先之人剑眉星目,正是马铁。 钟进错愕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马铁催马到近前,长枪抖动,挑落马下。 “杀!”马铁一声大吼,领军直冲向前。 后面的两千长安守军也傻了眼,怎得自家人马动起手来? 他们本是留守之兵,猝急不防,更挡不住如狼似虎的西凉军,被马铁一个冲锋便冲散,四散奔逃。 钟繇二人正在城上观望,忽见前方人马混乱,正自疑惑,骑兵已经到了城下,直往城中冲进来。 “不好,那是马马马……”张既眼尖,看到“曹”字旗号下,竟是马铁。 他曾多次与马腾会面,先劝和马腾、韩遂,又数次到陈仓,劝说马腾到许昌上任,光宗耀祖,与这父子三人倒也相熟。 钟繇大惊,忙传令道:“快拉吊桥,关城门!” 但骑兵的速度极快,等士兵拉扯绳索,准备升起吊桥的时候,马铁已经纵马一跃而上,拔剑斩断绳索,直冲到城门口,将慌乱的守军杀散。 咚咚咚—— 与此同时,退走的西凉军去而复返,漫山遍野战马疾驰,都往南门涌来,杀声震天。 “快走!”钟繇当机立断,转身便往东门跑去。 仅有的守军一半出城被杀散,长安城已经形容虚设,别看钟繇年近六十,跑起来却健步如飞。 马铁杀进城中,顾不得追敌,先带兵控制南门,放军马入城,马腾命马休接管其他三门,自己带兵直奔皇宫。 西凉军冲入宫中,四处抢杀,哭喊声一片,这些士兵中有部分是羌人,更是残暴,见了女子便三五人一起拖入室内,发出豺狼般的怪笑。 张既带着家眷,从后门而出,准备从北门逃走,刚到门口,马休带兵赶到将其堵住。 张既言道:“吾为令尊与韩遂说和,免于争锋,又极力表马将军之功,官拜廷尉,位列九卿,何以恩将仇报?” 马休提枪大骂道:“张既狗贼,汝屡次欺骗我父子,口蜜腹剑,还敢在此摇唇鼓舌,若年前我们到许昌,恐怕早已身首异处,罪魁祸首便是你这小人。” 张既无奈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甘愿认命,请放过家眷老小。” “若我父子三人到许昌,曹贼能否留我性命?”马休仰天厉笑,招手道:“放箭!” 不由分说,西凉军乱箭齐发,将张既连同家眷全都射杀,城门口倒下一片尸体。 自从孙乾到陈仓,为他们分析利弊之后,马休每想到张既的谆谆劝导,便心中后怕,之前若是走错一步,恐怕早已万劫不复。 此时遇到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毫不留情,摆手道:“抛到乱葬岗去喂狼。” 傍晚时分,马腾已经拿下长安城,出榜安民,赏劳三军。 未央宫中,马腾与众将校庆功,长安乃大汉建都之处,拿下这座都城,意义非凡,每个人都心情激动。 马休感叹道:“刘琦远在荆州,竟能料到取长安之事,多亏了那副锦囊。” “此乃周瑜取庐江之计,某非不知,而是不屑用也!”马腾举着酒杯微哼一声,不屑道:“刘琦拾人牙慧,何足道哉?” 马休、马铁相视一眼,摇头失笑,这老头子最好面子,一直都是死鸭子嘴硬。 马铁言道:“但我们能取长安,少不了刘琦一半功劳,这个人情得记着。” “此言不假,若非刘琦先与我等联络,又亲自吸引曹洪出兵,焉能成功?” 马腾这次却认真点头,慨然道:“此人之能,恐在刘玄德之上,复兴汉室有望矣!” 马铁这一战也杀得痛快,大笑道:“刘琦送我们此等大礼,若不酬谢,恐被人笑我西凉人知恩不报,今年天水马场的马驹不错,不如送他一批?” “这个自然!”马腾不假思索点头道,“荆州最缺战马,今后我西凉马匹可自武关送至南阳,助刘琦一臂之力,两路齐出中原,共破曹贼。” 提起曹兵,马休放下酒杯,提醒道:“曹洪一两日便会回援,曹操也不会善罢甘休,长安必有恶战,当速派人报知大哥,请其领兵支援。” “孟起镇守西凉,不可轻离!”马腾摆手笑道:“曹贼已领兵去淮南,只曹洪何足为惧?若曹贼亲至,再调兵不迟。” 马铁言道:“何不请韩遂来助?” 马腾冷笑道:“吾与韩遂虽握手言和,但毕竟非自家人马。关中乃我父子一手拿下,何必分与外人?” 兄弟二人一想也是,早早散了酒宴,命士兵加强警戒,等候迎战曹洪。 第157章 利益永恒 武关内,刘琦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忽然傅肜来报,曹军连夜退兵。 刘琦一怔,叹了口气将书信揉碎:“马腾父子够快啊!” 明日便是徐晃与张飞决战之期,他正准备用曹操抹书间韩遂之计,曹洪却退兵了。 这种感觉就像做足前戏,正准备提枪上马,睁眼一看却是一场春梦,空落落的。 庞统笑道:“徐晃被曹洪如此猜忌,亦不肯易志,将军此计也未必奏效,最多只是将其押送许昌而已。” 刘琦一想也是,这种事也看人,韩遂与马腾本就有仇,只为利益暂时结合,与徐晃根本没有可比性。 正在此时,张飞闯进来:“将军,曹军退兵,何不派兵追杀,将其彻底消灭?” 刘琦言道:“长安告急,曹洪连夜退兵,必留徐晃断后,此人极为沉稳,追之无益,我们也该回去了。” 助马腾拿下长安,也只能帮到这了,他需要的是西凉军牵制曹军,而不是帮他们建立基业。 有马超、韩遂在西凉,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坚持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至于曹操如何应对,就不是刘琦所考虑的,他也要尽快扩大地盘,仅靠荆州还远远不够。 留傅肜镇守武关,一行人下山来到丹水,魏延已带领申耽兄弟和杨松在迎候。 杨松见刘琦生得眉清目秀,丰润俊雅,不愧为皇室贵胄,见礼之后迫不及待问道:“刘将军,区区不才,也想加入庸和镖局,还望将军接纳。” 魏延在上庸向申耽二人介绍镖局,并将刘琦的意思告知二人,荆州出人,申耽兄弟出钱,开设庸和镖局,不仅能保证商路畅通,还能赚取佣金。 镖局虽说新奇,但和驿站有些类似,只是驿站只为官府所用,镖局则面向民间,又有官府背景,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申耽兄弟满口答应,听得杨松也两眼冒光,这等赚钱的好事,哪能放过,急切想加入,但魏延并无职权干涉,要等见到刘琦再做定夺。 刘琦笑道:“难得先生如此支持镖局事业,岂有拒绝之理?不知先生愿出资多少?” “也不算多,五十万钱!”杨松命从人拿过包裹,递给申耽:“申将军,这是我的资本。” 申耽眼角一抽,极不情愿地接过,这本是他送杨松的那五十金。 好家伙,一个铜子没出,就等着将来分钱,糟老头子精得很! 刘琦笑道:“等将来时机成熟,我们在汉中合开一家镖局,一样由我出人,如何?” “如此再好不过,多少钱我都出!”杨松大喜。 他在听过魏延介绍后,便已有此意,开一家自己的镖局,深入西凉等地贩卖货物,那才赚钱。 但奈何无人可用,镖师做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有刘琦的支持,便万事俱备。 刘琦勉励申耽兄弟二人一番,并没有要什么人质,而是一同商议将来如何扩大营生,增收利益。 一番宏论听得二人热血沸腾,心服口服,杨松也忍不住跃跃欲试。 乱世之中,真正心存忠义,如关羽、徐晃这样的义士寥寥无几,两千年王朝更替,人如过江之鲤,青史留名的能有几人? 而像申耽、杨松这样的人其实才是常态,人人都骂他们墙头草,毫无廉耻,但将他们放在那个位置,或许比这些人还要卑鄙无下限。 对他们讲什么兴汉大义、垂名后世,那都是扯淡,唯有利益才是真正永恒的。 申耽兄弟反复投降,杨松见利忘义,只有用利益将其捆绑起来,才会死心塌地,他们保护既得利益,便是忠于刘琦。 刘琦为他们指出一条康庄大道,有了奋斗方向,申耽便迫不及待,急着回去商议组建镖局,催着兄弟匆匆告辞。 二人走后,孙乾才出来与刘琦相见,言道:“将军离开武关,想必马腾已拿下长安了。” “正是!”刘琦笑道:“此番全仗先生千里奔走,有劳了!” “皇叔于我有知遇之恩,为其完成遗愿,助将军兴复汉室,何惧辛劳?” 孙乾慨然一叹:“若非将军运筹帷幄,我岂能建功?” “等等!”杨松正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之中,此时才回过神来,怪声惊叫道:“马腾拿下长安?我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孙乾笑道:“我早就说过,马腾必会退兵,汉中已无忧矣!” “原来你们早已定计!”杨松震惊不已,半张着嘴巴看着几人。 魏延大笑道:“先生此时在汉中,想必也是人人称颂。我早说过,将军深不可测,你现在信否?” 杨松惊喜交加,连连点头道:“深、实在是深……” 孙乾笑道:“此番汉中之行,也多亏大祭酒的功劳。” 便将杨松说服张鲁结交荆州,劝降申耽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刘琦听罢赞口不绝:“足下利口,可比舌辩侯蒯通矣!” “岂敢岂敢!”杨松满面红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向孙乾施礼:“全是孙先生指点得当。” 孙乾大笑道:“此去荆州,保证叫先生满意而归。” 推杯换盏之间,刘琦不忘夸赞杨松,一同展望未来,这可是将来取汉中的敲门砖,得好好拉拢。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只要使用得当,一样可以事半功倍。 席上谈笑自若,内心也和杨松一样计算得失:只要能省下贿赂的钱,多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什么? 这其实也是靠演技赚钱,不丢人! 宴罢之后,众人起程往襄阳赶路,一路之上欢声笑语,近在咫尺的战事似乎与他们无关。 杨松策马徐行,沐着融融春风,借着酒劲,感觉整个人像那沿岸柳絮,要随风飘摆起来。 他在汉中虽地位崇高,但也明白暗中被人唾弃鄙视,尤其阎圃这些名士,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让他郁郁寡欢。 他时常一人在库房独酌伤怀,偶尔也动过自杀的念头,但看到眼前堆积如山金银珠宝,又擦干眼泪咬牙苦撑下去。 此次遇到刘琦,非但十分礼遇,还得其不住夸奖,杨松觉得自己又行了。 刘琦口中的杨松,才是真正的自己,顿时有得遇明主之感,相逢恨晚。 非是我杨松无能,而是汉中无人能识珠玉,看看人家刘琦,怪不得能成大事! 第158章 江东决策 刘琦搅动关中风云的同时,曹操也领兵到寿春,准备拿下江北之地,施压东吴。 自青州、徐州调兵二十万,再加上玄武湖训练的水军,诈称五十万,水陆并进。 曹操初到寿春,便全面调兵,东路都督夏侯惇、西路曹仁,自领中军,从淮河至长江部署兵马,西连合肥,东接广陵,百里连营,对濡须形成拱卫之势。 想要借着张辽大胜孙权,东吴畏惧曹军的余威,慑服吴军,令其知难而退。 不料濡须守将朱桓将计就计,先假装不敌不敢出战,等曹仁先锋兵到,却于水寨外布下伏兵,杀得曹军大败而归。 曹操大怒,亲自领兵到巢湖对敌,调曹仁到历阳,对吴军全面施压。 孙瑜派兵支援,于襄安中臧霸埋伏,铩羽而归,朱桓独木难支,濡须水寨失守,领残兵退守牛渚。 曹军年前在合肥一场大胜,对吴军早就势在必得,如今曹操又取了濡须,沿江直逼江东,士气大振。 荀攸言道:“丞相大振兵威,东吴上下惊惧,可再向孙权施压,交还庐江,会猎于江夏,共灭刘琦,分荆州之地,永结盟好。孙权必惊疑而从,放弃与刘琦联合,则荆州之仇可报。” “吾正有此意!”曹操负手站在江边,迎着江风,命人再向孙权送信。 消息传至建业,东吴一片震动,孙权忙召集文武议事,并派人到柴桑调周瑜来统兵,抵抗曹军。 张昭指着鲁肃怒道:“老夫先前就曾说过,吴侯与刘表父子有杀父之仇,岂能和亲联盟?当连曹灭刘取荆州方为上策,曹操对刘琦恨之入骨,尔等劝吴侯与之联姻,惹怒曹操,五十万大军临江,刘琦何在,荆州支援何在?” 严畯冷笑道:“听闻刘琦有意图谋关中,亲自去了武关,当真人心不足蛇吞象,关中与荆州山川阻隔,此去遇挫,非但进取不成,恐怕荆州震动,自身都难保。” “小小孺子,哪懂大势?”张昭气得吹胡子瞪眼,“仗着南阳地利侥幸胜了一仗,便自以为天下无敌,不知天高地厚,必有灭顶之灾。主公承父兄基业,安保江东,万不可因此狂徒而引火烧身,为江东招惹大祸。” 程普抱拳道:“主公勿忧,无需刘琦支援,老臣愿统领人马,渡江北上,定将曹贼杀退。” 张昭抚须冷笑道:“程公口出狂言,莫非忘了年前合肥之战?张辽尚且不能胜,更何况曹操亲至?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程普大怒道:“吾等自随孙将军开基创业,大小数百战,何惧曹贼?尔等未战便降,竟还在公堂之上堂而皇之,可知羞耻二字?” 张昭大怒:“程普,你……你一个武夫,如何知晓天下大势,为何总要自取其辱?” 程普冷嗤道:“丧权辱国,乱臣贼子,天下大事,都坏在你们这些腐儒身上。”张昭在江东的威望与程普不相上下,被其当面辱骂,暴脾气也上来了,卷起袖子大叫道:“主公,我要与他单挑,决一死战。” 张纮等人急忙将他拦住,将张昭拉到后面,程普则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往日尊重他年纪大,今日却毫不相让。 张纮抱拳道:“主公,为今之计,不如从曹操之意,将庐江归还。曹军可自庐江攻江夏,我等自水路取夏口,共伐刘琦,夺取荆州。” 黄盖大声道:“主公勿忧,吾等愿效死出战,头可断,血可流,誓不划地求和。” 张昭跳脚大喝道:“尔等忘了合肥之战乎?” 一句话说的众武将怒气冲冲,却又无法反驳,孙权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步骘见双方争执不下,出列言道:“以江东之力,迎战曹军,恐力有不逮,不如去荆州求援,看刘琦心意如何再做决断:若其愿放弃关中来助江东,足见此人有联合之意,可顺便完成婚约共抗曹军;若其只图私利,作壁上观,妄图收渔翁之利,则可联曹而伐荆州。” 诸葛瑾也抱拳道:“主公,两家既已定下姻亲,此时反悔,必为天下人所笑,吾愿再去一趟荆州,向刘琦借兵。” 孙权看了一眼鲁肃,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并不与张昭争辩。 众人一片埋怨之声,果然如周瑜所料,这些人目光短浅,只求苟安,权宜之计不过是饮鸩止渴。 第159章 江东英豪 孙权眼角微微一抽,似乎极不愿与孙策比较,拂袖道:“江东基业,已历三世,父兄英雄绝伦,然吾亦非刘表那等坐守之辈,定要开疆扩土,岂有割地求和的道理?” 鲁肃见成功激起孙权斗志,抱拳道:“鲁肃并非有意对比,恐将军雄心不在,为曹氏所欺,反复周旋于两家,贻笑后世耳!” 孙权眼底的不满一闪即逝,大笑道:“子敬无需多言,吾自领江东以来,敬贤礼士,自当有英雄气度,忠言逆耳,某岂不知?” 鲁肃言道:“正所谓君子自强不息!示弱于曹,必会为其步步紧逼,唯有奋威迎敌,以示江东英豪,方可从容自保。” 孙权微微点头,对诸葛瑾吩咐道:“子瑜即刻备些厚礼,驾快船往荆州试探虚实,且看刘琦如何答复。” 鲁肃也跟着告辞,与诸葛瑾一同出门,嘱咐道:“子瑜兄去襄阳,记得带一壶杜康来。” 诸葛瑾会意笑道:“实不相瞒,那酒的滋味,我也想念多时矣!” 送走诸葛瑾,想起在水云间的那些日子,鲁肃的目光怔忪起来。 那里虽说不上极尽奢华,但总让人流连忘返,回味不绝。 “酒醇、菜丰、人更妖……” 鲁肃感叹着,甩甩脑袋往军营赶去,只等周瑜来便出兵对战。 次日,周瑜自柴桑赶到,孙权再次召集文武议事,不容商议,直接拜周瑜为大都督,与曹军决战。 黄盖等武将大喜,纷纷称赞孙权英明,是时候一雪前耻了,唯有程普面色不悦。 张昭大惊,出列劝道:“主公,曹操挟天子而征四方,动以朝廷为名,逆者如吕布、袁绍等皆亡,今曹操统一北方,威势越大,未可出兵。当遣使求和,否则江东必有灾祸,望主公三思。” 程普这次却抚须冷眼旁观,历事三主,德高望重,本以为此次统兵大将非他莫属,不想孙权却拜周瑜为大都督,心中不悦,倒要看他如何应对。 周瑜冷笑道:“张公此言差矣!伯符遗言,将外事付托于某,付先生萧何之任,今不思报效主公之恩,保全国家,却反要屈膝逆贼,莫非君有降曹之意?”薆荳看書 “我……你休要血口喷人!”张昭须发皆张,厉喝道:“尔等年轻气盛,不知避让锋芒,待罹兵革之祸,悔之晚矣!” “曹贼欺我江东无人焉?”周瑜傲然笑道:“为国家效命,保江东基业,虽死何憾?大丈夫既食君禄,当报君恩,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幸耳!” “公瑾壮哉!”程普听到这句话,不禁热血上涌,豪气纵横,赞道:“都督此言,真乃将才也,吾等誓与曹贼决生死。” 程普此言一出,还在观望的武将也纷纷都向周瑜施礼,其中还包括步骘、虞翻等文士,主战派占了上风。 张昭等大惊失色,张纮忙道:“主公,曹操以天子为名,其师不可拒,近闻其水军已成,战船极多,恐难当之,不如虚与委蛇,暂时求和罢战,徐图后计。” “真乃迂儒之论也!”周瑜勃然大怒,瞪着一众主降派,个个都是江东世家豪族,生怕祸及自身,沉声道: “操虽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刘琦能以南阳之地抗曹,以主公神武雄才,江东之固,岂能不如刘表父子?此正当伸大义于天下,为国家除残去暴之时,瑜愿为前驱,为主公决一血战,万死不辞。” “尔等休要多言!”孙权见张昭又要出列,长身而起,碧眼扫过众人,威仪四射,朗声道:“曹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大都督之言甚合孤意,即日点将出兵,不必再议!” “主公不可……” “将军三思……” “住口!”孙权大怒,铿锵一声拔出佩剑,吓得张昭等人一个哆嗦,缩着脖子退入行列,如同斗败的鹌鹑。 孙权举剑砍去奏案一角,沉声道:“再有言和者,与此案同!” 环视众人,再没人敢说话,这才将佩剑赐给周瑜,传令道:“公瑾放心出战,孤于江南亲督粮草,斩却来使祭旗!” 张昭忍不住又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孙权沉声道:“曹贼大军压境,欺吾太甚,不斩来使不足以示威。” “完了……”张昭扼腕叹息,斩使便意味着与曹操彻底决裂,再无转圜余地。 孙权表了决心,又命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江东文武官将皆听号令者,如有违反者,以其佩剑先斩后奏。 周瑜接过宝剑,拜辞孙权,当即便带领众将赶到牛渚,传令周泰、蒋钦,来日于江畔升帐祭旗。 翌日平明,周瑜升中军大帐,端坐帅位,众将左右侍立,听候将令。 潘璋先将曹军使者一行押进帐中,五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使者满头大汗,颤声道:“大都督,小人不过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为何要斩?冤枉,冤枉啊!” 周瑜厉声道:“曹贼弄权,甚于董卓:囚天子于许昌,领暴兵杀我将士。尔等为其爪牙,便是江东之敌,岂能留之?” 不顾使者哭喊,命刀斧手推出帐外斩首,将首级悬挂水寨左右,以示抗曹决心。 祭了帅旗,周瑜命韩当、朱桓为前部先锋,领本部战船,渡江北上,周泰、蒋钦领牛渚水军,随后接应,于芜湖江口下寨。 朝阳升起,大江之上波光粼粼,东吴水军离开水寨,大的有三层战舰,高大威猛,小的有艨艟龙舟穿行其中,浩浩荡荡往江北进发。 周瑜按剑立于船头之上,望着千帆重叠,遮天蔽日,白色的征袍随风鼓胀,雄姿英发。 太史慈默默走过来,扶着船舷,忽然说道:“若伯符在此,我三人并肩作战,何人能当?” 周瑜扭头,他与太史慈中间,正好空着两步距离,那里曾是孙策的位置。 船头仿佛出现一位雄壮豪阔的人影,一脚踏着船舷,指点江山,谈笑风生。 当年领兵过江攻打庐江,在皖城得了大小二乔,二人结为连襟,关系更加亲密,本以为可携手开创一番大业,谁知那一战竟是永别。 而远在豫章,讨伐宗贼的太史慈,也没有见到孙策最后一面,深以为憾! 第160章 玄武湖水军 当年曹操与袁绍对峙于官渡,孙权趁机领兵攻广陵,十万大军竟被陈登用计吓退,未战先衰,死伤无数。 十八岁的孙权,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经此一战,孙策便看出孙权无统兵之能,亲自到丹徒整顿人马,准备再次北上,未料却被刺客所伤,伤重而亡。 如日中天的将星,就此陨落,岂不叫人惋惜? 尤其他和太史慈,与孙策可谓知己神交,情同手足,更是痛断肝肠。 这种痛苦和无法弥补的遗憾,唯有他二人能彼此感知。 周瑜深吸一口气,仰望盘旋于船头的水鸟,喃喃道:“伯符,他一直都在……” …… 江北大寨,曹操正接到长安和许昌的密报,摇头失笑不已。 曹洪密报徐晃存有二心,故意懈怠不战,恐与刘琦、关羽早有联络,要尽早彻查。 曹操笑道:“徐公明乃当世良将,其忠心可比云长,绝不会有二意,此必是刘琦小儿离间之计,叫子廉不必介怀,同心守关中便是。” 另一封却是许昌陈矫送来的密信,曹操递给旁边的夏侯惇:“子林自襄阳受辱之后,大有长进呐!” 夏侯惇一听是关于自己儿子的,赶忙接过来看过,一只眼却突然瞪大,大怒道:“此子安敢私蓄粮草,储备财物,岂有此理!” 夏侯惇一向为人节俭,从不敛财,也时常教导几个儿子不可贪恋财色,大丈夫要有雄心壮志,建功立业才不愧夏侯子弟。 现在夏侯楙非但蓄养侍妾,还光明正大大肆敛财,储备粮草,这事可大可小。 说小了是夏侯楙爱财如命,说大了甚至可以直指夏侯惇有不轨之心! 曹操摆手道:“元让稍安勿躁,子林比之先前纨绔游乐,已是大有长进矣!” 夏侯惇忙抱拳道:“自我离开许昌,此子便愈发肆无忌惮,此事我全然不知,请丞相明察。” 曹操笑道:“子林之志,吾已尽知矣!你可知他为何倒卖粮食,大肆敛财?” 夏侯惇脸色铁青,沉声道:“不成器的东西,焉有大志?” “元让此言差矣!”曹操慨然道:“子林自认暂时无力统兵,却有萧何之志,其赚钱筹粮,是为我支援我大军所用。” 夏侯惇吃惊道:“果有此事?” 曹操抚须笑道:“元让有所不知,那茂林堂,也是我暗中支持他与子桓同办,能否赚钱不打紧,却正好历练二小子,如今看来倒也颇有成效。” “原来如此!”夏侯惇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骂道:“这臭小子,连我都蒙在鼓里。” 曹操大笑,正夸奖年轻一辈时,忽然曹纯快步而进,禀告道: “丞相,大事不好,孙权斩使者悬首于江边示威,已拜周瑜为大都督出兵北上。” “岂有此理!碧眼儿安敢轻吾?”曹操勃然大怒,传令道:“升帐!” 稍后众将会齐,曹操问道:“玄武湖水军可曾备齐?” 曹休出列答道:“战船已尽数入江,水军整装待命,只等丞相将令。” 玄武湖水军已训练两年多,由原庐江太守刘勋训练,有士兵两万,战船八百,连同徐州水军,都由曹休统领。 “很好!”曹操抚须冷笑道:“江东自恃水军强盛,孙权欲以大江阻吾,此番便叫他知道我北军水战厉害。” 曹休抱拳道:“丞相放心,末将驾船渡江,一日便可攻下芜湖,水陆并进取牛渚,石头城唾手可得。” “哈哈,壮哉!”曹操大笑道:“不枉我耗费冀州两年钱粮练兵。” 正要传令出兵,荀攸劝阻道:“丞相,大江之上风高浪大,非玄武湖可比,江东之人惯熟水战,水面之上恐非敌手,当据岸防备,待吴军来时破之,再反攻方为上策。” 刘勋言道:“东吴鼠辈只会偷袭,若论正面交锋,我水军何惧?昔日孙策小儿欺吾赚取庐江,末将定要一雪前耻,孙策抢我的,末将一定要从孙权身上加倍取回。” 这刘勋与曹操有旧,曾为袁术部下,任庐江太守,袁术死后,割据江淮之间。 孙策邀请其同攻豫章宗贼瓜分财物,刘勋欣然出兵,却被孙策趁虚袭取庐江,无奈投奔曹操,一直对孙氏怀恨在心。 听闻曹操开玄武湖治水军,放弃河内太守训练水军报仇,曹操正愁北军无人会水战,而刘勋在江淮之间颇有经验,便命其领兵。 张勋急于报仇,曹休和一众水军将领也急切请战,年前合肥大捷,张辽以八百军大破孙权,三四千人马便杀得十万吴军丢盔弃甲,狼狈而走。 这个先例让曹军上下信心十足,都以为南人懦弱不堪,一触即溃,出战对敌,岂不是遍地功劳随便捡? 曹操见军心可用,笑道:“碧眼儿坐守之辈,周瑜若在南岸防守不出,何时能取江东?在这里徒费钱粮,不如先出战迎敌,以试吴军虚实,再作定夺未迟。” 这是水军第一战,曹操也颇为期待,命刘勋为前部,带领玄武湖水军攻打芜湖水寨,曹休领大军接应,亲自到江岸一处礁石上观战。 众将来到岸边,只见水波潋滟,远处朦胧的江边,东吴战船高大的黑影往来游走,如同巨兽一般。 荀攸等人无不神情凝重,曹操也暗自皱起眉头,他花费巨资打造战船,又千里迢迢从河北运到淮南,竟还是弱了半截。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刘勋能与东吴水军有一战之力,再继续造船扩编,拿不下荆州,难道还渡不过长江? 刘勋驾船先行,刚过江心,吴军哨船早已发现,马上分出一支船队前来迎战。 两军在江上相遇,扬帆稳住船队,刘勋提刀站立船头,大喝道:“吾乃刘勋是也!孙策袭我庐江,人虽死,但仇不可不报,叫孙权小儿来送死。” 出兵迎敌的正是韩当,正要报名,听刘勋辱骂孙策,勃然大怒,将手一招,战船启动,直往曹军撞过去。 刘勋大惊,忙喝令士兵掌舵游走,准备将其包围其中,用乱箭射杀。 只见韩当取下弓箭,一脚踏着船舷,等大船快速逼近,弯弓搭箭,直往刘勋射来。 “卑鄙——又偷袭……”刘勋又惊又怒,想不到对方说打就打,连船只都未摆开。 韩当却不管他叫嚣,他的箭术在吴军中首屈一指,接连三箭发出,刘勋只躲开两箭,便被一箭射中,惨嚎一声仰面跌倒。 第161章 水上交锋 咚咚咚—— 大江之上,鼓声震天,东吴水军舟船破浪而来,江面上波浪翻滚,战船起伏不定,再加上船只相撞,曹军便站立不稳,个个坐在船上。 韩当驱船闯入船队之中,任凭战船起伏摇晃,个个都如脚下生根一般,纹丝不动,乱箭齐发,曹军死伤无数,转眼之间前军船只全部沉没江中。 曹休在后面见到,急忙指挥战船救应,左右包抄过来,此时东吴船只已经横在江心,可将其围住消灭。 但与此同时,岸边的周瑜也在观战,冷然一笑,将令旗挥动,右边蒋钦,左边周泰,各领水军迎敌。 此时吴军才开出最强大的战舰,三层高的战船,足有楼房大小,迎向曹军,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曹军慌忙闪避,但水军速度极快,直冲船队之中,箭矢如雨,大船之后还有艨艟和轻舟交替穿行其中,将曹军船只分割开来,登船厮杀。 曹军虽然也训练两年之久,但一大半都是从河北之地就地招募,水战哪比得上从小在水上长大的吴军,再加上刘勋被杀,无人指挥调度,转眼之间乱作一团。 东吴战舰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如大鱼游走于虾群之中,既强大又灵活,曹军不能抵挡,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曹军临时挖凿的玄武湖,平时连一点风浪涟漪都没有,练兵时操控自如,此时到了江面上,一旦船只开动,波涛翻滚,舟船便起伏不定,甚至有倾覆的危险,舵手已经先慌了神。 船只失了方向,随波漂浮,曹军便如无头苍蝇,想杀敌进不得,想撤退走不得,就在江中打转,被敌船一阵撞击,便有不少人直接跌入江中。 曹休再鸣金退兵时,曹军已经身不由己,眼睁睁看着吴军船只纵横水面,被其分割包围,无数人中箭落水,只留下残破的船只,在水上漂浮。 周瑜命人擂鼓助战,韩当等三路战船直冲曹军杀去,曹休大惊失色,不敢再在江心停留,全军奋力划船,退回江北。 周瑜也不恋战,下令鸣金,将水军调回,吴军驾船在水面上收集船只、弓箭,忽然有人大叫道:“都督快看,猪婆龙!” 韩当在船上看去,只见江水之中,无数长一丈左右的灰色黑影穿行在江面之中,足有三四百,那些曹军尸首被其拽进江底,冒起一股股猩红的血沫。 蒋钦大笑道:“它们想必也许久不曾吃到血食了,此番饱食之后,也不会再去袭击渔民,曹军倒也算是为江东百姓做了一件善事。” 这正是扬州长江一带的鼍龙,江东百姓称之为猪婆龙,背尾有鳞甲如铠,十分凶猛,必是被血腥味吸引来,为了争抢食物,也不怕水面上的船只。 朱桓言道:“何不抓捕一些,做成鼓面,以助军威?” 韩当喝道:“这玩意儿抓一条都费劲,数百条聚在此处,谁杀谁还不一定,传令全军速退” 这些猪婆龙十分记仇,一旦将其激怒,就会成群结队前来报复,小船被其撞得粉碎,哪怕是大船,也可能咬破,这几百条足以抵得上一支水军,哪敢得罪?水军退回寨中,周瑜闻言笑道:“鼍龙到此,也是为我军助威,此战必大获全胜矣!” 程普大笑道:“若论水上交锋,何人能与我江东儿郎相比?就是曹贼再带十万人马,也休想渡江。” 黄盖言道:“此番大胜,破敌万余,当速将捷报传至建业,安主公及众文武之心,江东上下齐心,才能从容抗曹。” 周瑜传令犒赏三军,差人到建业向建业报捷,全军分作五队,明日渡江北上。 此战让水军重拾信心,正好趁胜而进,一鼓作气夺回濡须。 曹休狼狈回营,向曹操请罪,此一战玄武湖水军损失过半,刘勋阵亡,战船、武器损失不计其数。 曹操摆手道:“此战皆因刘勋报仇心切,冒进中计,非干汝事,加强训练水军,沿江加强防御。” 曹休退下,曹操叹道:“不听公达之言,损兵折将,堕了士气,这该如何是好?” 荀攸言道:“北军毕竟不熟水战,勉强操练,也不比东吴水军精熟,玄武湖之兵比之江东水军,如井中之蛙对敌这江中鼍龙,岂能取胜?吾料周瑜必会趁胜来攻,可守旱寨,待其半渡击之,定能反败为胜。” 曹操点头道:“以吾之短,攻彼之长,吾之过也!” 遂传令三军到帐中听令,命曹休沿江一带部署十座水寨,以大船居外如城郭般防御,寨内放置小船,依计行事。 次日一早,周瑜派太史慈、黄盖、韩当、蒋钦、周泰武将为前部,各领一支楼船舰队,直往江北杀来。 自己与程普都督左右两军,驾船随后接应,留吕范、朱治守寨巡视四方,准备一举夺回濡须。 船过江心,只见曹军沿岸连接水寨,有数十里,各寨严加防御,彼此救应,吴军战船列于水上,等候将令。 正观察之时,岸上鼓声大作,只见居中的水寨人头攒动,青龙伞盖之下,一员大将身披红袍,头戴金盔,身材虽矮小,但气度不凡,三绺长髯随风飘洒,正是曹操。 随着将令传下,曹军东西寨中马上就有船队杀出,最两侧的寨中大船缓缓出动,以为策应。 “曹贼,某要将你扔到江中去猪婆龙!”太史慈脸色一沉,马上在船头指挥,将令旗挥动。 他最恨曹操当年屠徐州之举,自己不少亲属也受其害,近来又杀了名士孔融,这可是北海人的骄傲,只因几句话便被诛杀,何其狠毒? 左右韩当、黄盖两员老将分船迎敌,中路蒋钦、周泰稳如磐石,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吴军水军各带强弓硬弩,两军分左右而出,依然如昨日一般,所向披靡,转眼便将曹军杀得七零八碎,驾船逃窜。 此时中路三支水军也冲到近前,蒋钦、周泰左右拱卫,等敌船到近前,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箭矢发动,铺天盖地,将曹军尽数射杀。 先来迎战的曹军转眼灰飞烟灭,太史慈拔剑大喝道:“随某来,斩杀曹贼,为东吴解患,为父老乡亲报仇!” 第162章 身陷重围 楼船上鼓号齐奏,太史慈驾船当先直追曹操,蒋钦、周泰二将领兵护卫左右。 东吴船队如猛兽一般,直冲向北岸水寨,曹军在岸上慌忙放箭,但已经无法阻止破浪而来的战船。 太史慈张弓搭箭,猿臂轻舒,岸上的几员敌将应声倒地,曹军大乱,曹操也在护卫的簇拥下向后寨逃走。 砰砰砰—— 船只撞在港口之上,如同地震一般,整个水寨都在震颤,吴军士气大涨,纷纷拿起兵器,跟着太史慈等一齐登岸,往寨中追敌。 周瑜领大军到江心,忽听得鼓声震天,忙催船向前,见水军已经杀上对岸,寨中人影乱窜,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吕蒙大笑道:“曹贼自恃强横,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和太史慈当时都在豫章,并未参与合肥之战,听闻消息不可置信,如今亲自迎敌,见曹军一触即溃,便不以为意。 “不好!”周瑜站在船头,忽然脸色大变,传令道:“速速鸣金收军。” 吕蒙疑惑道:“人马登岸,长驱大进,正是趁胜厮杀之时,为何守军?” 周瑜沉声道:“曹军一战即走,必是在水上失利,要等我军登岸再战,寨中必有埋伏。” 吕蒙将信将疑,顷刻间鸣金之声大作,但江上风声极大,加之前方鼓声、厮杀声震动四野,前军根本听不到号令。 周瑜命人挥动旗号撤退,但太史慈等已经杀入寨中,看不到江上情形。 正焦急之时,岸上也响起沉闷的鼓声,东面几座水寨青烟飘起,向西蔓延过来。 仲春之季,江上东南风正紧,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前军后路被断,后果不堪设想。 “速去接应前军!”周瑜大惊,立刻派吕蒙、朱桓、丁奉、潘璋四将驾船往下游而去。 船队刚出,便见所有的水寨都有浓烟冒起,黑烟滚滚,弥漫江岸,烈日之下,犹见烈焰升腾。 “曹贼!”周瑜脸色铁青,咬牙道:“我未放火,你倒先自己烧了起来。” 原本他打算到了傍晚,趁着东风最大的时候派船队冲过去烧了水寨,谁知曹操竟如此果决,烧水寨拒敌。 护卫中军的陆逊驾船到近前,抱拳道:“大都督,曹操自烧水寨设伏,必已决定退守濡须,何不全军登岸,救出诸位将军,占领北岸?” 周瑜诧异地看了一眼陆逊,马上传令道:“陆将军与潘璋自下游登岸,某去上游接应,两路夹击,共破曹军。” 陆逊领命驾船,带领一半人马,顺水快速而去,周瑜在船头看着陆逊的背影,目光深沉。 太史慈过于冒进,中敌埋伏,自己刚才一时急躁,几乎乱了方寸,这个陆家后起之秀,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可谓将帅之才。 此时岸上已经杀声震天,容不得周瑜过多思索,剩余船队往上游而去,绕过曹军水寨向后包抄。 太史慈当先冲入曹营,舞动铁戟连杀数人,盯着身披红袍的曹操,带兵紧追不舍。 追出后寨,便见一将拦住去路,大喝道:“焦触在此,吴狗速降!” 太史慈并不答话,抿着嘴大步上前,焦触大怒,催马舞刀直斩过来。 太史慈却不退反进,紧盯着挥砍过来的大刀,如渊渟岳峙,等坐骑到近前,大吼一声铁戟迎向大刀。 骑兵对步兵,居高临下,再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有天然优势,面对骑兵的冲击,没有结阵的步兵只能避让。 “去死!”焦触奋力挥刀,要将这挡路之人斩杀。 却见太史慈腰身扭动,在大刀临近时忽然闪避,焦触一刀斩空,因为用力过猛,在马上一阵摇晃。 此时太史慈的铁戟却猛戳过来,仿佛他的身躯迎向戟尖,噗嗤一声,便从左肋扎了进去。 噗通一声,焦触在惨叫声中,被太史慈扯住袍带从马上拽落,巨大的冲力下,摔得内脏碎裂,尸体翻滚之中,口吐血块而亡。 这只是一照面的功夫,曹操还在前方不远,太史慈抢过坐骑,捡起大刀翻身而上,大喝道:“曹贼休走!” “杀我兄弟还想走?” 张南与焦触都是袁氏旧将,关系最亲密,奉命守卫后营,见焦触被杀,前来报仇。 太史慈面沉似水,继续催马向前,眼里只有曹操,张南上前,两马交错间,便被一刀斩于马下。 曹军一片惊乱,冲上来的士兵都被太史慈杀散,周泰和蒋钦也同时领兵到,抢了战马冲杀,吴军一拥而上,曹军向后退走。 太史慈催马直追曹操,忽然一将拦住去路,膀大腰圆,浑身玄甲,如同铁塔一般,嗡声道:“俺许褚会会你!” 当—— 太史慈催马上前,一刀斩去,被许褚横刀架住,反震回来,不由心中暗惊,久闻曹操护卫“虎痴”之名,果然实力不俗。 调转马头再来交手时,忽然曹营中鼓声大作,伏兵四起,夏侯惇、乐进、臧霸分别领兵杀出,骑兵如猛虎下山,狂奔而来。 太史慈猛回头,见岸边浓烟四起,顿时意识到不妙,惊呼道:“中计了,快撤!” “吴狗吃我一刀!”许褚狂笑着,挥刀斩来,根本不容太史慈撤退。 太史慈大急,咬牙接住许褚,对周泰二人大喝道:“我来断后,速退!” 周泰和蒋钦急忙指挥人马,边战边往水寨退去,唯有退入寨中,借着栅栏和壕沟才能阻挡骑兵冲势。 骑兵的速度极快,尤其乐进带领的是新招募的鲜卑骑兵,与乌桓突骑一样,能在马上弯弓搭箭,发动骑射。 乐进先到,战马呼啸而过,乱箭当头落下,吴军便倒下一大片,仓促组织的阵型大乱。 夏侯惇和臧霸紧随其后,一阵猛冲,吴军便七零八落,一如在水上他们用战船冲击曹军一样,形势翻转,根本阻挡不住。 周泰和蒋钦刚退到寨门口,却见寨中大火烧起,浓烟蔓延过来,滚烫的火焰烤得根本无法靠近,只好奋力向前冲杀。 二人也趁乱抢了战马,奋力杀到太史慈面前,周泰帮忙逼退许褚,大声道:“沿岸起火,退路被断。” 太史慈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见曹军又包抄过来,大吼道:“大都督必会来营救,向东面死战突围。” 周泰二人也知道此时深陷重围,唯有破釜沉舟才有一线生机,组织人马往下游冲杀。 第163章 火烧濡须 江边烟火连绵十余里,喊杀声震天,曹操与荀攸在一处山陵上纵马观战,抚须大笑道:“这一把火,定叫江东鼠辈胆寒。” 此战用计将吴军诱上岸边,早在水寨小船中藏了干草、硫磺等引火之物,等水军上岸,伏兵在暗道烧火,断其归路,将精锐一网打尽。 夏侯惇等伏兵杀出,将东吴水军围在岸边往来冲杀,吴军虽仓促抵挡,但面对北方的骑兵,却力不从心。 正看之时,两岸边上有援军赶至,前来救援,除了港口位置,其余地方停船不便,吴军下船后要涉水攀崖才能上岸。 曹操见吴军如蚂蚁般爬上来无数,才将红旗挥动,岸边芦苇丛中,文钦、曹纯伏兵杀出。 上岸的吴军还在控水备战,有些甚至脱了靴子,行动不便,骑兵转眼便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丁奉光着一只脚退到一块岩石旁边,指挥士兵迎敌。 岸上突遭埋伏,船上的水军见势不妙,纷纷躲进舱中,舵手下意识便要驾船后退。 吕蒙拔剑斩了舵手,大喝道:“同心向前,擅自后退者,斩!” 吴军奋力划桨,此时也顾不上破坏船只,直冲上岸,有些撞在礁石上,争先恐后上岸迎敌。 文钦见吴军越来越多,弓箭手已伏在岸边结阵,不再恋战,领兵后退,与夏侯惇等会合。 另一边朱桓和潘璋则被曹军杀退,他们遇到的是曹纯率领的虎豹骑,战力十分强悍,如洪水猛兽,所过之处,士兵纷纷跌倒,根本无法立足。 朱桓见势不妙,急忙退至水上,水军在楼船上以弓箭掩护,将骑兵逼退。 二人驾船继续向上游,寻找登岸之地,曹纯则带领骑兵在岸边跟随,两军隔江彼此观望,倒像是依依送行。 吕蒙和丁奉整顿兵马,往水寨来救人,臧霸前来拦截,与吕蒙厮杀,丁奉则冲破曹军包围,提刀奋力厮杀,往核心杀去。 “此小将何人也?”曹操见丁奉一把刀左右挥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惊奇不已。 亲兵有熟悉江东之人者答道:“禀丞相,此人名叫丁奉,现为水军都尉。” “此人有大将之才,奈何被孙权埋没!”曹操抚须感叹,传令道:“活捉丁奉者,赏百金!” 侍从前去传令,丁奉已经杀到阵中,周泰和蒋钦正向东冲杀,曹军骑兵在一旁不断冲击,而太史慈在断后,与一员铁甲将军杀得难分难解。 “向东走!”丁奉大吼一声,上前接住夏侯惇交战,周泰在前开路,蒋钦护卫左右。 吕蒙在乱军中杀到太史慈跟前,见他浑身是血,衣甲破碎,不知伤势如何,亲兵早已死光,被许褚杀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二人且战且走,此时臧霸将水寨中的吴军全部杀散,又从后面包抄过来,眼看要将太史慈二人围住。 “丞相快看!”曹操正等着俘虏敌将,忽然随从夏侯恩指着东面惊叫起来。 曹操扭头看去,只见距离水寨四五里地之外,岸边又有黑烟冒起,每隔数百步便有一处烽火,同时江面之上,帆影重重,铺天盖地,不知有多少吴军渡江而来。 “莫不是孙权援军?”曹操双目微眯,惊疑不定。 “建业援军竟来得如此之快?”荀攸也十分疑惑。 与此同时,人报周瑜自上游领兵渡江,正快速前来接应,东边岸上吴军越聚越多,旌旗顺着江风飘展,看数量足有数万兵马。 “撤!”曹操当机立断,虽然眼看要将先上岸的吴军消灭,但其援军已到,不是恋战之时,传令道:“鸣金!” 叮当当—— 一串清脆的鸣金之声响彻江岸,曹军纷纷回头,看到高处的旗号,纷纷向后撤退。 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退潮一般,转眼之间便脱离战场,跟随曹操往濡须港扬长而去。 “曹贼!”太史慈大叫一声,扔掉手中残破的大刀,噗通一声从马上坠落,不省人事。 这一战杀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午饭过后一直到夕阳将落,岸边浓烟滚滚,等陆逊从东岸赶到,曹军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漫天烟尘。 只见岸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周泰等将和吴军早已理解,顾不得满地狼藉,或坐或卧,瘫在血水之中。 陆逊一声轻叹,命人救治伤兵,将人马在前方布成阵势,以防曹军反击。 周瑜兵到时,伤者已被抬到岸边敷好药草,士兵正在清理战场,远处人马阵容整齐,防备有度。 陆逊上前见礼,周瑜诧异道:“曹贼用兵,早已防备援军,吾于上游被曹纯拦截,伯言何以未曾受阻?” 陆逊抱拳道:“全仗吕、丁二位将军死战,将伏兵杀退,我等才能顺利登岸,将曹军逼退。” 吕蒙却道:“陆将军何必谦逊?若非你用疑兵之计,惊退曹军,我等只怕九死一生。” 周瑜诧异道:“何为疑兵之计?” 吕蒙便将陆逊沿岸放火,将战船分作三批在江上往来游走,又扯下船帆做成旗帜布于江边,让曹操以为江东大军赶到,才不假思索退走。 “哦?”周瑜眼中精光一闪,重新审视着陆逊,见他气度从容,颔首赞许道:“曹贼为人生性多疑,伯言虚张声势,此计正中其要害,深谙兵法之妙。” 陆逊抱拳道:“都督谬赞,属下只是粗通兵法,未得奇妙。” 周瑜正要与之深入交谈,忽然亲兵来报:“太史将军身受十余处重伤,虽已止血,但气息不稳要见大都督。” 众人急忙赶过去,只见担架之上,太史慈面如金纸,嘴唇灰白,目光黯淡,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随时就要阖上。 “子义!”周瑜抢步上前,抓住太史慈的手臂,“你尽管安心养伤,某必报此仇。” “大……都督!”太史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此战乃……乃末将之过……” 周瑜忙道:“胜败兵家常事,将军不必介怀。先养伤要紧,江东基业不能没有将军,你我还要并肩作战。” “只恐再难……临阵杀敌矣!”太史慈沉沉一叹,仰望天空,见飞鸟盘旋于头顶,喃喃道:“你听——伯符、伯符他……他在呼唤我!” 第164章 后起之秀 太史慈昏迷过去,周泰也受伤也无法再战,周瑜命人驾船送回江东养病。 不觉天色已黑,水寨化为灰烬,江边一片漆黑,周瑜命吕蒙巡营布防,与鲁肃等商议对策。 鲁肃言道:“我军利在水战,曹军骑兵极多,不宜陆战,不如退回江南,等刘琦援军到来,共议破曹之事。” 周瑜冷哼道:“吾破曹贼,何须他人相助?且不论荆州是否发兵,远水难救近火,此时若退兵,有何颜面去见江东父老?” 鲁肃蹙眉道:“今大将伤退,兵力受损,恐进取不足。” 周瑜一向争强好胜,与孙策一样,都是极好面子之人,若得大胜,或许能劝他退守,但此次失利,绝不甘心退兵。 周瑜蹙眉思索片刻,看向站立人群中的陆逊,将二人唤进帐内,商议道:“伯言有何良策?” 陆逊任海昌屯田都尉期间,深得民心,后主动请命平定会稽山越,孙权对陆逊的表现十分满意,准备与之联姻。 虽与孙策之女订亲,即将成为孙家女婿,但一向为人低调谦逊,若不是相貌出众,很容易被人忽略。 周瑜初时只当孙权是利用这个文弱书生,来化解两家当年之仇,进一步安抚江东世家,此次随军出征,才发现此人暗藏韬略 陆逊言道:“曹军强盛,东吴兵少,愚以为不可与之争衡,当暂驻人马,沿江防御,布成水陆两道防线:曹军来,则退至水上,曹军不来,则伺机而动。曹操不出数月自会退兵,若时机得当,一鼓作气拿下淮南亦未可知。” “哦?”周瑜剑眉微挑,问道:“伯言可是在等梅雨季节?” “此其一也!”陆逊点头道:“其次曹军数十万大军驻扎淮南,粮草千里转运,耗资甚大,就算中原富庶,能及时供应。然一旦关中大变,则曹操不得不退。” “关中?”周瑜双目微凛,缓缓道:“莫不是马腾起兵?” 陆逊言道:“刘琦为蔡氏欺压,隐忍数年,待刘备到荆州,才借势而起,此人行事必定谋定而后动,区区武关,何须他亲自去督战?染指关中又力有不逮,吾料其必是与马腾暗中联络,谋取长安。” “原来如此!”周瑜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道:“刘琦小儿,果真有如此心机?” 陆逊抿着嘴并未答话,自从陆康战死庐江之后,这些年陆家在江东一落千丈,低调求存。 他抚养陆绩长大,更懂得一个深知隐忍的人,每一步行动必有所图,绝不会鲁莽草率行事。 鲁肃言道:“伯言之计最为稳妥,先立于不败之地,可待敌自乱,伺机破之。” 周瑜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命黄盖、蒋钦领水军巡视江上,伯言今后不必领兵,随某左右,参赞军机。” “遵命!”从一名都尉直接升为周瑜身旁的参军,陆逊还是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鲁肃抚须打量着这个不骄不躁的年轻人,暗自高兴,江东又有后起之秀,又有周瑜提携,卧龙凤雏何足道哉? …… 曹军大胜,弃了江岸退守濡须水寨,背靠巢湖扎下数十里营寨,陆地之上,每个人心中都踏实许多。 中军帐中,曹操摆宴庆功,前方细作传来消息,太史慈重伤昏迷不醒,周泰等将也伤势不轻,都回江东养病,吴军士气低落。 曹操抚须笑道:“江左周郎名传四海,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丞相妙计!”众将纷纷称赞,只要不打水战,他们还是信心十足。 荀攸笑道:“前有文远大战逍遥津,今有丞相火烧濡须港。吴军两战失利,江东世家必会惊乱,再劝孙权来求和。” 丞相冷笑道:“碧眼儿举棋不定,杀吾使者,岂能轻饶了他?” 夏侯惇抱拳道:“丞相所言极是,东吴先偷袭庐江,旧账未算,又勾结刘琦图谋不轨,若不加以惩治,如何立威?” 荀攸言道:“丞相奉诏讨逆,旄麾南指,所向披靡,此战兵威大振,若擒周瑜,则江东震动,孙权必惊疑而来降,大事可济矣!” 乐进请令道:“末将愿领精兵,踏破吴营。” 众人正商议破吴之计,忽然侍从闯进帐中,禀告道:“丞相,长安急报!” “哦?”曹操眉毛一挑,示意将使者带进来,蹙眉道:“莫不是刘琦又有小胜,不自量力要取关中?” 荀攸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以荆州实力,未足以掌控关中,只恐另有变故。” 只见一人满身尘土,进入帐中呈上书信:“马腾父子起兵作乱,已经攻破长安。钟太守退守潼关,急需支援。” “混账!”曹操拍案而起,眼中杀气腾腾,沉声道:“马腾老贼,安敢阳奉阴违,欺君罔上?” 众人无不大惊,关中大乱,长安失守,一旦西凉军杀出潼关,后果不堪设想。 “曹洪何在?”曹操深吸一口气,拆开书信看罢,双目微眯,脸色阴沉。 这一战不仅折损兵马,丢了长安,他最器重的张既也被斩杀,损失惨重。 荀攸捻须沉吟道:“刘琦吸引长安守军出动,马腾趁虚反戈一击,此二人恐暗中早有勾结。多亏丞相高瞻远瞩,建潼关以防西凉之乱,否则后果难料。” 曹操缓缓坐下,叹道:“果真应了贾文和之言。” 扬州刺史刘馥言道:“关中大乱,又有刘琦崛起于南阳,必会引起中原震动,丞相当速往潼关主持大事。” 曹操蹙眉道:“吾大胜周瑜,正该威慑江东之时,若就此退兵,岂非前功尽弃?” 荀攸言道:“马腾有勇无谋,其实不足为虑,吾料此时曹洪已经退守潼关,有徐晃为辅,可保无虞。只需另遣机谋善断之人前往助战,破贼易如反掌。” 曹操叹道:“可惜程德谋已故,还有何人能参谋军机?” 荀攸想起南阳战事,便心中不舒服,言道:“为今之计,只好劳烦贾大夫亲自去一趟关中了。” 曹操眼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传令道:“命文学掾司马懿为曹洪参军,连夜动身往潼关助战,不得有误。” 夏侯惇一怔:“丞相,那司马懿不过一儒生,如何能将关中大事托付于他?我看不如派满宠或董昭前去。” 曹操双目微凛,慨然道:“此人后起之秀,恐非诸子辈无所能及也。” 第165章 东吴求援 众人无不愕然,面面相觑,有震惊也有不信,但曹操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既有决断,便不再多作讨论。 荀攸言道:“吴军大败,必会向荆州求援,丞相需早做防备。” 曹操抚须笑道:“吾此番兵出淮南,正欲荆州发兵,破其联盟,叫孙刘两家自相交攻,坐收渔翁之利也!” 荀攸诧异道:“原来丞相早有妙计,不知作何安排?” 曹操转头看向曹纯:“彭虎等可都准备好了?” 曹纯抱拳道:“彭蠡贼听闻丞相欲表其为将军,又封关内侯,欣然归顺,正严阵以待,准备立功。” 曹操点头道:“立刻告知彭虎,只等荆州船队经过彭蠡泽,便出兵袭击之,事成之后,论功封赏,我将豫章之地封于他也未尝不可。” “遵命!”曹纯派人马上去传信。 荀攸捻须笑道:“此乃一石二鸟之计也!” “三鸟!”曹操伸出三根手指,得意笑道:“无论彭虎是否得手,孙刘两家必会交恶;搅动豫章之乱,孙权便无暇北上;若能趁机杀了关羽,可除却吾心头大患。可叹云长终不肯为吾所用,吾已心如死灰矣!” 荀攸微微一怔:“丞相怎知关羽要来?” 曹操言道:“荆州若要支援,江夏最近,为表同盟诚意,刘琦必会派大将领兵,关云长今为江夏太守,岂有不来之理?” 荀攸却摇头道:“江夏兵马,与东吴有仇,关羽又秉性高傲,若到江东,恐会弄巧成拙。纵然刘琦不知,卧龙、凤雏定能看出,我看未必。” “哦?”曹操双目微眯,沉吟片刻大笑道:“不管谁来,吾此计定叫他两家争斗,取江南只在眼前。” …… 诸葛瑾再次来到襄阳,发现这里又有新的变化,两街上铺面更换许多,最醒目的便是学宫对面的“华吉医学院”。 这里原本是好几排馆舍,前来荆州避乱的名士儒生,可暂时在这里居住,如今修了个高大的牌楼,比对面的学宫还要气派。 “志在活人施妙药,心为济世挽沉疴!”诸葛瑾看着牌楼两旁雕刻的鎏金大字,不解道:“荆州有何名医,竟有如此气度?” 负责接待的庞季笑道:“看名称便猜到一二,学院祭酒为神医华佗,另有两人也大大有名,乃是太医吉平之子,昔日因衣带诏事,吉平为曹操所杀,二子逃窜山中,得免于难,偶遇华佗,听闻南阳战事,便一同到荆州来避乱。” “原来是忠良之后!”诸葛瑾微微点头,再次看着那两排字,抚须道:“牌楼刻字,倒也颇有新意。” 庞季笑道:“此乃刘将军创意,今年春节时,各家大门、府门上皆贴此文字,以此来鼓舞人心。因其成对又上下关联,叫做‘对联’,如今已风靡荆州,大受欢迎。” “刘将军少年壮志,实在总能出人意料!”诸葛瑾慨然一叹。 自从见过刘琦之后,发现这个人看似简单平和,实则又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上次与鲁肃到襄阳,见刘琦大力扶持商业,提升商人地位,二人还曾讨论此举必会惹得人心浮躁,人人逐利,个个赚钱,荆州到下一代恐再无名士。 如今又见刘琦重视医者,看这排场竟与士人并驾齐驱,将来三教九流都能出入庙堂之上,岂非要造成大乱? 思索之间,二人来到府衙,刘琦早已闻报等候,见礼落座,诸葛瑾便忙着问关中形势。 到了夏口,他才知道马腾起兵造反,攻破长安,刘琦也刚回荆州不久,如此重要的消息,江东竟毫不知情,恐怕荆州境内的细作出了意外。 刘琦简要介绍一番,笑道:“曹贼领三十万大军出淮南,窥伺江东,先生此时来荆州,恐怕不是为找孔明许久吧?” 诸葛瑾言道,“曹军势大,孙刘两家既约定同心抗曹,今大军寇境,将军既知消息,莫非要作壁上观不成?” 刘琦言道:“此番关中乱起,曹操必会退兵,吴侯多虑了。” “将军此言,莫非不愿出兵?”诸葛瑾不悦道:“先前两家联姻同盟,吾与子敬回江东,深得吴侯赞赏,如今尚未结亲,便如此推脱,叫我如何复命?若我无功而返,只怕非但联盟不成,吴侯要与曹贼反来取荆州矣!” “哦?”刘琦微微蹙眉,反问道:“孙将军虎踞六郡,兵精粮足,江表英雄极多,北军不善水战,奈何惧贼怯战?” 诸葛瑾叹道:“将军有所不知,江东之士大多甘于现状,偏安一隅,又因去岁合肥之战,故而心怯。” 刘琦心中一叹,东吴上下如此心态,难怪曹操会选择先打他们。 这比起赤壁之战,形势已经好多了,就此还想求和,如此委曲求全,不打你打谁? 如果不是周瑜、鲁肃顶着,望风而降的可能性都有,换做谁都想来试试效果。 想当年孙策在的时候,个个都是江东豪杰,杀伐果断,所向披靡。 如今换了孙权掌权,全都变成江东鼠辈,迟疑不决,畏畏缩缩。 越是实力弱小,越要威武自强,只有如此才能博取一线生机,无论做人还是立国,都是这个道理。 孙权向江东世家的妥协虽然稳住局面,但也成了孙氏霸业的绊脚石,再难更进一步。 想到此处,刘琦蹙眉道:“立国还需自强,若江东上下人心如此,纵然我全力支援,恐怕也无济于事。” 诸葛瑾叹道:“江东之士个个避战,张昭等有心交还庐江,求和曹贼,幸得周都督及程普等老将极力主战,吴侯已出兵北上。但毕竟东吴兵少,独木难支,此时正是验证两家情谊之时,将军若不发兵,未免叫人寒心。吴侯恼怒之下,铤而走险亦未可知。”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琦只好答道:“调兵遣将,非同儿戏,先生且到馆驿歇息,待我与众文武商议后,再调兵未迟。” 诸葛瑾催促道:“救兵如救火,将军切莫迟误太久。” 刘琦送走诸葛瑾,马上派人去请诸葛亮、徐庶和庞统前来议事。 马腾取长安,汉中之围自解,杨松已回汉中撺掇张鲁出兵攻打刘璋,共分西川。 荆州正在暗中策划入蜀之事,孙权竟被曹操三十万人马吓住,跑来求援,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166章 瞌睡来了有枕头 不多时,诸葛亮和徐庶同时先到,原来两人都在徐庶家中,不愧为好基友。 诸葛亮收了周不疑做学生,邓艾也一同学习,发现此二人都十分聪慧,一个通达伶俐,一个务实稳重,深得孔明之心。 刘琦将孙权求援之事说了一遍,还不见庞统到来,便先与二人商议,为了孙刘同盟,实在不行,就从江夏调兵意思意思。 诸葛亮却笑道:“将军不必忧虑,孙权既要我荆州同盟诚意,何妨亲自去一趟江东?” “我亲自去?”刘琦一怔,不由想起被诸葛亮撺掇到东吴结亲的刘备,蹙眉道:“那西川之事?”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西川险固,兵精粮足,非朝夕可定,更需储备车马粮草,至少也需要半年调度。届时曹操早已退兵,将军转回荆州,直取西川,岂不妙哉?” “孔明言之有理!”徐庶点头道:“江东可以拒操者,长江也,曹军虽强盛,然舍鞍马驾舟楫,与东吴争衡,岂能成功?数月之后又是江南梅雨季节,北军远涉江湖,不服水土,曹操必退兵主持关中战事,待其两军交战正酣,我再取益州,则无后顾之忧。” 刘琦顿如拨云见日,笑道:“既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江东,既显示同盟之谊,叫曹贼心生忌惮,顺便也将联姻之事定下来,方可同心破曹。” 诸葛亮言道:“今江东虽告急求援,但将军此去,也要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亮愿随行。” 徐庶笑道:“连弩即将试成,孔明需主持工坊之事,为取西川准备,我随公子前去足矣!” “江东之人我最熟,还是由我去最好!”正说话之时,庞统从门口进来,一身酒气,显然昨日又宿醉。 诸葛亮蹙眉道:“士元整日醉酒,既伤身体又误公事,当多加克制,以免误事。” 庞统八字眉一挑:“你以为我愿意喝?这也是为了公事,若不是我陪着张别驾痛饮一宿,焉能获得宝贝?” 诸葛亮问道:“有何宝物?” 庞统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用手拍了拍:“此乃西川地形图也!” “哦?”刘琦三人眼睛一亮,全都盯着那个包裹。 正筹备入蜀计划,就搞到一份地图,这不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原来半月前张鲁便迫不及待出兵,益州震动,张松主动请命到许昌求援,途经荆州,被细作发现。 刘琦知道这家伙身上有地图,将其接到襄阳,殷勤款待,张松则一脸冷傲,执意要到许昌面圣。 正无奈之时,庞统提着一坛酒去见张松,大概是同为相貌同病相怜,反正二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不想一夜之间便有了结果。 “此乃天助将军也!”诸葛亮翻开地图,顿时眼前一亮,“蜀中山川相连,地势复杂,但看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刘琦也在一旁观看,这幅图虽是手绘,但极其详细,大小道路,方向行程,都标注距离,甚至连哪里有多少钱粮兵马,都一一记载。 这已经属于最高军事机密,细作、哨探根本拿不到这些资料,但张松身为益州别驾,对这一切自然了然于胸。 徐庶言道:“此等机密事,张松就算大醉,恐怕也不肯轻易献出,必是士元又用了其他手段。” 庞统嘿嘿笑道:“不过是替张松及益州之士鸣不平,刘璋无能之主,以益州之富,竟不敢与区区汉中张鲁抗衡,岂不叫天下人笑西川无人?” 徐庶点头道:“自刘焉入蜀以来,东州之士与益州之民多有冲突,加之刘璋暗弱,人心离散,思得明主。而曹军远在中原,关中未定,鞭长莫及,张松此去必无结果。今将军一鸣惊人,大破曹贼,又有匡正朝廷之志,士元一席话必叫张松如梦方醒,欣然归顺。” 庞统抚须笑道:“刘璋不能用贤,柔弱迟疑,却居益州天府之国,张鲁尚自有吞并之心,更何况他人乎?” “张松现在何处,速请来相见!”刘琦心中激动,如果能有入蜀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实力,不用像刘备那样瞻前顾后,需要顾忌什么名望声誉,这个时代弱肉强食才是正理,手足尚且相残,更别提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室宗亲了。 庞统神秘一笑道:“张永年正在水云间乐不思蜀,川中之事,容我与他徐徐商议,将军此时召见,岂不坏了人家美事?” 诸葛亮无奈摇头,扇子点着庞统,失笑道:“为谋者当用正道,士元此举未免有些乘人之危。” 庞统毫不在意,摆手笑道:“什么阴谋阳谋,胜者为王,我若能为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之力拿下西川,又何必在乎手段是否高明?” 诸葛亮微微摇头,却不与他争论,在他看来,凡事要师出有名,谋事先谋正,这些投机取巧,执人把柄的伎俩,他是不屑用的。 徐庶大笑道:“既然二位都有公务在身,看来这江东之行,非我莫属了!” 刘琦笑道:“此去江东,不过是助威壮势而已,何须我卧龙凤雏亲出?元直随我去,正好可查探江东情报,一举两得。” 诸葛亮言道:“此去江东,不可调江夏之兵,有云长虎踞夏口,方可威慑东吴。” 刘琦一想也是,刘备去东吴,被周瑜搞了那么多幺蛾子,虽然现在荆州略有优势,但也不能太过托大。 “既如此,那就调甘兴霸来,到了江东观摩学习,对训练水军或有帮助。” 诸葛亮又道:“此去能战则战,若以吴军牵制曹贼,削弱曹军,则马腾父子在关中之地大有可为,将来便可从容入蜀。” “此两虎竞食之计,孔明与我不谋而合!”刘琦点头道:“既如此,荆州军事,便由军事全面调度,待人马钱粮备足,便一举取西川为基,三分天下。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 “亮愿施犬马之劳!”诸葛亮神色凛然,起身施礼。 这正是他隆中对的策划,一腔抱负全在此举,怎能不心潮澎湃? 第167章 花自盛开 次日一早,心急如焚的诸葛瑾便来求见,江东战事如火,他在这里度日如年。 当刘琦告知他要亲自去江东时,诸葛瑾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琦笑道:“我既为江东女婿,就该去拜访岳母大人才是,这很合理吧?” “合理,合理!”诸葛瑾连连点头。 刘琦亲自去江东,就是孙刘同盟最好的证明,而且他大败曹军,颇有经验,必会让张昭等人无话可说。 诸葛亮笑道:“将军亲到江东,必叫曹贼心生忌惮,再也不敢正视江南之地。但江东人心叵测,兄长来请人,可要保证公子的安全。” “孔明放心,府君此去,为兄当时刻陪同左右,保证万无一失!”诸葛瑾喜不自禁,马上拍着胸膛保证,旋即又道:“二弟你不去?” 刘琦笑道:“曹贼谋我之心不死,调张辽屯兵昆阳,不可不防,我已擢孔明为军师中郎将,总督荆州军务,以防曹贼声东击西。” “这倒也是!”诸葛瑾听到张辽的大名,频频点头,虽然知道诸葛亮的本事,但此时也不好强求。 正准备出发,忽然张维快步而来,拿着一封信:“将军,夏侯楙派人送来书信。”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自从上次在襄阳被算计之后,夏侯楙三人成为笑话,这时候来信,莫不是还挂念着黑珍珠? 拆开书信看罢,刘琦忽然大笑起来,摇头道:“这个夏侯楙,真他……真是个人才。” 徐庶疑惑道:“将军为何发笑?” 刘琦将信递给徐庶,言道:“夏侯楙将遗失青釭剑视为生平奇耻大辱,竟还想着要赎回,已备足钱粮,约我还剑。” “两百五十万钱……”徐庶微微蹙眉:“将军的意思是?” “这等好事,还用考虑么?”刘琦不假思索,便将佩剑解下,递给张维:“只要夏侯楙如数还钱,便将此剑还给他。” 徐庶忙道:“将军,此乃不可多得的宝剑,可作防身之用,失了未免可惜。” 刘琦笑道:“眼下战事吃紧,粮草才是最要紧的,区区一把剑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都摇头失笑,这夏侯楙上了那么大的当,成为笑谈不说,还丢了武关,换作其他人定想着报仇雪耻,与刘琦势不两立。 他可倒好,竟还要再送钱粮来,这等大礼,刘琦岂能不受? 张维接过宝剑,又问道:“那夏侯楙来襄阳之事?” “尽管让他来!”刘琦笑道:“反正那座庄园也是他花钱买的,作为主人本该来去自由。看来这夏侯楙在许昌卖家具,也赚了不少钱……” 提起家具之事,刘琦忽然灵机一动,将张维叫到一旁,低声安排几句,让他好好接待夏侯楙。 这张维其实并非太尉张温之后,而是张机的堂孙,张机在襄阳开回春堂,他前来投奔,但又不喜欢医术,整日闷闷不乐。 恰好徐庶为母抓药,见这人一脸愁容,心不在焉,但做事却十分精细,丝毫不差,问过之后将其招到炎风营,夏侯楙事件已经认证了他的能力。 吩咐完毕后,众人离了襄阳赶往夏口,同行的有徐庶、刘磐、黄忠、吉邈、习贯等人。 这段时间襄阳又招募了一批人才,名士有杨仪、宗预、陈震,另外还有向宠、马良两位年轻才俊,都是向郎推荐,向宠是他侄子,马良则是学生。 刘琦稳住荆州局势后,除了征辟名士到任外,不少人才也主动来投,华佗和吉平的两个儿子更是意外收获。 “这大概就是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吧?” 刘琦在马上感慨不已,望着前面带路的刘磐,若不是他鼎力相助,自己孤掌难鸣,也走不到这一步。 虽然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刘磐可是能与太史慈对抗的人物,与黄忠搭档足以统领一支大军。 向宠到来之后,便接了刘磐的班,和刘贤二人护卫襄阳,让刘磐一直守在襄阳,实在有些屈才了。 众人来到夏口,关羽已领兵在等候,穿着刘琦为他量身打造的青龙战甲,鹦哥战袍,黄金龙首吞口的腰带,更显得威风凛凛。 见礼之后,大家到水寨暂作休息,习贯指挥人搬运物品上船,足有几十个箱子,看得诸葛瑾直皱眉。 前方战事吃紧,就算去见丈母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但这种事,他又不好干涉,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其实诸葛瑾不知道,刘琦带的礼物只是少数,这里面更多的是商品,汉兴堂的美酒,凤祥号的珠宝,回春堂的丹药等等,准备在江东打开销路。 辣椒这次没有带,这东西现在还很稀缺,正在想办法培育,另外刘琦觉得这玩意在江东没销量,后世苏吴一带都不吃辣椒,更何况现在? “将军,我们该启程了!”好不容易等装完货物,诸葛瑾见刘琦还不动身,忍不住催促。ζΘν荳看書 刘琦却道:“人马未曾到齐,不必着急。” 诸葛瑾问道:“关将军已整装待发,还有何人?” “关某已等候多时矣!”关羽也正疑惑,忽见大路上一支骑兵急速而来,当先一将白马白袍,惊呼道:“子龙?” 来的正是从南阳调来的赵云,大概是心理作用,虽然护卫有史阿等人,但刘琦总觉得去江东,还是带着子龙安全些。 正迎接赵云时,江上帆影重重,水军也随后赶到,楼船上一人拄刀而立,锦袍雉鸡翎随江风飘荡,铜铃声声传来,正是水军都督甘宁。 关羽愈发不解:“此去江东只是助战,何须人马尽出?” 刘琦笑道:“关平婚期将至,此乃人生大事,就不劳烦二叔了。” 关羽卧蚕眉倒竖,正要说话,徐庶将他叫到一旁,低声道:“人心难测,我等去江东,唯有君侯虎踞江夏,方能威慑孙权,可保无虞。” “哼!”关羽丹凤眼眯起,沉声道:“江东鼠辈,安敢欺某?” 诸葛瑾也想借关羽的威名震慑曹军,忙问道:“何以不就近从江夏调兵?” 刘琦言道:“江夏人马多与江东有仇,若去恐怕适得其反。” “这……倒也有理!”诸葛瑾无奈,刘琦说的也有道理,黄祖的人马到了江东,那还不得先打起来? 关羽和徐庶商议几句,回转身来,向刘琦抱拳道:“公子放心,某会出手!” 第168章 让火烧得更旺 舟船顺江而下,准备到柴桑休整,听闻周瑜兵败,太史慈、周泰重伤,江东上下又是一片求和之词,孙权无奈,亲临芜湖观战。 诸葛瑾大急,不敢耽搁催兵带路直奔芜湖,两员大将受伤,这对江东战力是个极大的考验。 刘琦也没想到,周瑜领兵,竟吃了这么大的亏,江东自孙策死后,超一流武将只有甘宁和太史慈两人。 如今甘宁被自己收了,东吴唯一牌面太史慈重伤,勉强能抗打的周泰也伤退,东吴基本只剩二流武将,除了水战,基本丧失进攻能力。 而曹操没有退兵,却派司马懿到长安,也出乎刘琦与诸葛亮等人的预料。 按照原先预估,等他援军到江东,曹操也正好退兵去长安,既承了个大人情,又能在东吴走动一番。 谁知却逼得司马懿提前出场,这个结果,刘琦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诸葛瑾急得在船头打转,徐庶与刘琦等商议道:“曹贼不肯退兵,足见取江东之意,今其大将折损,正是诸位用力之时。” 甘宁一撇嘴:“格老子的,我看那孙权可不是好东西,碧眼之人好比白眼之狼,反复无常,要谨防他反咬一口,何须全力相助?” 这次水军东进,甘宁只带了普通战船,甚至大部分都是洞庭水贼的船只,显得有些破败,那些轮船、装了连弩的战舰,一艘也没舍得带来。 刘磐点头道:“甘都督言之有理,为了江东事,叫我荆州人马浴血厮杀,不值得!” 刘琦笑着摇头道:“正所谓救兵如救火,诸位想一想,这火烧在哪里,我们才不急着去救?” 甘宁浓眉微蹙:“后院?” “后院起火还不急?”刘磐一撇嘴,“我看厨房差不多。” 黄忠也忍不住道:“柴房都是杂物,烧了无关痛痒。” “我以为是堂屋!”习贯思索道:“后院是卧房,厨房有粮食,柴房藏宝物,这都烧不得,堂屋空旷,烧了重盖便是。” 甘宁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看来习家的财宝,都藏在柴房附近。” “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习贯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摆手,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刘磐问道:“大郎,你以为如何?” 徐庶在一旁笑道:“诸位所言差矣,这大火烧在别家院里,才不必着急。” 刘琦点头道:“所以我们此去看似救火,实则要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哦!”众人恍然明白,再次大笑起来。 诸葛瑾脑袋探进来,叹道:“军情紧急,诸位为何如此大笑?”薆荳看書 刘琦笑道:“我正与诸位将军商议破曹之事,先生勿忧,到了前线,他们定会全力冲杀,定叫曹贼闻风丧胆。” 诸葛瑾抱拳道:“如此便有劳诸位将军,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刘琦言道:“我等既来相助,便不求回报,只是此次出兵,所需粮草军器,先生要保证充足,否则将士懈怠,军心涣散,恕我无能为力。” 诸葛瑾点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岂不懂这个道理?一应军中所用,由我亲自调度。” 船队顺风顺水,次日便到芜湖,有守军报入,孙权带领文武亲自出迎。 刘琦在船上看去,只见一人身穿紫袍,一脸淡紫色的络腮胡,眼窝微深,乍一看去竟像个龙头,怪不得人说孙权相貌不凡。 下船近前见礼,发现孙权的眼珠并非碧绿色,而是大海一样的深蓝色,说黑不黑,说蓝不蓝。 但不管怎么说,和刘备的大耳朵一样,都异于常人,这在古代就是大富大贵之相。 见到真人,刘琦心中愈发疑惑,无论从血脉遗传,还是后世医学的角度,都难以解释孙权的相貌,难道是基因突变不成? 孙权也在观察着刘琦,既看不出威严霸气,也没有精明干练,倒和刘表相似,透着儒雅从容。 这样的人能打败曹操? 孙权心中疑惑,在一片寒暄恭维之中,诸葛瑾为双方引见,到了府衙中,设宴为刘琦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张昭抚须冷笑道:“今曹军三十余万,龙骧虎视,刘将军支援江东,却只带五千兵马,未免太过敷衍了些。” 刘琦举杯向张昭敬道:“张公请满饮。” 张昭见刘琦如此敷衍,勃然大怒道:“大敌当前,吾问正事,刘将军何以避而不谈?” 刘琦缓缓放下酒杯,挑眉道:“先生也知兵法军事?” 张昭大怒道:“老夫熟读兵法,遍观兵策,如何不知?” 刘琦叹道:“吾闻孙讨逆临终时,托付江东大事: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某此来助战,对敌之策自会与周都督商议,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张昭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孙权在场,就要拍案而起,沉声道:“今吴侯在此,江东文武齐会,商议保家之事,愿闻将军高论!” 刘琦问道:“《孙子兵法》谋攻篇,知胜之道有五,明公可知?” 张昭冷哼一声,抚须道:“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然也!”刘琦点头笑道:“诸位既知五胜,为何却只做到其中之二?如此焉有取胜之理?” 孙权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某只做到其中之二?” 刘琦言道:“曹军南下,诸位犹豫不决,不知战与不战,迟迟未曾出兵,延误战机;众将在前阵浴血奋战,诸如张公等却在后方一心求和自保,军心涣散;周都督胸藏韬略,曹贼尚且忌惮,吴侯却又亲临前阵,如此屡犯兵法大忌,岂能取胜?” 孙权顿时脸色一沉:“刘将军在教某做事不成?” 刘琦摇头笑道:“我可不敢教吴侯,只是念在你大舅子的情分上,来救将军而已。” 张昭冷笑道:“区区五千兵马,也敢大言不惭?” “张子布,你个老顽固!”刘琦忽然猛拍桌案,大骂道:“方才五胜你耳聋眼瞎未曾听懂?还是早与曹贼勾结,吃里扒外引狼入室?” “刘琦,大庭广众之下,你……你敢口出恶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张昭想不到刘琦竟敢当面骂他,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还嘴,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第169章 上下一心 在座众人也都愣住了,孙权紧握酒杯,双目微凛,徐庶则暗中观察,诸葛瑾急得直搓手。 张昭可是东吴最德高望重之人,脾气又倔,连孙权都要礼让几分,刘琦当众恶语相加,未免太过。 “既然你为老不尊,就休怪我言语无情!” 刘琦缓缓起身,环顾众人,顾雍等求和派都纷纷低头,生怕也惹来一顿谩骂。 今天不将张昭这些老顽固收拾了,这把火可就烧不起来了。 指着错愕的张昭大声道:“想当年曹贼屠徐州,那枉死之人,难道就没有你的父老乡亲?你老儿惶惶流窜江东,幸得孙氏收留才有今日,今不知感恩出力,报仇雪恨,反欲屈膝降贼,岂不令天下耻笑?哪怕是收一只流浪犬,也会兢兢业业看守门户,你竟要将孙氏三世基业拱手送人,岂不如一只断脊之犬?” “你……黄口小儿,刘琦——你无耻、无聊、无礼……” 张昭被骂得惊怒交加,哑口无言,忍不住也站起来,卷着袖子叫嚷道:“刘琦小儿,我要与你单挑,拼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刘琦此时反倒冷静下来,轻笑道:“我看你阳寿所剩无多,还是回家好好养养你那老精神吧!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托付大事的孙将军?” “刘表竟生此等不肖之子!”张昭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捶打胸口颤声道:“竖子不足与谋!” 跌跌撞撞离开席位,向孙权一拱手,拂袖踉跄而去。 刘琦抱着手不以为意,他自认没有诸葛亮的口才,博引古今,但直指要害骂人还是有一套的。 来自于后世键盘侠的熏陶和磨炼,一键西来,谁能阻挡? 对张昭这种名士,就用最粗俗的言语,反而最能见效,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东吴这帮投降派,刘琦早就看不顺眼了,当初看书看电视,隔着屏幕都恨不得甩两巴掌。 如今有了面对面的机会,骂他还是看在孙权的面子上,没打这老头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孙权虽然心中觉得解气,但张昭毕竟是股肱之臣,不悦道:“刘将军辱我部下,未免过甚?” 刘琦拱手反问道:“将军可知我初掌荆州,何以便能收复南阳,大破曹贼五十万人马?” 孙权不禁想起合肥之战,眼角微微一抽,低头把弄酒杯:“不知。” 刘琦言道:“荆州也有不少降曹派,就是以蔡氏为首,首恶必诛,杀一儆百。唯有上下一心,三军同力,方能取胜。” 孙权冷哼道:“将军前来相助,未曾用兵便教我杀大臣,莫非别有居心?” 刘琦仰天大笑道:“我只说荆州之事,吴侯自有明断!蔡瑁等各自为己,他们降曹,依然可稳坐荆州,甚至加官进爵。但我若屈膝,必为曹贼猜忌,迟早为其所害!既然别无选择,上为汉室朝廷,下为安保自身,唯有拼死一搏而已!” 孙权眼中精光一闪,抿着嘴低头沉思,刘琦说他自己,江东的情况又何尝不是如此? 刘琦又道:“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已立于不败之地,有何惧哉?今关中大乱,吾料曹贼不久便会退兵,此乃江东取淮南之时,切不可听张昭等坐谈之论,坐失良机。” 步骘问道:“今北方大定,操新得袁绍之众,兵强马壮,如何抵敌?” 刘琦笑道:“马腾与我举衣带诏讨贼,又有孙刘同盟响应,同为国家除残暴,为生灵兴利业,正如当年诸侯讨董卓之时,人心所向,何愁大事不成?” “此言壮哉!”一席话说得孙权意气奋发,拍案而起,举杯道:“伯玮联络东西,筹谋大计,正与吾不谋而合,此天赐良机,吾等当同心破曹。” 刘琦也举杯相敬,众人一同饮酒,见孙权再次下定决心,诸葛瑾也松了一口气。 正商议北上抗曹之事,忽然座上一人大哭而起,拔剑在手,直刺向甘宁。 甘宁正举杯喝酒,未曾提防,惊得酒杯砸了出去,向后坐倒。 眼看宝剑到面前,众人惊呼,旁边一道寒光闪过,仓啷一声,那人的宝剑便脱手而出。 “大胆!”孙权大惊失色,厉喝道:“凌统,汝安敢对宾客无礼?” 凌统看着指在胸口的剑尖,颓然跪在地上哭喊道:“甘宁是我杀父仇人,此仇岂能不报?” “好,干得真漂亮!”刘琦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在众人惊愕之下,走过去示意赵云将剑收回,扶起狼狈的甘宁,冷冷瞟了一眼凌统,向孙权抱拳道:“告辞!” “走!”朝着徐庶等人一招手,大步向外走去。 “刘将军……” “大公子——” 孙权等人全都傻了眼,诸葛瑾愣了片刻,赶紧追了出来,拦住苦苦相劝。 刘琦冷笑道:“本以为江东多俊杰,都如讨逆将军、鲁肃与先生一般,心怀大志,忠烈慷慨,谁知尽是不识大体的无知之徒?我等留在此地反而多生事端,不如各自为战最好。” 此时的刘琦可不比当年无家可归的刘备,处处要委曲求全,仰人鼻息。 他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如果连部将的尊严都维护不了,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好心好意来帮忙,文有张昭冷嘲热讽,武有凌统公报私仇,那还玩个鸟? 诸葛瑾忙劝道:“公子此来,是为国家大事,若因一时之怒而坏了同盟,岂不叫曹贼暗笑?” “曹贼笑不笑不打紧!”刘琦冷哼一声,“我与众将荣辱与共,同袍同心,绝不容任人欺凌!今日正是念在两家同盟之谊,才不愿大动干戈,否则刚才子龙出手,便可叫凌家绝后。” 身后的甘宁感动得稀里哗啦,咬着牙眼眶发红,赵云等人也都昂首挺胸,这样的主公,值得誓死追随! 诸葛瑾眼看阻拦不住,正着急之时,孙权也急急追出来,抱拳道:“伯玮且慢走,是我御下不严,让甘将军受惊,我在这里向诸位赔罪!” 孙权说着话,竟真的向刘琦一行躬身施礼,江东文武无不大惊。 但刘琦却暗自点头,孙权的这个举动,说明他能屈能伸,正展现出霸主的气度。 第170章 敲打年轻人 “主公!”凌统又哭着跑出来,跪在地上:“是末将之过,请主公责罚。” 孙权斥责道:“昔日甘将军射死汝父,乃是各为其主,不容不尽力。今来助战,便是盟友,岂可复仇?” 凌统以头触地,连连求饶:“父仇不共戴天,末将刚才一时冲动,误了主公大事,死罪!” 孙权叹了口气,言道:“你既知犯错,当向刘将军赔罪才是!” 毕竟凌操是孙家功勋,凌统又救过他的命,年少有为,孙权也舍不得责罚。 诸葛瑾忙道:“主公所言极是,人孰无过,改之则善!刘将军为人宽厚,定不会与你计较。” 凌统爬起来,向刘琦深施一礼:“在下鲁莽,还请将军恕罪。” 刘琦背着手退后一步,将甘宁让在前面:“你该向甘将军赔罪,他若能原谅于你,我无话可说。” “啊?!”凌统顿时浑身一僵,抬头怒目瞪着甘宁,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 刘琦冷笑道:“汝父当年攻江夏,不知杀死多少士兵,敢问那些人的仇,该如何去报?” “这……”凌统握着拳头,额头上汗如雨下。 孙权见提起江夏之事,赶紧上前道:“今日正是同心抗曹之时,旧事恩怨一笔勾销。公绩,看我之面,你就向甘将军赔罪,如何?” 凌统胸膛起伏,家仇国事都在他一人身上,充满矛盾。 就在此时,却见甘宁上前一步,抱拳道:“先前之事,虽各为其主,但小将军一时冲动,也在情理之中!甘某最敬重疾恶如仇的汉子,就绕过他一会吧!” 甘宁也是识大体的人,眼看事情要因自己而闹僵,主动站出来化解,既保住双方的面子,也挽回自己的尊严。 刘琦笑道:“既然兴霸不再追究,此事就此揭过,同心抗曹才是大事!” 孙权也松了一口气,抱拳道:“伯玮请!” 二人重新回府饮宴,凌统盯着甘宁的背影看了许久,才跟上前去。 “诸葛先生,请!”徐庶叫上发呆的诸葛瑾。 诸葛瑾擦了擦冷汗,庆幸道:“幸亏未带江夏兵到,否则此地恐怕已是血流成河矣!” 众人再次落座,刘琦给甘宁使了个眼色,甘宁斟酒向凌统敬道: “此事毕竟是我失手在先,大丈夫当恩怨分明,此一杯酒虽不敢说化解你我恩怨,但诚意告慰令尊在天之灵!” 说完将酒奠在地上,又倒一杯言道:“小将军能否放下心结?” 凌统脸色煞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抿着嘴拿起酒杯,颤抖着仰头一饮而下,咳嗽不止。 甘宁心中一叹,知道他是为形势所迫,也喝了酒退回原位。 刘琦慨然道:“若非奸党弄权,朝纲崩坏,吾等又何以会结下许多恩怨?诸事罪魁祸首,实乃曹贼之流,讨贼除暴,我辈义不容辞。” 孙权也道:“吾父兄皆殁于战事,孤已放下私仇,兴义兵讨篡逆,诸位务必谨记。” 众人纷纷点头,毕竟两家早已约定同盟,定下姻亲,如今刘琦又亲自领兵来帮忙,再找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刘琦见凌统还是脸色难看,向他说道:“方才因张公之言,我心中有气,并非故意针对于你。其实当初在荆州,我也苦闷许久,特作诗一首,常常自勉,今日分享于小将军,如何?” 诸葛瑾忙笑道:“大公子才气,早已惊动士林,五言诗新颖规整,七言更是引领潮流,吾等洗耳恭听。” 凌统抬头看着刘琦,自嘲一笑,哑声道:“若是那句‘金麟/岂是池中物’,在下万不敢当。” 别看凌统年纪小,心眼可不少,要是刘琦送他这句话,故意陷害,那孙权以后还不得他把给办了? 刘琦大笑道:“当然不是,此诗极为自勉,当然还从未示人。” 孙权也好奇起来,抚须道:“伯玮卧薪尝胆,必有惊人之语,吾等洗耳恭听。” “献丑了!”刘琦站起身来,向四周抱拳,轻咳一声缓缓道: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气,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好诗,好诗!”孙权听罢眼前一亮,抚掌大赞道:“妙妙妙……” 虽说这是刘琦自勉之诗,但仿佛是在写他自己一般,正合孙权心意,赞赏是发自内心的。 一片赞叹之中,凌统似有所悟,起身抱拳道:“多谢将军指点,在下受教了。” 刘琦笑道:“凌将军为江东年轻一辈翘楚,将来大有可为,切不可被仇恨蒙蔽双眼,误了一身本事。” 说起来江东后期能打的,也就凌统一人而已,刘琦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也算对得起这位少年英雄了。 酒宴尽欢而散,众人都已忘了张昭含恨而去,孙权将前方战事完全委任给周瑜。 刘琦带兵北上,习贯则跟着孙权前往建业打前站,先送送礼疏通关系。 “上下同欲者胜!”送走荆州人马后,孙权负手站在岸边,望向泛着涟漪的江水,神色复杂。 他又何尝不想江东也是如此,但江东的形势,远比荆州复杂,那些世家豪族都有私兵部曲,少则成百上千,多则过万。 孙权很清楚,江东如这长江大海,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就会崩盘。 步骘慨然道:“淮南子云:上下一心,君臣同志,与之守社稷,教死而民弗离。荆州情形,大概便是如此吧?” 孙权蹙眉道:“荆州众志成城,刘琦年纪轻轻,城府便深不可测,恐为江东大患矣!” 刚见刘琦时,都以为他柔弱少威,不足以御下,今日一番举动,才知道此人外柔内刚,甚至可能极工于心计。 刚才为甘宁出头,未必就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 此时再想起当初与鲁肃、周瑜谋划联姻,利用孙尚香掌控刘琦,进一步收取荆州,恐怕没那么容易! 其实孙权猜的不差,刘琦本打算在席间说服凌统,化解恩怨。 但转念一想,这可是装x立威的好机会,干脆拍屁股走人。 反正火烧在东吴,急的是你孙权,不给江东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自己是病猫? 而且经此一举,肯定让甘宁彻底顺服,也能让部将归心,一举多得。 有人搭台,这场戏不演就可惜了! 虽说是演戏,但这也是刘琦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维护部下的领导,哪有什么凝聚力? 刘琦站在船头,一时间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暗叹道:“这可真是人生如戏!” 第171章 扬眉吐气 刘琦离开荆州时,夏侯楙不顾夏侯渊和张辽的劝阻,带着随从进入南阳。 两辆马车上装满货物,除了北方的兽皮、药材之外,里面还包着金块,这是上次运送家具得来的经验。 这半年时间倒卖家具、粮食,终于赚够赎金,又换成黄金,终于等到扬眉吐气之时。 重新踏上熟悉的道路,夏侯楙沐浴春风,哼着从宫娥那里学来的小调,可谓春风得意。 在中原、河北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夏侯楙食髓知味,此次之所以非要亲自到荆州,就是想看看刘琦还搞出什么新奇的赚钱路子,观摩学习。 当然,还有那座私宅,以及倚门而望的黑珍珠! 车马到樊城,夏侯兰已带人在恭候,身旁跟着一位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是马氏五常的老幺——马谡。 马谡还未出仕,常跟着兄长马良出入府衙,徐庶发现此人才思敏捷,与人辩论应对从容,便将他带到炎风营,若是适合管理情报,再加以培养。 夏侯兰曾是夏侯惇副将,二人倒也相熟,抱拳道:“前次襄江遇到意外,刘将军甚是不安,此次特命在下接待公子,就当在许昌一样。” 夏侯楙沉着脸:“夏侯兰,你老实说,那张维和襄江沉船,可都是刘琦之计?” “公子何出此言?”夏侯兰笑道:“张维之事,刘将军已派人彻查,本该将那宅院查封,但已被公子买下,张维又沉没襄江,全看公子之面,此事才算罢休。就算张维死无对证,那几车黄金可是货真价实的,若是刘将军设计,怎舍得这许多黄金?” “这倒也是!”夏侯楙微微点头,就刘琦那爱财如命的样子,怎舍得让三千两黄金沉江? 看来丞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夏侯楙岂是那么容易被骗之人? 心中稍微平衡了一些,这才问道:“刘将军可在府上?” 夏侯兰道:“将军与孙氏结亲,已去了江东。” “莫不是去江东助战了吧?”夏侯楙微哼一声。 不过他并不在意,老岳父精通韬略,有他亲自领兵,天下何人能挡,再去两个刘琦也是枉然。 转而问道:“那我的青釭剑?” 夏侯兰笑道:“公子放心,宝剑和字据都在襄阳,将军临行时已有交代,叫我等好生接待,一切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 “这还差不多!”夏侯楙觉得刘琦还是重视自己的,撇着嘴说道:“不过他拿我青釭剑偷袭武关,这笔账,还得算!” 夏侯兰赔笑道:“一定一定,等将军自江东归来,自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夏侯楙摆摆手:“好了,本公子带来的黄金就在这车辆中,就在此处点清,免得过江时又出现意外。” 上次襄江之事,让夏侯楙至今心有余悸,坐船都觉得战战兢兢。 夏侯兰笑道:“公子多虑了!前次襄江沉船,影响极大,惊动刘将军亲自来视察。后来经过众人集思广益,如今已经解决此患,莫说行人,就是车辆也能安然通过,不必再担心风浪。” “嗯?”夏侯楙眉头一皱,“汉水广阔,短短数月时间,难道荆州还能建成一座桥梁不成?” 夏侯兰笑道:“公子到了江边自知。” 夏侯楙心中好奇,众人一同来到码头,只见汉水之上,大小舟船连成一排,自北向南,竟形成了一座浮桥。 大船之间铁索相连,小船之间架设木桥,足有两丈来宽,上面正有行人、车马往来,虽然略有起伏,但已经十分平稳。 “妙哉!”夏侯楙看了片刻,拍着大腿笑道:“老母再也不必担心我坐船了。” 此次出行,夏侯楙母亲再三叮嘱,让他在南阳换回宝剑便回,千万不要坐船渡江,听了上次遇险之事,老人家吓得好几天睡不踏实。 夏侯兰言道:“其实荆州北方之人不在少数,为方便与南阳往来,刘将军将水军中退下来的战船拨运此地,架设浮桥,自此南北天堑变通途,百姓无不称颂。” “这个刘……刘将军,总能搞出点新花样来!”夏侯楙感慨不已,命随从驾车上船,往襄阳赶去。 一路上询问荆州之事,夏侯兰自觉愧对夏侯惇,对夏侯楙十分恭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叔敢说我来荆州毫无作用?”夏侯楙套了不少重要情报,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回去后在夏侯渊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车马到了襄阳,先点清财物,取回宝剑和字据,夏侯楙让随从带回庄中等候,便迫不及待赶往水云间。 夏侯兰疑惑道:“公子不回庄歇息?” “着什么急?我先去看看有没有新……咳咳,”夏侯楙背着手正色道:“本公子此来,主要是看襄阳有无新的商机,我想吃水云间的烤鱼了!” 夏侯兰会意一笑,陪着夏侯楙到水云间,点了一些烧烤,便自觉离去。 水云间后院,一间极隐秘的房间里,张松睡眼惺忪,看着左右一白一黑闪着光泽,曲线优美的娇躯,神色复杂。 他本打算去许昌面见天子,顺便请曹操发兵讨张鲁,却被刘琦秘密请到襄阳。 恰逢曹操已去淮南,张松心想到许昌也无益,不如在此等些时日,顺便看看这一鸣惊人的刘琦,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谁知与庞统一见如故,畅饮大醉,又禁不住其殷勤款待,倒在这温柔乡里,不觉已是七八日过去。 要知道张松天生貌丑,自小便被人嘲笑,女子见了更是退避三舍,连妻妾都嫌弃,哪曾真正尝过女人殷勤迎合的滋味? 醉梦之中被安排到水云间,自此便一发不可自拔! 出发时向刘璋和众文武夸下海口,定能说动曹军发兵,但此时关中大乱,又在襄阳耽搁时间太久,回去之后如何复命? “唉,皆因酒色误事!”张松懊悔地拍着脑门,轻叹道:“即日起,戒酒!” 正苦思无策之时,却听老鸨急敲暗门,催促道:“先生快起,今日有贵客到,点名要墨莲作陪。” 张松看了一眼熟睡的黑肤女子,不悦道:“何来的贵客,还能比我更贵不成?” 他到荆州,刘琦待为上宾,又有庞统暗中安排,什么人敢来打扰? 第172章 谋定西蜀 “先生,来人是夏侯惇的大公子,张飞大舅子,非同小可。” “什么?”张松猛地坐起来,曹家人竟也来了襄阳? 张松匆匆穿了衣服,回到馆舍洗漱一番,径直来见庞统。 庞统正喝着小酒,笑道:“这是新酿的桃花酒,别驾可要尝尝?” “上次喝酒,被你骗走了地图,还喝?”张松一瞪眼,不满地坐在一旁,摆手道:“我已戒酒多时矣!” 庞统问道:“如此说来,别驾是执意要去许昌了?” 张松言道:“我正来请明公引见,去见刘将军。” 庞统摇头道:“先生来得不巧,刘将军已下江东矣!” “江东?”张松眉头紧皱,顿了一下又问道:“夏侯惇之子到襄阳,有何贵干?” “先生如何知道?”庞统吃了一惊,警惕地看着他:“看来益州在襄阳,也有不少细作啊!” “在水云间正好碰到而已!”张松哼了一声,见庞统如此警惕,“莫非刘将军此去江东,是与曹操联合对付孙权?” “别驾此言差矣!”庞统摇头笑道:“刘将军乃汉室苗裔,与曹贼势不两立,又怎会联手?此去江东既为聘亲,也为助战,共破曹贼而已。” 张松疑惑道:“那夏侯家的人?” 庞统笑道:“张翼德乃夏侯家的女婿,串个亲戚有何不妥?” 张松盯着庞统,显然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刘琦与曹操势不两立,怎会让宗族子弟轻易出入荆州? 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庞统叹道:“别驾为益州寻找明主,刘将军就在眼前,举贤任能,州内称颂,又何必舍近求远?曹贼战于淮南,关中又大乱,如何能救益州?” 张松冷哼道:“那也比你们联合张鲁,谋取益州强。你我两家本就不和,杨松早到荆州结交,此事益州人人皆知,叫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庞统大笑道:“就算刘季玉昏弱,蜀中无能人,但以别驾之智,难道还看不出,此乃驱虎吞狼之计?荆州如此声张此事,叫张鲁放心出兵,其实意在汉中也!” “哦?哈哈哈——”张松一怔,也抚须笑道:“吾早已看出刘将军意不在益州,否则怎会迟迟不肯动兵?只是未曾料想,他谋取的却是盟友之地,岂英雄所为也?” 庞统不屑一笑:“何为英雄?识时务、明大势者为英雄也!张鲁当年自张修手中豪夺巴西,斩杀汉使,早有自立之心。刘将军身为汉室宗亲,举义讨逆,匡正朝廷,有何不妥?” 张松揪着胡须,挑眉道:“既如此,益州之围不久自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庞统轻笑道:“别驾前几日酒后吐真言,真当庞某不知蜀地虚实?” 张松干咳一声,摆手道:“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庞统正色道:“益州乃天府之国,非治乱之主,不可守也。刘璋暗弱,又不能用贤,人人窥伺图谋,今日张鲁来攻,明日孙权也有西进之意,他日曹操若平定关中,岂无得陇望蜀之意?如此益州则永无宁日矣!” 张松沉默半晌,长叹道:“吾岂不知刘季玉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益州人心离散,迟早必属他人?故而趁机北上,拜见天子,欲纳款于操,使益州免于兵祸之灾。” 庞统言道:“别驾乃大智之人,与其讨好曹贼,助纣为虐,何不助刘将军一臂之力?我若得益州之地,又反掌可得汉中,则两路收取中原,中兴汉室指日可待。事定之后,刘璋也能封侯安居,于公于私,别驾功莫大焉,名垂青史全在此一举,夫复何疑?” 张松点头道:“凤雏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刘将军少年英雄,宽仁爱士,实乃明主,数日厚待足见诚意,松情愿趋侍左右。然益州人人皆知刘将军与张鲁联合起兵,叫我如何回复刘季玉,取信于众官?” “此事易耳!”庞统笑道:“刘荆州与孙权有杀父之仇,尚能化干戈为玉帛,何况我们两家乃同宗乎?若平白帮忙,他们不肯相信,何不以利相邀?” “以利相邀?”张松也听说刘琦爱财之名,问道:“不知需要多少钱粮?” “不不!”庞统摆手道:“刘将军不要钱,只要地!” “要地?” “也不算多!”庞统轻笑道:“仅巴中一地而已!” “巴中?”张松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庞统,半晌才摇头道:“巴中乃西川门户,岂有割让之理?” 庞统嘿嘿一笑:“既不肯割让,那借用一年半载,待骗过张鲁,取了汉中就还,如何?” 张松警惕道:“如何借法?” 庞统捻须笑道:“我既与张鲁约定同分西川,若不发一兵一卒,张鲁必会起疑,踟蹰不进。今可自秭归出兵西进,只需蜀军退出江州,张鲁知我军已经入川,必会担心刘将军尽得西川之地,全力出兵。此时我军再突袭汉中,张鲁不及回援,唾手可得,待得了汉中,便可还回江州。” 张松斜乜着庞统:“只怕这江州再无归还之日矣!” “还与不还,还不在别驾一念之间?”庞统揪着唇边的胡须笑道:“若果真南北两路出兵,刘将军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益州焉能自保?” 张松点头道:“此正是益州上下担心之事!” 庞统笑道:“别驾将此条件带回,刘季玉别无选择,益州上下谁若反对,就让他来拒敌,如此则唯有割让江州以求自安!” 张松捻须叹道:“凤雏之谋果然惊人,不费一兵一族,便得西川南北两处门户之地,江州、汉中失守,蜀中已为砧板之鱼。” 庞统忽然低声一笑:“久闻蜀中女子肤白貌美,肢体妖娆,他日到了益州,别驾可要带我领略一番!” 张松会心一笑,知道庞统这是暗示他不会以此事威胁,抱拳道:“先生盛情款待,张松铭记在心,自当投桃报李,定在成都扫榻相迎。” 二人相视大笑,有了共同的爱好和私密,彼此关系又拉进一步。 当下二人煮茶讨论蜀中之事,张松又将那张地图仔细讲解一番,告知要紧之处,以防万一。 次日庞统与一众官员将张松送出襄阳十里方回,诸葛亮早在府衙等候,笑道:“凤雏满面春风,大事济矣!” 庞统大笑道:“东川一个杨松,西川一个张松,有此二松相助,就是曹孟德守益州,也是枉然。” 第173章 纸上谈兵 刘琦与卧龙、凤雏谋划,尽量将战火引向荆州之外,此时的关中,已是剑拔弩张。 曹洪丢了长安,退守潼关,马上整兵报仇,急攻半月,想破城擒杀马腾父子。 但长安作为曾经的王城,何等坚固,加之原先储备粮草军器无数,足够三年之用,只能悻悻退兵。 马腾见曹军势大,权衡再三,决定邀请韩遂前来助战,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稳定关中局势。 韩遂出兵后,马腾便领兵来取潼关,唯有拿下此地,长安才能安然无恙,否则曹军随时来袭,终非长久之计。 西凉军围攻潼关,徐晃劝曹洪不必出战,坚守待援,又等两日,司马懿带领两万精兵赶到。 曹洪苦盼援军,正憋着怒气要一雪前耻,本以为曹操不亲自来,至少也派张辽或者夏侯渊,不想却来了个儒生,这算怎么回事?ζΘν荳看書 一个区区文学掾,恐怕还不如钟繇! 司马懿不温不火,见礼之后请曹洪看过军令,问道:“不知当下军情如何?” 曹洪扫过一眼,随意扔在桌上,打量着司马懿:“汝在许昌治学教授,也懂兵法韬略?” 司马懿抱拳道:“略知一二!” 曹洪微哼一声:“司马八达之名,某也略有耳闻,但你从未临阵对敌,岂不是纸上谈兵,误我大事?” 司马懿不卑不亢:“既蒙丞相委用,属下自当尽力,能为将军分忧,乃在下之幸也!” 曹洪问道:“眼下局势,该如何应对?” 司马懿严打抱拳道:“容属下登城观察敌情,再思对策。” 曹洪摆摆手:“公明,你带军师前去。” 他虽不信任司马懿,但曹操的将令却不能违抗,只是心中疑惑,关中如此重要之地,派个从未打仗的儒生,莫非另有深意? 徐晃带着司马懿到关上察看敌情,将两军军情一一介绍清楚,问道:“军师可有破敌之策?” 长安有十万西凉军,韩遂援军将到,必须要尽快夺回长安,否则关中不保。 司马懿手按关头,静静地看着关外整齐排列的西凉军,虽然骑兵雄壮,刀枪如林,但他们不善攻城,只在关下辱骂搦战。 过了一阵,西凉军退去,司马懿言道:“二位将军部署得当,就依此法守御。” 徐晃顿时眉头暗皱,心想看了半天,就说这么一句废话,那还要你何用? 二人回到营中,曹洪闻言挑眉道:“以军师高见,守到何时方可出兵?” 司马懿言道:“待韩遂兵至陈仓,则可破马腾。” 曹洪冷嗤一声:“待韩遂兵到关中,西凉军将有二十万,兵少尚不能破敌,兵多如何应对?” 司马懿言道:“韩遂兵到,马腾再无后顾之忧,自恃兵力强盛,必会全力来取潼关,待其兵骄气燥之时,便可破之。” 曹洪此时也无计可施,摆手道:“就依军师之计,但军中无戏言,若其援军赶至,却无破敌之策,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司马懿抱拳道:“属下既奉丞相之命前来,自知责任重大,岂敢儿戏?” 曹洪一时想不到曹操的用意,只好静观其变,将守关之事交给徐晃,自己躲到后院休息去了。 司马懿与徐晃共同守关,问道:“将军乃河东人氏,想必对沿河各渡口有所了解,在下有事请教。” 徐晃心中一动,问道:“军师莫非要从河东渡河,袭扰敌后?” 司马懿点头道:“正有此意!” 徐晃叹道:“某自知从蒲阪津可直入渭水,也曾有意袭击敌营。但西凉军足有十万,骑兵来去如风,兵多易被其察觉,兵少则杯水车薪,恐怕未必成功。” 司马懿此时才露出一丝微笑:“将军只管将此处地形说明,吾自有破敌之计。” 二人在关上讨论关中形势,随后几日,司马懿命两万援军分批出发,自风陵渡到河东待命。 数日之后,探马来报,韩遂先锋人马已到陈仓,大军正随后赶来,也有近十万骑兵,声势浩大。 司马懿闻报,马上请曹洪议事,主动请令与徐晃渡河北上,自渭水偷袭敌后。 徐晃忙道:“潼关至关重要,某辅佐曹将军守关乃当务之急,岂能轻离?岂非舍小取大?” 曹洪不满道:“看徐将军之意,莫非某便守不住潼关?” 司马懿抱拳道:“曹将军久经惯战,只需守潼关十日足矣!” 曹洪大笑道:“二位忒也小看某家,莫说十日,就是一百日,某一人也能守得住。” 徐晃言道:“袭扰敌后,成功与否无关大局,若潼关一旦失守……” “以公明之言,守潼关全仗汝之功,本将可有可无?” 曹洪对徐晃稍有的好感再次消失,斜睥着他:“那我走?” 徐晃忙道:“末将并无此意……” “好了,不必多言!”曹洪不耐烦,传令道:“军师从未领兵,正需大将相助,我命你为先锋,与军师行事,不得有误!” 徐晃无奈,领了将令,与司马懿离开潼关,往风陵渡赶来。 路上徐晃还是不放心曹洪,不住念叨:“你我去渭水,若潼关失守,岂非因小失大,进退两难?” 司马懿淡笑道:“曹将军自丞相起兵之日便追随左右,深知兵法,可保潼关无虞。” 徐晃急道:“军师有所不知,曹将军性躁,我担心他中了马腾之计……” “徐将军!”司马懿打断徐晃,正色道:“背后议论他人短长,乃大忌也,曹将军乃丞相族亲心腹,需防隔墙有耳。” 徐晃一怔,沉声道:“徐某为国家大事,理当直言不讳,职责所在,为将者岂能讳疾忌医?” 司马懿叹道:“将军自认磊落,一心为公,但也要谨防小人搬弄其间!今日将军议论曹将军,焉知将军背后,无人议论你?” “某何惧他人议论?”徐晃微哼,看了司马懿一眼,却低头不再说话。 他与曹洪的矛盾,正是因此而起,又有马延等人暗中挑拨,才使得将帅不和。 这个年纪轻轻的儒生,竟深谙人性,心思深沉,莫非这就是丞相看中他的地方? 二人渡过黄河,来到蒲阪津,韩浩早已命人准备好船筏,司马懿并不急着渡河,传令人马休整待命,只派斥候驾渔船打探关中消息。 第174章 司马用计 徐晃领兵走后,曹洪命各营小心布防,坚守关隘,并不出战。 马延进言道:“将军才是潼关主将,徐晃竟敢说他不在,潼关便会有失,岂非欺我等不会守关?何不杀出关外,叫其知道将军之威?” 曹洪虽心中不满,但知道此时也不能大意,吩咐道:“大家同为夺回长安,不必计较于他,且等徐晃消息再说。” 次日斥候来报,韩遂驻军陈仓,马休带兵来援助,关下人马又增万余。 曹洪正观看时,马休领军来关下,大骂叫战,将曹家自曹腾为太监事骂起,耻笑曹家个个都是阴阳人、烂pi眼,只配做缩头乌龟。 曹洪勃然大怒,马上点兵下关厮杀,马延也急于立功,紧随其后,人马到关下摆开阵势。 马休冷笑道:“曹家乃阉党之后,后辈也活得如女人一般,扭扭捏捏?” “欺人太甚!”曹洪怒不可遏,挥刀直取马休。 马休与之交战二十合,便气力不济,拨马便走,曹洪正在恼怒之中,紧追不舍。 后方西凉军因多日叫战无果,阵容散漫,有些甚至弃马坐在草地上歇息,不想马休兵败,顿时大乱,各自仓皇奔逃。 马延在后方见状,立刻传令擂鼓,全军出动,此一举将西凉军杀散,看他徐晃还如何逞能? 马腾急令约束人马,但此时曹洪已挥兵杀到,西凉军大乱,丢盔弃甲,四散而走。 曹洪也未曾想到马腾父子嚣张半月,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大喜,引兵随后追杀。 二人正以为要迎来一场大胜时,忽然背后响起绵延的号角之声,这是羌人部落特有的进攻号令。 回头看时,只见关外山后伏兵杀出,曹洪大惊,急忙退兵,曹军被西凉军围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马已经杀进关内。 马腾父子掉头杀到,马延断后死于乱军之中,曹洪奋力死战,西凉军前方并无大将领兵,抵挡不住,被他杀出重围。 此时西凉军已经冲进关内,与守军厮杀,抢夺城头,曹洪抵挡不住,带着数百残兵弃关而走。 马先领兵入关,命士兵占了关头,马腾领西凉兵随后赶来,父子二人顺利拿下潼关,今后关中之地便是马家所有。 马腾大笑道:“吾儿此计大妙,早知如此,先将你调来此处,早已破关多时矣!” 马休言道:“所幸韩将军援军来得快,若是被曹贼先到,恐难以成功。” 马腾又道:“不过你这骂人之词,太过狠毒阴损。我马氏乃名门之后,世家大族,今后切不可如此粗鄙,有辱身份。再口出脏言。” 马休毫不在意:“曹贼篡权窃国,天下人人唾骂,孩儿怎么骂不得?” 马腾言道:“若非是对曹贼,为父岂容你如此口无遮拦,污我门庭?言行方面,还要向你大哥多多学习,以免贻笑大方。” 马休委屈道:“我这些话,还是从大哥那里学来的呢!” “放……胡说!”马腾大怒,“吾从小便为孟起聘请名师,他乃斯文人,其举止涵养,足为你二人之楷模。” 马休嘀咕道:“那只是在你面前……” “住口!”马腾指着马休喝道:“休要以为孟起在西凉,你便可以如此污蔑,对兄长不敬,亦为不孝!” “孩儿记住了!”马休无奈低着头无奈叹息。 马超从小便生的唇红齿白,器宇不凡,加之天生神力,马腾对其寄予厚望,名师高手不知请了多少,指望他能光宗耀祖。 但他哪里知道,马超生性好斗,那些老师私下里可没少被他揍过,尤其外出打猎,与那些羌人争斗对骂,那才过瘾。 取潼关毕竟是马休的功劳,马腾训斥两句,也不再提此事,吩咐道:“马上派人到长安报信,叫老三将粮草运来。” …… 曹洪仓皇退出潼关,在风陵渡集合残兵,只一千余人,忙命人向徐晃报信,叫他速带兵回援,来攻打潼关。 探马将消息送到,徐晃大惊,顿足道:“唉呀,果然不出我所料,潼关已失,关中不保矣!” 司马懿却不慌不忙,向韩浩传令道:“连夜渡河到渭水,往华阴埋伏。” 第175章 自相残杀 司马懿放走俘虏,命韩浩守住寨栅,点起火把,等西凉军杀到,便熄火退走,听到寨中喊杀声起,又折返回来,不必厮杀,放火烧毁粮车。 又命将军刘柱到华山脚下埋伏,多挖陷坑,以弓箭手伏击潼关人马,待其大军杀到,便退入山中,天明之后向东取潼关。 一切吩咐就绪,司马懿与徐晃带兵赶回渭水,驾船继续向西而进。 此时已到夜晚,月出东山,河水如玉带蜿蜒向远处,到了长安境内,人马登岸,派斥候打探消息。 不多时探马来报,一大队西凉骑兵,半个时辰前向东而去,人马极多,马蹄声如雷,惊动百姓,沿途都在纷纷议论。 司马懿吩咐道:“徐将军领兵到骊山附近埋伏,待马腾父子转回,将其截杀,却不必死战,只需杀散部分西凉军即可。” 徐晃此时对司马懿的安排大感震惊,步步为营,从容不迫,完全不像个从未领兵的儒生,领命带兵而去。 司马懿仰头看着半边玉盘般的明月,深吸一口气,带着剩下的三千精兵直奔长安城,成败功名全在此一举,绝不容有失。 潼关之中,马腾父子二人正安排布防,忽然败军来报,粮草被曹军所劫。 马腾大惊失色,潼关已被拿下,哪里来的曹军? 正与马休讨论之际,又有俘虏被放回,将司马懿之言告知。 马腾惊怒不已,大骂道:“好个曹贼,竟用如此诡计,司马懿究竟何人也?” 马休言道:“司马懿无名之辈,不足为虑,却不知何人去攻长安。” 马腾脸色阴沉,急道:“长安危急,当立刻发兵救援。” 马休言道:“天色已黑,此时出兵,恐怕路上有埋伏。” 马腾咬牙道:“数万人马在潼关,粮草被断,如何待得住?若长安再有闪失,你我将无处可归。曹军悄然渡渭水而来,人马必定不多,唯有精锐尽出,将其消灭,方可保住关中。” 马休点头道:“孩儿领精兵在前,父亲随后而来,相互照应,宁可放弃潼关,也决不能让长安失守。” 马腾立刻传令点兵,只留三千军守城,其余人马分作两队,连夜杀奔长安。 马休领两万精骑先行,分出三千先锋探路,西凉骑兵在月色下狂奔,如同出动觅食的狼群,声势惊人。 刚到华山境内,忽然前军一阵大乱,人喊马嘶,骑兵挤在一处,互相踩踏,乱成一锅粥。 马休急上前查看,见大路中间挖了极大的陷坑,将道路截断,连人带马掉入其中,死伤无数。 正准备叫人填路前行,忽然山上乱箭射下,伏兵杀出,人马大乱,赶紧分兵列阵,准备御敌。 曹军自山上冲下来,趁乱厮杀一阵,此时马腾大军也已赶到,纷纷往山中退走。 马休正要派兵追击,马腾言道:“些许伏兵,不足为虑,他们只是为了延缓我们救援时间而已,速往长安进发。” 士兵清理道路,马休继续领兵向前,这一次人马小心翼翼,行进速度缓慢,等绕过几座山坳,探马来报,前方有曹军大营。 马休纵马到高处观看,只见火把围成一圈,道路上车辆排列,带路的俘虏指着火光处,说那里便是粮草被劫之地。 马休传令暂停休整,等马腾赶上,言道:“曹军抢了粮草,竟当道扎营,必是在等父亲的答复。” “哼,曹军竟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马腾大怒,沉声道:“我马腾乃大汉名将之后,岂能与篡逆之贼为伍?杀——” 马休此时也挂念着长安情况,曹军在这里扎营,说明早有人马去攻长安,那里只有两万守军,要尽快救援。 当下父子二人商议一番,将骑兵分作三队,趁着曹军未曾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入营,杀散守军,去解长安之围。 西凉军三路齐发,直冲曹军大营,等守军听到马蹄声,急忙擂鼓示警,为时已晚,骑兵如洪流一般,涌入营中,势不可当。 曹军见势不妙,纷纷举着火把逃走,营中瞬间变得昏暗下来,马腾就要分兵追杀。 马休言道:“曹军举火而走,必是诱兵之计,叫我无法全力救援长安,可分兵看守这些粮草,径直杀奔长安,杀散曹军,则这些伏兵自走。” “吾儿言之有理!”马腾深以为然,正派兵留守大营。 忽然西营处马蹄声震,紧接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已有人马冲进营中。 马休大叫道:“此必是曹军伏兵,方才若去追敌,必中狗贼之计!” 马腾暗道侥幸,大吼道:“务必将其杀散,方可去救长安。” 将令传下,西凉军各将校纷纷向前冲杀,两军在营中一片混战,双方都是骑兵,往来奔驰,只杀得人仰马翻,惨叫连天。 冲营的正是马铁率领的长安援军,听闻粮草被劫,曹军截断华山之路,马腾被困潼关,马铁急忙连夜领兵来救。 到了粮草被劫之处,见曹军正在布防整兵,不由分说便冲杀进来,骑兵的优势就在于突袭,不能有片刻犹豫。 马铁武艺仅次于马超,杀入曹营,接连挑翻十几人,直奔中军大帐。 迎面一将杀来,举枪拦住,怒吼道:“狗贼受死!” 马铁听这人声音十分面熟,不由一怔,但月色朦胧,将领戴着头盔,黑影遮住,看不清面门。 分神之间,那人又一枪刺来,招式十分凌厉,暗藏杀招,竟是马氏枪法的必杀招式。 “二……”马铁大惊,急忙拨马避让。 “你才二!”对面之人大喝,舞枪又刺过来。 “二哥,是我呀!”马铁终于认清来人就是马休,急忙大叫。 马休也吃了一惊,今晚几次伏击,他已经杀红了眼,刚才只顾着杀敌,没有注意来人究竟什么模样。 待看清是马铁,方知中计,急忙大喝道:“住手,都住手,自己人……” 马铁也举枪大吼,让身后士兵向后退去,兄弟二人催马在乱军之中,将各自人马向后劝退。 西凉军互相混杀一阵,随着兄弟二人的叫喊,终于渐渐停下来。 马腾正在后面守护粮草,以防又被曹军烧毁,对于西凉军来说,粮草也是命根子。 忽听得前方不断喝止,杀声渐歇,人马却还在对峙,忙赶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176章 喋血长安 马铁上前见礼道:“父亲,我听闻曹军渡渭水偷袭,劫了粮草又断后路,前来相救。” 马腾闻言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便见路上的粮车忽然起火,此时夜风正紧,转眼便蔓延开来,浓烟滚滚。 “快走,速回长安!”马腾一声大吼,指挥人马往西而走。 大营中人马嘈杂,尸体遍地,都是西凉军自相残杀而死,沿路又烧起大火,烟火随着东风弥漫而来,人马乱撞。 马腾父子三人冒火冲出,全都头晕眼花,咳嗽不止,不知又有多少人葬身火海之中,收拢残兵赶奔长安。 行至骊山脚下,前方骑兵又纷纷倒地,死伤无数,曹军再次又设下伏兵。 马铁欲哭无泪,气得涨红了脸,大吼道:“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伏兵自两旁杀出,当先一将手持大斧,在月色下当道而立,沉喝道:“徐晃在此,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杀!”马腾目光决然,挥兵向前。 此时唯有奋力向前,才有一线生机,若长安不保,他们进退两难,必死无疑。 马铁、马休二人护住两翼,与伏兵厮杀,马腾纵马直取徐晃。 两马交错,马腾的长枪被徐晃大斧震开,二人就在大道上厮杀起来,西凉骑兵紧随其后,冲向放箭的曹兵。 两军一通乱战,马腾此时报定死志,舍命缠住徐晃,只希望二子能够突围。 徐晃见马腾招招拼命,西凉军已经结成阵势,并不与他们死战,将人马分开,一路退入山中,一路往河岸而走。 西凉军杀开一条血路,马铁领兵殿后,直奔长安而来,一夜混战,不觉已经东方发亮。 远远长安城在望,果然看到城外停驻许多人马,青烟袅袅,正准备埋锅造饭,马腾不由分说,带领骑兵直冲上前。 西凉军此时已到绝境,个个如下山猛虎,势不可当,曹军也未想到敌军来得如此之快,转眼就被杀散。 马腾直冲到城下,大叫开门,看着吊桥缓缓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也随之放下来。 马休浑身浴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长安不曾失守。” 马腾吩咐道:“曹军必会再来,速派人向韩遂求援。” 马休派人向陈仓报信,此时吊桥也已放下,城门打开,马腾领兵立刻入城,准备守城。 长安城共分三重,西面为皇宫,东面为军营武库,外城由百姓居住,西凉军鱼贯而入,纷纷挤在外城之中。 昨夜好几场冲杀,人困马乏,全都凭着最后一口气在坚持,此时进了城,瞬间士气低落,精神萎靡。 最后入城的士兵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关城门的守军,竟事先退了出去。 马腾领兵进城,却见内城城门紧闭,不由大怒,厉喝道:“哪个王八蛋守城,还不开门?” 这种感觉,就像在外忙碌了一整日的农夫,回家却发现黑灯瞎火,冰锅冷灶,媳妇在睡大觉一般,任谁也要火冒三丈。 “哈哈哈,马腾老贼,尔等死期到矣!”话音刚落,便听城头上传来一阵大笑。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只见城头之上,一位年轻文士正负手而立,月白色的长袍随着晨风飘动,朝霞映照身影,更显尊贵高傲。 吱吱喳喳—— 四周城墙上伏兵尽出,曹军弯弓搭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数万箭镞寒光闪闪。 马腾浑身一震,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吾乃河内司马懿也!”那人冷然一笑,沉喝道:“尔等西凉武夫,恃武逞强,自董卓至今,暴戾屡叛,死有余辜,放箭!” “且慢——”马腾大惊,急忙举手大叫。 却见司马懿毫不犹豫,大手一挥,战鼓震碎清晨的平静,万箭齐发,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外城大街上,惨叫之声直冲云霄,人马纷纷倒地,挣扎扭动,转眼之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司马懿背着手,神情冷漠,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对那些挣扎的身影无动于衷,眼眸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箭雨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士兵们准备的弓箭全部射光,街道上再没有一个活人,惨叫声也消失不见。 随着几支稀疏的箭矢落下,司马懿这才抬手示意停止,东门上下,一片静默,只有晨风吹动旗子的声音。 西凉军无论士兵还是战马,全都插满箭矢,放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羽,如同长在河边的芦苇丛。 但这芦苇丛中,流淌的却是猩红的血液,顺着两旁的壕沟,向城外涌去,长安的护城河,已被染成一条血河,触目惊心。 东面一队人马随后赶至,正是徐晃,司马懿回头看了一眼,对呆愣的士兵吩咐道:“两日内,将此地清理干净。” 徐晃自南门而入,听闻三万多西凉军连同马腾父子,俱被乱箭射杀在东门,大吃一惊。 “军师如此大开杀戒,未免过甚?” 司马懿冷声道:“若非西凉军作乱,岂有天子流浪、火烧洛阳、天下大乱之祸?” 徐晃言道:“那是董卓残暴,纵容部下,与马腾并不相干。” 司马懿双目微凛:“除恶务尽,将军不见李傕、郭汜之乱乎?西凉军中,犹有不少余孽,今马腾又反,引发关中之乱,若不加以惩戒,杀鸡儆猴,祸患无穷矣!” 徐晃一怔,心中震惊莫名,虽然司马懿说的有道理,但转眼之间便将数万人杀死,显得如此冷漠,这哪里像个从未领兵的儒生? 司马懿看向升起的朝阳,向东拱手,慨然道:“吾此番痛下杀手,也这是为那些死去的汉室忠良,还有万千无辜的百姓报仇!” 徐晃默然,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反正人已经死了,此事是非对错,自有丞相决断。 能拿下长安,全仗司马懿之功,此人年纪轻轻,便如此杀伐果断,丞相果然慧眼识人,若让他去对付刘琦,那才解恨。 司马懿言道:“今长安已经收复,潼关守军不战自败,可命韩浩、刘柱二将取潼关,接曹将军来城中庆功。” 徐晃点头,却又忧心道:“马腾父子被诛,韩遂、马超必会起兵报仇,当早做防备。” 司马懿淡笑道:“吾正要西凉军倾巢而出,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第177章 尔虞我诈 曹洪在潼关外等候援军,却被告知让他重新调兵,徐晃和司马懿渡渭水去了关中,气得跳脚大骂。 但他失了潼关,自知责任重大,无奈传令就近从弘农调兵,勉强集合五千人马,正无奈之时,韩浩派人来报信,请他到长安主持大事。 曹洪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问过送信之人,不由狂喜,忙带兵赶至潼关,果然见关头上重新打起曹军旗号。 韩浩迎进关内,指着桌上一块红布:“军师命我等拿着马腾人头,劝降守军,将其送往许昌报捷。” “马腾……死了?”曹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上前揭开布匹,果然是马腾首级。 马腾自崛起西凉,一直为关中大患,他与马腾在关中拉扯近一年,还是被其偷袭。 面对坚固的长安城无计可施,司马懿一到,非但重夺长安,还这么容易就杀了马腾? 韩浩慨然一叹,告知司马懿用计骗出西凉军,令其自相残杀,趁机夺了长安,将马腾父子骗入城中,乱箭射杀,十万西凉军几乎全军覆没。 “好家伙——”曹洪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才道:“这年轻人!” 韩浩迟疑道:“只是此次杀戮过重,只怕……” “该杀!”曹洪一咬牙,沉声道:“西凉军确实为关中大患,马腾父子又辱骂丞相祖上,死有余辜,此事我自会禀明丞相。” 前几天被马休骂的七窍生烟,再加上偷袭长安,曹洪早对马腾父子恨之入骨,反觉得这样才解恨。 区区十万人,在曹洪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他跟着曹操屠徐州、屠邺城、屠乌桓,动辄数十万人,早已习以为常。 当下命韩浩将马腾人头送往许昌,自己马不停蹄赶往长安庆功,司马懿这小子有前途,要加以重点提携。 一路上思前想后,曹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到长安,徐晃和司马懿出城迎接,请他主持大事。 曹洪边走边问道:“某失潼关,尔等不来相救,却反而北渡偷袭贼后,莫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幕呢?” 徐晃扭头看着司马懿,其实他心中也是如此做想,只是一直不好动问。 当初分兵,他就担心曹洪守不住,提醒几次,司马懿却毫不担心,渡河之后也不急于进兵,等到潼关失守的消息传来,才渡河北上,这分明是早就料定了的。 司马懿却神情淡定,抱拳道:“将军多虑了,我只是在等马腾援军赶至,其军中粮草不足,自会从长安运粮。吾用计破之,令马氏父子彼此相救,调虎离山,一举拿下长安。马腾无力出兵关外,故而未曾急救,还请将军恕罪。” 曹洪大笑道:“只要能夺回长安,安定关中,某甘愿做饵!” 重夺长安,消灭马腾,曹洪的心病彻底消除,扬眉吐气,自然也不再与司马懿计较这些,传令摆宴庆功。 陈仓城中,韩遂得到马腾报信,正在整兵出发,前军才动,便有败军逃回,将长安消息报知。 韩遂大惊道:“寿成有十万精兵,又占了潼关,怎会一夜之间大败?” 参军成公英言道:“曹营中能用兵者极多,马将军轻敌冒进,必中诡计。” 阎行请令道:“岳父何不趁势出兵,为马将军报仇,夺回长安,尽收关中?” 韩遂心中一动,摸着下巴言道:“曹军又取了长安,我若趁其立足未稳,夺回城池,关中之地,岂非归于我手?” “不可!”成公英忙劝道:“马将军十万精锐尚且不敌,父子三人魂无所归,长安城内血犹未干,我等独木难支,岂可冒进?” 韩遂凛然一惊,忙传令将人马收回,吩咐道:“快去请西凉马超!” …… 关中厮杀正急时,淮南战事却陷入僵持阶段。 刘琦渡江北上,与周瑜大军会面,到前方查看地形,濡须对江东的重要,不下于合肥。 历史上曹魏与孙吴围绕此关口的战斗不下十余次,对峙数十年,互有胜败,也是曹孙战争的焦点之一。薆荳看書 东吴北进中原,必须攻破合肥,占据寿春,曹军想取江东,也必须拿下濡须,占领长江防线。 如今孙权攻合肥大败,反倒丢了濡须,偷鸡不成蚀把米,江东告急。 周瑜虽然夺回长江防线,但也知道这是曹操自知水军不敌,退守旱路,但不拿下濡须,江东危机依然无法解除。 巢湖周围群山环绕,地势复杂,而濡须口则巢湖出水口,巢湖水流向东南,经七宝、濡须两山之间,濡须口便是依东濡须山而建。 刘琦亲临战场,观察地形,见这山势壁立险峻,夹岸对峙如门阙,濡须水寨成了连接南北的咽喉之地。 孙权合肥失利后,在濡须建坞堡以保江东,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只建好一半,就被曹军突袭抢走,为他人做嫁。 而曹军又在西面七宝山上建栅筑寨,两座大营彼此呼应,水陆交通,即便以周郎之智,也束手无策。 两军对峙一月有余,刘琦到了七八日,双方不曾动兵,叹道:“如此交战,这把火何时才能烧得起来?” 徐庶言道:“要烧大火,需有引火之物,时机未至,只好耐心等候。待孔明送来消息,周郎还不肯出兵,便只好先回荆州,两川之事要紧。” 刘琦无奈摊手:“本还想去一趟建业,与鲁子敬商议开水云间分店之事,如今困在军营中,耽误我赚钱呐!” 自从襄阳一行之后,鲁肃便对水云间的各种布置、营生念念不忘,习贯当时便邀请其在江东合开一家水云间,鲁肃因公事在身,不便谈论私事,犹豫未定。 此次到了营中相见,刘琦偷偷带了二两杜康,喝得鲁肃意犹未尽,趁机再提此时,鲁肃便颇为动心。 但又在军中,当以抗曹为先,鲁肃也不愿详谈此事,刘琦对这个公私分明的固执家伙无可奈何,只好约定到建业私下再谈。 正百无聊奈之时,忽然诸葛瑾前来相请,孙权又增五千援军,要周瑜尽快破曹,好让刘琦早些脱身,去建业一趟。 刘琦疑惑道:“吴侯何以突然如此急切?” 诸葛瑾叹道:“吴国太听说将军来援江东,大为高兴,欲亲自相亲,见将军一面,每日动问。吴侯乃至孝之人,不愿国太太过牵挂,故而又增兵助战。” 刘琦让诸葛瑾先回,准备好之后便到,回头问徐庶:“莫非孙权又生诡计?” 第178章 激将法 徐庶摇头道:“曹军大军压境,江东大将重伤,形势危急,此时正是全力抗曹之际,孙权岂敢再生事端?” 刘琦言道:“如此看来,吴国太果真要见我一面,若再转去建业,恐误了入蜀大计。” 徐庶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夏侯楙已离开襄阳多时,按照行程,不日将至军中,或许战事结束,就在旬月之间。” 刘琦一想也是,虽说他能知道一些历史事件,人物命运,但随着自己改变三国格局,很多事已经改变走向,需要灵活应对,走一步看一步了。 便传令众将集合,到中军升帐,甘宁进来抱怨道:“格老子的,又是那凌统小儿来了,我还是不去为妙。” 刚才在营门口相遇,凌统一双眼睛瞪得如他腰中铜铃,让甘宁很不舒服。 “原来是凌统领兵!”刘琦心中一动,笑道:“兴霸不去,必叫周瑜起疑,我们光明磊落,何须怕他?” “老子会怕他?”甘宁也瞪圆双目,冷哼道:“我只是不愿将军为我私人恩怨,与江东诸人闹僵。” 徐庶笑道:“甘将军不去,如何叫东吴先出兵?” 甘宁一怔,大笑道:“江东鼠辈,一月不战,正好用激将法。” 黄忠忙提醒道:“东吴营中,说话还是谨慎些。” 众人收拾一番,留刘磐守大营,往中军大帐来商议军情。 东吴大营中,周瑜已端坐帅位,与程普、鲁肃、诸葛瑾等几位重要将领商议对策。 鲁肃蹙眉道:“吴侯派兵催促出战,但曹贼部署得当,濡须坞易守难攻,这该如何是好?” 程普叹道:“都督并非怯战,实因曹军兵多,我军兵少,太史将军又伤退,不愿损耗太多兵马,只能等待战机,若仓促起兵,恐得不偿失。” 周瑜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笑道:“刘琦既来助战,岂能叫他白得了人情而毫不处理?某用计激之,叫荆州兵为先行,与曹军交锋,我待机而动,事可济矣!” 诸葛瑾顿时觉得不妙,忙提醒道:“都督切莫惹恼了刘琦,于国太那里不好交代。” 周瑜淡笑道:“先生不必顾虑,吾自有分寸。” 正议论之时,守军禀告刘琦到来,周瑜叮嘱众人配合于他,传令升帐,亲自出迎。 见礼之后进入大帐,周瑜谦让一番,还坐帅位,为刘琦在右手看座,众将列于一旁,江东文武则站立左侧。 周瑜言道:“吴侯见我等月余未战,甚是挂怀前方战事,今又派凌将军增兵,速破曹贼,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众人都看向刘琦,这时候也该到他说话,刘琦只好问道:“大都督一直按兵不动,不知因曹贼一把火烧得不敢出战,还是别有原因?” 江东众将无不大怒,周瑜双目微凛,叹道:“某非怯敌,实因军中器械未足,不便出战。” 刘琦笑问道:“不知军中还缺何物?” 周瑜言道:“水上交锋,以弓箭当先,先前与曹军战于大江,箭矢损耗无数,一时无法造齐,故而等候。” 刘琦问道:“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周瑜答道:“十万支狼牙,至少要造三月,举江东之力,也要两月时间,如今一月已过,还需月余。” 刘琦言道:“吴国太急盼召见,怎好让她老人家久等?大都督是否另有对策?” 周瑜笑道:“今水战不利,只好改用陆战!将军于南阳大破曹贼,智计百出,可否自七宝山去破曹军大寨?若西寨可破,则濡须水寨独木难支,吾出水军,曹贼必败。” 刘琦蹙眉道:“七宝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曹贼熟知兵法,必有防备,恐难成功。” 周瑜冷笑道:“将军既为江东女婿,理当为吴侯分忧,南阳破曹何等迅捷,为何到了江东却一计未献?莫非真如传言那般:只是仗着卧龙凤雏之谋,离此二人,便如脱水之鱼,茫然无措?” 甘宁闻言大怒道:“一派胡言,曹贼入侵南阳,刘将军一力主战,上下一心,杀得曹贼胆寒,不敢再觊觎荆州之地。今其反来取江东,便是欺尔等软弱不敢迎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黄盖怒喝道:“甘兴霸,尔敢欺我江东无人乎?” 甘宁狂笑道:“我等前来助战,本该以江东人马为主力,我等为辅,共破曹贼,今尔等不敢迎敌,却叫我等为先锋,请问江东之人何在?” 众将无不大怒,原本说好激将,反被甘宁所激,纷纷都向周瑜请战。 周瑜脸色阴沉,抬手示意众人退下,暗吸一口气看向甘宁:“如此说来,甘将军愿为先锋,去破曹营?” “当然!”甘宁抱拳道:“只要都督下令,某愿为先锋,踏破濡须,杀入敌营。” 周瑜心中暗喜,看了一眼刘琦,朗声道:“需知军中无戏言!” 刘琦也忙提醒道:“甘将军,军中可无戏言呐!” “纵然前方刀山火海,为将军解忧,甘某何惧?”甘宁躬身抱拳。 随后扭头扫视东吴众将,桀骜之情溢于言表,最终看向周瑜,傲然笑道:“但只恐我等走后,曹贼又会卷土重来,届时又要向荆州求救,叫我等反复奔波,亦非长久之计。与其如此……不如将东吴之地让于刘将军执掌,定叫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一劳永逸!” “放肆!”周瑜勃然大怒,拍案大叫。 “大胆!”程普等人也都踏前一步,围着甘宁,怒目相向。 凌统出列抱拳道:“大都督,末将此番主动请令带兵助战,愿为先锋破曹,虽死无憾!” 程普、黄盖等也都再次请令,完全将周瑜的交代忘在脑后,看甘宁抱着胳膊,鼻孔朝天,就忍不住来气。 刘琦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用甘宁这种痞相去嘲讽他人,再适合不过,光是那一副造型,就让人有冲上去给两拳的冲动。 周瑜瞟了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刘琦,心中一动,喝退众人,换了一副笑脸问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琦抱拳道:“既然军中因缺箭不能出战,那由我来补足箭矢,同心破曹,如何?” 周瑜大喜,点头道:“若蒙将军提供箭矢,即日便可出战。” 刘琦却摇头道:“原先便已约定,我只管出兵,一应粮草辎重皆由江东供应。若要我额外提供箭矢,这可不能白出。” 周瑜一怔:“不知将军有何条件?” “当然是拿钱买!”刘琦理所当然地伸出手,“亲戚里道的,给你打个九折,这很合理吧?” 第179章 见钱眼开 刘琦一番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徐庶和甘宁也都愣住了。 刚才还在激烈讨论对敌之策,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商人? 诸葛瑾忙道:“刘将军说笑了,联盟抗曹,乃两家之事,将军又将成为东吴女婿,这话未免见外了吧?” 刘琦却一脸认真:“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来时可有约定,在商言商,否则就算我同意,家父那里也不好交代啊!让了一成价钱,已是看在两家结亲的份上了。” 诸葛瑾一阵干笑,鲁肃也在一旁暗自撇嘴,谁不知道刘表早已不管荆州之事?这分明就是个借口。 周瑜也是双目微凛,刘琦这家伙果然如传言那般,见钱眼开,认钱不认人。 略作思索,言道:“军中尚缺五万箭矢,不知将军何时能备齐?若是超过半月,我江东也能赶制大半,何须买箭?” 刘琦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日?”周瑜剑眉微挑,冷声道:“军中可无戏言,若三日无箭呢?” 刘琦言道:“三日无箭,我与众将先攻濡须,誓死也要破敌。” 周瑜心中暗喜,抱拳道:“好,那就如此约定:若三日备足五万箭矢,我江东人马必将全军出动,与将军同破曹贼。” 诸葛瑾忙道:“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若因一时之气,延误战机,如何回复吴侯?” 刘琦笑道:“军令如山,我与都督立下军令状,写好约书,到时候自有字据为凭,也不叫诸位为难。” “好!”周瑜大喜,马上命人准备笔墨,写下军令状和买箭字据。 刘琦又道:“五万箭矢,虽说不值多少钱,但也约有百万,非是我信不过都督。此事毕竟非军事,还需有人作保才好!” 周瑜微哼一声,看向鲁肃:“就劳烦子敬做个保人!” 刘琦笑道:“鲁先生作保,再适合不过,听闻当年明公指囷赠粮以助大都督,何等慷慨?些许小钱,自然不在话下。” 鲁肃无奈,只好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双方商议箭矢备齐,十日后攻打濡须,各去准备。 刘琦走后,鲁肃顿足道:“都督与刘琦打赌,为何要拉上鲁肃?若届时吴侯果真不愿出钱,又叫我自掏腰包不成?” 周瑜冷笑道:“造五万箭矢,至少也要半月时间,想必是刘琦平日不理军务,信口开河。某方才见徐庶、刘磐皆面带吃惊之色,便知其军中并无多少箭矢,故而先应承下来。就算就近从江夏运送,至少也要十日,我正要刘琦先攻濡须,随后进兵,才减轻吴军损伤。” 鲁肃这才松了一口气,抚须道:“原来都督激将法已成矣!” 周瑜笑道:“刘琦毕竟年轻气盛,喜欢护短,方才又为甘兴霸出头,必叫他自食其果。” 陆逊在旁边战了许久,忽然说道:“我看刘琦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方才所言信誓旦旦,恐有所倚仗,都督需防万一。” “嗯?”周瑜双目微凛,又笑道:“就算刘琦果真有五万箭矢,也正好助我破曹,钱从军粮款拨付便是。” 鲁肃点头道:“都督言之有理,无论刘琦是否有箭,对我江东而言,皆有利无害。” 周瑜得意大笑,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传令三军准备作战,又让诸葛瑾去打探消息。 刘琦与众人回到帐中,甘宁急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此来只带了一万支箭,也是为防万一,远不够用。” 徐庶忧心道:“就算有工坊,日夜赶工也要十日,况我等远在客乡?将军这次草率了!” 刘琦笑道:“诸位休慌,我既敢与周瑜对赌,自然胸有成竹,自有送箭之人上门,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甘宁疑惑道:“此处距江夏甚远,还有谁会送箭?”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刘琦神秘一笑,叫众人各去备战,单独留刘磐商议。 刘磐也十分担心,言道:“大郎,军中无箭,若运送不及,岂非害了众将士性命?” 刘琦言道:“我既然敢答应周瑜,自然就有应对之法,此事由你亲自去筹备,明着派人砍伐树木造箭,暗地里照我吩咐行事。” 刘磐点头道:“大郎尽管吩咐。” 刘琦言道:“你要准备木桩、束草,做成草人形状,最少两千个,当然越多越好,另外准备五百张草席,两日时间可够?” 刘磐略作思索,点头道:“连夜赶制,两日足够,只是这些与取箭有什么相关?” “不是取,是借!”刘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只管去准备,我自有妙用。” 刘磐虽然不解,但自除掉蔡瑁之后,便对刘琦十分信任,更是言听计从,前去准备。 其实刘琦就是要用草船借箭,这段时间观察濡须地形,此时正是春夏交替,山谷中早晚浓雾弥漫。 周瑜也曾尝试过趁着大雾偷袭濡须,但曹军早有防备,在水寨三里之内布下渔网,挂满铃铛,只要船只靠近,马上就会发觉。 这一招虽然防备偷袭十分有效,但对刘琦来说也正好利用,周瑜用缺箭当借口,这不是送买卖上门? 正盘算之时,诸葛瑾也来询问,表示担心,刘琦只是打个哈哈,只让他尽快将这半月的粮草送来即可。 诸葛瑾没问出个所以然,就要离去,刘琦却问道:“方才众将争功,那陆逊却一语不发,不知他有何高见?” 诸葛瑾笑道:“陆伯言乃一文士,只做治政文书之事,岂会争功?不过他方才说将军既敢立字据,必有把握,实在令人好奇,特来动问。” 刘琦摆手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把握?只是有赚钱机会,便想搏一搏,反正同为破曹之事,胜负又有何妨?” “将军所言极是!”诸葛瑾点头称是,告辞而去。 将话转告周瑜、鲁肃,二人都笑刘琦竟在军中言商,实在主次不分,此人能在南阳胜曹操,恐怕都是卧龙、凤雏之功。 刘琦独坐帐中,望着帐门一脸惆怅,刚才东吴众将都被甘宁激怒,包括周瑜在内,唯有陆逊神色冷静,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不愧为做统帅的苗子。 虽然说这家伙还没引起孙权的重视,只被周瑜临时提拔为参军,但他是陆家掌门人,又是孙策女婿,再大的锄头也挖不动啊! 就像识货之人看到一件稀世宝物,在别人家却只当个摆件,自己又拿不到手,比百爪挠心还要难受。 第180章 输钱不输人 “刘琦小儿,又来与吾相对,吾誓灭此竖子!” 濡须寨中,曹操刚吃了一幅五石散,忍着头痛起来理事,骂骂咧咧。 自来淮南之后,两军一胜一负,便对峙月余,近来雨势见多,粮草运转不便。 三十万人马的粮草,最少也要动用二十万民夫,再加上牲畜车辆等,光是路上的消耗,不比在军中少。 原本听说夏侯楙筹粮,曹操还美滋滋地等着这批粮草,等夏侯楙到,便可挥师南下,踏破江东。 擒孙权、杀周郎,大乔、小乔、吴国太,呸,二乔你往哪里走? 谁知后来这小子居然带着钱去了襄阳,加之曹冲病重的消息送到,曹操忧愤交加,头痛欲裂,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听闻曹操病愈,夏侯惇急忙来禀告军情,这几日吴军加紧训练,集合战船,荆州兵也在伐木作筏,必是准备再出战。 曹操望着烟雨蒙蒙的江南,良久之后叹道:“刘琦前来助战,又有周瑜统兵,江东固若金汤。我水军折损大半,雨季将至,吾有意退兵,元让意下如何?” 夏侯惇抱拳道:“丞相所言极是,水军训练非一朝一夕,近来连日阴雨,士卒多有生病,军心涣散,不宜再战。” “江南……”曹操慨然一叹,正准备传令退兵,忽然夏侯恩来报:“丞相,夏侯楙到帐外求见。” “子林?”曹操一怔,“他来此作甚?” “这个逆子,还敢来军中?!”夏侯惇闻言大怒,卷着袖子便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夏侯楙便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进来,手舞足蹈,连连求饶。 夏侯惇见他扔在地上,大骂道:“孽畜,看看你干的好事,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夏侯楙跪在地上,不敢看夏侯惇,只是向曹操求饶:“丞相饶命,小婿有事禀告。” 曹操脸色微沉:“子林,你为何将钱粮带去荆州,莫不是还念着襄阳的侍妾?” “不不不!”夏侯楙连连摆手,从背后解下宝剑:“小婿是去赎剑,特意来还青釭剑,请丞相过目。” “嗯?”曹操双目微眯,夏侯惇一把夺过宝剑,递了上去。 夏侯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本打算在襄阳多盘桓几日,等曹操班师,再去许昌还剑。 但夏侯兰却说,既然取回青釭剑,若不交还,如同锦衣夜行,无人知道他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并劝他早些到淮南去,在军中将青釭剑交还,在三军面前大大长一回脸,丞相夸赞,众将道贺,那才有面子。 夏侯楙一听怦然心动,连夜返回许昌,又兼程赶到军中,谁知上来就是一顿臭骂,顿时懊悔不迭。 曹操默默看过宝剑,拿给一旁的夏侯恩,问道:“吾因此剑失了武关,此乃刘琦之计,你为何还要花钱去赎回?可知我大军出动,正缺钱粮?” 夏侯楙忙道:“小婿虽被刘琦利用,但此剑乃丞相借的,又有字据在襄阳,小婿哪怕拼上性命,也要将其赎回。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为人所笑?小婿不能言而无信,更要一雪前耻……” “混账,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夏侯惇气得一脚踢在屁股上。 “哈哈哈!”谁知曹操非但不怒,反而抚须大笑道:“吾夏侯家也有如此信义男儿,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夏侯惇瞪着一只眼:“这还好?” “起来吧!”曹操示意夏侯楙起身,笑道:“男儿大丈夫,最怕无志无为,子林赎回来的,可不只是一把剑,还有男儿尊严,这才是我夏侯子弟。” 夏侯惇瞪了一眼偷笑的夏侯楙,冷哼道:“资敌还有理了?” 夏侯楙吓得一缩脖子,求饶道:“我夏侯楙数钱不输人!钱没了可以再挣,面子丢了可就拿不回来了!” “逆子!”夏侯惇眼里其实也有骄傲之色,听了这句话抓住又要打。 夏侯恩在一旁劝道:“元让兄,难得贤侄如此有志气,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吧!” 夏侯惇怒喝一声,原本只想作势敲打几下,听了这句话,下手更重,打得夏侯楙哀嚎不止。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营中鼓声大作,号角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人马喊叫之声,这是敌袭的信号。 夏侯惇放了夏侯楙,跟着曹操出营,负责巡营的曹休急忙赶来禀告:“东吴水军冲破防线,往寨中杀来,似乎有意冲营。” 曹操抬头看去,只见水上大雾弥漫,延伸到两山山腰之间,鼓声中夹杂着密集的铃铛响声,显然吴军战船正在逼近。 众人赶到水寨边,守军正忙着结阵,弓箭手严阵以待,迷雾之中,影影绰绰看到无数庞大的黑影,正在缓缓逼近。 “抓曹贼、灭奸党!”水面之上也响起鼓声,吴军高声呐喊,向岸边冲过来。 “周郎小儿,终于忍耐不住,欲趁大雾袭吾寨?”曹操抚须冷然一笑,传令道:“乱箭射之,谨防各寨要路。” 岸上箭如雨下,纷纷消失在浓雾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密集的箭雨之下,敌船并未靠近。 荀攸也闻讯赶来,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提醒道:“周瑜明知水寨部署森严,还敢来攻,必定另有所图,需防刘琦声东击西。” 曹操猛然醒悟,马上传令道:“即刻报知西寨,叫乐进按兵不动,谨防劫营。” 哨兵前去传令,一刻钟之后吴军果然退去,曹操冷笑道:“此等雕虫小技,安能破吾寨?” 众人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兵回营,忽然又听水上鼓声大作,无数船队再次逼近。 曹军有些慌乱,夏侯惇等将亲自压阵,才算稳住阵型,再次放箭,将敌船逼退。 曹操等了片刻,见再无动静,水上浓雾也渐渐消散,冷嗤道:“周郎用兵,也不过如此而已。” “多谢曹丞相借箭——” 就在此时,却见水上传来整齐的喊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曹操揪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众人惊诧莫名,一阵山风吹过,浓雾散去,只见水上飘满草屑箭矢,并无血迹尸体。 曹操面沉似水,冷声道:“此等卑鄙手段,定是刘琦小儿,又中竖子暗算!” 夏侯楙在一旁说道:“只损失些箭矢而已,下次不中也就是了!” 第181章 连环计 荀攸轻咳一声,言道:“当多备火矢,下次贼来可破之。” “文烈去准备,查一查丢了多少箭!”曹操吩咐一声,拂袖而去。 夏侯惇瞪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儿子,沉声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军中之事,尔休要多言。” 火矢需要在箭头上缠绕茅草或包裹布条,预先浸泡火油方可使用,有时候为了节省物料,还会拔掉箭头,必须事先准备,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用。 众人都忙于军务,夏侯楙站在岸边愣了半晌,耸耸肩一脸无辜:“难道我说错了?” 知道曹操上了当,定然心情不悦,也不想去触霉头,一个人百无聊奈,独自沿着水寨闲逛。 正走之时,忽然北面港口传来闷响,波浪翻滚,人声喧哗,有人大声呼救。 夏侯楙快步走过去,只见这里船只往来,与西山大寨相连,正运送辎重马匹,士兵都小心翼翼。 刚才有船只承载过重,加上早晨风大,一个浪过来,士兵驾船不当,便倾覆水中。 “混账,一群废物!”文钦从帐中传来,见状大骂。 副将连忙赔笑,刚才风浪过大,大家急着运送物资,临时调人帮忙,但又不熟悉驾船,忙中出错。 文钦也是曹操义子,与曹丕、魏讽等关系亲近,少年时期便英勇果敢,此次被曹操带出来随军历练,夏侯楙看他带兵,羡慕不已。 上前安慰几句,文钦也无奈叹气,自从水军战败之后,凡事会驾船,稍微会水的都被调去水军训练,他在后方督军与西寨联络。 虽说只有一水之隔,但对于不会驾船的北军来说,每日可是战战兢兢,不必巡营轻松。 夏侯楙问道:“既然常此驻兵,何不搭设浮桥?” 文钦苦笑道:“你可知这江水深不见底?若逢下雨,水势湍急,舟船难渡,更遑论搭桥?” “这倒也是……”夏侯楙跟着叹气,忽然神情一凛,撒腿便往营中跑去。 “子林……”文钦正在诉苦,见他如受惊的兔子狂奔,愣在那里,愕然道:“人言丞相大女婿夫妻不和,兄弟不睦,看来事出有因。” 夏侯楙直奔曹操大营,刚到门口,迎面便撞在一人身上,如同撞到一堵墙,连退四五步,眼冒金星。 抬头看去,却是许褚提刀站在那里,魁梧的身躯,将帐门堵得严严实实。 “唉哟,你干嘛……”夏侯楙一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我,是我!” 许褚嗡声道:“未得通禀,任何人不得擅闯丞相营帐!” 夏侯楙知道这是头蛮牛,无奈道:“劳烦许将军禀报一声,就说我有重要军情禀告。” 许褚示意旁边的护卫入帐通禀,片刻之后便叫夏侯楙入内。 夏侯楙经过许褚身旁,仰头看着那张黑脸,撇着嘴“切”了一声,傲然而进。 进得帐内,便见曹操正伏案揉着额头,夏侯惇、曹纯几人默然坐在一旁,气氛有些压抑。 夏侯楙轻咳一声,上前问道:“不知方才损失多少箭矢?”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着他,目光如刀,夏侯惇更是气得直咬牙,心想你小子不会说话,就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曹操痛苦shen吟一声,叹道:“十万有余!” 夏侯楙停了停胸膛,再向前几步,抱拳道:“区区十万箭,小婿愿代为效劳,为丞相赶造。” “难得子林为我分忧!”曹操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但箭可造,恶气难出,刘琦小儿,为何屡屡与我作对?” 夏侯楙言道:“丞相勿忧,刘琦虽有些卑鄙手段,但小婿此番去襄阳,也并非一无所获,非但探知许多重要情报,还有良策献上,定解丞相之忧。” 夏侯惇厉声道:“逆子,军情大事,岂容你在这里妄议,还不滚了出去?” “慢!”曹操轻拍额头,示意夏侯楙坐下,问道:“汝在荆州,有何见闻?” 夏侯楙言道:“荆州正在向江陵、秭归一带调兵,我料不久之后,必会向益州用兵,刘琦定不会久留于此。” “哦?刘琦竟欲图西川?”曹操双目微凛,思索片刻,又问道:“还有何军情?” 夏侯楙又说了一些刘琦在荆州大力推广商业,提升商人地位,开通商路到交州、南越等地赚钱盈利,说得唾沫横飞。 曹操听了一阵,却不屑道:“刘琦此乃舍本而逐末也,商人好智多诈,巧取法令,搬弄是非,常年迁徙行走各处。一旦国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此举必将自食恶果。” 夏侯楙吃惊道:“有如此严重?” 荀攸点头道:“自古工商之民乃五蠹也,刘琦轻士而重商,聚汇钱财,此乃饮鸩止渴!刘表治荆州,文风斐然,名士争相投奔,境内肃清。刘琦反其道而行之,将来荆州巨商大贾横行,人人逐利,年轻一辈去文而趋利,商贾之流座论国事,以利为先,恐不止荆州有乱,亦将为国之大患矣!” 夏侯楙偷瞄了一眼曹操,不敢再提赚钱之事,怕大家给自己扣上个祸国殃民的帽子,赶紧转变话题,抱拳道: “小婿匆匆赶来,是因刚才在后寨见大船倾覆,辎重人马运送极为不便,特来献策,此举亦可治军卒呕吐之疾。” 曹操眼睛一亮,忙问道:“子林有何对策?” 自从到了淮南之后,水军便多生疾病,即便在玄武湖训练的也经常在船上呕吐成疾,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 水土不服医者也束手无策,因此人马战力大打折扣,曹操最为此事头疼。 夏侯楙言道:“小婿自南阳去荆州时,于汉水见到连环船……” 便将刘琦用旧船连锁,在襄江搭建浮桥之事说了一遍,不但行人可渡,牛马也可行走,任凭风浪起伏,也能如履平地。 一番描述,夏侯惇等人无不动容,纷纷低头议论起来。 “妙妙妙……”曹操双目冒光,抚掌大笑道:“妙哉!我军中若有连环战船,何止小小的濡须,就是大江之上,也无惧江东水军矣!” 荀攸也道:“丞相,此计可行,当早做准备!” 曹操马上命夏侯惇亲自主持此事,集中铁匠连夜打造连环铁索,锁住船只,先连通东西两寨。 众人无不喜悦,曹操夸赞夏侯楙:“子林此番立下大功,要何赏赐,尽管开口。” 夏侯楙抱拳道:“小婿别无所求,愿丞相早擒刘琦,我能当面将其羞辱一番,一雪前耻足矣!” 曹操大笑道:“刘琦小儿,几番耍诈,今吾用汝之计擒汝,你可曾料到?这叫天道有轮回!” 第182章 勾心斗角 江口大营中,也是一片欢笑之声,甘宁等人看着一捆捆取下的箭矢,笑得合不拢嘴。 “大郎,除去些许损坏的,足有十一万支箭!”刘磐今早在船上惨叫,到现在还嗓子沙哑。 “走,找大都督换钱去!”刘琦大手一挥,众人闹哄哄赶奔中军大帐。 帐中周瑜正与鲁肃几人对坐,脸色阴沉,鲁肃则唉声叹气,诸葛瑾则不住摇头。 本以为刘琦凑不足那么多箭矢,谁知他早有预谋,用草船借箭,这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当真防不胜防。 凌统怒道:“明日还有大雾,我也去借箭,不用他刘琦箭矢。” “找死!”周瑜沉喝道:“故技重施,焉能成功?” 正在此时,人报刘琦到来,几人各自收敛心神,换上了一副笑脸,等刘琦进帐,纷纷抱拳恭贺,大赞妙计。 刘琦敷衍几句,也毫不客气,拿出字据放在桌上:“大都督,除去部分稍有破损的,十一万箭,如数交割,这钱?” 周瑜眼皮一跳,笑道:“周某言出如山,将军勿忧,此时尚在军中,不便付讫。待战事结束,某自会禀明吴侯如数交清。” 刘琦点头道:“大都督之言,我岂能不信?如此就请在这上面也签个字吧!” 鲁肃见刘琦此举有些得理不饶人,忙道:“这上面有我签字画押,将军还不肯信?” 刘琦笑道:“子敬是实诚之人,我自然信得过,但就怕到吴侯那里,不好解释。” 周瑜暗自咬牙,虽知刘琦是故意让他难堪,但他并非耍赖之人,自知理亏,取过笔写上名字。 刘琦小心翼翼收好,这才满意笑道:“如今箭矢备齐,人马训练多时,该商议破曹之策了。” 鲁肃言道:“将军草船借箭,惊动曹军,若再进兵,恐已有防备,不知有何良策?” 刘琦笑道:“曹操毕竟不擅水战,仓促之间未曾防备,我此番正好提醒于他,破曹全仗此计。” 鲁肃抱拳道:“请将军明言!” 周瑜却先命众将退下,让诸葛瑾去查收箭矢,只请刘琦商议军情。 众人走后,周瑜言道:“曹军虽不善水战,但毕竟兵多将广,非旦夕可破,需借外力。瑜近日思得一计,正要与将军商议,不知是否相同。” 刘琦笑道:“你我同心抗曹,自当知无不言,不如各写一字在手,看看是否相同?” 周瑜挑眉一笑:“也好!” 鲁肃伸长脖子在后面观望,嘀咕道:“帐中就我三人,你二人还要故弄玄虚。” 片刻之后,二人写好,将手伸到鲁肃面前,请他先看。 鲁肃惊喜道:“你二人都写一个‘火’字,果真英雄所见略同。” 周瑜顿时眼眸微缩,低头看了看,嘿嘿一笑:“将军果然不凡。” 刘琦呵呵笑道:“大都督久经惯战,水战经验何等丰富,必是早就有所谋划了。” 周瑜点头道:“某已预作准备,但奈何时机未至。曹军主力皆在西营七宝山,只攻水寨不足以退敌,吾欲毕其功于一役,故而只得等候。” 此时他也看出刘琦识破自己缺箭之论,也就不必遮掩,实话实说。 刘琦也不去追究,言道:“曹军水土不服,士气不振,我料曹贼定有退兵之意,只是还心有不甘,如今又损失十万箭矢,近期内必有变化,都督严密监视濡须动静,切莫错失。” 周瑜抱拳道:“此消彼长,勾动曹贼,全仗将军功劳。” 刘琦谦逊两句,出营到岸边观望濡须水寨,水上还是一片平静,不知夏侯楙是否到了军中。 这一次对战,规模和人力远不如赤壁之战,更没有庞统去献连环,那天听说夏侯楙要来襄阳,他才灵机一动做了个示范。 临走时又交代夏侯兰暗中点拨,催促其尽快来淮南前线,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靠得住。 正望眼欲穿之时,徐庶来到近前笑道:“庞士元已经说服张松来降,孔明调张飞自江陵领兵西进,施压刘璋,逼其割让江州,只等张鲁深入蜀道,便可取汉中。” “凤雏之谋,果然不同凡响。”刘琦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庞统用计,简直是连吃带拿,出人意料。 徐庶言道:“淮南战事,必须要尽早结束,夏侯楙已离开襄阳半月,想必已到军中。” “这小子莫不是不敢去向曹贼献策?” 刘琦看着空旷的水面,一阵皱眉,夏侯楙生性懦弱,要是不敢在老曹面前说话,那可就白折腾了。 有时候哪怕对方的猪队友,也挺让人头疼的,说不定阴差阳错坑了自己! 但这毕竟是江东战事,刘琦也不用太过上心,实在不行,便先打道回府,还是自己的事业要紧。 能借助江东之力削弱曹军最好,但等不到合适的机会,也没必要费尽心机。 将来和东吴必有一战,以孙权那反复横跳的性格,说不定哪天就背后捅一刀,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到营中,便与徐庶商议收取两川之事,江东战事,自有周瑜筹划,如果说得多、做得多了,反倒容易引起忌惮,这又是何苦? 又过一日,刘琦正在营中烤鱼,忽然周瑜差人来请,说有重要军情商议,便与徐庶来到中军大帐。 只见周瑜神采奕奕,满面笑容,与前几日判若两人,抱拳笑道:“都督升帐,必有破曹之计。” 周瑜大笑道:“正是,吾等破曹军、擒曹贼之时到矣!” 刘琦坐定,扫视东吴众将,点头笑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周瑜言道:“近日哨探来报,曹军为方便东西二营往来,将战船用铁索相连,横于水面之上,此乃天助我等破曹!吾以江东人马为主力,荆州军为策应,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琦心中一动,看来夏侯楙还是成功了,不过此事他没必要说出来表功,抱拳道:“都督尽管下令,某自当全力配合。” 周瑜言道:“吾以水军烧濡须大寨,诱七宝山曹军来救,将军却领兵去取七宝山大寨。我再派人烧毁水上战船,断了浮桥,曹军两不相应,曹贼无路可逃,必死无疑!” 刘琦蹙眉道:“非是我不愿尽力,但前次就说七宝山地势险峻,恐难以成功,都督切莫强人所难。” 第183章 引火烧身 周瑜得意一笑:“吾等久在江东,年前便在濡须修建水寨,岂能不知周围地利?届时自有向导带路,直通七宝山背后,待我烧了浮船,也会分兵来助战。” 刘琦这才点头道:“既有向导策应,西山曹军,便交给我了!” 周瑜可是三国时期第一流的统帅,用兵筹策绝不会想当然,现在又是大破曹军之时,他没必要坑友军。 当下约定两日后进兵,荆州兵马连夜渡江进入七宝山,见濡须起火,便前往劫营。 这边周瑜点将分兵,刘琦也回营准备,众人见他也要出战,纷纷劝阻,此去翻山越岭,还有一场厮杀,让他不必亲身涉险。 刘琦心中无奈,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还是个世家公子,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 正要分辨几句,吉邈直接端着药罐子走过来:“将军,该吃药了!” 徐庶笑道:“将军身体痊愈未久,还在调养之时,不必劳驾亲征,只管在此静候佳音。” “呃……”刘琦无奈,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言道:“既如此,我与子龙留守大营。子雄、汉升、兴霸三人领兵去,元直随军参谋,见机行事。” 刘磐三人领命,前去准备,只等周瑜向导派来,便连夜出兵。 刘琦喝完药,咂咂嘴觉得不对劲:“吉先生,这药近来不见苦味,怎得反有些腥气?” 这次江东之行,刘琦特意带了一名医者,既是为自己调养身体,也为防万一,几位重要人物的饮食,都由吉邈亲自过问。 即便有个水土不服、头疼脑热的,有个名医在身旁,也踏实多了。 吉邈正收拾药箱,微微一顿,叹道:“将军体内病毒已完全清除,如今开的都是补药,其中有虎骨、鹿血等,虽略有腥味,但可补充精气、强健筋骨,此乃家父当年为曹贼开的药方……” 刘琦一听便明白了,就老曹那爱好,不开点壮/阳补药,确实撑不住,怪不得近来总是睡觉搭帐篷呢! 吉邈见刘琦不说话,忙解释道:“将军放心,此药并无坏处,虽有壮阳之功,但只要将军勤加练武,消耗精气,便无大碍。” 刘琦摆手道:“我并非怀疑先生,只是想到令尊吉太医为被贼所害,实在可惜,若非小人泄密,曹贼尸首早已腐烂了。” 吉邈言道:“我兄弟二人逃难江湖,忍辱偷生,就是想有朝一日手刃奸贼,以慰家父在天之灵,另将家传医术传承下去,救助更多患病之人。” “放心,吉太医未完成之事,我正在帮他去做!”刘琦冷然一笑,“至于传承医术,只要医学院顺利开张起来,便可广收门徒,桃李满天下。” “岂敢岂敢!”吉邈抱拳道:“家父为汉室尽忠,在下能追随将军兴复汉室,已知足矣!” 此时曹操正带着众文武行走于浮桥之上,大船用铁索相连,虽风浪稍有起伏,但十分平稳,不影响行动。 曹操亲自跨马走了两圈,连连称赞,传令将水军也用连环船,小船五六只,大船三四只,锁在一起,以便水军训练。 荀攸随行归来,却忧心道:“船用铁索相连,若贼用火攻,一时难以解开,如何回避?” 曹操抚须大笑道:“濡须寨在东山,如今只有东风,周郎小儿若用火计来攻,吾于寨上先用火矢,未等吴军靠近,其船已经着火,其乃引火烧身,有何惧哉??” “丞相高见!”荀攸这才放心,又道:“东吴见我连舟搭桥,水旱交通,必会来交锋,丞相当早做准备。” 曹操笑道:“公达所言极是,吾昨日已派人到历阳,命曹仁领兵赶来。只要周郎敢动兵,便两路抄截其后,哪怕烧了这濡须水寨,吾亦夺周瑜大营。再以连环船渡江南下,此处对我来说,有如鸡肋,无关紧要。” 浮桥试验成功后,曹军连夜打造连环船,次日便迫不及待练兵,曹休领水军、夏侯惇领步兵、乐进领西山寨骑兵,水陆接应,鼓声不绝。 曹操立于浮桥战船之上,抚须观看演练,不时目视南方,此举既为练兵,也为吸引周瑜来攻。 虽说有连环船稳住军心,但雨季将至,若再不能取胜,便只能退兵,必须尽快决出胜负。 次日一早,忽然寨中鼓声大作,曹休派人来报,吴军又趁着大雾来偷袭。 曹操不以为意,此时军中早已准备火矢,不管敌军是来借箭还是攻营,都将得不偿失。 一刻钟后,鼓声未绝,亲兵又来禀告,沿岸烧起大火,江上烟雾弥漫,更看不清敌船。 曹操料定这必是周瑜来攻,命人往西山传令,叫乐进领骑兵前来,全军准备对敌。 刚披挂整齐准备出门,便见曹休狼狈闯进,惊呼道:“丞相,火、火火……” 曹操冷声道:“吾岂不知有火?此火正是烧江东水军,汝何必惊慌?” 曹休急道:“大火烧上岸来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曹操一摆手,快步出帐,整个人便僵住了。 只见水寨前方,烈焰形成了一道火墙,正往寨中蔓延过来,浓烟滚滚,烟熏火燎,人马不断后退,乱成一团。 此时正值大雾时间,峡谷之中并没有风,大火烧起,便形成一道道龙卷风,火苗四处乱窜。 “这?!”曹操满脸不可置信:“敌船尚未靠近,尔等用火矢,怎能烧着自己营寨?” “是草船!”曹休指着前方,顿足道:“吴军将草船急速推到近前,水军却驾船而走,那些草料倾倒在岸边,大火蔓延过来。” 远处还不断传来闷响,曹操抬头看去,只见上游方向,还有无数装满干草的船只冲破迷雾,急速而来。 这些船上早被火矢点燃,烧着熊熊烈火,轰隆一声撞在岸边,柴草被撞得飞了起来,一大片火花在空中炸开,直飞入寨中。 有些船只冲击过猛,在巨浪中直接飞上水面,撞入寨中,船身倾倒,如打翻了的火盆,士兵躲避不及,更不要说去救火。 “草船……草——”曹操惊怒不已,形势出乎意料,忙传令退兵。 第184章 意料之外 曹操完全没想到,吴军竟冒如此大的风险,将火船直接开进水寨。 原来东吴水军中有一种子母船,大船之下藏有小船,大船上装载引火之物,前端有铁锥倒钩,一旦与敌船相撞,便连接一起。 小船上藏有水手,将引线点燃,烧着大船,便可自船腹脱离,轻巧离开战场。 曹军船只连在一起,本就来不及疏散,战船一旦撞在一起,便一起烧了起来,根本来不及相救。 另外还有刘琦上次使用的草船,有大船在后面推送,燃起火直接连船带草撞入水寨,火球翻滚,曹军连冲到岸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撤退。 众人退到后营,争相上浮桥,但此时乐进援军赶到,正催马而来,两下里挤作一团,进退不得。 乐进率领的骑兵,都是鲜卑兵马,从来都是各自为战,训练时间较短,还未能完全听从命令,再加上船只摇晃,火焰飞舞,惊得到处乱撞,不少人落入水中。 许褚带着铁甲军前方开路,强行撞开一条通道,护送曹操上了浮桥,曹纯领虎豹骑随后保护。 此时晨风忽起,自江面吹向峡谷之中,大雾浓烟卷在一处,看不清人影,东吴船只顺风扬帆而来,直冲浮桥大船。 剧烈的撞击声中,整个浮桥摇摇欲坠,鲜卑骑兵愈发紧张,他们在草原上何曾见过这样的深的江水,彻底慌了手脚,有些向前,有些退后,自相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统统让开!”许褚见大船也起火,大吼一声下了马,脱下铠甲,提着大刀大步上前开路。 曹操在亲兵保护下,跌跌撞撞走在桥上,见水寨已经形成一片火海,江风吹散浓雾,东吴船队正缓缓而来。 居中一艘高大的楼船上,周瑜旗号迎风招展,吴军全军出动,前来夺营。 轰隆—— 就在此时,前方一声闷响,大船竟被撞得倾倒,横在水上,搅动得整座浮桥剧烈晃动,曹军连人带马翻滚掉落。 曹操死命抓住一条铁链,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夏侯惇急忙上前,将曹操拦腰抱住,放在一块木板上,但吴军船队还在不断撞击,中间的两艘大船烧起大火,断了去路。 许褚冒着烟火冲到近前,却冲突不过,只好转身回来,嗡声道:“丞相,浮桥已断,速回水寨。” 曹操大急,回头便是死路,众人正焦急之时,却见曹休驾船从上游而来,大声呼喊。 原来曹休遇袭之后,马上带了一支水军到上游,准备借大雾伏击吴兵,哪知道吴军根本没有进攻,只是放火,赶紧前来救援。 众人七手八脚,扶着曹操跳入船上,夏侯惇、许褚等也先后上船,有士兵见状,纷纷都往船上跳来,如同蚂蚁般趴在船舷上。 两艘船转眼间便被压翻,许褚见这艘船上也有不少人跳下,挥动大刀,将趴在船边的士兵砍死。 夏侯惇则抓起一根船桨,将跳下来的士兵挑飞,曹休传令立刻划船,尽快远离浮桥,往西山而去。 乐进领兵冲入水寨,却不想反将自己陷入险境,好不容易护送曹操撤退,骑兵却无法走脱。 混乱之中见到荀攸几人狼狈而来,忙道:“浮桥被断,丞相乘船而走,我们该如何是好?” 荀攸言道:“后山有小路,曹仁将军正来接应,可弃马进山,向东会合。” 乐进马上下了马,招呼亲信随从,保护荀攸等人上山,营中曹军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无从调度。 那些鲜卑军见乐进放弃坐骑,一个个十分犹豫,他们下了马走路都是罗圈腿,又与坐骑感情深厚,不忍放弃,大骂曹军不讲义气。 当初来中原时,曹操答应的好好的,立功升赏,美酒美人招待,如今倒好,除了整天受罪训练之外,危难关头连招呼都不打就走。 曹操乘坐三艘船组成的连环船,远离战场,见浮桥烧起大火,濡须寨中杀声震天,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夏侯惇愕然道:“丞相何故发笑?” 曹操笑道:“吾笑周瑜无谋,刘琦少智,为了濡须水寨倾巢而出,却不知吾早有安排,子孝已沿江进兵取江东大营,速到西营集合兵马,绕山路直攻其后。” 曹休命人划船靠岸,将到岸边,忽然一声鼓响,乱箭齐发,前面上岸的水军纷纷倒地,无数箭矢飞上船头。 许褚忙站起身来,舞动大刀遮挡箭矢,怒吼道:“何人大胆,敢向丞相放箭?” “哈哈哈,曹贼,吾等已取七宝山多时矣,还不束手就擒?” 笑声之中,一将从树后站出来,正是刘磐,命弓箭手瞄准曹操船只便射。 “又是刘琦小儿!”曹操惊怒不已。 西寨都是骑兵辎重,那才是他的根本,所以丢了水寨他毫不心疼,但此时七宝山大寨被攻破,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十几名亲兵被乱箭射死,许褚身上也中了几箭,船到江心,荆州兵站在岸边无可奈何。 曹操又逃过一劫,见荆州兵沿江追来,叉腰站在船头,大笑道:“刘琦小儿,你可曾想到,这连环船连我曹孟德也如履平地,有本事来追我,哈哈……呃——” 笑声未绝,忽然一箭如流星般飞到,大叫一声仰面栽倒。 曹纯大惊失色,冲上去护住曹操,见那一箭正射中门牙,赶紧将他抱回船舱。 曹操猛地坐起,龇牙咧嘴叫道:“狗命盖吼(吾命在否)……” 夏侯恩拔剑削断箭支,取下箭矢,曹操的门牙中间露出一个大洞,血流不止。 曹纯端来水漱口,众人都吓得瘫坐地上,刚才若不是仰天大笑,这一箭射中眉心,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漱口之后,只觉得牙床微微发痛,其他并无大碍,抹了一把冷汗“刚才何人暗箭伤人?” 曹纯叹道:“正是那老将黄忠!” 上一次黄忠箭射许褚坐骑眼睛,大家记忆犹新,今日又一箭差点要了曹操性命。 曹操慨然道:“关张二人,皆能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荆州老卒,箭法精妙,数百步开外一箭伤人,何以奇人都为刘琦所用?” 正感伤之际,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之声,一人大喝道:“曹贼休走,甘兴霸来也!” 第185章 锦帆甘宁 曹操等人自舱中出来,便见一队小船正破浪急速而来,如同鱼群一般十分迅捷。 当先一人横刀站立船头,身穿锦花袍、腰系金丝带,银盔之上插着雉鸡翎,与大红披风一起迎风舞动,豪迈飘逸。 小船起伏颠簸,那人却如脚下生根一般,只听铜铃声响,人却纹丝不动,仿佛踏浪而行。 “哼,此水贼又来逞能!”夏侯惇独目冒着怒火,想起被擒之辱。 “好个锦甘宁!”曹操却看得眼前一亮,慨然道:“此人若为我所用,必拜为水军都督。” 曹休见来人只有数百,十几只小船,胆气大增,作为水军统帅,对付不了东吴水军,还对付不了区区水贼? 正想一雪前耻,听曹操之言,忙抱拳道:“丞相放心,末将愿去将此人擒来。” 曹操见甘宁气势桀骜,犹豫道:“此人豪勇善战,水战恐非其敌。” 夏侯惇抱着胳膊:“若在陆上,岂容他数百人嚣张?某必擒之。” “末将愿同去!”夏侯恩也在一旁请命。 “二位小心!”曹操吩咐一声,命二人分开船队迎敌,将其包围擒拿。 此次南征,他终于意识到了双方水军的差距,将来要想平定江东,还需训练一支强大的水军,甘宁这样的武将,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刚才刘磐在岸边伏击失败,黄忠一箭未能射杀曹操,甘宁急带着八百锦帆军来追敌。 上次在陆上曹操仗着马快溜之大吉,这次到了水中,任他是条蛟龙,也休想逃脱。 此时见曹军分兵断后,甘宁向齐头并进的苏飞打了个手势,二人也兵分两路,直迎上曹军水军。 曹休提枪来到船头,指着甘宁大叫道:“锦帆贼,丞相厚待,愿拜为水军大将,何不弃暗投明?” “格老子的!”甘宁猛地一挥刀,仰天狂笑道:“天下皆知曹操为篡逆之贼,某岂能明珠暗投?” 曹休大怒,命军士奋力划船,他们驾驶的都是连环船,虽然动作稍慢,但沉重高大,足以将对面的小船撞得粉碎。 双方船队急速靠近,甘宁怡然不惧,站在船头身躯微弓,仿佛准备出击的猎豹。 曹军在船上放箭,甘宁舞刀将箭矢拨开,身后的锦帆军个个身穿皮甲,手持盾牌,将乱箭挡住。 等两船即将相撞,趁着小船在水中颠簸,船头刚刚翘起之时,甘宁爆喝一声,从船上跃起,径直跳上了曹军船头。 随着一片绚烂的寒光闪过,当先的几名弓箭手便被砍翻,惨叫落水,身后锦帆军也都身形灵巧,或直接跳跃,或用钩锁,纷纷登船。 有些船上士兵虽然来不及上船,但他们驾船技术十分灵巧,等大船逼近,才忽然转动船头,竟如灵鱼般从旁边一掠而过。 曹军大船连接一处,一番横冲直撞后横在江心,锦帆军都弃了小船,登上连环船,舞刀厮杀。 左边领兵的夏侯恩,见甘宁连杀数人,勃然大怒,拔青釭剑来阻挡。 一名锦帆军举刀砍来,夏侯恩挥剑上前,咔嚓一声轻响,大刀便被斩断,锦帆军一愣,夏侯恩已反手一剑刺了过来。 “老六,小心!”甘宁一声暴喝,疾步过来,举刀上撩,想挡开剑刃。 只听又一声轻响,甘宁的刀尖也被削断,但他手中力大,震得青釭剑弹起来。 虽未能刺中那人,但剑尖已到胸口,往上正好划破下巴,仰面跌倒,抱着头翻滚惨嚎。 “龟儿子,去死!”甘宁浓眉倒竖,大吼一声挥舞断刀,向夏侯恩发动猛攻。 夏侯恩举剑招架,连连后退,眼看就到船边,正自惊慌,却见甘宁手中只剩下一尺来长的半截短刀,得意一笑,大吼一声反攻上前。 “奶奶的!”甘宁低骂一声,抖手便将断刀打了出去。 夏侯恩闪身避开,举剑刺来,他虽不能如族兄夏侯惇做马上大将,但能护卫曹操左右,剑法不凡,颇为自信。 甘宁退了两步,从背后取下两只短戟,左右同时打出,一高一低,旋转着呜呜作响。 他背上的铁戟与太史慈的铁戟不同,太史慈背的护手戟,可做武器使用,甘宁的小戟刃却为弧形,只能用作暗器,关键时刻才用。 夏侯恩知道曹操在后方观战,此时正是大显身手之时,大喝一声,一个蜻蜓点水,单脚点地,举剑挑飞一支短戟。 旋即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凌空跃起,身躯翻转,另一只短戟便从身下飞过,身形灵巧潇洒至极。 “好身法!”曹操猛拍船舷,果然惊叹不已,话音未落,却惊呼道:“小心……” 原来夏侯恩人还在空中旋转,却见甘宁将手伸向腰中,用力一扯,便见哗啦啦一声响,一条铁链如蟒蛇出动,扭动着卷向夏侯恩。 砰—— 一声闷响,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夏侯恩被这铁链正正打中胸口飞了出去,狠狠撞在船舱之上,宝剑也脱手而出。 夏侯恩摔在船板上,如死鱼般弹跳几下,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内脏被震碎,吐出一口夹杂着肉块的黑血,当场毙命。ζΘν荳看書 “敢抢老子的风头,哼?” 甘宁不屑地一撇嘴,指着江面吩咐道:“去把青釭剑捞上来。” 一名喽啰跑过来,撕下半片衣服,蘸着夏侯恩的血迹,在船舷上画了个x,笑道:“老大,先杀敌立功要紧,待会再捞。” 甘宁骂道:“混账,一会还能找到位置?” “这不就在这?”那人指着腥红的记号,自以为聪明:“我标记好了的。” “笨蛋!”甘宁大怒,一脚将那人踢下船头,大吼道:“现在就给老子找出来。” 几名锦帆军见甘宁发怒,不敢耽搁,纷纷跳入江中,去寻找青釭剑。 此时苏飞正与曹休在另一艘船上厮杀,苏飞一手拿圆盾,一手提刀,但有些挡不住曹休凌厉的枪势,不断后退。 其他大船上,锦帆军正与曹军厮杀,他们并不与结阵的敌军正面交手,仗着身法灵巧,四处游走,甚至故意大力晃动船只,伺机出手。 若见势不妙,便翻身跳入江中,一会又从另一边爬上船头从背后突袭,杀得曹军胆战心惊,苦不堪言。 甘宁大步赶向曹休所在处,飞奔于大小船只之间,乱杀船上军士,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如烈焰燃烧,所到之处,无不被其所伤。 第186章 百密一疏 半江之中,曹军将锦帆军围住,两边在船上混战,忽见峡谷口帆影重重,无数战船涌现,正是江东水军赶到。 夏侯惇言道:“吴军已至,丞相速退。” 曹操见甘宁转眼杀了夏侯恩,又去追曹休,知道拿人无望,只能遗憾叹息。 手搭凉棚看去,见东吴水军绵延数里,大小船只无数,最高战舰上“周”字旗迎风飘展,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忽然又仰天大笑。 曹纯惊问道:“丞相为何发笑?” 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还能笑得出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曹操大笑道:“周瑜亲自领兵追来,吾料子孝此时已攻入东吴大寨,吴军进退两难矣!” 夏侯惇猛然醒悟:“对,忘了子孝去攻江东老营了。” 曹操手指北方,吩咐道:“此处离巢湖已不远,不必快走,将吴军诱进湖中。” 文钦言道:“末将闻善战者不计一时得失,丞相运筹帷幄,此战看似失利,实则不亏。” 曹纯赞道:“吴军已如网中之鱼,丞相妙计!” “吾早已料定了!”曹操抚须而笑,“此番若擒周瑜,远胜甘宁十倍!” 众人皆精神大振,巢湖还有两万水军新兵,驻扎一万守军,再加上曹仁兵马,将吴军堵在巢湖,岂不是任由宰割? 随着鸣金之声响起,曹军如蒙大赦,弃了大船,纷纷跳上小船,奋力砍断铁索缆绳,驾船撤退。 苏飞还要催船追赶,甘宁却收了刀,冷声道:“交给吴军!” 此时周泰已驾船飞速赶到,双方遥遥抱拳施礼,战舰划破水面,直追曹军而去。 锦帆军集合在几艘连环船上,救治受伤的同伴,甘宁返回那艘大船,几人陆续浮出水面,却一无所获。 这里已经靠近巢湖,江水极深,暗流涌动,底下昏暗不辨景物,士兵不敢太过深入。 甘宁等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脱下锦袍换上水靠,亲自下水寻找青釭剑。 那可是绝世宝剑,刘琦颇为喜爱,临行时不得已留给夏侯楙,少了一件防身利器,若在这里失而复得,今后便是此剑真正的主人。 刘琦并未关心前方战事,有徐庶、黄忠、甘宁,加上东吴水军,对付败逃的曹军绰绰有余,就看曹老板这次能不能逃出生天。 不过他也没抱多大希望,要想搞死曹操并不容易,华容道尚能活命,更不要说在这里。 当初搞刘跑跑,若不是蔡瑁送上助攻,可能就要出意外,说的玄奥一点,这些人都有气运加持,总能绝处逢生。 年轻人血气方刚,近来又无处发泄,刘琦只能勤加练武,消耗精力。 这一套剑术与原主先前学的大不相同,君子六艺的剑法,一般都以舞剑为主,类似于表演,周瑜的舞剑和琴技在江东就极受欢迎。 王越的剑术则为真正的杀人技,刚柔相济、轻快飘洒,以劈、砍、撩、刺为主,妙不可言。 王越年轻时打遍天下无敌手,会过高手无数,广泛搜罗先秦和汉代剑术,再凭借实战经验加以总结,写成《剑道三十八篇》,全部传给刘琦。 刘琦虽不敢说要成为武林高手,也很少能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但至少也要有自保能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正与赵云切磋,便见鲁肃急匆匆跑来,惊叫道:“大事不好,将军不要再耍剑了。” “这是练剑!”刘琦收了剑,郑重强调,问道:“周都督调兵,还能有差错不成?” 鲁肃擦着汗水:“羡溪守军方才来报,曹仁领兵突袭,正往大寨杀来。” “曹仁?”刘琦吃了一惊,忙问道:“有多少人吗?” 鲁肃神情凝重:“步骑至少三万,五千精骑已到十里之外。” “周都督还是大意了啊!”刘琦倒吸一口凉气。 吴军倾巢而出,大营只剩五千士兵,至少有一半杂役和后勤,刘磐也带走主力,这里只有三百白毦兵护卫。 百密一疏,万没想到曹操会调历阳兵马,看这形势,曹仁偷家,也是早有预谋。 难道曹操为了吸引东吴大军,早就做好打算,拼着舍弃濡须水寨,数万兵马? 刘琦心中惊疑不定,这诈败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些! 鲁肃见刘琦发愣,顿足道:“今大军出征在外,曹仁兵到,若大营失守,前功尽弃矣!请将军快快想个对敌之策!” 刘琦回过神来,来回踱步,无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营中无兵,纵有对策也是枉然。”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投机取巧的计策都苍白无力。 赵云抱拳道:“将军勿忧,云愿领兵前去拒敌。” 难道要让子龙来个七进七出? 可这也不现实啊,长坂坡赵云完全可以走人,但大营在这里,十进十出也无济于事。 鲁肃也是叹息连连,满头大汗,竟单膝跪地,抱拳道:“看在两家结亲面上,请将军务必出手相助。” 骑兵速度极快,根本容不得他们考虑,这一战失败,东吴主力尽失,刘琦还能逃走,江东必定不保。 “子敬何必如此?”刘琦急忙扶起鲁肃,看得出来,他是真正为江东事业出力的人,正色道:“先生放心,我既来助战,共同破曹,就绝不会临阵脱逃。” 鲁肃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苦无对策,颤声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也只好孤注一掷了!”刘琦脑子里快速想着各种计策,终于灵机一动,招手道:“子龙,随我来!” 倒提宝剑快步向东吴营中赶去,鲁肃小跑跟在身后,赵云则带着白毦兵紧随其后。 几人来到帐中,里面一片空荡,诸葛瑾前去调粮,留下的将领没有一个够资格升帐的。 刘琦问道:“先生可还记得陆伯言疑兵之计?” 鲁肃忙点头道:“虽沿岸防烟迷惑,但曹仁知道大营空虚,恐不会退兵。” “我来守营!”刘琦吩咐:“你马上派人去岸边准备,后营、山上各分百人,若听得营中鼓响,便同时点火。其余士兵守在营寨四角,各打旗号,如有乱动者,斩!” 鲁肃此时完全慌了神,不敢多问,前去部署人马,刘琦命士兵将帐中桌案搬到辕门处,大开辕门,将白毦兵列于两侧。 一切部署好之后,看向赵云笑道:“子龙,你我在这里切磋,如何?” 赵云虽不知有何用意,但神色淡漠,抱拳道:“将军请!” 第187章 空营计 鲁肃部署完人马,急匆匆赶回,却见刘琦又在营门处练剑,急得直跺脚:“将军,你怎得又在这里耍剑?” “是练——练剑!”刘琦再次强调,抱拳道:“请先生坐在这里,看我二人比剑……” 鲁肃急得快哭出来:“敌军骤至,危在旦夕,将军怎可如此儿戏?” “要想保住大营,唯有如此!”刘琦拉着鲁肃坐下,为他倒上酒,低声道:“稍后曹军到,先生只管饮酒,不得有丝毫慌乱,更不可落一滴汗,越镇定则越安全!” “这是何意?”鲁肃愕然,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已隐约听到马蹄声震,前方江岸尘土飞扬,曹军已经逼近大营。 “快坐好,来不及解释了!”刘琦到了场中,继续与赵云切磋。 轰隆隆—— 马蹄如江涛汹涌,转眼便到营前,曹仁一马当先,本打算直冲营寨,却见吴军大营敞开两门,有人正在空地上悠闲耍剑。 “吁——”曹仁轻提丝缰,坐骑人立而起。 后方的骑兵也都停下,簇拥在营外,尘土飞扬,战马嘶鸣,仿佛暴风雨来临。 “哈哈哈,子敬,你看我剑法可有长进?”左边一人边刺边大笑。 “刘琦?”曹仁停住战马,仔细看去,竟是刘琦在这里,顿时眼眸一阵收缩。 曹操一早派人传令,吴军尽出,让他即刻领骑兵,兼程而来,直奔东吴老营,随后领兵北上,将吴军一网打尽。 却没想到刘琦好端端就在这里,还有空闲练剑,这是什么情况? 牛金大喜道:“将军,营中无人,何不趁势杀进去,斩刘琦一雪前耻,一举两得?” “不可鲁莽!”曹仁一抬手,扫视大营左右,见四周旌旗密布,士兵整齐而立,营帐中却无动静,沉声道:“刘琦小儿诡计多端,如此反常,必有诡计。” 牛金冷笑道:“刘琦何足惧哉?末将先去取了他人头。” “放肆!”曹仁冷喝道:“赵云就在营中,许褚尚非对手,你去送死不成?” 牛金一滞,看向剑光闪闪的白甲将军,不禁想起此人在博望坡与许褚厮杀的场景,一阵头皮发麻。 “何人打扰我练剑?”正惊疑不定时,刘琦听到马鸣之声,收剑转身,十分不满。 曹仁给牛金使了个眼色,让他派人查探周围情形,在马上抱拳道:“敢问可是刘将军?” “哦?”刘琦看了看,倒提宝剑大步而来,站在辕门处大笑道:“我道是谁如此大张声势,原来是曹将军,别来无恙乎?” 曹仁强笑道:“某早闻将军来江东助战,为何不随军出动,却有空暇在此耍剑?” “周都督领兵,我只好留守!”刘琦靠着门槛,竟是打了个哈欠,无奈道:“大军出动,我在营中闲来无事,聊以消遣而已!” 顿了一下,猛然醒悟,指着曹仁大叫道:“曹将军远来,何不一起来切磋?这里还有美酒,正好解乏。” 曹仁见鲁肃向他遥遥举杯,愈发生疑,沉声道:“某奉命来取江东大营,将军可否暂避?” 刘琦勃然作色,指着曹仁喝道:“曹将军,我们早有约定,你与夏侯将军不得与我军交锋,竟敢食言不成?” 曹仁脸色一沉,冷笑道:“刘将军,那些约定,不过是在荆州境上。尔等既来帮孙权,便算江东人马,我如何不能对战?” 刘琦一拍脑门,大笑道:“既如此,曹将军稍候,待我披挂整齐再来。” 牛金急道:“刘琦必无准备,何不趁势杀进去?” “羡溪败军早已逃回,营中岂能没有丝毫防备?” 曹仁死盯着空荡荡的营门,想起南阳几次中计,愈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等了一阵,只见赵云披挂上马,却不见刘琦出帐,很快便见营后远处,正有烟尘弥漫上天,不由心生警兆。 就在此时,刘琦忽然打马而出,大喝道:“擂鼓出击,活捉曹仁!”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营中旌旗飘动,一片呐喊之声,都叫着“活捉曹仁”。 “果然是刘琦使诈!”曹仁浑身一震。 “将军,不好,有埋伏!”牛金也失声大叫起来。 曹仁扭头看去,只见左手江岸边、右手山林中,都有烟雾升腾,必是吴军放出信号,大喝道:“果然被我料中,快撤!” 曹操虽让他来袭击大营,但并不知道后营有多少兵马,如今刘琦在这里一反常态,果然又想设计抓人。 曹仁拨转马头便走,他已经被擒两次,见到刘琦等人便心惊肉跳,要是三次被擒,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 赵云独自打马而出,朗声道:“曹仁,食言而肥,吃我一箭!” 一箭如流星赶月,曹仁回头看到箭矢奔后心而来,急忙俯身在马背之上,猛催战马。 却没想到赵云箭术极高,竟有两支箭矢,到了半途被疾风吹动,竟一分为二,其中一支骤然下坠,正中后臀。 曹仁此时还担心两边伏兵截断退路,只顾逃奔,忽然臀部传来一阵剧痛,闷哼一声,在马上抽搐了几下。 “好,干得漂亮!”鲁肃激动得站起来,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仰天怒吼,脖子里青筋直冒。 吴军在刘琦的示意下冲到营门,摇旗呐喊,见曹军狼狈退走,叫声越发热烈,声震四野,如有千军万马。 不多时曹军尽数退去,鲁肃一溜小跑来到刘琦马前,抓着缰绳满脸通红:“将军以一己之力惊退数万敌军,古来第一人也!” 刘琦没想到鲁肃这个文质彬彬的老实人,竟也会如此激动,果然淳朴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说实话这次效仿空城计,他心中也没什么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拼死一搏。 幸好来的是曹仁,被抓过两次,已是惊弓之鸟,又有赵云压阵,才稳住局面。 否则这一战失败,让曹操拿下江东,自己的霸业之路将会更加困难。 不过高风险也有高回报,总算稳住胜局,接下来就能安心入蜀,从容发展。 看着欢呼的吴军,激动的鲁肃,全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中。 刘琦在马上张开双臂,大笑道:“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实在太刺激了!” 第188章 老熟人 刘琦准备下马,鲁肃却按住他,沙哑着声音,大声道:“将军立此大功,值得众军庆贺,肃为将军牵马。” 刘琦忙道:“这如何使得?” “非如此,不足以表达我等谢意!” 鲁肃很是固执,牵着坐骑,将刘琦从营门带到中军帐前,吴军欢呼不已。 赵云早已悄然下马,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让刘琦一人接受吴军的崇拜。 自从奉命追随刘琦以来,虽然忠心耿耿,又经南阳之战,对其能力认可,但心中总觉得有一层隔阂。 此次一同来到江东,时常练剑切磋,发现刘琦并非如那些世家子弟一般纨绔,更没有因为加官晋爵而且骄傲,反倒愈发勤奋刻苦。 每日天不亮便在营中跑步,做些自己看不懂的动作,在剑法上也悟性极高,这短短一月时间,竟能对自己发动反攻。 经此一战,赵云彻底心服,才明白原来他一直觉得刘琦是靠徐庶、诸葛亮等人,本身却平平无奇,甚至爱财好色,有些低俗。 今日方知刘琦不胆量过人,而且也有智谋,面对曹仁数万大军,谈笑自若,从容退兵,这是何等胆略? 鲁肃此既为感谢刘琦,也为鼓舞士气,到了帐前,便马上命士兵各回营中防守,传令派人调回部分兵马守营。 刘琦却道:“曹仁惊退,又被子龙射伤,必不敢再来!大都督正全力追杀曹贼,不必干扰。” 鲁肃一想也是,扶着刘琦下马,再次抱拳道:“江东安危,全仗将军一人!” 刘琦指着跟上来的赵云,大笑道:“若非子龙威慑,曹仁岂肯轻退?” 鲁肃又向赵云躬身施礼:“多谢子龙将军!” “岂敢!”赵云赶忙还礼,他还从未受过名士如此敬重,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 刘琦在一旁欣慰而笑,这次举动看似凶险,实则他心中也有底气,有赵云在,至少保命没问题,自然要搏上一搏。 如果只有自己在营中,早就溜之大吉,还管什么江东安危? 如果真拼了命,以孙权的那尿性,说不定马上就会兵发荆州,大概还会美其名曰是大舅子帮女婿呢! 鲁肃此时整个人放松下来,才发觉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请刘琦回营歇息,自己也去洗漱。 天色刚黑,便见刘磐带着五百军先回来,他们夺了七宝山大寨,获得粮草辎重无数,还有八千匹战马。 江南之地虽富庶,但有个巨大的缺点,就是没有马匹,骑兵对荆州和江东而言,都是最稀缺的战略资源。 刘磐连夜赶回,就是担心东吴会分这些马匹,前来与刘琦商议。 “谁拿的物资归谁!”刘琦理所当然,吩咐道:“此间战事已经结束,休整一日,你便将这批物资运回江夏,免得夜长梦多。” 刘磐点头,又笑道:“此次袭营,俘获一员敌将,还是个老熟人。” 向门口招手,便见士兵押着一人进来,须发散乱,还有一股酒气。 那人进来便跪地求饶:“刘将军,是我……看在张将军的面上,不要杀我!” “夏侯楙?”刘琦倒有些意外,不悦道:“夏侯公子乃翼德将军的大舅,尔等岂能如此对待?还不快松绑,看座?” 刘磐心神领会,亲自为夏侯楙解去绑缚,安排坐下,命人看酒压惊。 夏侯楙连连称谢,见酒端上来,顿时双手乱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刘琦疑惑道:“公子不是去襄阳赎剑,怎得又在淮南军中?” 夏侯楙顿时捶胸顿足,大骂七宝山守军,他本以为赎回青釭剑,又献上连环计,必受曹操重用,没想到却被安排到西山寨中看护粮草。 在营中闲来无事,整日听着水上练兵,忧闷不已,便独自饮酒,谁知一觉醒来,却成了俘虏,曹军逃跑时,竟无人来叫醒他。 刘琦慨然道:“所幸公子是被我荆州军所擒,大家都认得你,若是遇到吴军,恐怕已身首异处。” 夏侯楙浑身一凛,止住悲声,忙向刘磐抱拳:“感谢将军不杀之恩。” 刘磐抱着胳膊,冷嗤道:“谁说不杀你了?” 夏侯楙走上前,向刘琦求饶:“刘将军,看在往日交情上,就放过在下这一回,如何?” 刘琦摇头叹道:“唉,我这人一向心软,杀了你也不好向三叔交代……” “正是正是!”夏侯楙连连点头,“将军大恩,来日必有厚报,” “但若就这么放了你,叫我如何向浴血厮杀的众将士交代?” 第189章 定个小目标 等夏侯楙写完字据,又留下一件贴身信物,刘琦这才满意点头。 见他一脸悲愤,刘琦笑道:“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今后荆州的药材、珠宝、杜康酒,都由你转卖到中原去,你绝不吃亏。” “当真?”夏侯楙惊喜不已,不可置信:“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刘琦无奈叹道:“天下巨富,都在中原、冀州,可惜这笔钱我是赚不到了,只好从你那里赚些差价罢了!” 夏侯楙激动得直搓手,又想起刘琦爱财如命,小心问道:“不知将军……要赚多少?” “不多,我只在成本上加三成,保证比荆州售价低得多——” 刘琦做出一脸惋惜和肉疼的神情,龇牙吸气:“至于能卖多少,就全看公子的本事了。” “好,一言为定!”夏侯楙大喜,脸色通红冒光,激动叫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次襄阳之行,夏侯楙虽然看了不少新奇之物,但在中原却无法操作,比如那些珍珠、珊瑚,南越的象牙、身毒的檀香,就是襄阳的杜康酒,他也拿不出来,更不要说去赚钱。 本想着此次扬眉吐气,取得曹操信任,想办法打通商路,派人购买转运,哪想到刘琦竟答应供货,这不是天上掉馅饼? 虽说如今战乱年代,百姓食不果腹,中原更是一度十室九空,但夏侯楙却知道,这对那些世家豪族毫无影响。 吃不饱、穿不暖的都是百姓,豪族家中依然钱粮充足,甚至腐烂发霉,而这些货物也与普通人无关,赚钱不成问题。 刘琦笑道:“我要的可不是钱,而是北方的奇货,比如兽皮、药材、生铁、马匹等等……” “这……”夏侯楙一怔,“其他的都好办,但这马匹恐怕不行,此乃军器,丞相严令不得私自贩卖,轻则抄家,重则斩首。” 刘琦摆手道:“我也不是非要马匹,只是它价值最高,方便交易罢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就看公子能否见机行事,暗箱操作。” 夏侯楙一阵心动,但他也知道事关重大,甚至还是资敌卖国,不敢轻易答应,抱拳道:“我尽力而为。” 刘琦叹道:“今两军交锋,战事非止一日,你我虽各为其主,但财货不分敌我,更不该连累百姓。此番回去之后,我准备让出叶县,将此地设为市场,以便与中原商客互通有无,到时候还要多仗公子斡旋。” “包在我身上!”这等好事,夏侯楙自然乐见其成,信誓旦旦:“丞相好酒,又对江南水果念念不忘,只是往来交易,我想他不会拒绝。” 商议已定,刘琦要摆宴压惊,夏侯楙急着赶回合肥,更不想被江东之人看到,一扫刚才赎身的颓丧,千恩万谢匆匆离去。 刘琦拿着字据轻轻用手指一弹,得意笑道:“我赚不到北方的钱,还不兴搞个总代理?” 夏侯楙这样的人才,就算他一个子不愿出,也舍不得杀他。 夏侯楙连夜回到七宝山,在徐庶的安排下,冒死潜入营中,救出两百多不愿再当兵的曹军,又假装放火抢了马匹,逃下山去。 下山时已是平明时分,躲在一处山坳中休息,夏侯楙告诉众人,自己第一次领兵便遭此大败,心中惶愧,才冒险去救人。 经过此事,再也不想留在军中,让众人不愿追随者各去逃命,愿跟随他去经商的同行,今后帮忙押送货物,不必再过这朝不保夕的日子。 曹军闻言大喜,他们有些是被强行征招,有些是被生活所迫,为了一口饭吃,早已厌战,如今夏侯楙救了他们,还提供饭碗,纷纷表示愿效忠报恩。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成为世家豪族的亲信随从,不比举孝廉当官容易,更何况夏侯楙的身份,也就仅次于曹丕而已。 夏侯楙将这两百余人收为心腹,经过巢湖境内,沿途之上见到许多逃兵,都狼狈不堪,方知曹军又一次大败,残兵已经退回合肥。 众人暗道侥幸,这些人不管逃跑还是回到军中,一年内日子都别想好过,他们却可以跟着夏侯楙吃香喝辣。 夏侯楙到了合肥,来见曹操,此时城中到处都是败逃回来的兵将,根本没人会过问他怎么回城,只要能活着回来的,便是万幸。 曹军水军在巢湖被周瑜杀得七零八落,曹操更被追得一泻千里,若不是曹仁人马来得及时,差点连合肥都丢了。 曹操躺在床上,到现在都觉得起伏摇晃,睡不安稳,见夏侯楙前来,反倒松了一口气:“子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侯楙言道:“如今战事不利,粮草军器损失极多,军中之事,小婿爱莫能助,但愿为丞相分忧。此番回许昌,要将那些世家豪族钱包掏空,充作军资。” 曹操摇头道:“子林不可鲁莽,先前筹措资金,众官已多有不满,若再强行征捐,必有大乱。” “小婿并非要巧取豪夺!”夏侯楙便将刘琦的赚钱计划说了一遍,抱拳朗声道:“小婿虽知工商为社稷之蟲,为人所轻,但为丞相大业,情愿背负骂名,誓不罢休!” 曹操欣慰一笑,叮嘱道:“难得子林有此孝心,商人多诡诈,与用兵一般,你要多加谨慎,以免被人所算。” 夏侯楙自信一笑,拍着胸口言道:“行军打仗,小婿虽一窍不通,但经商赚钱,我脑子有多灵活,丞相是知道的。能算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曹操最欣赏自信豪迈的男儿,夏侯楙虽看起来不务正业,但钱粮确实是军中之重,难得他有此担当,短短几月便赚了一百万钱,足见其能。 慨然一叹:“古有陶朱公,今有夏侯楙!你尽管放心去做,待吾平定天下,自会为你正名,汝当为我曹家萧何矣!” 夏侯楙大喜,抱拳道:“小婿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 曹操又道:“汝与荆州通商,我还有一件机密之事安排:可安插心腹细作混入商队,多多打探荆州消息。若得重要情报,便算你大功一件。” 此次刘琦在江陵增兵,准备攻打益州,许昌方面毫不知情,说明荆州的细作出了意外,必须要重新部署。 “遵命!”夏侯楙心中激动又骄傲。 除了赚钱之外,他又多了一层隐秘身份,这可是丞相亲自委派的。 第190章 抱憾终生 夏侯楙走后,曹操独自出神良久,却见曹纯一脸喜色进来:“恭喜丞相!” 曹操问道:“喜从何来?” 曹纯将书信递上:“关中战报,子廉借司马懿之计,大破马腾兵马,父子三人则丧命长安,关中之祸已除!” “哦?”曹操半坐而起,拆开书信看了一遍,却眉头紧皱,神情凝重。 信中曹洪将战事如实禀告,并大赞司马懿有用兵之能,做文学掾太过屈才,请求将其留在长安做军师。 曹纯来送捷报,本想曹操开心一些,谁知他反倒满面愁容,疑惑道:“淮南兵败,丞相尚自大笑,何以关中报捷,却反而叹息不止?” “司马仲达……”曹操慨然一叹,愣了半晌才道:“此战灭马腾父子,足智深谋,料敌于先,实乃大将之才!然其在许昌数年,无人知其能用兵,城府何其之深?” 曹纯笑道:“司马懿博学多闻,在许昌教授诸子,未得其位,自然不为人所知。丞相用人,向来不问出身,唯才是举,今出如此奇人,乃天助曹氏也!” 曹操双目微凛,缓缓道:“此人鹰视狼顾,恐非人臣也!” 曹纯不屑笑道:“有我等辅佐丞相,区区一个儒生,何能为也?” 曹操斜眼扫过来:“此子正值茂年,若掌兵权,待你我老去,子弟一辈,何人能驾驭?” 曹纯一怔,抱拳道:“用人之事,全凭丞相裁夺。” 他只是欣赏司马懿之才,但用人办事,却从不插手,不过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曹操忌惮一个儒生,未免杞人忧天。 “五石散!”曹操勾了勾手指,将书信揉成一团扔掉,吩咐道:“传军师、元让等来议事。” 自从服了此药之后,虽能短期见效,但过后精神却愈发萎靡,近两月来更是日渐消瘦,食欲不振。 初时他以为是药后纵欲过度所致,稍微加以克制,但此次出征淮南,至今未碰过女人,此症却不见好转。 再想起何晏那干瘦如柴,脸色苍白的模样,曹操便怀疑这五石散有反噬作用,但每当头疾发作,疼痛难忍,却又不得不服。 此次兵败至合肥,众将惊慌,军心不稳,关中必定还有一场大战,无奈只能服药主持大事。 荀攸、乐进等都翻山逃回,曹仁带伤而来,拄着拐杖,走路时两腿叉开,如同一只摇摆的大鹅。 曹操叹道:“吾自起义兵以来,与国家除凶去害,誓愿扫清四海,削平天下,此战本该定淮南、取江东,谁知又坏在刘琦身上。” “丞相,末将誓报此仇!”曹仁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他被刘琦空营吓退,又受此伤,成为全军笑谈,比两次被俘虏还要耻辱。 曹操扫视左右,问道:“孙刘联盟,终为大患,如之奈何?” 刘馥言道:“江东水军强盛,非一时可破,今雨季已至,不如退兵,可于淮南招兵,于淮水、洪泽等地练兵,待水军练成,再战未迟。” 荀攸道:“丞相犹记郭奉孝遗计乎?今大军南下,孙刘自然同心协力,一旦兵退,必会交斗其间。” 刘馥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碧眼儿天性薄凉忘恩,既能叛我,亦必算计刘琦,再有彭蠡之贼推波助澜,不久必生嫌隙,何不坐山观虎斗?” 当年曹操与孙氏联姻,正是刘馥从中斡旋,孙权的孝廉也是刘馥举荐,如今被反咬一口,屡犯淮南,刘馥对孙权可是恨之入骨。 曹操点头道:“马腾被杀,马超必起兵报仇,吾正忧关中形势,既然淮南不可战,就留子孝镇之。即日打造战船,征兵训练,于淮泗教练水军,以期复仇。” 曹仁领命,抱拳道:“待丞相平定关中,末将水军也已练成,掌半壁江山马踏江南,刘琦、孙权蝼蚁之力,安能阻挡?” 曹操又命曹休掌水军,臧霸、朱灵等为副将,夏侯惇诸将则回许昌,准备支援关中。 众文武各去准备,曹操独坐府中,目视南方,喃喃道:“乔公呐乔公,汝二女皆国色,奈何流落江东?不能随吾至铜雀台上,享尽荣华富贵,实在抱憾终生。” 曹操与乔玄是挚交契友,常互有往来,在洛阳初见二乔时,惊为天人,那时还不到豆蔻年华。 后来十常侍弄权,乔玄辞官归隐,曹操对二乔一直念念不忘,将天子接到许昌后,便拜乔玄为太尉,三次邀请上任,却不见回音。 正准备强行征召时,孙策却先一步攻下庐江,抢了二乔,如今已为人妇,更让曹操心痒难耐,眼看就要踏进江东,却又功亏一篑。 “刘琦小儿,坏吾好事!”此时服了五石散,愈发想念二乔。 曹操越想越气,猛地将桌案上书籍纸笔扫落地上,起身怒瞪着门口,切齿低吼道:“吾恨不食尔之肉!” 正在此时,有人急匆匆闯进门口,见曹操大骂,吓得跪在地上:“主公饶命,实不干奴才之事。” “曹干?”曹操一怔,收敛心神,问道:“你不在家中伺候,来军中何干?” 曹干乃是曹操的家奴,专门看守环夫人府邸,这两年曹冲一直生病,内外都需要他来经营,怎会跑来淮南? 曹干大哭道:“公子他、他……” “仓舒怎样了?”曹操再次惊得站起来,指着曹干手指颤抖。 “公子他病去了!”曹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啊!”曹操仰天大叫,张开双臂吼道:“苍天待我曹氏何薄?” 言罢竟口喷鲜血,向后跌倒,亲卫上前扶住,见曹操面容扭曲,昏厥过去,赶忙唤医者前来诊治。 一阵手忙脚乱,曹操悠悠醒转,默然流泪,喃喃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曹冲天纵奇才,自小便聪明仁爱,与众不同,深受曹操喜爱,甚至打算将来让他继嗣,不想却夭折了,让他悲痛欲绝,甚至万念俱灰。 此时忽然想起官渡之战,袁绍因幼子生病,贻误战机,自己还曾笑其不分轻重,今日感同身受,方知其痛。 “快快,五石散……”曹操握着拳头,双目充血,“连夜回许昌,我要见仓舒最后一面!” 第191章 风波再起 巢湖大营中,孙权派四弟孙匡前来犒赏三军,东吴全军庆功,欢笑之声不绝于耳。 此战将巢湖水军全被消灭,缴获战船数百,器械无数,短期内再也不必担心曹军威胁江东。 酒宴之上,江东文武纷纷都向刘琦敬酒,若非他设计惊退曹仁,此战将前功尽弃,甚至江东有危。 孙匡对刘琦十分佩服,与他并排而坐,赞口不绝,面对数万精骑,换做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未必有这等胆量。 随后关中消息又送到,周瑜料定马超必会起兵报仇,曹操不日将退兵,众将无不大喜。 酒宴尽欢而散,孙匡与刘琦商议去建业之事,众人各自散去。 鲁肃见周瑜在席间面色不虞,问道:“得此大胜,都督却神情寡欢,莫非是因刘琦抢了风头?” 周瑜负手望向远处,冷笑道:“此战若非刘琦,吾将英名扫地,岂会因此嫉妒于他?只是照此看来,刘琦并非传言那般纨绔不堪大用,我等此番联姻设谋,恐怕难以成功。” 鲁肃叹道:“虽不能借机染指荆州,但两家联盟,大退曹军,自此江东安定,则可从容布局。” 周瑜蹙眉道:“近日细作来报,荆州人马向秭归调动,刘琦恐早有图西川之意,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略作沉吟,言道:“待曹操走后,谋取江淮,入主中原,亦可成鼎足之势。” 周瑜却摇头道:“徐州四战之地,若越淮北上,曹操必起大军来攻,举中原、河北之力,焉能挡之?吾江东以水军为最,自当施展其长,划江而治,再图中原,方为长久之计。” 鲁肃吃了一惊:“都督还想取荆州?今吴侯与国太正欲主持婚事,若是……” 周瑜轻笑道:“子敬不必忧虑,吾岂能置主公于两难之地?吾已思得一计,定叫刘琦身败名裂,荆州人心涣散,无心再取益州。届时曹贼必会趁机来攻,我便可从容行事矣!” 鲁肃蹙眉道:“和亲将成,正该厉兵秣马,以待破贼之机!此时若交斗其间,反叫曹贼得利,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经历空营计之后,鲁肃对刘琦也深为敬佩,更意识到要想保全江东,可能需要仰仗荆州,这时候不抓紧壮大实力,却彼此掣肘,不是自缚手脚? 周瑜言道:“马腾虽败,但西凉尚有数十万兵马,马超、韩遂皆亡命之徒,曹贼三五年内不得南顾!然江南之地毕竟有限,我江东只占扬州,地广人稀,刘琦却可独吞益州,此人乃皇室宗亲,一旦成功,其威胁不下于曹贼也。吾岂能除贼未尽,又养虎成患?” “若能不必动兵,却阻刘琦取益州,倒也未尝不可,不知都督作何安排?” 鲁肃也深知刘琦若取西川,一旦得势,或许就变了态度,届时东吴实力最小,岂不是要仰人鼻息,任人宰割? 周瑜看看四周,低声道:“张公先前被刘琦羞辱,必定怀恨在心,此番刘琦去建业,可请其相助,如此安排!” 鲁肃听罢脸色数变,犹豫:“此计未免卑劣,恐污及夫人声誉,伯符……” 周瑜抬手道:“子敬放心,届时吾与夫人也都在场,可保万无一失。” 鲁肃轻叹一声:“为了江东大业,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一早,细作来报,果然曹军已经退回寿春,曹操更是连夜赶回许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刘琦与孙匡起程前往建业,周瑜要回去复命,程普、黄盖等老将一起同行。 留韩当、朱桓守巢湖,周泰、陆逊守濡须,重新修建濡须坞,又命吕蒙在七宝山上加固营寨,加上长江港口的水寨,设下三道防线,下次曹军再来,可就没这么容易到江边了。 到濡须大营,刘琦也命刘磐、黄忠带兵返回,来时坐船,回时骑马,每人两三匹,驮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随行有徐庶、赵云,一文一武,再加上甘宁的三千水军,自芜湖到牛渚,江阔水平,扬帆顺水而下,半日可到。 甘宁和苏飞、蔺文商议着此次见到东吴战船的想法,不少船型和内部结构,都让人耳目一新,蔺文自认精通造船,也不得不佩服东吴在战船方面的优势。 刘琦摩挲着青釭剑,失笑道:“兜兜转转,此剑还是回到我手。” 徐庶笑道:“冥冥之中,莫非一切早已天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刘琦大笑道:“先生此言,倒颇有几分走江湖的味道。” “昔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何期有今日之事?”徐庶慨然一叹,“如今王纲不振,天下大乱,恶霸横行,只凭掌中剑,斩不尽天下不平事!” 刘琦手把船舷,望着涛涛江水,大笑道:“先生文武双全,有王佐之才,你我同心协力,定能荡平九州,兴复汉室。” 徐庶点头而笑,忽然又叹道:“衣带诏上,忠良之臣尽数丧命,当今天下,能兴汉者,唯将军一人耳!” 刘琦也是一声叹息,关中战事的消息,让他也有些始料未及,本以为帮马腾一把,就可以割据关中,与曹军抗衡,谁知还是未能摆脱命运。 躲过曹操的屠刀,却躲不过司马懿的算计,遇上三国这两个最狠的人,也是马腾的不幸。 不是他不想帮马腾出主意,而是所作的有限,大家都割据一方,马腾又是最早起事的诸侯,领兵多年,凭什么要听你一个晚辈指手画脚? 说得多了反而惹人生厌,甚至怀疑你别有用心,接下来马超报仇,恐怕也要以惨败收场,但刘琦却有心无力,只能自求多福。 想到此处,刘琦言道:“马腾惨死长安,其子马超威震西凉,必会兴兵报仇,曹贼此番退兵,极有可能会亲自去长安督军,恐西凉军非其对手。” 徐庶点头道:“关中局势,错综复杂,西凉军虽强盛,但各自为政,又多杂羌人,重利轻义,常自相攻伐,若中离间之计,必将土崩瓦解。马超要想报仇,难于登天也!” 刘琦言道:“若能早日拿下汉中,或许可助马超一臂之力。” 想起历史上马超的悲惨遭遇,全家两次惨遭杀害,后来又不受刘备重用,最终报仇无望,正值当打之年却郁愤而亡,倒与林冲有些相似。 自己就算短期内不能帮他报仇,至少挽回其家人性命,也算表达对锦马超的敬仰之情! 第192章 江东耆宿 船到牛渚,孙权早率领文武在岸上相迎,此战孙权力排众议主战,终于大获全胜,无论周瑜还是刘琦,都值得他亲自迎接。 孙权抱拳道:“都督此战大破北军,定叫曹贼不敢再正视江南矣!” 周瑜还礼道:“全仗主公调度后方,委以重任,又有刘将军相助,瑜不敢居功。” 刘琦笑道:“都督何必自谦,此战都是都督运筹帷幄,江东男儿上下一心,方可退敌,我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孙权大笑道:“将军空营退曹仁,实乃精妙,亦功不可没。” 众人一番商业互吹,进入寨中,早已摆下酒宴,孙权传令出征将士畅怀痛饮,一醉方休,明日再回建业。 牛渚彻夜灯火通明,欢笑不绝,甘宁带着锦帆军专找吴军将校拼酒,有杜康酒的底子,将其全都灌得大醉,趁机套问水军机密。 建业城中,此时也张灯结彩,诸葛瑾亲自主持欢迎仪式,全城百姓都在等着周郎归来,顺便看看那个一鸣惊人的“金鳞”刘琦! 满城欢欣,唯独张昭府中,却一片沉寂,家丁们虽然想去看热闹,却不敢外出,只能私下里打听消息。 都知道张昭主和,被周瑜骂了一顿,到营中又被刘琦羞辱,回到府中睡了三天,此次孙权迎接大军,也托病未出,谁敢去触霉头? 掌灯时分,下人们吃完饭,正百无聊奈,忽见张昭自后院出来,衣着整齐,精神抖擞。 扫视众人,不悦道:“江东大捷,吴侯前去犒劳三军,明日大都督即将回城,举国欢庆,尔等不去街上同乐,却在这里如丧考妣,是何意也?” 众人齐齐一愣,莫明所以,张承笑骂道:“还不去街上看看,能帮忙的都去帮忙!” 家丁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动,直到张昭父子快步出门而去,才纷纷议论起来,随后便一哄而散,逛街去了。 张昭直奔侯府,拜见吴国太,见礼后言道:“夤夜来访,多有打扰。” 吴国太精神矍铄,笑道:“周郎大胜,我女婿明日也将到,老身甚是高兴,毫无睡意,正想出门,这才掌灯时间,还早还早!” 张昭言道:“亲事未定,国太便如此称呼,足见心中喜悦,但老朽看来,却未免唐突。” 吴国太叹道:“我听说张公与刘琦有些不快,年轻人难免气盛!我明日会面之后,便让他向你赔罪。” 张昭摆手道:“大家同为江东基业,些许言语冲突并不算什么,老朽并未放在心上。” 吴国太点头道:“张公乃江东耆宿,有此胸襟,我便放心了。” 张昭言道:“老朽此番前来,非为公事,乃为小姐也!择婿之事,首重人品,次看门第,关乎尚香一生命运,还请国太慎重。” 孙尚香从小任性刁蛮,一次扯了张昭的胡须,孙策为了赔罪,让她拜为义父,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已成为张昭儿媳,所以前来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吴国太笑道:“刘琦皇室贵胄,乃金枝玉叶,又在荆州声名鹊起,尚香能许配他,已是高攀了,如今又促成孙刘联盟,于公于私都十分合理,张公有何异议?” 张昭叹道:“若为公事,老朽自然赞成!但若为私,此番却害了尚香,眼睁睁看着丫头跳入火海,老朽实在于心不忍,将来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讨逆将军。” 吴国太疑惑道:“张公何出此言?” 张昭言道:“那刘琦生来好色,早年便被酒色所伤,故而为刘表不喜疏远,今虽改过,但依然好色成性,已纳娶三女,国太可知?” 吴国太皱眉道:“老身只听说娶了习家之女,尚香可为平妻,其他二女何人?” “鲁子敬的媒人,果然靠不住!”张昭抚须冷然一笑,“在此之前,刘琦已与身旁丫鬟有奸情,后来巡视荆南,在桂阳又强纳太守赵范兄嫂,赵范敢怒而不敢言,此等行径,与曹贼何异?” “竟有此事?”吴国太脸色微变,作为女人,她最恨男人勾三搭四,尤其在外胡乱勾搭,始乱终弃。 张昭言道:“礼云: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似刘琦此等人,其心便不正,如何能修身齐家,更遑论治国平天下?” 吴国太顿时脸色一沉:“想不到外界传闻刘琦少年英雄,背后却是如此不堪。” 张昭叹道:“想尚香远嫁荆州,千里相隔,数年难得一见,若被冷落抛弃,整日以泪洗面。以尚香的性情,恐会轻生,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岂有此理!”吴国太大怒,颤颤巍巍站起来。 孙策、孙翊都年纪轻轻便遇害,吴国太老年接连丧子,早已难以承受这种痛苦,孙尚香又是最疼爱的小女,被张昭一句话说得乱了方寸。 “国太息怒!”张昭忙劝道:“但两家结亲,已经天下皆知,此时若悔婚,必为人所笑,吴侯面上也不好看,还需慎重。” 吴国太怒上眉梢:“你方才劝我不要嫁尚香,如今又叫我顾全大局,到底该如何是好?” 张昭言道:“两家虽约定结亲,但聘礼未下,长辈未见,尚有转圜余地!国太可另行约定,就说要相亲刘琦:若相得中,再定亲事,若相不中,便另选族中女子出嫁。既不失礼数,也保全尚香,一举两得。” “如此人品,岂能相得中?”吴国太冷哼一声,问道:“张公有何高见?” 张昭言道:“三日后便是讨逆将军冥诞,其灵位供奉在甘露寺,何不就定在寺内?亦可让尚香以剑相会,观刘琦举止如何,再作决断未迟!” 吴国太点头道:“如此也好,待明日仲谋回来,我与他商议,于甘露寺相亲!” “老朽明日便先去寺内安排!”张昭主动请命,安慰吴国太一番,告退而出。 张承在门外等候,上前问道:“国太意下如何?” 张昭抚须笑道:“国太果然不知刘琦好色,闻言大怒,此番定叫刘琦小儿当众出丑。” 张承冷笑道:“刘琦虽有些本事,但人品极差,如何配得上尚香,更成不了大事。” 一想到心爱的女子就要出嫁,心里就五味杂陈,虽然他此生没有机会再娶,但也不愿被别人娶走。 第193章 大出风头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刘琦等人初到江东,便被这满地美景吸引,同时江城,建业与襄阳、江陵却又大不相同。 虽还没有形成后世的六朝古都南京,但更具江南风韵,秦淮河缓缓流动,花红柳绿,远处湖泊成群,水波潋滟。 江东的祥和与襄阳也不同,襄阳是文风斐然,处处都是青衫儒士,把酒闲游,建业却是莺歌燕语,已初现纸醉金迷的金陵雏形。 刚刚入夏,女子泛舟湖上,莲叶间裙裾飞扬,轻歌笑语,仿佛步入仙境。 江山美人全都具备,这样的地方,别说是江东之人,就是刘琦,也不忍遭受战火波及。 感慨之间,众人已经来到建业城外,孙权骑马在前,周瑜、鲁肃陪伴左右,后面则是仪仗和刘琦一行。 孙权为了表示谢意,又显示自己爱贤敬人的胸襟,算是亲自为刘琦带路,让他接受江东百姓的欢迎。 城头上彩旗招展,随着人马靠近,鼓乐齐鸣,城楼前竟还有女子翩翩起舞,袖带飘飞,如这满城柳絮。 孙权先进城,便迎来一阵欢呼,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其实更多的则是送给周瑜。 曲有误,周郎顾! 才貌俱佳、文武双全、气质过人的周瑜,无疑是每一个女子的梦中情人。 随后而来的刘琦,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儒巾绣带,本就出自皇室世家的贵气,再加上来自后世的经验,俨然一位浊世翩公子。 因为崛起襄阳,又留下一首诗,刘琦已经获得“金鳞”的名号,甚至有人手中还举着剪纸摇晃。 刘琦怎么看都觉得像锦鲤,仿佛自己变成了吉祥物一般! 城楼窗户后,一位戎装女子正盯着刘琦,只见她身材轮廓凹凸有致,腰悬宝剑,身背长弓,疑惑道:“我看刘公子气度不凡,也不像小乔姐姐说的那般不堪。” 身旁丫鬟不屑道:“世家子弟,大多都是绣花枕头,看着光鲜,却一肚子草包,龌龊肮脏。” 街上仪仗前行,百姓欢呼,刘琦已进入城门,但很快众人的目光便被他身后的两人吸引。 白甲白袍白马,一脸肃然的赵云,锦服红袍枣红马,气质桀骜的甘宁! 赵云气度沉稳,目不斜视,但剑眉星目,透着一股杀伐之气,亮银枪紧握在手,冷傲如神兵天降,令人敬而远之。 甘宁则完全不同,不但穿得花哨,还对周围之人指指点点,不时拱手大笑,张扬中带着一股睥睨之色,就是个江湖豪客。 这两人的气质,在江东男子中极为稀少,尤其在小霸王孙策死后,更是无人能有如此英气,更是欢呼震天。 “大哥快看,那个女子为你倾倒了!” 甘宁正梳理着雉鸡翎,一名随从指着前方惊叫起来。 只见人群中一阵骚乱,竟有女子因为激动过度,而当场晕过去。 “老子也不想出风头,奈何身不由己呐!”甘宁无奈地撇撇嘴。 这次到建业,他是为保护刘琦,进城后自然不想抢风头,换了一身普通铠甲,却被刘琦要求换回来,别的不说,就这一身锦衣和头上飘荡的雉鸡翎,不惹人注意都难。 “嘿嘿,江南女娃儿果然水灵,个个妩媚动人,啧啧——” “喂喂,把口水擦掉!”甘宁骂道:“格老子的,别给我锦帆军丢人。” “这些女娃虽好,但也比不上我巴东美人,那才叫一个白嫩,娇俏……” “听说江东青楼不少,不知那里……” “瞧你们那一个个没出息的样,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了?”甘宁回顾左右,笑骂道:“稍后到了馆驿,老子的赏金都分给你们,敞开去玩!” 顿时一片欢声如雷,还夹杂口哨声,有人打趣道:“老大不去,必是怕被沙姑娘打断腿。” 甘宁奉命出征时,沙摩柯已经带着部分族人迁徙到武陵一带,同时带来三千蛮军,在江陵随于禁训练。 出发前沙扎丽为其送行,再三警告,若是他敢在江南沾花惹草,回来把腿打断,让众喽啰笑了一路。 甘宁气得大骂:“老子有言在先,谁要是惹祸,我打断他三条腿。” 听着身后的欢呼,刘琦回头看了一眼,失笑道:“兴霸到了江东,还是如此豪情,真乃性情中人。” 徐庶露出羡慕之色:“江湖男儿,大都如此,肝胆相照,快意恩仇。” 刘琦慨然一笑,这家伙整天挤兑东吴众将,全都不看在眼里,不知与历史上投奔江东的甘宁,心境有什么不同。 队伍将到馆驿,孙权见街上人头攒动,依然欢声不绝,笑道:“不想百姓竟对刘琦如此热情。” 周瑜言道:“刘琦前来助战,又空营退曹仁,已传遍江东,今日可谓大出风头。” 孙权大笑道:“叫刘琦也知我江东民风淳朴,百姓安乐,不比荆州差多少。” 周瑜向鲁肃使了个眼色,鲁肃干咳一声,言道:“但如此下去,恐江东只知刘琦一力破曹,不知主公英明决断,更不知大都督运筹帷幄。今后用兵,恐非于军不利!” 周瑜叹道:“本以为刘琦是个财色之徒,当真闻名不如见面!此人城府极深,其行如勾践,还需谨防。” 孙权的笑容僵在脸上,扭头扫了一眼身后,旋即摆手笑道:“刘伯玮远来是客,夹道相迎,乃人之常情,他又是江东女婿,无妨无妨!” 说话之间,习贯等先行的人已从馆驿迎出来,刘琦也近前下马,众人见礼,孙权让刘琦稍作歇息,稍后便派人接他去见吴国太。 见孙权等人离去,甘宁不满道:“接到馆驿便走,岂是待客之礼?” 刘琦笑道:“大战归来,必定还有许多军情要处理,不必在意。” 这馆驿规模倒是不小,三进庭院,后面更是修了三层楼,坐在顶楼上,隔窗便能望见秦淮河。 此次进城只带了五百随从,其他人马由苏飞带领,留在城外,两百白毦兵、三百锦帆军,都住在外院。 后院留给刘琦和众将校,洗漱完毕,刘琦也重新换了衣衫,习贯早已准备好礼物,只等去见吴国太。 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色将晚,还不见孙权派人来,习贯便絮絮叨叨,埋怨孙权办事拖沓。 刘琦却并不着急,反倒心中有些忐忑,此行看似是去见丈母娘,实则也是一场外交。 自己如今是一方诸侯,荆州之主,官拜车骑将军,封襄阳侯,地位尊崇,此去既不能失了礼数,更不能自降身份。 第一次丈母娘家,到底坐哪才有牌面? 第194章 熟悉的剧情 将到掌灯时分,孙匡才匆匆前来,言道:“高堂偶感风寒,方才正找医者诊治,怠慢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不妨事!”刘琦问道:“如此看来,今日是无法拜访她老人家了?” “正是!”孙匡叹道:“三日后又是大兄冥诞,高堂每年都要在甘露寺摆道场祈福,明日便起行准备,只好委屈将军去一趟甘露寺了。” “甘露寺?”刘琦一怔,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孙匡言道:“大兄的灵位就供奉在寺内,高堂要陪伴半月之久,会面之事,只好安排在寺内。” 刘琦笑道:“这样也好,客随主便,我敬仰讨逆将军已久,正好也去上一炷香。” “多谢将军体谅!”孙匡欲言又止,告辞而去。ζΘν荳看書 “孙家人真不会办事!”习贯埋怨道:“明知要去寺内,孙权就不该答应我们去拜访,白等了半天。” “这孙权,又搞什么幺蛾子?”刘琦却紧皱眉头。 如果孙匡说别的地方,他也不会在意,但甘露寺这个地方却让他起了疑窦。 方才他想起来,甘露寺正是刘备相亲的地方,孙权曾派人在这里埋伏刀斧手,准备除掉刘备。 徐庶言道:“我看孙匡神色不定,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熟悉的剧情,难道又是鸿门宴? 刘琦摇了摇头,现在的形势可不比刘备那时候,荆州有足够的实力对付江东,关羽就在江夏威慑。 更何况两家联姻早已公开,又帮了孙权这么大忙,恩将仇报必会大失人望,他们也要考虑曹军的动作。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便问习贯:“你先来江东打点各处,可曾拜访过乔玄?” 习贯尴尬一笑:“姐夫交代的几人,基本都见了,唯独乔玄,我……我可不敢去,人家是当朝太尉,又在江东威望极高,恐怕要吃闭门羹。” 虽说他现在是刘琦的小舅子,但毕竟是商人身份,自惭形秽,不敢去见这些尊崇的大佬。 刘琦暗自一叹,这就是身份地位的天然差距,很多人努力一生,也无法企及世家贵族,甚至还不如人家一个看门的。 “吕壹你可曾见过?” “此人倒是见了!”习贯一脸不屑:“他就是吴侯府中一个书吏,穷酸刻薄,和你……和我一样见钱眼开,不值得结交。” “此人不可小觑!”刘琦却郑重言道:“越是落魄时,越要重视,否则他将来飞黄腾达,又是你高攀不起之人。” “呃……也好!”习贯虽不信,但对刘琦的话却是言听计从,笑道:“就是多花几个钱的事!” 刘琦吩咐道:“你马上去见吕壹,看看孙权府中,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习贯走后,刘琦又命刘能准备一份拜帖,连夜去拜访乔玄,这个时候还是只能从老头下手。 徐庶也起身道:“我去拜会子瑜先生。” 众人各自行事,打探消息,刘琦带着赵云来到乔玄府上。 一名与刘琦年纪相当的少年在门口等候,抱拳道:“在下乔峭,家父命我在此迎候,将军请!” 刘琦想不到乔玄竟还有个儿子,跟着进府,见灯火通明,下人正忙着收拾东西,显然宴会刚散。 “原来府上还有贵客,在下贸然造访,打扰了。” 乔峭笑道:“将军不必挂怀,方才姐夫来接二姐回府,只是家宴而已。” 原来是周瑜来接小乔,小别胜新婚,也能理解周郎如此急切。 二人来到书房,乔玄早在廊下等候,抚须笑道:“十余年未见,贤侄已长大成人矣,观此姿貌举止,竟与景升贤弟如出一辙。” “小侄见过世伯!”刘琦规规矩矩上前施礼。 当年在洛阳时,刘表为北军中侯,掌监北军五营,与太尉关系亲近,两家常有往来,刘琦也见过几次乔玄,所以这次拜访也不是太过冒昧。 乔玄忙还礼道:“今将军乃一方诸侯,封侯拜将,老朽怎敢受此大礼?” 刘琦笑道:“世伯乃是长辈,临行时家父也曾交代,要前来探望,小侄也甚是想念,才到建业,便贸然前来。” “好好好!”乔玄对刘琦的谦逊很是满意,几声世伯拉近了距离,将刘琦请入房中,传令设宴相迎。 刘琦推脱一番,说自己已经吃过,也不能饮酒,便一切从简,以茶代酒,摆上一点瓜果,对坐闲聊。 寒暄许久,乔玄大赞刘琦年少有为,救江东于危难之间,将来成就必在刘表之上。 旋即又叹道:“当年若非战事搅扰,贤侄当为吾之贤婿矣!” “当真?”刘琦吃了一惊。 乔玄慨然一笑:“当年在洛阳,老朽便看贤侄相貌非凡,与小女年纪相仿,与景升在酒席上偶尔谈及此事,当真郎才女貌。只是口头约定而已,后来告老还乡,令尊又去了荆州,便少有往来……” “婚姻之事,自有天定,岂可强求?”刘琦遗憾一笑,“公瑾文武双全,又精通音律,二小姐嫁与周郎,也是一段佳缘。” 洛阳时的刘琦,也是一位年轻才俊,加上出身尊贵,时常受人夸赞,想不到竟差点就拿下小乔。 乔玄抚须叹道:“伯符、公瑾固乃江东俊杰,当世英雄,但当初二人攻庐江,抢了儿女,终非老朽所愿……” 顿了一下却又笑道:“不过木已成舟,老朽早已释然,小乔算是得其所归,只可惜苦了大乔。” 刘琦心中一动,言道:“孙将军遇害之时,距离取庐江不过数月时间,似乎也未有子嗣,何不为大小姐另择家婿?” 汉代对女子的要求还没有宋以后严苛,再嫁再娶都正常不过,寡妇甚至还成为联姻工具。 远的不说,孙权的现任夫人就是陆康的孙媳妇,更是孙坚外甥徐琨之女,比孙权还小一辈,刘备在益州娶的吴皇后,也是刘璋的嫂子。 乔玄摇头道:“大乔当初虽身不由己,但早已敬慕孙策英雄,为其所折服,已然归心矣!但奈何天妒英才,情愿为其守灵,在甘露寺扫尘诵经,青灯相伴。小霸王并非浪得虚名,恐普天之下,再难有人打动其心。” “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刘琦也慨然一叹,顺势问道:“听说三日后便是讨逆将军冥诞,吴夫人要在甘露寺大摆道场,可有此事?” “摆道场?”乔玄一怔,蹙眉道:“往年不过是独自进寺烧香,从不张扬,此事倒未曾听说。” 195章 虚与委蛇 刘琦便将下午本要去见吴国太,却被临时推托,改到甘露寺之事说了一遍。 乔玄也不知其意,答应明日一早去府中见吴国太贺喜,若有消息,便派人告知。 刘琦又闲聊一阵,见天色不早,回到馆驿,徐庶已经回来,诸葛瑾那里也毫不知情,往年吴国太当日烧香便回,从未在寺内摆过道场。 徐庶直接摊牌:关羽五万大军就在江夏,刘磐人马退至樊口,每日派人互通消息,一旦情况有变,大军一日便可杀到建业。 “此莫非周瑜之计?”刘琦神情凝重,“亦或甘露寺另有机关?”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整个馆驿中气氛也紧张起来,赵云吩咐白毦兵连夜分班巡视,不得放松警惕。 半夜时分,习贯才带着酒意回来,他将吕壹灌醉,却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孙权回来后一直忙于军务,府中没有任何动静。 刘琦无奈,只能等明天乔玄见过吴国太,看看能否问出什么消息。 次日一早,却是诸葛瑾先到,昨夜与徐庶会面,生怕真有什么变故,连夜去找鲁肃询问。 诸葛瑾告诉众人不必担忧,是吴国太恐刘琦不中女儿心意,要在甘露寺相亲,再订姻缘,仅此而已。 刘琦等人将信将疑,甘宁更是破口大骂,联姻是你江东提的,来帮了这么大的忙,却又临时变卦,直接撺掇刘琦直接走人,何必受此屈待? 诸葛瑾再三相劝,说着好话,吴国太疼爱小女孙尚香,孙权乃是大孝之人,也不好违拗老夫人之意。 刘琦心想如果只是相亲,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相不中,你孙家是高攀我皇室宗亲,还如此做作,给你脸了? 此行最关键的还是结盟,稳住江东上下,让他们不要背后捅刀子,自己好安心入蜀,便让甘宁出城与苏飞会合,其他人准备动身。 正收拾的时候,乔峭从后门告进,单独来见刘琦,抱拳道:“家父已探知消息,国太要在甘露寺相亲。” 刘琦点头道:“方才鲁先生已经来过,告知此事,不知可问清其中原委?” “这……”乔峭为难道:“我若说了,怕将军面上不好看。” “但讲无妨!”刘琦言道:“知道原委,我才心里踏实,也好有个对策不是?” 乔峭言道:“前日张公到府中,说将军贪财好色,未婚便与侍女私通,又在桂阳强纳赵范兄嫂,人品败坏,不足为……江东女婿。” “如此看来,乔公也是相信的了?”刘琦无奈一笑。 乔峭便干笑道:“将军品行如何,家父也不敢妄下论断。” 解释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说闲话的人只相信他想象的,哪里还会听当事人的话? 说的了多了,还会给你扣上欲盖弥彰的帽子,变本加厉造谣! 但不做解释,又会造成误会,连乔玄都不肯再帮忙,接下来的局面也不好处理。 刘琦背着手走到窗前,缓缓道:“确有此二女,但并非如张子布所言那般,诸多隐情实不足为外人道也!”。薆荳看書 乔峭本是一脸好奇之色,仿佛探听明星秘闻的狗仔,闻言颇感失望,抱拳道:“既然将军有难言之隐,那在下便告辞了。” “且慢!”刘琦转过身,似乎做了艰难的决定,叹了口气:“那侍女其实便是蔡氏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被我识破。因其身世可怜,又是被蔡夫人胁迫,便饶过性命,是她知恩图报,愿将功赎罪,主动留在府中。” 乔峭一怔,点头道:“原来如此,将军敢将此女还留在身边,真乃大仁大智,佩服!” 刘琦又道:“至于那樊夫人,乃是赵范主动做媒,其兄掌管众多商队,却不幸遇难,欲借我手将其家业做大,凤祥号便是我为樊夫人所设。” “凤祥号在下也有所耳闻!”联姻在这个时代稀松平常,乔峭也不以为意,抱拳道:“原来此中有些误会,我这就去禀明家父。”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刘琦长声一叹,“外人议论,我并不在乎,只要乔公能知我心,不负家父托付,便足矣!” 一番深沉的表演,总算让乔峭满意,一脸满足而去。 刘琦也长出一口气,既然知道事情原委,那就好办了。 此事必须要对吴国太有个解释,不如先说给乔玄,让他转告吴国太,有个缓冲过程,见面时才不至于尴尬。 收拾完毕,鲁肃也到馆驿来接,言道:“吴侯与大都督去牛渚、曲阿布防巡视,命我作陪,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刘琦打趣道:“军务要紧,只有做好防备,我才好安心娶亲不是?” 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方才的一丝不和谐也随之消散,刘琦只带赵云和徐庶,连同三百白毦兵,直奔甘露寺。 甘露寺就在建业西北的一处山上,山清水秀,十分幽静,汉末时期的佛教才发展不久,寺庙的规模也不算大,也没多少佛像,主要是为修行、翻译经文、传道所用。 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孙匡和张昭正看僧人摆道场,虽说往年没有这惯例,但既然话说出去了,样子还是要做的。 见刘琦到来,孙匡赶忙迎上来,抱拳道:“劳烦将军又到这偏僻之地,实在怠慢了。” 刘琦笑道:“此处清幽,花香鸟语,反倒自在许多。” 张昭抱拳道:“将军此战立下大功,实乃江东贵人也!老朽已为将军在后山安排好禅房,大可在此安心静养。” “岂敢劳先生大驾?”刘琦不动声色,忙还礼道:“先前在濡须,在下言语过激,请恕我年轻气盛,口无遮拦,冒犯先生。” 张昭抚须大笑道:“你我虽意见不合,但同为江东基业,岂不知将军乃一番好意?老朽受讨逆将军临终托付,若为此等事耿耿于怀,还有何颜面辅佐吴侯?” 刘琦也不点破,彼此谈笑飙戏,心中却大骂糟老头子坏得很! 张昭这种人,正代表了大多数当代儒士名流:充满着虚伪的优越感,只会窝里斗,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第196章 另有机关 刘琦被安排到后山的一处别院,三面环水,西北部便是秦淮河滩。 护卫们在山下搭了营帐,赵云和徐庶同行,这里并没有安排杂役侍女,一应吃喝俱全,可以让刘琦彻底放松。 远远望去,细柳绿荫,稻田成片,河中船只画舫往来,落日余晖下,一幅宏阔的江南水乡画卷。 难得清闲,三人围坐石桌,松涛阵阵,煮茶闲聊,别有一番风趣。 天色将晚,孙匡安排完寺庙之事,与张昭下山,半路上却碰到周瑜骑马而来,后面车上坐着小乔。 孙匡疑惑道:“都督不是去了曲阿,怎得又来寺中?” 周瑜笑道:“军中之事已经安置好,我也来为伯符上香,另外小乔也甚是想念大姐,一同来探望。” 张昭笑道:“刘将军已在别院休息,一切都皆已安排好,都督不必担心。” “有劳二位了!”周瑜对着张昭会心一笑,拱手道别。 车马来到寺内,周瑜传令不得打扰任何人,带着小乔和两名侍女直奔后山,这座小山西部为禅房客堂,东部则是供奉孙策灵位的地方。 入口处有孙家子弟看守,掌灯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小乔显得愈发娇小,摇摇欲坠。 周瑜将其揽入怀中,柔声道:“小心些!” 小乔甜蜜一笑,却又嗔怨道:“探视姐姐,明日再来不迟,何必如此匆匆?” 周瑜言道:“明日国太便要上山,我们再来多有不便。此番大败曹贼,保住江东,我也正想与伯符分享,以慰其在天之灵。” 小乔微微点头,忽然又问道:“那刘琦,真有夫君说得那般不堪?” 周瑜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虽有些小聪明,但品行低劣,恐非尚香之福。” “我已如实告知尚香,就看后天她和夫人如何抉择。”小乔幽幽一叹,再未说话。 转过山坳,便是供奉灵位的殿宇,依山而建,里面是凿空的山崖,往前便是一座瀑布,云雾缭绕,声音轰鸣,掩盖住这里的一切动静。 二人到了殿内,周瑜洗手整容准备上香,小乔则悄悄转向后堂,去找大乔闲聊。 每当周瑜有伤心难抉之事,便会到这里独坐,有时候对着灵位喃喃自语,一坐到天明。 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真情流露,几次见他泣不成声。 小乔正在说外面战事,忽听得钟磬之声传来,忙出来问道:“今日这般快就要走?” 周瑜言道:“明早五更,僧人便要来请灵位到大殿,我们在这里多有不便,明日再聊!” 小乔无奈,只好先行告别,等明日再叙话,跟着周瑜又匆匆下山,走到一处哨卡,周瑜转身而进。 守军不敢怠慢,拿出一把钥匙,在桌上转动,却见左侧墙壁上竟开了一道石门,里面映出光来。 小乔还在疑惑,周瑜已经拉着她进入石洞之内,顺着台阶向上,隐约能听到呼啸的山风,片刻之后便来到一间石室。 只见这里有两名侍女,一人和衣而卧,一人坐在旁边,不时向石壁看去。 周瑜亮出令牌,两名侍女躬身退下,小乔才看到石壁上竟有几个孔洞,好奇之下走过去查看,不由红唇微张。 刚要叫出声来,便被周瑜一把搂住,按住嘴巴,低声道:“噤声。” 小乔奋力挣扎,推开周瑜,柳眉倒竖,咬牙道:“你……你们监视我姐姐?” 原来从这孔洞看去,正好是在那佛像头顶的肉髻上,可将殿内一切一览无余。 周瑜安抚着小乔,言道:“夫人息怒,这是为保护夫人而坐,她孤身一人在寺院,无人照顾,若有个差池,叫我等如何向伯符交代?方才那些侍女,全都是聋哑之人,不会泄露任何机密。” 小乔仰头看着周瑜,嗔怒道:“此事为何瞒着我?” 周瑜正色道:“此事唯有吴侯、老夫人与我三人知道,自从建成殿宇之后,我三人也从未进入过此地。” 小乔不满道:“那为何今日又让我知道?” 周瑜叹道:“今日带你来此,是担心刘琦万一闯入此处,被下人看到,便坏了夫人名声,我与吴侯更不好出面,若到危急时刻,只好由你先去解围。” 小乔秀眉紧蹙:“刘琦真有如此大胆?” 周瑜郑重言道:“此人爱财如命,又是色中饿鬼,见了美人便如着魔一般,简直胆大包天,听说就是因调戏蔡夫人,才被蔡氏打压。夫人你出面时,也要戴上面纱,多加小心。” 小乔惊得檀口微张:“世上竟有如此人面兽心之人?” 周瑜将其揽入怀中,无奈道:“老夫人要在甘露寺相亲,吴侯只能从命,刘琦又是贵客,只能安排在后山别院,所以不得不防。只能由你我在此保护,过了这两日,便让他下山,只是要委屈了夫人。” 这后山的别院,只有吴国太居住,每逢过节或天热时便上山,有石径可通山顶,偶尔也与大乔会面,闲聊散心。 “夫君说哪里话,只要能与你厮守,哪里都不算委屈。” 小乔娇躯往周瑜怀中拱了拱,在这样的小山洞中,竟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可惜此时的周瑜却并不能心神领会,目光不时瞟向那孔洞,期待着刘琦能够早点闯进来。 这次他与张昭安排计策,让刘琦先上山住进别院,又让小乔前来探望大乔,勾起伤心之事,便常会去山顶吹箫,只要引来刘琦,便大事可成。 刘琦是个好色之人,以大乔的姿色,他根本把控不住,一旦有出格的举动,不管在山洞之上,还是这大殿之中,只要被当场抓住,便可叫他身败名裂。 调戏孙策之妻,必会激怒整个江东百姓,不必孙权和他出面,那些江东旧臣也能把刘琦大卸八块。 此时只要自己出面讲和,再加上鲁肃、诸葛瑾,孙权再做出权衡,将刘琦扣押为人质,要挟荆州,趁势换取江夏或者长沙,便可涉足荆州。 最低限度,经此一事,刘琦声望跌入低谷,搅得荆州大乱,便无力再染指益州,只等曹操在关中交战,便可见机行事。 正思索之时,忽然头顶传来阵阵箫声,断断续续,绵长悠远,夹杂在瀑布的轰鸣中,仿佛人声哽咽,低沉压抑。 周瑜双目微凛,心中冷笑:刘琦小儿,你惯以人质换钱粮,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成为我江东之质? 第197章 月下美人 月上东山,远山起了一层薄雾,透着建业和秦淮河上的灯光,天地一片朦胧。 山上早早便昏暗下来,刘琦喝了茶,也无心入睡,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他还是没有习惯早睡。 闲来无事,便吹着山风信步而行,自从穿越到现在,不是陪人演戏,就是出兵打仗,从不曾如此完全放空过。 在这个刀光剑影、云波诡谲的乱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有空闲享受清净? 走出小院,见有一条青石小路蜿蜒向山顶,刘琦站在一棵古松下,听着松涛之声,正犹豫要不要到山顶去看看。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箫音传来,伴着缭绕的云雾,仿佛与之融在一起,起起伏伏,低沉缥缈。 琴棋书画,是每个世家子弟的必修课,刘琦从小便受刘表熏陶,虽然不太喜爱音律,但也要附庸风雅,倒也能领略一二。 默默听了片刻,刘琦回头,便见一袭白袍的赵云,正按剑站在院门口,也如这松柏一般远远守望。 赵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安心的人,寡言少语,做事一丝不苟,既仔细周全,又不会打扰别人,甚至可能忽略他的存在。 这样贴心的护卫,可能比典韦、许褚更好,怪不得刘大耳外出更喜欢带着他。 “时间尚早,这里实在无聊,要不上去看看?” 刘琦可从未将赵云当做下人,与对待关张一样敬重,除了在军中比较正式外,平时都如亲人一般。 赵云并不做声,迈步向前走来,刘琦顿时胆气倍增,二人踏着月色,顺着小路上山。 刘琦也心中好奇,张昭明明说这后山没有其他人,绝对安全,这箫声从何而来,莫不是又是什么诡计? 但对方既然下饵,若不一探究竟,未免有些可惜,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 走到山顶,便见一座八角凉亭,四周松柏围绕,挡住山风,花圃十分整齐,显然有人打理,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玉兰香。 亭子中,一人正独坐吹箫,看身姿应该是个女子,身着素衣轻纱,似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刘琦轻轻迈步上前,赵云则站在路口,四下观望警戒,默默取下弓箭,若有不测,也能及时救应。 “好kou计!”刘琦到亭边,拍手赞叹。 那女子猛然回头,却戴着面纱,似乎有些意外:“你是何人?别院怎会又男子?” 刘琦听她声音温婉,如山中清泉,虽惊却不乱,抱拳道:“在下刘琦,就住在山下别院,晚来无事,听到箫声便上来一探究竟,姑娘似乎愁肠百结?” “姑娘?”那女子似乎有些出神,款款起身:“公子便是荆州之主,襄阳侯?” “不错!”刘琦点头而笑,“可否冒昧请教姑娘芳名?” “我……已为人妇了!”那女子幽幽一叹,顿了一下,竟缓缓取下面纱,明亮的眸子盯着刘琦:“公子当真不认得妾身了?” “你是——大乔?”刘琦看着这张美玉无瑕的脸,愕然震惊。 他与大乔在洛阳有两次会面,一次是在乔玄家中,只是匆匆一瞥,另一次便是在皇宫,大乔曾在乐府当乐师,专门教导妃子音律。 一次刘琦随刘表进宫议事,留在御花园碰到刘协,当时刘协也刚被接到宫中,无法无天,便谎称带他去乐府练琴。 这家伙从小在道观长大,毫无皇室子弟的教养,轻佻傲慢,经常调戏宫女,被灵帝多次训斥,听说乐府乐伎貌美善舞,早已垂涎许久,今天正好拉个垫背的。 当时正逢大乔在场,一下子便被迷住,若不是刘琦义正词严阻止,便要带到行宫去为他单独吹箫。 眼前的大乔,早已不是宫娥时的明艳动人,云鬓高挽,修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眉峰含愁,朱唇清冷,更多的是冷艳幽怨。 “匆匆一瞥,想不到公子竟真还记得。”大乔幽幽一笑,月下美人,更加动人心魄。 “姑……夫人天香国色,姿色出众,我想任何一个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怀,”刘琦慨然一叹,打趣道:“吾闻曹操对二位夫人可是念念不忘,此次下江东,有一半是奔着你姐妹来的呢!” “曹孟德?”大乔望向远处,凄然笑道:“到了那时,我又是被胜者抢夺的战利品吧?”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刘琦忙摆手道:“曹贼已退,只是玩笑而已,请夫人见谅!” 本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谁知却说到了人家的痛处,刘琦真诚道歉。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冒犯别人实在不该,刘琦可不会反说别人开不起玩笑。 大乔盯着刘琦,见他态度倒也诚恳,问道:“昔日皇宫相见,多蒙仗义执言,吓退太子。怎得到了荆州,却传出好色贪财之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刘琦无奈一叹,“人到高位,自然受人嫉妒,恶语中伤、造谣生事者便多了,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大乔微微一怔:“倒也有理。” 刘琦疑惑道:“听闻夫人在寺中为讨逆将军守灵,一片痴情令人感动,怎得也在这后山?” “痴情?”大乔仰头看着明月,幽幽道:“妾之情,早已付于明月清风。” 刘琦看看四周,问道:“张昭将我安排在别院,说这山上并无外人,却听得山上有箫声,好奇前来,不想却打扰了夫人。莫不是张昭也将你安排在此处,等着后日祭奠讨逆将军?” 大乔不答反问道:“公子以为孙将军如何?” 刘琦略作沉吟,答道:“孙伯符以三千人马起事,十八岁下江东,数年扫平江东,风行草偃,年纪轻轻只手创下偌大基业,古来能有几人?只可惜天妒英才,陷于宵小之辈,若非遭逢意外,以其之能,此时只怕早已杀进中原,与曹贼分庭抗礼!” 大乔眉梢微微一挑:“如此说来,公子也是敬佩孙将军的?” “那是自然!”刘琦认真点头道:“小霸王之号,名副其实!” 对于孙策的能力,刘琦还是深为佩服的,古往今来,十八岁的少年基本都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做着改变世界的春秋大梦,孙策已经付诸行动! 不过硬钢世家,就注定了他的命运,这是与时代为敌,仿佛一人逆着浊浪前进,必定寸步难行。薆荳看書 “孙将军牌位就在这山腹中!”小乔指了指身后的山崖,“公子可愿去上一炷香?” “在山中?”刘琦顿时心生警惕,陷阱莫非就在山中? 第198章 惊天秘闻 大乔见刘琦犹豫,轻笑道:“将军莫不是怕另有机关?” “非也!”刘琦摇头道:“夜色已深,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恐影响夫人名节。” 大乔幽幽一叹:“此处与世隔绝,无人往来,有谁知晓?更何况君子不欺暗室,若非公子当年相救,或许我早已深陷泥潭,化为尘埃了。”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大乔真成了刘协的女人,那下场估计会很惨,就算逃过宫变,也难逃过董卓的魔爪! 大乔又道:“公子还有护卫随行,不如一同前去,如何?” “好吧!”刘琦略作犹豫,还是点头答应,招呼赵云一同往山下走去。 按照常理,大乔应该拒绝自己闯入住处才对,但她话里话外却执意邀请,这让刘琦愈发好奇,下面山崖中到底有什么? 顺着一条蜿蜒的甬道,走下石阶,一股清凉的夜风吹来,便听到瀑布的声音。 这条瀑布在甘露寺刘琦就看到过,没想到里面还别有洞天,不禁想起了水帘洞。 走下台阶,见这里面修葺得十分整齐,雕梁画栋一应俱全,甚至有还白玉铺成的地板,完全不像是在山洞中。 左右各有房间,大乔径直走向前方,只见一座三四丈方圆的佛殿,四尺见方的铜铸佛像下,供着一个牌位,正是孙策。 赵云先在四周观察一圈,回来向刘琦言道:“末将在门外等候,瀑布声可隔绝一切人声。” “子龙,你……”刘琦哭笑不得,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想不到常山赵子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有如此龌龊的思想。 大乔默默地点了香递过来,虽然带着面纱,但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情,让刘琦心中一颤。 刘琦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规规矩矩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慨然叹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诗!”大乔眼睛一亮,却又叹道:“可惜孙将军终究不过小霸王,难如项羽那般马踏中原,争衡天下,死于奸人之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琦也无奈道:“我在荆州时,也是被人算计,蔡夫人在汤中下药,险些与孙将军一般,早早撒手人寰。” 大乔看着刘琦,忽然说道:“其实伯符他……也是死于下毒。” “啊?”刘琦一愣,转身问道:“孙将军不是被刺客暗杀,不治身亡?” 大乔冷笑道:“孙伯符有霸王之勇,区区几名刺客,焉能害了他性命?就算身受重伤,江东也有良医,岂会医治无效?其实在此之前,他便中了毒,只是不自知而已。” “果然是中毒?”刘琦大惊:“你如何知道?” 大乔神色凄冷,缓缓道:“我事先也不知情,在为孙将军换衣盛殓时,崩裂的伤口流血,便用丝巾擦拭,不小心掉在地上。等一切完毕,发现那丝巾上爬了许多蚂蚁,却全都抽搐死亡,才有所警觉……” “竟有此事?”刘琦想不到竟有如此隐秘,如果孙策真是死于阴谋,那江东的这事可就大了。 佛像头顶的山洞里,周瑜和小乔也都脸色大变,本想现场捉奸,未料竟有如此惊人之密。 刘琦震惊莫名:“你没有告诉吴侯或者周郎?” 大乔无力摇头,苦笑道:“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我怎敢贸然质疑此事?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刘琦眉头紧皱,大乔在宫中那段时间,确实是最乱的时候,十常侍和百官、董太后和何皇后,都在争权夺利,比宫心计还要凶险。 “我来时曾去探望乔公,看他似乎也并不知情,莫非此事至今只有你一人怀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不错!”大乔看着刘琦,无助而又可怜,缓缓说道:“此事关乎整个江东安危,谁人能信,谁又值得相信?不知背后主谋,若贸然放出消息,非但自身难保,也会连累亲人。” 在宫中的那些见闻,让她学了不少自保手段,至少懂得不要胡乱开口。 刘琦一时也难以决断,言道:“孙策与周瑜少年相知,肝胆相照,早已情同手足,他又是你妹夫,这还不可信?” “周瑜?”大乔望向外面的月色,冷然一笑:“伯符遇害,只以刺客被杀便草草结束,再未过问过此事。他心中只有他的大业,只想着建功垂名于后世,哪有什么情义?” 一席话说得崖洞中的周瑜浑身战栗,钢牙紧咬,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听到了心中疑惑多年的隐秘,而大乔对他的评价,竟是如此扎心。 刘琦回过神来,叹道:“原来夫人忍辱负重,留在此处,是想查清此事,为小霸王昭雪。” “昭雪?”大乔忽然竟怪笑起来,泪如雨下,似乎有些癫狂,大哭道:“我姐妹二人不过是他们战后分享的战利品罢了,小乔倒还好,与周郎相处日久,继为夫人!我与孙策相处只有数日,无名无分,连个侍妾都不算,我何必为他忍辱负重,为他昭雪?” 刘琦惊得退了两步,愕然道:“那夫人独守灵位,却是为何?”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大乔双目发红,已经失去方才的端庄清冷,厉声道:“守灵也是孙绍、沈氏之事,如何能轮得到我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 “啊这?”刘琦浑身一震,惊问道:“夫人是被囚禁于此?” 孙策夫人沈氏,生一子三女,长子孙绍,顾雍长子顾邵和陆逊都是孙策女婿,看似善待孙策子女,其实也是孙权联姻的工具。 大乔哭得坐倒在地,悲声道:“我被人抢来,毫无名分,就因为是孙策的女人,便不能自由,不得改嫁,大好年华被关在这山崖度日,与在冷宫中有何不同?但我有何罪,要遭此禁锢之苦?” 刘琦在一旁伸出手,却又不好搀扶,无奈叹道:“如此说来,此事你只告诉我一人?但我不过是个过客,事关重大,恐怕爱莫能助啊!” “不,我相信你!”大乔忽然爬起来,跪在刘琦面前,死死抓住衣袍,咬牙道:“八年……整整八年,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吗?” 第199章 历史疑案 崖洞之中,小乔也在极度震惊之中,看着大乔现在的模样,不禁泪如泉涌。 原来姐姐日渐消瘦,并非因为饮食清淡,而是一个人被困山中,八年的煎熬,为了不连累自己和父亲,一直都在强装笑脸。 “我不能告诉小妹,不能连累亲人,更不想跳崖了断,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局外人受苦,为什么……” 听着大乔的哭诉,小乔心如刀割,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忽然胳膊传来一阵剧痛。 抬头看时,只见周瑜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面目狰狞,双目充血,额头上冒出细汗。 “我与孙策虽非明媒正娶,但他毕竟是当世英雄,若能白头偕老,侍奉左右也心甘情愿。但他死于阴谋暗害,却让我孤苦一生,这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刘琦一声轻叹,扶着大乔站起来,看着牌位的名号,慨然道:“孙将军无论死于报仇的刺客之手,还是陷于权力的阴谋,都不该将你禁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已经对你起疑?” 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还没有那么严格,甚至在人伦方面都十分宽松,汉朝历代都有败坏人伦的荒唐事。 曹操娶了多少人/妻,曹丕也纳甄宓,孙坚更是娶了吴氏姐妹,现在的吴国太其实是孙策母亲的妹妹,这都稀松平常。 而大乔也不过孙策抢来的一个小妾,甚至可能还没来得及纳娶正式入门,按理来说没那么严格关照才对。 “什么?”大乔浑身一震,摇头道:“不可能,我岂能不知此事干系重大?连亲人都未曾告诉,若是……他们早就杀了我。” “他们并未有确凿证据,杀了你岂不是欲盖弥彰?”刘琦叹道:“而将你囚禁此处,或许就有人就在暗中监视,你之所以现在还平安无事,就是因为未曾提及此事,但从此之后……” 大乔忽然惊慌起来,四下张望,快步到刘琦面前,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必须要死死抓住。 “只有公子不是江东人,我才敢说出此事。上次在皇宫承蒙解围,我相信你此次也能救我,也唯有你能帮我,哪怕看在孙将军的面上,为英雄鸣不平,只要能救我出去,来生……不,此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刘琦无奈摇头:“我在这里也是如履薄冰,此事若真如你所言,必会引起江东震动,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江东浩劫与我何干?”大乔又尖叫起来:“哪怕孙家人做了皇帝,与我又有何干?谁在乎我的感受,我的死活?” “夫人稍安勿躁!”刘琦急忙安抚她,蹙眉道:“此事实在骇人听闻,但无凭无据,我来江东不过是个外客,若贸然调查此事,必会被人怀疑蓄意为之,图谋搅乱江东。” “我有证据!”大乔忽然跑到香案后面,翻了一阵找出一块手帕:“这便是当年的那块丝帕,上面还有血迹,找人查验便知。” 刘琦并未接,摇头道:“就算这血迹中果真有毒,如何证明孙将军的?” “这……”大乔脸色惨白,倒退两步靠在香案上,浑身战栗,丝帕飘落地上。 刘琦一语惊醒,她才明白,自以为掌握证据的机密,竟毫无用处。 刘琦看她楚楚可怜,又对孙策之死充满好奇,这本是一大历史疑案,要是能揭开,不知道又是什么结局。 俯身捡起丝帕,叹道:“我只是个外人,在江东举止动向必有人监视,此事关乎江东安稳,若要调查,必须借助周瑜的权力和威望……” “周瑜不可信,”大乔忙摇头道:“孙策将江东托付于他,只要他保住江东基业,并未让他调查此事,以周瑜之智,岂能不知?他也只想建功立业,岂肯将江东搅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大都督胸怀大志,忠心无二,但此事关乎孙策冤屈。若孙策不知他死于阴谋而托付后事,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刘琦也皱起眉头,一方面是忠心为国,一方面是好友沉冤,对于周瑜这种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来说,确实是个艰难的抉择。 “总之,此事不可相信江东任何一个人,谁都有嫌疑!”大乔却斩钉截铁,“祸起萧墙,手足相残,在宫中我见了多少?知人知面不知心,唯有拜托公子暗中去查此事。” 周瑜听到这句话,又是心如刀割,忍不住热泪滚滚,小乔也如梨花落雨,夫妻二人紧紧相拥,听着对话默默流泪。 如果大乔所说的都是真的,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阴谋? 刘琦失笑道:“承蒙夫人信任!但我来江东不过匆匆一行,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恐怕有负夫人厚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乔抹干眼泪,郑重道:“我等了八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我相信只要公子愿意去查此事,就一定能找到线索,为孙将军洗冤,救妾身自由之身……” 说到这里,大乔凄楚一笑:“我又何尝不知此事难于登天?平白无故强人所难,实在唐突!万望公子敬重英雄,伸大义于天下,若能重见天日,公子不弃妾身残躯,为奴为婢,情愿侍奉左右。” 刘琦心中一荡,看着灯光下洁白无瑕的面容:“你真如此相信我?” 大乔忽然又涌出泪水:“两次相见,我相信便是天意,舍公子外,我还有何人可信?” 刘琦紧紧攥住丝帕,长叹道:“就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大乔言道:“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孙将军极其宠爱尚香,公子即将成为孙家女婿,为大舅哥洗冤也理所应当。” 面对美人苦苦哀求,历史疑团的好奇,刘琦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点头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多谢公子!”大乔跪在地上,再次痛哭起来。 刘琦莫名接了个艰巨的任务,心中五味杂陈,扶起大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大乔在孙策死后没有了消息,看来是没有等到机会。 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无疑是孙权,历史上对于孙权谋害孙策的说法也争论不休,刘琦决定先回去冷静一下。 刚走到山洞口,便听大乔冰冷的声音传来:“妾身若遭遇不幸,便请公子将此事公诸于世,否则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刘琦脚下一顿,摇头苦笑,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上哪说理去? 第200章 首次动武 刘琦走后,大乔坐在牌位前哭了许久,沉沉睡去。 周瑜和小乔默默注视着,内心五味杂陈,小乔想去搀扶,却被周瑜按住。 这个消息若是真的,对江东不啻于晴天霹雳,甚至会全盘崩裂,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孙策的托付化为泡影。 周瑜盯着灵牌怔然出神,良久之后擦干泪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小乔踉跄而去。 出了山洞,山风微冷,二人浑身一震,望着凉凉夜色,仿佛经历一场噩梦。 “我们……该怎么办?”小乔仰起头,摸着周瑜湿透的衣襟。 周瑜暗自咬牙,沉声道:“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岳父大人。” “可姐姐她……” “我自有分寸!”周瑜仰头深吸一口气,皓月当空,银辉洒落,缓缓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刘琦回到住处,也是久久难以入眠,不管大乔说的是真是假,他都难以干涉江东的事情,但又想解开这个谜团,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次日一早,马上便叫来徐庶商议,徐庶听罢大惊,蹙眉道:“若孙策遇害,果真背后另有主使,必将是惊天秘闻,但将军身在敌营,需三思而行,一旦陷入其中,便难以脱身,耽误大事。” 刘琦点头道:“我也是为此事担心,哪怕换做周瑜,也十分棘手,更何况我等?” 刘琦心中叹息,他毕竟不是断案高手,更何况查案也要行动方便,或者隐藏身份才好搜集证据,自己人在明处,还被东吴处处监视,根本无从下手。 徐庶沉吟片刻,言道:“若此事查实,江东必将崩裂,将军便可趁机东下,全取江南,无论公私,都于大业有利,值得一试。” 刘琦心中一动,正在此时,吉邈端着药汤进来,便将那方丝帕交给他,先查验血迹是否异常。 吉平可是下毒的高手,吉家先祖就是卖耗子药起家,用毒解毒多了,渐渐也就学会了医术。 吉邈先嗅了嗅,蹙眉道:“时隔多年,血迹干涸,不知毒性是否还在,在下尽力而为。” 吃喝过后,东吴使者来报,吴国太稍后便到寺内,待与刘琦会面过后,便可下山回城,这别院还是要留给老夫人。 刘琦命人收拾东西,与徐庶先下山,一路上讨论孙策之事,如此英雄竟死于阴谋之中,实在令人唏嘘。 徐庶出身江湖,就是为好友报仇杀人而被官府捉拿,本对那几位肯为许贡报仇的刺客心怀敬佩,但如果这次仇杀是一场阴谋,又另当别论。 单纯忠心为主,杀敌报仇,这是义士,若是被人利用,牵扯到其他利益,便是亡命之徒。 感叹之余,又暗自窃喜,孙策之死,也间接帮了荆州,如果孙策领兵,恐怕早就打下江夏,杀入荆州,哪还有刘琦崛起的机会? 刚到寺庙门外,忽然旁边的侧门闪出一道红色身影,伴随着清脆的龙吟之声,一道寒光便向刘琦刺来。 “小心刺客!”徐庶一声暴喝,拔剑向前。 “放着我来!”刘琦动作也丝毫不慢,不拔剑直接迎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那道寒光还未到近前,便猛然反弹,凌空飞了出去。 “咿呀!”清脆的娇呼声中,那身影被刘琦震得连退数步,竟是个女子。 赵云正在后面飞步而来,见刘琦出手如迅雷疾风,挡飞对方的宝剑,不由脚下一顿,双目微凛。 以刘琦现在的身手来看,先前切磋并未尽全力,当真进步神速,也可见其师王越名不虚传。 “你……下流!”那红衣女子俏脸通红,与她身上的衣甲相配,杏眼圆睁,竟是恶人先告状。 “我下流?”刘琦手臂微抬,点着对方胸口的剑鞘向上,抵住洁白的的下巴,冷笑道:“你还卑鄙呢!” 徐庶剑尖斜指对方,目光冷冽:“你是何人,胆敢行刺襄阳侯?” 那女子抬手将剑鞘拨开,微微扬起下巴:“我是孙尚香。” “原来是孙小姐!”徐庶一怔,收回宝剑,默默退到刘琦身旁。 就在此时,门口匆匆跑来几名侍女,个个都是戎装打扮,腰佩弯刀,飒爽英姿。 刘琦打量着孙尚香,柳眉杏眼,俏脸含煞,大概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身材紧致,曲线玲珑,仿佛猎豹一般充满弹性。 看着这前凸后翘的身材,刘琦心中暗叹:这女人不好把握啊! “果然是个登徒子!”孙尚香发现刘琦目光不善,不禁后退两步,娇喝道:“该杀!” “呃,咳咳!”刘琦干咳一声,抱拳道:“小姐误会了,不知刚才为何要行刺于我?” 孙尚香接过侍女捡回的宝剑,再次指向刘琦:“我虽为女儿身,但志胜男儿,若非天下英雄,绝不出嫁。听小乔姐姐说你行为不端,要想见我母亲,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刘琦笑道:“久闻小姐为人刚勇,侍婢个个练武,房中摆列军器,虽男子不及,果然名不虚传。” “哼,知道就好!”孙尚香傲娇地挺直身躯,摆了个姿势,“出招吧!” 这一看就是个从小娇惯的大小姐脾气,刘琦也正想试试自己的剑法,抱拳道:“请赐教。” 孙尚香问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有套才安全!”刘琦再次抬起剑鞘,缓缓道:“我的剑从来不会刺向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啐,贫嘴!”孙尚香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嘴上却厉喝一声,举剑刺过来。 刘琦迈步上前,虽然青釭剑未曾出鞘,但招式不受影响,刚才他已经试探出孙尚香实力一般,才敢接受挑战,否则岂不是自取其辱? 果然孙尚香虽然名传好武,但练的大多是舞剑招式,比起王越的剑法可谓天壤之别。 刘琦此战也志在立威,打压孙尚香的气焰,上来便是绝招,不到十合便杀的她节节败退,宝剑差点再次脱手而出。 孙尚香闪身退开,再次打量着刘琦,秀眉微蹙:“想不到公子的剑法如此高明。” “承让了!”刘琦抱拳道:“其实在下的枪法更高!” “哦?”孙尚香柳眉一挑,“我的箭术也更高,射得准!” 刘琦笑道:“将来定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赵云疑惑地看着一脸自信的刘琦,大公子莫不是在偷偷练枪,准备冲锋陷阵? 第201章 相亲会 殿内道场早已布好,孙策的牌位一大早便被请下山,僧人正在摆放贡品。 刘琦见大乔也在香案旁,穿着一身素衣,面带轻纱,看不清面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石人一般。 不多时外面车马喧闹,吴国太车驾已到,孙权、张昭、乔玄等陪着老夫人进来,见她老态龙钟,身躯枯瘦,拄着乌金龙头拐颤颤巍巍,孙匡在一旁搀扶。 刘琦忙上前迎接,抱拳道:“荆州刘琦,拜见老夫人!” “免礼!”吴国太面带微笑,观察着刘琦频频点头,“不愧为皇室贵胄,果有龙凤之姿。” 张昭正揪着胡须准备看好戏,等老夫人开口责问,便借机教训几句,闻言手下一顿,诧异地看着老夫人。 乔玄则在一旁笑道:“刘公子十八岁意气勃发,掌管荆州,诛逆讨乱,在荆州众望所归,与伯符皆为少年英雄也!国太得此佳婿,可喜可贺!” 张昭淡淡道:“讨逆将军只身过江东,横扫六郡,所向披靡,威震天下,豪杰争相投奔!刘将军不过继承其父之资而已,岂能与先主相比?” “张公所言极是!”刘琦抱拳道:“开疆拓土,在下岂敢与霸王相比?只可惜淮南御敌,江东雄风,数万英杰,几乎毁于腐儒之手。若长此下去,必会贻害万年,江东之地,再难有霸王再世,所剩皆是王八之徒!” “你……”张昭大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东众人也都脸色微变,刘琦这话不但针锋相对,还丝毫不留情面,当着国太和孙权的面说出来,更显得无礼。 正在此时,周瑜恰好赶到,上前见礼,化解了尴尬场面。 孙权见周瑜夫妇双目通红,似是哭过,疑惑道:“你二人可遇到什么难事?” 周瑜抱拳道:“非为他事,见到伯符灵位,便觉往事历历在目,情难自禁而已。” 孙权双目微凛,扶着吴国太上前,在灵位前上香诵经,众人肃立,乔玄看着大女儿木然而坐,心中五味杂陈。 礼毕之后,众人转到方丈室,吴国太坐于诸位,孙权、刘琦陪坐两旁,张昭脸色铁青,想不通吴国太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态度。 摆上茶点,张昭言道:“国太,向来择婿,以人品为先,小姐乃金枝玉叶,夫婿自当品行兼得,刘将军在外似乎有些品行不端。” 吴国太微微点头,问道:“不知公子对此作何解释?” 刘琦抱拳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吾志在荡平乱世,兴复王室,流言蜚语不过清风过岗。世上总有人风闻言事,道听途说,唯恐天下不乱,然则庙堂之上,当以国事为重,治国安邦方为人臣之责,若有小人之言,必有小人行径,国太久历人事,自有明断。” 国太闻言点头,慨然道:“虽说家国一事,但尔等身处高位,肩负重任,就该以大事为重,只要不因财色耽误终身,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张昭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周瑜也脸色难看,毕竟他的计策也有些过于卑劣,甚至弄巧成拙,心中还在隐隐作痛。 刘琦在一旁神色自若,庆幸还是有个友军好办事,如果不是乔玄事先通气,孙尚香刚才认可,今天出丑的恐怕就是自己。 吴国太笑道:“听闻伯玮文采惊人,今日盛举,又逢吾儿冥诞,可否作诗一首,以志纪念?” “国太相邀,那就只好献丑了!”这等卖弄的机会,刘琦自然毫不客气,略作思索,缓缓吟道: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壮哉!”第一个叫好的竟是周瑜,拍手赞道:“我将东方子弟,本当如此。” 孙权也露出笑容,这话看似在夸孙策,又像是在鼓励自己,等到卷土重来日,他的功勋未必便输给兄长。 “好诗好诗!”吴国太频频点头,回头向乔玄笑道:“真吾佳婿也!” 诸葛瑾趁机言道:“既然国太满意,就请早定佳期,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必叫曹贼日夜难安。” 吴国太高兴得连连咳嗽,欣慰笑道:“明日诵经完毕,便叫方丈择定吉日,老身近年身体每况愈下,自觉大限将至,能见尚香配此佳婿,死亦瞑目矣!” 众人急忙好言相劝,说些吉利话,孙权更是要请高僧诵经祈福,为老夫人延寿,除了张昭之外,气氛一片和谐。 宴罢之后,吴国太、乔玄和周瑜夫妻留在寺内,由孙匡陪同,其余众人都随孙权回城。 吴国太去了别院,周瑜与乔玄商议道:“伯符已故去七年之久,却让大姐留此守灵,孤苦一人,恐怕亦非伯符所愿。若伯符在天有灵,见此情形,也难以心安,不如令其早日归宁,另择夫婿为佳!” 乔玄叹道:“老夫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几次相劝,奈何她痴情于伯符,不肯离去,如之奈何?” 周瑜言道:“伯符乃当世英雄,顶天立地,豪气纵横,大姐与其相处,普通男儿自然再难入眼,若有与伯符相当之人,或可打动其心。” “与伯符相当者,除却太史慈,也就公瑾而已……”乔玄揪着胡须一阵沉吟,猛然瞪大眼睛:“好你个周郎,你竟想……” 指着周瑜大骂道:“老夫本以汝为江东楷模,想不到啊想不到,竟是此等败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你……你如何对得起伯符在天之灵?” 周瑜一愣,忙摆手道:“不不,岳父大人误会了,小婿绝无此意。” 乔玄气哼哼道:“子义为人忠孝,绝不会纳伯符的女人,如今又重伤不起,那除了你,还有谁能与伯符相比?” “吾岂是那不义之人?”周瑜哭笑不得,忙道:“小婿认识一人,一表人才,器宇不凡,论武艺绝不在伯符之下,乃当世英雄,足可为大姐丈夫!” “纵观整个江东,还有何人能与你二人匹敌!”乔玄思索片刻,摇头叹道:“果如刘琦所言,江东再无豪杰矣!” 周瑜言道:“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江东子弟多俊杰,只是眼下时机未至而已!岳丈何必拘泥于这尺寸之地,放眼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乔玄疑惑道:“天下?公瑾所指何人?” 第202章 情景重现 周瑜言道:“岳父今日可注意那位侍立刘琦身后的白袍将军?” “白袍将军?”乔玄点头道:“此人相貌堂堂,神态威仪,却有大将风度,却不知是何人?” 周瑜言道:“此人姓赵名云,乃河北真定常山人氏。磐河之战单枪匹马独斗文丑,救过公孙瓒性命,后来追随刘备到荆州,转事刘琦,博望坡与许褚相斗近百合不分胜负。刘琦盛赞此人浑身是胆,武艺不在关张之下,其敢空营独退曹仁,全仗赵云在场。” “此人竟如此深藏不露?”乔玄吃了一惊,周瑜一向眼高于顶,被他如此赞誉的,也只有孙策一人而已。薆荳看書 想着刚才赵云的举止,捻须道:“不骄不躁,沉稳持重,能成为刘琦左膀右臂,也不辱没吾儿……” 周瑜笑道:“方才席间,我已向徐元直私下打听过,赵云与伯符年纪相当,却至今未娶,岂非天意也?” “人倒是不错!”乔玄满意点头,却又叹道:“只可惜大乔不听好言相劝,恐怕……” 周瑜言道:“若是另寻江东男子,想必大姐心有芥蒂,但嫁到荆州去,便无此顾虑。” 乔玄暗自点头,疑惑道:“公瑾何以今日忽然关心此事?” 周瑜的心思一向都在军国大事,甚至连建业都很少回来,更未过问过大乔的事情,今天却主动谈及此事,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情。 周瑜叹道:“小乔多次谈及大姐日渐消瘦,如花正茂却生于暗处,于心何忍?吾昨日又梦到伯符,言其有心事未了,大概便是为此,故而感伤不已。” 乔玄想起早上周瑜的神情,也是心中一叹,点头道:“既如此,我再去劝劝!” 周瑜笑道:“若大姐同意归宁,岳父便在府上设宴,请刘琦过府一叙,议定婚事,江东岂非双喜临门?” “若是她娘还活着,该多好……”乔玄叹息而去。 周瑜神情转为冷淡,隔着窗户望向外面的道场,深吸一口气。 昨夜之事历历在目,大乔对外说不肯再嫁,是怕连累身边之人,但离开江东便没有这个顾虑,她急于脱身,定会答应。 现在就看孙权和吴国太的态度,如果同意此事还则罢了,如果百般阻挠…… 周瑜双目微缩,不敢往下再想。 刘琦与孙权一行下山回城,正在行馆道别,便见一名家将快步跑来,禀告道:“太史将军伤势复发,吐血不止,要见吴侯一面!” “子义!”孙权大惊,忙传令往太史慈家中赶去。 刘琦言道:“吾敬慕太史将军已久,可否去见一面?” 孙权无暇多言,点头跨马先行,刘琦与赵云同往,想了想又带上吉邈,说不定能帮上忙。 到了太史慈府中,只见门吏下人个个神色惶急,有些默默垂泪,后堂更传来阵阵哭声。 孙权直奔后院,一名少年慌忙迎出来,泪流满面,正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享。 “子义!”孙权在门口便看到地上几滩鲜血,冲入房中大叫,“是孤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为君尽忠……得其所哉!”太史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虚弱,“末将……有负重托——” 刘琦站在门口,见太史慈勉强欠身,便又口吐鲜血,脸色惨白,早已没有了大将风采。 孙权大叫道:“子义,你要多多保重,江东不能没有你啊,医者——” 几名医者在房中忙得团团乱转,女眷们在一旁抽抽噎噎,太史享则木然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主公!”太史慈一把推开上前把脉的医者,大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 “且慢!”刘琦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凛,大喝一声闯进去,“太史将军,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太史慈被打断施法,颓然倒在床上,气若游丝,嘴边血沫不断流出,喉咙里仿佛破风箱般呼哧呼哧作响。 刘琦将吉邈叫进来:“此乃太医吉平之子,医术高明,或能起死回生。” 孙权愣了一下,忙道:“快快有请!” 此时太史慈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吉邈扒开他的眼皮观察一阵,马上打开药箱,取出一卷锦囊摊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挂满大小银针,先在额头、两鬓和脖子中扎七八针。 孙权指那些银针,诧异道:“疗伤要用针灸?” “保命而已!”救人要紧,吉邈此时也不客气,直接吩咐两名医者,说了十几个穴道,让他们擦洗干净。 侍女将衣服轻轻解开,只见太史慈腰腹、胸口好几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已经结疤,有些崩裂,正流出脓水。 孙权似乎不忍目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起身道:“疗伤要紧,我等暂且回避吧!” 只留医者和两名侍女伺候,其他人退出房间,都默默望着房门,等候结果。 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里面不断端着盆进出,倒着血水,孙权急得在院中转圈圈,后来被太史享请到书房休息。 刘琦不想与孙权独处,随意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虽然太史慈属江东阵营,但也是他敬佩的一员武将,眼看将星陨落,心中惋惜不已。 孙权手下也不是没有人才,可惜都英年早逝,尤其大都督更是高危职位,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想靠自己,奈何不会带兵! 但凡周瑜、太史慈、吕蒙有一个能长寿,江东的局势也不会那么被动。 喝了一壶茶,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刘琦等得尿急,便到后院如厕。 后面正有几名侍女清洗衣物,焚烧包扎伤口的血布,这个时代并没有消毒技术,为免感染,都是一把火烧了,将灰埋到地里。 出来正洗手的时候,刘琦忽然浑身一僵,只见墙角处,几只蚂蚁正抬着指头大小的碎布片,四五只倒在角落里抽搐,有两只还在奋力搬运。 如果没有之前与大乔的对话,他肯定不以为意,这碎布片被血水浸透,边上蚂蚁死亡,仿佛情景重现。 看看四下无人,刘琦拿出手帕,将碎布片小心收了起来,不动声色走回前院,只见房门已经打开,吉邈正在门口洗手擦汗。 孙权一脸关切,急急问道:“情况如何?子义可还有救?” “伤势过重,疮口已然化脓!”吉邈摇头叹息,“只是勉强保住一丝生机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孙权如释重负,连连道谢。 第203章 推波助澜 吉邈开了药方,孙权命人去抓最好的药,又问了一下病情,嘱咐太史享好生照顾,这才放心离去。 回到馆驿,刘琦问吉邈:“可曾发现太史慈有中毒迹象?” “这倒没有!”吉邈蹙眉道:“刺穴银针并无异常,不过这世上毒药何止千万,银针并不能测试所有的毒。” 刘琦又问道:“那方丝帕的血迹,可查出什么端倪来?” 吉邈摇头道:“血迹早已干涸,我用药水泡了一些,但并未查出异常。” “先试试这个!”刘琦将那片碎布交给吉邈,并将看到蚂蚁死亡的迹象告知。 “如此神奇?属下定当尽力!”吉氏祖传就是研究各种毒物,听到如此神奇的现象,吉邈顿时来了精神,马上便去测试。 刘琦单独与徐庶计议,先前听大乔诉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实景,如果孙策和太史慈中的是同一种毒,那东吴内部可就精彩了。 “不想江东之事,竟如此错综复杂!”徐庶也觉得头疼,想了一阵言道:“太史慈与孙策相当,忠肝义胆,被孙权委以南方之事,对峙刘磐,安定豫章,何人自毁长城?” 刘琦言道:“这里毕竟是东吴地盘,行事颇多不便,能否设计将太史慈带回荆州,仔细调查?” “难!”徐庶叹道:“太史慈虽病危卧床不起,但终究乃江东大将,孙权岂肯轻易放人?” 刘琦思索片刻,忽然抚掌笑道:“我有一计,叫孙权不得不放人。” 徐庶疑惑道:“计将安出?” 刘琦笑道:“推波助澜!”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江东上下一片欢欣,准备刘琦与孙尚香婚事的时候,太史享却忙着为父亲求医问药。 吉邈虽暂时保住太史慈的生机,但告诉他针灸是为刺激经脉,仅能用一次,最多起效半月,因为疮口化脓,他也无能为力。 太史享陷入绝望,忍着悲恸到了药铺,还未抓药便嚎啕大哭,药房掌柜也敬重太史慈,急忙询问情况。 听罢叹道:“当今天下,能救令尊者恐怕只有一人。” 太史享忙止住悲声:“何人?” “神医华佗!”掌柜言道:“当年吴侯守宣城时,被贼人偷袭,正是周泰将军冒死将他救出。周将军与贼人厮杀,身上十余处伤口,金疮发胀,命在须臾,正是华佗出手,一月便愈,自此名噪江东。近来人人议论,若要救太史将军,唯有请出神医华佗,小将军不曾听说?” 太史享当年还小,近来又守在家中,闻言忙问道:“神医现在何处?” 医者摇头道:“华佗云游四海,救死扶伤,行无定所,只怕目下不在江东。” “这……”太史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又问道:“不知当年如何找到华佗?” 医者摇头道:“此乃军中之事,老朽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情。” 太史享抓了药,命从人送回家中,马上赶奔周瑜府上,进了大门却见周瑜正提着宝剑,站在池塘边怔然出神。 上前跪地,大哭道:“大都督,请救我父亲一命。” 周瑜回过神来,忙扶起太史享,叹道:“太史将军的病情,我也听说一二,这几日正要前去探视,但奈何我并不会医术,有心无力。” 太史享垂泪道:“听闻当年周泰将军身受重伤,正是华佗救治,起死回生,大都督可知当年是何人举荐神医?” “华佗?”周瑜眼前一亮,拍着大腿叫道:“竟忘了此人!” 太史享大喜,忙问道:“都督认得华佗?” 周瑜摇头道:“此人行踪不定,要想找他,唯有去请教虞仲翔,虞先生也精通医术,当年正是他举荐华佗。” 太史享忙问道:“虞先生现在何处?” 周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叹道:“已流放泾县矣……” “多谢大都督!”话音未落,太史享便谢过周瑜,狂奔而去。 望着太史享的背影,周瑜神情复杂,虞翻博览群书,兼通医术,善使长矛,可谓文武全才。 孙策拿下会稽后,亲行百余里登门求见,拜为功曹,曾言:“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勿谓孙策作郡吏待卿也!” 而同样的话,孙策只对太史慈说过,可见对虞翻的器重,将其视为知己心腹。 虞翻也没有辜负孙策信任,只身到南昌,劝降华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豫章,自称为“孙策家宝”,孙策遇难时,也是他坐镇钱塘,稳住局势。 只可惜此人性情刚直,疏放不羁,因追随孙策,与江东世家不睦,又多次直言犯上,引起孙权不满,江东官员趁机毁谤,最终被流放泾县。 这泾县地处丹阳,山越群居,民风彪悍,正是孙权遇袭的噩梦之地,将虞翻流放此处,未免就没有报复之意。 周瑜在柴桑闻讯,本想写信为其求情,却被华歆劝阻:孙策对他委以外事,若贸然干涉内政,又都是旧臣心腹,恐会引发猜忌,反为虞翻惹来杀身之祸。 周瑜只能无奈叹息,终于明白,江东之主,已不是那个肝胆相照、推心置腹的挚友,孙权虽也是一位明主,但仅限于君臣关系。 如今太史慈又重伤难治,命在旦夕,孙权当年亲身经历周泰之事,难道就没有想到去找华佗? 周瑜忽然心中一动,举起宝剑,映出一张憔悴的面容,昔日的英气荡然无存。 再想起大乔的话,竟莫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喃喃道:“这江东,还是我看到的那个江东吗?” “姐夫,二姐夫!”正心绪烦乱之时,乔峭到来,一脸欣喜:“家父今早去拜见国太,她已经同意大姐归宁。” “哦?”周瑜收回宝剑,不动声色问道:“吴侯意下如何?” 乔峭笑道:“国太当即便召见吴侯与刘琦商议,婚期也已定了,就在小姐婚后三日,也方便他们一同回荆州。” “如此之快?”周瑜倒有些意外,旋即又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也好,免得又要来回奔波。” 乔峭叹道:“大姐红颜薄命,虽未出嫁,却已为人妇,也就无需太多讲究了。” 周瑜吐出一口气,慨然道:“但愿她此去荆州,能够脱离泥潭,重见天日。” 乔峭一怔,心想周瑜这言辞未免过重,言道:“家父三日后在府中摆宴,请赵子龙过府一叙,让姐夫前去作陪。” 第204章 两全其美 孙权刚回府中,贾华便来禀告,太史享忽然带着十几个随从急匆匆出城而去。 孙权蹙眉道:“子义病危,他不在府中早晚照顾,出城去了何处?” 贾华答道:“今早抓了药,便跑去大都督府上,随后便径直出城了。” 孙权神色微变:“公瑾对他说了什么?” 贾华摇头不知,他虽然负责监察治安,但对周瑜却不敢妄动,顿了一下言道:“近来城中多在议论太史慈伤情,都传言若能请来华佗,或可药到病除,莫不是得到其消息?” 孙权冷笑道:“华佗早已回中原,又行踪不定,若能请到此人,我还用如此费心?” 自从太史慈伤退建业之后,孙权将建业和附近有名的医者都请来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效果,反而用的药越多,伤势越重。 贾华叹道:“听吉邈所言,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太史将军最多只能活半月。” 孙权言道:“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自有天定,人力岂能改之?子义为国捐躯,我自会厚待太史享,不管他去何处寻医,要派人多加保护。” 贾华心神领会,抱拳道:“出城时已派人暗中护卫。” 孙权微微点头,又道:“甘露寺也要多加防范,老夫人近来病情加重,不得有任何人惊扰。” 贾华领命而去,孙权转向西面的别院,走过甬道池塘,这里花团锦簇,翠竹成片,鸟鸣阵阵,仿佛与外界隔离开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喂鱼,正是老五孙朗,见孙权进来,起身施礼道:“二哥!” 孙权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母亲在何处?” 孙朗指着花圃:“正在浇花。” 孙权也喂了一把鱼食,走向花园,这里住的正是孙坚次妻,吴国太的妹妹,生庶子孙朗。薆荳看書 她既是孙权几人的姨妈,又是如夫人,兄弟几人都视如生母,以母亲称呼,不分彼此。 吴少夫人性情娴静,从来不过问政事,只以养花种草为乐,平常也只有孙朗陪伴,不与外人往来,孙权也只是偶尔前来问安。 兄弟几人若有忧心难过之事,都喜欢来这里散心,吴夫人仿佛一个局外之人,总能安慰他们,让人静心。 整齐的兰花丛之中,吴夫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拿着葫芦瓢亲自浇水,这些名贵的花卉,她从不放心让下人养护。 孙权也不敢贸然闯入,隔着花圃问安,吴夫人笑道:“尚香的婚事可都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孙权答道:“另外……乔公已将大乔许配刘琦部将赵云,即日便嫁到荆州去。” “哦?”吴夫人手下微微一顿,重新舀了一瓢水,慨然道:“嫁了也好,走得远了,眼不见心为净。伯符死去八年,姐姐也该放下心事,不必再为他忧心了。” 孙权言道:“就怕到了荆州,也有人搬弄是非,对大兄名声不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夫人将水浇下,淡淡道:“大乔归宁之日,便再与孙氏无关。伯符家中自有你大嫂主持,何须在乎小妾去留?” 孙权恍然,抱拳道:“多谢母亲指点,孩儿明白了。” 吴夫人指了指房间:“难得此次大都督久住,我做了些凤梨酥,你带回去给他尝尝,此次保住江东,全仗公瑾。” 孙权笑道:“母亲的凤梨酥只此一家,想必公瑾也想念许久了。” …… 刘琦从甘露寺回来,人都傻了,本以为是商议自己的婚事,谁知却是将大乔许给赵云。 倒不是因为与大乔失之交臂,错失美人固然遗憾,但能为赵云安家,刘琦也乐见其成。 君子成人之美,大乔配赵云,也是美女配英雄,正合适! 让刘琦疑惑的是孙权母子的态度,按照大乔的说法,她已被单独囚禁八年之久,为什么与自己见一面,便忽然同意改嫁? 一路上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与大乔会面,已被孙权察觉,如果大乔被怀疑,不派人暗中监视,那才不正常。 但让刘琦不解的是,大乔怀疑孙策死于阴谋,孙权既然已经坐实,更应该严格保密,再想办法将其除掉,如今反将她送出去,就不怕这件事暴露天下?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大乔最后那句话,让孙权心存忌惮? 但无论如何,能将大乔解脱出来,又为赵云成家,改变两人的命运倒也是两全其美,不管孙策死因如何,她只是个局外人。 刘琦打定主意,先把人带回荆州,了却一桩心事,也不吃亏,至于江东这个烂摊子,他们自己去折腾,反正历史上已成疑云。 孙策之死固然遗憾,但非他所能掌控,先把自己的基础打好,将来再见机行事,如果烂了更好。 自己作为江东女婿,要是再能接盘孙权,那可就赚大了! 回到馆驿,与徐庶、习贯讨论这几日制造舆论的结果,先为华佗造势,再逼得孙权放人,将太史慈接到荆州。 赵云卸下甲胄进来,刘琦笑道:“今有一件大事,要恭喜子龙叔,也不枉来江东一趟。” 赵云疑惑道:“喜从何来?” 刘琦言道:“其实方才去甘露寺,正是为了你的事,乔公准备将大乔许配于你,三日后在乔府定亲。” 赵云闻言大惊,忙抱拳道:“公子万万不可,那大乔感恩公子,有心以身相许,云岂敢接纳?” “此言差矣!”刘琦正色道:“我答应帮大乔,是敬重孙策英雄,不忍其枉死,而大乔也不过局外之人,若见而不救,是不义也!我既娶孙尚香为妻,又岂能再娶其大嫂,做出乱人伦之事?” 徐庶在一旁笑道:“江东二乔,美名在外,将军上为主人尽忠,下为英雄救美,得配良缘,此亦美事也!” 赵云正色道:“天下女子不少,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刘琦蹙眉道:“孙策与大乔,其实不过露水夫妻,很可能有名无实,子龙莫非嫌弃身份?” 赵云抱拳道:“公子一番美意,云感激不尽!只是这一路上见公子闷闷不乐,必是为此事忧虑,云既辅佐公子兴复汉室以成大业,安敢以一妇人而夺主公之爱?” “这话从何说起?”刘琦一脸正直,不悦道:“我岂是那好色自私之人?” 第205章 美女配英雄 见赵云不说话,刘琦解释道:“方才路上,我是在想孙权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习贯笑道:“姐夫名声在外,赵将军岂敢横刀夺爱?今日是为救人,就怕将来心里不舒服。” “这叫什么话?”刘琦恼怒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美亦是如此!我既然同意这门婚事,自然就不会再作他想,退一万步来讲,子龙叔是我长辈,以后心中也只有敬畏。” 赵云低着头,徐庶轻轻端起茶杯,习贯更是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全天下之人都说我刘琦贪财好色,见了美人便忘了正事,但你们是了解我的啊!”刘琦急得站起来,看看三人,走到徐庶面前:“先生,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呀!” 徐庶言道:“我相信公子此举并无私心,吾料大乔必是急于脱身,她也见过子龙将军,才同意归宁。子龙若不同意,大乔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能结亲,便与周瑜为连襟,孙刘同盟将更为稳固矣!” 赵云闻言,于公于私他都别无选择,只好躬身道:“多蒙公子成全,云当肝脑涂地以报!” 刘琦拍着赵云的手臂:“我等曾有白马之盟,虽不敢与诸位比作兄弟,但也亲如一家,不必总是如此,反倒显得生分。” 赵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他追随公孙瓒没有结果,投袁绍又不被重用,跟着刘备朝不保夕,将近而立之年却孑然一身。 虽说以建功为先,但看关羽一家团聚,张飞也认了亲家,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而他生性内敛,不愿主动提及此事。 刘琦却为他的事如此上心,情愿将大乔相让,怎能不感动? “恭喜赵将军!”习贯先道喜:“此番下江东,双喜临门,我荆州稳赚不赔。” “子龙的聘礼包在我身上!”刘琦很大度地一挥手,指着习贯:“你负责去采办,三日后送到乔府上。” 习贯顿时撇嘴,嘀咕道:“还不是让我出钱!” 刘琦充耳不闻,问徐庶道:“孙权同意放人,莫非我们先前推测有误,此事与孙权无关?” 徐庶叹道:“无论孙权是否参与此事,但此举可谓高明:大乔嫁到荆州,若再提孙策之事,恐天下无人肯信矣!” “这倒也是!”刘琦一想也就释然了,笑道:“如此也好,反正她也是局外之人,今后便可安心度日,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虽说孙刘结亲,但大家都明白这里面更多的是政治交易,双方迟早还有一战,大乔再提刺杀孙策的阴谋,只会被当作刘琦故意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而已。 赵云也是极聪明之人,徐庶和刘琦的对话,对他也是开导,放下心中芥蒂,顿觉轻松许多。 习贯咂着嘴:“江东二乔,貌美如花,赵将军娶了大乔,我也想把小乔……” “不,你不想!”刘琦赶忙拦住这口无遮拦的家伙,将其推出门外:“还不快去采办聘礼?” 此行江东,可谓收获满满,甚至还涉及到一个历史疑团,但唯一不足的,就是鲁肃这个忠厚之人,实在让人头疼。 原本说好在江东合开一家酒楼,谁知他酒醒之后就不认账,这不是吃饱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显然是担心刘琦借他的名号,利用职务之便暗中行事,对江东不利。 要说老实人有时候也让人无语,在公私这件事上,鲁肃极为固执,宁可把欠款一分不少付清,也绝不参与此事。 这点比起夏侯楙来,可就差远了。 不过东方不亮西方亮,鲁肃是正人君子,但江东也不是没有唯利是图的小人,习贯已经搭上吕壹这条线,拉他入股不成问题。 吕壹是个酷吏,在三国的名声虽不如黄皓响亮,但做的事绝不比黄皓差。 对比东吴,此人可比秦桧、贾似道,这样的人才,自然要好好培养。 习贯带着从人出门,分作五批,凡是建业人多热闹的地方,都去大肆采办聘礼,短短半个时辰,大乔改嫁的消息传遍建业。 仿佛死去的记忆被激活,那个男人又出现在百姓口中,而大乔再嫁,也让许多人的念想成空,纷纷打听赵云身份。 虽然他们连看大乔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但听说一名护卫娶了美人,顿时心生嫉妒,原本喜气洋洋的街道充满戾气。 “赵云一个白身小卒,凭什么娶小霸王的女人?这是我江东子弟的耻辱!” “赵云既有本事,为何不辅佐公孙瓒称雄河北,却逃窜荆州?” “说得对,他对战颜良、文丑,最多也就打个平手,看来比关羽还是差得远了。” “他的本事,也就和曹操的护卫过过招罢了,许褚能有多厉害?我上也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护卫终究不过主人身旁的一条狗而已,要说起带兵打仗,还得看我江东小霸王、周瑜大都督!” “说什么单骑退曹仁,我看必是沾了大都督的光,大都督用兵如神,岂能不知道曹仁要来?只是我江东好客热情,送他个人情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赵云算什么英雄,老子现在就去参军,杀曹贼、立功劳,等我当了大将,定要抢回大乔。” “对,去当兵,抢大乔!” 酒楼里几个年轻人叫嚣起哄,一群人面红耳赤,吵吵嚷嚷出了大门,转过两条街,却又钻进青楼去了。 张承正在铺面查税,听到消息大惊,忙赶回府中,如实禀告张昭。 张昭揪着胡须疑惑道:“周郎到底搞什么把戏?” 甘露寺羞辱刘琦不成,反被冷嘲热讽,张昭告病回府,等着周瑜下一步计划,几天不见动静,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个消息。 张承咬牙道:“周瑜先借父亲之口让国太去甘露寺相亲,乔玄却又暗中斡旋,以孩儿看来,必是他翁婿早有谋划:明着为大小姐相亲,暗地里却是为大乔择婿。” 张昭再想起吴国太那日的神情,方知自己是被周瑜利用,还当着孙权、国太和众文武之面受辱,差点一口老血涌上来。 直气得面色涨红,白须抖动,捧起茶碗狠狠砸在地上,大骂道:“周瑜,你这个王八蛋——” 第206章 烂泥潭 刘琦带着赵云来到乔府,乔玄和周瑜早已在等候,看到十几口箱子抬进来,乔玄满面红光。 这两日赵云娶亲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坊间议论甚至超过孙刘结亲,本以为再嫁之女已经不值钱,但看刘琦诚意满满,乔玄也觉得面上有光。 见礼落座之后,乔玄慨然道:“吾女红颜薄命,幸得将军不嫌貌陋,愿结累世之亲,也了却老夫一桩心愿,虽死而无憾矣!” 赵云忙施礼道谢,四人在席间推杯换盏,乔玄这是首次与赵云叙话,见他谦逊沉稳,又武艺过人,愈发喜爱。 酒过三巡,周瑜示意下人都退去,举杯道:“今将军为江东女婿,吾受伯符托付,嘱以江东大事,又与子龙结为连襟,可谓亲上加亲,今后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当推心置腹,患难与共。” 刘琦还礼道:“都督所言极是,曹贼乱政,天下扰攘,我等自当同心对敌,铲除奸佞。” 周瑜摇头道:“今日乃是家宴,不必提公事。诸位到江东,若有为难之事,也不妨指出,某自当尽力周旋,绝不容将军受半点委屈。” 乔玄抚须大笑道:“公瑾所言极是,今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无论公私,都该互相提携,彼此帮衬。” 刘琦笑道:“多谢二位关心,我等初来乍到,并未与人交往,倒也无甚要紧之事。” 周瑜微微蹙眉,见刘琦不肯说孙策之事,转而问道:“不知将军对伯符作何评价?” 刘琦慨然道:“先前与孙老将军因误会起兵,结下大仇,虽彼此交锋,但小霸王名副其实,若非遇害,恐荆州也未能有今日局势。” “伯符一世英雄……竟死于小人之手,可恨!”周瑜一阵咬牙,将酒杯顿在桌上。 刘琦和乔玄赶忙劝慰,孙策之死,是周瑜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他主动说起,谁敢当面提及? 虽然结亲之事定下来,但酒宴在压抑中结束,乔玄送走刘琦和赵云,见周瑜独坐桌旁神色黯然,不禁摇头叹息。 他以为周瑜触景生情,想起孙策,却不知周瑜另有心事,有苦难言! 刘琦回到馆驿,徐庶接到荆州情报,张飞、庞统大军压境。 刘璋迫于南北两线对敌的压力,不顾众人反对,终于妥协,同意借出江州,助刘琦取汉中。 刘琦长出一口气:“拿下江州,取西川便易如反掌。” 徐庶言道:“马超也已兵出凉州,连同韩遂聚集西凉、羌人兵马近二十万,关中大战一触即发,当尽快拿下汉中,早些布局,方能从中取利。” 刘琦点头道:“魏延在南阳已准备多时,待此间事了,便即刻回程,” 徐庶又道:“按照行程,太史享这一两日便回,公子要带走太史慈和虞翻,也该马上部署,以免孙权起疑。” 刘琦笑道:“太史享得知华佗消息,必会来馆驿借人,先生让他先找吉邈商议,我便去府中找孙权议事。待吉邈那边晓以利害,太史享急于救人,自会闯入府中求见,届时当着众文武之面,孙权岂有不救太史慈之理?” 徐庶忧心道:“吉邈说太史慈仅有半月生机,这来去耽搁,又一路折腾,还能否活命?” 刘琦摆手笑道:“先生随我这么久,岂不知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太史慈若死在荆州,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庶一怔,失笑道:“原来如此,怪我太信你二人了。” 刘琦叹道:“江东这个烂泥潭,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原本只是孙刘联姻同盟,刘琦领兵助战,但随着几件意外之事出现,江东局势颇有风云突变的味道。 孙权更没想到,大乔改嫁,竟再次掀起一场议论孙策的风波,从孙策豪勇到遇害,上到文武,下至百姓,无不扼腕叹息。 这几年好不容易脱离孙策的阴影,将各种舆论压下去,忽然又井喷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那些假设孙策未曾遇害,江东局势又当如何如何,甚至已经拿下荆州,攻破中原的论调,让孙权心里极不舒服。 再这么下去,人心都要散了,刘琦必须尽快离开江东,周瑜也不能久留建业。 遂请张昭、顾雍等商议道:“近日细作来报,马超领二十万西凉兵攻打长安,要报父仇,张飞也自秭归出兵,似有取川之意,西部将有大变,我江东该如何应对?” 顾雍言道:“我已与刘琦结盟,今马超来犯,曹贼无暇东顾,当趁曹军新败,趁机再取淮南,进图中原。” 孙权蹙眉道:“曹仁镇守寿春,我陆战不利,要取淮南谈何容易?” 张昭言道:“刘琦既为江东女婿,何不叫他自南阳出兵攻许昌?如此既可缓其取川之势,又能牵制曹军。待中原乱起,主公再出兵淮南,曹贼虽兵多,焉能三路对敌?必舍徐州而保中原,我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顾雍蹙眉道:“曹操留张辽、夏侯渊守许昌,屯驻重兵,恐刘琦不肯出兵。” 张昭抚须道:“刘琦以皇家宗亲自居,又号称兴复汉室,既然同盟抗曹,当以除贼为先,若不出兵,却反攻同宗刘璋,便失信于天下也!” 孙权嘿嘿笑道:“好好,刘琦对战张辽,叫他一脚踢在铁板上,方知曹军不容小觑。” 合肥之战,让他一度成为天下笑谈,若是刘琦也惨败于张辽,便不会再有人笑他了。 张昭自然看出孙权心思,抚须笑道:“刘琦若遭重创,必也来求援,主公趁机发兵,用假道伐虢之计取江夏,顺势拿下荆州亦未可知!” 孙权眼睛一亮,抚掌大赞道:“此计大妙,来日便请刘琦赴会,共商破曹之事。” 顾雍走后,张昭又单独对孙权言道:“濡须之战虽胜,但周瑜却险些被曹仁偷袭,足见其用兵有误,若非刘琦在,此时江东已陷入兵祸之中矣,淮南战事,当选稳重之人为帅。” 孙权眉头微蹙:“兄长将外事托付于公瑾,目下能统兵破曹者,唯其一人耳!” 张昭言道:“此人一向高傲自大,视天下英雄于无物,不顾江东实力一味主战。然刚则易折,骄兵必败,我看他迟早惹祸,主公当需谨慎。” 孙权双目微凛,缓缓道:“张公勿忧,我自有道理。” 第207章 打开格局 刘琦还未去找孙权议事,没想到孙权先派人来请,但时机尚不成熟,便以身体不适推脱一日。 次日一早,习贯安排的眼线来报,太史享已经回城,刘琦马上来见孙权,向其告罪。 孙权本打算宴请刘琦商议此事,但马上便是大婚之日,再拖便来不及了,只好在刘琦的建议下传令议事。 府衙之上,孙权高坐帅位,为刘琦设坐,江东文武左右排列,文以张昭为先,排到门口,武以周瑜为首,诸将领兵在外,显得势单力薄。 孙权将马超兴兵报仇之事告知众人,曹操已亲自前往长安拒敌,商议趁机发兵攻打中原。 程普等武将一片赞成之声,濡须大捷,淮南的曹军士气低落,曹仁又在寿春养伤,这可是出兵良机。 张纮、步骘几人则持反对态度,这几月交锋,消耗钱粮甚多,人马也需要休养,曹军不来进攻便是万幸,还要去招惹人家? 孙权看向周瑜,见他低着头,不见往日的英气,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心中疑惑。 自从甘露寺相亲之后,周瑜便郁郁寡欢,状态不对,从未过问过军事,难道早对尚香有意,还是对大乔…… 孙权猛地一摇头,甩掉荒唐想法,只好问刘琦道:“孙刘联盟,同心破曹,今曹贼去长安,许昌空虚,将军可有意进军中原?” 刘琦抱拳道:“曹贼善于用兵,虽去长安,却留张辽、夏侯渊镇守豫州,兵入中原,便四面受敌,恐难以成功。” 张昭闻言冷笑道:“听闻荆州人马已自江陵杀进益州,将军口口声声要兴复汉室,却不肯发兵讨贼,反向同宗用兵,岂非失信义于天下。” “此言差矣!”刘琦笑道:“张鲁兴兵犯界,刘季玉遣使求救,我正是念在同宗之情,才出兵相助,同族之间患难相扶,理之当然,何来厮杀之说?” 张昭微哼一声:“将军既能助同宗兴师剿寇,今与江东联姻,亦为至亲,更该联手讨贼,曹贼不除,天下永无宁日,岂非因小失大?” 刘琦看向孙权:“将军果有意取淮南?” 孙权点头道:“曹军新败,士气低落,正是趁胜进兵之时!你我既为同盟,唇齿相依,就该同进同退,叫曹贼首尾难顾,一举攻破中原,何愁大事不成?” 刘琦笑道:“就怕举江东之力,亦非曹军对手!” “放肆!”张昭大怒,厉声道:“刘将军,当着吴侯及众文武之面,如此说话,恐有伤两家情谊吧?” 江东众人无不怒目看向刘琦,被人当面轻视,谁的心里也不好受。 “诸位误会了!”刘琦摆手道:“我并非说江东将士不行,而是战术有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岂有取胜之理?濡须之战,曹贼退出大江,沿岸布防,便是如此。舍弃舟船之利,无论荆州还是江东,都难挡曹军骑兵锋锐。” 顾雍言道:“将军扬言兴兵讨贼,匡扶朝廷,却畏首畏尾,不敢用兵。若我等皆坐守江南,岂欲待天雷击杀曹贼乎?” 刘琦笑道:“江东地域广阔,何须局限于淮南之地?欲破曹贼,当用所长,吾已为吴侯筹谋多时矣!” 孙权倒有些意外,挑眉问道:“将军有何高论,我等洗耳恭听。” 刘琦言道:“江东水军,当为天下之最,若要破敌,须借水军之利!扬州东南沿海万余里,可直通河北,海面宽阔,来去自如,进退有据,试问谁敢争锋?” “海上?”孙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乎在云隙中看到一缕阳光。 周瑜也猛然回神,看向刘琦若有所思,权衡利弊。 程普言道:“将军虽言之有理,但海上风高浪大,方向不明,稍有不慎,便人船俱丧,岂能用兵?” 刘琦摇头叹道:“沿海一带,诸多岛屿相连,渔民常年进出,以江东水军之强盛,有何惧哉?不说长远之事,就论眼前:以水军出曲阿,沿海向北,不必进入深海,可直取淮河口,水陆并进,南北夹击,取广陵轻而易举,何必定要在合肥分出胜负?” 孙权缓缓展开地图,眉头紧皱,众文武也低头议论起来,这完全是新的战法,众人莫衷一是。 汉代的水军还不够强大,虽说东吴水军很厉害,但从未想过探索海域,再加上没有海陆作战的先例,便局限于江淮区域。 刘琦的建议,无疑在他们认知之外破冰,将战争扩张到海面之上,格局一下子被打开,可用的战术自然也就多了。 孙权也是在晚年时期,江东资源不足,才不得不探索南海,发现了台湾岛,也只想掳掠百姓,从没想过发展海战。 对曹军强大的本能畏惧,再加上认知的局限性,让他们的目光只能盯着荆州,背后偷袭也就在所难免。 孙权不敢离开水域惹曹军,又有一颗争霸的心,不打荆州还能打哪? 刘琦看似在帮助东吴打开格局,实则也是转移他们的目标和矛盾,只要东吴水军出海,就不会只盯着荆州。 而一旦东吴沿海骚扰,曹军的防线可就麻烦了,东面整条海岸线都要布防,够曹老板头疼的。 议论之中,却听张昭又质问道:“刘将军看似为江东谋划,实则叫吴侯穷兵黩武,独抗曹贼。我江东大造战船,水陆并进,荆州却不动一兵一卒?” 刘琦言道:“曹军主力都在许昌,张辽也非易于之辈,想必诸位是知道的!我虽暂时无力进取中原,但也会自南阳出兵,牵制曹军,策应吴侯,曹贼若敢调兵,我必取许昌。” 孙权微哼一声,想要反驳却又不好开口,正在此时,却见一人踉跄闯进来,衣衫脏乱,发髻散开。 跪地大哭道:“吴侯,请救家父一命!” 孙权见是太史享,忙抬手道:“贤侄这是为何?快快起来说话!” 太史享跪地不起,竟爬到刘琦面前:“刘将军,万望救救家父,自有重酬。” 刘琦大惊,忙起身扶起太史享:“小将军一片孝心,实在令人感动,我也敬慕太史将军已久,但奈何对医术却一窍不通,如何能救?” 第208章 诸事顺利 孙权也莫名其妙,以为太史享急糊涂了,劝道:“贤侄不必惶急,你此去有何见闻,只管说来,我自会全力相助。” 太史享言道:“吴侯,我已打听清楚,华佗先生就在襄阳,要烦请神医为家父治伤。” 华佗居然在荆州?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看向刘琦,眼神不善,心想你小子地盘上藏着神医,故意不说是吧? 刘琦则一脸无辜,愕然道:“华先生年初确实到了襄阳,但江东名医极多,治伤手段也都大同小异,何必非要千里迢迢去请他?” 黄盖怒火上冲:“近来城中都在议论此事,唯有神医华佗可救子义,将军未曾听说?” 刘琦摇头道:“我等平日都在馆驿休息,严令下人不得外出,怕他们闯祸。” 黄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刘将军呀,你当真只是来娶亲的不成?” 刘琦一脸委屈:“我乃外客,若四处打探江东消息,恐怕更不妥吧?” “你……”黄盖为之气结,顿足道:“还不速速派人将华神医请来?” 刘琦还一脸不解:“华佗真有如此厉害?” “嗨呀!真是身怀至宝而不自知。” 程普也忍不住了,上前便将孙权守宣城的光荣历史又扒了一遍,听得孙权在帅位上脸色铁青,坐立不安。 “想不到华佗竟有如此本事!”刘琦恍然,忙点头道:“那就赶快去请吧,救人要紧!” “来不及,来不及了!”太史享顿足大哭道:“家父最多还有十日时间,怎能等到神医赶来?更何况神医正在襄阳开馆授徒,坐诊著书,也、也未必肯来。” “这该如何是好?”黄盖等人无不焦急。 作为武将,他们深知太史慈的价值,若能活命,江东战力又将上升一个档次。 太史享言道:“为今之计,只好将家父运往荆州,请华神医出手。” “这如何使得?”孙权大惊,摆手道:“子义乃我江东大将,岂能送去荆州?” 太史享再次跪地哭道:“家父已无多日,若不救治,不能再为吴侯效命了。” “这……”孙权愕然,说不出话来。 程普言道:“救人要紧,两家既已结亲同盟,可将子义送到荆州治病,伤愈之后便回,我想刘将军必不会为难吧?” 刘琦点头道:“我方才说过,素来敬重太史将军,只要华佗能救命,自然全力相助,就怕这路途颠簸,太史将军病重,不堪忍受。” 太史享忙转向刘琦跪着:“可否请华先生到夏口,家父自水路赶去会合,再请吉先生照看,或能救回一命。” 刘琦扶起太史享,点头道:“人命关天,我自会鼎力相助,但实不相瞒,我至今病体未愈,吉邈还要为我煎药治病,恐不能同行,你还需另请医者随行陪护。” “这……”太史享再次急得直流泪,无助地看着众人。 大家同为出生入死的同伴,交情极深,如今太史慈伤重病危,个个又急又难过。 董袭言道:“何不请虞仲翔同行?他也会治伤,又与华佗相识,去了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闻言,将目光都投向孙权,虞翻是孙权治罪流放的,只有他点头才能放人。 到了此时,孙权也别无选择,叹道:“孤流放虞翻,不过是消磨其性情,既然他与华佗相熟,便随护子义同往,也算戴罪立功。” “多谢吴侯!”太史享大喜,谢过孙权,又谢刘琦:“将军大恩,在下没齿不忘。” “我岂是见死不救之人?”刘琦认真叮嘱道:“令尊病重,必要用珍贵药材,此去荆州也要不少花费,走时记得多带盘缠。” “啊?”太史享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江东文武顿时一片鄙夷之色。 刘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扫视众人:“不花钱,谁给你治病?” 孙权不耐烦地摆手道:“尽管去治,花费多少,都记在本侯账上。” “如此我便可放心安排了!”刘琦大喜,向孙权告辞,与太史享匆匆离开,准备救人事宜。 “哼,见利忘义,终究难成大事!”孙权脸色阴郁,却撇嘴冷笑。 众人也都摇头叹息,好好的一位翩翩公子、皇室贵胄、金枝玉叶、一方诸侯,怎得就如此财迷,举止与商贾市侩一般? 唯有周瑜却目光深邃,看了一眼身旁的鲁肃,二人会心一笑,刘琦此举,可不止是爱财那么简单。 孙权转回正题,言道:“取淮南为当务之急,刘琦方才所言倒也有理,跨海取广陵非同小可,需早做准备,当以何人为帅?” 严畯马上言道:“大都督训练水军,自当领兵出海,淮南兵马,可由程普将军统率。” 程普忙拒绝道:“不可,天无二日,军中亦不可有两帅。令不能行,禁不能止,此乃军中大忌也!公瑾深有韬略,治军严谨,某情愿听令于左右。” 顾雍又举荐黄盖等,众武将纷纷拒绝,不愿担责,他们自知兵法方面不如周瑜,只想听令行事。 阚泽等则支持周瑜全权统领大军,水军出动,也不必周瑜亲自带兵,只在曲阿、牛渚运筹帷幄即可。 鲁肃大感诧异,不由看了一眼孙权,以往出兵,都是以周瑜为大都督,统领三军,今日为何忽然争起了主帅? 严畯是张昭的门生,举荐程普统管步兵,众官各有人选,莫非是张昭授意? 周瑜则神情淡然,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大家争论,仿佛与他无关。 就在鲁肃忍不住要出列时,张昭抢先一步,抱拳道:“公瑾文武筹略,威德显赫,足为三军统帅,愚以为大都督之职不必变动。” 张昭此言一出,众官员便都不再说话,文官以他为首,武将那边本就一致认可周瑜,大都督还得由周瑜担任。 孙权见众口一词,当即任周瑜为淮南都督,统管三军,即日筹备取淮南之事,具体策略,私下议定。 众人散去,孙权单独留张昭问道:“君先前以公瑾性傲,不足以当大任,今日为何又主动推举?” 张昭无奈道:“公瑾亦托孤之臣,领兵多年,在军中威望极高,众将唯命是从,我若不推举,恐惹众怒。” 第209章 国士之风 张昭一句话,说得孙权心下一沉,这些年来,兵权都在周瑜和各将领手上,他坐领江东,全仗众将忠诚。 这几年他忙着安抚世家,选拔其子弟充任官员,稳定境内,民心悦服,连曹操都多次要求质子到许昌,可见对江东的忌惮。 出征合肥时,孙权发现,那些士兵并不直接听令于他,江东武将都各有私兵,这是个极大的隐患。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危机感便越强烈,不是他不信任周瑜,而是手中没有兵权,总觉得被架空一样。 尤其合肥失利,孙权在军中的威望跌到谷底,今日众人一致推举周瑜统兵,竟无一人想到让他亲自挂帅出征,激励三军。 如今有周瑜掌管三军,万一哪天周瑜病倒,甚至不幸亡故,江东又能靠谁? 孙权能十八岁坐稳江东,成为一方霸主,并不只靠孙策留给他的班底,自身也有权谋手段,否则孙策岂能放心将基业交到他手中? 未雨绸缪便是孙权的长处之一,用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江东安危兴衰,可不能全系周瑜一人身上。 心念电转,脸上却一片诚恳,抱拳道:“兄长以大事托付明公二人,身为佐命之臣,自当以江东大业为重,秉公处事。先生一向性刚敢言,文武官员无不敬畏,今日却苟身求全,若果真误了大事,悔之何及?” 张昭叹道:“吾非畏人言,而忧江东传出文武不和之论,于军心不利,大军将发,此乃大忌也!赵有将相和故事,吾岂不如廉颇一武夫?” 孙权恍然,慨然赞道:“明公真乃国士也!” 张昭又道:“刘琦尚能在南阳大破曹仁,届时大都督再拿不下淮南,其若无懈怠之心,便是不足以统领江东人马,当另择贤能代之,否则图谋中原永无时日矣!” “公瑾虽好战,但也是为江东大业,其不畏风霜,身当矢石,尽节用命,视死如归,吾自有分寸?汝勿虑也!”孙权拂袖,转入后堂去了。 张昭愕然,孙权明明颇为忌惮周瑜执掌兵权,怎得又变了态度? 年纪轻轻就喜怒无常?忽生伴君如伴虎之感。 这边张昭捉摸不定,鲁肃也在出府后紧跟周瑜,邀其到家中闲坐。 进书房便径直问道:“今日论战,公瑾为何始终不发一言?” 这段时间他忙着张罗娶亲之事,诸葛瑾作为女方媒人随乔玄去庐江老家,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才觉得周瑜有些异常。 周瑜淡笑道:“刘琦与众将皆有高论,吴侯已有决策,何须我多言?” 鲁肃蹙眉道:“伯符将外事托付于你,往日战事,皆由都督论定。今日大反常态,张子布举帅筹划,似有意针对都督,却是为何?” 周瑜叹道:“近来诸事繁多,令我心神不宁,忽略一事。先前甘露寺请张公相助,不料反被刘琦羞辱,事后我竟忘了向其解释赔罪,必是叫子布误会,因此怀恨在心,是我大意了。” 鲁肃忙道:“文武不和,实非江东之福。都督若不肯屈尊,肃愿设一席,请二位到府下相聚,说和此事。” “有些事,是无法说清的!”周瑜却叹息摇头,忽然笑道:“若果真有能统领江东之人,我倒愿从此归隐山林,带着伯符灵位,散舟于长江大海。” “都督何出此言?”鲁肃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瑜,“伯符以江东之事托付,安能稍挫便退?” 意气奋发的周郎,豪情万丈,睥睨天下,竟说出这等萧索之词? “某受伯符之托,安保江东,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周瑜遥向空中抱拳,看向鲁肃轻笑道:“周郎还是昔日的周郎,但吴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八岁的懵懂少年,他已长大成人矣!” 鲁肃心中一动,叹道:“吴侯胸藏壮志,有心开拓江东基业,此时更该君臣一心。都督若有难言之隐,肃愿往主公及吴侯处说明,万不可因个人义气而误大事。” 周瑜摇头笑道:“吾心之于江东,日月可鉴,吴侯自知何惧他人议论?” 鲁肃蹙眉道:“伯符托孤于都督及子布,若你二人心生嫌隙,伯符泉下有知,心何安哉?” 周瑜仰天一声叹息,缓缓道:“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此生何憾?周某俯仰天地,全节尽忠,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鲁肃默然,他与周瑜也是挚交,知道他的为人,既有决策,便难以劝说,只好问道:“淮南战事,公瑾以为如何?” “此计可行!”周瑜不假思索点头道:“刘琦此举,虽忌惮我水军虎视荆襄,实则亦为江东谋划,谋取广陵,已有腹策!” 鲁肃思索片刻,言道:“先前子瑜到襄阳,曾闻张鲁遣使与刘琦结交,共谋取西川之事。今日刘琦却又说是出兵救刘璋,我看其中必定有诈,荆州出兵是假,恐张鲁攻益州,刘琦却袭其后,汉中不保矣!” 周瑜神色微凛,蹙眉道:“南阳与汉中,山川相隔,道路险阻,又有上庸、西城二地?张鲁闻报退兵,也比刘琦先回,安能奇袭汉中?” 鲁肃抚须道:“刘琦行事,向来令人捉摸不定,又有卧龙凤雏为谋,虚实难料,我只觉此事有些蹊跷,猜测一二。刘琦取汉中,远胜直攻益州,汉中既得,则西川为囊中之物!” 周瑜略作沉吟,叹道:“刘琦鹊起荆州,我取西川已然无望,唯有北进中原,取广陵、定淮南,酬伯符未尽之志!” 提起广陵,鲁肃也是一阵叹息,这是孙氏伤心之地,先有孙权被陈登吓退,后有孙策备战遇害。 如果当时成功,趁着袁曹对峙官渡,孙策直入徐州,横扫中原,如今又是怎样的局势? 但一切也只是想想而已,鲁肃言道:“若刘琦果真意在汉中,恐无意进取中原,今日堂上之言,未可尽信。” “江东霸业,岂能倚仗外人?”周瑜冷然一笑,言道:“来日我自会单独宴请刘琦,商议此事,叫曹贼无暇东顾。” 鲁肃这才放心,遂留周瑜用午饭,与之把酒谈心,疏散幽怀,送走之后,又马不停蹄去见孙权,为君臣清除隔阂。 第210章 再次试探 盼望着盼望着,佳期来了,洞房的脚步近了。 大婚之日,吴侯府中大排筵会,孙策之子孙绍担任送亲童子,将姑姑的红绳交到刘琦手中。 今日江东文武基本到齐,无论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刘琦都见了一面,不管今后有没有交集,先混个脸熟。 天至傍晚,宾客相继散去,侍女带着刘琦到后院,院子里灯火通明,玉兰树上挂满大红灯笼,四周寒光闪烁。 只见院子四周,排列侍婢,佩剑提枪,孙尚香坐在门口,一身大红戎装,连盖头上都绣着一柄剑,桌案上摆着弓箭。 刘琦愣在门口,愕然道:“大喜之日,舞刀弄枪,搞得杀气腾腾,未免太不吉利了吧?” 孙尚香言道:“将军先前说过,要与妾身比枪法,若得通过,方可揭开盖头。” 刘琦失笑道:“小姐乃名门闺秀,大喜之日,我岂能与你动武?再说了,我这枪法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只需尺寸之地即可。” “尺寸之地?”孙尚香微微偏头,有些疑惑,“莫非将军的枪法已到炉火纯青,伸缩自如的境界?” “小姐试过便知!”刘琦笑着上前,挥手道:“都退下。” “诺!”这些侍女,连行礼也是军中模样,个个飒爽英姿,动作干净利落。 院门轻轻关上,刘琦上前揭开盖头,明月灯光下,孙尚香面容姣好,完全不输大乔,尤其身上散发的刚劲之气,更让人充满征服欲。 被刘琦如此盯着,孙尚香也一颗芳心砰砰乱跳,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变得柔糯起来:“将军真不嫌妾好武刚强,吾女儿姿态?” “这叫什么话?”刘琦顺手便揽住香肩,轻笑道:“带刺的玫瑰,才更香嘛!” 孙尚香微微挣扎,靠在刘琦肩头上,被他连拉带抱带接入房中,直接按在了床头,什么喜称、红烛等礼仪全都抛之脑后。 “咿呀,关门!”孙尚香忸怩起来,坐在床边反倒不好意思,还低头故作矜持:“将军需先展示枪法!” 刘琦关上门,反手挥袖便将烛火熄灭,轻车熟路扑向床头:“我这枪法端的厉害,怕你承受不了几个回合。” 战场上喊声震天,血流成河,因太过惨烈血腥,不便细表。 次日一早,刘琦正喝着鹿茸汤,亲卫禀告,周瑜派人送来请柬,到府上一叙。 刘琦也正想稳住周瑜,让他放心打淮南,收了请柬前往府上。 周瑜无奈道:“新婚燕尔,本不该打扰,但今早柴桑急报,有要事不得不与将军商议。” 刘琦言道:“都督不必如此,不知有何军情商议?” 二人说着话到了书房,落座看茶,周瑜言道:“自我离开柴桑后,鄱阳贼势颇为猖獗。前日船队送太史慈往江夏,经过彭蠡境内,哨探发现有渔船跟踪许久,至樊口方回,吾料必是鄱阳水贼打探军情,恐对将军不利,回程时千万小心。”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听闻大都督自到柴桑练兵,豫章境内宗贼、山越悉数已平,何来的水贼?” 周瑜言道:“豫章境内确实已经肃清,但唯有彭蠡水贼盘踞湖中,岛屿众多,行踪不定,未能剿除。彭氏兄弟又收拢各处余孽,渐成气候,麾下又两万余众,实为鄱阳之患。” 刘琦蹙眉道:“我与鄱阳之人并无交往,更不会结仇,他们找我何干?” 周瑜双目微凛,沉声道:“贼人若是抢劫财货倒也罢了,若是扮做东吴之兵,袭击将军,后果当如何?” 刘琦道:“都督之意,是有人利用彭蠡水贼,破坏我两家之谊?” 周瑜冷笑道:“彭蠡彭氏虽起于贼盗,但向来以世家宗族自居,如今又被我逼至湖中苟延残喘,若曹贼许以官爵,必甘心为其所用。” “一群蠢货!”刘琦笑道:“若都督未曾取庐江,他们连结曹贼,或许就能翻身,但如今远隔大江,还如此行事,当真不知死活。” 周瑜言道:“吾即将出征淮南,正为彭蠡贼忧虑,此番正好将计就计,借将军之手铲除此患,还望将军多多配合。” 刘琦大笑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长江航道通畅,我们才能彼此互通友好。” 周瑜微微点头,郑重抱拳道:“太史慈的性命,就全仗将军,莫要以各为其主而存有私心。子义最重信义,若得活命,必会铭记在心,绝不会再与荆州动兵。” 刘琦还礼道:“都督放心,我不会白收吴侯的钱。再说了,华先生人心高古,看病只问根由,不管出身来历,自会全力施救。” 周瑜失笑道:“那日堂上,多亏将军提钱,免去吴侯顾虑,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如此说话。” 如果不是刘琦要钱,孙权还会担心刘琦趁机收买人心,太史慈一去不回,但花钱治病就不同,两不相欠。 不想刘琦却摇头道:“都督想多了,我并无他意,真的只是想要钱。” “呃……”周瑜这次可看走眼了,疑惑道:“将军果真是贪财之人?” 刘琦笑道:“贪不贪财只是他人评论罢了,我只管务实,不论虚名。平白付出,却无收获,非我所愿也!” 周瑜反倒不解:“愿闻其详。” 刘琦言道:“都督也说太史慈义气高大,区区恩惠岂能动其心?他与都督一样,忠于江东,矢志不渝,就算我在荆州花费多少,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必多献殷勤?” 周瑜闻言一怔,喃喃道:“忠于江东,矢志不渝……” 刘琦慨然叹道:“公等乃大义之人,不可以俗礼相待。曹贼在许昌何等厚待关云长,也一样挂印封金,与其白费心思,不如要钱来得实在。” “桃园结义情,实在令人羡慕!”周瑜轻轻一叹,目光怔忪。 刘琦笑道:“都督与大兄虽未结拜,却也情同手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周瑜萧索一笑:“刘关张结义共谋大业,兄长亦遭小人所害,关张之痛,我感同身受,但刘备大仇得报。我与将军同受托孤之重,却不能为伯符报仇,痛哉愧哉?” 刘琦见周瑜神情痛苦,心念转动,却转而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劝道:“吾闻刺客已被大兄当场杀死,报仇雪恨,都督也不必悲伤。” 周瑜紧盯着刘琦,缓缓道:“安知那些刺客背后,无人指使?” 第211章 忠义难两全 刘琦不知周瑜为何突然怀疑孙策死因,无奈道:“此乃孙氏之事,吴侯已将江东基业稳固,正该同心讨逆之时,何必旧事重提?” 周瑜饮了一杯酒,叹道:“伯符与我情同手足,其遇害令我痛断肝肠,凶手虽被诛,但幕后之人恐非仅仅死去的许贡……” 说到这里,周瑜再次看着刘琦:“正所谓当局者迷,将军作为局外旁观之人,如何看待此事?” 刘琦想历史上周瑜对孙权极为忠心,也没有记载他调查过孙策死因,今天怎么当着自己的面纠结此事? 莫不是,他们担心甘露寺自己发现什么线索,故意试探? 心念转动,脸上却古井不波,叹道:“昔日两家为仇敌,针锋相对,我当时又被蔡氏打压,很少出府,恕我不能胡乱猜测。” 周瑜双目微凛,冷笑道:“将军今为江东女婿,却不肯为伯符洗冤昭雪,莫非真只是为联姻而来,辜负小姐一生?” 刘琦无奈道:“吾幸蒙国太招为女婿,就该与吴侯同心,为国家剿除贼党,岂能又生是非,搅乱江东?纵然大兄被人谋害,此事也该由吴侯及都督调查,我不能久留江东,岂非多此一举?” 周瑜微微一顿,举杯道:“将军所言极是,如今正该破曹兴汉之时,岂能以私废公?将军谋划淮南海战,当真别开生面,若使伯符早闻将军高论,又岂会在丹徒遇害?” 刘琦举杯道:“若使当年大兄出广陵,都督出海上,江东早已跨江而治。大都督此番征淮南,必有孙将军英灵护佑,一战成功。” 其实想想当年孙策,也是太过狂妄了,江东初平,人心未定,就竟敢兵分两路扩张版图。 主帅取广陵,势逼中原,次帅定豫章,攻江夏,也就小霸王敢这么做,强如曹操,也不敢两线开战。 虽然孙策横扫江东所向披靡,但对手都是严白虎、王朗之流,到了中原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一个黄祖两次都没打下来。 如果当时孙策、周瑜联手出兵,劲往一处使,孙权做个萧何稳定后方,江东的开局比曹操还要好。 “未知将军归后有何打算?”周瑜见刘琦不松口,只好转归正题,“吾闻张鲁攻打西川,已深入蜀道,何不围魏救赵,出奇兵取汉中?” 刘琦闻言一怔,抱拳笑道:“多蒙都督提醒,然汉中远隔山川,需从长计议。不过都督尽管放心,此番回到荆州,我马上便调关羽到南阳,整顿人马,做出威逼中原之势,叫曹军不敢轻举妄动。” 周瑜方才试探,要的也就是这句话:“有关云长虎威震慑,某便放心矣!” 刘琦笑道:“预祝都督旗开得胜,进军中原,你我东西呼应,还复旧都。” “此言正合吾意!”周瑜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伯符未尽之事,由我周瑜来完成!” 二人举杯大笑,虽然心中还各有疑惑,但在战事上达成统一,又商议对付彭蠡水贼之事,刘琦还要去拜见吴国太,便先行告退。 周瑜将刘琦送走,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如此试探明言,刘琦还是不肯说出大乔之事,难道对自己都有怀疑? 正低头走着,小乔从廊下上前问道:“刘将军他……还是不肯说?” 周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上次在乔玄家中,周瑜当着三个人的面试探,刘琦只字不提,以为他怕乔玄受连累,今日单独相邀,却还是守口如瓶,心中烦闷。 “姐姐虽然即将去荆州,但伯符之事……”小乔心疼地看着周瑜,“夫君打算如何处置?” 周瑜略作思索,言道:“大姐将要远行,你为她准备几件衣物,我自有办法。” 小乔顿了顿,劝道:“伯符之事,也只是大姐自己胡乱猜测而已,夫君受其托付保江东基业。妾身虽愚钝,却也知自古忠孝难两全,大姐既然远嫁,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可好?” “放心吧,我自有决断!”周瑜勉强一笑,迈步走向后院。 正看到廊下两株松柏,正是当年他与孙策同栽,二人豪言友谊常青,一番大业如这松柏一般,根壮叶茂。 不禁又想起二人在府中把酒言欢,他抚琴、孙策舞剑的场景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自从甘露寺无意听到大乔之言,周瑜便自觉雄心大为受挫,做事不再像原先那般全心全意。 以往谋划战事,每每想起孙策,心中充满对好友尽忠全义的激情,背负两人壮志,仿佛还在并肩作战,豪气干云。 如今情况却截然相反,一旦想起孙策,便心神不宁,脑海中都是那些世家豪族阴险的嘴脸,整个江东世界都变得灰暗。 作为知己,他发现端倪便不能视而不见,但作为人臣,没有刘琦主动拜托此事,他暗中去调查,便是不忠。 更何况孙策已经死去八年,尸骨化为尘土,当年的事更无从调查起,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方丝帕。 一面要忠于好友托付,保护江东基业的重任,一面又是知己遇害,谋杀身亡的冤屈。 周瑜怔然出神,心绪如潮涌,一时间烦乱不堪,为往日抉择深深懊悔。 孙策遇害,连曹操都想落井下石,为了稳定局势,将行刺之事推到许贡身上,便不了了之。 要是当初不用考虑世家态度,仔细调查此事,或许孙策冤仇得报,江东局势也一样能稳住。 孙策初下江东,多少所谓名士豪族反对声讨,气得孙策大开杀戒,虽与世家交恶,但一样打下一片江山。 孙策也曾豪言,要让这些自私清高的家伙屈服,唯有亮出刀枪,向他们妥协只是饮鸩止渴。 如今世家豪族果如春后草木,再次壮大,盘根错节,私兵部曲成百上千,将来孙权恐怕也免不了要向他们开刀。 这已不是孙策一手创建的江东,而是一个充满阴谋,笼罩在巨大阴影之下的江东。 风乍起,吹拂松柏,风声呼啸,仿佛孙策在怒吼! 周瑜浑身一凛,顿觉心口剧痛,胸膛中气血乱窜,大叫一声,往后跌倒,口吐鲜血。 一旁家将赶忙扶起,小乔闻报赶来,叫了半天不省人事,忙派人去请吉邈帮忙救治。 第212章 再生疑窦 刘琦去侯府拜见吴国太,一向金戈铁马,甲胄在身的孙尚香乖乖坐在轿中。 江东百姓见状,无不佩服刘琦手段,不愧为皇室贵胄,才成亲便将小姐调/教得如此温顺,终于有了做女人的模样。 傍晚时分回到行馆,却见徐庶和吉邈正蹲在花圃边上,头抵头看得入神,地上却空无一物。 刘琦好奇道:“二位这是作甚?” 徐庶抬头笑道:“公子来得正好,快来看看。” 刘琦走过去,见地上一个蚂蚁窝,一块染血的碎布片正被蚂蚁往洞里拉扯,问道:“这又是哪里的布片?” 吉邈言道:“此乃周瑜之血。” 刘琦吃了一惊:“从何处取来?” 吉邈答道:“今日周瑜突然吐血昏迷,请在下前去诊治,趁着针灸放了点血,不过……” “周瑜并未中毒?”刘琦明白过来,看着被蚂蚁争抢的布片,眉头紧皱。 自从发现太史慈中毒后,刘琦和徐庶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孙权,除掉孙策,再将孙策旧部逐一消灭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据刘琦所知,早先追随孙策的旧臣周瑜、太史慈、鲁肃等都是病逝,程普、韩当、黄盖这些老将反倒寿终正寝,实在太过巧合。 前几日还在商量怎么拿到周瑜和鲁肃的一血,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手了。 但周瑜并未中毒,难道推测是错误的? 徐庶站起身来,叹道:“如此看来,只有查清太史慈和孙策是否中了同一种毒,才好推测。” 吉邈蹙眉道:“孙策之血早已干透,要想溶水查验,还需尝试,只能先回荆州再试。” 反正马上要离开江东,刘琦也不再纠结此事,问道:“周瑜患了什么病?” 吉邈言道:“先前便有心腹绞痛之症,偶尔昏迷。此次虽说因军情繁忙所致,我观其脉象,却是郁气伤身,怒火攻心,方致吐血。” 刘琦心中疑惑,周瑜几次吐血,最后暴病身亡,难道是心脏病? 不禁想起诸葛丞相,二人并称“一时瑜亮”,当世俊杰,相爱相杀,都为报主之恩,呕心沥血,死于军中。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意外发现太史慈中毒,以为抓住了关键,没想到周瑜却好端端的,又陷入无头绪中。 赵云忙着娶亲,不能做护卫,刘琦也不再轻易外出,每日配着孙尚香,其乐融融。 三日转眼即过,孙权亲自将刘琦送至牛渚,可谓给足面子,除了习贯留在江东开酒楼,其他人登船作别。 孙匡见孙权目送船队远去,还站在岸边久久不动,笑道:“二哥莫不是挂念小妹?” 孙权叹道:“小妹刚强任性,此去远隔千里,万一闯了祸,也无人担着。母亲放心不下,我又何尝不为其忧心?” 孙匡慨然道:“小妹自幼好观武事,严毅刚正,我等皆惧让三分。既然肯顺从刘琦,必是同心,既已出嫁,便是刘氏之人,二哥不必太过担忧。” 孙权微微一怔,喃喃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先前在柴桑与周瑜、鲁肃谋划取荆州之事,竟成了一场空谈,非但刘琦不容小觑,连孙尚香也不再与自己同心,不禁怅然若失。 孙匡劝道:“船已远行,二哥请回吧!” 孙权回过神来,摇头道:“大战在即,我准备去江北巡视三军,鼓舞士气,四弟与众官先回。” 孙匡告辞而去,孙权踏上战船,望着滚滚江水,浪花翻滚,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只是为刘琦送行,他绝不会送出这么远,哪怕有孙尚香在,也不能自降身份,给刘琦这么大的面子。 他只是借着送行渡江北上,自从大败曹军后,前军将士还守在前线,亲自去慰问一番有助于凝聚人心。 而且此行更有深意:趁着周瑜等老将不在,到军中选拔一些人才,加以培养任用,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 终于离开江东这个烂泥潭,刘琦也是长出一口气,暗道庆幸,比起江东世家的手段,蔡瑁兄弟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不然还真不好对付。 船过庐江境内,刘琦招呼众将到楼船上,告知他们前方湖口可能有水贼,要多加防范。 甘宁狂笑道:“龟儿子,打劫打到老子头上,我叫他们去喂猪婆龙。” 刘琦摆手道:“周瑜已在此处设下埋伏,准备将这股水贼一网打尽,不必我们出手,只需将贼人引出即可。” 甘宁不满道:“周郎小儿,竟拿我们做鱼饵,也不说给点好处。” “没有好处谁愿作饵?”刘琦笑道:“稍后贼军大乱,兴霸再领兵杀出,瓜分的物资各归所有。” 甘宁大喜,握拳道:“老子全都要了!” 船队继续前行,在甘宁的调度下,不动声色换了位置,女眷和杂役的船只走在中间,战船分列两旁,锦帆军在前,随时准备御敌。 傍晚时分,经过彭蠡湖口,此时江南已进入雨季,彭蠡涨水,远远望去,南北水面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在大海中一般。 夕阳斜照,烟波浩渺,即将经过湖口时,忽然前方船帆飘动,将整个江面远远包围,南北湖口方向也有船队涌出。 江风呼啸,一艘大船带着船队顺水而来,桅杆上悬挂东吴旗号,水军也都是吴军装扮,声势浩大。 船头上一将大笑道:“刘琦小儿,我等奉大都督将令,等候多时了。” 刘琦负手立于船头,冷声问道:“周瑜何在?来将通名!” “哈哈哈,大都督已领兵去攻江夏!”那人大笑道:“我乃柴桑守将徐盛,特在此截杀尔等,荆州已属吴侯矣!” 刘琦指着船头大喝道:“彭材,你为曹贼利用,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那人吃了一惊:“你……你怎知是我?” 刘琦冷哼道:“曹贼自顾不暇,已大败回中原,尔等还在这里为其卖命,真是愚蠢透顶。” “嘿嘿,刘琦小儿,认出我又如何?”彭材见被识破身份,看看船队已经四面围住,指着众人狂笑道:“你们今天我吃定了,高祖重生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第213章 怙恶不悛 刘琦朗声道:“彭材,某早知尔等为周瑜所逼,退缩彭蠡,无处可去,何不归顺于我,光宗耀祖?助纣为虐,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哈哈哈,好一个兴汉讨贼!”彭材仰天厉笑道:“我等走到这个地步,正是被官府所逼,这都是刘家人干的好事,还要老子帮你们重现站起来,再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刘琦叹道:“昔日朝廷腐败,乃宦官弄权,奸臣篡逆,我大汉强盛之时,也有文景之治、光武中兴,百姓安乐,只要上下一心,可再创盛世,我看你也是一位豪杰,当识时务,何必执迷不悟?” 彭材冷笑道:“休要花言巧语!你虽是汉室宗亲,但无权封侯拜将,我凭什么要跟你?今日杀了你,我等便一战成名,曹丞相必有重赏。” 刘琦无奈,这就是老曹最大的优势,可以随便封侯拜将,自己和孙权这些人,虽能开府,但封的也不过杂号将军,爵位就更别想了。 彭材也担心吴军赶来,不再废话,将令旗挥动,大喝道:“儿郎们,杀刘琦,取富贵!” 咚咚咚——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云雾中鼓声大作,如同闷雷一般,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彭材扭头看去,只见远处船帆飘动,遮天蔽日,如黑云一般滚滚而来,不由大惊。 刘琦大喝道:“彭材,你已被包围了,现在归顺于我,还不算晚。” “哈哈哈,白日做梦!”彭材仰天大笑:“我等都被狗官欺压,与刘家人势不两立,老子被包围,你又何尝不是?” 彭材心知中计,反倒破釜沉舟,歇斯底里吼道:“弟兄们,杀了刘琦,扬名天下!” 各处战鼓响动,贼人战船四面围攻上来,携裹着被官府欺压的愤怒,临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刘琦见劝降不成,一声叹息,桓灵时期的大汉,已经不得人心,不然黄巾之乱不会有那么多人响应。 眼前的这些人,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何尝又不是敢于反抗的英雄豪杰? 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各为其主,历史只能由胜利者来书写,他们的结局,不过是一群流寇水贼罢了! 思索之间,双方已经交手,甘宁、苏飞各领一军,战船左右排列,等贼军靠近,弩箭齐发,不少人惨叫落水。 正面彭材神色狰狞,命人直冲刘琦所在的楼船,手持一柄大刀,决心要杀身成仁,一战扬名! 这些彭蠡水贼也颇有实力,一万多兵力,有七八艘楼船,可能还有部分是缴获吴军的,怪不得周瑜一直奈何不得。 船头破浪而来,水花飞溅,赵云站在刘琦身旁,弯弓搭箭,接连三箭,便听呼啦啦作响,贼船的船帆应声落下。 贼军楼船猛然失去风力,舵手掌控不及,摇摇摆摆便冲过来,船身剧烈摇晃,几名贼人被甩下船去。 彭材仗着技术娴熟,一手把住船舷,等两船靠近,大吼一声,竟翻身跃起,翻过船舷直往船头掉过来。 在他身后,十几名随从也不甘落后,个个身形矫健,提刀跳船,直奔刘琦而来。 赵云横枪在手,沉声喝道:“吾乃常山赵子龙,刘将军仁义满天下,尔等还不速降?” “去死!”彭材双目赤红,根本不听赵云的话,挥刀便扑上来。 赵云见此人冥顽不灵,双目微凛,微微踏前一步,亮银枪猛然抖动,如灵蛇出洞。 彭材见眼前瞬间出现无数枪影,分不出真假,顿时大惊,还未等反应过来,手腕一震,大刀飞了出去,下意识大叫道:“枪下……” 话音未落,亮银枪已经刺进胸口,彭材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袍将军,口吐鲜血缓缓倒下。 刘琦的手按着剑柄,还未出手,登船的贼人也全部被杀死,虽说这些水贼也有些本事,但比起赵云和白毦兵,却差得远了。 楼船上贼军见彭材一个照面被杀,大惊失色,急忙叫喊水手转舵,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只大船撞在一起,剧烈摇晃。 赵云速度也不慢,带着白毦兵反攻上敌船,边杀边劝降,转眼间最大的楼船便被控制下来。 甘宁和苏飞也指挥水军围追堵截,贼军虽然数量众多,但奈何装备不如荆州军精良,再加上连弩的威力,根本无法突破防线。 刘琦命人将彭材首级割下,悬挂于桅杆之上,叫水军叫喊劝降,这些贼人水性不错,加以训练就是强悍的水军,交给甘宁去管教,一定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此时外围吴军也已杀到,重重叠叠的战船横冲直撞,箭如雨下,所过之处,船只粉碎,贼人落水,死伤无数。 这支东吴水军正是从柴桑调来,他们对彭蠡水贼痛恨已久,加之贼人冒充吴军截杀刘琦,想要栽赃陷害,根本不会手下留情,见人便杀。 外围的贼人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四面战船逼近,想要逃却逃不掉,都往内部挤过来。 荆州水军被围在核心,最高处挂着彭材的人头,消息传开,贼人士气大跌,惊慌失措,此时听到劝降声,纷纷登船求饶。 甘宁提刀站在楼船之上,大红斗篷迎风招展,命水军中间让出一道口子,贼船便如鱼群一般争先恐后闯进来。 苏飞则在船队中呼喊劝降,叫贼人放下武器,登上战船,水军则登上敌船,将其一一掌控。 刚才还刀兵相向,不死不休的荆州兵,此时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贼人上船之后,全都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等东吴水军杀到近前,水域中央已经停满数百大小船只,密密麻麻拥挤一处,仿佛一座孤岛。 当先一将追到近前,见贼军还在死命挤进去,抱拳道:“多谢刘将军相助,在下柴桑徐盛,请将贼人交出,一并处置。” “哈哈哈,徐将军此言差矣!”甘宁举刀指了一圈,大笑道:“只要进入这个的圈子,他们便是我的人了。” 徐盛蹙眉道:“这些贼人啸聚鄱阳十数年,作恶多端,将军何必庇护?” 甘宁朗声道:“圣人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们既然愿降,就该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必赶尽杀绝?” 徐盛沉声道:“贼终究是贼,狗改不了吃屎,纵之又会作恶,岂能养虎为患。” “放你……”甘宁勃然大怒,拄着刀挑眉道:“批娃儿,你在教老子做事?” 第214章 郁气难消 徐盛虽听不太懂甘宁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正要理论,周瑜已驾船赶到,命船队后退。 不觉夕阳已落,天地昏暗下来,各船上点起火把,照得江上灯火通明,又是另一番壮景。 刘琦上前相迎,抱拳笑道:“大都督来得正是时候,贼军已被消灭,再无后顾之忧矣!” 周瑜还礼道:“全仗将军以身试敌,方能大获成功,然此贼作恶多端,可否交给在下处置?” 刘琦回头看了一眼惊慌的贼军,笑道:“他们既已归顺于我,便是荆州之民,还请都督开恩,由我带回荆州,也不会危及江东。” “如此也好!”周瑜此时也只好答应。 先前双方就有约定,消灭贼军,缴获的物资各归所有,没想到刘琦竟吴军相逼,劝降贼军,又捡了个便宜。 刘琦言道:“前日一别,听闻都督贵体欠安,不知情况如何?” “有劳将军挂怀,并无大碍!”周瑜淡淡一笑,忽又叹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若有在江东还有未尽之事,瑜愿代为效劳。” 刘琦笑道:“此番江东之行,大获成功,只要你我东西呼应,同心破曹,他日会师中原,还有再见之日。” 周瑜心中暗叹,正要再试探,忽然徐盛驾船到近前:“大都督,上游有船队逼近,不知何方人马。” 周瑜大惊,忙传令列阵御敌,甘宁也将船队摆开,俘虏的贼人全部集中到两艘大船上,开到后方,以免趁机作乱。 正列阵之时,江上鼓声大作,无数火把亮起,竟铺满整个江面,放眼望去,竟有千余艘战船,大小各不相同,如同猛兽袭来。 周瑜神情凝重,只见那船队行动自如,进退有序,若这是鄱阳湖贼军主力,必是一场恶仗。 双方列于鄱阳湖口,原本宽阔的江面显得拥挤起来,一艘高大的斗舰之上,一人长身而立,手持大刀,三尺长髯迎风飘洒。 “是云长!”赵云一看那身形轮廓,便惊叫起来。 刘琦也隐约看出来是关羽,这神态和气势,还有那火光下的青龙刀,除了二爷还有谁能做到? 双方隔着火光对望,一艘船破浪而来,船头上一员小将朗声道:“某乃左将军关羽麾下关平是也,早早放了刘将军,否则杀入江东,片甲不留!” 周瑜听说是江夏水军,剑眉微蹙,看这阵势,荆州水军实力不容小觑,关羽所乘的那艘斗舰,足比孙权的青龙战舰。 再看看甘宁带来的那些船只,简直破败寒酸,大家初时还笑荆州水军不堪一击,如今看来,是在故意藏拙。 “好嚣张的关羽,欺人太甚……”徐盛毕竟年轻气盛,见关羽父子如此说话,又要上前理论。 周瑜却微微摇头,只见后方船队中,刘琦的楼船缓缓而出,向关平笑道:“关兄不必着急,我等安然无恙。” 关平惊喜道:“大公子,你在这里,太好了!” 刘琦慨然道:“二叔,他果然出手了!” 谁也没想到关羽来得如此之快,看来他们也一直在监视东吴动静,听到厮杀,以为是堵截自己,马上出兵来战。 关平向后打出火号,刘磐也驾船随后赶来,见双方果然并未厮杀,真是虚惊一场。 刘琦招呼甘宁带兵回队,近前向周瑜道别:“大都督,前面是蕲春界首,我等告辞,就不劳远送了!” 周瑜双目微凛,淡淡道:“将军支援江东,恐未尽全力吧?” 刘琦大笑道:“这世上哪有帮忙还赔上家底的道理?我素知江东水军强盛,又何必贻笑大方,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关公门前耍大刀?”周瑜一怔,摇头失笑,心想关羽的刀法,倒也睥睨当世。 刘琦虽然说的直白,但也不无道理,先前两家非亲非故,甚至还是仇家,能来帮忙就不错了。 若非刘琦留守大营,濡须之战就中了曹贼诡计,差点身败名裂。 唯一的遗憾,就是刘琦始终不肯告知那个秘密,愣神之间,荆州水军已驾船远去。 徐盛也看得愣住了,慨然道:“想不到关羽竟也会练水军,比之黄祖时期,又强数倍。” 周瑜望着江上灯火万点,远处战船密布,一片欢声笑语,有此军容,再想取江夏,简直难如登天。 徐盛正传令船队收回,忽然周瑜浑身一震,大叫道:“快取快船来。” 徐盛回头还要动问,周瑜下船登上小舟,由两名心腹之人摇橹直追向荆州船队。 此时刘琦正与关羽见礼,果然他们日夜监视江面动静,探知船队将到疆界,正准备迎接刘琦,却见被东吴船队围攻,马上报知关羽来解围,反应可谓神速。 关平禀告道:“大公子,周瑜追来了!” 刘琦来到船头,见周瑜竟只身驾着一艘快船而来,想起他之前几次试探,难道查出孙策被害,心中害怕,要跟自己回荆州? 正异想天开时,却听周瑜招呼道:“贱内有些衣物要交给大姐,适才作战忘了交代,可否请子龙来取?” “嗐!”刘琦大感失望,让赵云去拿,周瑜亲自送来,派别人去也不合适。 赵云下软梯也上小船,二人到了江心,周瑜将他接到船上,拿出一个包裹:“这是小乔特意缝制的衣服,交给大姐,叫她到了荆州,切莫挂怀,若得闲空……可到柴桑探视。” 赵云双手接过:“多谢!” 周瑜扫视左右,言道:“这小船之上,除我家将心腹外,便只有你我二人,不知大姐可有言语转告?” 赵云摇头道:“不曾有。” 周瑜深吸一口气:“若论亲情,我该叫将军一声姐夫,正所谓闭门一家亲,若是大姐有为难之事,或未了心愿,不妨相告,我定会全力而为。” 赵云再次摇头道:“夫人未曾告知。” 周瑜急得心中气血翻涌,强笑道:“那日在甘露寺相亲,小乔见大姐双目通红,似乎有无尽心事,子龙若知一二,可否见告?大姐此去荆州,若还在江东有所牵挂,岂非心中难安?” 赵云看着周瑜急切的目光,双目深邃冷静,抿着嘴再次摇头。 周瑜看出来赵云绝不会私自告知此事,倍感失望,仰天一声长叹,命人将小船开回,送走赵云。 看着荆州船队远去,火光缓缓消失在夜幕之中,仿佛心中的一点火焰也被熄灭,只觉胸腹积郁胀痛,趴在船边呕吐不止。 薆荳看書 第211章 踌躇满志 船队回到夏口,已是平明时分,众人依次下船见礼。 拜见夫人孙尚香后,赵云又让大乔见过关羽,自从刘备死后,赵云便以关羽为兄长,再加上白马之盟,也是情同手足。 赵云的婚事,早已传遍江东,关羽在江夏也有所耳闻,此时见大乔容貌果然动人心魄,没想到人称好色的刘琦竟舍得割爱。 在祝福的同时,不禁想起一段往事,轻抚长髯看向远处,心中暗叹:同为主公,大公子胸襟远胜曹孟德矣! 在夏口休息一日,晚上摆宴庆功,说起濡须之战,连关羽都大赞刘琦胆魄惊人,竟敢只身面对曹仁大军。 众人也都纷纷赞叹,虽说有赵云护卫,但经此一战,刘琦也彻底摆脱了膏腴子弟、病弱娇嫩的形象,初现一方诸侯的豪气。 酒宴散后,刘琦单独留关羽、伊籍、甘宁等商议军情,去江东不过是做人情,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刘琦言道:“我与江东已结亲同盟,东南无需顾虑,接下来当以定陇蜀为主,二叔明日便准备起程,往南阳统兵。” 关羽卧蚕眉微蹙,抱拳道:“若因某治江夏不力,大公子只管言明,某自当改之。” “二叔说哪里话来?”刘琦摆手笑道:“今后孙刘同心破曹兴汉,江夏短期内不会用兵,只需设防即可。二叔留在此地岂非大材小用?曹贼调张辽到昆阳,便有威慑荆州之意,非二叔虎威不足以对峙。二叔到宛城,必能反镇曹军,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我与孙权才好从容出兵。” 关羽听罢丹凤眼微眯,十分享受,轻抚长髯淡笑道:“莫说是张文远在,就是曹贼亲至,关某何惧?” 伊籍言道:“两家虽是同盟,但各为其主,不可不防,江夏还需心腹大将镇守,我看刘将军最适合不过。” 刘磐大笑道:“江东众将,除太史慈外,其余皆不足为惧。” 刘磐当年守长沙,就敢出兵骚扰豫章,若不是孙策调来太史慈,差点被他杀进扬州,能力毋庸置疑。 刘琦却摇头道:“子雄要随我取汉中,我已调文聘前来赴任,有他在此,江夏便固若金汤。” 伊籍有些不放心:“文将军从未担任郡守,单独统兵,恐不足以胜任。” 刘琦言道:“有先生在此辅佐治政,文将军只管练兵防戍,一文一武,足保江夏。” 说实话若论防守,文聘比关羽更让人放心,毕竟有历史先例,关羽还在放在前线吓人更好。 文聘也是刘表部下的大将,伊籍也再无异议,点头笑道:“云长去南阳也好,正好可为关平完成婚事,倒也了却一桩心愿。” 刘琦诧异道:“不知关平与哪家女子婚配?” 关羽抚须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琦左右看看,却见黄忠点头道:“正是犬女。” “哦?”刘琦倒有些意外,旋即抚掌大笑道:“二位结为亲家,当真可喜可贺。” 关羽一直看不起黄忠老迈,现在当了关平老丈人,那还不得客气点? 关羽言道:“还要多谢伊先生为媒,若非他有意撮合,我平儿又不知何时才能娶亲。” 刘琦举杯笑道:“先生这个媒人当得妙,也为二位将军、关平道喜,干!” 众人一起举杯,欢笑不绝,关平又被关羽叫到跟前,向大家一一敬酒。 看着这一幕,关羽也是感慨不已,说起来关平早到了成家年龄,但这几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居无定所,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如今总算也要成家立业了。 在夏口休整一日,回到襄阳,又免不了要摆一桌酒席,刘表宴请各界名士,儿子竟能娶来孙坚的女儿,这是多大的牌面? 外要应酬宾客官员,内要应付几位夫人,刘琦忙得不可开交,两头都不得空闲。 终于忙完杂事,又与诸葛亮等商议军情,各方情报汇总到一处,九州之地风云再起,战火连天。 周瑜清剿彭蠡水贼之后,探知刘琦调关羽去南阳,也将柴桑水军主力调往曲阿,准备攻取淮南。 关中大战一触即发,马超、韩遂集合二十万人马,自天水到陈仓,都是西凉骑兵,浩浩荡荡涌入关中,与曹军对峙于渭水。 此次马超急于报仇,请来数万羌兵,也不加以约束,沿途抢掠,搅得西凉到陇西一路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不过令刘琦意外的是,曹操到了长安,便将灭马腾的功臣司马懿调离,让他继续回许昌教导文学,看来还是对此人充满戒心。 诸葛亮言道:“张将军已兵进江州,蜀军不日便退,张鲁若闻报,必会急于进兵,强攻剑阁,此乃取汉中良机也!” 刘琦点头道:“甘将军已回洞庭,水军主力随后便可开往江州,此一路无需担心,汉中由我亲自去取。” 诸葛亮抱拳道:“公子新婚未久,当多陪夫人才是,吾闻刘牧近来身体不适,也该侍奉左右,汉中之事,亮愿为代劳。” 刘琦笑道:“今汉中空虚,已是囊中之物,何须军师前往?荆州重地,更为紧要,曹贼留张辽、夏侯渊屯兵豫州,未必便没有觊觎荆州之意。更何况连弩、投石车等器具也在研发,这后方之事繁杂,非军师不能胜任。” 诸葛亮应允道:“公子托付,亮自当竭心尽力,然汉中虽空虚,但山险路远,张鲁又极得人心,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万不可大意!” 刘琦言道:“军师放心,待取了两川之地,便可北伐中原!届时我率益州之众出秦川,先生与云长将荆州之兵出宛洛,东有孙权策应,合力除灭曹贼,兴复汉室指日可待!” “此正亮所谋耳!”诸葛亮也听得眼前一亮,躬身道:“诚如是,亮此生何憾?” 刘琦忙扶起诸葛亮,慨然道:“吾今以萧何之任托付,将来北伐之时,先生又为吾之子房,一人充两人之职,多劳军师了。” 诸葛亮展颜笑道:“若得汉室再兴,将军驾临长安,还复洛阳,亮呕心沥血,在所不辞!” 二人把臂而笑,刘琦也自觉踌躇满志,甚至有点鼻头发酸,以现在的家底,只要不浪,足以成就一番霸业! 丞相再也不用六出祁山,泪洒渭水畔,病倒五丈原,带着无尽遗憾撒手人寰! 他日与诸葛亮跨马长安,游遍洛阳,丞相心中该是何等欣慰? 第212章 叶县集市 刘琦自江东回归,马上便调关羽到南阳,消息传到中原,军民震动。 前几日刘琦刚传令在叶县撤防,并宣布将此地作为连接中原及江南的中转地,无论客商行人,只要如数纳税,不惹是生非,不再查其身份来历。 战乱期间,多少货物积压,商人们早已急不可耐,不少商队连夜涌入叶县,谁都知道此事风险极大,但利润也极为可观。 三日时间全城大街小巷都成了集市,那些商铺、民房更被抢售一空,大小货物云集城内,叶县灯火彻夜通明。 就在大家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时,关羽到南阳的消息传来,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不少人心头喜悦减半,甚至觉得有些压抑。 关羽的威名,早已响彻中原,如果他领兵来攻许昌,叶县首当其冲要遭殃,一时间所有人又开始观望,踟蹰不前。 张辽先前本就怀疑刘琦撤兵故弄玄虚,果然关羽后脚便到宛城,马上加派斥候打探荆州动静,快马每日至少禀告两次。 叶县城风雨飘摇,人心惶惶,唯有一人却云淡风轻,坦然自若,还在有条不紊地调动货物,每日散布各集市去赚钱。 “大公子,今日又赚三万余,该收手了。” 黄昏时分,一位管家拿着账本快步走进大院,神情喜忧参半。 夏侯楙却懒洋洋靠在太师椅中,轻笑道:“不必担心,他们越乱,越急着将货物脱手,我便赚得越多,如此才能更好为丞相筹备军资。” 管家焦急道:“大公子,老奴以为知足常乐,要适可而止。人人都传刘琦准备攻许昌,关羽很可能明日便杀到,到时候玉石俱焚,两手空空啊!” “人人都说的,便对吗?”夏侯楙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缓缓道:“我们每日赚三万,刘琦很可能每日便能赚十万。叶县如今可是摇钱树,聚宝盆,他怎舍得将之毁弃?放心吧,我了解刘琦!” 管家将信将疑,又去调货,夏侯楙却一声叹息,虽然每日赚不少,但对他来说,却觉得吃了大亏。 刘琦当初说要在叶县设集市,他也曾向曹操建议,将昆阳也撤兵设为集市,却被曹操大骂一顿,真正好心当作驴肝肺。 如今看到叶县的盛况,便感叹遇人不淑,要是他与刘琦合作,将天下财富收入囊中也不在话下。 如今刘琦坐享其成,日进斗金,夏侯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赚得越多便觉亏得越多。 “来人,更衣!”夜幕降临,夏侯楙照例出门。 他喜欢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甚至为了几个铜子吵得面红耳赤,仿佛每个人的呼吸都充满金钱的味道。 “大公子,汉源钱庄今日开张,听说新出了钱票,可直接到穰县、襄阳、江陵、长沙几处兑换,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钱票?”夏侯楙一怔,摆手道:“去看看!” 转过大街,便是府衙附近,左边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原本的一间三层酒楼被改成鎏金色,上面竖着一块木牌:汉源钱庄。 左右各有一行醒目的红字:荆州官营;钱票、存款、借贷、典当 只见门口人头攒动,都在打听这钱庄的来历,虽然钱庄借贷和典当屡见不鲜,世家豪族更有以此为主营收入的。 但官营的钱庄还是首次出现,尤其前面的钱票和存款两项,极为新奇,闻所未闻,所有人都来一探究竟。 “荆州官营?”夏侯楙远远看着,也大感意外,旋即眼睛一亮,拍手道:“这钱庄既是刘琦开的,必定能赚钱,快去打听清楚。” 带着两名随从快步向前,忽然左边赌坊里抛出一人,直接撞在夏侯楙身上,里面传出大骂声:“没钱还敢来赌,下次取你腰子!” 夏侯楙被撞得连退数步,正要呵斥,那人赶忙爬起来赔罪,不由眼睛瞪大:“你你你……你是张维?” 那人吃了一惊,待看清是夏侯楙,顿时脸色大变,起身就要逃走,却被两名随从按住。 夏侯楙脸色阴沉,上前沉声道:“小子,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你上次在襄阳骗得我好苦,我饶不了你!” 张维见无法逃脱,跪地求饶:“夏侯公子,小人也是受害者啊!如今家产赔光,已经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求你放我一条狗命吧!” “你还装?”夏侯楙大怒道:“你分明是刘琦安排的细作,故意骗我上当。” “天地良心啊!”张维叫苦道:“我与刘琦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怎会成他的细作?若果真如此,又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夏侯楙上下打量一番,见张维面容消瘦,须发凌乱,一副落魄模样,示意一名随从到赌坊去打探消息,带着张维先回庄中。 张维则一路诉苦,说他那日自襄江冲到下游,侥幸活命,但也无法再回襄阳,为躲避刘琦追查往中原逃命。 奈何两军交战,边境盘查极严,只好躲进山中,近日听说叶县不再查问身份,这才混进来,每日在赌场坑蒙拐骗,刚才又被人发觉,驱赶出来。 不多时随从来报,一切果然如张维所说,夏侯楙便信了七八分,想他那么多金砖,偌大的庄园化为乌有,也有些同情起来。 想了想便问道:“眼下我正是用人之际,你可愿为我效命?” “若是叫我入商贾贱业,还请公子免开尊口!”张维忽然硬气起来:“我堂堂三公之后,祖上历代读书做官,岂能做那钻营谋利之人?” “我呸!”夏侯楙气得破口大骂:“你小子混迹赌场,坑蒙拐骗,如同乞丐一般,还敢大言不惭?” “我人穷志不短!”张维傲然道:“在下虽在赌场,但也是凭三寸不烂之舌糊口,正所谓出污泥而不染也!若是一旦入贱业,便再难有翻身出头之日,岂不令祖宗蒙羞?” “你个混……好好好!”夏侯楙骂了一半,忽然拍手叫好起来,点头道:“落魄如此,竟还不忘出身,志存高远。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我很欣赏你哦!” 张维一怔,又偏过头去:“夏侯公子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但不过经营治家而已,钱财不过过眼烟云。公子非在下所寻明主,恕难从命。” “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个商人吗?”夏侯楙冷然一笑,抱着胳膊缓缓道:“若我是奉丞相密令行事,又当如何?” 第213章 中原震动 “当真?”张维吃了一惊,旋即又摇头笑道:“公子休要欺我,你同族子弟中,曹丕、夏侯霸等皆为翘楚,各习文练武,准备为国效力,公子却在这里纸醉金迷,盈利为乐,曹丞相岂能委以重任?” “你懂个……”夏侯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我有丞相密令,也为国效命,你又当如何?” 张维思索片刻,问道:“若我果真立功,能否见到曹丞相?” 夏侯楙见张维竟敢主动去见曹操,愈发确信无疑,笑道:“放心,只要有了功劳,丞相必有升赏,将来加官进爵,一样光耀门庭。” 张维这次抱拳道:“敢问公子现任何职,欲为何事?” 夏侯楙轻咳一声,示意左右都退下,将曹操让他以行商为名,暗地里调查荆州情报之事说了一遍。 襄阳别院现在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夏侯楙正愁无人可用,张维若愿听命,将来必有重用。 张维听罢大喜,重新施礼道:“公子实乃在下伯乐,若肯委用,自当竭尽全力。” 夏侯楙言道:“你可知细作职责,能否探知荆州军情?” 张维点头道:“荆州之地,我最熟悉,也有不少故友挚交,打探消息易如反掌,否则早已被刘琦拿住。” 夏侯楙闻言差点激动得跳起来,拍掌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 张维慨然道:“其实就在这叶县,官兵中也有几人与在下相识,在赌场遇到过几次,只是眼下落魄,无颜相见而已。” “这有何难?”夏侯楙豪横地一摆手,“从今日起,我每天资助你三千、不五千、不一万钱,你尽管花销。半月为限,若果真能打探来重要消息,便记功劳。” “多谢公子!”张维躬身施礼:“若能助丞相拿下荆州,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夏侯楙暗自得意,马上摆宴为张维接风,二人商议如何打探消息,建立情报组织,越聊越投机,喝得大醉方休。 次日一早,张维换上一身丝绸罗衫,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公子,儒雅至极。 “果然人靠衣衫马靠装!”夏侯楙大为赞赏,命人取来包裹交给张维,“我等你好消息。” 张维拿着包裹出门而去,夏侯楙命人随后跟着,若是这小子敢卷钱跑路,直接将其斩杀。 吃过早饭又去汉源钱庄,打听到掌柜的竟是刘琦大舅子习泽,原先在长沙经营产业,竟调来叶县开钱庄,愈发笃定刘琦不会在这里用兵。 下午从钱庄出来,夏侯楙脑瓜子嗡嗡的,还在为钱票和存款之事震惊,刘琦这赚钱方法,简直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 但刘琦是一方之主,说一不二,自己却不过是个白身,虽是曹操的女婿,但未必也能说服曹操照做。 眼看又一项赚钱计划要落空,夏侯楙更如百爪挠心,一路唉声叹气,琢磨着要不要拉上曹丕,以嫡长子的名义开设私人钱庄,效仿刘琦? 回到庄中,下人来报,张维一早上便将一万钱在赌场输光,剩了一小部分找家酒楼住下,已大醉睡去。 管家闻言大怒,就要去找张维算账,夏侯楙却拦住他,既然给了张维半月时间,就要言而有信,十几万钱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一连三日,夏侯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在想着如何开设钱庄,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些钱票比公文还要严整,非但纸张质量极为上乘,而且字迹也非手写,他根本做不出来。 正懊恼之际,却见张维兴冲冲而来,见了夏侯楙一愣:“数日未见,公子何以憔悴至此?” 再次见面,两人的情形好似调换了一般,只见夏侯楙双目充血,眼皮浮肿,头发散乱,甚至有些呆滞。 夏侯楙叹了口气,看一眼张维,愕然道:“你这是?” 张维摸了摸光滑的面颊,叹道:“我虽逃出荆州,刘琦也不以为意,但为防万一,还是剃须易容,权当以此铭志吧!” 夏侯楙回过神来,言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先生忍辱负重,我一定不会相忘,不知这几日有何收获?” 张维低声道:“在下已查探清楚,刘琦在南阳调兵,不过是虚张声势,实则想暗取汉中,人马可能已经出发。” “什么?”夏侯楙大惊,“消息可准确?” 张维拍着胸口保证:“那数万钱我都输给官兵,才套问的消息,在下敢拿脑袋担保!” “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夏侯楙忽然冷笑起来,点头道:“算你大功一件,我自会记下,即日禀告丞相。” 张维忙道:“在下如今身份特殊,未成功之前,千万不可泄露,否则如何再去打探消息?” “对对对,先生所言极是!”夏侯楙拍着额头笑道:“放心,你的身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后费用如旧。待功成之日,我亲自向丞相引荐。” 张维千恩万谢而去,夏侯楙也长出一口气,命管家加量购买荆州货品,而北方来的货物正在抛售,要大量囤积,趁着人心不稳狠赚一笔。 随后亲自写三封密信,派人送往昆阳、许昌和长安,夏侯渊这个二叔一向瞧不起自己,这次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 刘琦让关羽在南阳练兵,大造声势,暗中筹划直取汉中。 恰逢蒯越告病辞职,便命刘先为治中,由诸葛亮兼任别驾,总领荆州事务,另设荆南四郡为湘州,以邓芝为都督。 这次出兵汉中,意在速战速决,除了刘磐、黄忠外,还有赵云、陈到二将,再加上寇封、刘贤几位年轻人,对付张鲁的那些部将足够了。 一个二爷放在宛城,便让中原震动,曹军对荆州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由攻势就变为守势,心理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目前的局势也符合历史上诸葛亮对刘备的谋划,如果取益州的时候庞统没有冒进身亡,诸葛亮不用入川帮忙,与关羽留守荆州,哪有吕蒙什么事? 如今自己手里的牌比刘备还要好,局势也更加明朗,一鼓作气拿下两川之地,复兴汉室大有可为。 第214章 兵进汉中 荆州两万精兵分批进入上庸,刘琦等人自汉水水路悄然到房陵,与早早备战的魏延会合。 临行之时,太史慈还在昏迷之中,华佗虽然为他治好伤口,但那奇怪的毒几人却束手无策。 这种毒极为罕见,也不致命,甚至平时都不觉有什么异样,这可难倒了建安两大神医,外加两个太医之子。 刘琦将此事告知诸葛亮,让他代为调查分析,同时找个时机与太史享、虞翻二人商议,看看能否找到线索,最好顺便将两人策反。 没办法,谁让诸葛亮对医术也略懂一二,又最善揣摩人心,辩才也是当世一流,只好能者多劳,让他参与其中。 房陵、上庸、西城三地原本属汉中郡,后张鲁割据汉中,申耽兄弟独领上庸、西城,东面的房陵空虚,刘表趁机占领汉水上游以保南阳。 此三地处于大巴山与秦岭夹峙的峡谷之中,汉水从中流过,山岭绝涧蜿蜒其间,地势复杂,道路险峻,就算兵马勉强能行,粮草转运也极为困难。 这也是曹魏和司马氏几次攻打汉中,只从关中秦岭用兵,却未考虑从南阳出兵的原因。 如今刘琦早做部署,收降申耽兄弟,将这段最艰难的道路拿下,又有沿途支援供应,才敢出兵,饶是如此,也只调两万人马分批前行。 人马到西城会合,已是一月以后,申耽兄弟早已备好粮草车马,将汉中情形详细禀告。 张鲁命其弟张卫攻西川,攻破葭萌关后正在观望,忽闻张飞已拿下江州,立刻又攻打剑门关,生怕荆州兵先一步取了益州。 汉中主力此时全都深入蜀道,张鲁留守后方,领兵将领只有杨任驻军阳平关,以防西凉军趁机偷袭。 魏延大喜道:“既如此,何不马上出兵,我半月便可杀到南郑,生擒张鲁。” 申耽却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汉中之地,百姓皆尊张鲁如神灵,人人供奉,兵马一旦入境,必会被其察觉。” 魏延摆手笑道:“区区教众有何惧哉?就是当年黄巾军,也一样难挡官兵锋锐,张角兄弟早已除灭,米贼偏安汉中,早该清剿了。” 徐庶言道:“张鲁虽如张角之流,然政教合一,为汉中百姓称道,自有过人之处,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杀此人,以免人心背离,境内骚乱。” 刘磐冷笑道:“张鲁野心勃勃,竟想划地传道,以教治民,此乃愚民之术,并非定国安邦之策,旁门左道岂能长久?” 刘琦听众人议论,吩咐道:“此次取汉中,我要以此为根据,南开西川之门,北通关中之路,不可扰攘境内,滥杀无辜,否则三五年难以恢复生机,乃自掘陷阱,诸位谨记。” 众将领命,徐庶言道:“兵贵神速,不管他张鲁有多少眼线,此时只管大军出动,赶在张卫回援之前拿下汉中,便可大功告成。” 刘琦命赵云为先锋,申耽、申仪为向导,领轻骑杀奔城固,只要拿下城固,进入汉中平坦开阔之地,就不用再为粮草担忧。 盛夏之际,骄阳似火,漫山遍野鲜花盛开,景色宜人,但也同样酷热难耐,行程较为缓慢。 张鲁自出兵攻打益州,阎圃便劝他要防备荆州军,虽说两家和好,但人心叵测,要以防万一,申耽兄弟只顾自保,不足为信。 张鲁虽不以为意,只随口吩咐属下一句,命各部众注意西城动静,但各部祭酒和教众却十分认真,层层传达下来,竟成了教中最高敕令。 荆州兵才出动,马上便被百姓发现,往义舍报信,义舍自有鬼卒上报祭酒,消息转眼便传到南郑。 杨松自从荆州归来,狠赚一笔,对刘琦感恩戴德,又在凤祥号入股,准备打通汉中通往西凉的商路,忽然战报传到,惊得无以复加。 愣了半晌才摇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刘琦怎会向汉中出兵?” 祭酒急禀道:“带路将领便是申耽兄弟,他们早已投刘琦,请速报师君。” 杨松慌了手脚,出使荆州结好刘琦,是他一力促成,两家约定攻打益州,如今刘琦反来取汉中,叫他如何向张鲁禀告? 正在此时,兄弟杨柏前来商议组建镖局之事,杨松与之商议对策。 杨柏闻言却大笑道:“兄长岂不闻福兮祸所依?此乃我杨氏建功立业之时。” 杨松蹙眉道:“何出此言?” 杨柏言道:“兄弟我练兵多年,但师君却从不让我统兵出战,军功都让杨任、杨昂占去。此番若攻入益州,他兄弟二人立下大功,必会位在你我之上,若弟此番立功,便无惧他二人!” 汉中杨氏虽然最为强盛,但已经繁衍出好几个分支,家族子弟众多,年轻一辈时常明争暗斗,杨任、杨昂在沔阳,杨松、杨柏在南郑,两个实力最强的分支,竞争自然也就最大。 “贤弟亦为汉中大将,何惧申耽二人?”杨松恍然,旋即又蹙眉道:“但申耽投靠刘琦,此事我并未禀告师君,留下隐患,这该如何是好?” 杨柏冷笑道:“兄长可报知师君,就说申耽兄弟不甘居于上庸偏僻之地,觊觎汉中财富,勾结刘琦来谋我汉中,荐弟为将前往御敌,斩此二人立威,兄长再去与刘琦商谈,退荆州之兵,保住汉中,任他杨昂兄弟多大的功劳,都抵不过保家之功。” 杨松大喜,马上来见张鲁,张鲁正在筹粮拨钱,攻打剑阁战事正急,张卫请求多发奖励,鼓舞三军早日破关,否则被张飞先一步入蜀,可就白忙活了。 听到荆州兵进入汉中境内,张鲁大惊,大骂道:“申耽、申仪二狗贼,竟然引狼入室!” 杨松叹道:“先前刘琦派兵攻上庸,还是属下为两家解和,谁知此二人恩将仇报,着实可恨。” “竖子不得好死!”张鲁惊怒不已,拿着账册的手忍不住发抖,急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松言道:“罪魁祸首乃申耽兄弟,可出兵拒敌,斩此二人以振军威,属下愿再冒死去见刘琦,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请他退兵。” 张鲁蹙眉道:“人马皆在剑阁,杨任又守阳平关,何人可拒敌?” 杨松言道:“大将杨柏统兵多年,足以对付申耽二人。” 张鲁大喜,马上传令,命杨柏领精兵一万,往城固拒敌,又派人请阎圃前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