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狼窝!崽崽手握空间度灾年》 第一章 福女小可怜 夏日,艳阳蒸烤大地。 祥云村里一户人家中,传出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婶婶,宁宁真的没有弄坏你的衣服。” “你个死孩子,还想狡辩?那蚕丝衣价格昂贵,是我姐姐家送的,现在被你毁了,你让我穿什么赴宴,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秦大婶边骂边加重手上的力道。 四岁的小女孩哭的可怜,紧紧地缩在角落里。 她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眸里浸润着泪花,哭的鼻头都泛着粉红。 “不是我,是姐姐……”她看向一旁的秦家小女儿秦芳美。 “沈宁宁!”秦芳美突然插话打断,声调瞬间拔高:“我姨夫可是员外郎!等他知道你弄坏我家东西,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大婶凶神恶煞地扬起竹条又狠狠的抽在她的手上:“你认不认错?!” 沈宁宁惨叫一声,小手抱紧自己。 “宁宁没做坏事,宁宁不认……”小家伙疼的浑身都在抖。 被关在柴房的秦奶奶,透过窗户苦苦哀求:“别打了!桂红,我替宁宁向你跪下了,再打下去,她要没命了啊!” 秦大婶不屑地看了秦奶奶一眼。 “嘁,我还不是替娘教训孩子,当初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她捡回来养着,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个小野种上次偷吃鸡蛋,我将她关了三天,出来之后就心怀报复,把我的衣服弄坏了,小小年纪都这样,长大岂不是要做杀人犯去!” 沈宁宁忍着疼,抬起苍白的小脸:“我没有偷吃……” “你们听听,小孤儿撒谎成性了,不打能行吗?!” 秦大婶气急,撸起袖子再次扬起竹条,狠狠抽了下来。 沈宁宁抱着自己,在地上缩成一团。 疼…… 为什么婶婶不愿意相信她? 衣服明明是秦芳美不小心烧破的。 那天她夜里疼的睡不着,就看到秦芳美偷偷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蚕丝衣服,美滋滋的披在身上。 转着圈欣赏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火烛,衣服被烧出了两个洞。 当时她想提醒的,可是她白日里刚被婶婶打了一顿,没有力气讲话。 这会儿,秦大婶下死手揍她,小家伙疼的身体蜷缩。 秦奶奶还在求情,哭的不断抽噎,仿佛快要背过气去。 “差不多行了!快点走吧,不然一会你姐夫的寿宴赶不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大叔皱眉开口,他本就心烦。 正逢灾年,他家田地已经一年没有收成了。 “等会见到你姐夫,让他想想法子,在城里给我谋个差事,不然家里的米缸都要见底了。” 听自家丈夫发话,秦大婶冷哼一声,扔掉竹条,瞥了秦奶奶一眼:“还不都怪你娘!四年前非要捡个孩子回来,这个累赘什么也做不好,天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粮食肯定消耗的快!我要是她,我就没脸活了!” 秦大叔沉着脸,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催促着快些让秦大婶回屋换衣裳。 一家人坐上从村长家借的牛车,正打算走。 秦芳美却眼尖地瞧见,跪在地上的沈宁宁想站起来。 “娘!让沈宁宁跪在这儿反省吧,给她点教训!” “我们美美说得对!沈宁宁,你就跪在这里,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挪动了一点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芳美听到觉得还不够,捡来个石子,在沈宁宁跪着的周围画了一个极小的圈,笑嘻嘻地警告。 “敢出来你就死定了。” 沈宁宁小脸灰扑扑的,跪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他们坐着牛车离开。 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伤口上,浑身疼的厉害。 被关在柴房里的秦奶奶急切地呼唤:“宁宁,慢慢的站起来试试。” 沈宁宁一动不动,呆坐在地上,身上的粗衣沾满土尘。 那双澄澈乌黑的大眼睛,写满了彷徨。 秦奶奶愈发焦急,整个人都慌了。 终于—— 沈宁宁吃痛地嘤咛一声,小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秦奶奶心疼了:“宁宁,都怪奶奶没能力保护你。” 小家伙摇晃着走到柴房附近。 她努力踮起小脚,手伸进窗子想给秦奶奶擦眼泪。 “奶奶不哭啦,宁宁一点都不疼。” 秦奶奶听言,哭的更厉害,止不住地埋怨自己。 前几天,沈宁宁被秦大婶关在柴房里,秦奶奶不忍心,送了一点吃的给小家伙。 结果被秦大婶发现了,直接将秦奶奶关进柴房替沈宁宁反思。 就一直被关到了现在。 忽然! 秦奶奶哭着哭着,就像上不来气一样! 小家伙着急了。 “奶奶!” 她急忙摸了摸右手中指内的那颗小红痣,趁着奶奶看不见闪进了空间。 轻车熟路地拿碗舀了一瓢灵泉水就出来了。 “奶奶,快喝口水!”沈宁宁把碗贴在窗户边,把水隔着窗户全部倒进秦奶奶口中。 过了一会,秦奶奶面色好转,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宁宁别担心,奶奶好多了……” 沈宁宁这才松了口气。 两岁的时候,她不小心触摸到身上的小红痣,无意中来到了这片“仙境”。 里面有吃不完的米面、肉、鸡蛋和新鲜的蔬菜,以及许多沈宁宁不认得的种子,还有数百个装满药草的柜子。 更神奇的是,里面澄澈的泉水,能让她的伤好得更快。 沈宁宁小手抹去眼泪,垫着脚问:“奶奶,你跟我一起到‘仙境’里生活叭?在那里,婶婶欺负不到我们的。” 秦奶奶以为沈宁宁要带她离开,连忙虚弱地摇头。 “你虽是奶奶捡回来的,可你不是没人要的孤儿,当年奶奶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锁如意,那串如意,你可藏好了?” 沈宁宁紧紧点头,掀起衣服,露出白嫩的小肚皮。 那串银锁如意,就被她拿绳子绑在腰上。 “在这儿!” 秦奶奶欣慰点头:“如意的背后刻着沈宁宁三个字,就是你的名字,这个如意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你爹娘肯定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你就可以回家去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沈宁宁似懂非懂,还是把衣服放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宁宁会保护好如意的,等我爹爹娘亲来接我的时候,我把奶奶一起接走!” 秦奶奶笑中带泪。 突然! “娘!我就说这个小孤儿不会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门口传来秦芳美尖锐的声音。 秦大婶他们又回来了! * 作者的碎碎念: 1、本书架空,请勿考据 2、云起书院首发,QQ阅读端可阅读 3、老规矩,高举甜宠大旗,欢迎大家一起来跟我娇养女儿 4、每天2更,每更2000字,稳定后持续加更 喜欢的话别忘记收藏好评投票票,谢谢大家支持 第二章 狼群叼走,千宠百护! “一出门没多久,牛车就坏了,肯定是你这个小野种克我们!” “本就心烦,打死算了!”秦大叔也不耐烦地嚷嚷。 秦大婶听到秦大叔的支持,气势汹汹地去捡起之前扔掉的竹条,走过来一把抓住沈宁宁躲闪的身躯。 “想跑?老秦!你过来按着她!” 沈宁宁小脸惊慌,秦大婶夫妇不管秦奶奶的求饶,一股脑地将怒火全部发泄在沈宁宁身上。 秦芳美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 “娘,她都不听你的话,打,狠狠地打!”她神情狰狞,不断挑唆。 她就是讨厌沈宁宁。 一个小孤儿,却生的那么肤白水灵,村子里谁见了都夸她标致。 家里明明什么好吃的都紧着自己,她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人凭什么这么白嫩! 村长的孙子每次见到秦芳美都要调侃,说她们站在一起,她就像沈宁宁的丫鬟! 沈宁宁的小身子被秦大叔按在地上,挣扎不开,哭泣的惹人心疼。 “婶婶,牛车不是宁宁克坏的。” 秦大婶自然不听,高高扬起竹条,正要抽下来。 忽然,村子里传来不小的骚动,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和细碎的声音—— “狼来了,快跑啊!” “狼?”秦大婶一脸狐疑,指使着秦大叔:“你出去看看,咋回事。” 村子里家养的狗都发出哀嚎的叫声。 他们自家养的鸡也都缩起了脖子,待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秦大叔刚拿起墙边的锄头,打开柴扉,一只庞大的黑影豁然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凶狠的腥气! 竟是一只体格强壮的黑狼! 它直接将秦大叔扑倒,似是带着报复的行为,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住了他刚刚按着沈宁宁的那只手! “啊——” 秦大叔声音凄厉,顿时疼的昏死过去。 吓得秦芳美和秦大婶同时尖叫。 秦大婶转身就跑,踩着堆积在墙角的木头,爬上墙沿就逃了,根本不顾自己的女儿。 数匹狼,咧着尖锐的牙,从那只黑狼身后走进院子里。 秦芳美吓得翻白眼,豁然晕倒,直接坠进了身后的水井中。 这些狼向沈宁宁靠近。 “宁宁!快跑!”秦奶奶急出泪花。 沈宁宁跑不动,小身板发软。 黑狼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幽幽的黄铜色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家伙。 离得太近了,沈宁宁甚至能看见它嘴角边留下的血迹,她紧闭双眼,小手捂住脑袋,做好了被吃的准备。 突然! 黑狼王叼住她的衣领,转头就跑。 狼群尾随在它的身后,撤退的极其迅速。 “快来人啊,狼把孩子叼走了!”秦奶奶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回荡在村子中。 过了好一会,村民们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秦家。 那群狼出现的太突然了,除了咬死了几只家禽,竟然没有伤害除了秦家以外的人。 沈宁宁被狼带着,跑进山林中。 半炷香后,黑狼王才将她放在一处洞穴里。 小家伙害怕,背靠山壁,身子抖的厉害。 她随时准备摸上那颗红痣,躲到“仙境”里去。 狼群坐在她面前,都在打量她。 站在黑狼王身后的两匹狼,嗷呜嗷呜地交头接耳,随即朝沈宁宁玩闹似的呲了呲牙! 听言。 沈宁宁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连忙否认:“你们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也不嫩,是苦的!” 狼群惊讶,对视一眼。 这个小女孩居然能听懂它们交流! 黑狼王迈步上前,朝沈宁宁低吼几声。 小家伙捂嘴,声音软糯,带着惊讶:“你是说你们不会吃我,只是为了救我吗?” 狼群们纷纷跟着黑狼王点头。 方才站在黑狼王身后的那只乌狼,主动走近。 它哼哼两声,沈宁宁却听懂了对方的想法。 原来,这群狼经常能听到小家伙哭,知道她一直受欺负。 它们非常后悔,当年在林子里发现尚在襁褓里的沈宁宁时,就应该把她捡回来。 这不,它们再次听到沈宁宁的哭声,忍无可忍,决定将她救了! 沈宁宁可怜兮兮地问:“那……当初扔我的,是我的爹爹和娘亲吗?” 狼群们摇摇头,表示不知,沈宁宁的眼神黯然下来。 找不到爹娘,她就还得留在这里,跟秦大婶他们生活。 大概是看出小家伙的心思,黑狼王轻轻咬了咬沈宁宁的衣袖,邀请宁宁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狼群兴奋起来,兴奋的嗷嗷叫着表示赞同。 它们的阿爹可是整片山林的黑狼王,没有谁敢惹它们! 何况这个小豆丁可是懂狼语,当然得好好留下来,陪着解闷玩儿。 沈宁宁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燃起了希望:“我可以把奶奶也带过来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狼王点头表示同意。 小家伙高兴极了,她连忙撑着站起来,想跑回家去将奶奶带来。 但是之前挨过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一个没站稳,小屁股啪叽一下,她再次坐在地上。 黑狼王叹气,轻轻嗅了嗅沈宁宁的伤口,示意让沈宁宁先养好伤。 沈宁宁声音糯糯,学着其它狼群嗷呜了两声:“谢谢狼狼!” 她喊完,倒是让狼王一愣。 其余几匹狼顿时围到了沈宁宁身边,挨个给她舔头发顺毛。 小家伙不仅不怕,反而笑的咯咯天真。 在她眼里,这些狼比婶婶和善多了。 它们很凶猛,但不会不讲理,也不会像秦大婶一样,忽然拿起棍子就打她。 就在这时,一只脖子上带着些许白毛的黑狼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响。 它不满地嚎叫了几声,其余的狼嗷呜回应。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听懂了。 它们饿了。 刚刚在村子里,也没有大肆猎杀,所以它们打算去捕猎。 就在这时,它们看向沈宁宁。 用眼神询问,小家伙要不要吃点什么。 沈宁宁连忙摆手:“你们不用出去打猎,我这儿有好多好多吃的!” 她说完,立刻摸上红痣,闪身进了空间,消失在狼群眼前。 活生生的人消失了,吓得狼群直起身来,左右环顾。 不见了?! 下一秒,沈宁宁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她怀里抱着新鲜的猪肉,还有一整只剥皮去毛的鸡。 “你们吃!”小家伙献宝似的,放在了它们面前。 包括黑狼王在内的群狼,惊愕地看着小家伙。 沈宁宁软糯一笑:“我有个仙境,里面什么都有!” 她不敢将这个秘密让其他人知道,可是对狼狼们她却很放心。 她小手抓住黑狼王的爪子,试图将它也带进去,奈何竟是徒劳。 看来,仙境只允许她一人进入。 沈宁宁噘起小嘴,有些沮丧。 这么说来,奶奶也不能跟着她一起在仙境里生活了。 狼群可高兴坏了。 它们捡回来的这个小家伙,不仅能听懂它们说话,还能变出好多好多吃的! 黑狼王将肉分给狼群。 而沈宁宁决定,既然进不去仙境,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 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她将灵泉引了出来,让山上一处原本干涸的泉眼,冒出了灵泉之水。 沈宁宁还在狼穴里堆满了新鲜的肉类和可口的果子。 她在灵泉里泡了半天,第三日,身上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只有浅浅的印子了。 “狼狼,我现在就下山,把奶奶接过来!”她小脸上,全然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黑狼王顿时趴下来,示意沈宁宁到它的背上来。 它们要送沈宁宁下山! 狼群出动,沈宁宁骑着黑狼王,回到了祥云村。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小家伙让它们等在村子附近的山林里。 她一个人走回了秦家。 推开门扉,秦大婶正在晒衣服,扭头看见沈宁宁,跟见鬼了一样。 “你居然没死?!” 小家伙现在一点也不怕她,她知道,狼群们就在附近,会保护她的! 沈宁宁昂起下颌,奶凶奶凶地:“我奶奶呢?我要带奶奶走!” 秦大婶蔑视地瞧着她:“她?被你害死了!” 第三章 奶奶被害死了? “你骗人!” 沈宁宁慌了一下,很快稳住,她才不信呢! 秦大婶斜眼看她,嘲笑:“骗你有啥用?上次狼来了把你叼走,给她吓瘫了!没挺住,可不就死了?” 越说,秦大婶语气越恶毒。 “都是托你的福,狼把你叼走,却没有吃你,一定也是嫌你晦气。沈宁宁啊,你奶奶可是你克死的,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小家伙被说的眼睛通红,死死咬着唇,绝不哭一声! 她迈开小脚就往院子里跑。 “奶奶!奶奶!”沈宁宁一边找一边喊。 柴房里没人,正屋、厨房里,也没有。 甚至奶奶的生活用品也没了。 至此,沈宁宁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奶奶一定是以为她被狼吃了,才会伤心地死了。 她小手抹泪,呜呜地离开院子。 瞧着她的背影,秦大婶扬声:“克死带大自己的奶奶,你也别活了,这样你们祖孙俩就可以团聚了!” 对门的陈婆婆恰好出来挑水,听言皱了皱眉。 “他秦婶,咱说话不能太难听了,再怎么说,宁宁才四岁,万一孩子当真,做出什么傻事来怎么办?” 秦大婶嘿哟一声冷笑:“陈婆婆,我听说你儿子在边疆犯了错,马上要被赶回来了,你自家麻烦都管不好,还来操心别人的事,你心疼她,你捡回家养去啊!” 陈婆婆恼了,叉腰怒骂:“我呸,你少胡说八道,我儿子跟将军守边疆,就没犯过错!你也不照照镜子瞅瞅你这缺德模样,还敢编排起我儿子来了!” 说啥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儿子! 陈婆婆懒得跟这缺德的人说话,挑着水桶走远。 秦大婶啐声:“丈夫死的早,我看你儿子也是如此,一家子短命鬼!” 陈婆婆挑着水桶追上了沈宁宁,看见她正坐在村子外的河堤边,对着干裂的河床哭的伤心。 数只黑狼守在她身边。 陈婆婆吓了一跳,刚要靠近的脚步,就被这群狼的警告眼神给吓退了。 小家伙听到声音,回头看来:“陈婆婆……” 她小手摸了摸最大的那只黑狼。 “狼狼放心,陈婆婆是好人,一年前给过我馒头吃。” 话落,护在沈宁宁身边的群狼竟然缓缓撤退到附近。 但盯着陈婆婆的眼神,依旧森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宁宁?你跟它们认识?” 看着陈婆婆惊讶的样子,沈宁宁失落地点头:“这是我的狼狼朋友们,陈婆婆,这个给你。” 她小手一伸,掌心里放着一颗红果子。 皮薄肉多,汁水饱满,一看就可甜了! 这几年正闹灾荒,雨下的少,别说果树了,庄稼能活的都少。 如此水灵的果子,在城里都论个卖,一个就要十两,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故而,陈婆婆十分惊讶。 瞧着小家伙耷拉着脑袋,一张白嫩小脸都黯然失色了一样。 陈婆婆拿走红果子:“宁宁,你别伤心,相信婆婆,你奶奶没死!” 沈宁宁豁然抬脸,小脸仍旧挂着泪水:“真的?!可是婶婶说……” “你婶婶骗你呢!她跟你叔两个畜生!那天你被狼抓走,你奶奶吓瘫了,他们不愿出钱找郎中,直接把你奶奶抬到山上去了,想让她自生自灭!” “不过,扔在哪儿了,我是不知道,你去找找,她肯定还没死!你奶奶舍不得你的!” 陈婆婆说完,沈宁宁的眼睛瞬间张大,迸发出欣喜若狂。 “谢谢陈婆婆!”小家伙转身就要跑。 “哎!”陈婆婆拉住了她,忍痛把果子还回去:“拿着给你奶奶吃。” 也是看沈宁宁孤苦无依,太可怜。 小家伙却把红果子推了回来:“我还有好多呢,婆婆你自己留着,回头我找到奶奶再给你送!” 说完,她甚至将薄布小兜仅剩的两个果子掏出来,放在了陈婆婆手中。 “狼狼,咱们快进山,奶奶还活着!”沈宁宁高兴极了,小手抓住狼毛,轻而易举地坐在了黑狼背上。 黑狼王瞬间如闪电般,带着群狼飞奔离去。 望着它们的背影,陈婆婆手握三个大果子,呆住了。 “原来这群狼,上次不是来吃人的,是来给她撑腰的啊,真是可惜了,咋不把秦大婶咬死呢!” 进山以后。 “山林太大了,奶奶到底被关到哪里去了呢?” 看着沈宁宁不断犯难,黑狼王回首,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手。 示意小家伙不用焦虑,它来解决! 只见黑狼王三两下,跃到山崖上最高的位置。 “嗷呜~” 它仰天狼嚎,不过片刻,整个山林都传来不同的狼叫回应! 呼啸的夏风,吹过它猎猎扬起的黑狼毛,也拂过沈宁宁红润的小脸。 她仔细听着这些狼叫,听懂了它们的交流。 狼狼竟然号令整个山林的狼群,寻找奶奶! 沈宁宁抱紧黑狼王的脑袋:“谢谢你!” 不过一会南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声狼啸。 黑狼王眼神凛冽,顿时背着沈宁宁,朝那个方向奔去。 找到秦奶奶的时候,她被铁链拴在一个大坑里,昏迷不醒。 “奶奶!” 小家伙急忙跳下坑中,却发现秦奶奶浑身发烫! 沈宁宁往返空间多次。 先是喂奶奶喝了不少灵泉水,又从拿出来好多药材,可是,却不知道哪个能救奶奶的命! 黑狼王在上边,低声狼叫了几句。 沈宁宁举起自己拿出来的一棵药材:“狼狼是说这个人参,能有用吗?” 黑狼王点头。 小家伙顿时不犹豫,用手撕掉人参须须,塞进奶奶嘴中,让她就着灵泉水一起咽下去。 “咳咳!”片刻,秦奶奶醒了:“宁宁!奶奶没有看错吧?真的是宁宁?” “奶奶,是我!我没有被狼吃掉,还来找你啦!” 秦奶奶上下查看着沈宁宁的小脸和四肢,确认真的没事后,祖孙俩相拥哭泣。 “苍天保佑啊!” 秦奶奶泪如雨下,沈宁宁抓住她的手:“奶奶,我现在跟狼狼一起生活了,它们对我特别好,还答应我能接走你一起生活,就是它们帮我找到你的!” 秦奶奶抬头,看见洞坑四周,围满了黑色的狼,它们正在往下看。 吓得她差点又昏过去,好在沈宁宁紧紧抱住了她。 秦奶奶定了定心神,苦笑着摇头:“宁宁,奶奶走不了了。” 她伸手拽了下脚腕上比胳膊还粗的铁链子。 铁链的另外一端,死死地绑着一块巨石。 第四章 捡到一个重伤少年 当初,沈宁宁被狼叼走,秦奶奶已经被吓得半瘫,无法直立行走。 可是,秦大婶夫妇,还是怕她从坑里爬出来回家。 干脆就把她绑在了这里,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 他们觉得她是个累赘,晚死不如早死。 沈宁宁跑到铁链旁边,小手拉拽,用尽吃奶的力气,小脸都憋的涨红! “哎呀……” 她没有拽动,反而自己摔了个跟头。 黑狼王一急,就跳进了洞坑里。 它用脑袋将沈宁宁拱起来,随后,尖锐的狼牙撕咬铁链,试图帮忙。 可怎么咬也咬不断。 沈宁宁仰着小脸,眼眸里满是灵动,不停想主意。 “狼狼能不能像叼我一样,把奶奶叼上去呢?” 黑狼王吼了一声。 它一声令下,留在洞口的群狼,全部配合着。 它们叼住了秦奶奶的衣领,却拉不上来她! 一个使劲,“滋啦”一声响起,秦奶奶衣服还裂开了! 奶奶的衣服先裂了! 这可完了。 总不能叼着奶奶的胳膊。 狼群看着眼前的巨石,急的在坑边来回踱步。 黑狼王嗷呜了两声。 “对喔,我可以去仙境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沈宁宁眼中一亮,一个闪身,就进了空间里。 这可给秦奶奶吓住了,小家伙忽然不见,她环顾四周大声呼唤。 “宁宁!” 黑狼王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着秦奶奶,伸出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意思是: 稍安勿躁。 沈宁宁在空间的大殿内不断寻找着武器。 这个大殿里面放着刀枪棍棒,各种各样的武器。 小家伙平常根本不进去,因为不知道怎么用…… “火药?” 她走到一处架子前,看着上面贴着的纸。 火药,能做什么吖? 她实在不明白,认识的字也不多。 而且,这些火药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小家伙默默摇头,转身走开。 于是她只能挑了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宝剑出来。 “狼狼,这个可以吗!” 黑狼王抬起一只狼爪,黄色的狼瞳淡定,将无奈写在了脸上。 小家伙一愣,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甜甜一笑。 “对不起,我忘了,狼狼的爪爪不能拿剑。” 她自己嘿咻两声,对着铁链比划半天。 结果当然是砍不断。 沈宁宁沮丧地坐在地上,秦奶奶摸着她的头安慰:“宁宁,你不用管奶奶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你婶婶说的没错,奶奶年纪大了,活着也是累赘,不能拖累你。” “奶奶才不是累赘!而是宁宁最亲的人了!” 沈宁宁站起来反驳:“我力气太小了,砍不断,奶奶你等我!我去找人来帮忙,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吃过那么多苦,沈宁宁才不会轻易被打倒。 小家伙进入空间拿出来许多红果子放在秦奶奶手中。 “奶奶,你别哭哦,这红果子你快吃,是宁宁的仙境种出来的,刚才的宝剑也是仙境里拿的,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我养得起奶奶!” “好,好……”秦奶奶擦拭眼泪。 沈宁宁却陷入了为难,她不知道找谁帮忙来救奶奶。 陈婆婆是祥云村里,除了奶奶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可她不能找陈婆婆来帮忙,毕竟陈婆婆年纪大了,力气还不如狼狼呢! 其余的村户都讨厌秦大婶,不愿跟秦家来往,就更不会管闲事。 看出沈宁宁的难处,黑狼王对儿子们发令。 “嗷呜!” 只要最近在山林里看见人,不许吃,先绑过来帮忙。 年轻的黑狼们频频点头,顿时四散离去,各自寻找活人。 沈宁宁打算拿着一筐鸡蛋,去祥云村里试试能否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可还没走到村口,就在山坡上瞧见,一辆高大的马车驶入祥云村。 她认得,那是杜员外——秦大婶姐夫的车驾。 沈宁宁明亮的眼眸顿时黯淡,转身就走,也不打算去祥云村里找帮手了。 因为,每当杜员外来的时候,她都会被赶出来,屋子里只能有秦大婶一个人陪着杜员外。 就在沈宁宁思考,还能找谁帮忙的时候,山林内突然传来狼嚎。 黑狼王连忙朝沈宁宁嗷呜了几声。 原来是狼狼们找来了“帮手”! 小家伙神情兴奋:“我们快去瞧瞧!” 她爬上黑狼王的背,飞奔回狼穴附近。 然而,当她看见“帮手”的时候,一张白嫩小脸,充满诧异。 “这个人血糊糊的,是不是被你们咬死啦!”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年,脸朝下,趴在溪水里。 他身上的血,顺着水流往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被沈宁宁称为狼三的那头狼,凑到小家伙身边,嗷呜嗷呜地蹦跳,仿佛邀功一样。 人可不是它们咬的,这个少年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血糊糊地躺在这了。 狼三还用前爪,踩了踩少年的脑袋。 意思是,他还有口气,能帮忙。 “哎,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暂时没有力气去救奶奶了,先看看再说。” 沈宁宁从黑狼王背上滑下来,走上前去,和狼群合力,将少年翻过来。 “哇!好漂亮的小哥哥……” 少年约莫十岁的年纪,身量高挑,俊秀苍白的面孔,薄唇毫无血色,微斜的冷眉下,一对睫毛浓密乌黑,长眸紧闭。 栩栩如生的。 不过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沈宁宁轻车熟路地从空间里拿出人参,放进少年嘴巴里含着,又碾碎草药,给他简单包扎。 流畅俊硕的身躯线条满是刀伤。 沈宁宁敷药的地方,很快又渗漏出血迹,伤势实在不轻! 小家伙想了想:“这样不行吖,还是送他去泡灵泉叭!” 泡灵泉更利于他伤势的恢复,沈宁宁引出来的灵泉就在狼穴不远处。 这样想着,沈宁宁扭头,正想让黑狼王过来,帮她把少年扛起来。 突然! 少年猛然睁眼,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沈宁宁的小身子压在身下。 沈宁宁吓得小脸微白,一声软糯的惊呼! 狼群惊吼怒嚎,冲过来要撕碎少年。 “别动!”少年薄眸殷红凶狠,他一字一顿:“再靠近,我杀了她。” 他手里抓着一块尖锐的石片,正抵着沈宁宁雪白的脖子。 第五章 沈宁宁,别走! 墨凌危半时辰前就醒了。 知道自己被狼群包围,情况并不乐观,他便没有轻举妄动。 经过观察,他发现这群狼,听那个小女孩的话。 所以,找准机会挟持了她。 沈宁宁小脸慌乱,听着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你这样不行的……伤势会更严重。”她小心翼翼地说。 墨凌危眯起眼睛:“你是什么人?” “我叫沈宁宁,它们是善良的狼狼们,看见你浑身是血,我们正打算救你。” 她说完,墨凌危侧眸,那群狼龇牙凶狠,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撕碎。 这小家伙,竟说狼善良,相信它们会救人? 墨凌危忍着疼,语气冰冷:“你让它们退远点,我要离开这里。” 沈宁宁摇头:“不行吖!你伤的这么重,最好不要动,狼狼说,你身上的刀伤太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很难好。” “我不想听到不行,你想办法,不然,就同我死在一起!”墨凌危将石片再度抵近一寸。 沈宁宁感受到脖子上的难受,她闷哼一声,疼出两朵泪花。 黑狼王怒吼,狼啸狠厉,换做常人已吓破胆。 唯独少年面不改色,眼中一片阴翳。 沈宁宁忍着疼:“我有信心不出三天,就能把你治好!等你好了,得帮我一个忙。” “所以,我不能让你走,你这个伤势,也出不去大山的!你需要我治伤,我也需要你!” 小家伙故作强势,实则小手都在抖。 墨凌危低头,却看见她露出来的手臂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再对上沈宁宁那双水亮的眼睛。 他咬牙切齿:“你跟我讲条件?” 沈宁宁倔强地噘着小嘴,不说话。 看起来像是想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却被眼中闪烁的泪意出卖了。 见她如此,墨凌危骤然收手,扔了石片,手撑着河滩坐在一旁,面色因疼尽显苍白。 狼群顿时冲上去将沈宁宁护在了中间。 黑狼王正要扑过去咬死墨凌危的时候,沈宁宁却呼唤:“狼狼!回来!” 她紧紧拽住黑狼王:“等他好了能帮我救奶奶,消消气~” 墨凌危听了,一动不动。 黑狼王低吼一声,这才作罢。 沈宁宁靠近墨凌危,少年闭着眼,小家伙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因方才的动作又开裂了。 鲜血顺着肌肤流淌,他只是微微皱着眉。 沈宁宁连忙用干净的帕子,就着溪水给他擦拭。 少年微微拧眉,睁眸气汹道:“我自己来!” 他一把夺走手帕。 等他擦完,沈宁宁已经让狼三从狼穴拖出来一个破布包。 解开布包,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珍稀药材。 人参、灵芝、鹿茸、雪莲…… 墨凌危缓缓睁开眼,看见这么多药材,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她跟狼群生活,背靠大山。 山里什么样的野生药材都有。 只是,这些珍稀药材,现在随便一样放在外面卖,都价值百两。 她却像采了个草一样,拿破布包着。 在黑狼王嗷呜嗷呜的指导下,沈宁宁将能止血的药材在小手里揉了揉,随后捏住墨凌危的下颌:“张嘴,啊~” 墨凌危拧眉:“拿走。这么多药材一起吃,你想毒死我么?” “没有毒的,狼狼说了都是能止血的药材。” 沈宁宁好说歹说,墨凌危就是不肯吃。 一旁的狼三看不过去了,抬爪一蹦,直接按在墨凌危肩头的伤口上。 “嘶……”他疼的张唇,沈宁宁就趁着这个时机,把药材塞到他嘴里。 墨凌危惊怒:“沈宁宁,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小家伙捏住嘴:“有点苦,没关系哒,快咽下去,伤势才能好的更快!” 墨凌危乌黑的眼神,恨不得杀人似的。 他没有力气挣扎,沈宁宁捏着他的嘴不放,狼群在旁边盯着。 最后,他只能认命吞了。 沈宁宁看着墨凌危被苦的直皱眉。 她松开小手笑了:“这样就能快点好起来啦!” 墨凌危压抑着怒气闭上眼,懒得理她。 他调息运气,身体里却始终有一股毒素,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犹如被放在烈火煎烤的疼痛! 毒发了。 六皇子派人追杀,砍了他那么多刀还不够,在刀锋上还要涂毒。 这是多么想让他死? 墨凌危知道,这种剧毒,除非吃了解药,否则寻常的药材,根本没有用。 倘若他有命回去,定叫六皇子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心中的仇恨与怒火交织。 就在这时,沈宁宁与黑狼王叽叽咕咕地说话,吸引了墨凌危的注意。 墨凌危看着黑狼王抬起眼皮盯着他,时不时嗷呜两声。 它和小家伙无障碍对话一样,看样子,一狼一人正在议论他。 墨凌危凛眉。 她还能跟狼交流? 沈宁宁跟黑狼王说完,站起身:“我们现在就走,你若在灵泉泡一晚上,明早定能好不少。” “泉水泡澡?”墨凌危疑惑。 两炷香后。 他跟沈宁宁一起,骑着一匹狼,来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沈宁宁说尽好话,还让黑狼王出面,才说服狼三给墨凌危骑一会。 刚到了泉水边,他就被不耐烦的狼三给颠了下来。 跌坐在地,望着眼前的景色,墨凌危陷入了片刻的怔忪。 大片绿林,包围着一处澄澈透明的泉眼,四周宽阔的水坑,蓄满了琉璃蓝的泉水。 周围的林子显然是受到了泉水的滋养,郁郁苍翠! 可整个大周朝,已经连续三年,几乎没下过雨。 除了庄稼收成降低,还有好多江河干涸。 像这样不断流动的泉水,墨凌危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沈宁宁歪头,看着他一脸诧异,甜甜笑道:“好啦,你进去泡吧,这个泉水能滋养身体,让你的伤势快速痊愈!” 她话音刚落,憋着气的狼三就蹦起来,两爪子一按,把墨凌危推到水里。 “噗通——” 沈宁宁本想去旁边阴凉处坐着。 奈何墨凌危在水里一阵挣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岸边她的小脚踝。 “沈宁宁!等等!”他俊冷苍白的面色上,露出罕见的慌色,与之前暴躁冷厉的他,截然不同。 年幼差点溺死的童年阴影,再次席卷而来。 “别走。”他说。 第六章 宁宁小宝库,你要它就有 墨凌危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直到,沈宁宁细腻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原来你怕水呀?没关系,我拉着你,你沉不下去哒。”小家伙甜甜一笑。 肉嘟嘟的脸蛋鼓起来,露出一个可爱的梨涡。 墨凌危仰头,看着日光下,小家伙背光,穿着破布衣裳,却有着最为纯真漂亮的笑容。 她的话,竟神奇地安抚了他。 在让人害怕的环境里也不要紧,只要有人可以像这样,紧紧拉住他。 墨凌危趴在潭水边,身躯放松后,便漂浮在冰蓝色的泉水之上。 太阳热烈照耀,他始终紧紧拽着她的小手。 另外一边。 秦大婶给杜员外穿戴外袍。 俩人又说起跟狼群跑了的沈宁宁。 杜员外生的高大肚圆,倒三角的眼神,显得阴森森的。 “沈宁宁虽然年纪小,可是她那天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如果让她说出去,会影响我的官途。桂红啊,你可不能让她活着!” 秦大婶为杜员外整理衣襟,跟着呵笑,声音矫揉做作:“姐夫,你就放心吧。” “那个小孤儿,把她奶奶看的比自己都重要,知道她奶奶死了,肯定不会独活。” “我已经用尽办法逼她去死了,她就算死不了,回头我把秦老太太弄回来,那小孤儿还是会跟着回到家中。我一定要她性命!” 杜员外点点头,转而走出房门。 恰好,秦大叔扛着锄头归家,浑身脏兮兮的。 看见杜员外以后,秦大叔连忙点头哈腰地问好。 杜员外目不斜视,理都不理,直接登上院子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姐夫,慢走,替我向姐姐带个好!”秦大婶靠着栅栏挥手。 待看不见马车了,秦大叔才跟着秦大婶进屋。 “你姐夫又来了?给东西没有?”他急切询问。 秦大婶白了他一眼,坐在镜子前梳头发:“你自己去厨房看不就知道了。” 秦大叔匆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 他声音透着不满:“怎么就给了半缸米?平时都给两缸三缸!” “啪——!”秦大婶把梳子拍在桌子上。 她扭头就骂:“你个刁钻的蠢货,现在到处缺粮食,地里没收成,全靠朝廷开粮草赈灾,我姐夫能给我们半缸米,已经不错了,你还嫌少?” “嫌少,你有本事自己去弄,别说以前你没能耐找工,现在你被狼咬断一只手,谁会要个废人?” 秦大叔粗着脖子,红脸喊道:“汪桂红,你这叫什么话,我可都听了你的,将我娘扔到山上去了。” “我急着要粮食,不也是为了咱全家能吃饱吗?!” 见他真动怒了,秦大婶转了转眼睛,又软了语气。 她回头笑呵呵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咱家好。不过你也得体谅一下不是?” “现在闹旱灾,咱家全靠我姐夫救济,再说了,咱们美美摔进井里磕破脑袋,那诊金药钱,不都得靠我姐夫出?” 秦大叔一下子偃旗息鼓,没了脾气。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要不是他没本事,也不会家里全都是秦大婶一个人说了算。 * 三天过去。 有赖于沈宁宁的灵泉潭水,墨凌危几乎每日泡四个时辰,伤势痊愈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当他再次打坐调息时,竟觉得体内那股毒素刺激血脉的灼热感,消失不见! 他的毒,居然也被泉水解了! 墨凌危再一低头,看着手臂上原本皮肉外翻的伤口,无不一一愈合,只剩下殷红的伤疤。 而这些伤疤,沈宁宁却说要不了多久就能消失。 望着沈宁宁在远处煮鸡蛋忙活的小身影。 墨凌危薄长眼眸沉沉。 她……到底什么来头? 沈宁宁捧着两个鸡蛋,哒哒走到墨凌危面前。 “给!趁热吃哦,狼狼说,你的皮外伤好得快,内在伤势还要好好养着,吃鸡蛋,好得快!”小家伙甜甜一笑。 她分了墨凌危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在他身边坐下。 正当墨凌危还在扒蛋壳的时候,他扭头,却看见沈宁宁连壳一起,咬了一口鸡蛋。 墨凌危:…… “沈宁宁!”他呵斥一声。 小家伙抬起水眸,无辜地看着他,嘴唇上还沾着蛋黄。 “肿么捏?”她含糊不清地问。 “你怎么连蛋壳一起吃?” “蛋壳……不能吃吗?我在家里的时候,婶婶都是这么分的,姐姐吃蛋黄,他们吃蛋白,我吃蛋壳壳。” “……”墨凌危冰冷沉息,黑漆眼睛望着小家伙。 他修长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将蛋壳剥去。 “吃我这个。”完整的白嫩鸡蛋,被墨凌危递给小家伙。 沈宁宁默默地接过来,犹豫好久也没下口。 墨凌危沉声:“吃!” 她才啊呜张口,一整个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小仓鼠。 墨凌危气笑了:“嚼一嚼啊。” “唔……”小家伙这才乖乖地咀嚼。 墨凌危便将她吃剩下的鸡蛋,也剥去蛋壳,重新放在她掌心里。 “你要记住,以后蛋壳剥了再吃。”他叮嘱。 “谢谢锅锅~” “是哥哥。” “锅锅。” 墨凌危:…… 罢了,他跟一个四岁小孩计较什么! 沈宁宁朝他笑的明媚可爱,一旁的黑狼王和狼群们看见,齐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哼”! 墨凌危自觉恢复的不错。 他站起身:“走吧,带我去救你奶奶。” 沈宁宁欣喜至极:“哥哥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墨凌危垂着冷眸,面色桀骜不驯。 他拧了拧袖口:“身体还差点,但武功没废,救人应该绰绰有余。” 当沈宁宁与狼群,带着墨凌危来到关押奶奶的大坑边。 墨凌危怔了怔。 他还以为她奶奶被别人扣押。 做好了大打一场的准备。 却没想到,小家伙竟是请他帮忙,砍断铁链。 坑里的秦奶奶只是面色有些虚弱苍白,她身边放着一桶清水,还有几个果核。 “宁宁……”秦奶奶虚弱开口。 “奶奶!我找了一个厉害的哥哥来救你!” 小家伙说完,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看着墨凌危。 墨凌危沉声:“没刀没剑,怎么救?” “有!都有!”沈宁宁拍了拍小手。 黑狼王嗷呜一声,四匹狼从附近草丛里窜出来。 分别叼着:一把剑、一把刀、一把长枪、一把匕首。 每一把武器都是开刃过的,墨凌危拿在手里挥了几下,感觉个个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器。 他对沈宁宁更加好奇了。 能找到草药和食物,在山里并不奇怪。 但是这么多兵器…… 墨凌危定了定心,跃下大坑,将长刀对准锁住秦奶奶脚踝的铁链。 “铿——”剧烈的脆声,响在他劈下来的瞬间。 刀刃炸裂纷飞,墨凌危虎口一震! 其中一片碎刃,朝旁边的沈宁宁飞去。 第七章 走,随便几个灵芝,换银子去! 黑狼王怒吼一声,跳入坑中,护在沈宁宁面前。 几乎是同一瞬间。 墨凌危豁然伸手,一拳握住那刃刀片。 鲜血顺着他掌心滴落。 沈宁宁连忙从黑狼王身后跑出去。 “哥哥,你受伤了!” 墨凌危并不在意。 他将刀片一扔:“无碍。” 沈宁宁转眸,奶奶脚踝和巨石中间拴着的铁链,总算被劈断了! 奶奶终于得救了! 祖孙俩人相拥而泣。 然而,秦奶奶尝试了几次,却站不起来。 沈宁宁以为她饿了,连忙将带来的煮鸡蛋,剥壳后递到秦奶奶唇边。 “奶奶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秦奶奶却苦笑摇头:“宁宁,奶奶半瘫了,恐怕走不了。” 沈宁宁小脸上顿时一片愁容。 黑狼王上前,拱了拱她的小手,又朝墨凌危龇牙。 “狼狼,你是说哥哥可以帮忙……对哦,哥哥,你可以帮我把奶奶抬上去吗?” 墨凌危漆黑的目光,看着小家伙。 他的本性,是从不管闲事。 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愿欠人恩情。 于是墨凌危弯腰,用肩膀奋力扛起秦奶奶。 而秦奶奶有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更使不上力气。 黑狼王就从后面,用头顶着秦奶奶的身躯。 坑边的狼分别叼住秦奶奶的左右衣袖,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总算将奶奶拉了上去。 黑狼王最为强壮高大,由它驮着秦奶奶回洞穴。 回去以后,秦奶奶躺在草堆上,虚弱地昏昏欲睡。 沈宁宁有些担心:“要不要也让奶奶去泡一泡灵泉呢?” 墨凌危靠着山壁,闭着眼说:“她伤在经脉内腑,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得给她找个郎中。” 郎中…… 沈宁宁小脸犯难。 那就要下山进城了。 可是她从未去过城里,该怎么找? 突然! 她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沈宁宁连忙回头,竟见墨凌危倒在地上。 “哥哥!”小家伙跑过去,用手摸上墨凌危的额头。 滚烫无比! 他皱着长眉,面色冷白。 黑狼王在他身边嗅了嗅,嗷嗷两声。 它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沈宁宁立刻让黑狼王帮忙,将墨凌危翻过身来。 解开他的衣裳,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势竟又轻微开裂! 秦奶奶虚弱地说:“宁宁,他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沈宁宁小脸上满是担忧,她咬住下唇,不一会,直接站起身来:“我要进城,找郎中!” 光是泡灵泉,可能还不够! 何况哥哥说的没错,奶奶还需要懂医术的郎中,来看看怎么治瘫症! 黑狼王顿时狼嚎一声,所有狼群起身。 它们要陪着沈宁宁一起进城,随时保护她! 然而,小家伙却摸了摸黑狼王的耳朵。 “不行吖,狼狼,大家都去,会让人害怕,你们把我送到山下就好啦,我一定会在天黑前回来!” 黑狼王黄铜狼眸里,满是不放心。 小家伙却打定主意。 她知道,请郎中,是要银子的! 银子她没有,但是,她懂得以物换银! 所以,小家伙进空间,拿了不少沾着露水的紫灵芝出来。 她放进破布包里,背在背上,又拿水囊灌了一壶灵泉水,系挂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黑狼王陪着她出狼穴下山! 秦奶奶止不住地叮嘱:“宁宁,万事小心!” 待走到山脚下,沈宁宁就不让黑狼王再送了。 “狼狼,奶奶和哥哥都受着伤,你帮我照顾好他们。”小家伙软糯道。 说罢,她独自迈着小脚,迎着烈日,走上大路。 黑狼王幽黄的狼瞳,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沈宁宁很聪明,她知道走大路。 因为顺着车辙印子,就能找到进城的方向。 她带了两个红果子填肚子,这会小手抓着一个大大的果子,吃的满嘴甜汁,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此时,秦大婶却提着一桶馊饭,去了坑边。 她不能让秦奶奶那个老东西真的死了。 毕竟,还要利用秦奶奶,引诱沈宁宁回来。 可是,当秦大婶看见空空如也的坑洞时,大吃一惊! “人呢!” 铁链被什么斩断了,地上还有碎刀片。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倾倒的水桶,旁边散落着果核和鸡蛋壳! 秦大婶捡起一片蛋壳,皱眉打量。 不一会,便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她唾骂:“该死的小孤儿,居然福大命大,还没死!拿这么多食物来给老东西吃,该不会是偷的吧!” 忽然。 秦大婶看见地上的点滴血迹,目光顺着血迹朝前看去,只见血滴消失在一片草丛里。 她眼神恶毒地转了转。 逼死沈宁宁的办法,有了! 那边,小家伙走了近半个时辰。 周围依旧是山林景致,离狼山越远,她越发现草木枯黄,完全没有夏日的苍翠。 沈宁宁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准备找个大树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她穿的鞋子已经破了个洞,拇指调皮地露了出来。 正当她靠近大树时,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喘息声。 小家伙探头一看。 只见大树后,坐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 他穿着体面的衣袍,露出来的膝盖下方一寸的位置,却有两个血洞,伤口四周泛着乌青。 小家伙惊讶:“老爷爷,你被蛇咬啦!” 这个伤势她并不陌生。 三岁的时候,秦芳美曾经抓了一条毒蛇,放在她的床榻上。 小家伙挨了咬,还是靠奶奶吸出毒血,又泡了灵泉才捡回一条命。 老人仰起头,眼神已经接近涣散,只能模糊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小人儿,却看不清面貌。 “哎……是的,我的家仆已经驱赶马车找帮手去了。” 沈宁宁立刻走到他面前:“我刚刚走过来,方圆十里都没有医馆,被蛇咬了,可不能拖着,会没有命哒!” 她说罢,低头用小手挤压被蛇咬伤的位置。 乌血徐徐流出。 挤了一会,沈宁宁又张开小嘴,一口一口,将剩下的乌血吸了出来,吐掉。 老爷子顿时一愣。 素未谋面的丫头,竟舍得性命来帮他? 最后,沈宁宁摘下水囊,用灵泉水漱口。 再将带出来的灵泉,整个浇在老人的伤势上。 “好啦!这样能抑制毒素,老爷爷,等你被接到医馆的时候,也来得及救治。” 老人看不清她的样貌,便询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第八章 先来个四百两花花 沈宁宁却没有专心听他说话。 因为,她正在想,要不要将身上剩下的红果子,也给老爷爷! 红果是仙境里,被灵泉浇灌长出来的。 能强身健体。 小家伙想了想,还是主动把红果子放在他手上。 “老爷爷,这个留给你,难受了就吃!我得走了,不能陪着你啦。” 她还要赶路,奶奶和哥哥都在等她。 沈宁宁迈着小脚,哒哒离去。 老人家费力地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眼前的模糊却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宁宁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渐渐的能看到行人了。 她一喜,连忙加快步伐。 京城高大宽阔的城门,出现在不远处。 她乖乖地走过去,跟在熙攘的人群后,排队进城。 当沈宁宁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有许多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人。 他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 还有的一动不动,苍蝇绕着身躯飞来飞去,臭气熏天! 个个都瘦的脸颊凹陷,眼神无光。 沈宁宁愣了愣。 这应该就是奶奶所提过的流民吧? 忽然!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外驶来。 “叮铃铃——”车檐四角的铃铛作响。 那群像“死人”一样的流民,便疯也似的动起来。 乘坐马车的贵人,从车窗里扔出几个枣子糕点,掉在地上,沾了脏土,流民也不管不顾,一窝蜂拥上去。 只要抓到吃的就马上塞到嘴里,更有人为了抢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一群官兵出来怒喝制止,还用棍子击打他们,流民为了反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场面顿时慌乱无比。 沈宁宁受到了惊吓,抱紧自己的小布包,趁乱朝城内跑去。 相比城外的混乱。 城内相对平静,但随处可见缩在墙下的乞丐。 有小贩推着水车,六个护卫随行,叫卖:“一桶清水,十两!” 那些乞丐虎视眈眈地盯着,却都不敢上前抢。 十两! 沈宁宁掰着小手指计算。 她记得,秦大婶说,她家一缸米,在外面买就要花二十两。 十两一桶水,只能用三天。 她又看了看做鞋子的布衣店。 一双好点的鞋子,要价三两,那些发着光的漂亮丝绸,标价五十两的都有。 沈宁宁为难地退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冒出脚趾的鞋子,还是打算先去药铺,看看药材能换多少银子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飘着“药”字的铺子。 铺子里有许多穿着体面的丫鬟仆从,正在排队拿药。 伙计们对他们毕恭毕敬。 轮到沈宁宁的时候,那伙计只是看了她一眼。 就挥手驱赶:“小叫花子,走开走开,这里没吃的给你!” 沈宁宁被他连推几下,立刻抱住一旁的柱子:“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我卖药材!” 伙计动作一顿,再次看向她,眼里饱含嘲讽:“你?你卖的什么药材啊?提前说好,我们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而且,如果品相不好,我们回春堂更不会收!” 沈宁宁解开破布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紫灵芝。 “这个,收吗?” 伙计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小家伙手里还沾着露水的紫灵芝。 巴掌大小,品相极好,在如今这个旱灾年,五十年都不一定能长出一支! “你,你你等等。”伙计都开始结巴了:“我去问问掌柜!” 说罢,他拿走紫灵芝进了内堂。 里面很快传来有人大吃一惊的呼声。 不一会,瘦高个掌柜出来,伙计一指,他看见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沈宁宁。 小家伙满眼好奇,正在环顾药铺,怀中还紧紧地抱着破布包。 “小娃娃,这紫灵芝,是你的?”掌柜走过去,笑呵呵询问。 沈宁宁点头:“你要吗?” 掌柜却说:“先别急,我们进内堂,好好聊聊。”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凳子,迈着小脚跟在他身后。 进了内堂以后,掌柜奉上一杯茶,沈宁宁不喝。 “掌柜爷爷,你要不要?”她催促询问。 “要是肯定要,只要价格合适,不过我要先问问你,这紫灵芝你是从何而来的?” 似这种品相的好药材,绝不可能是野生的。 “我自己种的。”沈宁宁说。 掌柜一惊。 那种药商,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药园子。 可是如今旱年,今年京城也只下了两场雨,根本不够灵芝生长。 这女娃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一支? 掌柜眯眸。 沈宁宁有些不安:“掌柜爷爷,你不要的话,我就去问问别家,打扰了。” 她拿起桌上的紫灵芝就想走。 “等等!”掌柜一把按住她的小手,笑呵呵地说:“要,怎么不要。” “这个紫灵芝,给你八十两一根,你看如何?” 其实,按照市价,紫灵芝都是按斤卖! 一斤给一百两都不为过! 不过他就是要试探一下,这个小家伙,到底懂不懂行! 沈宁宁想了想。 八十两,都能买好多东西了吧! 她爽快点头:“卖!五支,一共四百两!” 掌柜坐不住了,豁然站起来:“五支?!” 沈宁宁摊开破布包,里面赫然是四个同等品相的紫灵芝! 掌柜差点站都站不稳。 这小女娃,是药材富商啊! 小小年纪,直接掏出五支紫灵芝! “你……你……”掌柜嘴唇哆嗦,都不知道说什么。 沈宁宁眨着晶润的眼睛,语句清晰问:“掌柜爷爷,你这里什么最贵,我回去种好了拿来给你。” 还能点药像点菜一样,应有尽有?! 掌柜说:“人参,何首乌,你要是有,我也都可以收。” 沈宁宁轻轻点头,记了下来。 不一会,伙计就拿着四百两的银票进来。 小家伙只见过银子,没见过这个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这个能花吗?我要去买东西。” 掌柜笑呵呵地说:“当然了,你要是不方便,我给你换成一袋银子也可以,只不过很重,你可要拿好了。” 沈宁宁嗯嗯道:“还是银子方便!” 半炷香后。 她就拿着银子离开了药铺。 沈宁宁没有忘记她要找郎中,不过在这之前,她得买点东西,一起带回去! 小家伙直奔刚刚路过的布衣店。 沉甸甸的银子,背在背上,她昂首迈步,底气足足! 进了布衣店,还不等掌柜催促赶走她。 小家伙已经软糯开口:“我要买这件衣裳!” 她伸出小手,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套男衣袍,明码标价,八十两。 第九章 有钱就是有底气 店里的伙计和顾客,都朝小家伙投来目光。 他们无一嘲笑地望着她。 因为沈宁宁穿着破旧的衣裳,鞋子还破了个洞! 哪怕她的小脸白净,长相水灵。 但大家见惯了流民,都把她当成了叫花子。 掌柜拧眉:“哪儿来的小鬼闹事,再不走,抓你去报官!” 沈宁宁气呼呼地,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袋子银两,垫脚嘿咻一声,扔在柜台上。 “我说了,我要买衣服!” 掌柜半信半疑,打开袋子,见到白花花的银两,顿时转为满脸堆笑。 “原来小小姐真的要买衣服啊,恕在下眼拙。” 他呼唤伙计,将那件衣服取下来,给沈宁宁包好。 除了衣服,沈宁宁还给奶奶买了两件,又买了奶奶和她的鞋子。 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两。 衣服的包裹不轻,她抱着离开布衣店,走到拐角,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衣服先放到了仙境里去! 随后,小家伙直奔马厩。 灾年当道,很多人家变卖马匹筹钱。 沈宁宁在马厩边走来走去。 负责的掌柜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小丫头,你是不是和爹娘走丢了?” 沈宁宁抬起水汪汪的黑眼眸看着他:“我要买一辆马车!” 因为,她已经明白,银子很重要。 她虽然有仙境,可是仙境里变不出银子。 但是她可以拿着东西换成银子。 买了马车,就可以带着奶奶上城里转转。 再来卖药材的话,就不用一直走路,那么辛苦啦! 掌柜惊讶。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口气的小人儿。 他呵笑:“一辆马车,可要二百两银子。你要想清楚,你有那么多吗?” 沈宁宁点头:“我有,你给我挑一匹强壮的马儿,将马车拉到门口去,我就给银子。” 掌柜拧眉,虽有些怀疑,但还是照做了。 当马车准备就绪以后,小家伙将准备好的银包递给他。 她已经提前将剩下的八十两拿出来了。 沈宁宁不会驾马车,所以,她顺便从马厩里租了一个车夫。 来回要付给他五两。 最后,沈宁宁坐着马车,回到了之前的药铺回春堂。 “掌柜爷爷~”她趴在车窗上,笑眯眯地看着药铺里的人:“叫个郎中,陪我走一趟叭!” 掌柜忙不迭出来,看着高头大马,小家伙眼里的亮光都比方才更多了。 有钱果然就是有底气啊!花钱也真是大手笔。 “小娃娃,不嫌弃的话,我就跟你去吧,回春堂里的大夫都出诊了,我这个掌柜,也是郎中出身。”掌柜道。 他终于能趁机弄清楚,这个小女娃是什么来头了! 沈宁宁歪了歪头:“那我要给你多少诊金吖?” 方才买紫灵芝就少给她钱了,于是掌柜虚心地笑了笑:“不多,来回十两,不算药费在内,你看可行?” 沈宁宁思考了一下,点头:“上车!” 还剩下六十五两。 她原本以为,剩不了多少钱的。 于是,沈宁宁离开京城以前,回到布衣店,给自己买了一身衣服。 花去三十两。 随后想了想,又去买了点锅碗瓢盆,耗费十五两。 最终,只剩下二十两,但她心满意足! 马车上,得知沈宁宁花大手笔买东西。 药铺掌柜笑呵呵道:“小娃娃,你怎么不买水和粮食?那么多钱,能够你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沈宁宁不假思索地说:“用不着喔!” 药铺掌柜还想再问,但小人儿却聪明的闭起眼睛,看样子要睡觉了。 他也不好再追问。 待进了山路,已是落日余晖十分。 沈宁宁重新睁开眼,给车夫指路。 她买的马车宽阔结实,要进狼山,就得经过祥云村! 当马车呼啦啦地从村口路过时,秦大叔和一群在田地里松土的村民们,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这是哪个富贵人家又来咱村了?” “看这个方向,不像是进咱村的。” “要说富贵,坐马车的我就见过一次,那就是老秦的姐夫,你说是不,老秦?” 秦大叔面色铁青,低下头,拿粗巾擦了擦汗,借口休息,就拎着锄头走了。 马车停在狼山脚下。 “嗷呜~”沈宁宁听到熟悉的呼唤,面色一喜。 狼狼它们果然在等她。 车夫和掌柜却吓得脸色煞白。 “有狼?!这该不会,是传说中野狼扎堆的狼山吧!” 沈宁宁甜甜一笑:“别怕,它们不伤人。” 说着,她跳下马车。 车夫已经借口到地方,转身就跑。 掌柜腿脚发软。 刚下马车,沈宁宁就发现一个面色苍白的清冷身影,站在树林里看着她。 “哥哥!”沈宁宁迈着小脚,哒哒跑去。 墨凌危强撑病体,薄眸迷离,却依然带着强势。 他醒来以后,听秦奶奶说沈宁宁独自进城,便觉得她胡闹。 她从未离开过这片山,以现在城里的情形,她还不被那群丧心病狂的流民吃了? 好在,沈宁宁回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墨凌危盯着她身后的药铺掌柜:“他是谁?” “是我请回来的郎中,让他给你和奶奶看病,掌柜爷爷,我们这就进山吧!” 沈宁宁笑着说,药铺掌柜却一步不敢挪。 他看着在周围踱步,来回打圈的狼群,吓得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墨凌危的眼神比狼群还吓人,像刀片似的。 他看着掌柜片刻,冷声说:“让他进山,得让他蒙住眼睛。” 沈宁宁不解。 但墨凌危坚持如此,甚至主动撕下一块衣料,扔给掌柜。 “戴上,不然,你今天回不去。”他冷冷警告。 药铺掌柜吓的急忙照做:“我戴,我戴!你们让狼,别别别吃我。” 早知道他就不跑这一趟了! 本想看看能种出紫灵芝到底是个什么家庭。 谁成想,是狼群啊! 墨凌危和沈宁宁走在前面,黑狼王紧跟沈宁宁身边,用头不断地蹭她的手,又舔了舔她。 小家伙笑嘻嘻地高兴不已。 “沈宁宁,你背靠大山,有泉水和食物,不要让不熟悉的人,掌握你们的位置。”墨凌危压低声音,冷冷道。 他知道人心的险恶,知道坐拥这么多资源,对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来说,不会是好事。 当别有用心的人闯进来,狼群恐怕都护不住她。 想到这里。 墨凌危忽然愣住。 奇怪,他最近怎么愈发啰嗦地关心她了? 他们一行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躲在远处的秦大叔走了出来,目露惊讶。 他急忙回家,将看到的一切,跟秦大婶说了。 秦大婶呵笑:“我说怎么那个小孤儿忽然敢跟我叫板,原来是有狼群撑腰!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群畜生,看我不连着狼群一起整死!” 秦大叔有些犹豫:“可是,还有个陌生的少年跟着她……” “估计是走投无路的流民,不足为惧!这一次,我们必须让沈宁宁这个贱丫头知道厉害!”秦大婶笑容奸恶,充满信心。 第十章 出事了!对方要二百两! 林子内。 沈宁宁笑的纯真,浅浅的梨涡,明亮的眼神。 她站在夕阳里看着墨凌危:“哥哥,你刚刚说的,我都记住啦!” 说罢,她主动抱住黑狼王的脖子,翻身就爬到它身上。 黑狼王带着小家伙,来回奔跑蹦跳,逗的沈宁宁咯咯的笑。 小家伙的心情不错。 大概是因为,找了一种适合她的生存方式,所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吧。 墨凌危情不自禁地,跟着抿起薄唇,淡笑一下,又很快收敛。 可怜药铺掌柜哆哆嗦嗦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看不见,又不知道方向,有时候走偏了,狼三就用头撞他一下。 吓得掌柜一路嗷嗷叫。 进了狼穴,掌柜才被允许解开蒙布。 他先给秦奶奶把脉,又给墨凌危把脉。 期间,掌柜心中惴惴不安。 这一整个洞穴的老弱病残…… 都惹不起。 看看洞穴门口和内里,围着不下二十头狼。 而掌柜知道,狼山就是以狼多著称。 估计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诊脉后,大概知道了病症。 掌柜开始给秦奶奶针灸:“老人家没什么大事,气血淤堵,严重的是耽误的时间长了,要每日针灸,得好好养一个月了。” 沈宁宁立刻坐在掌柜身边,认真地学。 掌柜分别在秦奶奶的额头、手臂、肚子处施针。 第一遍结束,秦奶奶咳出不少淤血。 第二遍开始时,沈宁宁主动要求自己施针。 她刚刚看清楚了,知道怎么做。 于是,在掌柜的注视下,小家伙亲自为奶奶针灸。 掌柜惊讶,连连点头:“天资可嘉,没有错。” 再轮到治疗墨凌危。 他主要是受了伤后,没有好好疗养。 掌柜环顾四周:“洞穴阴湿,不利于内外伤恢复。” 他开了一个药方给沈宁宁。 “这些药,得回药铺抓。” 沈宁宁看了一眼,不认字,但是这些字体轮廓,她记得仙境里都有。 小家伙爽快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啦,我有办法。” 掌柜讪讪一笑。 现在她说什么掌柜都会相信。 这么有能耐的小女娃,像高人一样藏在深山里! 最后,掌柜如来时一样,蒙着眼睛被狼群送走。 沈宁宁跟他约定好,让掌柜过三日来狼山下接她,她会拿药材再去售卖。 秦奶奶含着感慨的泪水。 “宁宁真是个小福星,既能救人,也有本事照顾自己,奶奶终于能放心了。”她说。 头一次被夸做小福星的沈宁宁分外高兴。 她趴在秦奶奶怀中,像幼时一样撒娇:“奶奶!宁宁说过的,会一直养着你!” 墨凌危高热没退,方才为了去找沈宁宁,站山林里又等了半个时辰。 故而这会儿,他躺在干燥的草堆上,闭目拧眉。 沈宁宁走过去,将柔软的衣物放在他身边。 墨凌危幽幽睁眸。 小家伙说:“哥哥,这是我给你买的新衣服,等你好起来,就能穿着回家了。” 听到这里,墨凌危竟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他语气莫名:“回家?” 自母后去世,他哪儿还有家? 头疼的沉闷袭来,他昏昏睡去。 沈宁宁从空间里又拿出不少剥皮去毛的鸭子和鸡,一共五十来只,小家伙都拿累了。 她慷慨地交给黑狼王。 “狼狼,今天辛苦大家帮忙咯,这些分给你们吃!” 黑狼王舔了舔她的手掌心,小家伙甜甜地笑:“不客气!” 狼群更加高兴地嗷呜嗷呜直叫。 秦奶奶吃了饭以后也休息了。 夜幕低垂。 趁着这个时间,沈宁宁闪身进入仙境。 她走到药殿里,对照药铺掌柜开的药,挨个取药。 小家伙顺着药柜,走到了药殿后面。 才看见,大殿后面,有一扇锁住的门。 “咦?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之前没发现?”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沈宁宁上前推了两下,打不开。 那锁也不知是什么制成,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她踮起小脚,透过门中间的缝隙朝里面看。 只见内里好似是蓝天白云,普照的一片田地。 但是田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 沈宁宁有点好奇。 难道,仙境的这道门,需要有条件,才能打开? 从仙境里离开,沈宁宁毫无睡意,眼眸亮晶晶地,坐在黑狼王身边,吃着果子,享受夜风。 白天进城,拿钱买了很多东西,让她意识到银子的重要。 以后,她如果能有多多的钱,是不是就能找到爹娘啦? 沈宁宁一边想,一边用小手抓挠白嫩的胳膊。 黑狼王几次用爪子,把她的手推开。 但觉得很痒的小家伙,丝毫没留意到。 直到,黑狼王不满地嗷呜了一声。 沈宁宁才回过神。 “嗯?狼狼,你怎么不高兴?” 黑狼王低吼两下。 沈宁宁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这才发现,居然长了好几个小红点! 怪不得她觉得痒呢! 这两天她光忙着哥哥和奶奶,忘了自己泡灵泉。 不过,小家伙不担心。 “没事哒,之前我被扔到牛棚睡的时候,也起过这种小红点,是因为太潮湿咯,我每天晒晒太阳,就好啦!” 沈宁宁乐观地甜笑。 黑狼王却狼眸沉沉。 它知道,那个少年,也是因为居住在潮湿的洞穴中,才会让病情反复。 而沈宁宁年纪更小,却跟着它们睡草堆。 黑狼王觉得,它得想个办法解决。 夜色已深。 沈宁宁都趴在黑狼王的身上睡着了。 但是,祥云村里,陈婆婆却睡不着。 她拿着边疆寄来的信,在灯火下,一遍又一遍地看,老泪纵横! 信是她儿子写的,她儿子说在边疆做错了事,得罪了贵人。 现在要拿钱疏通关系,走走门路。 不然,就要坐牢,发配回京治罪! 陈婆婆翻遍家中积蓄。 也只能凑出五十二两。 可是,信上要她寄过去二百两! 如今灾年,亲朋好友都穷的叮当响,他们又不是富贵人家,现在惹了祸,该怎么是好! 陈婆婆感到绝望。 忽然,她一抬头,看见她放在柜子上,舍不得吃的那三个沈宁宁给的红果。 这是好东西,也贵得很。 陈婆婆犹豫了一下。 觉得与其吃了,还不如变卖成钱,能换一点是一点。 次日,她直接托了村长的牛车,坐着进城。 陈婆婆摆了个摊,标价五十两一个。 然而更多的人只是路过,却不购买。 直到,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明刀护卫也勒住高头大马,待在四周。 陈婆婆被这个架势吓着了。 有人挑帘,一张威严的面孔露了出来。 “这红果子,你从何而来的?” 第十一章 宁宁,要跟哥哥说再见 两日后,经过沈宁宁的努力照顾。 总算看到墨凌危伤口逐渐愈合,也不再浑身发烫。 因着沈宁宁的针灸,秦奶奶的身体好转的很快,每天都能让墨凌危扶着她走上几步。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 这天。 秦奶奶趁着精神头不错,正在烙饼。 薄薄的饼上涂着鸡蛋液,散发着金黄色,临出锅之前洒了一把细碎的小葱。 狼穴内外飘香! 沈宁宁坐在奶奶身边,馋的一双水眸睁的圆溜溜的。 秦奶奶慈祥地笑道:“就快好了,一会那小公子回来,宁宁你和他一起吃。” 墨凌危方才说要出去转转。 沈宁宁乖乖点头:“奶奶也吃!” 就在这时,墨凌危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沈宁宁为他“重金”买的衣裳。 白金色的衣袍,更显得墨凌危眸光灼灼,漆黑幽深。 趴在洞口的黑狼王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哥哥!你回来的正好,奶奶做了好香好香的葱油饼,马上就能吃啦!” 望着沈宁宁纯真可爱的笑容,墨凌危薄眸深邃,他顿了顿,才点头。 沈宁宁想起一件事:“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何首乌三个字怎么写?” 她还记得药铺掌柜说,何首乌跟人参价格昂贵。 下次进城,她可以带这两样去。 只不过,人参她认得,可是何首乌三个字,她没学过! 仙境里满是装着不同草药的柜子,她都要看花眼了。 墨凌危捡起一块石头,在山壁上写下“何首乌”三个字。 沈宁宁十分好学,她立刻在自己的小手心里,练习了一遍。 直到记在心里。 墨凌危忽然笔锋一转,他又在山壁旁边,写下另外三个字。 【墨凌危】 沈宁宁歪头,水润的目光有些困惑:“这是何首乌的另外一种写法吗?” 真特别! 墨凌危长眉一拧:“真笨,这是我的名字。” 沈宁宁顿时仔细看去。 “哇,怎么念?” “墨凌危。” 正在烙饼的秦奶奶手上一顿。 墨?好像是王孙贵族、皇上的姓氏啊。 不过,她也不敢确定。 年纪大了,记不住事…… 那厢,沈宁宁已经在手掌心写了五六遍他的名字。 墨凌危薄唇抿出一丝满意的弧度:“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 一说这个,小家伙非常得意,奶声奶气地:“知道!” 她掀起衣服,露出白花花的小肚皮。 “哎!宁宁!”秦奶奶都来不及阻止。 墨凌危豁然别过头,咬牙呵斥:“你在做什么,把衣服放下!” 沈宁宁指着自己的如意:“你看,我的名字,刻在这儿呢!” 墨凌危僵硬地用余光看了一眼。 这个小家伙,居然把一个如意绑在腰上。 她主动鼓起小肚子,给他看清楚如意上的名字。 墨凌危耳廓一红,也不忍辜负她的热情,只好勉强看了两眼。 随后他果断闭上眼,伸手猛地将她衣服拽了下来。 “看清楚了,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掀起衣服,尤其是男人。” 小家伙才四岁,哪儿懂什么是男女有别。 沈宁宁满是灵气的眼眸,笑的弯弯:“奶奶说了,这是我爹爹娘亲留给我哒!以后我要凭着名字,去跟他们相认呢!” 墨凌危猜得到,她大概是被抛弃的。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并没有一个姓沈的。 但,墨凌危还是沉声道:“待我回京,会帮你寻找你的父母。” “回京?”沈宁宁一愣。 墨凌危这才看着小家伙,正色说:“沈宁宁,我要走了。” 他的人已经来找他了。 沈宁宁怔住,门口的黑狼王也直起身看向洞中。 她的睫毛生的浓密纤长,这会儿,一双充满灵气的黑眸,染上层层水雾,叫人心生怜惜。 秦奶奶见状,便走过来抱着沈宁宁。 “宁宁,哥哥要回家了,这是好事,不然他的家人会着急的,我们跟哥哥说再见,好不好?” 沈宁宁落寞地低下头。 哥哥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真舍不得他。 但是,小家伙还是乖乖地说:“哥哥,再见。” 墨凌危望着她含泪的双眸,竟心生不忍。 他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玉佩。 长方形的黄白玉,雕刻着一只腾云驾雾的龙,背面刻着“凌危”。 “以后你如果遇到困难,拿着这个玉佩,去京城的镇南将军府,就能找到我。” 沈宁宁接过玉佩,吸了吸小鼻子:“要是没遇到困难,只是想哥哥了,也能去看看你吗?” 墨凌危先是一怔,旋即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 “当然可以。” 这段萍水相逢的缘分,会始终是他宝贵的记忆。 跟沈宁宁待在深山里的这几天,是母后去世以来,让他过得最为轻松自在的几日。 只不过,他还有自己的大业与仇恨,必须要回去面对。 墨凌危走到洞穴口。 沈宁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连狼群亦起身相随。 秦奶奶将刚刚烙好的饼包起来,一瘸一拐地扶着山壁往外走。 “孩子,拿着路上吃,别饿着肚子。” 墨凌危本要拒绝,但低头看见沈宁宁又要哭了,他便收下了。 他一直走到山脚下。 沈宁宁看见一大批黑铠佩刀的人马,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座座森严的山。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过去了。 墨凌危一直往前走。 忽然,他回过头:“那我们京城见。” 沈宁宁轻轻点头。 墨凌危便走下山坡,黑铁骑为他挑帘,他登上马车,直至离开,都没有再回头。 马车飞快驶离。 墨凌危忍不住拆开包着葱油饼的布,没想到,最底下,竟塞着二十两的银子。 怪不得沉甸甸的。 看来,是刚刚沈宁宁趁着他不注意,塞进包裹里的。 墨凌危扬眉,略有一声失笑。 如果他没记错,那日沈宁宁从城里带回来的,就剩下这么多了。 她珍惜银子,这次却一股脑都给了他。 墨凌危本来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挑帘朝后看去。 只见遥远的山坡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挥手。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得见。 她只是想跟唯一的朋友,好好道别。 第十二章 我的玉,被仙境吃掉了 墨凌危离开以后,沈宁宁难过了好一会。 不过,想到他能跟自己的家人重逢,小家伙又为他感到高兴。 如果有一天,她能和爹爹娘亲相认,她也会迫不及待地,回到父母的怀抱里。 墨凌危留下的玉佩,对沈宁宁来说格外重要。 她干脆进仙境,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存放药草的一处空架子上。 这样,就不会不小心弄丢咯! 然而。 第二天,沈宁宁进去查看。 却发现,墨凌危的玉佩,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她小脸煞白,焦急地在周围四处寻找,转了好几遍。 可就是找不到! 仙境里除了她,别人是进不来的,玉佩又没长脚,怎会跑了呢! 发现玉佩真的丢了的时候,她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出来。 “宁宁真笨,弄丢了哥哥的玉佩。” 她小手抹泪,自责万分。 就在沈宁宁无意中的抬头瞬间,她瞧见,原本被锁住的通往后殿的那个门,竟然开了一条门缝。 她怔了怔,撑着小身子站起来,朝那处走去。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沈宁宁小手推开门扉,映入眼帘的景色,让她大吃一惊! 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肥沃土地,近在眼前。 以区域划分,有的土壤是黑土,有的是黄土,还有的是红色的。 每一块不同的区域,都挂着一个牌子。 但是沈宁宁还不认识上面的字。 她呆呆地走上前,忽然,头顶这个空间的蓝天白云,传来一道道闷雷。 不过两秒钟,豆大的雨点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沈宁宁连忙躲回屋檐下。 她吃惊地看着肥沃的土壤,在雨水的浇灌下,显得更加晶莹。 不一会,雨水褪去。 天空重放光明,又是一番白云悠悠。 沈宁宁的小脑袋里,有了一个想法,连忙擦干眼泪。 她转身哒哒跑进存放药材的大殿,随便拿了一个种子出来。 随后,小家伙埋在土地里,紧接着就是等待! 她靠着门框,过了一会,天上又传来雷声!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大雨! 待雨过后,她方才放种子的土壤里,竟冒出一颗绿油油的小苗! “好厉害!长得这么快!”沈宁宁惊讶无比。 这个现象,证实了她对仙境的猜想。 原来,她的仙境里,不仅有现成的食物和药材。 更可以快速种植、收获。 曾经她看秦大叔种田,都知道种地的辛苦,不仅要浇水施肥,还要除草除虫。 但是她的仙境,似乎直接免去了那些繁杂的工序! 她只需要等着收成就可以了! 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看着种子彻底长熟。 沈宁宁记下时辰,就离开了仙境。 想起消失的玉佩,小家伙还是有些沮丧。 “难道我的仙境,要靠吃玉佩来长大。”她托着腮,小脸满是愁容。 下次见到哥哥,得向他道歉! 时值午后。 秦奶奶吃了药以后躺在草堆上睡着了。 黑狼王从外回来,用鼻子拱了拱沈宁宁的手。 “嗯?狼狼?” 黑狼王轻声吼了一句。 沈宁宁立刻跟着它朝外走:“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狼王没有废话,趴下身子,小家伙顺从地骑了上去。 随后,一人一狼,朝深林之中奔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黑狼王停了下来,它昂了昂头,示意沈宁宁朝前看。 沈宁宁转眸望去,瞬间惊讶地捂住小嘴。 眼前,是一座伫立在深山当中的废弃旧宅! 沾灰的门庭,破败的匾额屋檐,虽有些损坏严重。 但是,如此宽阔庞大的宅子,不难看出当年刚建成时的华美大气!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进去,四处尽是灰尘和蜘蛛网。 黑狼王跟在她身边,嗷呜嗷呜地介绍。 原来,这座宅子本是五十年前一位大官养老用的。 但他们家似乎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走的仓促匆忙。 没有人知道,这里还坐落着一座大宅子。 沈宁宁小时候,也只是听秦奶奶说过,后山有鬼宅,不能去。 何况,狼山上狼太多了,人们不会过来。 黑狼王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 狼的习性,是住洞穴。 可是它不忍心小家伙跟着它们一起睡草堆,长一身红疹子。 所以,它为她寻来了一个家。 沈宁宁转了一圈,看的眼花缭乱,无限欣喜。 眼前的宅子破旧,好在砖瓦多数没有坍塌。 屋内除了灰尘,基本的器具都在。 “狼狼!太好了!我们一起把这里打扫出来,再把奶奶和狼群们一起接来生活。” 黑狼王止不住地点头。 它就是这个意思。 沈宁宁已经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拿起墙边倒地的扫帚,就开始清理院子中的灰尘。 黑狼王则用嘴叼起一些杂物,都扔到宅子外面去。 奈何灰尘太多了,沈宁宁扫了一下,就被弥漫起来的灰尘呛住。 “咳咳!”灰尘散去,她一张小脸灰扑扑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笑的咯咯欢喜。 一连三日。 她跟黑狼王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回来。 后来,黑狼王还叫上了狼群一起去帮忙。 秦奶奶还没完全康复,就留在狼穴里,为沈宁宁和狼群烹饪美食。 在狼群的帮助下,总算将前庭和两个屋宅都扫了出来。 她还从其中一个床底,发现了一封信。 不过年代久远,宣纸泛黄,字迹有些模糊,最重要的是,她看不懂。 但沈宁宁还是小心翼翼地存放进空间里。 以后她读书了,定然就识字能懂了。 更让小家伙惊喜的,是这个宅子里,还有一个废旧的书房! 里面摆着一整面墙的书籍。 她拿出一本书,试图读一读。 狼三凑到小家伙身边,为了讨她开心,也假模假样地用狼爪搭着一本书阅读。 沈宁宁余光瞧去,顿时乐不可支:“狼三,你的书反啦!” 众狼发出嗷呜的声音,似乎都在嘲笑它。 狼三默默地扫了一下尾巴,趴下来,羞愧地用前爪搭住了眼睛。 正当小家伙跟狼群欢声笑语之际。 突然! 远方传来遥远的狼啸。 这是巡逻报信的狼,被黑狼王留下来照看奶奶。 黑狼王顿时直起身,所有的狼群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 听到这个声音,似悲似诉,小家伙面色一变,顿时丢开书本。 “奶奶出事了,狼狼,我们快回去!” 第十三章 不敢得罪秦大婶,就想欺负沈宁宁? 被秦大婶和秦大叔抓着的秦奶奶,被迫回到了祥云村的院子里。 院子内,站着一圈捕快。 秦大婶故作哭腔:“多亏了王捕头,才能帮我们把年近七十的老娘找回来,否则,她就要葬身狼穴了!” 王捕头年过四十,国字脸不苟言笑。 他看着秦家人道:“你们报官,说家人被狼掳走了,但我看老太太这个模样,野狼似乎没有伤害她。” 否则,他们又怎么能闻着饭菜的香味,一路找到狼穴去? 发现秦老太太的时候,她还在锅里煮米糊呢! 秦大婶叹气:“捕头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娘四年前捡了个婴儿回来,一直养着。” “本是一番好意,谁成想,那小丫头长大了,竟不知何时跟狼群搭上了关系,不仅教唆狼群入村伤人,还把老母亲也拖走了!” 秦奶奶急忙上前解释:“王捕头,这不是真的,宁宁她没有命狼群伤人,而是我受伤了,她跟狼群一起照顾我。” 她刚说完,就被秦大婶一把拽到身后,直接推给秦大叔。 秦大婶冷冷瞪眼,低声道:“看好你娘!” 秦奶奶还要上前解释,就被秦大叔死死钳住了胳膊。 “娘!”秦大叔痛恨母亲怎么一直给他惹麻烦,低声怒道:“你还想护着那个小孤儿?她害的我被狼咬断了手!” “这次你就别争了,都听桂红的,前阵子杜员外刚送了米回来,只有留在咱家,你才吃得上饭!” 秦奶奶失望地看着他:“你帮着桂红把我送到山上去,如果不是宁宁,我早就死了!儿啊,做人,怎能没有良心?” 秦大叔不说话,面色铁青,总而言之,他就是不许秦奶奶破坏妻子的计划! 此时。 沈宁宁已经与黑狼王赶回了狼穴附近。 藏在周围的报信狼一跃而出。 它嗷嗷叫着,声音焦灼。 原来刚刚,它在附近巡逻的时候,忽然听到很多人走近的动静。 当它伏在草丛中观察时,看见不少人们手持利器刀具,一边登山一边寻找什么。 直到他们顺着飘出来的食物香气,找到了狼穴。 当时,行动不便的秦奶奶,就被直接架走了。 不仅如此,还拿走了沈宁宁给狼群留下的食物。 约莫有六只鸡,四个红果子和一小袋白米。 沈宁宁听言,小脸上满是气汹汹的神色:“坏婶婶就是有备而来!” 不然,她叫来的人不会提前准备好武器,就是为了对付狼狼们! 黑狼王狼瞳幽深,泛着凶狠戾气。 它低吼一声,群狼呼应。 它们要一起杀进祥云村,要那群人的命! 沈宁宁顿时摇头:“狼狼,不可以!婶婶一定是叫了好多帮手,就算你们一起去,也难免有伤亡。” 黑狼王和狼群对她太好了,她不能看着它们任何一只受伤。 小家伙转动眼眸,思考片刻后,果断说:“我先回村看看!” 黑狼王“吼”的一声,表达了强烈的不同意。 沈宁宁小手抚摸它的毛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狼狼相信我,何况,我有仙境呢,不怕!” 说罢,她迈着小脚,飞快下山。 黑狼王带着狼群紧随其后。 它们站在山坡的高处,正好能瞧见祥云村的位置。 准备伺机而动,一旦沈宁宁遭到欺负,它们便会群拥而上。 当沈宁宁走到秦家篱笆院外时,听到秦大婶尖锐的声音传来:“王捕头,那个歹毒的小丫头一定会回来!” “一会看见她,你们可不能手软,她能让狼群听话,不抓住她,她就会仗着一群野狼胡作非为了!” 王捕快面色严肃,没有说话。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沈宁宁奶凶的声音:“你撒谎!我从没有让狼狼们伤人!” 小家伙的身影出现时,秦大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阴毒。 总算把她逼回来了! 听说这个是能操纵狼群的小狼女,捕快们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对准了沈宁宁身后。 但,没有看见一只野狼身影。 王捕头抬手,示意部下们稍安勿躁。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沈宁宁,愈发怀疑秦大婶报案所说的真实性。 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娃,顶多是从狼群口中死里逃生,谈何操控狼群伤人? 群狼又怎么可能通人性听她的? 秦大婶立刻拔高声调:“沈宁宁,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秦家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成亲生的来养,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害我们!” “如果不是去了狼穴里,发现吃的,还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偷家里的东西,去养着狼!” 沈宁宁马上道:“我没有偷!吃的都是我自己的。” 秦大婶呵笑:“哦?那你倒是说说,六只鸡,你是怎么得来的!?还有那红果子,你说啊!” 小家伙水眸顿时流露出迟疑。 婶婶太坏了,她不能说自己有仙境的事。 忽然,秦奶奶一把将沈宁宁抱在怀里。 她主动说:“鸡是山鸡,狼抓的,毛是我清理的,那些果子也是山上采的!” 秦大婶心里顿时怒骂老东西坏事。 她嘴上劝道:“娘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袒护包庇她了,知道你心软疼孩子,但是也不能黑白不分啊。” 秦奶奶紧紧护着沈宁宁:“真正作恶的人是你!我瘫了以后,你就把我扔到山上,让我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宁宁救我,我一把老骨头,早就死了!” 秦大婶嗓门尖锐起来:“你少胡说八道,谁把你扔在山上了!” 王捕头忍无可忍:“够了!再吵,就全部带回衙门!” 秦大婶这才收声。 沈宁宁水眸看向院子门口,站着的围观村民们。 她语气软糯,绵绵地开口:“伯伯婶婶们,你们可以给宁宁作证吗?那天,一定有很多人都看见,婶婶把奶奶抬到山上去了,不是狼狼将奶奶拖走的。” 因为,陈婆婆都瞧见了。 对了,陈婆婆去哪儿了?人群中并无她的身影。 村民们面面相觑,皆有为难之色。 看是看到了,但,他们哪儿敢作证? 秦大婶的姐夫,可是杜员外! 他们平民百姓,岂敢得罪。 甚至。 村子里的一个癞子,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就道:“我作证,这丫头在撒谎,秦老太太就是被狼拖走的!” 第十四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恩人! 秦奶奶大吃一惊:“你信口胡言!” 秦大婶暗中得意笑了。 她继续添油加醋:“王捕头,您可都听到了,这孩子养狼为患,连养大她的奶奶都能叼走。” “也就是那群野狼不饿,不然早就将老人吃了,我们做子女的,岂能放心留着她一个祸害?” “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为她号令狼群来村里,害的我丈夫断了一只手腕,我女儿磕到了头,现在还在城里住着养病!” 而沈宁宁水润的大眼睛里,含着迷茫。 她望着那个癞子。 不明白为什么,此前从不相识的人,居然会站出来污蔑她? 有村民跟着指指点点:“不管怎么说,老秦家将她养到了四岁,怎么能算得上仇人呢?” 有的村民吞吞吐吐:“是啊,无论秦大婶怎么打她,她都不能恩将仇报啊。” “哎!”癞子叹气,火上浇油:“谁让她知道自己是孤儿,总归是养不熟。” 秦奶奶立刻捂住沈宁宁的耳朵。 “你们怎么能这样!是要逼死我们祖孙俩吗?!老天爷啊,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秦大婶在旁轻蔑地笑了一下。 傻子都知道,选择支持她,说不定还能得到杜员外的照拂。 而沈宁宁这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帮她作证有什么用? 良心?灾年当道,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 一直没说话的王捕头,却始终抱有怀疑。 他的目光掠过暗中得意的秦大婶,又看向相拥却怯弱的祖孙二人。 沈宁宁白净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眸显得空濛纯净,整个小人儿都有些怔忪。 王捕头的小女儿跟沈宁宁一般大,便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秦大婶,”他主动询问:“你报官的时候,说在山中发现蛋壳,从而怀疑母亲被拖走了?” 秦大婶顿时点头:“是呀,那里人烟罕至,除了我娘,还能是谁?” 说完,秦大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连忙闭上嘴,眼神有些心虚地低了低。 王捕头已然猜到些许。 他严厉道:“一个连自己行动都困难的老人,为何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如果真的是被狼拖走的,怎么还会在那留下蛋壳?” 秦大婶几次张唇:“这个……” 王捕头看穿一切,怒斥:“如此言之凿凿,言语却漏洞百出,必然有问题,来人!将她带回衙门,好好审问到底怎么回事!” 转变来的太快,让秦大婶夫妇顿时一愣。 “王捕头,我冤枉啊!您搞错了,是这个死丫头纵容狼群伤人,怎么就成了我撒谎了?您应该审她!” 王捕头不为所动,挥手让带走。 忽然。 一辆马车停在篱笆院外。 村民们立刻让开一条道,都对这辆马车熟悉的很。 癞子巴巴地上前讨好道:“员外大人。” 杜员外从车驾上下来,阴森的眼神扫视一圈,王捕头立刻带人上前请安。 当他想跟杜员外讲清楚前因后果时,却见杜员外抬手制止。 “这家的事情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秦家跟本官有姻亲关系,你可不能潦草处理。” 王捕头拱手,心觉不妙。 “杜员外,这家的事实在蹊跷,他们状告四岁的小丫头利用狼群伤人,且言辞牵强,故而属下才想将她带回去审问。” 杜员外盯着王捕头:“有什么好审问的?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要紧的,根本不是有没有人撒谎,而是狼群袭击村落是事实!伤了人也是事实!” “秦家养女沈宁宁与狼为伍,且睚眦必报,很难说她以后是否会带着狼进村报仇。” “面对如此祸患,你还不赶紧替百姓们处置,居然本末倒置地要带走无辜的人,王捕头,你可真是糊涂!” 王捕头拧眉,觉得杜员外这番话,实在有些牵强附会! 他正想据理力争,杜员外却又上前一步,低声冷冷说:“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童,犯不着为了一个毫不相识的孤女,搭上全家,你说是不是?”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王捕头如遭雷击,他盯着杜员外,对方眼里全是算计。 他一个小小捕头,怎能跟有钱有势的员外郎硬碰硬? 良心的挣扎几番起伏,最终,王捕头垂首:“谨遵员外吩咐。” 杜员外呵笑一声,负手,大摇大摆地走到秦大婶身边。 他一声令下:“将沈宁宁绑起来,乱棍打死,做好准备狼群袭击报复,四周埋伏弓箭手,伺机将狼群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杜员外带来的几个亲信,上前就抓住沈宁宁。 秦奶奶连忙护着,被秦大叔一把拖走。 “宁宁是无辜的!大人!大人啊!”秦奶奶不住地哭泣。 沈宁宁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 她方才听到这些人要袭击狼群,顿时回过神来。 小家伙张开嘴,一口咬住抓着她的那人手背。 “啊——!”亲信吃痛,松开了手。 沈宁宁站起身,就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她要通知狼狼,千万不要来冒险! “给我抓住她!要是敢让她跑了,你们就替她顶罪!”杜员外恶狠狠道。 这个看见他秘密的小丫头,绝不能留! 秦奶奶扑过去,抱住一个亲信的腿:“宁宁快跑!别回头!别再回来!” 然而,沈宁宁刚跑出篱笆院,就被癞子伸脚绊了一下。 小家伙狼狈地摔在地上。 眼看着要被杜员外的人抓住,正当沈宁宁想要窜入仙境时,一匹快马,一路踏尘疾驰。 “住手!住手!”马背上的侍卫,挥舞刀鞘,严厉呵斥。 杜员外上前几步,眯眼打量。 是谁来坏事? 马匹停在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抬起灰蒙蒙的小脸,侍卫翻身下马,立刻将沈宁宁扶了起来。 “你就是沈宁宁?” 小家伙眼神依旧充斥着警惕和惊恐,她缓缓点了点头。 侍卫松了口气:“沈小姐,我们老爷一直在找你!” 全场的人都是一怔。 这时,一个又一个高头大马的侍卫骑乘而来,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村民们急忙让开道路。 宽阔的马车稳稳停下,最先下来的,是陈婆婆。 陈婆婆指着秦家道:“县太爷,就是这儿!宁宁家就住在这儿!” 县太爷?! 帘幕晃动,一位华发威严的老人走下马车。 沈宁宁仰着水眸看他。 咦? 这个老爷爷,不是上次被蛇咬伤的那位吗? 杜员外看到县太爷的瞬间,脸色都黑了。 县令傅远松,比他的官都大,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一个小孤女,怎么能认识县太爷? “小恩人。”傅远松走到沈宁宁面前,感慨万千地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老夫总算找到你了。” 第十五章 暴打秦大婶,为宁宁出气! 沈宁宁眨着无辜的双眸:“爷爷,你的蛇毒治好了吗?” 傅远松慈祥地微笑:“上次我进山拜祖,却不慎被毒蛇咬伤。” “幸好遇到你,提前替我把毒血吸了出来,郎中说再晚一步都迟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算是保不住咯!” 陈婆婆上前:“县太爷一直在找你,恰好看见我在卖红果子,才知道你在祥云村。” 只不过,沈宁宁一直没有回秦家。 今天早上陈婆婆看见秦大婶带着一队捕快,说要上山找秦奶奶,她就知道秦大婶就是为了抓沈宁宁回来! 所以,赶紧进县去通知县太爷了。 傅远松拿出红果子,一直没舍得吃。 村民们看见,这才明白,沈宁宁果然没有偷东西! 那红果子,本身就是她的! 沈宁宁眼泪涌出,她明白县太爷是来感谢她的。 于是,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哽咽道:“爷爷,你能为宁宁做主吗?” “你受什么委屈了?”傅远松关怀询问。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小小的庭院里,居然站满了人。 有满眼含泪的老妪被儿子儿媳按着,还有几个捕快,以及杜员外和他的随从。 再观察沈宁宁身上的灰尘和狼狈,傅远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看着众人,声音严厉:“这是怎么回事?” 王捕头趁机站出来,将事情简单明了地说明。 秦奶奶也主动说了缘由。 听了前后因果,傅远松中气十足,大喝一声:“放肆!” 村民们吓得跪了一地。 “这分明是恶媳刁钻,毒打孩子不说,还将受伤生病的母亲,扔到山上,简直丧尽天良!” “秦老夫人的证词你们不信,一定要将四岁的孩子置于死地,要本官看,你们甚至不如那群狼!” 秦大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县太爷饶命,我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不然也不会把老人扔了!这不,我们想将她接回来,好好孝顺!” 傅远松不为所动。 他看向沈宁宁:“小恩人,你说,想怎么处置他们?” 沈宁宁眼眸红彤彤地看着秦大婶。 “给我道歉,并且承认你污蔑了我!”她说。 傅远松立刻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秦大婶。 秦大婶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让她给这个小孤儿低头,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迫于傅远松的压力,她还是哭天喊地地求饶。 “宁宁,婶子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才会想出那些阴招,东西确实不是你偷的,是我气不过你顶嘴,可你就看在婶子跟你还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好不?” 下一秒,沈宁宁扭过头,看着傅远松。 她声音软糯,却含着坚定:“我还想让她也挨打,知道我有多疼!” 秦大婶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声音尖锐,发了疯:“你让我道歉,我也道了,怎么还抓着我不放?!” 傅远松却是惊怒交加:“她居然如此歹毒,经常打你吗?” 方才还不肯帮着沈宁宁说话的村民们,这会儿又开口了。 “是啊,经常打孩子,有时候能听到宁宁她从晚上哭到天亮。” “还不止呢,这个汪桂红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泼辣,宁宁三岁的时候,她就让孩子洗衣裳,不然就照死里打。” “好几次孩子被打的皮开肉绽,生起气来,连秦奶奶都能被关起来,还不许我们帮宁宁说话,否则连我们一起骂。” 陈婆婆作证:“这些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秦大婶将半瘫的秦奶奶扔到了山上去。” “真是令人发指!”傅远松简直没有见过如此恶毒的女人。 他当即下令:“罚汪桂红一百大板,她丈夫纵容恶行、不敬亲母,同样一百大板!二人罪行恶劣,立刻打入大牢,关押一月,以儆效尤!” 秦大婶吓得瘫坐在地。 坐牢?她可没有坐过牢啊! 她哭着看向杜员外:“姐夫!姐夫你可要救我啊!” 杜员外面色难看,很是挂不住。 原以为今日能要了沈宁宁的小命,谁能想到,县太爷居然出现了。 杜员外硬着头皮上前,想要沟通:“县令大人,汪桂红她……” 他话都没说完,县太爷已经发了脾气。 “杜员外,你之前捐了粮食,朝廷开恩,才许你做员外郎,你应该惜福。” “为官,就要明辨是非,不管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都不该包庇,此事到此为止,本官不想听你为任何人说情!” “何况,沈小丫头是本官的恩人,她的事,本官一力作保!” 傅远松态度强硬,杜员外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能甩开秦大婶拽他的手,灰溜溜地上了马车离开。 祥云村的村民们都有些看呆了。 往常杜员外来他们村,哪一次不是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 像这样如老鼠一般逃跑,简直前所未有! 沈宁宁看向村民们。 方才,那些帮秦大婶作伪证的人,连忙各自离去。 生怕沈宁宁让县太爷将他们也罚了。 秦大婶和秦大叔哀嚎着被拖走了。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娘!”秦大叔看着秦奶奶,试图求她说情。 但秦奶奶已经被儿子伤透了心,闭上眼痛哭不语。 王捕头也拱手,带捕快离开。 人群如鸟兽散去。 傅远松才将沈宁宁放下来。 “孩子,你还想要点什么?”他和蔼地询问。 小家伙长睫扑朔,长得雪白可爱。 “爷爷已经帮我教训那些坏人了,别的我都不要啦。” 傅远松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命,我怎能只帮你那一点小忙?”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环视四周。 “这样吧,我派人来为你修葺房屋,给你盖个大房子,让你能与你奶奶安居,可好?” 这是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但是,沈宁宁听了,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要回山里住,跟狼狼们在一起。” 这里的房子装的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方才,傅远松也听说了她跟狼群生活的事。 闻言便有些迟疑:“那……” 沈宁宁忽然抬头,主动问:“爷爷,我想念书,你可以送我几本书吗?” 经过今天的事,小家伙已经彻底明白。 她没有爹爹娘亲,只能依靠自己。 读书,她就能懂好多事,就可以强大起来,保护狼狼和奶奶。 傅远松听言,顿时赞许点头:“自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是从前没念过书,光靠自己去学,会很吃力的。” 他说罢,思索片刻:“这样好了,下月初一,我派人来接你。” “我在京城旁边的广阳县为官,还算有些人脉,广阳县里有个不错的私塾,我可以举荐你进去读书。” “你也不用担心吃住问题,私塾都会解决,念两天休息四天,正好也够你回来,与你的狼群作伴,并孝顺奶奶,你看可好?” 竟有这么好的事! 沈宁宁高兴坏了。 她连忙道:“谢谢县令爷爷!” 傅远松朗笑,慈爱说:“我与你这个孩子也是有缘,以后喊我傅爷爷就是。” 秦奶奶踉跄走过来,要给县太爷磕头,被傅远松拦住。 “你的孙女很有魄力,也很善良,在那样素昧相识的情况下,她愿意为我吸出蛇毒,堪称大义!所以我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 时辰不早,傅远松说罢,与祖孙二人告别。 沈宁宁和秦奶奶历经劫难,互相搀扶着要走。 就在这时,陈婆婆喊住了她。 “宁宁……婆婆,想求你点事。” 第十六章 护着她,有乐趣,跟着她,有肉吃! 沈宁宁连忙停下小脚:“陈婆婆尽管说,我能帮得上就帮。” 陈婆婆将傅爷爷带来给自己解围,她是个好人,沈宁宁愿意帮她! “说来有些惭愧,我知道你们日子也过的拮据,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陈婆婆说着,叹口气。 她指着院子里,被扔在地上的六个红果子。 “你能把这些果子也给婆婆吗?” 这几个果子连带着几只鸡,都是秦大婶带着捕快,从狼穴直接拿回来的。 只可惜原本清甜多汁的红果子,不知被谁踩了两脚,烂了几处。 沈宁宁看了一眼:“当然可以给婆婆了,不过,这些果子脏了,不能吃啦,我给你拿新的!” 陈婆婆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这几个烂的就行,至少也能卖点钱。” 秦奶奶见她愁眉苦脸,不由得问:“他陈家的,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陈婆婆就捂着脸哭了。 “我儿子,在边疆做错事了……”她哽咽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陈婆婆干裂的手擦着眼泪:“我现在也凑不齐钱,就怕我儿子在那边没了命!” 秦奶奶连忙安慰:“别哭了,一定不会那么严重,咱把钱凑齐就好,那些果子,你都拿着。” 沈宁宁仰起白嫩小脸,打定主意:“陈婆婆,别急,这个钱,宁宁替你出!” 陈婆婆一愣。 “啊?宁宁……这……一百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一百五十两,陈婆婆就是将自己的地全卖了,也没那么多银子。 沈宁宁却十分有把握。 “陈婆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明日我从城里回来,就把银子给你。” 说罢,小家伙与秦奶奶互相牵着离去。 陈婆婆立在原地,有些忐忑。 宁宁才四岁,真的能弄来那么多银子吗? 当走出村落,沈宁宁才看见,黑狼王已经带着群狼,站在村口和山道交叉的路口了。 一群皮毛黑亮、四肢强壮的狼群,足以将每个过路的村民吓死! 大概沈宁宁要是再不出来,黑狼王已经率领群狼进村了。 看见小家伙的身影,狼三顿时冲了上去。 它毛茸茸地脑袋蹭过沈宁宁的衣袖,随后凶狠地朝村子里龇牙。 原本有两个探头张望的村民,见状屁滚尿流地爬回家里。 经此一事,沈宁宁小狼女的名号,彻底在祥云村传开。 回到狼穴,沈宁宁坐在石头上沉思。 黑狼王察觉她有心事,走过去舔了舔她的小手。 小家伙回过神,便道:“狼狼,我们得搬家了,而且是立刻,今天就得搬!” 黑狼王嗷呜了一声,询问为什么。 沈宁宁声音软糯,条理清晰:“哥哥说过,让坏人知道我的位置,很不安全。” “婶婶她带着那么多人,已经发现了狼穴,大家知道我们有吃的,再留在狼穴,不安全!” “所以,我们今天就搬叭!直接去大宅里住。” 黑狼王立刻眼神聚光,狼瞳闪烁着认可的神色。 它早有此意! 沈宁宁身上的小红点总是消下去又长起来。 因为狼穴里太潮湿了,根本不适合她住。 于是,听了沈宁宁此言,黑狼王顿时向狼群发号施令。 转移阵地! 狼群跟着兴奋起来。 它们全都愿意追随着沈宁宁离开。 护着她,有乐趣,跟着她,有肉吃! 所以,大家各自出力。 狼群叼着它们喜欢用来睡觉的草垛,而沈宁宁和秦奶奶,则负责将之前买的生活用具打包带走。 随后,沈宁宁断了狼穴后面的泉眼。 她把灵泉水收了回去。 虽然当时秦大婶他们应该没有绕到狼穴后面去检查。 但是,沈宁宁不愿意把灵泉留下,分享给坏人。 临走前,小家伙最后一次站在狼穴的外面,朝整个森林看。 沈宁宁有些内疚:“对不起狼狼,因为我的连累,你们要跟我一起搬家了。” 黑狼王狼瞳深邃,望着远方,发出几声低低的嗷呜。 它说:不要对不起,因为,狼群数目众多,狼穴拥挤,住得也不舒服。 它还告诉小家伙,不好用的东西,就可以换掉;不开心的过去,也可以忘记。 沈宁宁水润的目光,点燃新的明媚的希望。 “嗯!狼狼,你说得对!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啦!” 于是,沈宁宁带着秦奶奶,与黑狼王和狼群,前往深山里的新家。 当秦奶奶看见山中旧宅时,大吃一惊:“宁宁,这……这是别人家吧?” 沈宁宁甜笑着跟奶奶解释:“这是狼狼发现的,已经很久没住人,荒废啦。” 宅子已经被小家伙和狼群打理的差不多了。 还剩下一些灰尘,秦奶奶帮忙擦了个干净。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到前院。 在院子中间的莲花池里,引入灵泉。 这样方便群狼渴了直接来喝水。 冰蓝色的泉水呼啦一下冒出,将莲花池的淤泥冲了出来。 沈宁宁陪奶奶一起清扫,狼群负责将垃圾扔出宅子。 就这样一直忙到黄昏。 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 沈宁宁闪身进了仙境。 她拖着个筐子挑选菜品:“牛肉……鸡肉……唔,鸡蛋也要拿一整筐。” 小家伙转了一圈,又拿了一堆五花肉。 要用好多好多的吃的,犒劳狼狼们! 为了让狼群吃饱,她往返仙境多次。 带出一筐又一筐的新鲜肉品。 她仙境中的明亮大厨房,架子上挂着不同的肉。 就算拿走了,不过几秒也会马上又变出新的。 所以,狼狼的饭,她管够! 忽然,沈宁宁想起自己在仙境后院种的种子。 她走到殿宇后面一瞧,只见原本只是绿色小苗苗的植物,已经长的像小葱一样。 小家伙伸手一拔,顿时拽出来一颗蒜! 沈宁宁高兴极了,连忙跑出仙境。 “奶奶!我种出东西啦!” 秦奶奶接过来一瞧,笑道:“是鲜蒜。宁宁真厉害,正好厨房也清理出来了,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她说罢,从筐子里拿起一块五花肉,便拄着黑狼王给她叼来的木棍,一瘸一拐地向厨房走去。 见狼群已经开始大快朵颐,沈宁宁迫不及待地跟着奶奶去了厨房。 第十七章 施舍流民,意外结缘 秦奶奶将大蒜上长出的绿油油的蒜苗切成丝。 五花肉的肥肉部分,煸出香喷喷的油,先放蒜苗丝进去爆香,再将切好的肉丝丢进去翻炒。 撒上细粒的盐,丢两三颗花椒。 烟囱冒出徐徐炊烟,大火腾腾,烧出一盘喷香无比的蒜苗炒肉! 沈宁宁从一开始就站在灶台边,一直翘首以盼,粉舌舔了几次嘴巴。 馋坏了! 恰好,一旁煮米饭的锅子也咕嘟嘟地冒泡泡。 盖子一揭,白米颗粒分明,散发着纯正的米香。 沈宁宁感觉口水流了下来。 饭菜出锅。 绿油油的蒜苗和肥瘦相间的肉丝,盖在米饭上,随便一拌就是美味! 秦奶奶和小家伙两个人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品尝。 “奶奶,你多多吃肉!”沈宁宁发现秦奶奶把肉都夹给她了,小家伙连忙分了一些给奶奶碗中。 随后,她才自己享用起来。 奈何手太小,筷子使的不是很好。 吃到最后,她小脸上沾着两粒白米,被秦奶奶笑着拿了下来。 这是沈宁宁吃的最香的一顿,足足用了一大碗。 秦奶奶笑着说:“乖孩子,慢点吃,奶奶把蒜头在水里养起来了,回头蒜苗再长起来,给你炒鸡蛋吃!” 沈宁宁眼眸顿时亮晶晶的! 尝到了收获的甜头,当天晚上,她就在仙境里种了一整晚的地。 虽然不认得种子的品类,但是沈宁宁挑了八种顺眼的种苗,直接埋进土里。 占用了十六块四四方方的地,还剩下十四块肥沃土地,沈宁宁打算先留着。 次日一早,她将何首乌装进包裹里,准备进城去售卖。 秦奶奶已经给她煮好了味道鲜美的阳春面。 亲手搓的面条劲道,放了淡淡的盐和胡椒粉,铺上一个煎鸡蛋,再洒一把野葱。 沈宁宁吃的心满意足,小脸红扑扑的。 黑狼王带着狼群站在附近,用目光护送着小家伙离开狼山。 药铺掌柜和他带来的马夫已经等在了山脚下。 看见小家伙的身影,掌柜连忙恭迎:“小小姐,今天日头毒辣,这是一个解暑的药囊,请笑纳。” 他的态度过于讨好,显然也是看出沈宁宁的实力。 小家伙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谢掌柜爷爷。” “小小姐叫我方掌柜便好。”掌柜笑出一张圆圆脸,扶着沈宁宁坐上她的马车。 马车上。 药铺掌柜拿出准备好的点心摆上小桌。 “小小姐,一会我药铺里还有要事,可否就在马车上,让我看一眼药材,若是好的话,咱们定下价格,等会到了店铺里,我就差人拿银子给你。”掌柜语气讨好地问。 沈宁宁正在吃自己的红果子,闻言轻轻点头。 她将背着的包裹拿下来,解开以后,里面是三支黑褐色的何首乌。 还带着叶茎,粗壮厚实,上上品! 药铺掌柜挪不开眼睛,来回摸了好几遍。 只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上次沈宁宁卖给他的紫灵芝,他转手就以九百两的价格全部转手了! 他说:“这样,我还是给小小姐八十两,不过这一回,我们论斤算。” “这两个约莫三斤,这一个大点,算四斤。我再单独给小小姐凑个整,给您六百两,小小姐觉得怎么样?” 沈宁宁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她被热浪吹红的脸蛋上,一双明亮的黑色大眼睛,透着澄澈。 小家伙表示疑惑:“掌柜爷爷,你上次说,何首乌是你们店里贵的药材,既然贵,一斤也只有八十两吗?那上次为什么买我的紫灵芝,要论个算?” 方掌柜心里咯噔一声。 只道不好。 这小丫头太聪明! 他嘴上赔笑:“现在世道不好,贵价的药材,买主少,我就算买来,也要担心卖不出手。” 沈宁宁听后,善良地点点头:“那好叭,就给我六百两。” 方掌柜喜笑颜开:“好好好!一会去了店铺,就给小小姐拿银子!” 小家伙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她打算给陈婆婆二百两,再去买点东西见哥哥,因为她搬家了,得告诉哥哥她现在新家住在哪儿。 最后,她要给新家添置一些必需品。 唔,还得去玉器店看看,她的仙境喜欢吃玉,要瞧瞧有没有好的! 六百两,应该够用叭? 快到京城城门口的时候,一股恶臭顺着窗外的风吹来。 方掌柜率先捂住口鼻,提醒沈宁宁:“小小姐,这个死人味道不好闻,您也屏息吧。” 小家伙捂住口鼻,一手挑开帘子往外看。 她上次来,路边还坐着许多流民呢。 这会儿,大部分流民都倒在地上,脸上泛着死青色。 “他们死啦?”沈宁宁有些受惊。 方掌柜叹气:“是啊,旱灾导致没有粮食,有钱有势的权贵不怕,但苦了这些黎民。” “不是饿死,就是干渴死,听说城里的小河也要干了,这才刚刚入暑,再不下雨……哎!” 他说着,感慨:“四年前国师还预言福女出生,会解决大旱呢!也唯有福女出生那天下的大雨,差点把京城淹了,可惜,从那以后再也没怎么下过雨。” “我看,国师说的话,也不全对。”方掌柜说罢,觉得自己说多了,顿时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小小姐下次打算卖点什么给我?” 沈宁宁思索:“唔……看心情叭。” 需要的钱多,就卖贵药材,不缺钱的话,她就卖点普通的。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停。 原来已经到城门口了,而周围那些还活着的流民,听见马车的动静,皆饿鬼扑食一样跑了过来! “吃的!吃的!” 他们臭气熏天,将马车围堵的水泄不通。 药铺掌柜挑帘怒骂:“滚,快滚!” 然而饿急眼的流民才不管这些,眼瞧着有些人要把马夫拉下来,想钻进车厢了。 沈宁宁急忙将桌子上的糕点,往外一扔。 瞬间,所有流民被吸引了注意力,朝食物扑去。 就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身手敏捷的流民,一把抢走所有的糕点。 他立刻被所有的流民包围,他们对他挥以重拳,那人却拼命往嘴里塞食物。 见他死死护着吃的,不停挨打,沈宁宁急了。 “别打了!这儿有水!”她将自己带来的水囊扔出去。 流民们顿时放过了那个人,又为水囊争抢起来。 药铺掌柜觉得这些人真是疯了,他立刻催促马夫:“快走,进城!” 沈宁宁担忧地撑着车窗,小脑袋往后瞧。 方才挨了打的那个人,坐在地上一边吃糕点,一边用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看起来他没事。 沈宁宁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第十八章 小丫头,签字画押! 进城后,小家伙将马车暂时寄存在马厩。 待去了药铺里,掌柜将已经点好的银子,用大大的包裹装好,帮忙系在沈宁宁的背上。 “小小姐,银子是不是很重?要不要我找人护送你回马车附近?”方掌柜问。 沈宁宁摇头:“不用啦,我背得动。对了,掌柜爷爷,你知道镇南将军府怎么走吗?” “镇南将军府?”方掌柜神情变得恭敬起来:“顺着咱们这条街往前左拐,再走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沈宁宁软糯道:“谢谢。” 见她迈着小脚离开,方掌柜嘶声琢磨:“这丫头还能认识将军府的人?难道来头真的不小?” 沈宁宁离开药铺后,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将银子全部藏进了仙境里。 她身上只放一百两。 紧接着,小家伙去买了一提糕点。 她乖得很。 奶奶说过,去别人家做客,要带礼物,不能空着手登门,那样很没礼貌。 天气炎热,汗水沾着她的额头,乌发黏着白皙如玉的肌理。 连续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小家伙伸手擦汗,水囊丢给了流民们,自己倒是口干舌燥的。 好不容易走到镇南将军府门口,她喜出望外,将所有的疲惫抛之脑后。 马上能见到哥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和鞋。 今天她穿的,是那天专门给自己买的粉蝶罗裙和同色的鞋子。 确认自己衣着得体,沈宁宁才提着糕点上前。 “请问……”她费力地仰着头,看着高大的将军府守卫:“我要找墨哥哥,他在家吗?” 守卫目不斜视,理都不理她。 沈宁宁又问了两遍,对方却把她当空气! 这可让小家伙感到为难。 怎么回事吖? 就在这时,府邸里走出一个穿着长褂,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 她连忙走上去:“叔叔好,我找墨哥哥,他在家吗?” 管家脚步一顿,上下打量沈宁宁:“墨哥哥?是谁?” 小家伙忙道:“墨凌危。” 管家一愣,怒道:“放肆!哪儿来的小鬼,敢在将军府门口找麻烦,太子殿下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直呼的?” 轮到沈宁宁诧异了:“可是哥哥让我来这里找他,还给我一块玉……” 她话都没说完,管家已经认定她是不怀好意的小骗子。 “快点赶走她,一会老爷和少爷回府了,看见来路不明的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一定会发怒!”管家打断她的话。 守卫听从命令,大掌伸过来,直接抓着沈宁宁的衣裳。 像是提小鸡仔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拎起来。 “放开我!哥哥!哥哥救我!”小家伙拼命挣扎。 管家翻了个白眼:“这年头,骗子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知道我们老爷是太子亲信,就敢这样胡来?呵!” “啊——”沈宁宁被守卫直接扔出路口。 她娇小的身子狠狠摔在地上,手臂擦出一道殷红,裙子直接破了。 守卫凶狠警告:“走远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沈宁宁含着眼泪,嫩白小脸上的一双黑眸,浸满委屈。 她将糕点捡起来,哽咽嘟囔:“真的是哥哥让我来这里找他的……” 小家伙分外难过。 哥哥说他叫墨凌危,可是他们说墨凌危是太子。 那哥哥如果是太子,为什么让她来将军府呢? 难道哥哥骗了她吗? 想到那块被仙境吃了的玉佩,如今更是没有证据,证明她和哥哥是互相认识的了。 沈宁宁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擦掉眼泪,身影落寞地离去。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和她擦身而过。 小家伙被灰尘迷了眼,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 马车在镇南将军府停下来,管家立刻迎上去:“老爷,少爷,你们回来了。” 陈大将军国字脸,面貌威严地步下马车,一言不发地进了府内,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的儿子,将军府的大少爷,陈少北,年十二,生的剑眉星目。 管家讨好地询问:“少爷,您见到太子殿下了吗?” “没有,”陈少北冷冷:“太子回宫,挑断了六皇子的手脚筋,皇上不悦,罚他佛堂长跪,全朝都在劝,皇上却不肯收回成命。” 他叹息:“明日我和爹还会进宫继续求情,你把我衣服收拾几件出来,我就留在宫中兵营,暂且不回来。” “是。”管家答应。 就在这时,陈少北回眸,看见小小的粉色身影,顺着墙边默默走远。 他微微拧眉:“那是谁?” 这条巷子,只能通向将军府。 管家看了一眼,说道:“想来骗吃的的流民!已经赶走了。” 陈少北便收回了目光。 沈宁宁提着破烂的糕点,身上沾了脏灰,也弄不干净了。 她行走在烈日下,微微失神。 小家伙在想,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跟哥哥重逢了。 就在她极度难过的时候,忽然从旁边的巷子里,伸出一只手,直接将她抓了进去! 沈宁宁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被捂住了嘴巴。 破旧的巷内,站着四五个身形粗壮的大汉。 一个穿着马褂长衫的男人,长得市侩奸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宁宁。 “我就说,那回春堂的方掌柜,怎么忽然就发了财,还以为他被神仙眷顾才能多那么些药材,原来,就是你将好药材卖给了他!” 沈宁宁后退两步,水眸警惕:“我都卖给他了,已经没有药材了。” 市侩男人呵笑:“你卖东西给他,就是砸我的生意,断人钱财犹如要人性命,小丫头,你懂不懂啊?” 他说罢,一旁的壮汉忽然拿出匕首,抵在沈宁宁的脸蛋上。 男人威胁道:“念你是个小孩儿,我姑且放了你,以后要是再敢看到你将药材卖给他,就让你的家人来给你收尸!”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壮汉拿出一张纸。 男人说:“这份诉状,里面写了你是被强迫卖药材给方掌柜,我会帮你报官,要是官府询问你,你就说是他逼你的,让他双倍偿还钱财。” “签字画押,我就放你走!” 沈宁宁挣扎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撒谎!” “由不得你!”男人强势起来:“按着她,让她画押!” 小家伙立刻摸上手指,正要躲进仙境里。 忽然!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膝盖直接顶在擒着沈宁宁的壮汉的脖颈后。 壮汉轰然倒下!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手拉住,拽到了那人的身后。 她抬起澄澈的眼眸,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 第十九章 反击!奶团宁宁再也不想被人欺负! “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那人呵斥一声。 说罢,他便拿着捡来的木棍,挥舞的犹如长剑,与几名壮汉单手搏斗,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他武功不错,像是练家子。 市侩男人见状,咬牙切齿:“碰上坏事的了,我们走!” 他们落荒而逃,那人将手中长棍猛然扔出去。 正中市侩男人的后脑勺。 他吃痛一声,也不敢回来找麻烦,只扭头瞪着眼睛威胁:“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跑远了。 “切,一群鼠辈。”那人呵笑,十分不屑。 他回过头,沈宁宁正仰着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感激地看着他。 待瞧清楚他的样貌,沈宁宁认出来:“你是刚刚在城外抢食物的小哥哥!” 那人一愣。 他挠了挠打结的长发,忽然用一种特别的女声,清脆道:“其实我是女的。” “啊?”小家伙睁圆了眼眸,非常诧异。 对方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来一张脏兮兮的清秀面庞,唯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她笑着说:“我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不然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子,就会欺负我。” 沈宁宁忙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刚刚吃了你的食物,顺手帮你一个小忙,应该的。”她说着,摆摆手。 见她准备离开,沈宁宁又问:“你还饿吗?我请你吃一顿好的叭?” 女子脚步一顿,回过头,眼神晶亮:“好啊!” 不一会,俩人就坐在了宽敞明亮的酒楼雅间里。 沈宁宁小手一挥,对店小二:“你们所有的招牌菜都来一道,凑够八个菜。” 语毕,小家伙慷慨地递过去一两银子做打赏。 店小二喜出望外:“小姐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安排!” 等那姑娘洗完澡,店小二也将一桌菜端了上来。 “这么丰盛,那,我不跟你客气了。”她一坐下,就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沈宁宁坐在她对面,小手可爱地放在膝盖上,坐姿乖乖的。 “姐姐,你慢点吃,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点。”她声音糯糯。 “谢谢,应该够。你不用叫我姐姐了,我姓姜,单名一个芷,你就喊我名字吧。” “姜芷姐姐。”小家伙还是想这么喊:“我叫沈宁宁。” 姜芷一笑,由她去。 沈宁宁忍不住问:“姐姐,你家人呢?” “死光了。”姜芷平静且自然地说出。 小家伙一怔,默默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姜芷打量她一眼。 “你怎么衣服灰扑扑的,也受欺负了?可我看你坐得起马车,应该跟我这种流民不一样。” 沈宁宁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裙子。 花好多钱买的,就这么不经穿。 她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语气落寞:“我来京城找一个哥哥,但是我去了他告诉我的地方,别人却认为我是来捣乱的,那儿可能不是他的家,就把我赶出来了。” 听言,姜芷哈笑一声:“京城人就是这样薄情寡义,他可能怕你纠缠,根本没有说实话。” 沈宁宁眸色跟着一黯,咬住下唇,圆润的小脸写满了伤心。 姜芷自觉说错话,她将一叠肉丸推到小家伙面前。 “别难过了,我告诉你啊,人活在世,就是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咱们就剩下一条命了,还怕他们吗?” “你要是气不过,一会我陪你回去,谁扔你出来,我就把那个人打一顿,给你出气!” 沈宁宁不说话,沉默好一会,忽然伸出小手,直接抓住剩下的一个鸡腿,开始吃起来。 这下轮到姜芷愣住了。 她看着小家伙两只小胖手吃的油乎乎的,好像发泄似的。 一边吃,一边喝茶,最后一碗汤下肚,她圆嘟嘟的脸蛋上,已经沾满了酱汁。 沈宁宁拿酒楼的湿热手帕擦干净嘴角。 她从椅子上蹦下去,颇有气势地糯糯道:“姜芷姐姐,你说得对,我才不要被人随便欺负!你先吃,我去办点事情就回来!” “哎?!”姜芷眼睁睁地看她跑了出去。 沈宁宁直奔回春堂。 药铺的方掌柜看见她,再次喜笑颜开:“小小姐回来了,是不是想好下次卖给我什么东西了?” 沈宁宁却挤出几滴眼泪:“掌柜爷爷,以后我可能再也不能卖药材给你了。” 她啜泣起来。 方掌柜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走近,发现沈宁宁的裙子破了,胳膊也擦伤了。 小家伙满眼委屈,泪水盈盈:“刚刚有个长相很坏的叔叔,把我堵在巷子里,威胁我,不让我卖药材给你了!” “他还要逼我签诉状,要去官府告你强行买卖。” 沈宁宁吸了吸鼻子:“还好有人路过救了我,掌柜爷爷,我害怕,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方掌柜大吃一惊,他忙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瘦瘦的高高的,脸是尖的。”沈宁宁说着,将眼睛拉长,形象比喻:“还是个眯眯眼。” 方掌柜一番思索,瞬间怒了:“是仁心斋的掌柜,他家与我一直势同水火!没想到,居然敢威胁你,还要害我!” 沈宁宁声音糯糯:“你们的恩怨,本就与我无关,反正我赚的银子也够啦,以后不来了,掌柜爷爷再见。”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方掌柜连忙拉着她,好声好气地恳求:“小小姐,别让这么一个老鼠屎坏了我们的交易。”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绝不让你苦恼!”说罢,方掌柜喊来伙计:“去取三百两现银过来!” “小小姐,这个钱,是刚刚何首乌转手卖掉得来的,我没想到买家出价这么高,既然你来了,这个钱理应分给你。” 他说的诚恳,将一包厚重的银子,重新系在沈宁宁背后。 方掌柜说:“只要咱们好好合作,小小姐的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交给我吧!” 他亲哥哥是宫中的太医院首,岂能让仁心斋威胁到眼前?! 沈宁宁感受着背上银子沉甸甸的。 她非常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这个掌柜爷爷,一定是害怕她被那个人吓唬,从而跟对方合作,不再将药材卖给回春堂了。 能分三百两,应该也是之前他虚报了紫灵芝与何首乌的价格。 怕被揭穿,所以现在一次性补上。 沈宁宁从容地收了银子。 这是她应得的。 小家伙嘴上,却还是为难地说:“好叭,那我就等着看,掌柜爷爷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随后,她才离去。 沈宁宁想的很明白。 对方之所以直接来威胁她,而不是去找方掌柜撕扯。 就是因为欺负她是小孩,觉得她好摆布。 但是,她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所以她将矛盾直接转移到了方掌柜这边。 他们二人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叭! 第二十章 花了钱,村屋就是我的了 沈宁宁回到酒楼的时候,却发现姜芷已经走了。 桌子上的菜基本都吃光了。 店小二走上来:“小姐,刚才您朋友留下一张字条。” 沈宁宁接过来一看。 谢谢两个字,写得十分标正。 结了账,沈宁宁离开酒楼,直奔玉石铺子。 一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珍珠宝玉晃花了眼。 价格从低到高不等,各色各样的玉石,琳琅满目。 沈宁宁看了一圈。 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两,还只是一小块。 而且,光是看着就不怎么样。 沈宁宁瞧见架子最高处,摆着一尊巴掌大小的招财神像。 用的就是黄白玉。 跟哥哥的玉很像! 小家伙连忙指着玉问店家:“那是什么玉?要多少银子吖?” 几个店小二都忙着招呼贵客。 只有算账的掌柜看了一眼沈宁宁,走上来耐心地说:“这个叫和田玉,一寸三百两。” 小家伙圆润的大眼睛眨了眨。 正想说不太贵。 没想到,掌柜飞快地补充:“黄金。一寸,三百两黄金。” 沈宁宁顿时张圆小嘴:“那么贵?” 她得卖多少药材,才能买回来一模一样的玉,赔给哥哥呀? 掌柜配合地笑了笑:“小丫头,你要是买玉,还是让你家人带着来吧。” 沈宁宁默默摇摇头,转身离开铺子。 她现在还买不起。 小人儿鼓着粉扑扑的脸颊,小声嘟囔:“仙境呀仙境,你怎么那么厉害,一吃就吃个这么贵的玉!” 看来,她得攒攒钱了! 时候不早,沈宁宁决定回家。 临走前,她又去布衣铺,买了好几身衣裳。 又去马厩租了个车夫,打道回府。 这一趟,吃了饭、买了衣裳和杂物,共花去一百五十两。 将陈婆婆需要的二百两,单独用包裹装好。 最后,沈宁宁把剩下的五百五十两,全部存放进了仙境中的小箱子里。 马车停在祥云村外。 沈宁宁背着银袋子,朝陈婆婆的家走去。 路上遇到村长的孙子,带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在干裂的田野间玩。 他们一看见沈宁宁,便追跑过来,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小狼妹?小狼妹?”村长的孙子带头呼唤。 沈宁宁回头,水眸神情奶凶地望着他们。 突然! 祥云村后的狼山里,传出一声声狼嚎。 黑狼王知道沈宁宁回来了,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看着。 这群孩子便立刻站定脚步,个个噤声不敢再乱喊。 村长的孙子磕磕巴巴:“不好意思,小狼……狼姐,我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沈宁宁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扭头就走。 林子里的狼叫声这才停了。 小家伙去了陈婆婆家,关上门,把包裹解开。 白花花的银子,惹的陈婆婆红了一双眼。 “宁宁,这么多钱……”她哽咽:“以后我们一定会还的。” “陈婆婆别哭,这些钱你快寄出去叭,救家人要紧,还不还的以后再说!”沈宁宁摆摆小手,十分大方。 陈婆婆连声点头,也没有像样的茶水能招待沈宁宁。 好在小家伙不计较,陈婆婆便连忙进城去寄钱了。 正当沈宁宁要离开祥云村回家的时候,却被村长拦住了去路。 村长邓长寿,年六十五,头发花白,在村子里颇有威信。 早前,秦大婶欺负沈宁宁的时候,他看不过眼也说过几句。 只不过秦大婶根本不把村长放在眼里。 故而,邓村长也不再管了。 这会儿看见他,沈宁宁好奇:“村长爷爷,有什么事吗?” 村长关怀问:“宁宁,你跟你奶奶现在在山上日子过的咋样?” “挺好的,没有叔叔婶婶,奶奶几乎不哭了。”小家伙如实回答。 村长跟着点点头,又叹气:“你叔秦胜之前找我家借了十五两银子,去买米,这事你奶奶知道。” “现在到了要还钱的时候,结果你叔婶都被抓进大牢里去了,还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是想为他们说情,只是担心这个钱还不上了。” “我孙子马上要去念书,一家七口,也都是要吃饭的,这十五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你看你能不能……”村长话说一半,自己先停了。 他大概也知道,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让她帮秦大叔还钱,这个实在不地道。 可是人都是首先为自己考虑的。 何况他家也不宽裕,都等着用钱呢。 沈宁宁沉默地看着他。 “村长爷爷,叔叔他们对我不好。”小家伙糯糯地说。 道理已经很明白地摆在眼前了。 他们对她不好,她凭什么帮他们还钱! 村长怔了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押的红契。 “宁宁,不是我逼你,你看,白纸黑字,还画了手印,你叔把房子抵给我了,说还不上钱,那村屋就是我的了。” “你不还钱,也可以,那你替我跟你奶奶说一声,这房子先归我了,回头你叔还想要就拿钱赎回去。” “咱们都是乡亲邻里,我不会占你们便宜。” 说罢,村长转身离开。 沈宁宁乌黑水润的眼眸中,光泽流转片刻。 “等等!”她出声喊住对方。 村长回头:“咋了宁宁?” 小家伙走上前:“叔叔还不上钱,这个房子就是村长爷爷的了。” “那我要是向村长爷爷购买这个村屋,需要多少钱?” 村长一愣,回过神来:“你要买?” 沈宁宁果断点头,小脸粉嫩,神情坚决。 “我可以出钱,但是我只买自己的村屋。叔叔欠你的钱,那就是他自己的账,我不会帮他还的。” 不过村屋,还是可以买下来哒。 村长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办法。 “你们院子也不大,在咱村位置又稍微偏一点,我不多要,这房子二十两卖给你,好不?” 沈宁宁一口应下:“可以。” 村长没想到小家伙这么爽快。 沈宁宁也是考虑到,她奶奶在村屋里生活了一辈子了。 肯定对自己的房子有感情。 如果就这么没了,奶奶也会伤心。 “我还需要村长爷爷帮我作证,咱们立契,房子给了我,就是我的,其余人要是想住进来,村长爷爷理应联合村民将他们赶出去。” 这些其他人,当然指的就是秦大婶一家! 第二十一章 我不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村长显然有些犹豫。 这么做倒是没问题。 只是秦大婶向来泼辣,又背靠杜员外。 惹她就像是沾了屎,洗不干净,还会臭。 沈宁宁继续说道:“村屋如果卖给我,我就会雇佣村子里的叔伯婶子们,帮我重新翻修。” “每个人我愿意出二两工钱,村长爷爷,帮助我,不会吃亏哒。”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事情。 已经让小家伙明白,想要让别人完全听命于自己。 不仅要利诱,必要的时候,还要威逼。 她眨着纤长的睫毛,模样灵动:“何况我们是正常买卖来往,婶婶若是不讲理,我就告诉县令爷爷,让他来主持公道。” 一听这话,村长顿时点头:“好!宁宁你真是个好孩子,自己过了好日子,也不忘记村子里的大家。” “咱们现在,就上我家,画契去。以后秦大婶他们回来,要是想夺村屋,村长爷爷第一个为你赶走他们!” 沈宁宁高兴地跟在他身后。 听闻消息的村民们,很快将村长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天啦! 曾经一身灰扑扑的小孤女沈宁宁,居然穿着那样体面的新裙子。 像京城里的小姐似的。 村长的孙子,见到沈宁宁,就立刻给她倒茶。 而村长对小家伙也格外照顾。 画押,过契。 村屋,彻底是沈宁宁的了。 村长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这个消息。 也说明了秦大叔欠账,拿村屋抵押的缘故。 沈宁宁抬头,看着村民们望着她的眼神,有惊讶、有佩服、也有鄙夷不屑。 她统统不在乎。 小家伙昂起小小的脸蛋,白皮肤大眼睛,漂亮的像根本没吃过苦。 她说:“各位叔伯婶子,我家村屋老旧,需要重新翻修,也要换个门,砌篱笆。” “你们谁愿意来帮我?我出二两一人的工钱,绝不亏待。” 一听这个价格,村民们沸腾了! “二两?!” “天!宁宁,你给的价格,比城里给贵人做丫鬟的月钱还多嘞!” 很快,就有二十多个人举手。 沈宁宁看了一圈。 她伸出小手指指点点:“你,你,还有你。” 被指到的村民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可没想到,小家伙下一句就是:“都不要。上次婶婶欺负我,你们不仅不帮我作证,还跟着她一起说我的坏话。” “我都记着呢,所以,我不要你们帮。” 那几人如遭雷劈! 他们急忙解释—— “宁宁,上次我们都是被秦大婶骗了。” “是啊,她就是个畜生,我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沈宁宁不为所动。 村长替她平静大家的吵闹:“好了!村屋是宁宁自己的,她选谁都看她自己意愿。” “你们也是,以后要记住管好自己的嘴,缺德的话,不能说!” 几个村民面色灰败,直说知道错了。 沈宁宁走到一个年过四十,十分沉默的中年人面前。 “刘大伯,装修的事,我能拜托给你吗?” 奶奶之前说过,刘大伯就是做木工的,手艺很好。 最重要的是,刘大伯为人老实忠厚。 他从不跟人吵架,除了妻子有点凶悍强势,别的倒是没什么。 刘大伯一愣,没想到小家伙瞧中他了。 他有些犹豫。 不知道能不能把房子修好,因为秦家那个村屋,实在是太旧了。 他媳妇在背后推搡他一下:“说话呀你!” 刘大伯才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家村屋旧,翻修肯定少不了花钱。” 沈宁宁顿时笑出可爱的小梨涡:“没问题。” 最后定下来。 刘大伯负责挑人手帮忙,沈宁宁一次性先支付五十两的材料费。 不够的话,她再补。 村里人人都开始议论,说刘大伯走运了。 这么好的肥差,怎么就落在老实人的头上了呢? 也有不少人怀疑。 沈宁宁是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的? 难道,是县太爷私底下给的? 想到那天县太爷一力护着沈宁宁的模样,村民们觉得不是没可能。 给了村长二十两,又给了刘大伯五十两,沈宁宁仙境里的银子,剩下四百八十两。 非常够用。 晚上回到家。 小家伙先洗了一个热腾腾的灵泉澡。 肌肤都跟着更加白润嫩滑。 之后她去了仙境里,发现种下的八个种苗,全都长成了果实! 有白菜、黄瓜、胡萝卜还有辣椒等等。 甚至,有一棵种苗,居然是橙子树! 刚刚结出青色的橙子。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吃到甜甜的橙肉了! 沈宁宁像个收获的小蜜蜂一样高兴。 她把成熟了的蔬菜先装到筐子里,拖出仙境拿给奶奶。 奶奶当天晚上就给小家伙又露了一手! 拍黄瓜,酸溜溜的,撒上蒜末。 白菜炖肉,喷香四溢。 又有一道辣椒爆炒牛肉丝。 配上热腾腾的莹白米饭,别提多香了! 沈宁宁吃的小肚溜圆。 夜幕降临,她迈着小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月亮如一个玉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秦奶奶坐在廊下,一边编竹筐,一边说:“奶奶小的时候,大人见到这样的月亮,都说是天火要来了。” “所谓天火,就是热,看来这天,马上会更热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山上没那么炎热,吹来的风多少还有些清凉。 可是沈宁宁白天出门,差点被太阳晒晕! 烈日当头,晃的人头昏脑涨。 小家伙靠在黑狼王身上撒娇,顺便问奶奶:“奶奶,天气越来越热,不下雨,会死好多人吗?” 她想起在城门口看见那些死透了的流民。 秦奶奶点头:“是啊,大旱都持续七年了,每年只下两三场雨,好多地方吃不起东西。” “朝廷这几年一直在开仓放粮,但是估计也要没多少啦。” “咱们祥云村原本每个月都能从官府拿领粮食,一家能有一袋子,现在也都领不了了,全靠自己买。” “所以啊宁宁,夏天马上来了,死的人会更多,你不要乱跑,奶奶会担心。” 沈宁宁想了想,道:“这几日我都在家待着,陪奶奶,陪狼狼。唔,不过明天要回村子里,去看看咱们的村屋。” 秦奶奶动作一顿:“村屋?” 沈宁宁简单地将自己买屋的事说了。 秦奶奶沉默良久,才点点头:“宁宁,你做的对,奶奶再也不想看见你吃苦了。” 沈宁宁搂住黑狼王的脖子,她整个人都靠在狼狼身上。 “不会吃苦哒,我会带着奶奶,还有狼狼,一起过好日子!” 秦奶奶笑的慈祥和蔼。 这边其乐融融,然而…… 镇南将军府。 “啪!”“啪!”几道鞭子响起。 抽下去,倒刺割到肉,再拉出来,带出滚烫四溅的鲜血。 管家倒在地上,疼的嘴唇哆嗦,面色惨白。 他爬着,像一条可怜的虫,到端坐的少年脚前,求饶。 “太子殿下,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奴才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 第二十二章 沈宁宁,走了? 黑暗里,少年太子墨凌危,身穿朱红衣袍,头戴赤金冠。 薄俊的眼神,像是盖了一层霜。 坐姿随意,气势清贵。 有着最无情的神色,然而,他那握着茶杯的左手,挂着一串皇帝亲自为他求来的佛珠。 墨凌危的目光冰冷。 “继续打。” 两个拿长鞭的太子亲卫,顿时又打了起来。 管家发出一声声惨叫。 陈少北站在太子身后稍许,终于忍不住。 “太子殿下,管家确实不知情,倘若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来找你的,他一定不会将她赶走。” 墨凌危抬眼,目光深处一片漆黑的冰凉。 “我回宫以后,琐事太多,一时忘了交待你。” 他说到此处,抬手按了按眉心。 也不知沈宁宁来找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但是当他听说,管家让人将她扔了出去。 墨凌危觉得自己应该给沈宁宁出气。 她已经很可怜了。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陈少北看着管家被打,渐渐连疼都喊不出来了。 他又道:“太子殿下若是担心,不如明天,我陪着殿下,去那个小姑娘住的地方看看?” 墨凌危正有此意。 万一沈宁宁有什么急事求他帮忙,他也好伸出援手。 于是,他才下令:“停手。” 管家总算不用被鞭打了。 墨凌危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并丢下一句话:“这顿打,是希望你长眼,她往后再来镇南将军府,要像把她供起来一样,好好对待。” 说着,墨凌危带着一列列铁骑离去。 次日。 墨凌危和陈少北,乘坐马车,在一列亲卫的开路下,直奔狼山。 到了山脚下。 陈少北下马车,环顾四周,目光茫然。 眼见墨凌危轻车熟路地往山上走。 他立刻跟上。 “殿下,你确定救你的小姑娘,住在山里?” “嗯,”墨凌危冷冷回应:“她被家人欺负,无处可住,只能随狼群住山洞。” “所以,管家将她扔出来,所有人都欺负她,踩她一脚,你说,她可不可怜?” 陈少北:…… 他还没说什么呢,太子先护上了。 他也没说小姑娘不可怜啊! 然而,当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狼穴附近。 墨凌危先出声呼唤:“沈宁宁。” 周围只有虫子轻鸣,无人回应。 墨凌危幽幽拧眉。 他登坡上前。 却见狼穴里,空空如也! 烧火做饭的痕迹,早已变得陈旧。 陈少北费劲地爬了上来,看了看才说:“没有人?” 墨凌危不回答,转身走出狼穴,去后面的灵泉查看。 可惜! 原本他见过的苍翠的林子,那澄蓝色的泉眼,全都失踪了。 泉眼干涸,周围的树也枯的失去了原本的苍绿。 墨凌危眼中那副平静的漆黑,终于有些异样。 他在四周寻找了半天。 甚至,清冷的嗓音,扬声呼喝:“沈宁宁!” 一直无人回应。 陈少北带人在附近转了一圈。 不仅没有发现人活动的踪迹,连一只狼都没有。 他回到墨凌危身边。 “看来,她应该走了。狼群生性警惕,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居住。” 听了这话的墨凌危,眸光黑如浓墨。 那长且密的睫,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层阴翳。 沈宁宁,走了? 他不由得再次回到狼穴里。 看着墙壁上,他刻下的名字,还在那儿。 耳边似乎又扬起沈宁宁软糯的声音—— “哥哥,这是何首乌的另一种写法吗?” 而她认真,在手掌心中,学写他名字的模样,就像是刻在了回忆里一般。 墨凌危只要一闭眼,就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正逢灾年。 她为什么要乱跑。 去了别的地方,活得下来吗? 陈少北见墨凌危神色泛寒,墨瞳深冷。 他不由得出声安慰:“想查,也简单,派人在四周……” 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出声打断:“算了,不必。” 他转身离开狼穴。 “我本来想报恩,答谢她救我一命的恩情,但是,既然无缘相见,那就罢了。” 回去的路上,陈少北发现,墨凌危始终一言不发。 他眼中似有怅然。 夜晚,东宫。 墨凌危辗转反侧,竟无法入睡。 他一闭上眼。 都是沈宁宁吃蛋壳的样子。 墨凌危猛地坐了起来。 他按了按凛冽寒眉,语气切齿:“她连吃鸡蛋都不知道剥壳,在外面,真的活得下去么?” 很显然。 他已经忽略了,自己受伤时,沈宁宁不仅能照顾他,还靠自己养活着奶奶和狼群。 墨凌危已经毫无睡意了。 他一直坐到天色蒙蒙亮。 “来人。” 门口的太监听言,急忙入内。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床帏后,传来墨凌危慵懒却霸道强势的语气。 “派亲卫,在狼山四周的村落,搜查一个人。她叫沈宁宁,四五岁的样子,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狼山?”太监犹豫:“可是狼山周围,上百村落……” 墨凌危冷怒打断:“去查!” “是,是!”太监连忙答应。 谁敢惹太子啊。 这可是皇上又爱又恨的嫡子! 而且,他身上还背负着那种传说…… 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沈宁宁,正在安抚狼三和狼四。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小家伙用手,把两个龇牙相对的狼拉开。 “今天,你们两个都能跟我去村子里,别生气啦!” 沈宁宁昨天带黑狼王去村子里看看房子翻修的进度。 今天,她又要出门。 狼三先追了过来,紧接着狼四一屁股把狼三撞开。 它们都想和沈宁宁出门,想黏着小家伙。 差点为了这个打起来! 黑狼王在旁边,淡定地看着这几个儿子。 它知道沈宁宁最依赖的就是它。 所以,它才不会跟儿子一样争宠! 想到这里,黑狼王悄悄地舔了一下沈宁宁的小手,表示自己随时在她身后。 其余的狼眼巴巴地看着沈宁宁。 秦奶奶正在摘菜,笑呵呵地说:“宁宁,你带三四只一起去好了。” 无奈,小家伙只能同意。 最终,黑狼王、狼三、狼四,和另外两只母狼,跟着她去祥云村监工。 出发前,小家伙交待:“不可以随便吓唬村民哦,要听我指挥。” 狼三痛快嗷呜答应。 然而,刚进村口。 沈宁宁就看见癞子,笑的一脸讨好,朝她走来。 “哟,宁宁小妹妹啊。” 第二十三章 癞子想找人绑架宁宁! 沈宁宁懒得理他,直接朝前走去。 癞子追在她身边不远处。 “宁宁小妹妹,你咋不理人?按年纪,你得喊我一声叔,也不过分。” “哎,算了,我不跟你个小孩儿计较。我有事跟你说,你能听一听不?” 沈宁宁依旧不理睬。 黑狼王凶狠的目光看着癞子,让他不敢再靠近一步。 于是,癞子只能靠喊地说:“我知道最近刘大伯他们在给你修屋子!” “你看我年轻力壮,也能帮你啊,而且我认识城里的木工,绝对比咱村的人干得好!”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出面,凭我的身份,价格公道便宜!” 他话音刚落,旁边院子忽然打开门,一桶泔水呼啦一下泼了出来。 癞子避之不及,被泔水整整灌了一头! “哪个王八羔子!”他摘掉头顶的杂菜,怒骂。 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大伯的媳妇,刘大嫂子。 村子里最能骂人的村妇之一。 “哎哟!是癞子啊!刚刚听到有人在我家门口,大放厥词,我赶紧拿了最后一桶泔水,让他清醒清醒,没想到是你啊。” 刘大嫂子皮笑肉不笑,叉腰就骂。 “你家里没水,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个死癞子,你爹留给你的家产都被你败光了,天天游手好闲,村里数你心眼最坏!” “还敢缠着宁宁说瞎话,你再来老娘撕烂你的嘴!” 癞子骂不过她,也知道刘大嫂子一生气就打人。 他干脆继续纠缠沈宁宁。 “宁宁小妹妹,你信我一次,绝不后悔!” 沈宁宁烦了。 尤其是随着癞子靠近,身上那泔水味庞臭! 她噘起嘴:“狼狼,赶走他。” 黑狼王和狼三它们,早就蓄势待发了。 沈宁宁刚说完,黑狼王凶狠地扑了过去。 “啊——!”吓得癞子撒丫子就跑。 一不留神踩着泔水摔了,裤裆直接裂开! 他根本顾不得,爬起来逃命! 刘大嫂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解气!太解气了!”她说。 沈宁宁扬声,糯糯呼唤:“狼狼,回来叭!别真的咬了他,你们也变得臭臭啦!” 狼三一听,立刻转头。 它可是很爱干净的狼。 跟着沈宁宁久了,不好的肉它都不吃。 刘大嫂子喜欢沈宁宁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宁宁,你也是去村屋的吧?正好,我去给我家那个送饭,咱一路。” 沈宁宁乖乖点头。 路上,刘大嫂子直言不讳地说:“宁宁,你看天气这么热,土地都晒裂了,他们还在给你干活。” “我也不是邀功,不过我家老刘为了你村屋翻修的事,前前后后跑了好多趟。” “他是个闷葫芦,再苦也不说,但婶子是敞亮人,咱有话直说。” “你看,能不能给我家老刘加点辛苦钱?” 沈宁宁抬起粉嫩白净的小脸。 她眨了眨眼道:“刘婶婶,你别急,我知道叔伯他们干的辛苦,不会亏待他们的。” 刘大嫂子干笑两声。 心中却想:这小丫头精得很,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涨工钱。 俩人到了村屋,发现刘大伯他们动作还真快。 他从村子里挑了十四个左右的村民帮忙。 这才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之前老旧的篱笆院和砖头都扒了。 干活快,还细致。 只是每个人都热的满头大汗,皮肤晒得通红。 沈宁宁连忙让狼四把叼着的包裹递上去。 “这是我奶奶做的烙饼,里面还有果子解渴,叔叔伯伯你们拿着吃。” 一听有吃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 刘大伯刚刚锯木头,这会身上都是木屑。 他让大家先吃,自己闷着头继续干。 刘大嫂子心疼自家丈夫,拿着烙饼和果子,专门喂到他嘴边。 看着村民个个大汗淋漓,沈宁宁转了转眼眸。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她扭头就跑,黑狼王连忙跟上。 不一会。 沈宁宁小手拉拽着自己的马车回来了。 村民们大惊:“宁宁,这是你的马车啊?” 小家伙点头,用手擦去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她甜甜笑道:“我把之前从城里买来的清水拉过来,给叔伯们解渴!” “就在马车上,你们往下搬叭!” 村民们上前查看。 只见马车里,整齐排列着八个水桶! 里面的清水,冰凉澄澈! 在城里可是要十两一桶! 谁都没舍得喝,只愣愣的看着。 沈宁宁催促说:“快喝吖!叔伯们不用客气,天气炎热,辛苦你们啦!” 她说完,他们才敢往下搬。 当一碗碗清凉水下肚以后,别提多爽了! 就像被太阳煎烤的炎热沙漠,忽然迎来了凉爽的大雨! 他们这些帮工,每人都大喝两碗。 三桶水就这么喝光了。 不过沈宁宁一点也不心疼。 因公犒赏,这是应该的。 何况木桶里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灵泉水。 多喝点,就不用担心叔伯们会被晒晕了。 吃了东西,又有水喝,村民们干活的热情顿时高涨。 其中一人甚至扬声唱歌,众人越干越起劲。 沈宁宁就一直陪着他们。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丢丢垃圾。 黑狼王它们也勤快得很。 路过的村民看见了,都觉得新奇。 秦大婶之前说狼群害人。 可是现在看来,狼群可比秦家亲切多了! 一直忙活到将近黄昏。 沈宁宁的脸都晒得红彤彤了。 她只是帮了一下午,就感觉很疲惫。 所以,考虑到刘大伯他们的辛苦。 小家伙宣布:“叔伯们,我想了想,工钱还是多给你们一些。” “每个人四两,干完就结,绝不拖欠。以后每天,你们的清水和食物,我都包了。” 村民听言,顿时欢呼起来。 “谢谢宁宁!” “宁宁,祥云村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他们这边高高兴兴。 却不知,藏在远处拐角的癞子,正恶狠狠地盯着沈宁宁的身影。 “死孩子,不就是靠着狼群么,拽什么拽?”他低声咒骂。 癞子转了转眼珠,想到一个恶毒的计划。 “看我找人牙子来,把你卖了,还怎么嚣张。” 让他赚不到银子,还吃不上东西喝不了清水,就是沈宁宁的错! 过了两天。 癞子带着两个神色刁钻猥琐的男人进村了。 “你们就躲在这个位置,每天那孩子都来,就会从这儿经过。据我观察,她会让狼群帮忙。” “等着那几只狼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你们直接动手,抢了孩子就跑,她才四岁,反抗不了的。” 两个男人跟着点头,露出奸佞的笑。 “你确定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皮肉细嫩是吧?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十四章 谢天谢地,总算等到你了 忽然。 他们身后传来一道质问。 “你们是谁?!” 癞子一回头,见村长的孙子邓富贵站在不远处。 他手里拿着弹弓,带着俩跟班,正怒瞪着他们。 “原来是富贵啊,没事没事,这几个人是癞子叔的朋友。” “你们刚刚说的细皮嫩肉的人,是不是指小狼姐?”邓富贵才不信癞子胡说。 两个人牙贩子对视一眼。 癞子心道不好,怎么就被邓富贵听到了。 他忙摆手赔笑:“我们就是想找她玩,哎哟——!” 话还没说完,邓富贵已经拉满弹弓,给了他一石子! 癞子捂着头。 邓富贵顿时扬声大喊:“来人啊!爷!爹!癞子找人来村子里,抢小狼姐了!” 随着他的呐喊,老村长带着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 癞子见状:“不好!快跑!” 他和两个人牙贩子拔腿飞奔。 还不等跑多远,就被村子里身强力壮的汉子,死死按住! 村民们多数团结。 两个人牙贩子怕挨打,忙道:“是癞子喊我们来的!” “对,都是他说,村子里有个小姑娘,漂亮水灵,让我们绑走卖个好价钱!” 老村长愤怒地走到癞子面前。 “混账玩意,早知你不是个东西,之前帮着秦大婶污蔑宁宁,现在还想卖了她。” “村子里刚过上好日子,那都是宁宁带来的福气,你个王八犊子竟敢捣乱!” 老村长大手一挥:“打!” 棍棒犹如雨点子,密密麻麻地落在癞子身上。 要数下手最狠的,还是刘大伯。 他几棍子下去,“咔嚓”一声,棍子断了,癞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老村长示意大家住手。 并严厉警告:“断腿还是小事,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在村子里为非作歹,我们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指挥村民,将癞子直接扔出了村子。 就在这时,沈宁宁带着黑狼王,出现在村口。 瞧见这一幕,有些惊讶:“村长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刘大嫂子连忙上前,拉住沈宁宁的手。 “宁宁,太惊险了,这死癞子头,居然记恨上了你,找人牙贩子想绑你去卖了!” 黑狼王豁然凶狠龇牙。 它身后四只强壮的公狼,立刻将癞子围起来。 随时等着下口。 癞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那两个人牙贩子见状,哭着磕头求饶。 “我们都是癞子喊来的,他说能卖个好价钱就来了,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宁宁脸蛋圆圆,水眸漾着乌光。 她看着那俩人贩子:“看来他们没少干这种事,村长爷爷,抓他们去报官叭,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老村长点点头,叫了村子里的四个青年人。 “你们把他俩,还有癞子,都送去官府,交给王捕头,将事情说清楚。” 癞子求饶,村民看都不看他一眼,都跟在沈宁宁的身后进村了。 “村长爷爷,我奶奶说,辛苦叔伯们帮我们修村屋,让我拿点面粉犒劳大家,请村长爷爷帮我发下去。” 她说着,招招小手。 四只公狼上前,将背上扛着的两挂面袋子抖了下来。 老村长连忙上去看。 一打开袋子,赫然是细白的面粉! 足足八个大袋子! 老村长眼眶红了。 “我代全村的人,谢谢宁宁。” 小家伙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梨涡:“不客气,村长爷爷快去分了叭。” 老村长在自家门口支了个摊。 全村的人都拿着大罐子来领白面。 先前帮着秦大婶欺负过沈宁宁的村民们,只能透过窗子,远远地看着,干羡慕! 真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个小福神呢! 沈宁宁坐在村长身后的椅子上,正在乖乖地吃红果果,五只狼围在她身边,趴着。 老村长的孙子,邓富贵忍不住凑上来。 “小狼姐……”他讨好的笑,距离沈宁宁八丈远,就不敢再靠近了。 沈宁宁歪头:“富贵?” 她以为对方看中了自己手里的红果子。 顿时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递过去:“你要吃吗?” 邓富贵咽了咽口水,点点头,但很快他又摇头。 “刚刚是我先发现癞子,然后喊人来的。” “哦,那你真厉害。”小家伙不吝夸赞。 邓富贵顿时高兴起来:“这个村里,我天天都巡逻,你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沈宁宁比他小四岁,虽然长得白白嫩嫩,但看起来就是个小妹妹。 邓富贵觉得自己要保护好妹妹。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黑狼王在内的五头狼,就朝他斜了斜眼神。 沈宁宁吃着果子,脸颊圆鼓鼓的。 望着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邓富贵鼓起勇气。 他又上前一步:“小狼姐,你的狼,能给我摸摸不?” 沈宁宁语气乖巧:“可以吖,你敢就来。” 邓富贵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 五头狼都只拿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他好不容易靠近了黑狼王,正想伸手,摸一下黑狼王的耳朵。 然而,黑狼王忽然站起身抖了抖毛发。 吓得邓富贵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鬼哭狼嚎地跑了。 黑狼王:? 周围的村民们哄堂大笑。 沈宁宁声音糯糯:“怕什么吖,狼狼特别温顺哒!” 说着,她伸出小手,一把勾住黑狼王的脖子,随后用小脸蹭了蹭它的头。 为了回应,黑狼王顺势舔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 远处扶着墙,吓出眼泪的邓富贵看到这一幕。 心里对沈宁宁的崇拜更深了。 东西发完了,小家伙准备去将马车赶过来,给干活的刘大伯他们发清水和吃的。 然而她刚走到狼山脚下。 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来回踱步。 沈宁宁上前:“掌柜爷爷?” 药铺掌柜回头,看见小家伙,面色欣喜。 “谢天谢地,总算等到小小姐了。” 他招手,示意随从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以后,里面放着几尾断发。 “威胁过小小姐的那名仁心斋掌柜,已经因为以次充好、兜售不良药材的罪名下了大狱。” “我也交待过了,他行径恶劣,牢狱里每天都会让他尝到皮肉之苦。这些断发和官府告示,就是证明。” 古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断发,证明事情严重。 沈宁宁看了一眼:“掌柜爷爷,这是你的对手,你不用跟我说他被怎么处理啦。” 药铺掌柜收了盒子,又拿出官府的告示纸。 忙解释:“我是为了让小小姐放心,咱们的药材合作,还能正常进行吧?” 沈宁宁微微点头。 药铺掌柜笑着搓了搓手。 下一秒,他又叹着气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得请小小姐帮忙……” 第二十五章 沈宁宁像胖胖的白瓷鱼缸 沈宁宁不语,没有急着答应。 只是拿那双妙丽的水瞳看着他。 掌柜嗫喏说:“我家兄在宫中任太医院院首,遇到了一件难事。” “最近宫中一位贵人生病,他所需的一抹药材告急。” “皇上已命人在全天下寻找购买,奈何不是材质不好,便是变色干裂。我知道小小姐能耐非凡,想问问你可有‘乌头’这种药材?” 沈宁宁眨了一下长睫。 她先问:“你准备给我多少银子?” 掌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自然是按市价,绝不会亏待了小小姐,毕竟是皇宫直供,若是皇上问起,小小姐就是大功臣。” 沈宁宁摇摇头:“大功臣值钱吗,我只要真金白银。” 掌柜心知这孩子聪明,于是果断道:“市价百两一斤,我个人再加十两给小小姐,可好?” 小家伙俏丽的眼眸转了转。 她轻轻点头:“将乌头两个字写下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回家看看。” 药铺掌柜大喜过望。 连忙扯过自己的擦汗巾帕,写下乌头二字。 沈宁宁便抓着巾帕,骑上黑狼王奔回家中。 进了空间,小家伙对着字寻找。 终于,看到对应的字,将抽屉拉出来。 里面赫然是排列整齐的带土乌头。 上端坠着紫色的花儿,下面根茎裹着泥,还能看见露珠点缀其上。 沈宁宁连忙拿出来。 抽屉是越拉越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所以她更不用担心药材用光。 她拿了一堆乌头,轻飘飘的不占秤,但估计也有五六斤了。 小家伙背在背上,就出了空间。 与黑狼王返回狼山脚下,药铺掌柜还站在那。 他顶着烈日,脸晒得通红。 见到沈宁宁的身影,他顿时笑着迎接,毫无一丝不耐烦。 “给。”小家伙将包裹递去。 掌柜拆开一看,果然是新鲜的乌头! 还带着泥土,像是刚挖出来的。 他不由得抬起头环顾狼山。 真是一块宝地啊! 掌柜高兴道:“小小姐,待我到时拿回药铺称了重量,再将银子给你送来。” 马上要到初一了,沈宁宁要去念书。 恐怕有两日不在这里。 她摆摆小手:“不用啦,你就把银子放铺子里,我还会进城找你的。” “好,好!”掌柜连声答应,便拱手告辞了。 他一路都不停,直奔自己药铺回春堂。 称重了约莫有六斤。 药铺掌柜立刻抱着包裹重新登上马车。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进宫的机会。 听他兄长说,太子的旧疾,必须要时常服用这一抹药。 皇上如今正为找不到合适的药材发愁。 他若能让兄长引荐一番,就能在皇上面前出头了! 想到这里,掌柜迫不及待地走了。 他的车驾刚离开没多久,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便缓缓停在了街角。 车内。 太子墨凌危一身冰蓝色的对襟华衣,腾云祥纹遍布衣袖。 顶戴的银冠,更衬出他剑眉下的一对冷眼森寒。 陈少北坐他对面,说道:“回春堂是城中最后一个药馆了。” “倘若还找不到那名掌柜,就说明那位沈小姑娘并不是从城中求的郎中。” “殿下不妨再仔细回忆,那名郎中特征几何?有胡子否?年纪多大?” 他已经陪着太子在城里转了一整天。 就因为墨凌危想起来,当日沈宁宁从城里带来了一名郎中,为秦奶奶和他医治。 依稀记得沈宁宁称呼他为掌柜爷爷。 而且,临走时,小家伙还与郎中约定,让郎中改日接她进城买卖药材。 所以,墨凌危料定,那名掌柜一定知道沈宁宁的下落。 然而听了陈少北的话。 墨凌危皱着眉,眼神深寂不透光。 “他年纪,约莫五六十岁,至于胡子……”他停顿不语。 因为那日,他烧的厉害,撑着起身去找沈宁宁,又在烈日下曝晒。 根本没有留意郎中的具体样貌。 陈少北见状,有所了然。 他掀帘,朝侍卫示意:“将回春堂掌柜带过来,给殿下认一认。” 侍卫立刻进了药铺。 不一会,侍卫返回,道:“回春堂掌柜不在,店内伙计说他有要事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墨凌危冷傲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耐烦。 陈少北缓缓询问:“殿下,要不要传诏令,让官府去寻掌柜?” 墨凌危黑深深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 他冷声说不必。 “吩咐马车,去澜园。”墨凌危下令。 侍卫立刻开道,车头调转。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独自去澜园坐坐。 一路上,墨凌危修长的手掌团握成拳。 “京城再大,本太子找了她两天,怎么还不得消息?”他切齿不悦。 陈少北默了默,问:“殿下想找到她,是为了报恩?” 墨凌危一怔。 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的找沈宁宁,他也不知道。 自从得知她尝试找过自己,又发现她从狼穴举家搬走了以后,墨凌危就像是陷入了情绪的束缚。 他就是想看见她。 然而,话到嘴边,墨凌危却漫不经心地说:“随便找找罢了,她最好是还活着。” 陈少北自小与他是玩伴,听言,只是表示不信的敷衍一笑。 然马车通往澜园的路上,经过一个拐角时。 墨凌危随意瞥眸,忽见墙角下蹲着一个白胖白胖的身影。 他豁然坐直了身子:“沈宁宁?” 马车戛然而停。 墨凌危和陈少北走近一看。 原来是大户人家搬出来晒太阳的一个白陶瓷的圆胖锦鲤鱼缸。 刚蓄了水,干净澄澈。 因外面陶瓷彩绘色泽鲜艳,又经阳光照射,显得分外刺目,所以离得远了才没瞧清楚。 墨凌危脸色黑的像锅底。 陈少北忍住笑,保持淡定的语气说:“至少我知道她多高了,待回去交待侍卫,也知道找什么模样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少年,从后门走了出来。 “你们看什么!”姜芷见他俩鬼鬼祟祟地围着缸子,立刻跑了过去。 墨凌危懒得理会闲杂人等,更因为方才认错的太过离谱,这会儿没了耐性,甩袖就走。 陈少北看了姜芷一眼,见她满眼警惕。 不由淡淡道:“我们见鱼缸漂亮,故而多了几眼打量,兄台无需担心。” 姜芷拧眉:“最好是如此,否则,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偷水的!” 为了灌满鱼缸,东家花了二十两买了两桶清水。 要是被人偷了水,东家还不得气死! 姜芷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吃饱饭的杂工工作,不想就这么丢了。 陈少北望着她:“你见我二人穿着,可像是缺水的人?” 姜芷才不跟他纠缠,只嘟囔一句:“那谁知道呢?京城人,坏得很!” 说罢,她吆喝府中家丁,四人一起赶紧把鱼缸抬回去了。 姜芷还“砰”的一下关上门。 陈少北少年英才,行军打仗未逢敌手,何曾受过这种鄙视!? 他顿时紧了紧拳头。 墨凌危冷冷的声音从后传来:“少北,走了。” 陈少北这才作罢。 最好别再让他碰到这个浑身是刺的人。 第二十六章 今夕抱屈隐陋室,明朝放浪登龙台 两三日过去。 沈宁宁回到村子里,检查村屋的修葺情况。 刚进村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沈小姐,请留步!”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侍卫,带着两个小厮骑马而来。 小家伙认了出来,他是之前县令爷爷带来的人。 “侍卫哥哥。”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站在原地乖乖地问好。 侍卫笑着翻身下马,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沈小姐,我们县太爷知道再过几日您就要去私塾上课了,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纸笔书本给您。” 说着,他当面拆开包裹。 上好的毛笔及砚台,还有两本开蒙书。 以及一袋子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最下面,则是两身可以更换的小裙子。 沈宁宁心头一热:“替我谢谢县令爷爷!” 傅爷爷人真好,替她考虑了这么多。 害怕她买不起毛笔,特地派人给她提前送来。 侍卫热情笑道:“沈小姐客气了,我们老爷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照顾都不为过。”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么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沈小姐,告辞。” 说罢,他翻身上马,沈宁宁招了招手,他才打马离去。 黑狼王上前,自觉地叼过包裹。 沈宁宁小手揉了一把它的耳朵:“狼狼,我都等不及要回家看书去啦!” 但还是要先给修葺村屋的叔伯婶子们送吃的。 她迈着小脚,哒哒走向村屋。 然而,听到自己院子里传来哭闹的声音。 “刘准!你这混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享过福?” “这些年收成不好,我带着孩子跟着你饿肚子!我们毫无怨言。”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几袋子米面,你居然就给了别人,孩子饿的喊肚子疼,你的心咋这么狠呢!” 是刘大伯妻子,刘婶婶的声音。 沈宁宁推开门扉:“怎么了?” 原本围着刘家夫妇相劝的村民们,一看到小家伙,顿时围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 沈宁宁只听懂了个大概。 她给刘家的吃的,都被刘大伯拿去分给村子里的一个疯书生了。 刘大嫂子直接扑到小家伙面前,哭着喊:“宁宁,这活我们没法干了,不干了。” 村屋已经修了一大半了,马上要建好了。 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沈宁宁声音清脆:“刘婶婶,你别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刘大嫂子抹眼泪:“顶着烈日,累死累活有什么用?我们的东西,都让他给了别人。” “自己的孩子吃不上饭,他不管,那个疯书生非亲非故,他倒是施舍大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伯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很是沉闷:“他一穷二白,再不吃东西,就死了。” “与咱何干!”刘大嫂子哭着骂:“你自己儿子都要饿死了!” 沈宁宁立刻让狼狼们把叼来的包袱放下来。 “我奶奶今日做了鲜肉包子,这样,刘婶婶,你家孩子饿的厉害,你这次拿十个回去,先吃饱肚子。” 刘大嫂子一听这话,哭声倒是止了。 她领了十个包子,又拿了两碗小米粥回去,顺便带走三个果子。 刘大伯马上说:“拿那么多,你们娘俩吃不下,不要浪费!” 刘大嫂子没好气地道:“攒着,明日吃!” 说罢,她谢过沈宁宁,脚步加快地走了。 刘大伯感到抱歉,上来就对沈宁宁道了一声对不起。 小家伙脸蛋圆圆,笑容可爱水灵。 “刘大伯别跟我客气,你辛苦地帮我修屋子,从早到晚没有怨言,我该谢谢你。” 恰好用膳的点到了,沈宁宁小手招呼,让大家都各自去吃饭。 她奶奶手艺好,鲜肉包子皮薄肉馅厚实! 一口咬下去,还滋滋流油! 趁着休息的空档,沈宁宁问清楚了刘大伯事情缘由。 疯书生是六年前忽然出现在祥云村的。 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就知道读书。 有一次看见他跌倒在河道里,半边身子被水淹了,他还举着书在读。 无亲无故的,平时也不跟村子里的人来往。 饿了,就上山摘点草根吃。 刘大伯是个热心肠的人,两家又住得近,于是就照顾了几次。 “上回我看他饿晕了,所以将米面给了他,没想到你婶子发现,因为这个跟我吵。”刘大伯叹气。 沈宁宁了解清楚后,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笑说:“那我去看看,多张嘴的事,我能解决,刘大伯你告诉刘婶婶,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刘大伯搓着手,很是愧疚:“不好意思宁宁,给你添麻烦了。” 就冲着刘大伯天天曝晒在日光下为她修屋子,皮肤都晒裂了。 沈宁宁决定为他夫妻俩解决这个矛盾。 她带着黑狼王,直接去了疯书生的屋子。 一推门,院子里满地灰尘。 黑狼王都呛的打了个喷嚏。 沈宁宁走到屋子外,伸手敲门,哪成想,这门压根没锁! 一推就开了。 眼眸看向屋子里,能瞧见的除了书,居然还是书。 相比院子里满地尘埃,疯书生的所有书都被他打磨的光亮。 沈宁宁小脑袋探进去查看。 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青年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背对着她,正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他一边写,一边焦躁地念叨:“写不出来了,写不出来了!” 沈宁宁问了好几遍:“我可以进来吗?” 他都没有听到。 小家伙提裙,小脚一蹬,默默地跳了进去。 避开了地上随意摆放的书籍。 她环顾整间屋子,简直是书的海洋。 跟山里古宅的那个书房相比,不相上下,书都一样多。 沈宁宁低头一看。 刘大伯给疯书生的一小袋子面粉,居然被他拿来垫桌腿,只为了练字! 还真是疯的书生吖…… 沈宁宁踮起小脚,看着他在纸上乱划拉。 他手中的毛笔早已炸毛,根本写不了墨。 小家伙想了想,直接打开包裹,将县令爷爷送给她的毛笔递过去。 “你的毛笔都坏了,当然写不出来啦,用我的叭。” 疯书生看见新毛笔,骤然大喜,直接拿了过去。 开笔锋,蘸浓墨,狂挥洒。 “今夕抱屈隐陋室,明朝放浪登龙台!”疯书生洋洋洒洒留下这么一串诗。 沈宁宁不明其意,但觉气势浩大,忍不住为他鼓了鼓掌。 “厉害!佳作!” 疯书生这才从癫狂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小豆丁。 “这个毛笔,是你的?” 第二十七章 秦芳美想回家?门没了! 沈宁宁一愣,点点头:“是哒。” 疯书生扭过头来,小家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是个斯文儒雅,且周正的面庞。 虽然头发潦草凌乱,衣裳不整。 但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文人的清冽。 身形虽瘦,却如松竹挺拔。 疯书生眼神暗了暗:“我没银子给你。” 沈宁宁笑的真诚,眼睛里像是洒了一把小星星。 “没事,送给你了!”笔嘛,她可以再买。 疯书生定定地望着她。 小孩子笑起来有一个可爱的梨涡,眼神澄澈又纯真闪亮。 他目光一偏,看见她敞开的包裹里,放着《千字文》和《三字经》。 疯书生豁然伸手将两本书抽了出来。 他席地而坐,展开书本,不由分说地开始给沈宁宁讲课。 小家伙稀里糊涂的。 她不是来看看疯书生情况,准备送吃的吗? 怎么开始讲课了吖! 疯书生讲的非常认真。 每讲解一句话,便反过来教沈宁宁如何思考背后的句义。 甚至忽然考问前面刚刚念过的字句。 确保她学会了。 疯书生的教法非常奇特,选重点仔细详说。 短短半个时辰过去,两本书被他讲的透彻。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 沈宁宁居然被他带着先开蒙了。 学到后面,小家伙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 末了,书本合上。 疯书生说:“买你笔的钱,我付过了。” 原来,他是以这种方式,来报答沈宁宁送他一支笔的恩情。 小家伙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其实我来,是想看看你吃饱了没有,刘大伯他们都很关心你。” 疯书生又回到了桌子边,他再次读起书来。 说到吃,他大概是饿了,所以随意捡了根桌子上的草根放进嘴里。 “吃饱了,谢谢你。”他说着,双目完全沉浸在书籍中。 沈宁宁圆圆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如此痴迷于读书! 太厉害了! 小家伙想了想,说道:“今天没有多的包子了,明天我送饭来的时候,也给你带一点。” 疯书生彻底沉迷在诗书的世界里,没有回应沈宁宁的话。 好在小家伙也不计较,带着昏昏欲睡的几只狼狼离开了他的屋子。 她刚跨出门扉,就听到疯书生喊道:“等等。” 沈宁宁回身,疯书生把刘大伯给他的一袋子米面递了过来。 “带回去吧,还给他。” “啊?”小家伙一愣。 疯书生却已经坐回去继续念书了。 沈宁宁没办法,她觉得他这个样子,也确实没工夫做饭。 抱着粮食袋子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刘大嫂子。 家里孩子吃饱肚子,刘大嫂子脸上肉眼可见的喜色。 一见沈宁宁,她忙不迭跑过来。 “宁宁,刚刚你刘大伯骂我了,都是我不好,再生气,也不能当着你的面乱说话。” “我说不干了都是气话,你可别跟婶子一般见识啊。” 沈宁宁生的唇红齿白,这会儿笑了起来,更显得粉雕玉琢。 “不生气,只是,我刚刚看了疯书生,他把吃的还回来了。”小家伙把米面袋子递过去。 刘大嫂子怔了怔,哈哈笑了:“我就说他是个光会读书的书呆子,吃的都不要!” “不要算了,我拿回去。”她接过袋子。 沈宁宁跟着她往前走,忍不住问:“他一直这么疯吗?” 刘大嫂子不以为意的道:“嗯,可不是嘛!刚来村子里的时候,就这样浑浑噩噩的。” “村长说,他家里本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因为啥事家道中落了,家里千金散尽。” “原本他自己要科考,结果没能考上。咱村离京城近,所以他拿剩下的钱买了个村屋,就在这儿安家了。” “宁宁,以后你别管他,这个人呀,疯的,只会读书,命都不要。” 小家伙乖乖地嘟囔:“哪儿能不管呢,他教书可厉害了。” 只要他一说,她就懂了! 沈宁宁忽然眼眸一亮。 “刘婶婶,我马上要去广阳县读书,两天才能回来。狼狼会代替我,每天把饭叼过来。” “我也会准备疯书生的那一份,你到时候帮我拿给他,好吗?” 刘大嫂子皱了皱眉。 她就不是个爱管别家事的人。 可是,她知道感恩。 沈宁宁拿那么多吃的,养活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她家好处最多。 刘大嫂子想了想,点头:“好吧!我可以送,但是,他吃不吃,那我可不管了。” 俩人商量好,沈宁宁就放心了。 去上学之前,小家伙怕奶奶和狼狼们在家饿肚子。 于是,她拖了不少新鲜的肉食出来。 害怕放坏,都撒了盐,储存到地窖的罐子里。 秦奶奶办法多,前几日用灵泉浇腐木,又养出了不少木耳出来。 她看沈宁宁跑进跑出,不由得心疼说:“宁宁,歇会吧,你才走两日,食物肯定够吃。” “奶奶,我不累,我不在家的两天,你和狼狼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小家伙拿脸,贴了贴黑狼王的头:“狼狼,替我保护好奶奶。” 黑狼王连连点头。 狼群们舍不得沈宁宁,哪怕只是两天。 挨个上来争宠,要跟她贴贴。 到了她要上学这日,秦奶奶起了个一大早。 用之前养好的一茬茬蒜苗,切成段,跟金黄的鸡蛋炒在一起。 又拿上次养的木耳,与胡萝卜一起切成丝,炒熟凉拌。 秦奶奶还给沈宁宁带了两只烧鸡,都是她亲手做的。 提着重重的食盒,沈宁宁糯糯说:“奶奶,拿不动啦!” 秦奶奶还在往盒子里摆一个个洗干净的红果子。 她笑道:“去了私塾,认识了新朋友,跟大家一起分着吃,宁宁,记得友善待人。” 沈宁宁乖乖点头记了下来。 狼群护送她到了山脚下,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已是炎热难当。 县太爷派来接送沈宁宁的人,早已带着马车停在了狼山下。 小家伙告别狼群,转而背着装了书的包裹,登车离去。 她走后没多久。 杜员外的马车,就骨碌碌地驶入祥云村口。 车帘一动,养好病的秦芳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先前她坠进井里,额头上磕出一条大口子,现在还留了疤,看起来丑死了。 她不得不留起刘海,挡住伤痕。 心里更是恨透了沈宁宁。 都怪这个小孤儿,总是带来麻烦! 不过,还好她一直有姨夫杜员外照顾。 这不,养好病,姨夫专门让她坐着马车回村,别提多得意了。 然而她刚进村,就被村长的孙子看见了。 邓富贵嗷嗷大叫:“秦家的人回来了!” 秦芳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村民们团团围住。 他们看她的眼神,个个都透着凶神恶煞。 秦芳美愣了愣,摆起谱来尖锐大叫:“你们这群穷鬼,敢挡道,想干什么?!” 这时,老村长走来。 村民们让开一条道。 老村长看着秦芳美,眼神嫌恶,直截了当地说:“村子里已经没有你家了,我们不欢迎你们回来,赶紧走!” 第二十八章 太子殿下,找到沈宁宁了! 秦芳美惊愕:“你们是疯了吧?敢将我赶走?信不信我叫姨夫来收拾你们!” 这群村民,她平时就不放在眼里。 因为背靠杜员外,秦芳美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半个小姐。 可没想到,这群平时害怕得罪她的村民们,居然敢将她往外赶! 老村长声音严厉:“你爹借了银子买米,拿你们的村屋做抵押!” “现在他还不上钱,村屋已经是我们的了。” 秦芳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娘呢?她不可能坐视不管,让你们抢走我们的屋子!” 刘大嫂子嗤的嘲讽一笑。 “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娘做的缺德事,被发现了。” “他们将你奶奶扔到山上,让她自生自灭,又满口谎言,想要污蔑宁宁。” “好在老天有眼,县令爷亲自发话,把你爹娘抓进大牢,还得挨板子呢!” 秦芳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脸色吓得惨白:“怎么可能?姨夫没告诉我!”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笑话起来—— “杜员外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发话的可是县令爷!” “你们一家当初狠狠欺负宁宁,但绝对想不到,宁宁是县令爷的恩人吧?” “屋子已经不是你们的了,祥云村,也不欢迎秦家人!” 大家一言一语,秦芳美终于明白了。 原来,沈宁宁居然害她爹娘得罪县令,被关进大牢! 不止如此,沈宁宁还趁着她家没人,把房子占为己有! 秦芳美气的指甲嵌入掌心,浑身发抖。 这时,老村长使了个眼色。 刘大嫂子与另一名村妇,直接推搡秦芳美。 把她重重地扔了出去。 “哎哟!”秦芳美吃了一嘴的土。 她哭着爬起来,嘴里不甘地叫骂:“你们这群穷鬼,等着瞧,沈宁宁就是个灾星,你们早晚跟她一起死!” 话音刚落。 村长的孙子邓富贵,就拿弹弓狠狠地射了一枚石子过去。 秦芳美腹部被击中,顿时疼的弯了腰。 邓富贵喊道:“不许你说小狼姐的坏话!” 村民们跟着吆喝,让秦芳美有多远滚多远。 看着他们群情激奋,仿佛说了沈宁宁的坏话,就恨不得掐死她一样,秦芳美吓得跌跌撞撞逃了。 眼下这个情况,她只能回姨夫杜员外家。 可秦芳美哪里甘心? 她一边顺着山路往外走,一边哭着抹泪,嘴里低声咒骂沈宁宁。 就在这时。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秦芳美抬头,看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下马,走到她面前。 她心里一刹那有些激动。 难道,这侍卫是姨夫派来接她的? 没想到,侍卫看见她,一开口就问:“你是祥云村的人么?” 秦芳美狐疑:“是啊,怎么了?” 侍卫便拱手询问:“请问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姓沈,闺名宁宁二字的小姑娘?” 秦芳美豁然瞪眼。 又是沈宁宁?! 侍卫见她不说话,便又继续追问。 “约莫四五岁,皮肤白净,眼睛圆圆且乌黑。”他说的,是太子殿下的亲口描述。 然而,侍卫刚说完,秦芳美就如同发疯一样。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死了!她死了!” 侍卫急忙皱眉问:“你说的是真的?” “沈宁宁被狼群带走,失足摔下悬崖,死的尸骨无存,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悬崖下自己找!” 秦芳美说罢,撞开侍卫,直接离去。 她说的,自然是她心中对沈宁宁的恶毒诅咒。 而侍卫却大吃一惊。 跟狼群生活,这个特征对上了! 太子殿下为了这个小姑娘,派上百侍卫,在狼山四周寻找。 总算找到了! 奈何居然是个坏消息! 兹事体大,得赶紧禀奏给太子殿下。 侍卫当即疾驰回宫。 彼时。 太子居住的紫宸宫,内外干净。 殿内缭绕着药草的清香。 墨凌危靠着椅背,剑眉乌黑,正闭目养神。 贴身伺候的太监从外跑近,语气慌张。 “太子殿下,人找到了!” 墨凌危刹那睁眼,紧跟着站起来。 “她人在哪儿?” 太监直接跪在他脚下,语息颤抖:“人……人死了。” 殿内哑寂一瞬! 忽然! 墨凌危揪着大太监衣领,将他直接拽了起来。 “你说什么?”声音透不出任何情绪。 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冷彻的深黑。 像是冬日沉沉的乌云,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城之势! 太监吓得腿软:“侍卫来报,沈姑娘是祥云村人士,经查,她与狼群生活在林子里,但不慎掉落悬崖……已经殒命。” 墨凌危蓦然怔住。 她死了? 所以,狼群才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生活。 所以,泉水才会干枯。 这都是因为她不在了。 不对…… 事有蹊跷。 他与沈宁宁相处几日,知道她和她奶奶,都是被家人赶了出来。 既然她一直在山中生活,村子里的人又从何处得知她摔下山崖? 种种疑问相继浮出。 墨凌危迈出殿宇,冷声说:“侍卫在哪儿,提去正堂,我要亲自审问。” 太监连忙引路。 这会儿。 沈宁宁已经抵达广阳县私塾。 县令爷早已打过招呼。 年过四十的郑夫子,带着两个书童在门口迎接沈宁宁。 天气炎热,他浑身大汗淋漓,这会儿不断擦汗,面颊滚红。 看见沈宁宁,连忙迎上来问好。 “沈小姐,我们私塾不大,主要上课的地方,就在南苑和北苑,以你的年纪,跟着南苑上课就好。” “今年春天,我们已经开了一门新班,他们提前学了些礼教。” “不过沈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单独为你将漏掉的知识补讲。” 沈宁宁穿着得体的鹅黄小裙子,发髻两边绑着两条黄绸子。 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她跟在郑夫子身边,眨着大眼睛,乖乖地说:“多谢夫子。” 小家伙学着刚刚看到的作揖手势,躬身拱手,像一朵会弯腰的绒绒花。 郑夫子一张圆胖的脸上,登时充满笑意。 “每两日需要来一次私塾读书,这期间不用归家,可以住在私塾里。” “所以我将沈小姐的住处,安排在了东苑的特间。” 所谓特间,便是一人一间。 寻常的学子,多数是两人一间。 但县令爷亲自交待,沈宁宁的待遇自然要最好的。 不过小家伙还不明白特间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看着郑夫子脸色通红,忍不住说:“夫子,你好像很热,坐下来休息一会叭。” 郑夫子摆摆手,喘着粗气说:“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他话音刚落,庞大的身子啪的一下往后摔倒。 一屁股坐在了廊下的石长椅上。 第二十九章 她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两个小书童吓了一跳。 他们惊慌失措地围上来:“夫子!你怎么了夫子!” 周围听到动静的学子们,纷纷凑过来。 奈何他们年纪都不大,竟一时不知怎么办。 沈宁宁却明白怎么回事! 去年夏天,她被秦大婶扔到田里开垦,也是差点晕倒。 奶奶说这是中了暑热! 小家伙连忙让两个书童帮忙。 “把他身体放平!” 随后,小家伙解开自己身上挂着的水囊。 她用自己的小身子,抵着郑夫子的头,让他保持微微抬头的姿势。 紧接着,将带出来的清澈冰凉的灵泉水,徐徐灌入他口中。 沈宁宁拆开自己装书的包裹。 从里面拿出之前药铺掌柜送给她的解暑香囊,放在郑夫子鼻下。 香囊里有祛暑醒脑的薄荷、金银花等物。 味道甘冽。 最后她拿起自己的书本,轻轻给郑夫子打扇扇风。 片刻,郑夫子悠悠转醒。 得知是沈宁宁救了他,虚弱声音连道感谢! 周围的学子们发出惊叹的呼声,拿钦佩的目光瞧着沈宁宁。 更有人窃窃私语—— “她是谁家的小姐?” “不知道,之前怎没见过!” 这时,私塾里另外两个夫子闻讯赶来,匆匆将郑夫子架了起来。 “你们回课堂去上课,我们送郑夫子去看郎中!” 大家这才各自离去。 两个小书童将沈宁宁送到了她上课的南苑。 一进课室,就看见二十多个同窗,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年纪跟沈宁宁差不多大,都在五到七岁上下。 上课的黄夫子入门,看了一眼沈宁宁。 “沈小姐,请落座吧。”他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位置。 沈宁宁刚要走过去。 一个穿着蓝衣裙的小姑娘站起来:“夫子,那儿不是陆绍元的位置吗?她坐了,等陆绍元回来坐哪儿?” 沈宁宁抱着书籍,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圆眸。 黄夫子语气却颇为淡定。 “等陆学子回来,再另外安排位置给他。” 小姑娘盯着沈宁宁,眼神有些不客气。 像是想用目光恐吓,令小家伙知难而退。 但沈宁宁丝毫没留意,在黄夫子的催促下,乖乖地坐到了位置上。 课堂开始后。 沈宁宁发现,黄夫子教的东西,她全部听得懂。 之前疯书生已经言简意赅地教过她了。 不过沈宁宁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一整个上午,她都在认真听讲。 直到午时,黄夫子宣布下课。 临走前,他告诉沈宁宁:“私塾早中晚,都会在北苑提供膳食,想吃的话就过去吧。” 小家伙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黄夫子一走,同窗们就迫不及待地围拢到沈宁宁身边。 他们叽叽喳喳地询问—— “听说你是傅县令举荐来读书的,你是傅家的表亲吗?” “你给郑夫子的香囊是什么啊,他怎么一闻就醒来啦?” “刚刚的课你听懂了吗?不懂的问我!” 大家的热情,让沈宁宁圆嘟嘟的小脸上,流露出可爱的笑意。 她正想挨个回答问题。 却没想到,一个人影从她旁边走过,猛地踹了一脚她的桌子。 所有的同窗顿时噤声。 沈宁宁抬起水润的眼眸看去。 是方才那个蓝衣小姑娘。 她看起来也就比沈宁宁大两岁而已,这会儿满脸不悦。 “你只能暂时坐在这里,等陆绍元回来,必须把座位还给他!”她语气跋扈道。 沈宁宁稳坐蒲团,黑长浓密的睫毛眨了两下。 “不还会怎么样?”她很认真地询问。 小家伙没有恶意,她就是想知道,一个座位罢了,如果重要,黄夫子就不会随便安排。 所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一定要她还? 沈宁宁甚至愿意主动让出来。 不过,前提是,得跟她解释清楚。 可她的这个问话,在小姑娘那儿听起来,简直充满了挑衅! “你这个人真没教养,抢了别人的位置,还敢理直气壮地问我不还会怎样?”蓝裙小姑娘叉腰训斥。 沈宁宁不愿受这份委屈。 她声线天生软糯:“位置是黄夫子安排的,你要是觉得他没教养,你说他就好了吖!” “你——!”蓝裙小姑娘气息一窒。 说不过,干脆甩袖就走。 她离开以后,同窗们才安慰沈宁宁。 “你别理她!她想巴结陆家,才一直对陆绍元的事特别上心。” “是啊,蓝倩自己不过也是蓝家的一个庶女而已,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我娘说,蓝倩的娘是小妾,非常得宠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沈宁宁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只顾着甜甜一笑,露出一个可爱的梨涡。 “我不生气,咱们用膳去叭!” 上了一天课,她都饿了! 同窗们与沈宁宁结伴,一起去膳堂。 好多学子坐在桌子前,围着围裙的婆子们便会上来送膳。 沈宁宁也乖乖地坐着等。 刚刚同窗告诉她,私塾的饭菜特别好! 每天都有各种肉吃! 小家伙满心欢喜期待。 然而,等到饭菜上来的时候,沈宁宁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盘子里右侧,放着一小碗稀饭,还有一碗豆芽汤,里面的豆芽只有两根,可怜地飘在最上面。 左边是半个馒头,和一个小碟子装的肉菜。 这真的能吃饱吗? 她看向左右,同窗们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名姑娘看她不动筷子,便笑说:“是不是没想到伙食这么好?很惊讶吧?” 另外一人接话:“咱们私塾出了名的大方,这汤和肉,外面买也要不少银子。” “宁宁你快吃,不够的话,还能去续稀饭。” 沈宁宁看大家吃的那么香,她也只好拿起筷子。 尝了一口稀饭,米质粗硬。 豆芽汤里的豆芽,一口就吃没了。 沈宁宁天天吃奶奶做的美味,已经很久没有吃这样的苦。 真是食不下咽…… 她默默地站起身:“我去拿个东西来。” 说罢,小家伙迈着脚,哒哒跑回课室的后面。 她双手提着自己的食盒,快速回到饭堂。 “吃我的叭!我奶奶亲手做的,让我带来跟大家分享。” 沈宁宁说着,将食盒打开。 琳琅满目的菜系,让周围的同窗们瞪圆了眼睛。 辣椒炒肉,两只烧鸡,蒜苗炒鸡蛋,凉拌过的木耳丝,以及一大盘鱼香肉丝。 秦奶奶怕小家伙不够分,还在食盒的最下层,放了十几张葱油烙饼。 “宁宁……”同窗诧异:“这都是你家买的菜?” 这么多菜,在酒楼里吃,至少要二十两! 沈宁宁点点头:“是哒。” 她又从兜子里掏出红果子,给身边的同窗每人发了一个。 红果子的出现,更是让所有同窗目瞪口呆。 “你家的果树,居然还能结果?”还这么大这么圆! 第三十章 夫子,沈宁宁跑出去了! 现在干旱,不下雨,不少水井干涸! 别说果树了,粮食能活的都少。 沈宁宁知道大家为什么惊讶。 她一点也不自傲,反倒是笑的可爱:“快吃叭,大家别跟我客气。” 他们这桌六个人,因为沈宁宁的缘故,全部饱餐了一顿! 别的学子路过,看见这一幕,吃惊且羡慕。 此事一过,竟有人传言,新来的沈宁宁,是大户人家的闺秀。 大家都觉得她家贵不可言,所以县令爷才推荐她来读书。 话传到蓝倩耳里。 她登时皱眉,趁着沈宁宁不在课室里,大肆反驳。 “肯定是骗人的!她如果家里权势滔天,怎么不在京城的国学府上课,反而要来咱广阳县?” 周围的同窗都道:“可是沈宁宁真的很大方,又白嫩漂亮,定然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蓝倩恼怒:“明明是没有教养的人!” 她还记着沈宁宁呛她的那句。 而且,蓝倩觉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沈宁宁这个名字。 可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下午的课,学的是书法。 沈宁宁自知这个只能靠勤奋,于是更加勤学苦练。 晚上用膳,她也推脱说不去吃了。 饭堂的那点菜,还不如她在仙境里吃点红果子。 小家伙干脆就在自己的东苑特间里,安安静静地练字。 直到黄昏落下,夜幕初上。 黄夫子是今夜负责查巡点名的夫子。 他来看了一眼沈宁宁,见她认真练字。 便提醒说:“沈学子,私塾有规矩,晚上戌时以后,就不能再离开房间了。” 这也是为了每个学子的安全考虑。 沈宁宁抬起头来,乖乖说:“我知道了夫子,不会乱跑的。” 黄夫子点点头离去。 他走后,小家伙伸了个懒腰。 一看天色,将近戌时。 “原来已经这么晚啦!” 她摸了摸小肚子,感觉有点饿了。 于是吹灭蜡烛,直接摸上手指的小痣,进了仙境里。 小家伙第一时间去看了她的橙子树。 原本青色的橙子,竟有一半变得金黄。 她随手摘了一个,拿着从兵器库里抓来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切开。 一刀下去,橙汁四溢。 沈宁宁大口咬住一瓣橙子肉,甘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 好甜好好吃! 还带着微冰的口感。 吃到美味的小家伙,顿时来了精神。 她又开始整理田地,播撒下无数种子。 恰好此时。 同样住在东苑的蓝倩,悄悄地摸到了沈宁宁的屋子外。 她好像想起来了,之所以觉得沈宁宁的名字有些熟悉,是因为之前她跟姨娘去杜员外府上给杜夫人庆生。 期间遇到了一个叫秦芳美的人,正在向别人吐槽她家里有个拖油瓶,就叫沈宁宁。 不仅没钱没背景,还是个小孤儿!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月,蓝倩不太敢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 所以她打算站在门口,直接喊一声秦芳美的名字。 倘若这个沈宁宁反应特殊,那定然是有问题! 可是,当蓝倩透过窗子往里看。 却见月光照耀的床上,没有一个人! 整个屋子里,也没有沈宁宁的身影! 蓝倩一惊。 这个沈宁宁胆子太大了,居然无视私塾的夜禁规矩,偷偷跑出去了? 她正想离开,却忽然想到,这是一个逼走沈宁宁的好机会! 蓝倩脚步一转,直接跑向夫子们居住的院子。 嘴里还不停大喊:“夫子,不好了,沈宁宁不在房里,她跑出去了!” 然,她刚跑远,沈宁宁就从仙境里出来了。 小家伙一边种地一边吃清甜可口的橙子。 小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还很满足! 她在仙境里洗过手就出来了。 本来还想洗个澡的,可是奶奶不在,她自己没法将灵泉水烧热。 所以便作罢了。 沈宁宁毫无困意,一想到自己种下去好多种子,又能收获蔬菜水果,就高兴的睡不着觉! 她决定再练练字,顺便温习一下明天要学习的课。 于是点燃油灯,趴在桌子边专心读书。 不一会,却听到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间或着黄夫子严厉的询问:“你确定她跑出去了?可看见她去哪儿了?” 蓝倩答:“不知道!我路过她屋子,才知道没人!” 被吵醒的学子们,也跟着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探头张望。 黄夫子带着不少人,在沈宁宁门前站定。 他看着门内昏黄的灯火,跟他之前来检查巡逻时,一模一样。 这不是人在吗? 黄夫子凌厉的目光看向蓝倩。 而蓝倩已经傻眼了。 “不可能啊!”她说罢,毫无规矩地一巴掌推开门。 偏要亲眼看看,沈宁宁是不是在屋子里。 然而,门扉大敞,专心练字的沈宁宁被吓了一跳。 她小身子一抖,水眸中漾着淡淡的惊慌。 在看清是黄夫子他们以后,沈宁宁放下毛笔,困惑地走到门口。 “夫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黄夫子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问:“沈学子,刚刚你出门了吗?” “没有吖。”小家伙感到纳闷。 她忙着在仙境里种地,怎么有空出去。 蓝倩急了:“刚刚我在你门口看了,你房间里没人!” “我……”沈宁宁正要开口说话。 没想到黄夫子却对蓝倩怒斥一声:“荒谬!” 蓝倩无辜,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夫子,我没有骗人。” “我趴在门上往里看的时候,沈宁宁就是不在屋子里,也没有点灯。” 一旁有学生疑惑:“已经过了戌时,你自己不睡觉,跑到沈宁宁这儿趴窗干什么?” 蓝倩喉头一哽。 回答不出来。 面对黄夫子的眼神,她心虚地低下头:“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看到她这样,众人心里已经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从蓝倩通知黄夫子过来,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要是沈宁宁真的出门了,不可能掐着这个时间回来。 “蓝学子,你污蔑同窗就算了,自己戌时后出门,已经坏了私塾的夜禁规矩。” 黄夫子语气严厉地说:“你去将《千字文》抄写十遍,明日晚上交到我手上。” 蓝倩顿时大哭:“我是冤枉的!就算我出门不对,可沈宁宁本身也没有在屋里啊!” 大晚上,她吵得黄夫子头疼。 “不得再狡辩,事已定论!其余人都别看了,赶紧回房休息!” 夫子催赶,众人接连散去。 蓝倩也被两个书童监督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蓝倩哭的伤心。 肯定是沈宁宁故意整她。 说不定,当时她往屋子里看的时候,沈宁宁躲在床底下,就是为了让她挨罚! 黄夫子看着沈宁宁。 小小的一团身影,长得娇弱白皙。 那双明亮的水眸里澄澈盈盈。 黄夫子忍不住说道:“沈学子,时间太晚了,你就算再刻苦学习,也要注意休息时间。” 沈宁宁回过神,声音软糯:“知道了夫子,我这就睡觉啦。” 黄夫子点点头,替她关上了门。 大家都走后,小家伙才挠了挠脑门。 “蓝倩刚刚趴窗了?”她小声嘟囔。 大概那会她正在仙境里辛勤耕耘。 不过这个秘密,沈宁宁自然不可能承认。 她吹灭灯烛,睡了一场好梦。 第三十一章 她要想办法,让整个山活起来 次日。 沈宁宁一早就被小书童喊起来去读早课。 蓝倩大概是哭了一晚上,眼下发青不说,一看到沈宁宁还满脸怨恨。 小家伙自然不理会她,抱着书昂首挺胸,裙摆飘逸地从蓝倩身边掠过。 也许是黄夫子布置的抄书任务太艰巨,蓝倩一整天都没空来找沈宁宁麻烦。 就这样,小家伙一直认真学习到了傍晚黄昏。 上了两天的课,可以回家啦! 沈宁宁高兴地跟同窗们挥手再见。 她一出私塾的门,却见县令爷的马车停在外面。 侍卫看见她,顿时上前:“沈小姐,老爷吩咐我们来送你回家。” 沈宁宁有些惊讶,忙说:“谢谢县令爷爷。” 于是,在同窗们或讶异或揣测或羡慕的目光中,她登上马车离去。 马车将小家伙直接送到狼山山脚下。 刚刚坐在车厢里,趁着没人,沈宁宁进仙境,摘了五六个甜美的橙子。 她下了马车,先递给侍卫一个。 “谢谢侍卫哥哥帮忙接送,这个是答谢你的。” 说着,她又将自己用来装书的包裹递过去。 “这里也有几个橙子,请侍卫哥哥帮我拿给县令爷爷,谢谢他如此照顾我,我在私塾受益良多,会好好珍惜这个读书的机会!” 侍卫似有些受宠若惊。 “沈小姐客气了,我们老爷说你心地善良、勤学上进,将来定有大好出路。” 辞别侍卫,沈宁宁背着小包裹,高高兴兴地蹦跳上山。 见奶奶抱狼狼去咯! 此时。 太子的紫宸宫中。 陈少北受召入内,他刚进正殿,就看见一名侍卫被踹至他脚下。 “咳……”侍卫顿时呕出一口鲜血。 陈少北垂眸,认出这是六皇子身边的近卫。 墨凌危身着紫袍金冠,眸色锐利,慢慢踱步过来。 黑靴一踏,直接踩断侍卫的肋骨。 望着侍卫疼的青筋毕露,墨凌危轻嗤:“回去告诉墨长恭,他再敢派人来紫宸宫鬼祟偷听,下次我就不止是挑断他手脚筋那么简单了。” 说罢,他冷斥一声:“滚!” 侍卫忍着疼,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陈少北冷眼看着侍卫跑远。 他道:“殿下脾气变好了,以前发现有人来紫宸宫偷听,都是立刻赶尽杀绝。” 墨凌危已经坐回了椅子上。 他慵懒地靠着椅背,垂着冷冽乌黑的眼,神态矜贵地把玩着那串佛珠。 “一下子杀了有什么意思,我要留着他们的命,慢慢折磨。” “一把快刀只会让人恐惧一瞬,可要是这把刀始终悬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才会长久的不安。” “我就是要让墨长恭怕我,最好怕的生不如死,又死不了。” 陈少北知道,六皇子墨长恭和墨凌危关系恶劣。 听说,当年,墨凌危母后的死,跟六皇子的母妃丽妃也有关系。 墨凌危放下佛珠:“明日你陪我去办件事。” 陈少北回过神,下意识问:“难道是那位沈小姐有下落了?” 墨凌危扬眉:“猜的很准,有人查到她坠崖身亡,但事有蹊跷,所以明日,我要亲自去祥云村看看。” 他审问了侍卫,才知道沈宁宁是祥云村人士。 但当墨凌危问起具体细节,侍卫却支支吾吾,回答不出。 原来侍卫听到沈宁宁死了,只想着大事不好,要赶紧回来禀奏。 却忘了去问问别的村民,确定消息真伪。 好在至少知道,她是祥云村的人。 陈少北颔首,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沈宁宁就醒了。 她躺在宽阔柔软的床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小家伙睁开水润的眼眸,往右边一瞧。 黑狼王守在她床榻边睡的。 再往外看,狼三、狼四和其余六只狼,在屋子里趴满了,各个睡的四仰八叉。 沈宁宁上了两天的课,秦奶奶和狼狼都格外想念她。 所以小家伙昨晚回来到现在,狼群就没有离开过她身边。 沈宁宁刚掀开被子,黑狼王就睁开睡眼,顿时站了起来。 “狼狼,早哟!”她伸出小手,揉了揉黑狼王毛茸茸的大脑袋。 黑狼王拿脑袋拱着小家伙,还不忘伸出舌头,想给她把睡乱的头发舔顺。 沈宁宁笑的咯咯清脆,如银铃作响。 她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一阵香味。 “奶奶一定是在做好吃的!” 沈宁宁带着狼群跑到前院。 只见秦奶奶坐在大树下的阴凉处,正在摊肉馅饼。 见小家伙醒了,秦奶奶高兴地喊道:“宁宁,去洗漱洗漱,过来用早膳了。” 狼四蹭到奶奶身边,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像是在撒娇一样。 狼四跟别的狼不同,它胖的最快。 这全是因为它靠实力卖萌,最爱跟秦奶奶撒娇的原因。 秦奶奶笑道:“你是不是饿了?奶奶先给你拿一张馅饼去吃。” 然而,秦奶奶一转头,却见她放在旁边晾馅饼的筐子里,居然空空如也! “咦?!馅饼呢?!” 她刚刚可是烙了三四张了!怎么全没了? 沈宁宁也是困惑。 狼狼们是绝对不会偷吃的。 它们只吃黑狼王分下去的食物。 这时,黑狼王环顾四周,忽而嗅了嗅,顿时仰头。 它看见大树上,居然坐着一只猴! 那小猴双手抓着馅饼,正在狼吞虎咽。 敢偷吃?! 黑狼王愤怒地咆哮了一声。 狼群纷纷叫嚷,嚎叫声凶狠。 这只小猴子大概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浑身发抖,手里剩下的半个馅饼也掉在地上。 黑狼王顺势后退,随后快速前冲,猛地跃起! 它体型庞大,气势凶狠威烈! 差一点就咬住小猴的尾巴! 那小猴见狼嘴离得那么近,顿时吓的手脚发软,从树上掉了下来。 直接落入了狼堆里! 眼看着狼群要冲上去将小猴子吃了。 沈宁宁忙喊:“别下嘴!” 狼群便围成了一个圈,小猴向左向右,皆逃不出去了! 它彻底瘫在地上,吱吱乱叫。 沈宁宁走进去,狼群才让开一条道。 “饿了叭?拿着吃。”她小手拿着刚刚小猴子吃剩下的半张馅饼。 小猴子惊惧不已,不敢动。 秦奶奶走过来,看了一眼,叹气说:“定然是饿狠了,这山里没有吃的了。” 厨房太热,她就把烙饼的地方挪到了院子树下。 天气干旱,山中的动物都好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所以这猴子定然是闻到了香味追来的。 见小猴子一动不动,沈宁宁主动把馅饼塞进它的手掌里。 “狼狼,你们让开,让它走叭!” 黑狼王嗷呜一声,狼群退远。 小猴子呆呆地不动弹,直到黑狼王猛烈的吼了一嗓子,它才像是回过神来,像闪电一样,朝前窜着跑出门不见了。 黑狼王从鼻尖发出嗤哼的声音。 沈宁宁笑眯眯地揉了揉它的脑袋:“狼狼真棒!” 该夸还是要夸。 小猴子来,给沈宁宁提了个醒。 山里的动物嗅觉大多数灵敏,这次来的是猴子,下次来的,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如果有别的猛兽过来,岂不是要伤害狼群和奶奶? 黑狼王的狼群有一百多只狼,每一个都被她养的毛发顺亮、体积庞大,就算打起来未必会输。 可是沈宁宁不愿看到任何一只狼受伤。 动物之间的厮杀往往很残忍。 小家伙黑眸泛着波光,仔细思索起来。 她得想个办法,让整个山活起来。 此时,太子墨凌危的车驾,已经从皇宫中驶出,前往祥云村。 第三十二章 太子殿下墨凌危,九世恶神 陈少北见墨凌危从出宫到现在,浅扬的眉梢,一直带着淡淡的惬意。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陈少北深知墨凌危这个表情,代表他心情不错。 “要是真的找到沈小姑娘,殿下准备怎么报答?”陈少北好奇询问。 墨凌危笑了一下。 “给她点银子吧。” 陈少北点点头,太子殿下这个回答还挺正常。 紧接着,墨凌危又说:“再赐她一间宅子,让她能够有地方生活。” 不然,天天跟着狼群住在山洞里,也实在辛苦。 陈少北觉得这个奖赏虽然丰厚,但也能接受。 毕竟那个小姑娘可是救了太子的性命。 墨凌危单手撑着头,想了想,又补充:“听她说过,她是被自己婶婶打出来的。” “所以,我再问问她,想将她婶婶打残还是杀了,替她解决这个人。” 陈少北豁然一下坐直了。 他就知道,生性嗜杀的太子殿下,绝不会只是给点银子那么简单。 陈少北劝说:“皇上不喜殿下杀人。” 墨凌危唇角轻扯:“他不喜欢的太多了,何须在意?” 陈少北微微拧眉。 皇上和太子的父子关系自从皇后去世,就十分不好。 上次六皇子手脚筋被挑,皇上已经很不高兴了。 饶是如此,他只让墨凌危跪在皇后的牌位前反思己过。 可次日皇上就心软了,将他又放了出来。 陈少北觉得此时,墨凌危不能再惹皇上动怒,以免更加刺激父子俩的关系。 正当陈少北想苦劝的时候。 墨凌危又开口淡淡道:“如果你的婶婶,将你打的遍体鳞伤,还骗你只能吃蛋壳。” “不仅如此,她将与你相依为命的奶奶,绑着巨石锁在坑里,等她自生自灭。” “这样的婶婶,你觉得她该不该死?” 陈少北一愣:“这是沈小姑娘的经历?” 墨凌危冷冷点头。 陈少北默然片刻,说了俩字:“该杀。” 墨凌危笑了一下,拍了拍好友的肩。 马车停在祥云村村口。 墨凌危却在跨出马车的瞬间,心脏连同薄眸瞳孔,骤紧。 他修长的手掌顿扶车橼,稳住身形! 陈少北惊喊:“殿下!?” 只见墨凌危眸中泛寒,目视前方,咬紧了牙关。 而他眉梢已结寒冰,唇色发白,连指尖亦有了淡淡的寒霜。 他的双腿,犹如灌铅般沉重。 一步也迈不动。 最终,轰然倒在马车中。 昏迷前,只听到陈少北呵斥吩咐:“快回宫,召太医!太子殿下旧疾复发了!” 侍卫领头,马车调转方向。 而几乎是马车刚走,沈宁宁带着狼群的身影,蹦跳从山上下来,进了祥云村。 半个时辰后。 紫宸宫内,站满了医术高明的太医,人人噤若寒蝉。 身穿龙袍的皇帝,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的墨凌危。 一张严肃威严的面孔上,却多了一分父亲的担忧。 墨凌危自幼开始,便会时不时病发。 他的病极其奇怪罕见。 每当发作,头发和眉毛就会挂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身上更是冷的像冰。 虽然没过一会,冰霜化水,墨凌危会缓缓苏醒。 但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在坚持为他寻找奇药,奈何都不见效。 太医已经束手无策。 甚至有人说,如今天下大旱,就是因为太子墨凌危这个怪病。 国师曾批算。 太子殿下墨凌危,为九世恶神。 今生是他最后一世。 若怪病不除,则他不能入轮回,将会在死后,永堕恶鬼道。 国师也说过,当有一天旱灾结束,百姓们重新安居乐业,不再受天灾折磨之苦。 那么,太子身上的累世罪孽,就会慢慢化解。 当年国师预言的福女出生,那晚下了一夜的雨。 皇帝几乎是狂喜不止。 他以为他的儿子一定有救了。 可惜,自那夜到现在,天下已大旱四年。 皇帝愁眉不展,面色凝重地坐了一会,见墨凌危眉梢冰霜渐渐化水。 他心知没什么事了,等会墨凌危就会醒来。 皇帝嘱咐近侍们好好伺候,便起身离开,太医们急忙跟随其后。 “太子每天可有按时服药?”皇帝站在廊下询问。 为了治疗墨凌危的寒霜怪病,太医院开的药方,全是至阳药材。 虽然不知是否有效,但皇上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太医院院首方大人急忙上前:“启禀皇上,先前太医院缺少乌头这味药材,但经由臣胞弟寻找,终于从一位隐世高人那买来。” “太子殿下的药,不会再断了,请皇上放心。” 皇上幽幽点头:“你做的不错,去宫务司领赏银吧。” 院首方大人跪谢隆恩。 皇上本要抬步离开。 忽然,他想到什么,侧首问站在旁边的陈少北。 “太子最近在忙什么?朕看紫宸宫里,侍卫频繁进出。” 陈少北拱拳:“太子殿下最近在找人。先前殿下遇袭,被一名小姑娘相救,所以归宫以后,便一直在寻找这位恩人。” 皇上意外扬眉:“哦?那么,现在找到了吗?” 陈少北语气一顿,正要回答。 余光却见一个娉婷身影匆匆赶来。 “皇上,凌危的病情如何了?”六皇子的生母丽妃,是如今协理六宫的掌权人。 她穿绫罗,戴玉饰,一头乌云鬓满是珠翠。 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柳眉紧蹙,全然是对墨凌危的关怀。 皇上握着她的手轻轻安抚:“他没什么事了,旧疾发作,需要多休息。” 丽妃马上道:“臣妾一定会让御膳房仔细凌危的膳食,做些清补的炖品。” 说到这里,她流下眼泪来。 “凌危忽然病发,一定是之前被长恭气狠了,但他们是亲手足,怎么会自相残杀,这其中定是奸人作祟。” “等凌危病好,臣妾让长恭来赔罪。” 皇帝听到这里,放开了牵丽妃的那只手。 “让凌危好好静养,长恭的伤势也要恢复,你就不要让他二人互相折腾了。” 丽妃哭声一顿,默默低头:“臣妾明白。” 皇帝重新看向陈少北:“你刚刚说的恩人……” 陈少北立刻拱手回禀,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打断了皇帝的话:“卑职会替太子殿下多加留意。” 皇帝这才点点头离开。 丽妃狐疑地看了两眼陈少北,也跟着走了。 陈少北目光冷冷。 倘若让丽妃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又做出什么事给墨凌危添乱。 第三十三章 你要富贵了呀! 过了两日。 陈少北顶着炎热的天气,去了城中,拜访一家宅邸。 他身穿银铠,气势煞人。 面对那户管家,陈少北将来意说明。 管家诧异:“公子,您是说,您想买我家老爷带回来的那个白瓷鱼缸?” 陈少北微微颔首:“不瞒你说,我有一位朋友,上次见过一眼,很是喜欢,所以我想将它买回去。” “你们尽管开价吧,我诚意十足,只要那个鱼缸。” 他说着,主动拿出一小袋子金子递过去。 管家更为吃惊,忙道:“公子请随我入庭院,我得先过问老爷。” 陈少北颔首:“有劳。” 他跟着入了庭院。 管家请他在正厅稍等,还上了茶水。 陈少北正姿端坐,品茶之时,略一抬眸,忽见一个身影从外走过。 他认出来了。 是上次跟他叫嚣的那个小厮! 姜芷单肩扛着一个装满沙子的麻袋,轻松地走过庭院。 忽然! 她感觉身后有一道手风袭来。 姜芷眼神凛冽一变,放下沙袋,回掌就按住了那只想要抓住她肩头的手。 陈少北有些意外:“你居然是个练家子。” 姜芷怒瞪,毫不客气:“幸好我会些拳脚功夫,否则今日岂不是要被阁下这种鼠辈偷袭了?” 陈少北豁然拧眉:“我只是想叫住你,又不曾动手,何必出言伤人?” “伤人?你我素不相识,谁知你要做什么!”姜芷说罢,顿时猛地出掌。 陈少北双手擒住她手腕,竟觉得这个小厮骨架瘦小,跟寻常男子不同。 在他有些疑惑的时候,姜芷抬腿直踢,差点踹中他的下颌。 陈少北猛然收手,回退稍许。 姜芷乘胜追击,双掌如游蛇,招招袭向陈少北的面门。 陈少北以拳抵挡,只守不攻。 他拳,她掌,俩人打的你来我往。 一旁聚集了许多小厮家仆,看的目瞪口呆。 突然! 陈少北一拳击在姜芷右肩。 她闷哼一声,豁然倒退,摔倒在方才的麻袋上。 麻袋裂开,沙子飞扬。 陈少北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抱歉,我拉你起来。” 他打的酣畅淋漓,方才力道便没收住。 陈少北向姜芷伸出手。 姜芷微微抬手,看似要抓住他,忽然,她双掌擒拿陈少北的单臂! 整个人灵巧如游龙,刹那间借力,翻上他的肩背,一脚将陈少北踹向沙堆中。 陈少北也摔了个满面尘沙。 姜芷气道:“起来,继续打!” 陈少北站起身,抿着薄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沉声说:“我们不是仇人,拳脚功夫点到为止。” “不过,刚刚看你一招一式,像是通胜拳,你认不认识姜啸风?” 听到这句话,姜芷眼神忽而变了变。 她转身就走,也不继续缠斗了。 “等等!”陈少北想要追过去。 管家却领着人过来:“这位公子,我们老爷同意将白瓷鱼缸卖给你了。” 陈少北只好沉眸看了一眼姜芷的背影,却见她已经走过拐角不见。 他收回目光:“好。” 这户人家要了他三十两黄金,陈少北又多付了十两银子。 他对管家说:“你替我向主家解释,是我一时冲动,才跟你们院中的小厮动手。” “我看他打破了沙袋,怕你们责怪,特地说明清楚,这十两,是我代他赔偿。” 管家愣了愣,接过银子说好。 陈少北这才上了马车,让人拉着白瓷鱼缸回宫。 紫宸宫内。 墨凌危几次要出门,几次都被拦下。 太监跪在地上苦苦劝说:“皇上说太子殿下的病需要静养几日,奴才们不能让您出去。” 墨凌危眼神沉戾:“滚开。” 太监不敢,又怕被暴躁的太子一剑杀了,只能哭着磕头。 正在这时,陈少北带着人,扛着圆滚滚的白瓷鱼缸来了。 墨凌危站在门口,掀眸冷冷地看了两眼:“你这是干什么?” 陈少北道:“我知道殿下心急,但身体要紧,休息两日才能再去找人。” “在此期间,怕殿下无聊,我特地将这个鱼缸买了回来,以便殿下睹物思人。” 墨凌危嗤的一声冷笑:“陈少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承认之前他看错了,那只是一晃眼的事。 沈宁宁并没有这么圆滚滚。 陈少北怔了怔:“看来殿下是不喜欢,那我让人抬回去吧。” 墨凌危森森开口:“站住。” 他眸色漆黑,神情看不出喜怒:“搬来搬去,实在麻烦,就放墙角吧。” 墨凌危指着院子里的一处。 陈少北拱手,忍住笑:“是。” 阳光下,半人高的白陶瓷鱼缸,被蓄满了清水,放了几条小鱼进去。 墨凌危站在廊下眯眸看着。 恍惚中又觉得像沈宁宁了。 而真正的沈宁宁。 正骑着黑狼王,带着狼群,在山中奔腾。 每到一处枯萎的泉眼,小家伙就从狼背上下来,引出空间的灵泉,让整个水源活起来。 她的灵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只要引流出来,便会源源不断。 而她挑选的地方都位于山林中的深处。 也就意味着,人们不会轻易发现,这完全只用来造福山林中的动物们。 沈宁宁累了,跑了一整天,她这会儿小脸热的通红。 见狼狼们也喘息不休,她让大家靠着一处水源休息。 狼群饮水,她也捧了清水洗脸。 黑狼王看她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辛苦,不由得心疼万分。 它走过去,用身子顶起沈宁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小家伙高兴地搂着黑狼王,看着眼前山林在夏日的热浪中摇晃。 她糯糯地说:“狼狼,山上有了水,植物就能活,植物活了,动物们就能慢慢地都有吃的啦!”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回答。 它不在乎别的,只在乎小家伙辛不辛苦。 沈宁宁抱着它的大脑袋:“不辛苦!一点也不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声。 这是狼群在互相报信。 沈宁宁一听,原来是狼群说有人来村子找她! 小家伙连忙坐回黑狼王的背上,与狼群奔下山。 到了狼山脚下,她看见刘大嫂子站在那,一脸喜气洋洋。 “宁宁!你要富贵了!” 第三十四章 杜员外敢威胁县令爷? 富贵?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黑眸:“刘婶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吖?” 刘大嫂子拉着她的手,往村子里走。 “刚刚村子里来了好几辆高头大马的马车,是王捕头带来的。” “你可还记得,上次癞子找两个人要绑你,却被我们送去报官的事?” “当时你就猜对了,官府顺着追查,将他们前阵子绑卖的孩子找了回来!这其中有一个大户人家,专门点名说要亲自谢谢你!” 她说着,已经和沈宁宁进了村口。 乌泱泱的村民已经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四辆整齐的马车停在一旁。 邓富贵最先发现沈宁宁,高兴地大呼一声:“小狼姐来了!” 下一秒,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珠翠明艳的贵妇人,匆匆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沈小姑娘?”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沈宁宁轻轻点头。 贵妇人便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笑的眉眼弯弯:“你救了我的儿子,我是专门来谢谢你的。” 说罢,贵妇人一挥手。 四个丫鬟上前,捧着红木托盘。 布盖一揭,盘上放着满当当的银子。 粗略估计有二百两! 村民们看的吃惊艳羡! 沈宁宁水眸漾起波光。 好多银子!可以买玉啦! 她刚想伸出小手,又默默地忍住。 小家伙摇了摇头:“谢谢夫人,不过,抓住人贩子的是村长爷爷他们。” 贵妇人立刻抬头,豪放地吩咐:“给祥云村每人赏银五两!” 说罢,她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小人儿:“我听王捕头说了,你生活凄苦,这些银子就拿着吧,是我的一点心意。” 盛情难却,沈宁宁不再拒绝。 贵妇人将东西留下以后,就走了。 还让沈宁宁得空,去京城里的孟家做客。 贵妇人走后,得了赏银的村民们团团将沈宁宁围住。 “宁宁呀!你可真是个小福星,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赏银,这都是你的功劳!” “宁宁你可知,刚刚那位夫人,是京城孟家的女东家!孟家是皇商,他家的丝绸贵着呢!” “你先是得了县太爷的青睐,又能被孟家瞧上,宁宁,以后你可真的要富贵了!” 面对诸多夸赞,沈宁宁圆眸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小脸上的神情腼腆乖巧。 “都是大家的功劳,不是我自己哒。”她还是不肯居功。 小家伙转眸,看见旁边静静望着她的王捕头,连忙走上去。 从孟夫人给的银子里,拿出了一锭,递了过去。 “捕头叔叔,给你。” 看着她纯真可爱的面庞,王捕头有些惭愧。 他拱手推辞:“这是沈小姑娘的功劳,在下不能抢占。” “上次……杜员外在场,我只是小小捕头,实力悬殊,故而没能帮沈小姑娘多多美言,请你勿怪。” 沈宁宁声音软糯,毫不在意:“捕头叔叔不用解释,是他们想用强权欺人,最后落得入狱下场,活该!” 王捕头听着小人儿可爱的语气,不由得一笑。 “你婶婶汪桂红每日都要挨一顿板子,县令爷特地交代过,一定要让她长记性。” “只不过,杜员外还是三番四次派人来看望,县令爷发现以后,便严厉下令,不得再对汪桂红探监。” 沈宁宁脸颊被烈日晕染出一片明红。 她听着王捕头的话,眼神亮晶晶的:“辛苦捕头叔叔了。” 小家伙一点也不怜悯秦大婶。 她这样的坏蛋,就该好好吃苦,知道挨打有多么疼! 谁让她欺负奶奶来着! 与此同时。 广阳县里,县令傅远松的住宅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管家将杜员外引到正厅等待,不一会,面貌慈和威严的傅县令,便出现在门口。 “县令大人!”杜员外连忙起身作礼:“在下不请自来,实在唐突,还请县令大人不要见怪。” 傅远松招手,示意他落座。 随后,他平淡询问:“杜员外忽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杜员外的小厮,立刻将一个锦盒双手呈递上来。 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尊纯金打造的长寿公。 傅远松立刻皱紧了眉头。 杜员外讨好地笑:“县令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还是为了我妻妹汪桂红的事。” “我夫人知道亲妹妹天天在大牢里吃苦挨打,直接食不下咽,现在更是病倒了。” “虽然汪桂红确实犯了错,但我也不忍看夫人因担忧饱受折磨,故而斗胆,来向县令爷求求情。” “您看,也关了汪桂红小半个月了,能不能提前放她出来?我保证,以后她再也不敢仗势欺人。” 傅远松顿时冷呵一声,他抬手,直接将锦盒推了回去。 “你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来说情,那大可歇了这份心思。” “汪桂红不仅殴打幼童,还将秦家的老母扔到山上,其心歹毒,世上罕有!” “你就不要再劝了,本官既知道此事,就要管到底!一个月的刑罚,一日都不能少。” 杜员外见他态度坚决,面上赔笑的神色,登时冷了冷。 傅远松这个老顽固,真是说不通!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令大人,你我各自为官,理应互帮互助,何必闹的如此难看?” “今日我有事相求,日后您若是有需要,在下定当鞍前马后地帮忙。” “何况,我与魏尚书有些交情,这种小事本来不想麻烦他,才来找县令大人协商。” “如果让魏尚书开口,我只怕县令大人会感到难堪,您说是不是?” 傅远松立刻看向他:“你拿魏尚书来威胁我?”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实话实说,还请县令大人不要将小事化大,惹了麻烦就不好了。”杜员外笑呵呵的。 傅远松神情紧绷:“本官公事公办,无论今日谁来,都是一样的回答!” “杜员外,我们话不投机半句多,请你回吧!管家,送客!” 说着,傅远松直接站起来,撩袍离去。 杜员外盯着傅远松的背影,暗中恨得牙痒痒! 傅远松这个油盐不进的老东西。 既然对方不识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第二日。 药铺掌柜照旧来接沈宁宁。 小家伙装了五斤的乌头给他,二人回药铺结账。 “小小姐,早前咱们约定,一斤百两,我个人再添二十两,上次你给了我六斤乌头,所以这里是七百二十两,请你点一点,收好。” 沈宁宁拆开包裹,里面是晃眼的白花花银子。 她抬起水润的眼眸:“掌柜爷爷,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银子换成银票?” 今天,这些钱她有别的用处! 第三十五章 买玉,她的仙境又变了! 掌柜立刻点头,让伙计换成银票给沈宁宁。 随后她问:“这次的乌头账目,是下次结吗?” 掌柜笑眯眯地:“没错,晚点我就会拿进宫里,待从宫中领了银钱,我才能跟小小姐对半分。” 沈宁宁小脸圆圆白嫩,泛着好奇的神色。 “你们要救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吃这个乌头吖?” “是天底下除了皇上最尊贵的贵人,”掌柜呵呵一笑:“乌头是贵人的救命药,不过小小姐,在外面可不能乱说,得保密。” 沈宁宁了然地点点头,自己举起小手指比在唇瓣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明白。”她甜甜道:“那就希望贵人吃了我给的乌头,快点好起来!” 掌柜一边收拾账本,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难咯!贵人的病很奇怪,听说旱灾不消失,他的病好不了。”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 沈宁宁弄不明白旱灾跟生病之间的关系。 她想了一会,小脑瓜都要爆炸了。 索性不想了。 她能做的,只有提供药材。 于是跟掌柜约定:“六日后,你还是来狼山接我。” 沈宁宁离开了店铺。 她走到无人的拐角,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孟夫人给的二百两。 随后,直奔玉石铺子。 在来之前,她就下定决心,今天要买一块玉,喂给她的仙境吃。 上次她花的钱还剩下四百八十两,在仙境里放着不用动。 这次卖乌头的药钱,再加上孟夫人给的,将近一千两。 小家伙相信能买到一块还不错的玉。 她进了玉石店,瞬间就被掌柜注意到了。 沈宁宁生的唇红齿白、肌肤细腻,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头上两个小丸子簪着一朵小荷花。 她亮晶晶的眼眸,不断扫过架子上的各色美玉。 “小丫头,你又来了。”掌柜认出了她。 实在是因为这个四五岁的小家伙,长得水灵标致,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可她每次都是独自前来,身边没有一个仆人。 沈宁宁明眸干净澄澈。 她踮起小脚,主动将银票和二百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伯伯,我要买玉,你看着值这个价钱的,给我挑一块好的。” 语气像是买一把葱一样淡定。 当沈宁宁拿出将近千两的银子时,掌柜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点了点银数,九百多两!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掌柜方才还有逗弄沈宁宁的心思,这会儿也不敢糊弄怠慢了。 他忙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紫罗兰玉石。 “这块粉紫,是同等价位中,最适合的。小小姐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打成簪子,亦或是玉佩、扇坠。” 沈宁宁不懂,拿在小手里观察。 她肌肤莹白,紫色的玉石在她的掌中,竟显得很大,色泽更加明艳。 小家伙看了看:“就它了,不用打磨,我直接带走啦。” 掌柜连忙拿出盒子:“装着带走吧?小心路上掉了。” 沈宁宁摇摇头,觉得麻烦。 她就那样直接抓在手里:“这样就好。” 反正等会都是要放进仙境里哒。 刚走到门口,掌柜又追出来:“小小姐,请等等。” “这个玉价格九百两,您多付了二十两,还给您。”他递来银子。 沈宁宁收了后,揣进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随后抓着玉石的小手摆摆,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高兴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掌柜生怕这么贵的玉石掉下来摔坏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好玉在她眼里,就像块普通石头似的。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沈宁宁第一时间进了仙境,把买来的玉石随便放在了一个架子上。 之后她离开仙境。 只等着晚一点再进去看看,玉是不是真的会被仙境吃掉。 一回家,黑狼王带着狼群顿时围上来。 它们嗷呜嗷呜的叫。 沈宁宁听的混乱:“什么吖?你们说谁来啦?” 狼群们都想抢答。 黑狼王一声怒吼,狼群顿时陷入沉默。 最后,由黑狼王嗷了两嗓子。 沈宁宁才听明白。 “你们是说,之前来偷吃东西的小猴子,又给我送东西来啦?” 黑狼王来回点头。 沈宁宁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桌子挨着敞开的窗子,这会儿,窗台上放着一枚漂亮的蓝宝石。 “哇……小猴子这次给的东西好漂亮。”沈宁宁惊圆了一双水眸。 自从上次她让狼群们口下留猴。 这小猴子就会在每天早上的时候,往沈宁宁的窗台上放东西。 上次是一枚红宝石的戒指,这次变成了一整颗完整的蓝宝石,都有拇指大小了。 “吱……”小猴子见她回来了,才敢从外面跳着进来,坐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宁宁身边的狼群。 小家伙伸手,摸了摸猴子的脑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拿来的吖?” 小猴子来回吱吱叫,又拿手指了指外面,但沈宁宁听不懂它说的。 只能当做它的好意,将东西收了起来。 随后,沈宁宁拿出一个红果子递过去。 小猴子顿时接过,抱着果子跳出窗子,消失不见。 黑狼王发出嗤哼的低吼。 它在抱怨这个猴子精明贪吃。 每次都拿东西来换一口吃的,怕是要赖上她了。 沈宁宁甜甜一笑,扑在黑狼王的身上抱住它。 “好啦狼狼,小猴子只是饿了,它也没有多要,以后你们看见它,就不要凶它了。” 黑狼王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表示答应。 小家伙去看了看奶奶,发现奶奶在厨房忙碌。 狼四带着三头狼跟在秦奶奶身边,坐等投喂。 “奶奶,你在忙什么吖?” “宁宁回来了,你过几天又要去上课了,天气炎热,我给你做点清凉糕,带着去跟同窗们一起吃。” 胖乎乎的狼四跑过来蹭了一下沈宁宁,又回到了秦奶奶身边。 它端坐地上,时不时嗷呜两声。 秦奶奶被它逗笑:“你个馋狼,刚刚给了你四个蛋黄,还没吃够呀?” 说着,秦奶奶拿起刚做好的碧绿色清凉糕,递到狼四鼻下给它闻。 狼四满怀欣喜地闻了闻,发现不是肉,默默地扭开了脸。 黑狼王在厨房门口探头进来,吼了一声。 它嫌弃狼四总跟在秦奶奶身边要吃的。 挨了骂的狼四灰溜溜地从沈宁宁身边窜过去,顺着门缝跑了。 生怕再晚一点就要被黑狼王暴揍一顿。 沈宁宁见状,捧着小肚子咯咯地笑。 “我再去仙境里拿一点肉放在地窖里,奶奶和狼狼们可以慢慢吃。” 说罢,她闪身进了仙境。 刚进去,眼前的一幕,就让沈宁宁吃惊地愣在原地。 第三十六章 有人举报县令爷爷! 原本仙境里,只有三个大殿,分别放着食物、药材和兵器。 但! 在三个殿宇的旁边,居然多了一个围起来的栅栏! 里面放着笼子,各养着四只鸡鸭,活的! “我的仙境……开始养活物啦!?”小家伙惊诧。 她连忙迈着小脚跑去检查之前玉石是否还在。 果不其然。 玉石消失了。 不仅如此,沈宁宁路过灵泉的时候,发现池子里,居然多了数十条摇尾的肥鱼! “奶奶!我们发家啦!可以养小鸡小鸭了!”小家伙兴奋地跑出仙境。 她一手拖着竹笼,一手抱着两条大鱼。 那鱼儿挣扎的厉害,沈宁宁身上的小衣裳都被甩的全是水渍! 秦奶奶闻声赶来,见状惊喜不已:“这又是宁宁仙境里出现的?太好了!” 祖孙俩连忙去莲花池放鱼。 沈宁宁一下子拿了十条出来,扔池子里养着。 狼群好奇地凑近,狼三张嘴去咬水里的鱼儿,冷不丁被鱼尾拍了一巴掌,它气的嗷呜嗷呜地狂叫。 秦奶奶和沈宁宁笑着去了厨房。 在厨房旁边的小院子里,专门竖起一个篱笆小院。 分别将鸡鸭养在左右两边。 秦奶奶检查了一下这八只小动物,连连点头:“真不错,尤其是这对鸭子。” “等它们下了蛋,奶奶做咸鸭蛋给你吃。” 沈宁宁听到这三个字就开始流口水。 她趴在篱笆院外,眼巴巴地看着:“奶奶,这下我们算不算富贵人家啦?” 之前她就听秦大婶说,村子里就数老村长是富贵人家。 因为他家有鸡有鸭还养了猪! 所以,沈宁宁觉得,能养这些小动物,就代表着富裕。 而她赚来的那些银子,哪有活物可爱! 秦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红彤彤的小脸蛋。 “算,奶奶中午给宁宁煲鱼汤喝。” “好!”小家伙兴高采烈地答应。 只见秦奶奶撸起袖子,利落地从莲花池里抓了一条肥鱼出来。 随后拿进厨房,用刀背朝着鱼头猛然一拍。 沈宁宁本来扒在门口看,一瞧这一幕,急忙用小手捂住眼睛。 “害怕~”她声音糯糯发抖。 秦奶奶慈爱的笑声传来:“不怕不怕,奶奶把它拍晕了,它感觉不到疼。” 沈宁宁过了好一会,才敢五指张开,从指缝中偷看。 秦奶奶已经动作麻利地处理好肥鱼了。 只见她一把庖丁刀在手,鱼鳞刮的一干二净。 鱼的内脏全部掏了出来,刚放在地上,狼四就轻车熟路地挤着胖乎乎的身子进来吃掉了。 紧接着,秦奶奶将刀竖起来,顺着鱼脊往下,一边摸着大刺的走向,一边将鱼肉轻巧地片了下来。 “哇!”沈宁宁看的目不转睛:“奶奶好厉害!” 秦奶奶笑了笑,不以为意。 她年轻的时候,父亲是个屠户。 所以秦奶奶还是姑娘家那会儿,就跟着她爹杀过猪羊。 处理一条鱼,不在话下。 沈宁宁只见,秦奶奶将鱼骨、鱼头和花椒葱姜一起爆炒。 随后倒入烧滚的灵泉水。 小火烹煮二十分钟,再揭盖,浓汤已变得乳白! 放一勺清盐,香味直接扑鼻而来。 “好香!”沈宁宁忍不住趴在灶台边,大眼睛水灵灵的,眼巴巴地瞧着。 秦奶奶笑说:“这还没做完。” 她用自制的木头漏勺,将残渣捞出来。 鱼汤又用做豆腐的纱网反复过滤了两三遍,生怕有鱼刺卡着沈宁宁。 最后,只剩下喷香四溢的鱼汤。 秦奶奶将鱼肉放下去烫过一遍,再分别放入切好的豆腐块、洗净的青菜段、还有木耳和蘑菇。 待熟了,捞出来,铺在碗底。 将鱼肉摆好以后,秦奶奶撒上磨好的胡椒粉,用滚烫的热油那么一浇! 滋啦—— 热腾腾的豆腐鱼汤就出锅了。 香味顿时飘散而出,狼群们纷纷挤在门口张望,在想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端到庭院里,祖孙二人捧着热腾腾的米饭碗。 秦奶奶舀了一勺鱼汤,吹了两下,递到小家伙唇边。 沈宁宁啊呜张嘴,一口喝光! 鲜! 鲜掉眉毛了! “好好吃吖!”沈宁宁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又连喝好几口鱼汤。 秦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你慢着点,小心烫。” 狼四忍不住了,凑到秦奶奶旁边,狼眸不断地往桌子上张望。 黑狼王怒吼一声,狼四才灰溜溜地回去。 不能吃鱼,它只好抱着满是肉的猪大骨啃起来。 秦奶奶看沈宁宁吃的这么香,哪怕热的汗流浃背,也觉得值得了。 她慈祥地笑:“等宁宁下次回来,奶奶再做烤鱼给你吃。” 沈宁宁抬头,看见奶奶额头上,汗珠不断地流淌下来。 她心疼地放下碗筷,跑过去用小手为奶奶擦汗。 “奶奶,你不要太累了!天气好热,总在厨房里,会热晕哒!” 沈宁宁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直接闪身进了仙境。 不一会,她再出来,手中已经多了几味药草。 小家伙用荷包将药草装好,放在秦奶奶手上。 “上次药铺的掌柜爷爷给了我一个解暑的香囊,十分好用,给奶奶留着。” 秦奶奶颇为感慨:“宁宁真是贴心,有你在,奶奶什么事都不用愁。” “好了,宁宁乖,快去吃饭吧,鱼汤要热着才好喝。” 后来,沈宁宁一边吃饭,一边在思考。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奶奶凉快下来呢? 已经彻底入夏了,天气会越来越热的。 昨天她从祥云村里回狼山的时候,看见田野间的土地又干裂了几寸。 * 到了要上学这日,县令爷安排来的马车,如常等在了狼山下。 沈宁宁背着重重的食盒,里面装满了秦奶奶的爱! “侍卫哥哥!”她高兴地跑下山坡。 “沈小姐。”侍卫勉强地笑了笑。 沈宁宁自幼会看脸色,见侍卫如此,难免好奇:“侍卫哥哥,你遇到了不高兴的事吗?” 侍卫一怔,连忙拱手:“多谢沈小姐关怀,并不是卑职,而是过两日沈小姐下学,卑职可能没办法来接您了。” 沈宁宁眨了眨圆眸,想了一下,跟着甜甜一笑。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正事就好!” “并不是如此,而是……县令大人最近被人弹劾举报,说他坑害百姓,事态严重,大人被勒令在家中,等待接受调查。” 第三十七章 他不会要动手打人吧? 侍卫说着,语气带有抱歉。 “所以情况特殊,卑职得守在大人身侧,过两日就不能来接沈小姐了。” 沈宁宁却十分担忧:“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侍卫叹笑:“县令大人不希望沈小姐卷进来,他说,倘若您问起,就说他要去外郡考察,一时半会回不来。” 可惜小家伙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出来侍卫神情有变。 侍卫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自然不想骗她。 沈宁宁垂下长睫,圆白的小脸神情黯淡。 县令爷爷一定是不想她担心。 小家伙抬起水眸:“我知道了侍卫哥哥,我不会给傅爷爷添乱。” 她坐上马车,前往私塾,却已经在想着怎么帮忙了。 沈宁宁的马车刚走,墨凌危的马车就从另外一个大道口,驶入祥云村。 这次侍卫开道,气势森然。 祥云村的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种架势?急忙跑到村口守着。 华丽的马车由两匹上等红枣马拉着。 侍卫正在车外,躬身对着垂帘里说话。 老村长疑惑:“咱村最近是咋了?怎么频频有贵人前来?” 他孙子惊喜:“莫非又是小狼姐做了好事,人家来感谢咱的?” 这时,墨凌危的侍卫上前。 “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沈宁宁的四岁孩子?” “是啊!” “她可还活着?”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村民们一愣。 老村长感到怪异,说:“当然了!宁宁活的好好地,昨天还来她家的村屋看过。” 语毕,他回头指了指村子深处。 侍卫这才如释重负,转身匆忙跑回马车边,将这个消息上禀。 村民们更加疑惑地盯着马车。 到底是什么贵人,这么神神秘秘? 须臾,却见一只骨节分明、戴着佛珠的手,扶开车帘。 一张俊冷矜贵的少年面孔,便露了出来。 墨凌危一袭绣鹤朱袍,金龙冠闪耀夺目,尽显一双乌黑剑眉下,薄眸沉沉。 他径直下了马车,走到这群目瞪口呆的村民面前。 “沈宁宁,现在在家么?”墨凌危问。 声音如此清冷动听,犹如他的气质一样,像是一块冰冷的玉,却带着煞气和危险。 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瞳。 老村长愣了一下,不由得结巴起来:“她她她,今天上学去了。” 上学? 墨凌危扬眉。 沈宁宁过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她什么时候回来?”他追问。 老村长挠了挠头:“这……应该是两天吧?” 两天…… 墨凌危想了一下,他一会借道去京畿办事,如无意外,赶回来差不多正好两天后。 但眼下不急赶路,于是昂首,语调淡淡:“带我去看看她的屋子。” “是,您这边请。”老村长急忙带路。 侍卫排列有序地跟在他们后面。 瞧见他们人人身佩长刀,穿着锦衣,村民们只敢远远地站着。 刘大嫂子很是吃惊:“我滴娘哎,宁宁是走了什么贵人运啊,这得是多大的官?” 这个少年一看就不简单! 她丈夫刘大伯倒是皱着眉,很是警惕。 “现在灾年,偷孩子的多,不管他来干啥的,咱得问清楚。”他说着,拿上挑水桶的扁担就追了上去。 “哎!”刘大嫂子吓得魂飞魄散:“你这个憨货,别去!” 墨凌危进了沈宁宁的村屋。 屋子翻修不久,正在晾晒油漆,还差最后铺一层顶,基本就盖好了。 他漆黑的薄眸扫过院子里的摆设。 有家不愿回,只跟着狼住在山洞里,她之前就在这里吃苦吗? 老村长不知道他的来意,在旁边介绍:“宁宁之前一直住在这儿。” 这时,甩开刘大嫂子的刘大伯,已经跟了过来。 “你到底是来干啥的,找宁宁做什么?”刘大伯捏着扁担,不惧怕地直接问道。 墨凌危冷冷侧眸看他。 侍卫当即拔出寒剑,直指刘大伯,正要发难。 却听到墨凌危淡然制止:“放下剑。” “是。”侍卫将剑入鞘,退下了。 刘大伯却还是不怕,依旧站在那,等待一个回答。 追上来的刘大嫂子双腿打颤,她急忙道:“贵人,官爷,您可别跟我家憨货生气!” “宁宁是我们村的恩人,年纪又小,与她奶奶相依为命,之前差点被人牙贩子拐了!” “所以我们才比较担心您是来做什么的,多有得罪,您别见怪啊!” 墨凌危幽幽扬眉,神态微妙:“她也是我的恩人。” “我找她,当然是报恩。”这一句,语气霸道,不容怀疑。 而此时,沈宁宁已经到了私塾。 当同窗们看见她提着食盒出现,忍不住围拢过来—— “宁宁,你今天是不是又带好吃的了?” “午膳的时候可以让我尝一尝吗?” 小家伙笑意乖甜,穿着明黄色的衣裙,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被一群花儿似的笑脸包围。 “当然可以啦!我奶奶做了好多菜,让我带来跟大家一起吃!” 同窗们顿时发出高兴地呼声。 这时,蓝倩得意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沈宁宁,你今天要完了!”她坏笑着说,随后,蓝倩扭头进了课室。 小家伙一头雾水:“玩了?玩了什么吖?” 身旁有好心的同窗,小声提醒她:“宁宁,今天……陆绍元来了。”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沈宁宁停顿半瞬,才想起来。 就是那个她抢了他位置,就会令蓝倩发疯的人。 小家伙穿着洁白的绣履迈入课室。 果然,原本黄夫子安排给她的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对方看样子只比她大三岁。 生的俊秀,可盯着沈宁宁的那双眼睛,却像是带着灼烫的刺。 蓝倩站在他旁边,笑嘻嘻地添油加醋:“绍元哥哥,我都告诉她了,这是你的座位,可是她还是不肯让。” “还说有本事,就让你回来找夫子说。” 有的同窗听不下去,帮沈宁宁反驳:“宁宁没有这么说过,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蓝倩瞪了大家一眼。 还在这里帮沈宁宁? 等会陆绍元发起脾气来,这群人都会变成哑巴,一个屁也不敢放! 陆绍元在私塾里出了名的脾气坏。 之前他跟别人打架,把别人眼睛打坏了,他家赔了好多银子。 沈宁宁眨着水眸,走到陆绍元身边。 声音糯糯:“这个位置,黄夫子安排给我了,你要是坐了,我坐哪儿?” 这话一出,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蓝倩笑的贼兮兮的,一副等待看好戏的表情。 陆绍元直接站起来,他身形清瘦,却比沈宁宁高出一个头。 “你就叫沈宁宁?”他开口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小家伙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绍元眼中神色变幻极快。 同窗们都捏了把汗。 他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动手打人吧? 第三十八章 帮助县令爷爷脱离困境 没想到,下一秒。 陆绍元猛地抓起自己的书本和笔墨:“位置而已,让给你就是了!” 说罢,他自顾自地走到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再也没有看一眼沈宁宁。 蓝倩脸上得逞的奸笑顿时僵住了。 她扭头看着陆绍元,惊愕:“绍元哥哥,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位置,你不会让给别人吗?” 陆绍元反而拧眉,冲她怒道:“我想怎么做,用得着跟你解释?” 蓝倩被猛地一凶,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同窗们也十分惊讶。 陆绍元虽然脾气差,但很好学,所以喜欢坐在前面。 而大家知道他的性格,也都不跟他抢。 没想到,陆绍元就这么将位置让给沈宁宁了。 一点没发脾气,真是稀奇! 沈宁宁默默地坐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陆绍元,看起来还挺好相处哒。 夫子很快来开始上课。 沈宁宁认真听讲。 殊不知,陆绍元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的后脑勺。 他脑海里,回响起他母亲的说辞—— “娘去祥云村看过了,那个沈宁宁,长得白净漂亮,可听村民们说,才知道她之前吃了多少苦。” “既是个孤儿,被秦家老人捡回去,结果又被叔婶辱骂殴打,被逼的只能躲在山里生活。” “这次如果没有她,让人把那群人贩子送到官府,你可能都回不来了!” “所以娘给了她不少银子,也是可怜她,听说她与你是一个私塾的,你若是见了面,可要好好地感谢一下人家。” 所以,就是这个沈宁宁,救了他的命。 陆绍元收回了目光。 他才不会主动说自己差点被绑走卖了这么丢人的事。 但是沈宁宁如果真的这么可怜,他就多照顾她一下好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 沈宁宁照旧将所有的食物都摆了出来。 这次奶奶做了红烧牛肉,葱拌豆腐,蘑菇炒油菜,云腿蒸肉包,三鲜烙饼。 为了给同窗们分享,数量不少。 沈宁宁慷慨大方,她自己已经吃饱了,便将剩下的肉包,全都给了一个比较能吃的小胖子同窗。 随后,她就捧着私塾发的白菜汤,小口小口地呡着。 没想到,陆绍元从旁边经过,看见以后,顿时皱眉。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了吧。”他说着,将陆家人刚刚送来的饭菜,直接扣在了沈宁宁的盘子里。 一整条红烧鱼,还有大块的红烧肉,和油光水滑的小青菜。 看起来热腾腾,像是刚出锅的,陆绍元自己一口没吃。 沈宁宁叼着一片小白菜,默默抬头:“啊?” 陆绍元却转身就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可是…… 她也吃饱了呀。 小家伙默默地看向周围的同窗们,见他们都垂涎三尺。 沈宁宁将盘子放在中间:“要不……大家一起分享叭。” 蓝倩在不远处看见,气的筷子都要掰断了。 跟她要好的一名闺秀小声说:“陆绍元是不是脑袋不对劲啊?怎么出个远门回来,忽然脾气变得这么好。” 蓝倩没好气地怼了她一句:“不许说绍元哥哥!” 闺秀觉得自讨没趣,撇撇嘴,端着食物走了。 蓝倩生气地盯着沈宁宁的身影。 怎么谁都要帮她?!真讨厌! 等到晚上下课,已是黄昏时分。 沈宁宁匆匆用完膳,就忙去找了黄夫子。 “夫子,我可以出门吗?保证戌时之前回来。” 黄夫子停下手里批改的书卷。 这是下午他们刚做完的小测。 看见是沈宁宁以后,黄夫子询问:“你出去要做什么?” 小家伙低了低头:“我想买点东西。” 黄夫子想了片刻:“我让两个书童陪着你吧,自己一个人不安全,但要比戌时早半个时辰回来。” 沈宁宁抬头,水眸浸润喜悦:“好哒!” 她回到课室,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背在身上就往外跑。 陆绍元差点跟她撞上,小家伙珍惜时间,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喔!” 望着她哒哒跑远的小背影,陆绍元疑惑:“干什么去了?” 沈宁宁拉着两个小书童,直奔私塾附近的街市。 他们去了绣织坊,有卖香囊袋子的。 小家伙接连看了几个,挑选出最便宜的一种。 五百文一个。 沈宁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上次县令爷爷,给了她一袋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一直没有用。 只想着有机会还给他,这不,机会来了。 小家伙拿出那一袋碎银子,数了数,约莫十两。 县令爷爷给的钱,加起来六十两,可以买一百二十个! 沈宁宁爽快地付了钱:“我要一百二十个香囊!” 跟在她身后的书童都惊讶了:“沈学子,你买那么多香囊干什么?” “一会你们就知道咯!” 拿着香囊出来,沈宁宁找了一个馄饨摊。 她先请两个书童吃了两碗馄饨,随后,就在桌子上,把香囊拿出来。 “这里有一些草药,有解暑的功效,要装在香囊里,你们帮我一起叭!” 小家伙笑眯眯地,打开包裹,里面是拿不同帕子包好的草药。 她已经分门别类归置好了。 在两个书童还在吃惊的时候,沈宁宁催促:“我们得快点,天马上要黑了。” 约莫一炷香后。 所有的香囊都装满了草药。 沈宁宁累的,白皙的额头上是一层细汗。 但她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小家伙把所有的香囊装进包裹,带着两个书童,在大街上挑了一个人来人往的位置。 “就在这里叭!”她说着,在地上铺开包裹,把一个个香囊摆放整齐。 两个书童十分纳闷:“咱们是要卖吗?” “不卖,谁来要,就送给谁。”沈宁宁笑眯眯地。 说罢,她清了清嗓,小手扩在嘴边,扬声吆喝:“叔叔婶婶伯伯嬷嬷们,快来看一看,不要钱的香囊,免费领咯!” 很快,路过的行人聚集了过来。 有人问:“不要钱?” “对!”沈宁宁软糯的声音清脆,小脸笑的甜甜圆圆:“县令爷爷傅大人知道天气炎热,怕大家中暑,特地让我们帮忙分发哒!” 一听傅县令的名字,百姓们顿时熟悉起来。 他们纷纷排队领香囊。 “县令爷为何派你一个小娃娃在这儿发?”有人疑惑。 沈宁宁乖乖地解释:“因为我们是附近私塾里的学子,各位叔伯婶子不用害怕被骗,这个就是不要钱哒!不信的话,可以来私塾找我!” 不停有人窸窣交谈—— “县令爷还是这么好,去年我家田地干裂的厉害,他专门来看过,还给我发了补偿的银子!” “是啊!县令爷还帮我们这些没有地种的长工找活干。” 沈宁宁听到这些话,高兴得很。 她不懂什么是调查,她只知道,县令爷爷一定是个好官员。 希望他早日能得到清白。 这就是她力所能及,可以为傅县令做的事了。 这时,一个身形在她面前站定。 小家伙抬头,看见居然是陆绍元。 她小手拿起一个香囊递过去:“你也要吗?” 陆绍元抿了抿唇,果断站在了沈宁宁旁边。 “天都黑了你也不回私塾?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好了。” 第三十九章 我要问太子的名字 不过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沈宁宁做的香囊就送完了。 她心满意足地带着两个书童和陆绍元回私塾。 “你为什么要免费送香囊,还用县令的名义做好事?”陆绍元终究是忍不住问她。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水润的眼眸在夜里更显得晶莹。 “因为县令爷爷对我很好吖,我能来读书,就是他的功劳。” “听说他被人污蔑啦,我就想做一点事,让大家都想起他的好,兴许能给他带来一点帮助叭!” 陆绍元闻言,没有说话。 回到私塾以后,他盯着沈宁宁进了房门,才放心地转身回自己屋。 他也住在东院的特间,只不过男女是分开的院落。 之所以看着沈宁宁进屋才走,是因为他觉得小家伙一脸兴奋。 真怕她忽然又冒出什么新点子,然后冲出门去,犯了私塾规矩。 蓝倩躲在门框后,盯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身影,只觉得气的心口都要炸了。 “她居然这么晚才回来!我要告诉夫子!” 她说着就要出门,但临走前,还确认了一下时间,没有超过戌时,蓝倩才放心地朝夫子的院落跑去。 “夫子!”蓝倩冲进黄夫子的屋子:“您管不管了,沈宁宁愈发过分了,她居然去街上卖东西!” 黄夫子正在批改书卷,听言抬起头:“卖东西去了?” 蓝倩点头:“是啊!她不止自己卖,还拉着绍元哥哥一起。” “夫子,您要是再不管她,说不定下一次她就会败坏私塾的风气!” “大家如果都不好好读书,去卖东西,让我们的父母知道了,难道不会怪罪私塾吗?” 黄夫子沉默了一下。 他说:“你先别着急,这件事等我了解一下,再做定论,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蓝倩走之前,还特别强调:“夫子,一定要罚她才行啊,不然,我可不服气!” 她走后。 黄夫子拿起沈宁宁的书卷。 全是满分的回答,字迹还写的标正。 要说她会带坏陆绍元,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蓝倩如果以这个为理由,把事情闹大,这些学子的父母们找来私塾,也会让他头疼。 该怎么办才好呢? 沈宁宁忙了一天,晚上在街上又嚷嚷了几嗓子,回到房间里就觉得口干舌燥。 她吹熄了灯,拉上了外间的帘子,防止蓝倩再来偷窥。 随后,才进了仙境里。 先是坐在橙子树下,直接切了几个汁水丰甜的橙子来吃! 末了,再去灵泉边,用水扑面。 顿时清爽无比! 只是这时,她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唔……有点饿了,忽然好想吃奶奶做的美食。”小家伙坐在门槛上托腮,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 忽然。 她想到,如果下次提前让奶奶做好饭菜,她再放进仙境里。 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带到私塾里来吃啦? 下一次回家,她就要这么试一试! 一夜好梦到天明。 这一整天,沈宁宁都在认真听课学习。 黄夫子想找她谈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的时候,沈宁宁正在收拾书本,准备回家了。 蓝倩死死地盯着。 黄夫子本想开口,叫她留下谈一谈。 就在这时,书童跑过来:“夫子!县令爷来咱们私塾了!” “什么?!”黄夫子受宠若惊,连忙让书童喊上其余的夫子,前去迎接。 傅远松确实是亲自来了。 沈宁宁听闻消息,跑到门口,就看见慈祥和蔼的老人家,站在私塾的门口,正与夫子们说话。 “傅爷爷!”小家伙高兴地呼唤,哒哒跑过去。 傅远松一下将沈宁宁抱了起来:“宁宁呀,在这里上学,可还顺利?” 小人儿圆圆脸蛋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顺利!夫子们都很照顾我。” 黄夫子忙道:“沈学子聪慧上进,很多问题一点就通,不让人操心。” 傅远松满意地点头:“她年纪小,如果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多加照顾。” “是!”所有的夫子拱手,齐声应答。 随后,傅远松才笑着看向沈宁宁:“走吧,这次爷爷送你回家。” 看他们上了马车,陆绍元也从门内出来。 照这个样子来看,应当是沈宁宁以傅县令名义做的好事,起了作用。 陆绍元不知为何,也有一点为她高兴的感觉。 黄夫子回到私塾。 蓝倩居然还在他的房间门口等他。 “夫子,您到底有没有跟沈宁宁说?她再这样卖东西,就别让她在私塾上课了,免得带坏大家!” 她的语气实在蛮横无理,让黄夫子一下子来了怒气。 “蓝学子!”黄夫子怒喝一声:“你如果有用不完的精力,应该放在读书上,而不是去操心别人的事!” “这次书卷考核,沈学子和陆学子两个人都一题未错,只有你,几乎可用‘满盘皆输’四个字来形容!” “希望你先好好读书,别把心思总是放在针对其他人身上。” 说罢,黄夫子甩袖,进了门去。 蓝倩自觉屈辱,哭着跑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黄夫子凭什么那么凶她! 现在,连陆绍元也不怎么搭理她了。 这一切都是沈宁宁的错! 她一定要找机会,揭穿沈宁宁的家世,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无依无靠的穷鬼!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傅远松告诉了沈宁宁事情的结果。 原来,昨晚小家伙在那免费放送香囊的时候,有一名朝廷派来的暗访官员,就在人群中。 他见如此年幼的孩子,都愿意帮助傅县令做好事。 故而怀疑这一宗案子里有蹊跷的地方,所以进行了一番彻查。 终于,还了傅县令的清白。 沈宁宁听了以后,高兴极了。 “能帮助到傅爷爷就好!” 傅远松抚须,哈哈地笑:“宁宁呀宁宁,你又救了爷爷一次,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跟爷爷说一说。” 小家伙明眸澄澈,她思索了一下:“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啦,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傅爷爷。” “你说。” “墨凌危,是太子的名字吗?” 沈宁宁语调软糯,藏着求知的困惑。 然而,听到她这个问题,傅远松的笑容却立刻僵住。 第四十章 小狼姐来发工钱了! “宁宁,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确实是太子殿下的名讳,不过,在外不得直呼,否则便是冒犯天家威严,后果很严重!” 傅远松温和又耐心地教导,还问:“是不是私塾里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沈宁宁轻轻摇头:“没有。” 她本想告诉傅爷爷,她和墨凌危认识。 但是,想到姜芷说的话,她害怕哥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透露。 于是,小家伙低着头,糯糯补充一句:“从外面听来的,好奇才问问。” 傅远松慈祥一笑,摸了摸沈宁宁的头。 “往后宁宁遇到什么难处,不管是私塾里的学业也好,还是生活上的困难,可都要告诉我,爷爷会帮你的。” 小家伙抬起水漾的黑眸,小脸圆圆带着笑意。 “我知道啦,谢谢傅爷爷!” 至于学业,她压根没觉得难。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灵泉水的缘故,让她对所有知识过目不忘。 书籍但凡看过一遍,倒背如流都不是问题。 再加上疯书生提前教过她,沈宁宁领悟的比任何人都快。 傅远松听言,更为喜悦高兴。 然而,杜员外得知县令傅远松不仅没有受罚,还被朝廷褒奖。 他气的将书房桌子上所有的书籍砚台,一股脑扫到地上。 “混账!”杜员外气的神情狰狞扭曲:“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快就没事了。” 沈宁宁真是他的克星。 先是看到了他的秘密,现在,又帮助傅远松脱离困境。 杜员外眼中升起腾腾杀意:“这个沈宁宁,绝对不能留!” 恰好这时,秦芳美来到书房外。 “姨夫!我能进来吗?” 杜员外顿时收敛神色,轻咳一声:“进来吧芳美。” 秦芳美入内,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她有些惊讶。 但她根本无心过问,只焦急地看着杜员外。 “姨夫,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爹娘救出来?刚刚我去衙门,想要探望,却被他们赶了出来!” “看守的衙役说,我娘天天挨板子,腿上的肉都快烂了!” 秦芳美说着,抹泪哭了出来:“你不是说,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吗?” 杜员外眼底闪过不耐烦。 “芳美啊,这不是姨夫不想办法,而是想了办法,却又被那沈宁宁破坏了!” “下令关押你爹娘的傅县令原本要接受调查,姨夫本想在这期间,拿钱通一通人脉,把你爹娘放出来,可谁能想到,傅县令只被拷问了两天就放了出来!” “姨夫刚刚得知,这都是因为那个叫沈宁宁的在背后求情。” 秦芳美一听到沈宁宁的名字,气的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又是沈宁宁!”她怒骂:“这个小孤儿,害了我爹娘,抢我家村屋,还嫌不够,居然又在这里使坏。” 杜员外见秦芳美对沈宁宁恨透了。 他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芳美,过几天,姨夫就送你去私塾上学。” “你可要盯紧沈宁宁,别让她再捣乱了。” 挑起秦芳美对沈宁宁的怨恨,至于剩下的,杜员外相信,秦芳美绝不会让沈宁宁好过。 秦芳美答应后,离开了书房。 她刚走过长廊,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表小姐,门口有一位姓蓝的姑娘想见您,她自称是广阳县主簿的女儿。” “姓蓝?不认识,不见!”她正烦心着呢。 丫鬟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位蓝姑娘道,想问问您,有关于一位沈小姐的事。” 秦芳美刚要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住。 “请她去花园。” * 在家休息的第一天。 沈宁宁直奔祥云村。 她的村屋要建的差不多了,今天去验工,顺便给刘大伯他们结银子。 小家伙提前在家里点好工钱。 按照当初说好的,每个人四两,加上刘大伯一共十五个人帮忙。 所以沈宁宁将六十两用包袱装好,让黑狼王叼着,还带了两大桶蔬菜肉类,与狼群回到村子里。 邓富贵手握弹弓,每天都带着他那群流鼻涕小弟,早中晚在村子里巡逻一圈。 故而他最先看见沈宁宁,连忙欣喜地飞奔过去。 “小狼姐!”邓富贵看见黑狼王黄彤彤的狼眸,刹住脚步,只敢跟在附近:“前天又有贵人来找你了!” 沈宁宁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是吗?谁吖?” “额……他没说他叫什么,也没说是谁,只说你是他的恩人。” 沈宁宁想了想。 难道跟上次的孟夫人一样,也是来感谢她抓了人贩子的事吗? 邓富贵补充道:“他说过两天他还会来找你,让我们看见你,给你带话,留在村子里等他别乱跑。” 沈宁宁噗嗤一笑,水润的大眼睛黑灵灵的。 “我又不认识他,干什么听他的吖!” 她说罢,转了话题:“富贵,你去喊大人来,我要结工钱啦。” 邓富贵眼中一亮:“好嘞!” 他转而奔走村中,几个流鼻涕小弟跟着邓富贵一起扬声呐喊—— “爹!娘!爷!奶!快出来咯!小狼姐来发工钱了!” 沈宁宁走到自己的村屋里。 刘大伯他们干活真是仔细! 整个院子比之前还要扩大了一倍不止。 他们不仅翻修了主屋、厨房还有柴房,甚至加盖了一间小屋子,作为沈宁宁的住所。 而且,刘大伯还叫了两个木工,给小家伙和秦奶奶,做了新的凳子、桌椅,还有宽阔的步床。 院子两边被种满了好养活的竹子。 沈宁宁不怕花钱,故而用的材料,都让刘大伯给她买最好的。 这会儿白墙黑瓦,在刺眼的太阳光中,看起来崭新夺目。 房子周围围了一圈篱笆,屋门都是刷了漆的柴门,红彤彤的,喜庆无比。 沈宁宁满意得很,圆嘟嘟的小脸笑出梨涡。 “狼狼,奶奶要是看见,肯定会很喜欢!” 下次,就带奶奶一起来看! 黑狼王带着狼群在院子里四处嗅了嗅,随后嗷呜一声。 表示它也喜欢这里。 这会儿,刘大嫂子拉着刘大伯他们,乌泱泱的一群村民过来了。 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邓富贵主动搬来了个木桌子,让沈宁宁放包袱。 村民们排起队来,小家伙挨个付银子,等给到刘大嫂子的时候,她抱着四两的银锭子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宁宁!你可真是大方,四两够我们在城里干两个月了!” 沈宁宁笑意乖甜:“叔叔婶婶你们也都为我的村屋忙前忙后,这点银子比不上你们的辛苦。” 刘大嫂子更是笑的不见眼睛:“宁宁你可真会说话!” 等银子发的差不多了。 沈宁宁才瞧着村民们:“我还有个事,婶婶们愿不愿意继续帮我?” 第四十一章 要是宁宁能给我做儿媳…… “愿意!当然愿意了!”村民们群情激昂。 现在,沈宁宁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小财神! 给钱爽快大方,还心地善良,能给她干活,简直乐意之至! 沈宁宁却说:“我只要几个做饭手艺好的婶子就够啦!” 随后,狼三和狼四把装了满满新鲜蔬菜肉类的木桶,提上前。 小家伙指着道:“每次去私塾上课,奶奶都要为我准备饭菜,但她年纪大了,天气又热,所以我想请婶子们帮我做好。” 她昨晚就想好了。 婶子们做的饭,她放进仙境里。 在私塾想吃的时候,还不随时拿出来吃? 若是让奶奶一个人做,那可太累了。 村民们看着那新鲜的菜肉,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了出来。 绿叶菜上挂着露珠,嫩的好像能掐出水。 牛肉和猪肉纹理分明,胖瘦均匀。 那青红辣椒,还有白菜,数不清的鸡蛋。 老村长吃惊道:“宁宁,你买这些菜,得花多少钱啊!” 沈宁宁浅浅一笑,声音软糯:“我没花钱,都是山上自己养的、种的。” 山上?狼山上还有这么多宝贝呢? 有的村民忍不住羡慕地抬起目光,看着村子后的大山。 可他们一低头,就看见沈宁宁身边的狼群,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 仿佛只要他们敢有什么歹意,狼群会马上撕开他们的喉咙。 沈宁宁养的这批狼,实在是太强壮了,站起来比人都高。 狼毛散发着光泽,牙齿锋利无比,眼神更是凶狠。 顿时,有什么歪念头,也马上打消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帮助沈宁宁,得一些好处。 刘大嫂子自告奋勇:“宁宁!你刘婶我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厨艺好。” “这样吧,你就交给婶子,我给你挑几个人,保证把这些菜做的美味喷香!” 沈宁宁果断点头:“好,不过,我要指定一个人……”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眼眸环顾四周。 “怎么没瞧见陈婆婆的身影?”她记得陈婆婆手艺不错。 而且,陈婆婆对她很好,所以沈宁宁想把她算上。 刘大嫂子却说:“宁宁你还不知道呢?陈婆婆的儿子听说从边疆被赶回来了,她前两天就直接去京郊那儿等着了。” 刘大伯碰了自家媳妇一下,皱眉道:“别乱说。” “我哪儿乱说了!那天陈婆婆自己哭着出村,我瞧见问了一句,她亲口告诉我的。”刘大嫂子不服气地反驳。 刘大伯却不想她再说别人家私事,于是争执了起来。 沈宁宁小脸蛋上升起疑惑。 陈婆婆不是把银子都寄过去了吗,怎么还会被赶回来了呢? 眼见着刘大伯夫妇要激烈争吵,老村长连忙站出来拉架。 “好了,都别嚷嚷了!” 沈宁宁回过神,声线甜软:“那刘婶婶,这些饭菜就交给你啦,你再去找四个婶子一起帮忙,回头我给你们每人二两。” “好,好!”刘大嫂子高兴极了。 她立刻叫上平时与自己要好的村妇,提着两桶蔬菜和肉就走。 这些婶子,都是炒菜的一把好手。 她们去了刘大婶子的家里,木柴一扔,大火烧旺,滚滚炊烟便缥缈而出。 烹油爆炒,肉丝滚了一遭油锅,变得晶亮鲜嫩。 小白菜先拿骨头汤过了一遍,再配蒜末清炒。 几个婶子在灶台前忙碌,让铁勺下诞出无数美味。 刘大嫂子直接做了自己的拿手绝活。 她刀工好,猪肉片片薄如蝉翼,先在骨汤里一涮,随后与豆芽、青菜、木耳铺在一起。 放了青红辣椒碎,配着大蒜花椒,再滋啦浇油! 香味都能飘到村头去! 好不容易忙活完手里的菜肴,她满意地在青布围裙上擦了擦手。 正想转身去做下一道菜的时候,却见一人,将半段五花肉,悄悄地藏进了围裙后。 刘大嫂子三步并做两步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富贵他娘,你拿了啥?!” “嘘!别喊!”老村长的儿媳,邓家媳妇比了一个嘘声。 她眼睛看向左右,其余婶子都没发现。 才压低声音说:“宁宁拿这么多食物过来,全都炒出来,她也吃不完,不就都坏了?” “我就是拿她半段肉,你可别告诉她。” 刘大嫂子登时道:“那可不行!” “宁宁相信咱,才让咱帮忙,而且还要给银子,你不能拿了银子,又拿东西!” “想要她给,就坦荡荡地去问,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干啥!” 邓家媳妇顿时黑了脸:“你别胡说,我不是偷。” “咋不是偷?你赶紧放回去!”刘大嫂子说:“你家富贵天天跟在宁宁身后,一口一个小狼姐的喊,要是让宁宁知道了,她该咋看你家富贵?” 一听到这儿,邓家媳妇总算流露出几丝愧疚的神情。 她将那段五花肉拿出来放回案板上。 “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拿了,你可别告诉宁宁。” “不告诉,但你也要记得别干这种事,得给富贵树个榜样,别让他在宁宁面前抬不起头来!” 邓家媳妇连连点头。 不过,她转念一想。 她家儿子富贵,好像确实每次看到沈宁宁,就激动地不得了。 恨不得跟在沈宁宁屁股后头,当个小黄狗一样。 那沈宁宁才四岁,就长得水灵漂亮,皮肤白净,眉眼像画似的。 要是等她长大了,十一、二岁的时候,恐怕就更好看了! 要说整个村子里,能配得上沈宁宁的,非他邓家莫属! 她公公可是村长呢,家里还养着鸡鸭和猪,条件比其他人好很多。 如果她儿子真喜欢,以后讨来做媳妇,也是一桩好事! 邓家媳妇一边揉搓面团,一边开始幻想。 沈宁宁那边,提着一兜子红果子和橙子,来到了疯书生的院子。 她敲门,疯书生照旧没有理她。 朗朗的读书声,穿过破旧的窗洞。 “疯夫子,我来看你啦!”沈宁宁小脑袋探进门内,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破椅子上的人。 疯书生的读书声戛然而止。 他终于从书海的汪洋中醒来。 “你为什么喊我疯夫子?” “因为……我不知道你姓什么。”小家伙糯糯地说。 她圆嘟嘟的粉红脸庞上,有着腼腆和不好意思。 疯书生默然一瞬,忽然笑了。 “也好,姓甚名谁早已不重要,你就这么称呼吧!” 他说罢,转身从架子上,直接拿出一本书册。 一翻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笔记。 “你来的正好,我为你准备了新的书籍,这本书比上次两本要难,你要好好听。” 疯书生拉着沈宁宁,直接席地而坐,开始一点点传授她新的知识。 小家伙再次稀里糊涂地开始读书了。 她从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到后面疯书生一点就通,只用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疯书生讲到唾沫横飞时,沈宁宁还会马上举一反三,让他更为情绪激动,仿佛遇到了知音。 两个人学累了的时候,沈宁宁就用小手掰开橙子,跟疯书生分享。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夕阳西下,照的屋顶铺满金光。 沈宁宁长大后,会经常想起年幼时的这一幕。 她的启蒙老师,就是在这样一个贫瘠的土地上,顶着开裂的房梁,倾尽他所学,为她通往绚烂精彩的命运,搭建了一条稳固的桥梁。 第四十二章 一只来投宿的小白狼 不用去私塾的日子,沈宁宁也不想在家里闲着。 她每日都去一趟祥云村,带去一点新鲜的蔬菜肉类,让婶子们帮忙做成饭菜。 随后就全部放进仙境里存储。 沈宁宁猜的不错,做好的菜放进去,就算相隔两三天,也不会腐坏。 为此,她专门在仙境里的厨房大殿中,清理出来一个架子,摆放着喷香美味的菜肴。 以后在私塾晚上饿了,随便拿出来一叠就能吃。 去了村子好几次,故而花了四十两让婶子们帮忙做饭。 再加上之前已经结算的工钱,沈宁宁现在手上还剩下三百八十两。 小家伙觉得钱根本就花不完。 她自己过上好日子,也没有忘记滋养整座狼山。 天气愈发炎热,她顶着烈日,骑着黑狼王,带着狼群在山中奔跑。 沈宁宁去了之前她引出来的几处灵泉查看。 但凡有灵泉流淌的地方,周围的树木总是生长的更为葱绿挺拔! 黑狼王嗅了嗅溪水边的泥土,朝沈宁宁嗷呜两声。 它在说,这里来过鹿和松鼠这样的动物。 沈宁宁满足地点头:“有喝的就不用怕渴死啦!” 这么热的天,水源很重要。 但是,食物也不能少。 所以,小家伙骑着黑狼王,与狼群们每到一处,就扔下一箩筐的肉和果子。 她还将从仙境里带出来的梨树种子,随处抛洒。 灵泉会慢慢滋润整座狼山的土壤,种子也就能慢慢发芽。 虽然肯定不如她仙境里的灵雨浇灌生长得快,但相信半年后,山上的梨子定能长出甜美的果实! 只要山中的动物都能慢慢吃饱,她和奶奶居住的地方,才不会引来别的野兽。 这天晚上。 秦奶奶已经睡下了,沈宁宁听着窗外蛐蛐的叫声,点灯读书。 疯书生教的知识太多,小家伙喜欢随时拿出来温习一遍。 时过夜半,沈宁宁打了个哈欠,水汪汪的眼眸晕染困意。 她洗漱了一下,刚躺在床榻上。 就听见宅子远处的大门口,传来狼群凶狠的嘶吼声。 “是狼狼的声音?!”她一下子就听出了黑狼王的叫声。 顿时掀开被子,小脚踩着鞋就跑了出去。 刚一去前院,就看见狼群将狼四团团围住。 黑狼王喉咙中发出骇人的低吼声。 狼四吓得趴在地上,不断地呜咽。 沈宁宁连忙跑过去:“怎么回事吖!为什么吵架!” 她的出现,让狼群缓缓让开了位置。 黑狼王却在沈宁宁靠近的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 “嗷呜~”它不让她靠近,说有危险。 沈宁宁水眸泛起疑惑,她看向狼四。 只见狼四微微挪开胖乎乎的身子,这才发现,它身后还趴着一只浑身白毛的小母狼! 若不是狼的耳朵很好辨认,沈宁宁差点以为这是一条狗。 因为它太瘦了,而且浑身发抖,被黑狼王的叫声,吓得尾巴都夹了起来。 狼四看见沈宁宁,仿佛看到了救星。 它掐着嗓子呜咽。 “你是说,你想将它留下来?”小家伙问。 狼四连连点头。 黑狼王顿时怒嚎一声,带着让人畏惧的狠厉。 它不允许收留这只母狼。 现在整个狼群的构成,大部分都是黑狼王的子嗣,或是它的兄弟姐妹以及它们的后代。 这是一个家族。 狼的族群,需要绝对臣服。 而这只外来的孤狼,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族群的事。 比如伤害沈宁宁,或袭击秦奶奶。 所以黑狼王绝对不会收留这样一个危险因素。 但是狼四不断呜咽恳求。 它今天出去,偷偷吃了几块沈宁宁丢在外面,给别的野兽的鸡腿。 然后就在大树后发现了这只胆小的母狼。 大概是白毛狼少见,狼四顿时主动将食物让给了它。 等它大快朵颐以后,才想趁着夜色,把它带回来。 黑狼王狼瞳森森,盯着那只母狼,只需要它一声令下,狼群就会冲上去将这只白狼分食! 沈宁宁伸出小手,不断给黑狼王顺毛。 它气的背上的黑毛全部炸起来了,月色下,狼眸幽黄,别人看了早就吓破胆。 小家伙却还不断安慰:“好了好了,狼狼不气,狼四平时虽然贪吃,但奶奶特别喜欢它。” 狼三在旁边嗤哼一声—— 还不是它这个胖墩喜欢撒娇! 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黑狼王没有继续凶狼四。 小家伙看向那只白母狼,只见它也瑟瑟发抖瞧着她。 那双漂亮的幽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彷徨与害怕。 沈宁宁仔细瞧了瞧它。 只见它后腿和腹部都有厮杀留下的伤势。 疤痕已结痂,漂亮的白毛上还有黑沉的血迹。 估计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 她声音软糯地说:“狼狼是你们这个家的大家长,它如果说不能收,我也不会强迫它改主意。” 毕竟,黑狼王的威严,要保全。 而不是她一时心软,就叫它随便更改决定。 狼四发出悲伤的呜鸣。 狼三跑过去踩了一下它的尾巴,让它收声,别吵到秦奶奶休息。 那只白毛母狼,也垂下黯淡的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打算离开宅子。 沈宁宁忍不住,又绵软地说:“但是,你可以生活在我们宅子附近,不用走远。” “我每天都会让狼四给你送食物和清水,饿不着你的。” 白毛母狼回眸,朝沈宁宁微微眨了一下眼,大概是想说谢谢。 随后它离开了宅子,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狼四想去送一送它,被黑狼王一爪子按倒。 它怎么就有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看见漂亮母狼走不动道。 没出息! 黑狼王气的咬掉狼四脖颈上一撮毛。 沈宁宁连忙抱住它的脑袋:“狼狼不许生气啦!奶奶明早看见狼四秃了,岂不是要担心?” 黑狼王不再为难狼四,用头把沈宁宁拱上背部,随后带着她回屋休息了。 其余的狼群都急忙跟在后面,生怕去晚了没位置。 它们每天晚上都要趴在沈宁宁的房间里睡觉,抢不到好位置的只能睡在门口。 狼四今天惹了黑狼王生气,连门口的位置也没了,只好趴在庭院里。 第二日。 沈宁宁言出必行,让狼三叼着一桶肉送到宅子外。 而狼四将自己省下来的果子还有猪大骨也送了过去。 那只小白狼就缩在宅子后面的拐角睡了一夜。 看见它们送来食物,狼吞虎咽,可见是饿坏了! 它吃完以后,还主动将木桶推了回去。 接连两日,小白狼都是老老实实地吃东西,也不走远。 第三天一早。 沈宁宁觉得,她已经考察过这只小白狼的乖巧了,可以说服狼狼把它收留进来。 然而,她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狼三急促地狼嚎声! 这是狼群要群攻的信号! 小家伙连忙冲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十三章 把沈宁宁接进宫见他 她却发现,狼群全都冲出了宅子。 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连黑狼王的身影亦不在院里。 沈宁宁小脸神色凝重,一路跑出了宅邸。 跟在一匹狼的身后,直奔山坡之上。 还没靠近,就看见被狼群团团护着的秦奶奶。 “奶奶!”小家伙神情一变,急忙跑过去。 秦奶奶跌坐在地,篮子里的野菜洒了一地。 她吓得面色惨白:“宁宁,刚刚有熊过来了。” 沈宁宁立刻给奶奶检查了一遍。 还好奶奶只是摔伤,并无大碍! 山坡上传来动物厮杀的咆哮与吼叫。 小家伙回眸一看,黑狼王带着一群狼,将一只棕熊咬喉而死! 那熊瘦的厉害,就算熊掌力气不小,也不敌这群雄壮的狼群。 沈宁宁朝黑狼王跑去:“狼狼?” 黑狼王顿时收回利齿,后退两步,护在了沈宁宁面前。 它那双冰冷的狼瞳,死死地盯着棕熊。 幸好,棕熊颤抖几下,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狼群们顿时卸下凶狠龇牙的神情,朝沈宁宁围拢过来。 问了黑狼王。 沈宁宁才知道,原来,早上她奶奶提着菜篮独自出门。 最近山上有灵泉水滋养,长出不少可口的野菜。 奶奶想给她做一道凉拌菜,就在宅邸附近采摘。 可没想到,那棕熊大概是闻着那只白毛小母狼受伤时,留下的鲜血味道,直接找了过来。 就在棕熊差点袭击秦奶奶的时候,小白狼冲了过来。 沈宁宁得知事情经过,立刻奔上山坡后面。 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小白狼。 它左眼的位置,血糊糊的。 大概是被挨了一下熊掌,肚子上之前结痂的伤疤被撕开了。 狼四在它旁边,用鼻子拱它,发出哀鸣声。 沈宁宁急忙叫来黑狼王,让它驮着小白狼回到宅子里。 狼三也将秦奶奶带了回来。 小家伙没有废话,在另外一处池子里引出灵泉,把小白狼浸泡进去。 随后,她又从仙境里,拿出许多止血的药材,塞进它的嘴里。 狼群围着池子瞧。 黑狼王眼神严肃。 沈宁宁又去给奶奶处理了一下轻微的擦伤。 秦奶奶目光担忧地看着池子里的小白狼。 好在,虽然伤势严重,但灵泉水的治愈是非常快的。 到了傍晚时分,小白狼就恢复了力气,自己踉跄着从池子里爬出来了。 沈宁宁端着一大盘猪骨头过去。 她伸出小手,直接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 “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我跟狼狼商量过啦!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小白,要乖喔!” 小白狼抬起眼睛,只有右眼能看清沈宁宁的甜甜笑容。 它忍不住看向她身后黑狼王的神情。 只见它威严地坐在坐在那里,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狼王不反对,狼群自然就会接纳了。 小白狼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 小家伙咯咯轻笑:“好啦,你先吃东西,补充体力,一会我们要给你处理一下伤势,你可要忍着疼,这样才能好的快一点。” 吃完东西,秦奶奶带着一些磨成粉的药草过来了。 小白狼就横躺在地上,让秦奶奶给它的眼睛敷药。 洒了药粉,应该是疼的不行,可它忍着不动,只有干瘦的四肢微微发抖。 秦奶奶嘴里不住地说:“好乖乖,真棒,马上就好了。” 敷好药粉,又拿白布轻轻缠了一圈。 剩下的时间就等着恢复了。 自从黑狼王接受了这只小白狼,狼四就没羞没臊地天天跟着人家。 还把自己从秦奶奶那蹭来的肉包子,送到小白狼嘴边。 黑狼王每每看见,都要嗤哼嫌弃。 逗的沈宁宁笑声不断。 至于那只熊,死了以后沈宁宁就让狼群拖到了村子里。 想看看有没有人要,直接送给对方。 没想到大家看见死熊,都吓了一大跳。 老村长问:“宁宁,这是哪儿来的?” 小家伙声音绵软:“这个熊要吃奶奶,被狼狼们咬死了。村长爷爷,你要吗?” 这么大一只熊,谁敢要! 就算是死了,看着都吓人。 最后,还是刘大伯站出来,帮沈宁宁把熊拉到了城里,做成了熊皮垫子。 熊掌和熊胆都卖了二百两银子。 沈宁宁收了二百两,却不肯要那个垫子。 因为熊太干瘦,皮毛也不好,小家伙没瞧上。 于是直接送给了刘大伯,把刘大嫂子高兴地直夸沈宁宁人美心地好。 京畿的寿来县。 当地的县令毕恭毕敬地将墨凌危送出府衙。 “请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加派人手巡逻,务必将这群抢夺粮食的盗贼一网打尽!” 墨凌危走到马车边,幽凉的目光转而看着他。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那群抢夺赈灾粮食的盗匪被抓住,毕竟,他们藏匿在寿来县附近的群山里,你的人手对这一代应当熟悉。” “倘若抓不住人,你这个县令,也做到头了。” 寿来县县令心中暗惊,连连拱手:“臣记住了。” 墨凌危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回眸:“对了,你们县里,或四周的城郡,你可知道有没有一户姓沈的人家,四年前丢了孩子?” 县令一愣:“这倒是没有听说过,但臣会多加留意,一旦有消息,立刻着人汇报给太子殿下。” 回城的路上。 墨凌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让人直接拐道,要去祥云村。 奈何,马车还没走多久,就被宫里负责传令的侍卫追上了。 “太子殿下!皇上急召!”侍卫下马,跪在马车前启禀。 墨凌危冷冷掀帘,一脸不耐烦:“我还有事,让他先急着,待我回宫再解决。” 侍卫急忙道:“国师夜观星象,这两日有望求雨,所以需要皇上和太子殿下一起前往祭坛!” 墨凌危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不语。 侍卫好言劝说:“皇上让卑职务必将您请到场,太子殿下,倘若天能下雨,对您的旧疾亦有好处。” 墨凌危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他倏而放帘:“回宫。” 须臾,他又想起什么,吩咐近卫:“传陈少北进宫见我。” 墨凌危觉得他去祥云村,未必有时间一直守在那里,等沈宁宁出现。 所以,他决定,让陈少北直接将沈宁宁接到宫里见他。 第四十四章 求雨大事,给你抄经的机会 又到了去私塾的时间。 侍卫照旧来接送沈宁宁。 在马车上的时候,侍卫笑着道:“沈小姐,县令大人为您争取到了一次机会。”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眼眸好奇:“什么机会?” “国师夜观星象,这两日会有雨,所以皇上与太子殿下,带着众臣准备去天坛祭祀求雨。” “为表诚心,县令大人从庙里请了一尊雨神娘娘,他让你们私塾里的学子们,抄写《请雨经》,待后日皇上去天坛祭祀时,他会托人将雨神娘娘像和经文一起呈上。” 沈宁宁思考:“求雨……我们只用抄经书就可以啦?” 侍卫转了一下马缰,笑着说:“是的,沈小姐可要好好把握,这是县令大人的心意。” “倘若这次不出意外,等一年后您从私塾念完开蒙课,县令大人就有办法送您去京城的国学府读书了。” “这些天县令大人一直在京城里帮忙,故而让卑职将事情原委告知,大人也已跟私塾的夫子们打过招呼,请沈小姐务必重视。” 沈宁宁挑开车帘,瞧着路过的土地,多半干裂,寸草不生。 这才是辰时,太阳却已经当头照,明晃晃的热烈日光,像一团火一样烧着大地。 干涸已久的沧云国,确实需要一场及时雨了。 沈宁宁重重点头,眼神亮晶晶的:“我一定会好好抄经哒!” 到了私塾。 黄夫子也在上课之前,把抄写《请雨经》的事说予大家听。 当那尊雨神娘娘像被搬上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 只见神像只有竖起来的巴掌长短,通体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眉目栩栩如生,似威严又似慈悲。 雨神娘娘手握布施降雨的芬草,右手端着一个罗盘。 她下摆的裙子上,还有一条缠裙的龙,据说是她的坐骑。 在传说中,雨神娘娘就是骑着这样一条龙,四处施云布雨。 “学子们,皇上与太子殿下为了祭祀,两日不食,可见这场雨,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故而这两日除了常课,其余的学识课程暂时免去,大家每人抄写一份《请雨经》,后日送去京城,县令大人自会呈给皇上,以表我们广阳县的决心。” 说着,黄夫子看向沈宁宁:“沈学子,你的行文干净规整,我会将你抄的经文放在最上面,你可要好好抄写。” 毕竟,县令爷亲自交待过了。 这次抄经求雨,是给沈宁宁一个表现的机会。 沈宁宁顿时点头:“夫子放心,我会仔细哒!” 黄夫子颔首,开始翻书讲课。 蓝倩却盯着沈宁宁,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一个只能住在山里的小穷鬼,居然想出风头? 没门! 《请雨经》不长,但如果要抄的仔细,必须静下心来。 于是接连两天,私塾没有正常上课,大家都在房里认真抄写经书。 沈宁宁尤为仔细。 第二天一早,她就已经彻夜赶完了经文。 正放在房间里晾晒墨渍时,门口传来蓝倩的声音。 “沈宁宁!” 小家伙扭头看去,只见蓝倩端着砚台,手拿纸笔要进来。 沈宁宁小脸神色一紧,糯糯的声音急促说:“你先等等,别进来!” 蓝倩怎么可能听她的? 直接迈步入内! 可蓝倩万万没想到,她一抬脚,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 “啪”的一下,狠狠摔倒。 手中砚台里准备好的墨汁,扑了她一整张脸! 蓝倩摔的疼死了! 她张开嘴,墨汁染黑了牙齿,气的她大哭。 “沈宁宁!你居然暗算我?!” 小家伙走过去,好心地将她扶起来。 一张小脸上,虽有惊讶,却无懊悔之意。 沈宁宁声音甜软:“蓝倩不好意思,因为你上次放肆偷看,还随意闯入我房间。” “为了安静抄经,故而我在门口拉了一根棉线,你没事叭?” 蓝倩气的肺都要炸了。 怎么可能没事?! 她回头一看。 绊倒她的,果然是一根左右拉紧的棉线,就拴在门槛的附近! “沈宁宁,你这个歹毒的小人,就是为了害我!”蓝倩口不择言地怒骂。 小家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提醒你啦,让你别急着进来,你又不听我的。” 蓝倩真是无处说理去! “你……你!”她嘴角流出墨汁,嘴唇磕肿了,在沈宁宁眼里,像奶奶腌的腊肠。 沈宁宁鼓起小脸,努力不笑。 但还是没忍住。 “噗……” “你敢笑我?!亏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墨水!” “大家的砚台和墨水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呢?”沈宁宁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不是傻瓜,才不信! 蓝倩自觉词穷,正要强行把沈宁宁抄的经文撕毁时,门口传来陆绍元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绍元哥哥!”蓝倩顿时大哭:“我给沈宁宁送墨,却被她设计绊倒,我都磕伤了。” 陆绍元刚刚抄完经,听书童说,沈宁宁的房间里,一整晚都亮着烛灯。 所以他怀疑她没有睡觉,刚从膳堂端了早膳给她送来。 就看见这一幕。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蓝倩,随后,又瞧着沈宁宁。 相比蓝倩声嘶力竭的控诉,小家伙乖巧地站在那里,皮肤白白,眼神明亮,像个懒得说话的小珍珠。 陆绍元遂冷冰冰地对蓝倩道:“你怎么就这么闲?” “大家都忙着抄经,只怕赶不及,你还有空给沈宁宁送墨?” 蓝倩被凶,语气一顿:“我……” 陆绍元不悦地催赶:“回你的房间!” 要不是墨遮掩,沈宁宁就会看见,蓝倩原本的神情,比墨还黑! 她害怕陆绍元,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沈宁宁转过身整理她超好的经文。 陆绍元走过来,将一叠早膳放在桌子上。 小家伙看了一眼,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根本吃不下吖! 她等着一会进仙境里,吃上次刘婶婶做的红烧牛肉面! 一想到根根筋道的面条,裹着喷香的肉酱汁,数十块满当当的牛肉和油绿的小青菜摆满了碗上。 沈宁宁就忍不住吸溜口水。 她声音糯糯:“你吃叭,我不饿。” 陆绍元轻咳一声,不知怎么劝她吃饭,说多了好像关心她似的,明明他跟沈宁宁不太熟。 “那个……蓝倩应该没那么好心给你送墨。”他想了想,还是说回了方才那件事。 沈宁宁澄澈的眼眸中,满是灵动:“我知道吖,棉线就是防她的。” 陆绍元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拴着的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挺聪明。” 这时,夫子派人来找陆绍元,他不得不先行离开。 走的时候,还叮嘱沈宁宁:“把包子吃了吧,不然饿了,就要等到中午才能再吃。” 第四十五章 是谁偷了神像? 他走后,沈宁宁才跑到门口,左右瞧了瞧。 确定没人,她将门关起来,插上门栓。 随后一个闪身进了仙境,大快朵颐起来! 香喷喷的牛肉面还热着,就像是刚刚出锅一样! 沈宁宁两只小手捧着碗,吃完以后,又喝了一整杯橙子挤出来的甜汁。 “呼~”她摸着小肚子,粉舌舔了舔嘴唇。 饱咯! 抄了一晚上经文的疲惫,刹那间一扫而空。 小家伙抬头,看着两个架子上,满当当的成品美食,陷入了无比满足中。 不管在哪儿,饿了就可以进来吃一顿。 她离开仙境。 没一会,却有一个书童过来,说黄夫子要见她。 沈宁宁应了一声。 正想出门,小家伙步子一顿。 她回过身,将抄写好的经文放回仙境里。 随后,才放心地离开屋子。 等她到了黄夫子的屋子外,黄夫子瞧见她,却困惑地说:“沈学子,我没有让书童叫你来,我只找了陆学子一个人。” 沈宁宁小脸神色怔了怔。 她看向带她来的书童,那书童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 小家伙便说:“不要紧哒。” 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瞧了瞧桌子。 果不其然,她摆放在桌面上的书籍和砚台,都被人翻动过。 沈宁宁水润晶亮的眼眸看向门外,蓝倩的屋子方向。 她就觉得蓝倩忽然送墨有点奇怪。 所以,在秦大婶那儿吃过太多亏的沈宁宁,已经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就算蓝倩想让书童把她引离屋子,也不要紧,抄好的经文早就被她收起来了! 辰时一过,黄夫子就让他们带着抄好的经文,去了课室。 沈宁宁把自己的那一份交上去。 余光瞧见,蓝倩恶狠狠地盯着她。 小家伙只当没瞧见,昂着奶白圆润的小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黄夫子检查了一遍沈宁宁抄写的经文,不由得轻轻点头。 “字迹工整,行文干净,沈学子没有让我失望。” 他说罢,告诉书童:“去把那尊雨神娘娘像拿过来,皇上和太子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去往天坛,我们也可以着人将东西给县令爷送去了。” “是。”两名书童立刻去了。 不多时,他俩却神色慌张地跑回来。 “夫子不好了!雨神娘娘像不见了!” “什么?!”黄夫子大吃一惊,立刻撩袍往外走去。 学子们好奇,连忙跟上。 只见黄夫子找遍了他的房间,都没有那尊神像。 他平时再稳重,这会儿脸上的神情,也可以用得上是苍白惶惶来形容了。 “不可能不见,我亲自放在这个架子上,辰时之前还在的。” “该不会是被偷了吧?”有人小声说。 黄夫子眼神一凛。 若是偷,那这个人绝对还没有来得及把神像运出去。 “所有人回到课室,没有我的允准不能出来。”黄夫子一声令下。 他又叫书童去喊其余几个夫子过来,他们要一间一间屋子的搜! 坐在课室里。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偷雨神娘娘的像?” “不知道呀!要是没有神像,万一这次祈雨不成,岂不是成了我们的错啦?” “真讨厌啊,这个人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别连累我们啊!” 陆绍元拧眉说:“能不能安静点?吵什么。” 有人撇撇嘴,咕哝道:“皇上每年都有一次祭坛求雨,可是哪次成功了?” “去年因为求雨不成功,皇上都杀了两个巫师,说他们毫无本事。” “这次咱们弄丢了雨神娘娘像,好事变坏事,皇上还不知怎么罚咱们,有可能,私塾都没了!” 沈宁宁却说:“事情还没定论,大家别怕!” 她很乐观,从食盒里拿出之前奶奶切好的橙子瓣,给所有同窗都发了几块。 大家吃着甜滋滋的橙子,顿时感慨无比—— “宁宁,要是都像你家境殷实,不愁吃穿就好了。” “这个橙子可真甜,宁宁,你家是不是有个果园啊?” 正当沈宁宁想解释的时候,黄夫子却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沈学子,你出来一下。” 全班顿时哑然无声。 沈宁宁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圆眸,跟着站起身,迈着小脚出门。 蓝倩嘻笑:“哎呀,该不会是她偷了吧?” 有同窗顿时反驳:“你别瞎说!宁宁出手大方,有什么好吃的都跟我们分享,她偷那个干什么?” 蓝倩啧啧两声:“那可说不准哦,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富家小姐,咱们谁也不知道。” “你去过她家吗?”她逼问出声的那名同窗。 同窗手握橙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蓝倩呵道:“那不就得了,谁去过她家呀,咱们以为她家世有权有钱,说不定都是她装的呢!” 陆绍元怒声:“你有完没完?” 蓝倩顿时更加生气:“你们都不信我,那咱们就跟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偷的!” 她最先站起身,其余的同窗对视一眼,皆压不住好奇心,接二连三地跟了出去。 沈宁宁跟着黄夫子回到自己的屋子。 有两个夫子,站在敞开的木柜前,神情复杂。 沈宁宁走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藏在角落里的那尊雨神娘娘像。 她圆眸一怔,立刻看向黄夫子。 “夫子,不是我,我没有拿!” 跟来的同窗们看见这一幕,都感到无比惊愕。 沈宁宁平时穿着上好的锦缎,又长得肤白貌美,水灵动人,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玉神像偷窃呢! 蓝倩挤出人群,冷冷一笑:“沈宁宁,你好好交待吧,偷东西,是不是为了卖钱,回去救济你的穷奶奶!” 沈宁宁回眸,澄澈的眼眸浸满薄怒。 “我没有偷东西!” “没有?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神像在你的房间里!” 看见蓝倩得意洋洋的神色,沈宁宁顿时心如明镜。 她对黄夫子道:“夫子,有人陷害,我请求彻查!” “方才我被书童刻意喊离了屋子,回来的时候,屋内的物品都被动过。” “一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故意将神像放进我的房间!” 第四十六章 奉太子命,接沈宁宁入宫 黄夫子也心中存疑。 因为,沈宁宁忽然来见他,还说书童喊的,这件事他亲眼目睹。 他仔细回忆,那个时候神像是否已经丢失了。 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回到房间以后,发现陆绍元交过来的经文有误,所以将他叫去提醒。 所以,黄夫子只能确定,今早他睡醒的时候,雨神娘娘的像还在。 但是后面,就不敢确定了。 见黄夫子不说话,蓝倩上前一步。 “夫子,沈宁宁很有可能看见神像贵重,就生了偷窃的心。”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沈宁宁极力反驳。 蓝倩盯着她:“就凭你出身寒微,你家穷!” “你明明是山里祥云村的一名孤女,因为偶然救了县令爷,才有机会来我们私塾读书。” “平时出手大方,故意营造出自己家世很好的样子,都是怕大家知道你的真实家世吧?” “你拿的那些东西,肯定都是县令爷给你的银子!” “沈宁宁,你好不害臊,花着别人的救济银子,在私塾里装什么千金小姐!” 沈宁宁捏紧小拳头,一双水眸气呼呼的泛着乌黑。 “我从没说过我出身富贵,给大家吃的,是因为奶奶教我分享!” 所有的同窗震惊地看着沈宁宁。 确实,她从未说过自己家境很好,也没有炫耀过自己的爹娘。 是大家先入为主,看她长得白白净净,又每次都带着一堆美食,才以为她是大官的女儿。 蓝倩嗤笑:“那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一个孤女,甚至你只能跟着你奶奶住在山里。” 陆绍元怒斥:“你说够了没有?!即便这些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偷东西。” 蓝倩最不想听到陆绍元帮沈宁宁说话。 “绍元哥哥,你又了解她多少?不管怎么样,雨神娘娘像,就是在她房间里发现的!” 沈宁宁正要说话,黄夫子却严厉制止:“够了!都不准再说了!” 他眼神沉沉,扫过沈宁宁和蓝倩的面庞。 “既然雨神像找到了,先让人把这些给县令爷送过去,别错过皇上他们开坛求雨的吉时。” 然而,下一秒,一名书童慌张跑来。 “夫子,不好了,门口来了好多捕快!” 蓝倩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她瞧着沈宁宁:“刚刚听说雨神像丢了,我就让我的丫鬟去报官了。” “兹事体大,夫子把沈宁宁交给官府彻查就好!” 这次,哪怕黄夫子想包庇沈宁宁,她都不给机会! 县令傅远松不在,现在整个广阳县,还不是她爹蓝主簿说了算? 上次蓝倩回家,就让她娘跟她爹说了,她在私塾里受到了欺负! 她娘让她爹给她做主,绝对让沈宁宁吃尽苦头! 为首并不是王捕头,而是一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 “黄夫子,这名学子我们就先带走了,待彻查清楚,会把她送回来。” 他说罢,就有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沈宁宁的小手。 “夫子!”沈宁宁急呼:“我是被冤枉的!” 黄夫子微微拧眉,他忍不住对捕头道:“这件事可能另有误会。” “我忽然想起来,是我不小心将雨神娘娘像给了沈学子,让她欣赏保管,但忘记拿回来,确实是我的问题。” “你们就不用带走她了,我私下一定好好教导她。” 沈宁宁惊讶,没想到黄夫子会为了保下她,说出这种理由。 可那名恶人似的捕头却不领情面。 “胡闹!事关求雨,岂是你一个小小夫子,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 “我们必须将人带回去审问清楚,带她走!” 捕快们拽着沈宁宁往前。 小家伙挣扎:“放开我!” 陆绍元直接挡在门口:“不准带走她!” 蓝倩直接将陆绍元狠狠一拽,拉去一边。 “快把疑犯带走!”她喊叫。 沈宁宁力气小,根本不敌,被强行带走。 陆绍元挣脱不开蓝倩,情急之下,只能选择一脚踹上她心窝。 “让开!” “哎哟!”蓝倩被他一脚踹到旁边,直接磕在桌子上。 陆绍元立刻飞奔出去,却见挣扎的沈宁宁,被直接扛着上了快马。 捕快们飞速地向官府而去。 陆绍元咬牙,飞快思索。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不可能进官府抢人。 这时,守在私塾门口,他的小厮匆忙跑来:“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陆绍元立刻吩咐:“把马车拉来,进京,我去找外祖父!” 他的马车飞速离开私塾。 不一会,陈少北带着一队将士骑着快马赶来。 他可算是问到沈宁宁在哪儿读书了。 自从墨凌危跟他说了以后,他就因事耽搁到现在。 早上直接去了祥云村,那群村民只知道她进城读书,却不知道她去了哪个私塾。 然而周围有四个县,幸好陈少北打听到,她是被广阳县县令傅远松安排读书。 于是他直接策马来了广阳县。 刚到门口,就见私塾里的学子们,人人面色惊惶不安。 黄夫子冲出门外,看见沈宁宁被带走的地方,直呼“糟糕”。 他立刻叫来书童:“快去城里,给县令大人报个信!” 陈少北见他们手忙脚乱,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还是上前拱手,礼貌询问:“请问,私塾里是否有一名姓沈,名为宁宁的小姑娘?” 黄夫子回过神,不安地看着他:“阁下找她做什么?” 陈少北肃声解释:“奉太子殿下之命,接沈小姐入宫觐见。” 太子!? 私塾里的所有人都跟着大惊失色。 黄夫子嘴唇哆嗦:“官府刚刚强行将她带走了。” 陈少北眼神一变,锐利无比:“官府?为何带走她?” 黄夫子急忙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陈少北眉头狠狠皱起。 这个沈宁宁,难道是惹到了谁? 他顾不得细思,拱手道了一声谢,立刻翻身上马。 并吩咐一名将士:“立刻去天坛找太子殿下,把事情告知。” 而此时。 沈宁宁被抓到官府,直接关进了一处漆黑脏臭的牢房里。 “嘭”—— 牢门被锁上。 沈宁宁水润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狱卒。 只见他甩了甩钥匙:“小丫头,你也别说自己委屈,看你漂亮,实话告诉你吧,你进了这儿,就休想出去了,谁让你得罪人了呢?” 第四十七章 他要救,谁敢拦,就死! 沈宁宁咬着粉唇,水眸里满是倔强。 “我得罪了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你说呢?沈宁宁!” 小家伙往暗处扭头一看。 秦大婶不人不鬼地扶着墙,一步步走出来。 狱卒呵笑一声,转身就走。 看见她,沈宁宁了然:“又是你这个坏蛋,挨了板子还不够,还要报复我?” 秦大婶面目狰狞,脸颊上黏着污臭的痕迹。 “我岂止是报复,我要你死在这里!沈宁宁,你害我害得好惨。” “天天挨打,我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而你这个小孤儿,居然能好端端地活着!” 沈宁宁声音糯糯,却含肃冷:“你自找的!你欺负我,迫害奶奶,你活该被关!” 秦大婶哈哈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今天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你的县令爷爷,这会儿正在京城里忙着陪皇上求雨。” “那个王捕头,也被我们的人支走了,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你也死定了!” 秦大婶越说,眼神越阴鸷恶毒。 沙沙的声音传来。 沈宁宁看向牢房左边,刚刚离开的狱卒,已经拿了沾过辣椒水的鞭子走了过来。 她小脚后退,盯着他们。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 秦大婶呵呵冷笑。 她当然不会告诉沈宁宁原因。 “怪就怪,你没有爹娘,没有依靠吧。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你可要擦亮眼睛,选个好爹娘。”秦大婶阴毒的笑。 沈宁宁目光含泪,眼尾泛着彤红。 她却死死咬唇,不肯哭出来。 “我有爹爹娘亲,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这话,你留着去跟阎王说吧!”秦大婶说完,扭头给了狱卒一个眼神。 狱卒顿时上来,打开镣锁。 沈宁宁警惕地望着他们,右手轻轻攥紧,随时准备触摸红痣,钻进仙境里去。 陈少北已经赶到了官府门口。 看守的官差居然不给他进。 “镇南将军府的令牌认不认得?还敢拦我,耽误了事,你有几条命够赔!”陈少北直接掏出玉令,语气森严冰冷。 官差低着头,拱手道:“请您见谅,蓝主簿发了话,今日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耽误审案。” “倘若要进,必须等他批令,卑职如果让您进去了,会被主簿大人判渎职罪,还请您不要为难卑职。” “你!”陈少北恼怒。 区区一个主簿,看县令不在,就敢当家做主? 他正要强闯,方才去给太子报信的侍卫又策马回来。 “少将军!天坛外全是禁军把守,卑职进不去,还被丽妃娘娘的人拦下了。” 听言,陈少北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真是混账! 他不得不亲自登马,向天坛疾驰而去。 此时,正值晌午。 皇帝和太子站在天坛上,面对国师与几名巫祝。 大臣们立在天坛下,饱受高温蒸烤。 太阳明晃晃地照耀,国师说今日会下雨,可眼下站了一个时辰,连一片乌云都没看到。 巫祝在摆满祭品的供桌边,摇铃舞跳。 皇上一脸虔诚,双手合十,不断祝祷:“皇天在上,请求垂怜。” “看看我沧云国饱受旱灾苦难的百姓们,看看我可怜的儿子。” “求上苍可怜,降下只云片雨吧!” 墨凌危却被巫祝手上的烟,熏的睁不开眼,紧紧皱眉一对冷眉。 他没什么耐心再等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嘈杂声。 众人齐齐回头。 只见陈少北策马,要只身强闯,却被禁军阻拦。 “太子殿下!”陈少北急斥:“沈宁宁出事了,殿下!” 皇上拧眉:“陈少北这是在胡闹什么!” 然而,他身边的墨凌危,已经豁然起身,掠步走下天坛。 皇上怒喊:“凌危!回来!” 众臣大惊:“太子殿下!” 墨凌危恍若未闻,穿着火红的衣袍,乌黑的发束在玉冠里,漆冷双目犹如点了火。 他快步走到陈少北面前,直接夺马。 陈少北指路:“广阳县,官府!” 墨凌危没有一句多问,转而调转缰绳。 禁军来拦。 他狠拽马首,骏马扬蹄嘶鸣,于千人之中,直接闯开一条路来。 哒哒的马蹄声远去。 国师面色苍白:“完了……求雨恐怕不成了。” 陈少北的父亲,镇南将军一把拽住自家儿子。 “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今天多么重要,还纵容太子离开天坛!”他低吼。 陈少北汗流过黑俊的剑眉:“父亲,你效忠皇上,我忠于太子。” “我知他心思,提醒他,没有错!” 镇南将军气的扬起拳头要打。 周围的臣子们急忙上前拉住:“不可不可!将军息怒!” 站在官员们最后的县令傅远松,肃穆的脸上有些疑惑。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宁宁的名字? 远处的妃子席上。 丽妃摇动折扇,亲眼目睹了太子头也不回就离开天坛的一幕。 她忍不住掩面呵笑。 太子还真是辜负皇上的厚望啊。 今日天坛祈雨。 只有丞相抱病,不愿出席。 没想到现在,连太子都直接离去。 丽妃眼眸一转,站起身,向眉头紧皱的皇上走去。 “皇上,太子走了,皇嗣的位置不能缺人,以免让老天爷觉得不敬,不如臣妾让长恭来……” 皇帝仿若未闻。 他只顾着扭头交待禁军:“快跟上太子,保护好他!” 生气归生气,但对这个儿子是又爱又恨。 丽妃听言一愣。 她再一次柔声道:“皇上,臣妾让人把长恭叫来吧,由他陪着您完成祭祀求雨。” 皇帝这才看了一眼丽妃。 他道:“不必了,现在长恭坐着轮椅,腿脚不便,朕自己来吧。” 说着,皇帝独自回到了天坛上。 丽妃袖下玉手绞紧了帕子。 她暗自咬唇,气的心口疼。 皇帝只当墨凌危是他儿子么! 丽妃转身回到看台上。 她侧首,沉声吩咐宫女:“去查一查,那个叫沈宁宁的,什么来头。” 墨凌危疾驰到广阳县,一路都有惊慌失措的百姓发出惊呼。 到了官府门口,马儿还没停稳,他已跃下马背。 他一脸阴冷地要往里进。 方才拦陈少北的那名官差,再度上前。 “请贵人留步,我们蓝主簿说……” 他话还没讲完,墨凌危已经长剑出鞘,锋锐地割开了他的喉。 鲜血喷射,将墨凌危胸前的那条飞龙,点染的更为火红。 其余的官差吓傻了,团团将他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墨凌危一招剑起,就又让攻上来的人见了血。 吓得官差们最后落荒而逃。 他直接抓住一名官差,剑指对方眉心。 “沈宁宁,在哪儿?” 官差手指颤抖,指着后头:“牢……牢房……” 墨凌危一掌甩开他,直奔牢狱。 昏暗的牢房里,只能听到秦大婶癫狂的笑声。 “沈宁宁,你死了好,都是你,才害的我坐牢,害的我家美美摔破了相!” 第四十八章 沈宁宁,我一直在找你 墨凌危眼底摄人漆黑。 他提着滴血长剑,剑锋一寸寸刮过石板,发出沙沙的动静。 直到他沉着步声,走过拐角的时候。 首先看见了,趴在牢房里的那抹小身影。 沈宁宁倒在地上,像是昏过去了。 而她旁边不远处,秦大婶模样疯癫,竟抓着奄奄一息的狱卒,把他的头往墙上狠狠地撞! 一下, 两下, 狱卒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他伸出血糊糊的手,死死拽住秦大婶的胳膊。 “你搞错了,我……不是沈宁宁……” 秦大婶目眦欲裂,笑的狰狞:“还想骗我?你一定是妖魔鬼怪,想害我性命,以为我是好惹的吗?” 她说着,加重手下的力道。 一举将狱卒的脑袋撞开了花。 鲜血四溅。 “咣当”一声响—— 墨凌危踹开了牢门。 他快步走向沈宁宁,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家伙乌黑的发梢划过面颊,露出一张洁白漂亮的小脸。 她身上没有伤,但那双水眸紧闭,不知怎么了。 墨凌危立刻抱着她出去。 秦大婶却陡然放开狱卒,双手扑着过来,抱住墨凌危的黑靴。 “你是谁!你跟沈宁宁是不是一伙的?我要杀光你们!”她神色疯狂,目光已失去神智。 墨凌危一脚踹上她心口,直踢的秦大婶飞撞上一旁的墙,直至呕出一口鲜血。 后面赶来的禁卫军,此时冲入牢房。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将这个疯女人看押起来,酷刑伺候。”墨凌危冷声吩咐罢,就抱着沈宁宁快步离开官府。 他直接将她带回了皇宫。 紫宸宫里,人人都亲眼目睹,太子殿下抱着一个小姑娘回来了。 墨凌危将沈宁宁直接放在他的榻上。 太监紧跟进来,一脸惊诧:“殿下,这是……” “去传太医来,别废话。”墨凌危冷声催促。 太监忙不迭要出门:“是……” “等等。”墨凌危喊住他:“再叫两个医女过来。” “遵命。”太监跑着出去了。 墨凌危看了一眼沈宁宁白嫩的小脸。 他抿了抿薄唇:“我这是帮你,不算占你便宜,你醒来,勿怪我。” 说罢,他伸出手,将沈宁宁的小裙子往上撩了起来。 墨凌危尽量侧着头,用余光去辨认。 果不其然,沈宁宁还是老样子,将那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如意,绑在腰上。 等会医女进来会给她检查,墨凌危提前将她的如意收好了。 这时,两名太医与医女赶到。 墨凌危立刻退出内室,命医女为她全身检查是否有伤势。 医女仔细看了一遍,才道:“回太子殿下,这位小姑娘并无外伤。” 墨凌危负手,站在屏风后,拧起黑沉的冷眉。 “那为何一直不醒?太医,你们去看看。” “是。” 两名太医入内,一番把脉过后,才下了结论。 “应当是受惊了,伴有发热的症状,臣等给这位小姑娘开点压惊安神的药即可。” 墨凌危微微颔首,允准后,太医们这才退下。 正在这时,床榻上的沈宁宁不安地说起胡话—— “婶婶……别欺负我……” 墨凌危走到榻边,见她仿佛梦到了很害怕的事。 一双紧闭的水眸,长睫卷翘纤长,却缓缓渗出了泪珠。 因着发热,脸部升起一片片彤云,更显得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可怜。 墨凌危坐下来,沉声说:“我叫人去废了她的手,她再也不敢打你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沈宁宁没有再说胡话。 她簇拥着被子,很不安稳地皱着可爱的眉。 太监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刚刚皇上传人来,让您回天坛去,说祭祀还没结束……” 墨凌危冷冷侧眸:“告诉父皇,我不回去了。” 太监一时哑然,碍于太子的脾气,不敢劝说。 而天坛那边,巫师摇铃,跳的嗓子都哑了。 不少大臣被晒得头晕眼花,纷纷倒下。 皇上依旧跪在天坛上。 他诚心求雨,只盼望着上苍能降下甘霖,让他儿子的怪病尽早痊愈。 国师不断念着经文:“神明在上……” 恍惚中。 沈宁宁在梦里,模模糊糊听到耳边好多人在说话。 一开始听不清楚,只觉得他们窸窸窣窣的碎语。 很快,她听见了无数人都在说两个字—— 求雨。 小家伙眼皮子很沉,睁不开眼,思绪也跟着这群呐喊的人们飘荡起来。 天气炎热,土地干裂,如果能有一场雨就好了。 奇怪的摇铃声,蝉儿急促的嗡鸣,和无数祈祷下雨的声音,汇集在了一起。 让沈宁宁心中触动。 她声音糯糯,情不自禁地说出声:“下雨吧……” 守在她床边的墨凌危听到动静,便放下手中书卷,凑到她唇边倾听:“什么?” 沈宁宁喃喃:“下雨……下雨就好了……” 墨凌危轻轻扬眉。 他刚刚喂沈宁宁吃了安神的药,怎么她还是说胡话? 正当他伸出手掌,轻抚她额头之上,试探温度的时候,窗外的光线忽然阴沉下来。 不等墨凌危反应过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殿外的宫人欣喜若狂,纷纷大喊——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墨凌危一怔。 他豁然起身,走到窗边。 只见瓢泼大雨,就像是江河之水,从天上倒灌一样,倾盆落入凡尘! 真的下雨了? 他凛冽薄淡的黑眸,充斥着讶异。 甚至,墨凌危回头,望着床榻上昏迷的小人儿。 沈宁宁却没有再开口了。 天坛上。 皇帝双手上举,几乎是哭喊着跪谢苍天。 “感谢上天垂怜,天佑沧云,旱灾定除!” 大臣们兴高采烈。 各家百姓狂欢过后,赶紧拿出锅碗瓢盆接水。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 到了傍晚,雨势收停。 墨凌危正弯腰,打量着床榻上,睡的正香的沈宁宁。 “怎么还不醒?” 他刚说完这句话,小家伙长睫一动,像蝴蝶的羽翼一样颤了两下。 须臾,她睁开了一双空濛水润的困眼。 墨凌危顿时坐直身体,轻咳一声:“你,醒了?” 沈宁宁眨了眨眼,先是环顾了一圈。 最后,她的目光,才落在床榻边的墨凌危身上。 “怎么看到哥哥了,”小家伙声音软糯,带着困惑:“难道我还在做梦吗?” 墨凌危见她双眸泛着澄波。 不由得轻嗤一声。 “你没有做梦,沈宁宁,我一直在找你。” 第四十九章 收好我给的玉,随时来找我 “听说你被带去广阳县府衙,我赶去的时候,你已经昏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么?” 他说着,弯腰过去,用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沈宁宁乖乖地眨着大眼睛,像瓷娃娃一样任他触碰。 好在,她不发热了。 小家伙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回忆起在府衙里发生的事。 秦大婶让狱卒抓住她,但是沈宁宁早有防备。 第一时间就钻进了仙境里去。 后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仙境里试探着出来的时候。 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后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狱卒的脚! 而秦大婶就像疯了一样,抓着狱卒的脑袋往墙上砸。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沈宁宁晕倒过去。 再醒来,就是这里了。 小家伙仔细想了想。 也许是秦大婶看见她凭空消失,被吓的发了疯? 见她呆萌地回忆,时不时眨两下长睫。 墨凌危剑眉微扬:“沈宁宁?” 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家伙这才回过神。 她眼睛明亮水润,盯着墨凌危,忽然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胳膊。 这让墨凌危一顿。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啦!”沈宁宁软糯的声音带着喜悦。 她一举扑进墨凌危的怀里。 小手轻松地挂在了他脖子上。 墨凌危身形僵了僵,想把她拉下来,又忍住了。 沈宁宁声音绵软,满是童真。 “我去了镇南将军府,可他们把我扔了出来,大家都说你是太子,不让我直呼你的名字,后来我也不敢说了。”小家伙咕哝,模样可怜。 她放开墨凌危,坐在床榻上晃着小脚丫,仰眸看他。 “扔你的人,我已经处置了,不过我给了你玉佩,你没有展示给他们看吗?”墨凌危轻声问。 一说到这个。 沈宁宁圆润漂亮的小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她勾了勾小脚丫,嘟嘟囔囔的:“我……我不小心弄丢了……” 小人儿隐瞒了自己的仙境一事。 墨凌危先是一怔,旋即眯眸,语气调侃:“你可真是笨蛋,要是好好收着,凭那块玉佩,在城中谁还敢欺你?” 沈宁宁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她也没想到仙境还吃玉吖! 墨凌危转过身,又去找了一块玉佩,放在了小家伙的手里。 这次,是一个圆形如满月的碧绿雕龙玉。 “好好拿着,不要再丢了,下次谁再欺负你,就将玉拿出来,倘若对方不惧,你找我告状,我替你做主。” 沈宁宁两只小手捧着玉佩,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次我一定不会弄丢了!”也不能放进仙境里啦! 小家伙想着,顿时撩开衣服,声音糯糯可爱地说:“跟我的如意绑在一起好啦!” 然而,衣服一掀。 她绑在小肚子上的如意却不见了! 沈宁宁瞪着大眼睛,惊慌地四处翻找。 “我的如意呐?!”没了它,爹爹娘亲就找不到自己了! 正当她就差趴去床底查看的时候,墨凌危修长的手指上,挂着那串如意,递去她眼前。 墨凌危那双深寂不透光的薄眸,瞧着小家伙,音色清朗: “知道你怕它丢了,我先替你收了起来。” 沈宁宁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拿着如意来回看了好几遍。 随后,她再次绑在了自己的小腰上。 墨凌危沉了沉目光:“你这样随身带着,哪天掉了怎么办?” 沈宁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于是小手勒了勒自己:“那我系紧点!” 墨凌危看着她吸起小肚子,把挂着如意的红绳,在小小的身子上缠了两圈。 他蹙起剑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沈宁宁,这些日子,我到处在找你。” “我去过之前你生活的狼穴,却发现你搬走了。” 小家伙抬起水灵的目光:“哥哥走了以后,婶婶就带着坏人来抓我。” 是墨凌危教过她,要防备别人知道她的位置。 所以,她搬走了,换了深山里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墨凌危听后,不由得一声失笑。 他的叮嘱她倒是听进去了,可却防住了他自己。 沈宁宁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梨涡:“等下一次,哥哥再来狼山,我就带你去我的新家看看叭!” “现在我家可大可大啦!我还有床睡,再也不用躺石板咯!” 墨凌危扬眉:“下回你去私塾上学,我接你,等你下课后,带我去你的新家看看。” 沈宁宁高兴地答应:“好哒!” 这时,太监来了。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过去。” 墨凌危想也不想就回绝:“不去,没空。” 太监声音为难:“可是皇上说,您不去,他就过来……” 墨凌危登时脸色沉冷。 皇宫复杂,沈宁宁又太过单纯。 出于对父亲的不信任,墨凌危不准备让皇帝看见沈宁宁。 他只得沉息,吩咐太监:“让他等一会。” 说着,墨凌危看向小家伙。 沈宁宁圆润的大眼睛,正瞧着他。 “哥哥,你又要去忙了吗?” 墨凌危轻轻颔首:“我给你的玉佩,可以随时出入宫廷,不要再丢了。” 沈宁宁重重点头。 他又说:“你婶子那群人,我会严惩,你无需操心,我让人在马车上给你放了些东西,你带回去享用吧。” 随后,墨凌危就起身。 但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 想了想,他还是转身回来:“我送你上马车。” 紫宸宫外,停着墨凌危的太子车驾。 他将沈宁宁送到马车上,看着小家伙探头从窗子里瞧着他。 墨凌危忽然想起,问道:“对了,你怎么会被抓进官府去?” 沈宁宁垂了垂长睫:“有个叫蓝倩的同窗,陷害我偷东西。” 墨凌危眼神凛寒,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沈宁宁挥动小手:“哥哥,那我回家啦。想你的时候,我就进宫来看你!”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低着头,听了这一句话,都默默汗颜。 这个小姑娘还以为皇宫是她家,想来就来吗? 没想到,下一秒,墨凌危嗯声点头:“收好我给的玉。” 这才让那些宫人们哑然大惊。 更加好奇这位小姑娘是什么来头,让一向目中无人、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另眼相待? 第五十章 你这蠢货,杀错人了! 马车骨碌碌地驶离皇宫。 她走了,墨凌危脸上神情才趋于冷然,转身去了皇帝的宫殿。 沈宁宁坐在满当当的马车里,看着琳琅满目的赐物不知所措。 哥哥给她的东西也太多了叭! 她伸出小手,随便拿起一串珊瑚项链。 那敞开的大箱子中,塞满了珍珠宝石首饰,各式各样的都有。 除了这些,还有墨凌危让太医给她开的压惊安神的药,一共十副,整齐的罗列在角落里。 不仅如此,二十匹花色不一样的锦缎,叠起来直接顶在了马车的棚顶。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脸蛋。 早知道哥哥给这么多东西,刚刚就应该好好谢谢他。 马车赶到狼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 一大片幽幽的狼瞳,在树林的夜色中发着光。 它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往常傍晚黄昏时分,沈宁宁就会到家了。 但是这一次居然月亮升起都不见她回来。 好不容易看见沈宁宁的小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 黑狼王立刻发出幽冷的狼嚎声,带着狼群冲了过去。 “狼狼!”沈宁宁一把抱住黑狼王的大脑袋:“对不起,让你担心啦,今天有点事耽误了!”33qxs.m 太子近卫们虽然早就对狼山有所耳闻。 但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狼出现,他们还是略有恐惧地拧了拧眉。 “沈小姐,这一车东西……”近卫询问。 他们的意思,是要不要帮她送回家中? 可是看沈宁宁与狼群的关系,再联想到太子殿下的说辞,恐怕是要深入狼穴,才能将东西送进去。 好在,沈宁宁看向他们,笑眯眯地说:“送到村子里去叭,我有个村屋,可以放在里面!” “是。”近卫立刻将马车,朝祥云村的方向驱赶。 沈宁宁带着狼群为他们领路。 当浩浩荡荡的人群进了村子以后,引来村民们的驻足和惊叹。 “这又是哪个富商贵人来咱村了?” “这你就说错了,沧云国有规定,富商和平民可以坐一匹马的马车,只有王孙贵族,或肱骨大臣,才能驾二马,皇上的车驾是四头骏马呢!” “我怎么看着这个马车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们正探头张望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村民们顿时大呼:“呀!那不是宁宁吗!” 小家伙挥动小手,招呼着太子近卫,将马车直接拉到她的村屋门口。 随后,成堆成堆的绫罗和宝物,就被近卫们扛下来,送进了她家里。 狼群在院子里来回巡逻,负责看守的近卫们在门口手握长刀,等待东西搬完。 村民们看见这架势,远远地都不敢靠近。 直到东西搬完,近卫拱手:“那卑职等就先告辞了。” 沈宁宁声音甜甜:“辛苦大哥哥们啦!” 马车扬长而去。 村民们这才敢靠近。 “宁宁,你又结识了哪个贵人呀,他送你这么多东西!”刘大嫂子好奇地问。 沈宁宁唔了一声:“哥哥送的。” “哥哥?”村民们面面相觑:“我们还不知道你有哥哥呢。” 难道是秦大婶那个在外地参军的大儿子? 没想到,沈宁宁却说:“太子哥哥。” 村民们哗然大惊。 小家伙平静地解释:“哥哥为了答谢我救过他,才送我这些东西哒。” 她说着,看天色不早,也该赶紧回家了,免得奶奶担心。 随后沈宁宁锁上村屋的门,跟村民们挥手告别。 直到夜色深浓之时。 广阳县的府衙,笼罩在一片悲惨的乌云之中。 今日当值的官差,全部被革职赐死。 就连下达命令的主簿蓝大人,也因陷害污蔑及渎职罪,被当场问斩。 连同他的女儿蓝倩,亦没有幸免。 蓝倩被抓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大喊:“是秦芳美骗我的!” “她说沈宁宁是小孤儿,我才信了她的话,如果我知道沈宁宁是太子殿下的人,我不会这么欺负她的!” 然而,负责派令的太子近卫,充耳不闻。 遵照墨凌危的吩咐,以铁血手腕将父女二人送上了黄泉路。 而已经吓疯了的秦大婶,暂时关押在广阳县府衙中。 她奄奄一息地被绑在铁架子上,双手已被砍去。 嘴里塞满了细碎的蛋壳,浑身上下都是鞭刑留下的伤痕。 太子亲口下令,不能让她死的痛快。 才经过几轮刑罚,秦大婶就受不住,昏死过去。 趁着太子近卫将蓝氏父女押送回京城的时候,杜员外带着两个随从,疏通守卫,悄无声息地进了府衙。 秦大婶似有所感,虚弱地睁开眼,发现杜员外眼神阴鸷地站在她面前。 “姐夫……”她声音沙哑地犹如鸭嗓,哭着说:“沈宁宁绝对是妖怪,忽然就不见了……” 杜员外觉得她简直疯话连篇! “你这蠢货!我好不容易拿钱买通那蓝主簿,让他给你机会弄死沈宁宁,你却杀错了人!” “你真是被关傻了吗!她被太子救走了,现在有太子护着她,咱们休想再要她性命了!” 秦大婶一听,混沌的眼神好像醒了几分。 “太子护着她?不可能!一个小孤儿,她凭什么认识太子!” “姐夫,你救我出去,我还有办法!”她挣扎起来,神情狰狞,铁链晃动作响。 然而,杜员外却拿阴毒的目光看着她。 “救你出去?桂红,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秦大婶嘴唇一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员外语气森森:“沈宁宁看到了我贪污赈灾粮食,这件事,你也知道。” “太子已经盯上你了,他下令,不会马上处死你,要为沈宁宁出气,慢慢地折磨你。” “你已神志不清,要是受刑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不妙了,所以,我只能送你去死!” 他话音一落,藏在秦大婶身后的护卫,就猛地冲上前,用胳膊死死地勒住秦大婶的脖子。 “咳……”她剧烈挣扎起来:“姐夫,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啊!” 杜员外眼里毫无波动:“志儿在外,你不用担心连累他,我也会好好照顾芳美。” “为了他们,你今日必须死。何况,就算我不为难你,我上头那位大人,也不会允许你继续活着。” 说着,他盯着秦大婶逐渐胀紫的面庞,让护卫动手快点。 秦大婶不断踢踏双脚。 她求救的嗓音艰难飘出:“救……救命……” 护卫狠狠用力。 最终,秦大婶不动弹了,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杜员外的方向。 “把这里烧了,伪造成失火的样子。”杜员外一声令下。 护卫顿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 趁着太子近卫回来之前,他们看着起火,才悄然离去。 正因为这个举动。 令次日墨凌危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直接起了疑心。 他单手撑头,手里捏着一封暗信。 “你是说,牢房走水,那个汪桂红被烧死了?”墨凌危望着跪在面前的近卫,冷冷问。 近卫垂首:“是的殿下,等守卫们发现火情后扑灭,牢房内已经烧黑了,汪桂红也因此丧命。” “我们排查过起火的位置,是角落里堆积的枯草。” 墨凌危沉如黑潭的薄眸中,浮起一丝冷笑。 “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雨,就那么巧,竟会走水,让她死在了牢里。” “我本来以为,这个汪桂红只是个欺善怕恶的混账,但如今看来,她身上另有秘密。” 有的人希望汪桂红永远不开口。 墨凌危眼底蓦然有了寒霜。 第五十一章 什么哥哥?太子哥哥! 他沉吟片刻,对近卫吩咐:“汪桂红死了,她的丈夫如今在哪儿?” 近卫禀:“蓝主簿将他和其余的犯人,提前转移到了府衙西边的囚牢里,县令傅远松大人只下令关押他一个月,约莫三四天后就能放出来了。” 墨凌危想了想:“如常将他放出来,派几个人盯着他,看看他跟谁来往。” “是。” “还有,去查,当时谎称沈宁宁死了的那个人是谁,给本太子找出来。” 近卫刚点头,殿门口处人影绰约。 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皇帝进门,墨凌危脸色顿时冷了,他看着近卫:“你先退下。” 近卫拱着手,恭敬告退。 皇帝看他一眼,坐在了墨凌危对面。 “在忙什么?” “我自己的事,和父皇没关系。” 皇帝被噎了一下,神情顿时有了几分不悦的肃冷。 他目光往下,看见墨凌危左手空空如也,顿时大惊。 “朕给你求来的佛珠呢,快戴上,朕叮嘱过你,无事不能拿下来!” 墨凌危神色如晦云。 皇帝急的到处找,好不容易从枕边发现那串一百零八子佛珠。 立刻拿过来,挂在了墨凌危的左手上。 “下次不许拿下来了,国师说,佛珠能超度你累世罪孽,保你平安顺遂,更能护你不被邪祟侵袭。” 墨凌危显然是不信这副说辞的,只是冷笑了一下。 皇帝不喜他的态度:“凌危,你不能再屡犯杀戒了,你有什么要杀的人,不能告诉父皇么?” “今天早朝上,又有言官弹劾你枉杀蓝家父女二人。” “枉杀?”墨凌危扬眉,总算看向皇帝:“他们设局针对的人,叫沈宁宁,她救了我的性命。” 皇帝沉默了。 须臾,他才重重点头:“杀得好。” 待皇帝回到御书房,才怒言驳斥了所有弹劾太子的奏折。 什么叫枉杀?放屁! …… 自从沈宁宁上次回家,把发生的事告诉了秦奶奶以后,小家伙但凡要下山出门,秦奶奶都不放心地要跟着。 沈宁宁怎么安慰,都没办法。 今天她本是要去村屋看看,只能带上秦奶奶一起。 走在去祥云村的路上,沈宁宁骑着黑狼王,秦奶奶则坐在狼三背上。 “宁宁,你受苦了。”秦奶奶每每想到她被陷害进了监牢,就忍不住掉眼泪。 第五十二章 你来了她走,你追去她又不在 打开以后,里面放着几粒晶莹的糖块。 他分享给沈宁宁,小家伙拿了一粒品尝,顿时被甜甜的滋味俘获。 “好甜吖!”她睁圆了黑灵灵的眼眸。 邓富贵得意道:“这是枇杷糖,以前我家的枇杷树长得最好,结的果子又大又圆,吃都吃不完。” “我娘就把枇杷都熬成糖块,你喜欢的话,这些都给你。” “现在天太旱了,枇杷树活不了,等以后我家再种,我娘做的枇杷糖我都留给你。” 沈宁宁听着他的话,灵动的大眼睛却望着那几颗糖块。 她记得,奶奶之前也说过。 祥云村的土地其实并不肥沃,在没有旱灾的时候,家家户户主要都靠种枇杷卖枇杷为生。 因为枇杷树耐旱,喜阳光直晒,也好存活。 照顾的好了,三月到七月都会结许多果子。 这时,秦奶奶和老村长,还有村民们一边说话,一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沈宁宁眼中一亮,跑过去:“村长爷爷!我有个提议!” 老村长蹲下来:“乖宁宁,怎么了?” “既然大家要开始种地,我们就重新种枇杷树好不好吖?” “枇杷可以入药,可以做成糖,还可以解渴!耐旱,存活的机会高!” 这样,大家如果遇到没有粮食吃的日子,不至于活不下去。 要是种高粱那些,只怕天太干旱,又是一场白忙活。 就算蓄了水,又能撑多久? 老村长听言一愣。 村民们纷纷附和有理。 毕竟,种枇杷,对每一户来说,都不难。 但是老村长却叹了口气。 “宁宁,我给你看个东西吧。”他走进屋。 没多会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帕子。 里面放着的,全是干瘪枯小的种子。 老村长愁眉无奈:“天大旱以后,咱们村的枇杷树就大片大片的死了。” “就算是种子,也瘪小干枯,根本用不了。爷爷又何尝不想种枇杷树呢?” 相比正常的粮食作物,枇杷树他们更熟悉,知道怎么照顾,也好养活。 沈宁宁却只是垂着长长的睫毛瞧了一眼。 随后她抬头,声音糯糯,充满轻松:“没关系,我有枇杷树的树苗!” 老村长一愣:“你有?!” 秦奶奶立刻上来解释:“都是山上长得,野生的。” 她要保护宁宁的仙境不被外人察觉。 老村长恍然了悟。 沈宁宁眨着眼睛说:“如果爷爷同意,过几天我和狼狼就把树苗送过来,数量不多。”33qxs.m 老村长想了想,登时点头:“只是……宁宁你要收多少银子?” 这种东西,她不可能再白送了吧? 沈宁宁果断道:“如果是给祥云村的人,就不要银子。” 她如此快速的回答,像是早就想好了。 紧接着,小人儿甜甜一笑:“但是我想找两个叔伯帮我和奶奶种我家的地,等卖了果子,收益七三分。” 祥云村里,家家户户的地都是提前分好的。 秦家之前有一块地,不大,也就两亩。 没有男丁帮忙的话,这块地指定就荒废了。 老村长犹豫了一下。 未必有人同意,多种两亩地,还只能得收益的三分。 然而,刘大伯却主动站出来:“宁宁,可以算我一个。” 刘大嫂子一愣,想去阻拦,已是不行。 随着刘大伯出列,还有一名身强力壮的村民,也开口说要帮沈宁宁。 小家伙乌黑的水眸漾过他们:“伯伯,你俩想好啦?” “想好了,你之前帮了村子那么多,我不过就是抬个手的事,种多少地都是种!”刘大伯沉声道。 刘大嫂子却急忙说:“宁宁,你看七三分是不是也太少了?我们帮你种,可全村人都能白拿你的树苗啊,真是有点不公平。” 沈宁宁却眨了眨睫毛道:“很公平哒,我家地肥沃,长的果子会多多的!” 刘大嫂子看她年纪小,没好意思反驳。 就秦家那块荒地,鸟去了都不拉屎。 不过沈宁宁自有打算。 那块土地再荒凉,遇到她的灵泉水浇灌,也得长出多多的枇杷来。 到时候,他们两亩地收成,绝对赶得上别人的四亩! 商定后,沈宁宁就和秦奶奶骑着狼群回家了。 路上,秦奶奶问:“宁宁,你怎么突发奇想,忽然要让大家一起种地了?” 小人儿抱着黑狼王的脖子,晃着小腿。 她声音糯糯:“奶奶,这个天气短时间内,好不了的,会更热!”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直觉,接下来的旱灾只会更严重。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现在过的不错,如果到时候遇到了麻烦,走投无路一定会想办法找我们哒。” “到时候可能就会有麻烦了,哥哥说我坐拥这么多东西,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所以,我正好前几天学到了一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一直给村子分享食物和水,倒不如教他们做好准备。” 她这样做,也是出于保护大山的目的。 因为小家伙发现了,人如果被逼急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秦奶奶惊讶于沈宁宁的变化之快。 小家伙真是不一样了,竟聪慧的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宁宁,你说的都是对的,奶奶支持你。” 晚上吃完饭,沈宁宁就进了仙境里。 好在她前几天种水果的时候,埋了枇杷树的种子。 经过仙境的灵雨浇灌,这会儿约莫十四棵枇杷树的树苗挺拔地立在土里,都比沈宁宁要高了! 小家伙嘿咻嘿咻地用铲子,一点点把树苗挖出来,再拖出仙境里去。 光是挖出十四棵树,就把她累得够呛! 她实在是太小了,狼狼它们又没办法跟着她进入仙境。 再说了,十四棵枇杷树,根本不够全村分。 所以,次日,沈宁宁就回到村子里,让大家先把荒地开垦出来。 她好趁着这几天,反复钻入仙境里种树,待小树苗比她高了,沈宁宁再挖出来。 祥云村的人自然是高兴地不得了,家家户户充满干劲,天不亮就去锄草松土。 而沈宁宁的感觉也没错。 接下来短短两天的时间,太阳更加热烈照耀。 即便刚下过一场大雨,可刚从缝隙中冒出来的小绿草,刹那间又被明晃晃的日光给烤的枯萎了。 墨凌危的车驾,顶着烈日,直接去了广阳县的私塾。 他记得今天跟沈宁宁约好了,来接她放学。 然而他到了,书童却告诉他:“最近艳阳热烈,好多留在私塾的学子中暑了,所以夫子们免去了半个月的课程,让学子们留在家里休息。” 墨凌危微微拧眉。 坐在他旁边的陈少北抱臂,忍不住嗤地一下笑了出来。 立刻遭到了墨凌危两记冷眼。 陈少北轻咳一声:“抱歉殿下,我没有笑。” “只是在想,太子殿下跟这位沈小姑娘的缘分,似乎真有些奇特。” “总是你来了,她走,你追去,她又不在。” 墨凌危声音沉冷:“你少说两句话不会死。” 陈少北抬手,表示自己闭嘴。 看了看热烈的太阳,墨凌危抿唇:“虽然没去过她山里的新家,但也不是找不到。” 陈少北面色一顿:“茫茫大山,殿下打算怎么找?” 第五十三章 不得了了,宁宁快去看看奶奶 上次为了这个沈宁宁,差点把京城附近都掀过来了。 他俩真的只是救命的恩情吗? 怎么太子殿下对沈宁宁好像有执念一样。 墨凌危却只道:“我有自己的办法,先去办我们的事,等回来,我去找她。” 陈少北不敢阻拦,只得点点头。 车帘一晃,陈少北好像看见之前那个小厮的身影。 然而当他挑帘定睛看去。 街上行人来来回回,哪有小厮的影子? 他不由得在内心嘲笑自己。 快跟太子殿下一样了,总是眼花。 …… 沈宁宁确实没有去私塾。 因为早上她正要出发的时候,却发现黄夫子和郑夫子都等在狼山脚下。 “夫子~”小家伙打了一声招呼,带着狼狼们跑了过去。 这还是两个夫子第一次看见狼群,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黄夫子倒还算冷静,只嘴唇吓得打哆嗦,步子却是迈不动。 他们之前从县令爷那得知,沈宁宁养着一群狼。 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群毛发黑亮、体型强壮堪比熊的狼群出现时,他们还是打心里害怕! “别怕别怕!”沈宁宁挥动小手:“狼狼它们不伤人。” 她上前,将郑夫子扶了起来。 黑狼王就带着狼群停在小家伙的身后,站在林子里幽幽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郑夫子圆胖的脸上,带着心惊胆战。 “沈学子,你……你平时就是跟狼生活?” “是吖,狼狼它们一直在照顾我,夫子,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黄夫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告罪书。 “这是蓝家给的,蓝主簿死后,事情也查清楚了,那名书童主动承认,他收了蓝倩的好处诬陷你。” 那尊神像,也是蓝倩趁着沈宁宁不在房间里,偷偷放的。 黄夫子继续说:“蓝主簿和蓝倩死后,蓝家的族长将蓝倩的姨娘也打杀发卖了。”. “他们对你很是抱歉,就写了这封告罪书,请沈学子原谅。” “我们也都知道,沈学子你是被冤枉的。” 说白了,蓝家不想被蓝倩他们连累而已。 毕竟沈宁宁这件事,太子都出面了,想必是不好惹的。 小家伙看了看告罪书,也没接。 她只糯糯说:“蓝倩既然死啦,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不会再去追究咯。” 两个夫子对视一眼,皆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学子,天气愈发炎热了,所以私塾决定放半个月的假,这期间,就请沈学子在家温习之前学过的书籍吧。” 沈宁宁乖乖地应道:“夫子们也要注意避暑。” 天气太热了,就算住在山里,白天也受不住了。 大地的热气不断蒸烤,狼狼们都不好受。 小家伙想了想,她喊住了准备离开的两位夫子。 “夫子,我能跟着你们的马车走吗?我要进一趟城。” 两炷香后。 两位夫子专门把她送到了京城。 城门口,依旧盘踞着那些穷困潦倒的灾民们。 他们个个面黄肌瘦,京城里前阵子发粥赈灾,却是口多食寡。 眼见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京城干脆加强了守卫。 告别夫子,沈宁宁轻车熟路地去了药铺。 她就带了一点乌头来,约莫两斤。 打算卖了这一次,就半个月不来了,天气太热,她要在家里好好待着。 但去了药铺,却得知掌柜进宫了。 沈宁宁便将乌头留下来,并请伙计带话。 “这个账,你让药铺爷爷下次结给我叭,我要有半个月不能来啦。” 离开药铺以后,她直奔酒楼。 像上次一样,豪爽的拿出三十两,包了个雅间,点了一堆美味佳肴。 在等上菜的时候,小家伙留意到,雅间里多了一个纳凉的物件。 它有七个扇子,摆在小小的假山水盆里,随着假山的水流落下,扇叶缓缓转动,送来清凉的水风。 沈宁宁在七轮扇跟前站了一会,就觉得凉快不少。 如果在家里也放几个,一定很凉快! 店小二上菜时,小家伙便多嘴问了一句:“这个哪里买得到吖?” “木匠铺都有,小小姐喜欢的话,可以去看看。” 沈宁宁记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吃了一会就饱了。 还剩下七八个菜没有解决。 她通通放进仙境里存着。 马上天气越来越热,她也舍不得奶奶一直在厨房忙碌了。 干脆就把现成的装进去。 想到这里,沈宁宁又叫来店小二,额外多点了七八个菜。 那店小二惊得瞪大眼睛,目光向下,瞧着沈宁宁圆溜溜的小肚子。 “小小姐,您吃的下吗?” “吃得下吖,你只管上菜就是了,银子我有!”她说着,小手一拍。 一个银袋子又被放在了桌子上。 店小二连忙收了。 不一会饭菜上来,沈宁宁照旧将菜腾到仙境里。 桌上唯剩下一堆空盘子。 最后,迈着小步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酒楼。 吃饭一共花了七十两,平时要不了这些,奈何她这次点的实在太多了。 存银还剩下三百两左右。 她不犹豫,立刻去了木匠铺。 花费一百五十两,买了两个七轮扇。 之后,又去卖睡卧的店铺,买了几匹凉席。 将这些都放进仙境里以后,沈宁宁眼眸亮晶晶的,十分满意。 这个干旱的炎夏,她和奶奶可以好过点了! 可当小家伙经过缎子铺时,看见蓝蓝的冰蚕丝,顿时心动了。 如果能盖在身上,该有多么凉快吖! 然而一看价格,要二百两一匹! 银子不够,沈宁宁只能作罢。 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她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回家。 到了祥云村村口,小家伙下车,付了银子。 一扭头,却看见刘大嫂子喊着朝她跑来:“宁宁,你回来的正好,不得了了,你快去看看你奶奶吧!” 小家伙本来高兴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她有些惊慌:“奶奶怎么了?” 刘大嫂子道:“你奶奶以为你来村子了,就过来找你,没想到碰上了你那个畜生一样的叔,被他缠上了!” 沈宁宁飞一样的跑回村子里。 就见村口,秦大叔跪在地上,抱着秦奶奶的腿,哭的撕心裂肺的。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在外面受了好多苦,我也知道错了!” “从前都是汪桂红逼我做出那些事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娘,你就让我跟你和宁宁一起生活吧!” 他刚说完。 秦奶奶就毫不留情的扬起巴掌。 “啪”的一下,狠狠地扇了他一掌。 第五十四章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大叔震惊了。 他从小就是家里的独子,娘何曾舍得打骂过他?! “娘……” “你不要喊我娘,我没有你这种儿子!”秦奶奶怒骂。 她指着秦大叔:“汪桂红在的时候,你就听她的话,不孝顺我,还帮着欺负宁宁。” “现在她死了,杜员外接走了芳美,你倒是无依无靠,知道回家了。” “但我告诉你,秦胜,你对我和宁宁做的那些事,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往后你再敢来村子里,骚扰宁宁,欺负她,别看我老了,当年我杀猪的手法,都还记着呢,你要是不想也被我一片片杀了,就滚!” 秦胜快要吓死了。 他爹去世的早,全靠他娘杀猪养他。 印象里一向耳根软好说话的母亲,咋变成这样了? 秦奶奶见他一动不动,瞪着眼睛:“你不走是不是?!” 她环顾四周,看到墙角的镰刀,直接过去拿起来。 看样子是要大义灭亲。 傻眼的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去阻拦。 “秦奶奶,使不得!” “是啊,为了这么个孽子,闹出人命你就得进官府,可不值得!” 沈宁宁看见了,水眸泛着娇怒。 她扬声呼唤:“狼狼,过来撕坏人啦!” 众人只听得狼山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啸。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阵的野兽奔腾的嚎叫声传来。 不多时,狼群从村口冲进来! 那骇人的架势,让已经习惯了的村民们再次吓得面色惨白。 沈宁宁指着傻了的秦胜:“吃了他。” 先前她救下来的小白狼,猛然跃出狼群。 它的伤势大好,经过这么多天好吃好喝的饲养,四肢健瘦有力,毛发白润修长。 小白狼凶狠地张开嘴巴,朝秦大叔的喉咙咬去! 秦大叔倒是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猛地滚向一旁。奇快妏敩 小白狼抓了一个空,转头便追了上来。 秦大叔拼命地爬起来,朝前飞奔而去,嘴里还嚷嚷着:“吃人了!狼吃人了!” 见他跑出村子,头也不敢回。 沈宁宁这才糯糯喊道:“回来叭!” 吓唬一次就够了。 她也不是真的想让狼狼们吃人。 但对于秦大叔这样的,不吓唬到位,他下次还敢来。 村民们心惊胆战,个个拍着心口说吓人。 沈宁宁甜甜一笑:“你们不用怕,狼狼它们其实很和善的。” 狼群目光冰冷幽幽,除了听沈宁宁的话以外,它们还保持着绝对的野性。 这叫和善?村民们只能干笑点头。 秦奶奶走向沈宁宁,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宁宁,咱回家吧!” “好!”沈宁宁笑出一个可爱的梨涡。 她今天可买了好多好东西,正好回家给奶奶瞧瞧! 回到家。 沈宁宁立刻从仙境里拿出购买的物件。 秦奶奶看着两个大七轮扇,顿时惊讶地道:“宁宁,这个东西花了好多钱吧?” “不贵!”小人儿道。 她点了点仙境里的银子,花的只剩下一百二十两了。 抽空得好好赚钱去! 沈宁宁和秦奶奶一起,洗出两个废弃的缸子,抬到了室内俩人睡觉的地方。 她和奶奶的房间,一人一个。 灌满灵泉水以后,将七轮扇放进去。 秦奶奶手巧,在七轮扇的后面架了一个类似于更漏的装置。 随着水流开始潺潺缓慢流淌,稍微碰一下扇叶,便轻轻转动起来,带来舒爽的水风。 “哇~”沈宁宁趴在水缸边,闭着眼,红彤彤的小脸上写满了享受。 再铺上凉席和凉枕。 别提多舒服啦! 接下来的几天,沈宁宁过的有滋有味。 有了自动送风的七轮扇,她的屋子清凉舒适。 狼群们已经自觉地分成两批,一部分趴在沈宁宁这里,一部分在秦奶奶那边。 饶是外面的天气,热的将大地烤裂。 但沈宁宁和奶奶躲在家中,不仅晒不着,还有凉爽的水风。 小家伙吃着秦奶奶做的大碗凉面,将大块大块的卤牛肉放进小嘴里。 下午饿了,又有奶奶做的凉莲子羹喝。 到了晚上。 沈宁宁在仙境里收获一波枇杷树苗,累的浑身香汗淋漓。 她用灵泉水沐浴过后,躺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翘着小脚。 左手拿着一块豆沙包,吃的小脸蛋上黏糊糊的,右手还不忘摸着趴在旁边的黑狼王,享受毛茸茸的手感。 她舒舒服服地过了七八天。 直到这日中午,太阳毒辣地挂在空中。 沈宁宁正跟奶奶撒娇,说想吃肉沫鸡蛋糕。 却听到门口,狼群传来凶狠的恐吓声,似乎要吓退外来者。 沈宁宁立刻跑了出去。 “狼狼,谁来了?” 黑狼王朝着栓紧的大门低吼。 门外的气息,它似乎熟悉。 就在这时,沈宁宁听到连续的拍门声。 “沈宁宁。”一道清冷动听的嗓音传来。 小家伙愣了愣,才忽然反应过来。 “是哥哥!” 她猛地打开门扉,只见墨凌危热的俊面通红,剑眉之上,全是细汗。 他撑着门柱,薄唇微张,轻轻喘息。 那双凛冽的漆黑双眼,看向沈宁宁的时候,带着几分释然。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他切齿冷冷。 沈宁宁恍然想起来:“啊?对咯!我跟哥哥约好要在私塾见面……” 可是夫子来说放假,她就把跟墨凌危的约定抛之脑后。 也没想到他会顶着烈日翻山找来。 小家伙连忙拉住他的手:“哥哥进来坐叭,好好凉快凉快!” 狼三在小家伙身后探头探脑,看见墨凌危,忍不住低声嗷嗷两句。 这个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哥哥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吖!?”沈宁宁仰着水润的大眼睛望着他。 还主动递上自己的小帕子让墨凌危擦汗。 黑狼王见状,再次嗤哼一声。 墨凌危环顾整个宅邸的环境,薄眸中带着雪光般的清明。 她还真的在深山里找了个家。 而且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甚至脸好像都圆了一点。 “不难,我进山以后,发现有许多狼爪的印记,顺着印记最多的方向来了。”墨凌危淡淡道。 嗯,确实不难,他也就是天不亮就进山,走错路三次而已。 如果不是墨凌危懂得辨方向,恐怕他就要在大山里彻底迷路了。 “宁宁,是谁来了?”秦奶奶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里出来。 一看见墨凌危,秦奶奶顿时认了出来:“太……太子殿下?” 她连忙要请安。 墨凌危上前,顿将她扶住。 “秦老夫人免礼,上次得你精心照顾,我一直没有好好地感谢,最近无事,我来看看你们。” 秦奶奶笑的连连点头:“我们这儿不好找,太子殿下一定走的累了吧?” “宁宁,你招呼殿下坐,奶奶去准备饭菜,殿下中午留下来吃饭!” 沈宁宁点头,眼眸亮晶晶的,拉着墨凌危坐到了檐下的阴凉处。 “哥哥,你等着我,我给你拿清凉的酸梅汤去!” 她说着,转身哒哒跑向后院。 看着小人儿的身影,墨凌危拿她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随后一抬眼,就见黑狼王像个家里的男长辈一样,冷冷地盯着他的方向。 墨凌危微微眯眸,紧接着,他将沈宁宁的帕子,揣进了怀中。 果不其然,黑狼王露出恼怒的表情。 第五十五章 说好了,我来找你,别乱跑 清凉可口的酸梅汤,酸甜酸甜的。 秦奶奶倒在了罐子里,让沈宁宁放在灵泉的荷花池中泡着。 这样,不一会拿出来,就像是冰镇过一样的清凉可口了。 沈宁宁给墨凌危倒了一大碗。 他喝下去后,果然觉得凉爽不少,驱散了奔走一上午的热意。 “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山中有好几处溪流清河,是你的泉水?”墨凌危看着身边的小人儿问。 沈宁宁点头:“是吖,山里太干了,动物们喝不到水,就会跑来找我,太不安全了。” 墨凌危端着喝空的碗,轻轻地点了点头。 幸好有她放的泉水。 早上他漫山遍野找沈宁宁的时候,带来的水囊喝光,差点渴到暴毙。 沈宁宁又道:“哥哥你等等,我给你再拿点荷花酪去,我奶奶做的可好吃啦!” 她走后,墨凌危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汤。 眼瞧着他要坐回原位,趴在旁边的狼三悄悄伸出一只爪子。 把他的凳子一推! 墨凌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酸梅汤刹那间洒落胸前的白龙绣纹衣襟中! 狼三嗤嗤地发出哼哼声,不远处趴在阴影下乘凉的狼群们,像是人一样龇牙,好像在偷笑一样。 “你!”墨凌危站起身,盯着脚下的狼三。 狼三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刚刚那件坏事可跟它没关系! 它就是伸懒腰的无辜小狼罢了! 就在这时,沈宁宁端着一盘荷花酪回来。 看见墨凌危胸前一团湿濡,在白色的衣料下衬托的十分明显。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摔跤啦?” 墨凌危正想指认这群狼使坏。 然而他一抬头,却发现这些狼个个闭上眼,好像正在睡大觉一样。 只有黑狼王悠闲慵懒地舔了舔狼爪。 墨凌危眯眸。 这群狼跟他玩腹黑是吧? 他低头看着沈宁宁:“一不小心洒了,我可能要在你这待久一点了。” 本来是想告诉她那件事就走。 但现在墨凌危改变主意了。 狼群顿时发出小小的嗷叫声,仿佛有些气急败坏。 沈宁宁一听,当即高兴地点头:“好吖!哥哥你脱下来,我让奶奶帮你洗干净叭!” “不用,我自己来。”他利落地将外袍和里衣脱下。 日光下,少年坚实的上身犹如白玉一样,闪烁着强而有力的光辉。 漂亮的锁骨和流畅的肌理,充满了蓬勃的少年气。 墨凌危还穿着裤子和黑靴,但是他没忘记从衣服里,摸出沈宁宁的帕子,拿去一旁的流动泉水下,一起洗了个干净。 最后,在沈宁宁的帮助下,他将衣服和帕子一起晾在绳子上。 两人重新坐下廊下的椅子中,感受着山风吹拂。 墨凌危望着沈宁宁娇圆的脸蛋,说了他这次真正的来意。 “其实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之前你拜托我查你的身世,我差不多有线索了。” 小家伙听言,登时坐直了身子,乌黑的水眸里写满了欣喜若狂。 “真的?哥哥,你找到我爹爹娘亲啦!?” “没有,但是我派人调查,得知渔安县有一个稳婆,曾给一户沈姓人家接生,是个女婴,如果能找到她,跟她确认细节,说不定就能找到你的父母。” 种种线索,都对上了! 沈宁宁喜形于色!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这个稳婆,问清楚?”小家伙问。 墨凌危点点头:“你愿意的话,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为此,他已经将别的事情都推了。 沈宁宁果断答应:“好!太好啦!” 小家伙扑过去,狂喜之下抱住墨凌危的两手。 “哥哥太好了!如果能帮我找到爹爹和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哒!” 望着沈宁宁水润漂亮眼眉中的高兴,墨凌危视线往下,看见她两只小手捧着他一只手掌。 她的手太小了,白嫩纤纤,指根微微圆胖。 像水萝卜似的。 墨凌危轻咳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 “你帮过我,所以我回报你,应该的。” 狼群瞪着他和沈宁宁的手,眼神都快要喷火了一样。 它们的娇娇宁宁小宝贝,怎么就被这个男的拉着不放呢! 不一会,秦奶奶就准备好了中午的菜肴。 蘑菇猪肉的汤包,皮薄薄的,咬一口汤汁喷香肆意流淌。 又配着粉蒸排骨、香卤豆腐、酥炸鱼肉片、凉拌红油鸡丝! 秦奶奶还单独准备了一碗清炖山药鸭子汤。 望着如此丰盛的菜式,墨凌危顿了顿:“秦老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多吃点!”秦奶奶笑呵呵的。 沈宁宁已经小手捧碗,开始干饭了! 秦奶奶热情至极,不断给墨凌危夹菜。 狼群趴在旁边,每个都啃着一块肉多饱满的大棒骨。 看着如此和谐的氛围,墨凌危心头一动。 他忽然明白自己一定要找到沈宁宁那股执念是什么了。 之前养伤的时候,沈宁宁给他的感觉,太过于安稳。 哪怕身为太子,却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可是跟沈宁宁生活在山里的时光,可以让他暂时卸下沉重的包袱,忘记皇权争斗的诡谲和残忍。 他这样想着,全然沉浸在思绪里。 那样深邃漆黑,带着淡淡温和的目光,一直望着沈宁宁的方向。 最后小家伙都发现了。 她看了看墨凌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大鸭腿。 沈宁宁想了想,还是默默地将鸭腿夹起来,放到了墨凌危碗中。 忍痛割“爱”! 墨凌危一愣,回过神来。 小家伙声音糯糯,大眼睛扑扇:“哥哥你想吃就吃叭,不要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好可怜。” 墨凌危:…… 她以为他垂涎于她碗里的鸭腿!? 秦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家里还有许多,太子殿下下次来,我再做!” 墨凌危黑着脸,把鸭腿夹了回去。 “你吃,不用给我。”他哪儿是馋鸭腿! 饱餐一顿后,墨凌危又主动帮秦奶奶劈柴。 垒了半面墙那么多。 把秦奶奶高兴地,直夸墨凌危人好。 直到夕阳西下,墨凌危的衣服也晒干了,他换上以后,眉宇恢复寻常的矜贵冷然。 秦奶奶提了一兜子橙子让他带回去。 墨凌危却拒绝了。 “并非不想收,而是身边耳目众多,怕有人追查橙子,来打扰你们。” 他解释后,秦奶奶也没有再坚持给。 沈宁宁将他送到门口,墨凌危看着小家伙。 他语气凉凉:“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在狼山下等你。” “这次你别乱跑,也别忘记,我一定会来。” 沈宁宁小脑袋点了点:“知道啦!” 她哪有乱跑!不都一直是乖乖得吗? 如此,墨凌危才放心地离去,也不让沈宁宁陪着他下山。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奶奶怔怔呢喃:“也不像是传说里那样啊……” 沈宁宁抬起水眸:“奶奶,什么传说?” 秦奶奶回过神,笑着关上门:“没什么,宁宁,狼四吃多了,你把它带过来,奶奶给它揉揉肚子。” 次日。 天不亮。 墨凌危的车驾,就等在了狼山下。 第五十六章 如果她是被抛弃的呢? 陈少北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困的快睡着了。 墨凌危却精神奕奕。 朱红蟒袍,更显得他剑眉漆目乌黑摄人。 好几次,墨凌危挑帘,看向晨光下的茫茫大山。 沈宁宁不会再忘了吧? 陈少北忍不住睁眼提醒:“殿下,现在才五更天,就算沈小姑娘没忘,也起不来这么早。” 墨凌危放下帘子,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陈少北闭紧嘴巴。 他就是太喜欢说大实话了。 墨凌危其实也没打算来这么早。 但是他昨晚回宫,却想起来,自己没和沈宁宁约定具体的时间。 他若是来晚了,这小家伙,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他吗? 到时候又去了别的地方,他追在身后找,还不知要找几日! 索性,天不亮就拽着陈少北来了。 这会儿,不止是他们在等,墨凌危带来的两队太子近卫也骑着马,静立晨光中等待。 祥云村里有起得早的村民们,起来翻土给枇杷种浇水。 一眼就看见狼山脚下那一队队近卫。 刘大嫂子抱着一盆衣服出来:“又是来找宁宁的吧?要真是太子的人,那咱们宁宁以后可就不止富贵了,说不好,是要做皇妃的呀!” 跟她一起洗衣裳的,是邓富贵他娘。 她不高兴地看了一眼村子外。 “你就会胡说,”富贵他娘道:“太子是什么身份?宁宁再有本事,那俩人也天差地别!” 沈宁宁只适合嫁她家邓富贵这种小子啊! 刘大嫂子觑了她一眼:“你急个啥?宁宁要是真嫁入高门,对咱们村来说不也是好事吗?那可是山里头飞出凤凰啊!” 好事个屁!就会做梦! 在她看来,沈宁宁嫁给她家邓富贵,那都算是高嫁了。 怎么可能还会嫁太子? 邓富贵他娘冷着脸,一语不发。 又等了半个时辰。 沈宁宁的小身影,就出现在了林子里。 墨凌危恰好挑帘看见,登时下了马车。 陈少北被惊醒,也连忙跟了下去。 今日,沈宁宁穿着宝蓝色的裙子,头戴同色的一朵绢花。 更显得乌发白肤,圆圆的小脸,水眸盈盈灵动极了。 她身后的黑狼王,叼着一个食盒。 “哥哥!”小家伙跑到墨凌危面前:“你来的可真早!” 她以为自己提前很多了,秦奶奶怕她忘记,早晨专门来喊她起床。 没想到,小人儿下山,却见墨凌危已经等在此了。 “就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不早。”他说。 一旁的陈少北侧头看了墨凌危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殿下的嘴这么硬? 沈宁宁从黑狼王那接过食盒:“奶奶知道我们今天要出门,特地为我们路上准备的吃哒!” 墨凌危颔首,帮她提上放进马车里。 陈少北便拱手,对沈宁宁道:“沈小姑娘好,在下陈少北,镇南将军之子。” “上次你去我们家,家仆不知情,多有得罪,太子殿下已严惩过他了,还请沈小姑娘见谅。” 沈宁宁圆眸亮晶晶的:“没关系,也是我不好,弄丢了哥哥给我的玉,北哥哥不用放在心里,我已经忘啦!” 墨凌危面上神色一顿。 北哥哥?! 他看向陈少北,后者只是觉得有些别扭,但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三人一行,近卫开道,乘马车前往渔安县。 路上,陈少北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沈宁宁。 白嫩娇小,眼神灵动活泼,长得漂亮精致。 也不怪太子当日会把白瓷鱼缸看错。 在如此灾年,寻常人家还能将她养的如此白嫩圆润,难得特别。奇快妏敩 陈少北正看着,忽然察觉到一双冰冷的视线。 他微微侧首,和墨凌危对视上。 陈少北轻咳一声,收回了目光。 太子真小气,多看两眼,也要怪罪? 随后,墨凌危才一直关注着沈宁宁。 他发现,小家伙有些沉默。 她始终看着窗外过路的景色,小手紧紧地捏着膝盖。 圆圆的小脸上虽然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但墨凌危看出了她的忐忑。 他主动出声,淡淡安慰:“只是去问一问,这个稳婆,不一定就是接生你的人。” 墨凌危这么说,也有原因。 不怕稳婆不是他们要找的,就怕沈宁宁是专门被抛弃的。 否则,真的丢了女儿的家庭,怎么会不报官,一点痕迹都没有? 倘若她是被遗弃的,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提前给她做好心理建设。 沈宁宁却回过神,白瓷脸蛋上露出笑容。 “我只是有些紧张,”她两只小手搓了搓:“这是我第一次得知有关于自己身世的消息。” 她觉得是离爹爹娘亲最近的一次。 陈少北有些心疼她的遭遇,不由道:“你一定会心想事成,尽早找到父母的。” 沈宁宁果断甜甜一笑,梨涡浅浅:“谢谢北哥哥!” 墨凌危脸都黑了。 又是北哥哥? 马车直奔渔安县乾化大街。 在一户民宅前停下,两名近卫上前叩门,说明来意。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得知情况后,连忙道:“请进,之前县令大人已经派人来知会过了。” 沈宁宁站在门口,有些紧张。 墨凌危走到她身旁,伸出手道:“牵着我,别怕。” 小家伙仰眸看着他,随后果断抓住了他的指尖。 见他俩一起进去,陈少北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但想了想,他还是跟着进了院子。 沈宁宁本以为能见到稳婆本人。 但没想到,只看见了一个牌位。 中年男人抱着牌位,叹气:“你们找我的时候,我没来得及说明,我母亲已于半年前得了暑热,过世了。” 沈宁宁圆眸微怔,鲜活的灵动,刹那间褪去。 “那……” 墨凌危反手握住沈宁宁的小手,示意她别慌。 他沉声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男人忙说:“四年前,我母亲在京城的飞花巷子里,给一个贵妇人接生,就是个女婴。” “当时夫妇俩应该是很高兴,不过后来我母亲回来却说,生孩子的那位贵妇人,应该……是个外室。” 沈宁宁不解:“什么是外室?” 墨凌危抿唇,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想了想,才说:“没有名分的妻子。” 男人叹气:“因为宅子是新买的,除了两三个仆从,就没有别人了。” “后来她去结银子的时候,听府里的下人说,女婴被送走了。” “我母亲没有再看见那对夫妻,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沈宁宁圆眸一震,须臾浮现隐隐泪光。 也就是说,她可能是被抛弃的。 爹爹和娘亲,将她生下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不要她呢? 正当沈宁宁难受的时候。 男人道:“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母亲去给这个贵妇人接生的那晚,下了好大的雨!” 墨凌危和陈少北同时怔忪。 是那夜? 第五十七章 不许叫他北哥哥!喊他无名氏 国师曾说,天生福女,会解旱灾,带来祥瑞。 而福女出生的那晚,就有倾盆大雨。 沈宁宁的生辰,恰好对应了那夜。 墨凌危薄眸倏而幽深。 他望着小家伙圆白的侧颜,陷入沉思。 国师预言的那夜大雨,他所划定的京城范围内,共有两名女婴降生。 有一户人家的女儿生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就死了。 而另外一户,则是魏家的小女儿,魏大人更是凭着这一位福女女儿不断升迁,如今身为尚书,位高权重。 他的女儿,也是如今福女名号最响亮的那位。 可这几年过去,所谓的福女,并没有带来几场雨。 甚至有一次她出门求雨,却让太阳更加热烈照耀。 引起了百姓们的猜疑和不满。 从那以后,魏家就谎称小女儿生了病,不怎么让她出门了。 如果沈宁宁也是那夜出生的,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这时,沈宁宁已经调节好情绪。 她圆白可怜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抹黯然失望。 但依旧保持着礼貌,声音软糯地说:“谢谢叔叔,我知道啦。” 一行人离开民宅。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墨凌危安慰沈宁宁道:“他毕竟不是稳婆本人,说的话或许不能当真。” 陈少北也说:“还是再多方面查问吧,应该会有更准确的线索。” 然而沈宁宁已经重新鼓起信心,眼眸晶润水亮。 “我们已经有线索啦!刚刚那个叔叔不是说了,京城的飞花巷子吗?我可以去那儿问问。” “我不相信爹爹娘亲不想要我了,就算是抛弃了我,也是不得已的理由。” 否则,他们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放那个如意? 沈宁宁确信自己一定是被爱的孩子,而不是被遗弃的。 就算是,爹爹和娘亲也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但她先要找到他们,亲耳听见才相信。 见她这么快就重拾希望,陈少北和墨凌危皆跟着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去飞花巷子,查个清楚。”墨凌危一声令下,马车直奔京城的方向。 他们走后,拐角处,六皇子的暗卫,悄然走了出来。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转而敲响了民宅的门。 男人重新开门,疑惑:“你是……?” 暗卫直接拿出一锭金子,冷冷开口:“刚刚他们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 去飞花巷子之前,天色已经晌午过半。 三人都没用饭。 陈少北提议,他请客做东,可以去酒楼里用一顿。 但沈宁宁忙道:“我带了吃的出来哒!” 说着,她就在马车上打开了食盒。 秦奶奶做的美食,顿时飘香出来。 凉了一点,但不影响口感。 凉拌的灯笼牛肉丝、浇肉卤子拌饭、爆炒藕丝和素烩龙须菜。 怕他们渴,秦奶奶还准备了金银花凉茶。 泉水浸泡,入口甘甜。 沈宁宁将带来的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就递给墨凌危。 随后他俩捧起饭碗,就开始大快朵颐。 唯有陈少北吃惊地看着墨凌危。 太子殿下不是从来不在外面用膳的吗? 谁不知道墨凌危难伺候,素来喜欢挑三拣四? 可看现在墨凌危这个拿起就吃的样子,跟陈少北印象里那个矜贵躁郁的太子,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北哥哥,你怎么不吃,是没有胃口吗?”沈宁宁见陈少北不动筷子,还主动关心询问。 墨凌危声调清冷地说:“不用管他,让他饿着。” 陈少北见他俩吃的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顿饱餐。 赶到京城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到了飞花巷子,找到稳婆儿子所说的那座宅邸。 陈少北上前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宅子在四年里,已经换过两任主人了。 “现在的下人们也不清楚过去的事,不过那个老管家在这儿待的时间久。” “他说,最开始的那个屋主没有露面,直接委托下人将宅子低价卖了,也没听说他家丢孩子的事。” 陈少北将自己打听到的说完,沈宁宁还是不可控制地垂下了长睫。 她有些伤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却断在了这里。 墨凌危见状,淡淡道:“不用急,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有办法查得到,只是时间问题。” 小家伙努力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谢谢哥哥,我们先回家叭。”她想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墨凌危颔首,让陈少北上了马车,两人送她归家。 等到了狼山下的时候,沈宁宁情绪好多了。 她下了车,糯糯说:“我不会放弃哒!因为我还小,可以找好多好多年,直到找到爹爹娘亲为止!” 墨凌危轻轻扬眉:“只要你不放弃,我会一直帮你。” 沈宁宁说了谢谢,随后高兴地挥手:“哥哥,北哥哥,再见!” 墨凌危眉心一跳:“站住。” 他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小家伙。 沈宁宁回眸:“怎么了?” 墨凌危眼底幽幽:“叫什么北哥哥?你不能这么喊,直接叫他少北就可以了。” 陈少北:…… 沈宁宁感到莫名地眨了眨长睫。 是她那么喊不礼貌吗? “好叭……少北……再见。” 怎么好像叫的更亲密了? “等等。”墨凌危又改主意了。 他眯起凉眸:“似乎这么喊也不妥,你干脆叫他陈少北,直呼全名吧。” 陈少北额头青筋一跳:“殿下,我觉得这样不合规矩。” 他堂堂一个少将军,怎么没点地位? 墨凌危也不看他,淡然道:“你觉得不重要,我觉得就够了。” 陈少北:…… 沈宁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重新说了一次:“哥哥,陈少北,再见……” 她说完,生怕墨凌危再将她拽住重来。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转身就跑,像一颗白莹莹的在逃小珍珠! 窜进林子里,一会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陈少北盯着身旁的墨凌危。 却见少年皱着眉,挂着佛珠的左手,正按着眉骨的位置。 他冷声喃喃:“怎么听起来还是不对劲?” 哥哥和陈少北,很容易连在一起。 陈少北在旁边听见,嘴角抽搐。 “殿下如果怎么都不满意,不如以后让沈小姑娘喊我无名氏好了?” “也行。” 陈少北没想到,他一句反话,居然让墨凌危果断点头。 他陪着他俩跑了一整天,都没去练武,就配做一个无名氏吗! 陈少北默默闭上眼,感到心累。 回到家的沈宁宁,马上跟秦奶奶分享了今天的经过。 秦奶奶听后,除了沉默,就是叹气。 末了,她摸着沈宁宁的头发说:“宁宁,咱们慢慢找,不急,好事不怕晚。” 小家伙仰着水眸,脸蛋被太阳亲吻的红扑扑的。 她点头,声线糯糯:“奶奶,我知道哒,慢慢来,说不定爹爹娘亲也正在到处找我呢!” 时值黄昏,秦奶奶让小家伙先去洗个澡,她则去做晚膳。 然而,等沈宁宁回到自己的房间。 发现黑狼王坐在屋子里不满地低吼。 小家伙往桌子上一看,之前她救下的小猴子,又来了! “吱吱!”小猴子一看见沈宁宁,高兴地不得了,立刻跑上前,将手里拿着的一块绿宝石递给她。 沈宁宁小脸惊讶:“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吖!?” 小猴子还不会回答,吱吱乱叫,指着窗外。 当沈宁宁走到窗边,却见窗外不远处的大树上,爬着数十只小猴! 每个猴的手里,都抓着一块珍宝,不是戒指,就是宝钗,要么是宝石。 沈宁宁大为吃惊,粉唇张圆:“你们……” 小猴子爬上窗台,得意地吱吱蹦跳。 这都是它的猴亲戚猴朋友,全部拿东西来跟沈宁宁换吃的了! 它们可是很讲规矩的! 黑狼王不满地狼嚎。 这群臭猴子,赖上它家小宁宁了? 猴儿们排着队,将珍珠宝石放在了沈宁宁桌子上。 小家伙拿起其中一枚戒指看了看,上面竟然还带着一缕暗红色。 黑狼王在旁边嗷呜两声。 它说这是血迹! 沈宁宁这次没有收。 她抿唇粉唇,严肃问:“小猴子,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吖?” 小猴子听懂了一样,它跳上窗台,指着西北方向,吱吱大叫。 第五十八章 有人要借走狼狼耍威风? 西北方向? 沈宁宁不知道那是哪儿。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边处于更加茂密复杂的深山里。 肯定不会有人家,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多东西,都能被小猴子们顺利地偷来。 小猴儿看见沈宁宁皱着可爱的眉毛思索。 它还不住地吱吱叫,仿佛想说明白前因后果,奈何小家伙听不懂它的话。 最终,沈宁宁拖出来一个空箱子。 她指着道:“你们把东西都放进来,然后狼狼,给小猴子们挨个发果果。” “不过,下次不能再给我这些啦,我不能要。” 这些东西,她得收起来,到时候看见王捕头,交到他手上去。 毕竟万一是小猴子们偷的东西呢? 小猴儿们高兴地点头。 排着队领走了红果果。 这次沈宁宁十分大方,还分享了她仙境里种出来的花生。 猴子们个个眼睛放光,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作揖手势,对着沈宁宁前后作揖。 “噗……”小家伙被逗乐,笑声清脆。 次日。 沈宁宁用自己的马车运了一桶桶灵泉水,去了祥云村。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地,打算先用灵泉好好灌溉。 刘大伯和另外一个大叔,勤快地将水桶拿下来。 “宁宁,你家的地都开垦好了。” “刘大伯辛苦啦!我这儿有两提鸡蛋,你和大叔分一分,拿回家吃!” 两人顿时对小家伙道谢,也没推辞,接了鸡蛋。 沈宁宁本来也给邓富贵带了点,感谢他上次请自己吃枇杷糖。 但她环顾一圈,从村民那得知,邓富贵今天跟着他娘走亲戚去了。 小家伙只好作罢,拿起一兜子橙子、红果和花生白米,就去探望陈婆婆。 上次听说她儿子回来了,沈宁宁一直没机会当面跟她说上话。 到了陈婆婆门前,却见院门紧锁。 小家伙感到一丝狐疑。 之前跟陈婆婆还是对门的时候,她就喜欢敞着门。 这会儿锁起来了,难道是不在家? “陈婆婆,我是宁宁,你在家吗?我带了点东西,来看看你。”小人儿拍了拍门栓。 里面没有动静。 但黑狼王听了一会,却嚎叫了一声。 它说有人。 过一会,门内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宁宁来了……”陈婆婆的嗓音有些沙哑。 门一开,沈宁宁就瞧见她,头发大半花白,脸色也跟着憔悴不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小家伙愣了愣,旋即回过神,递上自己带来的食物。 “陈婆婆,给,这些吃的,是我给你拿的。” “呀……宁宁,你真有心了,谢谢你。”陈婆婆伸出手接过来。 沈宁宁却瞧见,她手背上,有两个戳破的大泡,都能看见肉了。 还不等仔细看,陈婆婆已经缩回了手。 “宁宁,家里乱,我就不留你进来喝水做客了。”陈婆婆笑的很勉强。 小家伙倒是不在意这个。 她只狐疑地看了看她身后。 只见黑洞洞的屋门后,仿佛藏着什么。 桌子上还放着药碗。 沈宁宁收回目光,她糯糯道:“没事的婆婆,现在村子里都在垦地,准备种枇杷树。” “我打算也给你家四棵,如果陈大哥哥回来了,你可以让他帮你,有什么缺的,你来找我就好啦!” 陈婆婆千恩万谢,也没有多啰嗦,就将门关上了。 反常,太反常了。 对沈宁宁来说,陈婆婆一向热心。 哪怕之前秦大婶那么嚣张跋扈,陈婆婆为了维护她,都会跟秦大婶吵上几句。 她带着狼群准备回家。 在出村的路上,碰到了刚坐牛车回来的邓富贵和他娘。 “哎哟!宁宁啊!”邓大婶连忙下车。 “小狼姐!”邓富贵跑过来,主动递过来一个肉包子:“我外祖做的,你尝尝!” 他外祖家是开包子铺的。 沈宁宁摆摆小手:“我刚刚吃饱啦,对了富贵,谢谢你上次请我吃糖,我给你带了回礼。” 她说着,让狼三将那袋子鸡蛋叼了过来。 邓大婶顿时喜笑颜开:“宁宁啊,你真是懂事,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邓富贵却有点生气地看了他娘一眼。 他平时在沈宁宁面前,大方好客,他娘二话不说收了鸡蛋,显得怪小气的! 邓大婶催促邓富贵去他家地里看看。 邓富贵不想走:“我送小狼姐出村。” 邓大婶却推了他一巴掌:“我有事跟宁宁说,你走你的,这孩子,真没眼力见!” 邓富贵撇撇嘴,不甘心地走了。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大眼睛:“邓婶婶,有什么事吗?” 邓大婶搓手笑说:“宁宁,你看,平时我们也给你帮了这么多忙,而且又是乡亲邻里,婶子有个事求你。” “我这次回娘家,跟我家人亲戚,可都夸了你,我说你小小年纪,不仅驾驭得了狼群,还得了不少贵人的青睐,又给我们银子还给我们白面吃,他们都啧啧羡慕!”. “明日我爹娘一家就要来村子做客,你看,你能不能带着狼群,给我们家壮壮声势,顺便让他们瞧瞧太子给你赏赐的那些东西,也让他们开开眼?” 黑狼王首先露出了不悦的眼神。 沈宁宁听后,更是道:“邓婶婶,我答应不了你。” “为什么呀?你也就是抬个手的功夫,又不要你的钱!”邓大婶拔高声调,表示不解。 再说了,她牛皮可是吹出去了! 她嫁给了村长的儿子,跟娘家的几个姐妹比起来,她自觉高人一等。 也放话了,那沈宁宁以后可是要给她做儿媳妇的。 原本以为好说话的小人儿,却拒绝的这么干脆。 让邓大婶怎么甘心? 沈宁宁声音糯糯地解释:“狼狼它们是我的家人,又不是耍猴哒。” “而且哥哥给的那些东西,已经锁起来了,不方便拿出来,太折腾咯。” 她说的是实话。 小家伙可不想再在仙境里来回搬运出来,那可太累了。 邓大婶却变了脸色。 “宁宁,这事又不难,你可别忘了,之前秦芳美他们回来闹的时候,都是我公公吆喝着人,帮你把他们赶跑了!难道,你不记着这份恩情?” 沈宁宁水眸漾起墨色。 她字字清晰地反驳:“婶婶误会了叭?我和村长爷爷有约在先。” “我买了房子,画了契,他做了保证会帮我赶走要霸占我村屋的人,那个村屋我付了钱,可不是白得的。” 与其说是恩情,不如说是交易。 第五十九章 可疑之人 说完了,沈宁宁就骑上黑狼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邓婶子追了两步。 没想到,狼群一回头,那森冷的表情,吓得她顿住脚步。 不敢再上前了。 这群野兽,威慑力骇人! 看着沈宁宁远走的背影,邓婶子低声骂道—— “这孩子,我看是飘了,白眼狼!” 第二天。 沈宁宁没有去村子里。 她在仙境里忙着耕耘自己肥沃的土壤。 除了枇杷树,她又种了好多果子出来,把方方块块的土地占得满当当的。 各种品种都有,荔枝、西瓜、雪梨、石榴。 她的种子通常都是埋入土壤里不久,淋过一场仙境里的灵雨,就会发出柔嫩的绿芽。 小家伙忙活了一整天。 饿了的时候,就去旁边的厨房大殿里,随便拿一碗鲜肉馄饨吃了。 她捧着碗,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一片地。 天上的灵雨正痛痛快快地灌溉着。 扑面而来的湿雨气息,让沈宁宁不由得托腮观赏。 她眨了眨圆润漂亮的眼眸,嘟囔说:“如果外面的天上也能下雨就好了,大家就不会那么热啦!” 小家伙不知道的是,随着她说完这句话,狼山上的天空,陡然飘来一片乌云笼罩。 黑狼王睡梦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但不一会,这个乌云就被风吹散了。 蝉鸣依旧热烈,太阳烤的热浪蒸腾,就连吹来的风都像是带着火似的。 与此同时,皇宫中。 陈少北一脸严肃地进了紫宸宫。 墨凌危正在看密报。 “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原本支持您的兵部尚书,忽然暗中与丽妃背后的魏尚书交好,恐怕是要倒戈了。”陈少北拧眉说。 皇上有十几个儿子。 但是最为出色的,是嫡出的太子墨凌危,和六皇子墨长恭。 太子身上有不好的传说,不得臣心。 可墨长恭才能兼备,他的生母丽妃又得盛宠。 所以六皇子的暗中支持者最多。 但自从墨长恭被墨凌危挑断手脚筋,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不少臣子的支持。 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是无缘帝位的。 可没想到,最近六皇子的名声又好了起来,不少大臣暗中投靠。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祭祀那天的那场大雨。 陈少北皱眉道:“他们都说,那天下雨,是因为魏尚书的小女儿出门了,她诚心求雨,才让老天降下甘霖。” 而魏尚书,是丽妃的兄长。 墨凌危扔下暗报,冷笑:“一派胡言。” 分明就是人为造势,这群人还真以为魏家独得上天厚爱? 陈少北诚实说:“皇上虽对殿下多有偏爱和纵容,但朝中您的党羽太少,也实在不利。” 就看墨凌危想怎么处置这个兵部尚书了。 短暂的沉吟过后。 墨凌危问:“兵部一向是尚书和侍郎互相牵制,兵部侍郎去哪儿了?” “兵部尚书强势,侍郎屡屡被罚,前几日刚被弹劾纵马伤人,皇上罚其罢官了。” 这分明是兵部尚书在清除异己,好让整个兵部都被他掌控在手中。 “那就再辅佐一个侍郎上去,用我们自己人。”墨凌危冷道。 陈少北顿了顿:“殿下,如今您手底下,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子的人,都身处朝中重要的位置。 牵一发动全身,挪谁都不合适。 墨凌危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依靠,他只能靠自己筹谋。 听到这里,他烦躁地拿起那串佛珠拨玩。 “没有人,就去培养,一年或是三年,我等得起。”墨凌危眉宇疏冽。 陈少北只得拱手:“是。” * 祥云村来了一群捕快。 王捕头带着人来的,恰好沈宁宁来村子里瞧自家的地。 “沈小姐,”王捕头拱手:“我们来这边彻查,村中没有进什么可疑之人吧?” “最近盗匪猖獗,四处横窜,周围的不少村子都遭了祸事,你们倘若看见了可疑之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直接报官。” 沈宁宁点了点头:“好哒,村子里没有什么事,捕头叔叔放心叭!” 王捕头笑了:“有狼群在,想必普通的宵小贼子也不敢来犯。” 他们走后。 沈宁宁提着一兜子荔枝、鸡蛋,又去了陈婆婆家。 这次,敲门许久,陈婆婆也没有来开。 想必是出门了。 沈宁宁没有多想,将吃的挂在她家门上。 随后,她才又带着狼群,去看望疯书生。 而远处抱着一盆衣服回来的邓大婶看见这幕,心里酸溜溜的。 她嘟囔不满:“叫她领着狼群来撑个腰,就推三阻四。” “给这陈婆婆两母子东西倒是勤快……”邓大婶说着,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紧张地目光,滴溜溜地看向四周。 见没有人注意她,邓大婶便上前,悄悄地拿下那兜子吃的。 反正沈宁宁那么慷慨,她拿一点有什么的? 这会,邓大婶全然忘记了刘大嫂子的叮嘱。 然而,她刚把兜子拿下来,门扉忽然被打开! 一个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青年男人,冷飕飕地盯着她。 邓大婶吓了一跳:“你……你谁啊!” 男人不回答,只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兜子,随后伸出大手,一把抓了过去。 “不准偷东西。”他说罢,猛地关上了门扉。 邓大婶惊魂未定。 刚刚那个男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黑梭梭的衣裳,捂得那么紧! 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且伸出来的那只手上,还有好多刀疤的伤痕。 她想起之前秦大婶还在的时候,说陈婆婆的闲话,秦大婶从她姐夫那得知,陈婆婆的儿子在边疆犯了事,被赶回来了! 就算是陈婆婆的儿子,为啥这么见不得人? 邓大婶回过神来:“不得了了,村子里来了外人,还奇奇怪怪的,可得跟捕快说一声!” 她匆匆跑出村子。 当天晚上。 沈宁宁从仙境里出来。 她在里面整理了墨凌危给的赏赐。 从那些漂亮的缎子中发现了冰蚕丝! 原来不用买,哥哥早就送给她了。 小家伙抱着布匹出来,秦奶奶已经睡着了。 缎子很多,她爬上凳子,拿剪子给自己裁了一块,当成披肩一样搭在身上。 狼群趴在她脚下,小人儿披着冰蚕丝,像仙女儿一样转圈圈,笑的咯咯的。 最后她自己玩累了,也没忘记裁下一块,铺在地上给狼狼们轮流睡。 天气越来越热了,长毛动物们很受罪。 就在这时。 今晚巡逻的狼走到门口,低低地吼叫两声。 昏昏欲睡的黑狼王立刻直起身,眼中一片清明。 “狼狼?怎么了?”小家伙问。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回答。 林子里竟然有人跑过来了!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当即翻身坐在黑狼王背上。 “走,咱们出去瞧瞧,这人是好是坏!” 留下一部分狼看家,黑狼王就带着小家伙,直奔宅子外。 跑出一里地。 夜色浓密,大山中不见灯火,一片漆黑。 但,借着交错的月光,沈宁宁还是看见了爬在树上的人。奇快妏敩 几只狼围在树下,嗷呜低吼。 树上的男人身形稳稳,一动不动。 沈宁宁的出现,让他愣了愣。 小家伙抬头,看着他:“你是谁?这么晚了,在树上干什么?” 附近的村民们都怕狼,也轻易不上狼山。 而这个人大晚上的上山爬树? 男人迟疑了片刻,才用沙沙的嗓音说:“我叫陈冶,是陈婆婆的儿子。” “邓大婶叫了捕快来抓我,所以我才进山躲避一下。” 沈宁宁吃惊地睁圆了水眸,骑在狼背上问:“你难道是盗匪吗?” “不是。” “那你怕什么,捕快只抓坏人!” 陈冶顿了顿,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 “我得了疫病,不能被发现。” 借着月色,沈宁宁看见,他胳膊上,竟有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水泡! 第六十章 那是我儿子!不是匪贼! 这可把沈宁宁吓了一跳。 她想了一下,抬起水眸:“是痘痘瘟疫?” 陈冶沉重地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在外行军时,我埋过两个死人,就开始起水泡了。” 小家伙沉默了。 她长长的睫微垂,盖住了圆溜溜的黑眸,像是在思考。 陈冶依旧抱在树上。 除了躲避狼群,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现在得病了,不能靠近沈宁宁。 他娘告诉过他,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出了钱,他不可能有机会疏通关卡回京。 然而。 沈宁宁重新抬眸:“陈大哥哥,你下来叭,住在我家去,明早我陪你一起回村。” 陈冶心头一惊:“不可!且不说我染的可能是瘟疫,就说我现在被捕快认作可疑之人,也不能躲在你家,更不能回去。” 小家伙语气糯糯,澄澈的眼波透着冷静。 “没关系,我和奶奶轻易不会生病哒。” 她自幼喝灵泉水,寻常的病疫几乎影响不了她。 犹记得三岁的时候,秦大婶从杜员外那不知染了什么病,满身起红疹子。 连带着秦大叔和秦芳美都长了。 唯独她和秦奶奶,一点事都没有。 那个时候,沈宁宁就知道,喝灵泉水,是会强身健体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强! 陈冶却还有些顾虑。 他不想连累沈宁宁。 小家伙自然看出他的想法。 “陈大哥哥,你相信我叭,只有回我家,我才能帮你把这个病先治啦!” “而且,你为什么要躲呢?你又没有做错事,只是生病了,可你若是配合我,保证能痊愈,也不会连累村子里的人。” 沈宁宁猜测,陈婆婆估计也染上了。 那天她开门的时候,离的很远说话,也不让小家伙进门。. 沈宁宁再次糯糯道:“何况找不到你,那些捕快会不会为难陈婆婆吖?” 一听到这里,陈冶认命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围着黑面罩,挡住口鼻,拱手说:“那……劳烦小姐了。” 小家伙摆摆手:“叫我宁宁就好喔!” 她带着陈冶回了家。 狼群盯着他,眼神森森。 “嘿咻~”沈宁宁推出来一个空的大缸子。 她指挥狼群,叼着一个个水桶过来,让陈冶自己把水缸灌满。 这期间,小家伙偷偷溜进奶奶的房间,拿走银针。 在火上烤过一遍,她就让陈冶把衣裳脱了。 “泡泡都得挑破哒!” 陈冶不敢让沈宁宁触碰,只怕连累她。 于是,他主动接过针,走到了一处围墙后面。 不多时,他又穿着里衣回来了。 看见他手臂上的泡都瘪了下去。 沈宁宁轻轻点头:“进缸!” 陈冶一愣,看向那水缸。 他只是片刻犹豫,随后也不询问原因,跨进缸里蹲了下来。 “哗啦”一声水响,泉水蔓延出来。 沈宁宁满意地点头:“陈大哥哥,你得在这里泡一晚上,千万不能出水。” 陈冶声音沉稳:“好。” 随后,小家伙就勾勾小手:“狼狼,我们睡觉咯!” 明早还要回村呢! 黑狼王立刻跟在她身后,狼群们争先拥挤,只为了在沈宁宁的床榻边抢到一个好位置。 狼四动作最慢,它还差点把狼三卡在门框上。 两只狼谁都没进去,屋子里的地上,已经被黑狼王和其他狼群趴满了。 气的狼三和狼四差点在门口打起来。 沈宁宁从床榻上探出小脑袋:“嘘!不许吵架了!” 狼三和狼四只好互相瞪了一眼。 小白狼本来已经进了房间,但看见狼四在外面,它还是慢吞吞地走到它旁边,挨着狼四躺下了。 可怜狼三看着它俩互相依偎,狼瞳里既嫌弃又羡慕。 好想对月嚎叫表达孤单,可是又怕被狼爹殴打。 于是作罢。 很快,月光照耀的庭院里,狼群们也跟着睡熟了。 泡在水缸中的陈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深山,大宅,清水,狼与小丫头。 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境中,美好的竟不真实。 次日。 沈宁宁起来的时候,秦奶奶正在跟陈冶说话。 陈冶按照小家伙的吩咐,一直泡在水缸里没出来。 这会儿日头初上,水温已经变高了。 秦奶奶刚出房门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大缸中有个人头,差点给她吓一跳! 还好狼四围在她身边,舔了舔她的手,示意这个陈冶不是坏人。 秦奶奶走上前,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是陈婆婆的儿子。 “陈家娃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沈宁宁借钱给陈婆婆的事,秦奶奶也知道。 钱不都寄过去了吗? 陈冶无奈地说:“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在边关,不慎感染,可能是疫病。” “如果按军规处置,得了疫病的人,只能杖杀。” “但副将军照顾我,愿意留我一命,趁我没有病重的时候,寻了一个罪名把我赶出军营。” “那二百两,是我回家的盘缠,只不过身上有病,不敢露面。” 也得亏了这些钱,他在路上才能隐姓埋名,不至于渴死、饿死。 秦奶奶露出心疼的神色:“真是可怜孩子。” 她走过来,想帮陈冶再加一桶水。 但陈冶却急急地说:“秦奶奶使不得!我要是疫病,您最好别靠近。” “小姐帮了我,我已经无以为报了,万万不能再拖累你们。” 沈宁宁一边系紧夏衫上的盘扣,一边迈着小脚过来。 声音糯糯:“不会哒!泡了一晚上,你的症状应该好多了。” 她说完,陈冶自己抬起胳膊看了看。 果然,昨晚挑破的泡,原本血糊糊的流黄水。 但这会,竟已经淡的只剩下肉色。 往常水泡瘙痒难忍,可眼下,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宁宁满意地点头,水眸乌黑晶亮:“好的差不多了,吃个早膳,咱们就下山回村去!” 陈冶连声应好,从水缸出来。 他在军营里,就以力气大出名。 他毫不费力地扛起水缸,带出了宅子,走了两里地才将水倒在被太阳照射的地方。 回去以后,沈宁宁已经带着狼群,把他昨晚的旧衣裳烧了。 “陈大哥哥,我和奶奶没有衣服给你换。”小家伙不好意思地道。 陈冶忙说:“不要紧,我穿着身上这套就好。” 秦奶奶拿了肉包子和熬的豆浆给他们当早膳。 吃完以后,陈冶身上那湿漉漉的里衣也被火热的太阳烤干了。 沈宁宁招呼他帮忙:“陈大哥哥,你帮我把这个箱子,和后院的枇杷树苗,都放到马车上去。” 箱子里装着小猴子们给的宝石。 等会若见到王捕头,她得把这些上交。 陈冶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那沉重的宝石箱子,他单手扛起来,另外一只手,又能扛着三根枇杷树苗。 沈宁宁本想帮他,陈冶却道:“小姐你坐着,我一个人就能办好。” 他来回跑了五六趟,终于将那些枇杷树苗都放进了马车里。 沈宁宁跟秦奶奶说了一声,就带着狼群下山回村。 刚走到祥云村门口。 就看见一群捕快和村民们,围着陈婆婆。 邓大婶叉腰,质问:“你到底说不说?问了你一晚上了,你咋嘴巴这么硬!赶紧交待,你藏在家里的,是不是匪贼?” 陈婆婆花白的头发凌乱,看着那些捕快,感到惊恐地反驳:“那是我儿子!不是匪贼!” “放屁!”邓大婶猛地推搡她一下:“是你儿子,为啥怕被人知道,躲躲藏藏?” 陈冶看见母亲被欺负,他捏紧拳头。 正要上前时,沈宁宁伸出小手拦了他一下。 “沉住气。”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像个小大人一样淡定。 邓富贵眼尖,余光瞥见,顿时喊道:“小狼姐来了!哎?她还带了个人。” 第六十一章 偷来的戒指 沈宁宁俏嫩的脸蛋上绽放出太阳花儿的笑意。 她走上前:“大家都忙着呐?谁去搭把手,帮我把枇杷苗拿下来。” “村长爷爷,你让大家都来你这儿领树苗,一家最多三棵!” 老村长道:“好好好,宁宁,多亏了有你!” 他立刻喊了几个青壮年帮忙。 沈宁宁看向王捕头:“咦?你们都围着陈婆婆干什么?” 邓大婶拔高声调:“她家里藏着一个陌生人,搞不好,就是附近流窜的匪贼!” 说完,她瞪圆眼睛,指着沈宁宁身边的陈冶。 “王捕头,就是他!错不了,我就看到他藏在陈婆婆家里!” “藏?你们弄错了叭,这是陈大哥哥,陈婆婆的儿子。”沈宁宁开口道。 王捕头信任沈宁宁,便走到陈冶面前,皱眉问:“既然是村民,为何见到人就躲?” 陈冶声线有些沙沙的,却不乏稳重:“我何时躲藏了?”奇快妏敩 “你要是没躲,昨晚捕快来搜村,你咋不在?”邓大婶不依不饶。 沈宁宁主动说:“因为我让陈大哥哥去我家帮忙了吖!” “那么多树苗苗,我小胳膊小腿,怎么搬得下来喔!” 她说完,众人看了看马车敞开的帘子里。 数十根枇杷苗,整齐地摆放。 光靠沈宁宁和秦奶奶,还真弄不来。 王捕头顿时沉息,不满地目光看向邓大婶。 她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原来是一场误会! 邓大婶不死心,又拔声说:“他看着就不像好人啊,那手上刀疤多着呢。” 陈冶目光冰冷:“我在边疆上阵杀敌,有点疤,有什么稀奇的?我背上也有,你要看么!” 邓大婶一下白了张脸。 她啐骂:“好不要脸,谁稀得看!” 老村长面色难堪:“够了!要不是你咋咋呼呼,非说村里进了匪贼,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差点伤了乡亲间的和气。” 他向王捕头赔罪:“不好意思捕头,让你白跑一趟。” 王捕头严肃道:“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匪贼就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他拱手作别,经过沈宁宁身边的时候,还特地停下来跟小家伙告辞。 老村长象征性地安抚了陈婆婆几句。 “娘,我扶着你回屋。”陈冶上前,抓住陈婆婆的手。 陈婆婆大概是吓得不轻,就怕儿子的疫病被发现。 按照律例,那可是会被关起来,直到死的! 他俩走后,邓大婶走上前,讨好地对沈宁宁道:“宁宁,你看,我家人口最多,要是只领三棵枇杷树,是不是太少了点?” “不如多给我家一棵,我爹毕竟身为村长,哪儿能跟别人一样,再说了平时也挺照顾你,是不?” 沈宁宁果断摇头,声音甜软,拒绝地却干脆。 “不行,邓婶婶,这些树苗都有限,我多给你一棵,别家不就少啦?” 邓婶子面色顿时不好看。 老村长听到这儿,总算开口说:“宁宁说得对,咱家没必要搞特殊,三棵树苗够了。” 他说完,就转身帮着发树苗去了。 沈宁宁忽然想起一件事。 呀! 宝石箱子,忘记给王捕头了! 算了,只能下次了。 她想了想,叫来了旁边排队的刘大伯。 让他帮忙把宝石箱子搬去村屋里。 不然一来一回地运,太折腾了。 邓大婶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瞧着。 刘大伯和沈宁宁的对话,传入她耳里—— “宁宁,这什么东西,这么重?” “一些宝石首饰,先放在这儿吧,等捕头叔叔……” 后面的话,邓大婶已经激动地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宝物,沈宁宁就放在箱子里,让它们不见天日? 可真是浪费啊! 沈宁宁锁上村屋,专程带着狼群去了疯书生那。 小家伙问他:“疯夫子,家家户户都领枇杷树了,你要不要吖,得早点去,不然就没啦!” 疯书生抱着书,孜孜不倦地读着。 听到沈宁宁的声音,才抽空回了一句:“不了,谢谢。” 小家伙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但还是想多嘴问一句。 故而,他说不用,沈宁宁就将一兜子红果子留在桌子上,准备离开。 “对了,”疯书生喊住了她:“我奉劝你,不要和那群王孙贵族走得太近,不要太过信任对方。” 沈宁宁小脸泛着彷徨迷茫:“嗯?为什么?” 疯书生却不回答了,他再次投入了书海之中。 可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格外凛冽清醒。 沈宁宁离开院子,纳闷地噘着小嘴往回走。 这时。 前方传来陈冶的声音:“小姐,我母亲想跟您说几句话。” 沈宁宁跟着去了陈家的院子里。 陈婆婆也没有让她靠近,只怕隔墙有耳,她哭着小声说:“宁宁,这回多亏了有你,你帮了我太多次,婆婆真不知怎么谢谢你。” “冶儿,给宁宁磕头,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她的命,比你的命重要,记住!” 陈冶立刻撩袍跪下要叩首。 可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她连忙摆摆手,躲到黑狼王身后。 “不行吖!陈婆婆,用不着这样。” 她怎么能要他做奴隶呢? 何况陈大哥哥比她大二十多岁! 陈冶叩首,声音沙沙地沉哑:“我陈冶没什么本事,唯有一身蛮力,小姐若是不嫌弃,往后我就做小姐的死士,必定拿命拥护!” 沈宁宁直接用小手将他拽起来。 “陈大哥哥,我帮你们,是因为当年陈婆婆看我被婶婶欺负,只有她肯帮我说公道话。” “奶奶一直教我要感恩,我不过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罢了。” “你可千万不要说做奴隶之类的话啦,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得珍惜。” 小家伙仰着水眸:“为了陈婆婆,你得好好活吖。” 陈婆婆感动地直抹泪。 沈宁宁将自己带来的水囊给她。 “陈婆婆,我看你似乎也有轻微病情,多喝水,不用害怕,病一定会好的!” 陈冶代母亲接了过来,母子俩又对沈宁宁千恩万谢。 祥云村因为有了健康的枇杷苗,家家户户都有了种地的斗志。 饶是日头热烈,也架不住他们的高兴。 …… 这天,去别村的牛车上,坐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 同乘的人定睛一看:“哟!这不是祥云村的邓家大嫂吗!穿的这么富贵,我险些不敢认你!” 邓大婶得意地摸了一下头上的红宝石钗子:“有什么不敢认的,我平时就有这些,只不过最近两天忽然想拿出来戴戴,也让它们见见阳光。” 她说完,其余两个陌生男人,都盯着她看。 邓大婶更加昂起头颅,晃了晃脑袋,宝石耳坠耀眼夺目。 可把那个认识她的乡民羡慕坏了。 邓大婶别提多么骄傲了。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让别人瞧个清楚。 然而,那乡民定睛一看,忽然变了脸色。 “邓大嫂子,你这戒指上,怎么有血啊!?” 第六十二章 你听得懂它们说话吗? 邓大婶低头一看。 果然如此! 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那些缝隙里,全是暗红干枯的血色。 她神情一变,昨晚偷的时候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见了! “早上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了!”她随意编了个理由,不断地搓着那枚戒指。 其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眼神阴森森的。 他看着邓大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怎么没看见你手上有伤啊?不会是偷的吧?” 邓大婶来了脾气,张口就骂:“瞎了你的狗眼!你去周围的村子打听打听,我王巧儿是缺钱的人吗?” “你去偷,我都偷不了东西!光是这些,我家里还有呢,一箱子!” 说完,她还上下扫了两眼男人,嫌弃地说:“看你这穷酸相,没见识!” 两个男人没说话,对视一眼。 邓大婶回了娘家的村子就下了车,显摆她的首饰去了。 牛车上认识邓大婶的那个乡亲露出羡慕的眼光。 她跟同行的亲戚说:“还是她命好,丈夫是祥云村村长的儿子,又舍得给她花钱。” “而且他们祥云村,现在啥都有,我上次去,看见他们连枇杷树苗都有,都在种地呢!” 旁边的两个男人,眼神变了变。 一连三日,天气过于炎热,沈宁宁都没有下山。 这天她想着再抬几桶灵泉水去,好好灌溉她在村子里的地。 刚带着狼群走到半山腰,就看见陈冶背着一把剑,在林子里来回巡逻。 “陈大哥哥?”小家伙水眸漾着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陈冶看见她,连忙拱手行礼:“小姐好,我最近发现村子附近总是有陌生的面孔逗留,担心被贼匪盯上,所以来这边巡查看看。” 沈宁宁听言,转而对黑狼王道:“狼狼,那你也跟别的狼狼们说,要留意一下生人哦!” 黑狼王嗷呜答应。 她走到狼山脚下,却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碾过尘埃飞速而来。 “咦?是哥哥的车驾!”小家伙睁圆了水眸。 马车停在她面前。 一只戴着佛珠的修长手掌掀帘,墨凌危那张俊秀的脸庞便出现在小家伙眼前。 “这么巧?”他笑了一声:“我正要去山上找你。” “哥哥,有什么事吗?” “上车,带你进宫转转。”墨凌危眉宇间带着少年气的恣意。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进宫吖……好叭!”她转过身,抱住黑狼王的脑袋,跟它交待了一些事情。 让它们先回家陪奶奶。 随后,沈宁宁小手扒住车沿,想要自己爬上去。 然而,小胳膊实在没什么力气,还发颤! 软乎乎的小身躯抖了两下,最后又落回原地。 她鼓起粉腮,黑灵灵的眼眸中露出倔强。 今天非要爬上去不可! 她两只小手抱住车沿,抬起一只小腿,那脚丫勾呀勾,本来想横向滚上去。 奈何…… 最后又失败了。 马车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车夫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几次想伸手帮她拽上来,但沈宁宁偏要咬紧牙关靠自己! 崽崽绝不服输! 然而,墨凌危看她爬的费劲,果断伸出手,抓住她的衣领。 他一提,沈宁宁小手小脚耷拉着,就像个奶白的丸子一样,被他抓进了马车中。 沈宁宁努力地小脸红彤彤的,更显得水眸黑亮。 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丝:“呼,等我再长大点,这个马车难不倒我!” 墨凌危听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在你长大之前,我先负责拉着你吧。” 马车扬长而去。 黑狼王带着狼群返回山中。 狼四在它身后嗷呜嗷呜地发表看法。 咱们宁宁是不是太肉乎乎了点,怎么不长个子,光长肉肉呢? 黑狼王扭头,森森地看它一眼。 狼三怒嚎一声,震彻山林。 小宁宁再胖,胖的过你吗! 狼四顿时灰溜溜地夹紧尾巴,跑到小白狼身边去了。 皇宫里。 沈宁宁一进墨凌危的紫宸宫,就觉得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 嗖嗖的凉风,将殿外的暑热隔绝在外。 小家伙脸蛋原本被热的红彤彤的。 但进来没一会,就不觉得热了。 “哇,好凉爽!”她看着殿内,居然摆着六个巨大的七轮扇! 她买的跟这里的比起来,简直是小朋友遇见了大巨人! 随着七轮扇转动,水凉气息不断传来。 墨凌危就知道她会喜欢。 “你天天在山上待着,到底还是热,如果喜欢,可以考虑搬到宫里来,旁边的偏殿可以腾出来给你居住。” 说话间,穿着薄纱的宫女姐姐们,已经端着切好的水果和冰碗入内。 沈宁宁看的目不暇接。 不知道该看漂亮的宫女姐姐,还是看那些色泽漂亮的水果好了! 她糯糯回道:“不行呐,我住进宫里,奶奶和狼狼们怎么办?” 墨凌危扬眉。 倒是个好问题。 秦奶奶无所谓,狼群庞大,数量又多。 一瞬,他想到了:“宫里也有狮虎园,专门关着猛兽,可以把狼群送到那儿去。” 沈宁宁却摇头:“狼狼们已经为我牺牲好多咯,它们喜欢住在林子里,我要陪着它们!” “不过……狮虎园?哥哥,那儿真的有很多猛兽吗?” 墨凌危嗯声,看她吃冰碗,脸蛋鼓鼓。奇快妏敩 他解释:“有些是进贡上来的,也有一些,是之前狩猎带回来的活物,父皇不杀,就一直养着了。” 墨凌危发现沈宁宁眼中亮起星星的光泽,便问:“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小家伙瞬间放下冰碗。 不一会,墨凌危就带着她,到了狮虎园。 宫人们为二人打扇遮阳。 狮虎园说是园子,其实太阳热烈,皇上早就吩咐让人把这些猛兽,连同笼子都放进了大殿里。 殿内也摆着七轮扇,故而只是味道有些不好闻,但猛兽们不缺水也不缺粮,过的还算不错。 沈宁宁一眼就看见了笼子里的狼。 四五只瘦狼被关在一起,她跑到附近看着它们。 这几只狼便围过来,嗅她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沈宁宁身上有同类的气息,狼开始嗷呜嗷呜地低叫。 沈宁宁微微凝眸,专心倾听。 墨凌危感到有趣,他走到她身边:“它们说的,你也能听懂么?” 第六十三章 哭有什么用!土匪要来了,逃吧! 沈宁宁好一会没说话,专心听了片刻。 之后,她才遗憾地摇了摇小脑瓜。 “听不懂,它们可能说的是方言叭。” 她只听得懂黑狼王那种京话大狼狼。 墨凌危先是一怔,旋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它们是之前狩猎时抓回来的。”也是那次,他遭到了埋伏,身受重伤被沈宁宁捡了回去。 墨凌危眼眸沉黑淡淡道:“我记得这是一个狼群,它们的狼王似乎是一只白狼,但那只狼逃的很快,没有抓住。” 白狼?! 沈宁宁惊讶:“我也有一只小白狼,上次哥哥去我家,没有瞧见吗?也是我救回来哒!” 墨凌危挑眉:“是么?没有看见,或许就是同一只。” 一般狼王都会很强壮。 可是沈宁宁收留的那只小白狼,瘦的像狗,皮包骨头。 现在好不容易养的有点肉了。 之后,墨凌危又带着沈宁宁,去了花园、藏书阁等地转悠。 天气实在炎热的厉害,没一会俩人就回去了紫宸宫。 沈宁宁在他的宫殿里,吃水果享受凉风。 一直待到黄昏时分。 墨凌危便道:“留下来用膳,我让御厨给你做点吃的尝尝?” 沈宁宁却主动摇了摇头:“谢谢你哥哥,但是不可以啦,我要回家咯,不然奶奶会担心哒,下次再一起玩儿叭!” 她坚持要走,墨凌危抿了抿薄唇,也没再留她。 他亲自将她送出宫,派马车将沈宁宁带回狼山。 殊不知,六皇子的眼线,已经将今天他二人的相处,悄悄地禀告了上去。 沈宁宁回到狼山的时候,已经夜幕初上。 她下了马车,向侍卫们道谢。 本想上山回家,却听到祥云村里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又怎么啦?! 小家伙摇头叹气:“真不省心喔,大人们为何天天吵架呢!” 她不想管闲事。 然而,吵闹的声音中,那邓大婶的嗓门比雷声都大。 她哭着喊着,怒骂:“陈冶,你这个登徒子,敢拽老娘衣服,坏我清白!” 沈宁宁小眉毛吓得一跳,大大的眼睛瞪圆。 她刚刚没听错叭? 邓婶婶说陈大哥哥占她便宜? 沈宁宁觉得陈冶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样的。 她赶紧迈着小脚进了村子。 看见村路上,一群人围着劝。 但是陈冶就是死死地揪着邓大婶的衣领不放。 邓大婶的丈夫听到消息,提着锄头来了。 然而,还不等他动手,陈冶已经轻而易举地又将他按在了地上。 夫妻俩都被他抓在手里。 老村长来了,怒斥大喝:“陈冶!你这是干什么,要翻天不成?在村子里打人,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奇快妏敩 陈冶抬起头,冷冷地说:“她偷宁宁小姐的东西!” 村民们分开一条道,老村长和沈宁宁一起走过去。 老村长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 邓大婶身边,一个布包洒着不少珍珠宝饰。 她丈夫也惊住了:“娘子,你真偷了东西?!” 邓大婶啐他一脸口水。 “连你也不相信老娘?我没有偷!就是找宁宁借的!她同意了!” 沈宁宁惊讶,软声糯糯:“我没有同意吖!” 陈冶按紧邓大婶,语气凛冽:“要是真的同意了,你为什么要偷偷翻墙,鬼鬼祟祟的?” 邓大婶见瞒不过去了,只好撒起泼来,哭着坐在地上。 “宁宁那一箱子宝物都不碰,锁着放家里,她不戴,还不能借给我们戴戴么!我有啥错,我就是想看看,谁让她小气!” 刘大嫂子叉腰:“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早就让你改掉偷东西的毛病了,再怎么说,那都是宁宁的!” “她不同意,你就翻墙爬窗去拿,可不就是偷,陈冶抓你没毛病!” 老村长向着自己的儿媳妇,打圆场说:“好了好了,这件事确实是巧儿不对,但是你们说都说了,还想她咋样,陈冶,你还不把手撒开?” 沈宁宁小圆脸,黑眼睛,满是严肃。 她站出来道:“等一等,事情我得说明白咯,那东西,可不是我哒!” “而是小动物们,从西北的方向叼来给我的,因为来路不明,我才收集起来打算交给王捕头。” “那些首饰上,还有血迹,陈大哥哥,你把那箱子抬出来,给大家看!” 陈冶立刻松开了邓大婶,去沈宁宁的村屋中,把箱子扛了来。 沈宁宁没有上锁,所以箱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在数根火把的照耀下。 小家伙将上面的首饰扒拉了两回,随便拿出来一个簪子,上面都有血! 村民们脸色吓得惨白,连邓大婶都惊恐起来。 “这是咋回事?” “西北方向?那边好像有两个村子。” “但是前阵子都被盗匪烧杀抢掠,村子都烧空了啊!” 大家议论到这儿,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吓得嘴唇打哆嗦。 “肯定是盗匪,他们杀了过路的达官贵人,将财物抢走了!” “然后动物们叼了盗匪抢劫的那些宝物……” “邓大嫂子今天还戴着出去了!” “完了,肯定会找到我们祥云村来!”有人慌了。 陈冶拧眉说:“最近村子外总有陌生的面孔流连,我发现以后对方总是迅速离开,看来就是有贼来踩点了。” 那些盗贼,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 现在世道艰难,官府追查力度弱,他们杀了人就躲进山里,谁都找不到。 怎么就惹上了这群亡命之徒! 老村长怒骂邓大婶:“你这次真是闯祸不小,偷了东西还招摇过市,非要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才罢休吗?!” 邓大婶蹬腿哭嚎:“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啊,咋办啊爹!”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老村长心情沉痛! 他想了想,对周围慌乱的村民们说:“大家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去亲戚家投奔吧!” 不能待在这儿等死了! 可村民们却都很犹豫。 “要走多久?难道永远不回来了吗?”这儿可是他们的根啊!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老村长说。 然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刘大伯却道:“我不走。” 刘大嫂子迟疑了一下:“那我也留下来。” 陈冶跟着沉声:“我也留下。” 他娘的病还没好全,没法去投奔亲戚。 听他们这么说,一些村民果断道:“那我们也不走了,盗匪要是敢来,就跟他们拼了!” 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只剩条命,谁怕谁? 就在这时。 沈宁宁想清楚了,才开口:“其实,我们都不用走。” 第六十四章 刀枪棍棒,提供上! 一听她这么说。 有人附和:“对!咱宁宁有狼群,谁来都不怕!” 刘大伯却道:“不能只靠着宁宁,否则我们像什么样!” “村子里的男丁这么多,咱们组自己的巡逻队,按时辰轮班,咋样?” 他刚说完,陈冶立刻附和:“刘叔说的办法好。” 顿时有不少村民表示愿意加入。 最后分出了六支小队,每队有九个壮年村民。 沈宁宁也跟黑狼王商量好,遇到危险,不能独自行动,要跟大家一起! 这样,就不怕狼狼们单独被伤害了。 回家以后。 沈宁宁立刻进了仙境里。 她从兵器大殿中拖出许多刀枪棍棒。 村民们手里大多数都是棍子和镰刀,少有武器。 小家伙觉得,她的这些东西,刚好能派上大用场! 可是她来回搬太累了,最后干脆抱了个盆子进来,里面装了灵泉水,武器放进去洗一遍过后,刀锋就像是开过刃一样,更为锋利! 沈宁宁忙的不亦乐乎。 “长剑、长刀、匕斧……唔,流星锤也拿着叭!” 她抱起比她脑袋还大的锤子。 奈何太重了,小家伙“哎呀”一声,朝后倒去。 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小屁股墩。 疼的她黑眸湿漉漉的闪烁着泪光。 “好痛……”沈宁宁糯糯可怜。 这还不算完。 她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上,之前放火药的一个小盒子掉下来,泡在水里洒了一堆白色的石头块! 刺鼻的味道传来。 “呸呸呸!”小家伙被呛的吐唾沫。 她连忙去检查火药的架子。 这上面都是一份一份装好的,四个小盒子为一份。 上面贴着纸片,分别是:硫磺、雄黄、硝石和蜜。 沈宁宁困惑地看着,能猜测出来这是配方,大概是要合起来用。 她刚刚不小心碰掉的小盒子,从水里捡起来,上面贴着纸片写着“硝石”。 沈宁宁好奇地打量着硝石,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就像是在阳光下一样,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哇~好神奇吖!”她感慨。 火药有什么作用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看样子一定很厉害! 毕竟光是味道就让她招架不住了! 沈宁宁将盆子推到一旁,抱着已经洗好的武器,先行出了仙境。 她将所有的刀枪棍棒都放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明天带去村子里。 忙了这一通后,小人儿就累的呼哧呼哧喘气。 圆圆的小脸透着彤云般的红,黑漆漆的双眼亮晶晶的。 夜色深浓,秦奶奶已经睡了。 黑狼王过来蹭沈宁宁的小脸蛋,让她去休息。 小家伙反倒是摸了摸黑狼王的脑袋:“我再去整理一下仙境,就去休息啦!” 刚刚碰倒的火药,得好好收拾一下。 然而,这次沈宁宁进去,却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硝石掉进的水盆里,那水居然结冰了! 她瞪圆了水眸,又狠狠揉了两下,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沈宁宁连忙迈着小脚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水面。 薄薄的冰,一按就碎! “真的结冰了!”小家伙分外惊喜。 如果能喝冰水,这个夏天一定会过的很舒服! 可是…… 沈宁宁低头,小手捧起冰水闻了闻。 好难闻的味道。 当水喝下去,一定会闹肚子叭! 小家伙啪叽一下坐在地上,托腮思考。 “唔……该怎么办呢……”她垂着长睫看盆子,忽然眼中一亮:“有了!” 她一个咕噜站起来,从仙境外又拿了一个小盆子进来。 两个盆子都接满水,小盆子放大盆里。 只不过,沈宁宁把硝石放在了大盆中。 这样做是因为,放了硝石的水应该不能喝。 但是,如果隔盆冷冻,小盆中的冰水应该没有问题! 沈宁宁打算试一试。 “要是小盆里的水也能跟着结冰,就可以喝干净的冰水啦!”小家伙分外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她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进仙境里查看究竟。 当沈宁宁看见她小盆子里的水,冻的硬邦邦的时候,小身子猛地蹦起来欢呼。 “太好啦!我成功咯!” 她嘿咻嘿咻地抱着重重的木盆跑了出去。 “奶奶!奶奶瞧,我做出冰块了!能吃能喝的!” 秦奶奶正在洗菜,闻言和狼群过来。 “真的是冰!”秦奶奶吃惊不小,她反复摸了摸,冻手! 沈宁宁把木盆放在地上,狼群们紧紧围着冰块查看。 天气炎热,大地蒸烤出层层热浪。 但是木盆所在的四周,竟隐隐有凉气弥漫。 狼四实在没有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嚯!爽死狼了! 黑狼王看见,嗷呜嗷呜地怒斥。 没出息! 沈宁宁笑的眉眼弯弯,犹如碎星闪烁:“舔叭舔叭,没事儿!咱们以后,是有冰的人啦!” 为了让奶奶和狼狼们都享受到。 沈宁宁拿了好几盒硝石出来。 如法炮制,把家里所有的盆子都用来盛水做冰,放在地窖里。 她用小手擦去额头的汗水:“等到晚上,肯定就能成冰了!” 秦奶奶笑着道:“真是好事!宁宁可真厉害。” 前几天她还发愁,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七轮扇吹来的风都不够凉。 沈宁宁热得不行,狼群长毛,更是受不了。 但要是有了冰块,大家都能好受不少! 最开始木盆里的那块冰被狼四舔过了,秦奶奶就将冰块从木盆里倒出来,放在地上。 狼群们得了黑狼王的同意,轮流去舔冰块。 好凉爽! 忙了一上午,中午沈宁宁简单吃了点奶奶做的凉皮,又咬了两串鸡肉丸子。奇快妏敩 吃饱喝足,她顾不得午睡,就带着狼狼们,牵马车去了祥云村。 她得把武器给村民们送去。 陈冶一看到马车里的武器,沉稳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吃惊。 “这么多削铁如泥的刀……”甚至都开了刃。 陈冶惊讶又崇拜地看着沈宁宁:“小姐,您破费了!” 他以为是沈宁宁从城里买来,给他们自卫用的。 这个美丽的误会,小家伙没有主动解释,只是甜甜一笑露出梨涡。 “应该哒,维护村子,这里也是我的家嘛!”沈宁宁把分兵器的任务交给了陈冶。 他当过兵上过战场,知道怎么安排。 正当沈宁宁想去看看疯书生的时候,邓富贵却从村口跑来—— “小狼姐!小狼姐!宫里头的贵人,又来找你了!” * 作者备注:制冰法参考于古代硝石制冰法,硝石泡过的水不能喝,得隔盆。 第六十五章 让你看看真正的墨凌危什么样 沈宁宁听言,俏嫩的小脸上顿时高兴不已。 一定是墨凌危哥哥来了! 她连忙向村口跑去。 一队宫中来的侍卫,长刀大马,站在一辆马车边。 看见沈宁宁了,为首的侍卫立刻过来。 “沈小姐好,我们奉殿下之命,接您入宫。” 小家伙好奇地看了一眼马车里。 热浪的夏风吹来,车帘微动,马车内居然没有人。 奇怪,这次哥哥没有自己来接她? 侍卫好像看出她所想:“殿下有事忙碌,暂时抽不开身。” 沈宁宁额头被晒出晶莹的汗丝,她擦了擦小脑袋。 “好哒,那就麻烦你们咯!”上马车前,小家伙扭头特地交待了狼群。 让黑狼王回家陪奶奶,她傍晚就回来。 然而,黑狼王却轻轻地咬住了沈宁宁的小裙子。 “狼狼?怎么啦?” 黑狼王那双冰冷的狼瞳盯着这群侍卫。 他们皆受过良好的训练,但猛兽在前,这群侍卫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座下的马匹察觉到不安,焦躁地来回踏动马蹄。 黑狼王觉得,这些人身上,没有墨凌危的气味。 虽然墨凌危那臭小子总是缠着它家小宁宁,但他的味道,黑狼王不会弄错。 它嗷呜嗷呜地告诉了小家伙自己的发现。 沈宁宁听言,秀气的小眉毛微微蹙起。 她重新看向那群侍卫,水盈眼眸充满打量。 “真的是哥哥让你们来的?” 侍卫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黄白玉的玉佩。 “这是殿下的信物。” 沈宁宁一看,就放心不少。 因为这个玉佩,跟墨凌危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没想到,仙境吃了一块,哥哥居然还有一个? 沈宁宁小手捧住黑狼王的脑袋:“狼狼乖,他们就是哥哥的人,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黑狼王盯着那群侍卫,眼神中的警惕没有松懈分毫。 忽然! 它从沈宁宁的怀中退出来,猛地冲上前一跃。 在侍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叼走了他手里的那个玉佩。 马匹受到惊吓,嘶鸣起来。 侍卫也差点跌下马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连沈宁宁都愣住了。 随后,黑狼王叼着玉佩,扔给狼三接着。 它对沈宁宁低沉地嗷了两声。 小家伙面色犯难,但觉得狼狼说的也有道理。 那侍卫受了惊,好不容易将马匹定住。 他压着怒气道:“沈小姐,您的狼,怎么抢东西?” 沈宁宁抿唇,有些委屈。 哥哥的侍卫从来不凶她,今天这些侍卫是怎么了? 但到底是狼狼先拿了别人的东西。 小家伙糯糯解释:“狼狼说,它不相信你们,但是我要走,它必须得拿个证物。” “证物?”侍卫疑惑。 沈宁宁点点头,圆眸乌黑明亮:“如果我不回来,出了什么事,狼狼它们就会闻着证物上的味道,去找我。” 看着她身后群狼眼神直勾勾地,透着阴沉冷厉。 所有侍卫都心头一冷,害怕地起了鸡皮疙瘩。 都听说过狼群的报复心很强。 要是这个沈宁宁有什么事,狼群也不会轻易罢休。 侍卫定了定心神,呼出一口气。 “沈小姐请放心,我们殿下也不会允许你出任何意外。” 沈宁宁笑的甜美,梨涡浅浅,眼神单纯澄澈:“我知道,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哒!” 说完,她就上了马车。 小家伙探出个脑袋,朝黑狼王挥手:“狼狼放心,回家陪奶奶叭,我傍晚就回来!” 黑狼王带着狼群,目送马车和侍卫们远去。 路上。 沈宁宁额外留意了一下沿途的风景。 直到马车进入宫门,她才确定,确实是宫里头的人来接她。 想着等会能见到墨凌危,又能陪哥哥玩了,她就高兴不已。 马车通过皇宫的守卫,骨碌碌地碾入宫道。 红墙金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然而,走了没多会,马车一转,却停在了一处宫道前。 侍卫来请:“沈小姐,前面马车不能再进了,请您下来步行。” 沈宁宁一愣,黑眸露出困惑:“之前都能进的吖。” 墨凌危的马车可以一直开到内宫去,停在紫宸宫门口呢! 侍卫垂着脑袋看不见面色,只是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殿下在慎刑司等您,所以,马车进不去。” 慎刑司? 什么地方喔…… 沈宁宁懵懂地下了马车,跟在侍卫身后。 他带着她,穿过长长的一条宫道。 来到了一处背阴的大殿外,这里似乎有些偏僻和冷清。 沈宁宁正想主动迈着小脚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沉的呼唤—— “你就是沈宁宁?” 小家伙回眸。 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跟墨凌危约莫差不多大。 他长得俊秀,只是面色有些病弱的白,整个人的眼神也显得阴鸷沉闷。 四个侍卫推着他过来。 沈宁宁问:“你是……?” “我就是请你进宫的人,太子的六弟,墨长恭。”他说完,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不曾到达眼底就消失了。 墨长恭……不认识。 到现在,沈宁宁才明白,根本不是墨凌危邀请她。 侍卫口中的殿下,是六皇子殿下! 小家伙粉腮鼓起,小胖脸有了警惕之意。 “我不认识你,你请我来干什么?!” 侍卫拧眉斥责:“大胆,居然这么跟六殿下说话?” 墨长恭抬手,幽幽道:“没事,不怪她,贸然被带来,确实会慌张,我能理解沈小姐的心情。” “我叫你进宫,也不过是一番好心,我想提醒你,墨凌危,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平易近人。” “突然这么说,沈小姐大概不理解,所以我会让你亲眼看见,墨凌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罢,看向侍卫,冷冷发令:“带她进去。” “是。”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一把抱住,捂住了小嘴,捆住了小手小脚。 “唔唔!”她惊慌地挣扎起来,奈何没有侍卫力气大。 只感到侍卫一个掠步登空,便进了大殿所在的院内,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屋顶。 侍卫按着她,依旧捂着她的嘴,让她看下方院子里的情景。 原来,他们刚刚在的位置,只不过是这座大殿的后门。 沈宁宁挣扎之际,余光看见庭院里好多人。 她定睛一看,墨凌危的身影,就在其中。 第六十六章 差点撞上丞相的车 墨凌危坐在躺椅上,身穿朱红衣袍,显得束发金龙冠,更为熠熠耀眼。 所以沈宁宁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身边围着侍卫。 而他的对面,有两名太监,死死地按着一个人的脑袋,把他的头往水里浸。 停顿一会,又拿出来,周而复始。 看穿着,被按进水里的人,似乎是个官员。 “太子殿下……微臣求饶,求饶了!”官员被从水里抓出来的间隙,狼狈地大喊。 墨凌危却不动声色地垂着冷眸:“我看你还不够清醒,继续按着他,灌饱为止。” 官员又被太监无情地按在了水中。 这次时间很久,他拼命挣扎,挥动双手。 很快,沈宁宁看见他的手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快要不动了。 墨凌危才有了兴趣开口一般,懒洋洋地道:“拉他出来。” 官员像一条溺水的狗,被太监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他吐出许多水,用尽力气,爬着到了墨凌危的面前。 “太子殿下……微臣再也不敢了,微臣错了,不该弹劾您,不该说您杀人无度。” 说到最后,官员已经吓哭了,浑身发抖,充斥着对死亡的恐惧。 而墨凌危,只是轻轻皱着那对好看且俊冷的眉。 看他的黑靴被官员一双湿漉漉的手碰脏了。 他嗤了一声,抬靴,一脚踹开官员。 “这次就放了你,要是再有下回我听到你说不该说的,本太子一定让你沉尸塘中。” 说罢,墨凌危站起身,要走。 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森冷的眉眼,朝沈宁宁他们藏身的屋顶看来。 小家伙已经被刚刚的场面吓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侍卫眼疾手快地抓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墨凌危只当自己感觉错了。 他冷着脸带人离去。 而另外一边,沈宁宁被重新带到了六皇子面前。 墨长恭瞧着小家伙精致如画的小脸上,满是受惊过后的错愕与恍然。 “沈宁宁?”他呼唤。 而她没有回应,只呆呆地看着前方。 墨长恭非常满意地抿唇。 “你都看到了?这才是墨凌危真正的面目。” “他跟你所有的接触,都是披着虚假的外衣,不过暂时觉得你有趣罢了。” “可是你知道吗,墨凌危是个随时会失控的怪物。” “他曾经亲手杀了他的亲舅舅,扒了他的皮。” 说到扒皮这里,沈宁宁的小身子颤了一下,软嫩的小脸忽而惨白。 墨长恭缓缓伸出手:“连我,他的弟弟,都被他挑断手脚筋。” “传说,先皇后为了怀孕争宠,用民间的巫术求子,结果生了一位恶神。” “他出生那日,父皇梦到十八层地狱的火,从地底窜起,烧到了皇宫,将天下付之一炬!” “沈宁宁,你听了这些,还要跟他相处么?你就不怕有一天,也被他杀了。” 墨长恭说完,眼神乌黑阴冷。 他是有目的的。 墨凌危这种人,就该人人惧怕远离。 他凭什么妄想拥有朋友? 墨长恭就是要他在乎的、得到的,都失去。 “呼……”沈宁宁喘了长长的一口气。 墨长恭呵笑:“你明白了?” 小家伙却拍了拍心口,吓得不轻:“刚刚飞的太高了,我的心都要跳出来咯……” 墨长恭的面色刹那间如灰土! 他皱眉:“你说什么?” 原来她刚刚表现出来的害怕,是因为侍卫带着她,爬的太高?! 沈宁宁还气鼓鼓地,扭头看见刚刚抓着她乱飞的那个侍卫。 她捏着小奶拳,气汹汹地走上前,抬起小脚就狠狠踩在侍卫的靴子上。 侍卫嗷的一声痛呼。 “你……你!” “这是给你的惩罚,要是我再大点,还会跳起来打你的下巴!”小家伙奶凶奶凶的。 一双晶莹乌黑的水眸,转而看向吃惊的墨长恭。 “你故意让我看到哥哥不好的一面,你才是那个坏人。” “我最初遇到哥哥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可想而知,他就是被你们欺负了!” “如果他真的做了狠心的事,也一定是被你们逼到了绝境。” 墨长恭咬牙切齿:“你油盐不进!” 沈宁宁眨着长睫,无所畏惧:“是你心眼坏!” “我也不许你说哥哥是怪物!他是好人。” 墨长恭听不得别人夸赞墨凌危。 他怒不可遏:“给本殿下杀了她!” 侍卫们却没有人敢动。 一名侍卫低声劝说:“殿下……这个沈宁宁最近很得太子殿下宠爱,丽妃娘娘说过,让您暂且不要和太子起冲突。” 丽妃害怕墨凌危这个疯狗一样的性格,直接把她儿子宰了。 想到墨凌危挑手脚筋时的冷血眼神,墨长恭吓得脸色发白。 最终,他咬牙愤恨地吩咐:“把她给我扔出宫去!”. 侍卫上前,一把抓住沈宁宁的胳膊。 小家伙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自己走!” 然而侍卫不管不顾。 他走到宫门口,将沈宁宁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守卫的禁卫军面面相觑。 侍卫冷冷说:“这个小丫头惹了六殿下生气,你们谁都不必管她。” 沈宁宁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痛的胳膊。 她眼眶含泪,是疼的。 小嘴不服输地叫骂:“墨长虫,坏东西!” 侍卫面色一变,正要转过身来收拾她。 然而,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侍卫瞧见,顾不得沈宁宁,急忙走了。 沈宁宁揉着小手转过身,差点被快速驶来的马车撞着。 还好车夫及时拽紧缰绳! 马匹堪堪停住。 还好没有撞上沈宁宁。 马车内传来一道清冷威严的询问声:“怎么回事?” 车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丞相大人,有个小女孩忽然跑过来了,幸好没撞上。” “你去看看,确保她没事。” “是。” 车夫走下马车,看见沈宁宁惊魂未定,瞧着高头大马。 “小姑娘,你没事吧?”车夫问。 沈宁宁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哒。” 声音软糯,音调可爱。 马车那边,一只修长的手挑帘,深邃宁静的眼眸看向外面。 丞相只看见沈宁宁的小裙子,却没看见她的面容。 想来年纪不大。 他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悲怆的神色。 丞相缓了缓,扬声吩咐车夫:“你把她带过来。” 第六十七章 小狼姐,跟我走! 车夫正要领命。 没想到,宫门内却有位大太监,匆忙跑来。 “丞相大人!您快进宫吧,皇上为了匪贼作乱的事,雷霆震怒,正等着您呢!” 于是,马车里的男人只能作罢。 他对车夫道:“给她点银子。” 车夫连忙照做,还对沈宁宁说了好几声抱歉。 马车从她旁边掠过,丞相从车帘缝隙看到沈宁宁的小身影。 却因为光线的照耀,没有看清她的面孔。 沈宁宁回头看着马车进入皇宫。 “丞相伯伯吗……人真好,还给我银子。”她糯糯道。 看来这个皇宫里,就那个墨长虫是个坏人! 沈宁宁没有要这五两银子。 她顶着烈日走到城中的时候,看见一个乞丐可怜,就把银子给他了。 沈宁宁用自己的钱雇了一个马车回家。 路上,她因为那个乞丐,想到姜芷。 这个武功很好的大姐姐,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啦? 到家以后。 沈宁宁从黑狼王那拿来黄白玉佩。 墨长恭的人骗了她。 这个黄白玉佩虽然跟哥哥的像,但不一样! 背后不是墨凌危的名字,而是墨长恭! 沈宁宁圆白的小脸上露出无语的神色。 “从上到下都是坏蛋。”她奶凶奶凶地轻声骂。 不过,既然有玉,她也不准备还回去了。 谁让墨长虫把她扔出来! 小家伙直接把黄白玉放到了仙境里去! “仙境吖,你这次有口福啦,这个坏人的玉,你放心地吃叭,我们都不用有负罪感咯!” 沈宁宁抱着一颗自己种出来的大白菜,笑的水眸熠熠,小脸胖乎乎的。 她洗了个澡,又从地窖里拿出奶奶白天为她做的冰镇莲子羹。 美滋滋地享用完,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就准备睡了。 她的冰做成了,秦奶奶怕她热,就在沈宁宁睡觉的屋子里四角,都放了冰坨。 这会儿伴随着七轮扇的功能,清凉的风在屋子里来回飘荡。 沈宁宁舒服至极,白嫩的小脚露在被子外,睡意迷迷糊糊地涌来。 小家伙想着,还有三四日就要回私塾念书了。 到时候她得在仙境里也备上冰块,好在私塾里用。 这样想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 沈宁宁去了祥云村。 陈冶和刘大伯,正在老村长家开大会。 小家伙去听了才知道。 原来,昨晚陈冶巡逻,居然在村后的方向,发现了可疑的脚印! 村民们有些恐慌。 “肯定是来蹲点的,摸清楚咱们的睡觉时间,就想夜袭啊!” “咋办,要是他们晚上来,咱们措手不及。” “怕个啥?咱们有巡逻队!” “我看实在不行,就去找王捕头,请他派人天天来保护咱吧。” “你以为自己是啥身份,捕快们都有自己的事,凭啥来保护咱!”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 老村长皱着眉头,不住地嚼苦茶梗。 陈冶和刘大伯都不说话,因为两人都是话不多的性格。 但他们也心知事情严重。 最后,老村长拍了桌子:“这样吧,用我的牛车,把咱村的女人孩子,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男人留下来坚守。” 刘大婶子第一个不同意。 “村长,我可要跟我家汉子同生死共进退的!” 她说的刘大伯的脸都红了。 其余的村妇也纷纷表示:“可不就是嘛,大难临头各自飞,哪儿算夫妻?!” 然而这时,邓富贵的娘,抱着一堆包袱从里屋出来了。 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在她身上。 邓婶子一愣,看见自家老村长公公的眼中,竟有着失望。 她干笑道:“我娘家那边一直催我回去避避风头,我打算把富贵送回去,陪他待几天就回来。” 话说的好听,不就是要跑! 邓婶子的丈夫不说话,皱着眉。 老村长摆手催促:“你快走吧。” “哎,哎。”邓婶子连连点头,抱着包袱就跑。 刘大嫂子见状,直性子的她再也憋不住了。 “这人真差劲,如果不是她偷东西,去外头招摇,匪贼咋会盯上咱村?” 结果出了事,她倒是先撇下大家跑了! 真不是个东西! 沈宁宁站在大家的最后,正一边听一边想对策呢。 忽然有人从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富贵?”小家伙回头,见是邓富贵。 邓富贵招手,把她拉到门外。 避开了那群大人。 “小狼姐,你跟我走不?” “去哪儿?” “去我外祖家躲躲,我娘说那群凶匪马上来了,他们会杀人的!” “我不走,我要陪大家一起面对。”沈宁宁糯糯的语气,说的很坚定。 邓富贵眼神失落地看着她。 好一会,他才说:“小狼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我娘偷了你的东西,还引来一群贼人,村子里的狗蛋他们都快把我鄙视死了,我也抬不起头来。” “可能我以后,就一直住在我外祖家那边,不回来了。小狼姐,你真不跟我走?” 沈宁宁眼神乌黑明亮。 她眨了两下纤长的睫毛,淡然地说道:“你娘做的,是她的事,跟你无关。” “我不会因为这个看轻你哒,除非有一天,你变得跟她一样。” 邓富贵急忙说:“我绝不会如此!” 邓大婶已经让人把牛车赶到了门口。 她拔高声音催促:“富贵!快走了!聊什么聊,你看人家搭理你不?” 这会儿,邓大婶还有些怨怼沈宁宁。 如果不是沈宁宁小气,她也不会去偷东西。 当初沈宁宁大大方方把东西借给她,不就好了? 邓大婶心里生着闷气。 邓富贵浓眉虎目,却泛着愧疚的神色。 他低低道:“小狼姐,对不起,我替我娘跟你道歉!我走了,你一定要平安啊!” 说罢,他跑向牛车,坐上去以后,眼睛还一直瞧着沈宁宁的方向。 小家伙回到了屋内。 村民们已经为匪贼的事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一道软软的声音传来—— “叔叔伯伯们,我去搬救兵,可以度过这次麻烦叭?” 众人收声,回头看着人群后,娇小水灵的沈宁宁。 老村长询问:“宁宁,那群匪贼都会点功夫,就算是狼群众多,我们只怕能拼个平手。” 小家伙摇摇头:“不止狼狼们。” 她声音动听:“我再去请太子哥哥叫人来,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第六十八章 沈宁宁,你又帮了我一次 有了之前被丢出来的经历,以至于沈宁宁再拿着墨凌危的玉佩,去皇宫门口的时候,还是捏了把汗。 烈阳当空照耀,小家伙脸蛋被晒成了红苹果。 那双水灵灵的黑眸带着一丝胆怯。 她走到皇城门前,对着守卫禁军道:“侍卫哥哥们,我要进宫,找太子哥哥。” 禁军垂眼看来,气势森严。 沈宁宁生怕又被当成小乞丐扔出去,她连忙拿出那块碧玺玉佩。 “这是太子哥哥给我的,让我有事就来找他!” 禁军威严地打量两眼,说:“你在这等一等。” 语毕,他跟同僚耳语几句,便转身进了宫门。 沈宁宁晒得头晕脑胀,汗水从白皙的额头滚落。 反观那些禁军,他们除了里衣,还有沉重的铠甲,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哪怕汗珠滴进了眼睛里,都一动不动。 沈宁宁轻眨水眸,觉得佩服。 不一会,有人快步走来。 “沈小姑娘?”是陈少北的声音。 沈宁宁看见熟悉的人,顿时甜笑,露出一抹梨涡:“北……” 等等! 太子哥哥说了,不能喊北哥哥。 要喊他全名…… 陈少北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出小家伙的犹豫,他淡然的面孔升起轻笑。 “不用打招呼了,你找太子殿下是么,我带你进去。” 今日正好他在宫中,听禁军汇报,就过来接沈宁宁了。 小家伙跟着陈少北去了紫宸宫。 “太子殿下正好在议事,他还不知道你来了,你坐在偏殿等等。”陈少北向太子亲卫颔首,便轻松地将沈宁宁带了进去。 偏殿放着水车和冰鉴,凉意悠然。 宫女很快上了瓜果茶点。 沈宁宁捧着切好的雪梨块,糯糯说:“谢谢……陈少北哥哥。” 她还是偷偷地这么喊了。 陈少北扬眉笑了笑,便转身出去。 偏殿内没有旁人,沈宁宁吹着凉风,惬意地享受梨肉。 忽然! 隔壁传来一声怒斥:“一群人没有一个中用的!” 吓得小家伙一抖,连忙抱紧了盘子。 沈宁宁听出了墨凌危的声音,猜想他正在因为什么事头疼。 于是放下盘子,轻手轻脚地贴在墙壁上,听着对面的动静。 谋臣承受着太子的怒火,跪在地上启禀。 “太子殿下,那群匪贼藏匿深山,每次我们行动,都好像有人通风报信一样,他们总能提前预判,从而逃跑。” “微臣怀疑,宫中有人是他们的同党,匪贼抢劫赈灾粮食的事,一定有高官在后面包庇!” 墨凌危眼眸森森:“我何尝不知?可你抓不住人,我拿什么审?” 有人建议:“殿下,定是六皇子那边作祟,他们自己抓不住人,也不允许殿下您立功。” “微臣觉得,不妨我们声东击西,也好让六皇子那边计划落空。” 墨凌危凝眸思索,半晌,他正要说话。 隔壁偏殿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咚”声! 紧接着,还有瓷器碎裂的噼啪动静。 “谁在那边?”太监陡然拔高声调。 墨凌危眼神冷厉,吩咐:“去看看是谁,将人带过来。” 居然有人敢听墙角?不想活了么。 不一会。 软乎乎的沈宁宁就被押了过来。 墨凌危严厉的目光骤然一愣。 怎么是她?! 沈宁宁趴在地上,大眼睛如受惊的小鹿般,看了一圈身形高大、面色严肃的大臣们。 这群伯伯们的气势好阔怕! 小家伙连忙糯糯开口:“陈少北哥哥说哥哥在忙,就带我去了偏殿。” “我刚刚不小心碰倒了架子,不是故意打扰你们谈话的……” 她刚刚贴着墙听了一会动静,打算坐回去的时候,小脚被地毯绊倒。 紧接着,她就撞上了一旁的多宝架。 沈宁宁已经手忙脚乱地去扶了,奈何力气太小,自己的小身板反而被多宝架压住。 还摔碎了几个瓷器。 要不是侍卫过去,把她从架子下拉出来,还不知要在地上躺多久。 她粉嫩俏丽的小脸充满歉意。 陈少北闻讯也急忙赶来。 他入内看了一眼沈宁宁,便跪在地上启禀:“卑职将沈小姑娘带去偏殿,之后就去安排抓捕匪贼事宜了。” 墨凌危已经恢复如常面色。 他看向小家伙:“无碍,只是打碎几个瓷器罢了,你没事吧?” 沈宁宁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乖乖摇头:“没有事……” 墨凌危沉息:“你先去偏殿等我一会,等我议事结束就来找你。” 沈宁宁顿时乖乖地走了。 墨凌危跟着吩咐陈少北:“给她拿茶点。” 陈少北拱手:“都已经安排好了。” 墨凌危这才让他退下。 周围的臣子们看的疑惑不已,对视一眼,都没想明白,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是太子殿下什么人? 怎么看起来十分熟稔的样子。 谈起正事,墨凌危眼神再度变得森冷起来:“抓捕匪贼,不能兴师动众,换个办法,让他们自入陷阱。” 就在这时。 去了隔壁的陈少北,面色严肃地匆忙回来。 “殿下,宫人打扫那堆瓷器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他双手呈递一个草人过去。 臣子们看见,皆倒吸一口凉气。 草人巴掌大小,扎满了银针,还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段生辰八字。 “厌胜术!”谋臣皱紧眉头。 自古以来,压胜就因为是最恶毒的巫术诅咒,而被历代皇帝禁止。 凡宫中有人实行厌胜术,最终都会遭到严重的责罚,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墨凌危垂着冷眼,说道:“是墨长恭的八字。” 臣子们大吃一惊。 “这是陷害!” “有人故意将草人放进了瓷器里。” 墨凌危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沈宁宁意外撞倒架子,这个草人,可能会在某一日,被人发现,从而成为他迫害六皇子的有力罪证之一。 “将这个直接送去给父皇。”墨凌危吩咐。奇快妏敩 是非对错,在场这么多人看见,牵连不到他身上。 事已至此,他让谋臣们退下,转而去了偏殿。 沈宁宁坐在榻上,小脚微微晃动。 看见墨凌危的身影,她连忙站起来,小手捏着裙摆,很是紧张。 那精致水灵的小脸,透着一抹自责。 她只知道自己打碎了东西,又看见陈少北面色严肃地拿走一个草人,还以为是弄坏了很重要的物件。 “哥哥,我……” 沈宁宁还没说完话,墨凌危却已经走到她面前。 忽而,他意味深长,让小家伙愣在原地。 “沈宁宁,你又帮了我一次。” 第六十九章 哥哥没答应 沈宁宁没想到墨凌危会是这个反应。 他看起来并不生气。 “哥哥,你不怪我打坏了东西吗?” 以前秦大婶还在的时候,她没拿住滚烫的碗,都会挨一顿毒打。 这给小家伙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让她以为,打碎任何东西,都是得受罚的! 墨凌危却笑了一下,神情随性淡然:“怪你干什么?你喜欢的话,把这里的东西都砸了,我也没意见。” 沈宁宁水眸瞪圆。 哥哥居然如此大方! 跟秦大婶对比,沈宁宁实在是太喜欢墨凌危了。 “哥哥你对我真好!” 墨凌危坐在她身边,用签子扎住一块雪梨。 他递到沈宁宁唇边,薄长的漆眸暗如深渊。 “我还能对你更好点。” “沈宁宁,你是我不带任何目的,还愿意接近的一个人,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要记住,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会一直对你好,就算有一天你骗了我,那就最好骗到底,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可能会做出很多让你害怕的事。” 沈宁宁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墨凌危说的这一番话,对四岁的孩子来说,要理解确实是有点难。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没有强迫沈宁宁当场给他回应。 只是将雪梨往前递,碰了碰她的唇。 “吃吧。” 沈宁宁乖乖地啊呜一口吃掉了,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还在想刚刚墨凌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想的小脑瓜都要爆了也没明白。 不过,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啦!哥哥,其实我前几天进宫了。” 墨凌危单手撑头,靠着软垫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怎么没来找我?” 沈宁宁想到墨长恭,就气呼呼的。 “都怪那个长虫,他让侍卫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喊你!” 墨凌危闲适的神情,忽而变得森冷起来。 “长虫?墨长恭么?”他居然马上猜到了是谁。 沈宁宁连连点头:“就是他!” 小家伙把六皇子佯装太子去接她进宫,又按着她强迫看墨凌危灌人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墨凌危听到后面,眼底已经弥漫上了一层冷厉的霜雾。 “他真是活腻了。”挑了手脚筋,也没能让墨长恭学老实。 看来他应该彻底打断墨长恭的腿。 墨凌危再看向沈宁宁,语气有些试探:“你既然看到了,还不怕我?” “不怕!”小家伙回答地很快:“我只相信我自己认识的哥哥是什么样。” “如果你真的像他说的这么坏,为什么当初还会受那么多伤呢?” 沈宁宁说到最后,水灵眼眸泛起微光。 她鼓起粉腮:“唔,虽然哥哥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杀了我确实很吓人。” 墨凌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轻咳一声:“我当时已是强弩之末,只怕你是他们的人而已。” 怕小家伙继续深究,墨凌危转移话题:“你今日进宫是找我有事吗?” 沈宁宁这才想起来正事。 一整盘雪梨都被吃完了,她连忙放下空盘。 “哥哥!我知道那群匪贼在哪儿了!” “在哪儿?” “马上要来我们祥云村。” 沈宁宁把最近村民们的发现告诉了他。 墨凌危指腹按在眉骨之上,沉眸思考。 “这般危险……那你今日留在宫中,暂时不要回去了,待我派人剿灭这群匪贼,再送你回家。” “不行!”沈宁宁糯声反驳:“我是来搬救兵滴,村子里的叔伯他们还等着我呢。” 墨凌危抱臂,一时没回答。 他在宫中,有无数道眼睛盯着他。 如果从他这儿派兵去,定会被匪贼的内应知道。 不仅抓不住人,可能还会连累祥云村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彻底记恨。 如果换做其余人。 墨凌危可能会狠心,用村子做诱饵,不在乎人员伤亡,也要将匪贼抓住。 但事关沈宁宁,他沉息许久,才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哥哥,你要怎么做吖?我能帮什么忙吗?”小家伙问。 墨凌危招招手,她便凑过去,小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几乎贴在他的怀中。 墨凌危微微侧首,在沈宁宁耳边说了几句话。奇快妏敩 随后,他微昂下颌,看着小人儿:“懂了吗?” 沈宁宁粉嫩圆润的脸上,是一副“宝宝不懂但宝宝大为震撼”的表情。 墨凌危见状,嗤笑一声,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脸蛋。 “还不明白,就直接回村,按我说的做,然后,等我。” 最后沈宁宁稀里糊涂地走了。 临走前,墨凌危赏了两个大箱子的宝物给她,让太子近卫们用马车,将她送回了祥云村。 村民们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宁宁跟太子关系匪浅。 但是这种出兵剿匪的事,太子真的会同意吗? 老村长顶着烈日,在村口一直踱步,看见沈宁宁从马车上下来,他急忙与其余村民跑了过去。 “宁宁!事情是不是成了,太子殿下同意出兵帮我们了?” 老村长有些高兴。 因为太子都派人将沈宁宁送回来了,这样宠爱关照,肯定是答应了! 然而,小家伙却一脸黯然地摇摇头:“哥哥没答应。” 老村长的喜色僵在面上。 村民们大吃一惊,皆目露失望。 沈宁宁糯糯说:“太子哥哥说,这件事会有官府来处理,他最近太忙了,让我们等等。” “等?!”村民有些崩溃:“再等匪贼就杀过来了。” 沈宁宁挥动小手,安抚众人情绪。 “别怕,别怕,太子哥哥说,他一定会亲自向官府打招呼的,还赏了一堆东西,让我分给大家。” 说罢,太子近卫掀帘,将两箱子珠宝抬了下来。 盖子揭开,沈宁宁说:“大家随便拿,随便分!” 可看着这些宝石珍珠,祥云村的村民们,却面如土色,没有一个人上前。 命都要没了,拿这些财物有什么用呢? 保不齐匪贼们听到消息,就会更加疯狂地屠戮抢劫村子。 沈宁宁眨着圆眸,额头上渗出汗丝,目光渴望地瞧着众人。 忽然。 陈冶站出来,声音如沉沙:“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小姐。” 说完,他就从箱子里,拿走了两串玛瑙手链,还有一串珍珠项链。 他拿完以后,刘大婶子也不客气地上前,给自己挑了不少好钗子。 刘大婶子说:“都别丧气啊!匪贼还没来呢,再说了,有点银子傍身,哪怕办后事也够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顿时纷纷上前。 不多时,两个大箱子都被拿空了。 沈宁宁一个都没拿,她反而暗中松了口气。 一切都如哥哥的计划施行。 小家伙抬眸,却发现陈冶正看着她,眼神充满恭敬。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计。 另外一边。 沈宁宁走后,墨凌危叫来陈少北,叮嘱了一些事宜。 随后,他提着剑,脚步缓慢,犹如逛后花园一般,就去了六皇子墨长恭的住所。 彼时墨长恭坐在轮椅上,被宫人推出来晒太阳。 看见提剑的墨凌危时,他吓得从轮椅上直接滚了下来! 第七十章 他是一条疯狗 “你!你又想干什么!”墨长恭对墨凌危的阴影,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墨凌危是一条疯狗,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摔在地上,回头声嘶力竭地喊宫人:“来人!来人!” 墨凌危走到他面前,垂着冷厉的薄眸,扯唇笑的轻蔑。 “墨长恭,你真像一条虫。”沈宁宁没说错。 语毕,墨凌危抬靴,直接踩在了墨长恭的后背上。 墨长恭吃痛,咬牙切齿地道:“墨凌危,你身为太子,多次枉顾宫规,残杀手足,你要是再敢伤我,父皇不会放过你!” “是吗?”墨凌危扬眉,动听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少年气:“你以为我会怕?他最好别放过我,我就算剩一口气,都能从地狱里爬回来,把你和你母妃千刀万剐,信不信?” 墨长恭知道,墨凌危说到做到。 他就是恶鬼!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派人刺杀你,也是因为你总恐吓我,而今我已经被你害的变成废人,你还想如何!”墨长恭说着,竟带了一丝爆发的哭腔。 墨凌危笑了笑:“你觉得够了吗?我母后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墨长恭眼眸惊恐地睁圆,嘴唇哆嗦地道:“跟我们没关系,是她自焚!” “自焚?”墨凌危薄眸燃着戾气,随时会失去理智。 他蹲下身,戴了佛珠的那只手,揪住墨长恭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 饶是如此,墨凌危面上却还是带着傲然的冷笑。 “是谁把她关在长殿里,我心知肚明,父皇相信丽妃的假话,却骗不过我。” 说着,墨凌危手中的长剑,缓缓落在墨长恭的右耳上。 墨长恭吓得大叫:“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耳朵长得碍事,割了也无妨吧?” “不……不要!” “不想受伤,你就给我听清楚,别再动沈宁宁,否则我就让你母妃为你收尸,知道么?” 墨长恭已经吓得牙齿打颤,连连点头:“我不敢了,我不找她了!” 就在这时。 宫门口传来丽妃尖锐的惊慌声:“凌危!你干什么!” 墨凌危侧眸,看见皇帝和丽妃一起走来。 皇帝惊怒斥责:“放手!” 墨凌危嗤了一声,一掌扔开墨长恭。 丽妃急忙跑去抱紧自家儿子:“长恭,你没事吧?!” 墨长恭面色死白,不停发抖,可见是吓到了极点。 皇帝瞪着墨凌危:“你发什么疯?!长恭又怎么惹你了?” 墨凌危从他旁边走过去,声音冷冷:“你自己问他。” 随后,他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宫殿。 皇帝气的心口起伏,眼神黑沉。 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暴戾了! 丽妃发现墨长恭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竟受这种屈辱! “皇上!”丽妃哭着道:“凌危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长恭是他亲兄弟啊!” 皇帝拧着眉,却说:“先把长恭抬进去,叫太医来看看怎么回事吧。” 丽妃如遭雷击。 每次她提起责罚太子的事,皇帝从不正面回答。 哪怕墨长恭被挑断手脚筋,墨凌危也只被罚跪了一晚上而已。 丽妃心里失望至极! 她失去仪态,尖声怒骂:“宫人呢?都去哪儿去了?你们想被处死是不是!” 这时,躲在附近的宫人,才赶紧上前来。 刚刚太子提着剑过来的样子太吓人了,杀气腾腾的,他们实在是不敢过来送死啊! 太医来诊过,墨长恭已经昏睡过去。 他受惊过度,皇上加以慰问几句,就说政务繁忙走了。 丽妃守在墨长恭的床榻边。 “别杀我!别杀我……”他梦中大喊着惊醒。 丽妃急忙抱住他,眼泪潺潺:“长恭,别怕,是母妃在这儿,谁都伤不了你。” 墨长恭双目失神,惊恐地看着前方。 “母妃,我梦到了先皇后,她浑身皮都烧掉了,掐着我的脖子,说是我们害……” 话都没说完,就被丽妃一把捂住嘴巴。 “长恭,你做噩梦而已,先皇后的死跟我们无关,是她放火自焚,是墨凌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墨凌危为了一个沈宁宁,都敢来这么对我,有一天他发现真相,会不会真的把我们杀了?”墨长恭居然又吓哭了。 丽妃急忙抱着他,轻轻拍打后背。 “不会!只要母妃还在,就不会让他伤到你。” 想到沈宁宁,丽妃眼神变得阴狠:“那个沈宁宁,母妃也有办法对付。” 墨长恭慌了:“母妃,别招惹她了!” 丽妃安抚道:“别怕,母妃做好事而已,墨凌危还有什么理由欺负我们?” “好事?” “听说这个沈宁宁一直在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她想要爹娘,咱们给她一个就是了!” 入夜。 沈宁宁没有睡。 沐浴过后,小家伙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水果看星星。 晚上她从村子里回家之前,把自己村屋院子的门锁给拆了。 如果哥哥的计划十分顺利,这会儿里面应该有人了。 她靠在躺椅上,眨着大眼睛看星辰闪烁。 干旱年间,虽天气苦闷,但银河明亮,夜夜光辉。 看着看着,沈宁宁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猴子焦急的吱吱叫。 伴随着黑狼王舔她胳膊的湿意。 小家伙揉了揉眼醒来:“我怎么不小心睡着了……” 她抬眸看去,小猴子们在屋檐上,跳起来指着村子的方向,不断乱叫。 离奇的是,这一次,沈宁宁居然听懂了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说村子里来匪贼了! 小家伙连忙跑出宅子,看向祥云村的方向。 果然,茫茫夜色中,村子里却火光大作。 她顾不得关心为什么忽然听懂猴子说话,就急忙翻身,骑上黑狼王。 “狼狼,咱们走!”抓贼匪去! 留一部分狼群看家,照顾熟睡的秦奶奶。 剩下一部分,跟随黑狼王,凶狠地冲下了狼山,直奔祥云村。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名土匪打扮的男人,仓皇逃窜。 狼三猛然前扑,将男人一爪按倒。 狼群从黑狼王身后如一道道暗影,冲入村中。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进村,发现之前在山上看到的火光,原来是掉在地上的一堆火把。 村屋倒是没有一个被烧毁。 一些乔装打扮成村民们的将士,刚将这群贼匪绑在一起。 沈宁宁问:“全抓住了吗?” 一名将士立刻拱手:“沈小姐放心,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被绑起来的贼匪们有的悔恨哭了,有的叫骂起来—— “妈的,被骗了!” 还以为这个村子里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 结果夜半突袭,还没怎么抢呢,就忽然从一间村屋里冲出来好多身形高大的壮汉! 看穿着像村民,但出手的功夫完全是军中练过的将士! 他们这才明白,是中了圈套,奈何晚了。 第七十一章 皇上只偏心太子 当天夜里。 这群贼匪就被押入京城大牢。 陈少北漏夜进宫,向墨凌危转述结果。 此时夜色深浓,传说中暴戾无端的太子殿下,坐在飞鹤云屏后。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影交错,陈少北只能看到墨凌危坐姿慵懒。 “都抓住了?”不知是不是陈少北错觉,墨凌危的声音有些疲倦。 “是的殿下,一切如您所料,赐下去的宝物引来贼匪惦记,但六皇子受惊,丽妃一心扑在他身上照顾,无人向贼匪串通消息,故而全部抓获。” 墨凌危轻轻颔首:“做得好。” 他话音刚落,身形就踉跄一下。 陈少北一惊,连忙绕过屏风要去扶着墨凌危。 然而,刚过去,就看见,墨凌危头发和眉毛,已覆寒霜。 脸色因霜而显得寒白俊冷。 他眼神有些疲倦,显然是强撑着,等待抓捕的结果。 “殿下!”陈少北忙道:“我去叫太医。” “别去。”墨凌危拦住了他:“你现在去了,父皇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这,沈宁宁的功劳,他就看不到了。” “让她切切实实地受赏吧,等那之后,你再告诉父皇也不迟,我这个病,死不了。” 陈少北心情沉重,他犹豫片刻,才点头:“好。” 墨凌危闭上眼,似乎已经撑到了极限。 “我没醒的时候,你盯着点,别让人抢了沈宁宁的功劳。” “可是……刚刚在祥云村看到沈小姑娘,她还说要请殿下去她家用冰碗,表达谢意。” 墨凌危唇角微动,笑了一下。 “别告诉她我的病情,就说我忙完了,会去找她。” “好……”陈少北看着墨凌危躺下,帮他盖了被子,才离去。 次日,早朝之上。 陈少北就将擒获作乱匪贼的事上报了。 “全赖祥云村的村民们机警配合,尤其是沈姓小姑娘,更是聪慧,她饲养的狼群,帮了不少忙。” “因为抓获贼匪,也同时追回了之前被抢夺的赈灾粮食,虽然所剩不多,但好在已有结果。” 皇帝高兴不已,连声说要赏。 “丞相!”他呼唤着,想让丞相代替他去奖赏这些村民。 但忽然想起来,今天丞相又抱病不来了。 皇帝转而吩咐太监:“开朕的国库,挑珠宝首饰,赏这个沈宁宁!” 这时,魏尚书上前一步,拱手说:“皇上,这位沈姓小姑娘的义举虽然值得赞扬,可她身为沧云国的子民,为您分忧是应当的,赏赐如果太厚重,是不是也不合适?” 陈少北冷眸看向魏尚书。 “太子殿下此前亲自督问此事,沈小姑娘提供的线索,也正是抓获贼匪的关键,为何不值得厚赏?” 皇帝抬手:“好了,诸位爱卿各执一词,朕心里却已有决策。” “这个功劳,必须要赏,朕不止赏她,还要赏赐整个祥云村!” “来人,备笔墨,朕要亲自为祥云村赐字。” 太监连忙准备。 魏尚书不甘心地看了陈少北一眼。 皇上的心是偏的,只要事关太子,就闭着眼乱宠。 一个村,也配这样丰厚的奖励? 当赏赐到祥云村以后,村民们抱团蹦跳,高兴的笑声直冲天际! 沈宁宁坐在黑狼王的背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脸喜气可爱。 其实都因为墨凌危给她出的主意好! 他先是赏赐东西,让贼匪们确信村子里有宝物。 再暗中安排陈少北的兵,装成村民潜伏在村屋里。 果然就来了个瓮中捉鳖。 沈宁宁跑到陈少北面前,糯糯问:“哥哥今天有空来吗?” 陈少北想起墨凌危的叮嘱,眼神闪了闪,道:“太子殿下近日事务繁忙,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望沈小姑娘。” 沈宁宁有些失落。 不过转瞬就理解了。 哥哥是太子,当然忙了! 她甜甜一笑:“好哒,我等他!” 陈少北带人将赏赐送到,就走了。 老村长在村口放了六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像过年一样喜庆。 他指挥着村民,把皇上亲笔题的“祥云村”牌匾,挂在了村口的上方。 这可是光宗耀祖,三代以后还能吹嘘的事! “宁宁,这次多亏有你。” “是啊,宁宁是咱的福星,现在连皇上都知道咱们小小的祥云村了!” 沈宁宁被大家围起来。 村民们说到高兴处,还把小家伙抛起来,又接住。 把黑狼王急的嗷呜嗷呜叫,生怕沈宁宁被他们摔着了。 最后,小家伙被放下来,笑眯眯的:“因为我们团结,才能有这样的好结果!” “而且不光是我的功劳,还有狼狼和小猴子们的!” 猴子们给她通风报信,狼狼们将想要逃跑的贼匪叼回来。 老村长感慨地点头:“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过的红火。” “不过,因为宁宁,咱们才能有这样的荣耀,所以皇上赏赐的这些宝物,都给宁宁,咱们不能贪!” 他说完,村民们又抬着两箱子宝物出来。 这是上次墨凌危赏的,本来是用作诱饵。 沈宁宁没想到,村民们又把自己拿走的那些,重新还了回来。 老村长看着她万分喟叹:“宁宁,你给咱们村子带来的,是平安,这比多少财富都重要!” 要是让贼匪进村子烧杀抢掠,他们一辈子的根基就都没了。 沈宁宁却眨着圆眸,声音软糯,条理清晰。 “凭我一个人,当然是不行啦,叔伯婶子们也有功,之前大家都说要走,可还有刘大伯和陈大哥哥这样的人愿意坚守。” “村长爷爷,这些宝物,我不想一个人占有,我们既是一个村子的,就要一起富贵!” “你来做主,把这些宝物分了,咱们留下来的,人人都有份!” 沈宁宁说完以后,村民们笑的红光满面。 刘大婶子更是拔高声调:“那我还是要那串珍珠项链,谁都别跟我抢啊!” 老村长笑的合不拢嘴:“好,好!既然宁宁发话了,咱就听她的。” 最后清点出来,一家能拿五六个首饰,加在一起价值三百两! 村民们排着队,在老村长家门口领珍珠宝石。 之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么舒心! 正当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村口传来邓大婶的声音—— “哎呀!我没来晚吧!” 第七十二章 村长摔倒,都见血了! 看到邓大婶,村民们面色都不好看起来。 她拉着不情愿的邓富贵,快步走来。 老村长不悦地拧眉:“你还回来干什么?” 邓大婶却掠过大家,直奔那几箱子宝物。 闪耀的珍珠宝石,快把她眼睛晃花了!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村民看见邓大婶的反应,想到她之前抛弃村子就走,更加嗤之以鼻。 当初走了,现在还回来分奖赏? 邓富贵觉得没脸,余光不停地看旁边的沈宁宁。 只见小家伙也嘟着肉乎乎的小脸,那双黑汪汪的眼睛不高兴地望着邓大婶。 邓富贵觉得尴尬,猛地甩开邓大婶的手。 “娘,你不是说咱以后都不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强行将他拽回来。 邓大婶暗中白了他一眼。 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儿子!奇快妏敩 邓大婶一掌将他推到老村长和邓大叔面前。 “爹,相公,你们别生气了,前两天我要回来,但是我爹娘拽着不让走,他们怕贼匪来了,让富贵小小年纪没了爹娘。” “这不,听说贼匪被剿灭,我们就赶紧回来了,看见你们没事,我这心里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说完,她笑嘿嘿地问:“我都听说了,皇上亲自赏赐,咱家能领不少东西吧?” 老村长神情严肃:“每家每户都是三样,不多不少。” “什么?爹你可是村长,也只拿那么点?算了算了!三样也不少了,让我挑挑……”她果断伸手,直接插队走到了最前面,在箱子里挑拣。 村民们脸色难看极了。 碍于村长的面子,谁都没有阻拦邓大婶。 倒是老村长秉公处理,一把按住她的手。 “这里头,没你的份!”他说着,跟村民们道:“你们拿你们的,别管她。” 邓大婶一惊:“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啊。” “虽然我确实先走了,但那都是为了富贵的安全,我回去以后,吃不下睡不好的,一直想着你们!” 老村长厉声斥责:“你要真是这样,一回村,就应该先去看看自己的丈夫!我儿抵御匪贼,手臂都受伤了,你却像瞧不见一样,眼里只有这金银!” 邓大婶惊讶,扭头看向沉默的邓大叔。 果不其然,他手臂上还缠着白绷呢! 本以为,老村长的话,能引起邓大婶的愧疚。 没想到她瞬间闹了起来。 “相公,你都受伤了?那凭啥咱家只能拿三样首饰,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说着,就从箱子里多拽了两条宝石项链出来。 老村长被她气的头疼,怒声大喝:“放下!” “爹!你咋这么偏心呢?身为村长,总为别家考虑,不顾自己人。” “日子最难的时候,你还借钱给秦家买粮,现在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你为啥不多拿点东西?这受伤的可是你自己儿子!” 邓大叔上来拉拽邓大婶:“够了,别说了!” 老村长恼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是村长,都要为了整个村子考虑!” “何况这次的事,如果不是你见钱眼开,先偷东西招摇过市,怎么可能引来贼匪?” 邓大婶跺脚捶打心口:“爹!你要是这么说话,我可就寒心了,没有我,咱们村哪有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赐?” 话里话外,这功劳居然成她的了。 刘大婶子叉腰怒骂:“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这话也说得出口?” “也就是咱运气好,有宁宁这个小福星在,请太子殿下出兵,又有狼群帮忙,否则我们早就被匪贼杀光了!” “听说有危险,你跑的是最快的!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偷东西,手不干净!之前你还想偷宁宁给的肉,要不是我拦着,你就得手了!” 其余的村民们也指指点点。 沈宁宁骑在黑狼王的背上,一直没说话。 她水润的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邓富贵。 他站在自家娘身边,非常屈辱地低着头,双拳紧握。 邓大婶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最后干脆跟刘大婶子对吵了起来。 “刘大嫂,你嘴巴这么不饶人,活该你儿子生下来就跛一条腿!”邓大婶将对方的隐私,当成攻击的武器,当众宣扬了出来。 刘大婶子哪儿能接受这样的指骂,顿时伸出手,狠狠地揪住邓大婶的头发。 “我让你骂我儿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村民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拽。 形势混乱,陈冶护着沈宁宁身前,看着这场闹剧。 老村长上前拽住邓大婶的胳膊:“够了!” 没想到气头上来的邓大婶一巴掌甩开老村长,还推了他一下。 “少管闲事!” 老村长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 后脑勺磕在地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沈宁宁第一个瞧见,小脸惊慌,大呼道:“村长爷爷摔倒啦!” “爹!” “爷爷!” 邓大叔和邓富贵跑去。 老村长紧闭双眼,面如金纸。 沈宁宁连忙让陈冶,骑着她的快马,进城去请郎中。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帮忙,将老村长抬回屋子里。 邓大婶头发凌乱,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她看着老村长摔倒的位置,有一小滩血,面色愈发惶惶不安。 沈宁宁从仙境里拿了一根整人参,连忙进屋帮忙。 刘大婶子自觉愧疚,主动去厨房,将人参熬成汤。 其余的村民们贡献出家里的伤药,有的人去烧水,给老村长擦拭脑袋后的伤口。 头发扒开,竟有小拇指那么长的一条口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怕老村长凶多吉少! 邓富贵趴在床榻边哭的声嘶力竭。 沈宁宁让他别哭了,递去自己的水囊:“这个水之前我拿来泡药的,可以缓解伤势,先拿着给村长爷爷冲洗一下伤口。” 邓富贵急忙擦掉眼泪,接过水囊。 灵泉水清理过伤口以后,血算是暂时止住了。 不一会,陈冶带着郎中回来。 正是多日不见的药铺方掌柜。 他看见沈宁宁,先行拱手打了个招呼。 “听说是祥云村的事,我即刻就来了,小小姐可安好?” “都挺好,你快去看看村长爷爷的病情叭!” 药铺掌柜进了屋。 沈宁宁见屋内挤着满当当的人,她干脆骑着黑狼王,在院子里等待。 余光瞧见,邓大婶好像吓傻了的,缩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院子里。 不一会,邓富贵最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第七十三章 上赶着给宁宁送钱 紧接着,邓大叔和一众村民,恭敬地将药铺掌柜送出门。 沈宁宁听到他说:“万幸的是伤口不深,处理及时,目前来看没有伤及要害。” “不过敷的药两日就要换一次,我这次带的药材不多,若是不够,你们再来找我。” 邓大叔连连点头:“好,好……至于诊金……” 他现在身上没有钱,于是从箱子里拿出一串珠宝递去。 “家里原本拮据,没有现银,请掌柜收下这个。” 药铺掌柜连忙推辞拒绝。 “要不了这么多,我本就是来祥云村找小小姐,看诊和药材,下回再收银子,这次就不要钱了。” 邓大叔连声道谢。 药铺掌柜和沈宁宁走向一旁,只见他拿出一包银子。 “小小姐,上次你留了两斤乌头在铺子里,我一直等着你来结账,但你迟迟不来,我就干脆送过来了。” 沈宁宁收了银子,看了一眼,约莫二百两。 两斤乌头,要不了这些银子。 她糯糯道:“之前太热了,不想出门,不过掌柜爷爷,你怎么给多了呢?” 药铺掌柜笑了笑:“宫中的贵人旧疾又发作了,最近药用的厉害。” “所以皇上下令加价,要我大量购买,小小姐那儿还有多少,不妨都给我。” 沈宁宁想了一下:“不多,也就六斤的样子。” “那太好了,我明日来取。” “明日我要去私塾,到时我把乌头留给奶奶,你将银子给我奶奶就好!” 俩人商定完,药铺掌柜告辞。 沈宁宁回头,看见刘大婶子夫妇俩,正在向邓大叔一家道歉。 “都怪我,这手上没轻没重,和你家媳妇打起来了,结果害的村长跌倒,实在对不起!” 刘大伯更是道:“村长之后的药费银子,我们来出吧。” 邓大叔却摇了摇头:“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我心里有数,不怪你俩。” 一旁的邓大婶回过神来:“邓吉祥,你啥意思?不是他们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我脸都被抓花了!” 邓大叔呵斥:“你有完没完,还嫌闹的不够吗?爹已经躺在床上了,你还想咋样。” “你……你就是个窝囊废!自家媳妇受了欺负,屁都不放一个!”邓大婶哭闹起来。 刚刚她听说老村长的伤不算很严重,便又觉得自己吃亏了。 那刘大婶子下手太狠,她脸上好几道红痕。 越想越气,邓大婶干脆上手捶打邓大叔去了。 起先,邓大叔不还手,咬着牙任由她出气。 邓大婶又哭又骂,说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一穷二白,都靠她娘家补贴。 还说:“如果当初我听了家里的话,嫁给我表哥,现在我早就享福去了!” 邓大叔忍无可忍。 一掌拽住她的手腕:“行!既然你觉得委屈了,咱明天就去和离!” 周围的村民们哗然大惊,连邓大婶都愣住了,忘记哭闹。 “你说啥?” “我说和离,你在我家过的这么委屈,咱就分开,不耽误你享福!” 邓大婶瞪着通红的眼:“邓吉祥!当初我要嫁给你的时候,我娘就不同意,我真是后悔没听她的。” “和离就和离,你别后悔!” 她甩开邓大叔,拽着已经僵住的邓富贵转身就走。 村民们急忙上前阻拦,都说不至于。 可是邓大婶谁的话也不听,坐上牛车就走了。 沈宁宁看了看邓大叔,他面色疲倦,强撑着说自己没事,随后回了院子。 而那几箱子珠宝,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闪烁着光泽。 不知是不是因财生变,才导致村民们都不好意思再拿了。 最后,还是沈宁宁叫上陈冶和陈婆婆帮忙。 一家三样分装好,再挨家挨户送去。 沈宁宁也给疯书生带去了三样好东西:浓墨、紫毫笔、一匹缎子。 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不少事。 但疯书生却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专心沉浸在书海之中。 就连沈宁宁和他说起赏赐的缘由,是因为村民们帮助官府抓获了贼匪。 疯书生听言都是一愣:“村子里来贼匪了?” 小家伙白嫩的脸蛋上有着无奈的神色。 “来过吖,只是都解决了。疯夫子,这三样东西你应该都用得上。” “我看你衣服很旧啦,这匹缎子你喜欢的话,我就请陈婆婆帮你裁一身衣裳。” 她记得陈婆婆手巧,女红做得好。 疯书生只是看了一眼布匹,就毫无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倒是万分珍惜地捧起紫毫笔,反复抚摸。 “好久没有用到这样的笔了。”他感慨,目光有些沧桑。 “当初,紫毫笔是家里最差的一种,我与父兄平日里喜欢用的是湖笔,用上好的白山羊毛制成,笔杆为玉节,取墨流畅。” 他望着窗外,眼神却像是看着从前。 “那时我们喜欢在窗下作诗,互相品鉴,而今一晃,这些年过去了……”当日和他坐窗对论的父兄,已经变成了一抨黄土。 沈宁宁坐在他旁边,小手托腮,大眼睛明亮地眨了眨。 “湖笔?多少银子,我下次上街如果看到了,可以买一支送给你!” “一支要价,五十两不等,可能更贵。” 小家伙顿时沉默了。 她轻咳一声,声音糯糯咕哝:“那……那我以后有多多的钱了再送你。” 疯夫子那张清瘦的面容上,头一次露出笑容。 “紫毫笔也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用什么都是暴殄珍物。” 沈宁宁见天色不早了,就准备告辞。 然而,她刚转身,疯夫子却抓住了她的衣领。 “先别走,你好久没来学习了,今天多学两课。”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轻轻蹬了一下小腿。 “疯夫子,今日天色这么晚啦,不如改日叭!”她还想回家吃奶奶做的烧肉呢! “你认真听的话,子时之前能学完。士之于学,不可一日忘废,要时时刻苦学习,才能记得牢固。” 他说着,将沈宁宁按在凳子上,拿起为她准备好的书,开始教学。 无奈之下,小家伙只能让狼四先回家,跟奶奶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而疯书生对于教她这件事上,拿出了无比认真的态度。 他家贫,没有多少灯油。 平时沈宁宁不在,他读书都是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看。 今天小家伙在,他罕见地点了油灯。 为了不让疯书生失望,沈宁宁也学的格外认真。 她才四岁,跟着他,念了别人七八岁才学的知识。 子时一刻,月光明晃晃地照着山道。 小家伙抱着东西,趴在黑狼王的背上,困哒哒地离开了疯书生的家。 黑狼王一路上都在嗷呜嗷呜地表达不满。 它家小宁宁才多大,就被按着学到这个点! 疯书生自己疯就算了,还要拉着孩子一起! 要不是沈宁宁拦着,它恨不得上去给疯书生一爪子,把他拍晕。 沈宁宁直接在黑狼王的背上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家伙眼窝蓄着泪汪汪的困意。 她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没睡醒的样子,把黑狼王心疼坏了。 它舔了舔小家伙的手,让她继续睡。 “嗷呜~”别去上课了。 谁敢来催她去上课,它就把谁生吞了!奇快妏敩 沈宁宁却坐了起来,声音糯糯:“不行呐,该去还是要去哒。” 简单的洗漱后,秦奶奶还在为她准备带去私塾的佳肴。 趁着这个时间,沈宁宁便进了自己的仙境。 她想起来之前把墨长恭的玉放了进去,打算瞧瞧有什么变化。 然而,这次小家伙在三个大殿外转了一圈,甚至还去了关着鸡鸭的栅栏里看了看。 没多出什么东西来。 “难道墨长虫的玉是个坏的?仙境不吃?”沈宁宁嘟囔思考。 她迈着小脚,去了后殿,本想看看自己种下去的果树。 然而,一推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第七十四章 她的仙境又变了! 原本已有的土壤上,她的果树已经硕果累累。 可如今,又在旁边多出来六块土地! 土壤呈淡金色,每一块地里,生长着一棵粗大的树木! 沈宁宁迈着小脚,怔怔地走去。 她张开两只小胳膊环抱树干,都抱不住! 而小家伙仰头,只见绿叶交错的树梢枝头,竟长着无数灰黑色的雾。 说是像雾,又像云。 她看了看旁边挂着的木牌,写着:乌云树。 “乌云树?”沈宁宁困惑得很。 她只知道土壤里可以种出吃的,还不知道能种乌云。 可是看着这一片片小小的,还没完全长大的乌云。 它们成熟以后会变成什么?变成一朵一朵云吗? 沈宁宁爬上树梢,摘了一片乌云查看。 小小的乌云跟她巴掌一样大。 一旦离开枝头,顿时变作了一滩水,就像是绵软的糖化了一样。 沈宁宁连忙从树上下去了。 “看来我的乌云树还需要时间成长。”不知道长大后,是不是就会下雨了? 想着马上要去私塾,小家伙暂时不管了。 她从宅子的地窖里,搬了许多制好的冰块放进仙境中。 又放进去一个七轮扇。 这样就算在私塾里住一晚,也能睡个舒服的好觉! 秦奶奶知道私塾里的同窗们多,这次,她准备了两个食盒的饭菜。 “宁宁,拿着去跟大家分享。还有两袋子果子,你可以给私塾的夫子。” 小家伙谢过奶奶的辛苦,又拿出准备好的一包乌头。 “奶奶,晌午的时候你下山,药铺的掌柜爷爷会来收药材,他会给咱们银子哒。” 秦奶奶点头:“奶奶记住了,天气炎热,宁宁你可别太晒着。” 辞别奶奶,小家伙骑着黑狼王下山。 县令傅远松安排来接她的侍卫,也已等在老地方了。 到了私塾,侍卫看沈宁宁带的东西太多,专程帮她提了进去。 “谢谢侍卫哥哥!” “沈小姐不必与卑职客气,县令爷说,您有需要,尽管吩咐。” 沈宁宁一出现在私塾里,就引来了同窗们的注意。 他们当即围过来—— “沈宁宁,看到你没事就好!” “是啊,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听说蓝倩死了!” “她活该,谁让她污蔑人,还偷东西嫁祸,咎由自取!” 小家伙穿着蓝白色相间的纱裙,头上银铃随着动作轻轻作响。 她甜甜一笑:“她既然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就别提啦!” 有人附和:“对,不说她了,省的晦气。”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陆绍元来了!” 学子们顿时噤声,默默地分开一条道。 陆绍元手持书本,朝沈宁宁走来。 他看着沈宁宁欲言又止。 那次她出事,他以最快的速度,乘马车回京城,请求他外祖一家出手救人。 但后来,他带着人赶去县衙门的时候,听说沈宁宁已经被太子救走了。 他才知道,她居然跟太子也是朋友。.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陆绍元却说不出口了。 沈宁宁眨着圆润乌黑的水眸,耐心地看着他。 只见陆绍元好半天欲言又止。 小家伙主动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吖?” 陆绍元俊秀的眼眸沉了沉。 “我……”他余光看了一眼周围的同窗们。 须臾,他语气故作冷冰冰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那么傻,谁抓你你都跟着走。” 沈宁宁眨了一下无辜的眼睛:“我是被强行扛走的。” 她小胳膊小腿,能挣扎的过谁? 陆绍元皱了皱眉:“那以后要是再有人想带你走,你就把我抓住,我看谁敢把我们一起抓了,我外祖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话说完,周围的同窗们发出哄笑声。 “陆绍元,你是关心沈宁宁吧?” “是啊,谁敢把你俩一起抓走?宁宁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贵人!” “不用你出手,太子也饶不了那人!” 陆绍元脸皮薄,被人调侃后,俊秀白皙的面孔顿时微微泛红。 他举起拳头,佯装发怒:“说够了没有?!” 同窗们连忙四散而逃。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连忙提醒:“黄夫子如果看到你打人,肯定会罚你的!” 陆绍元这才放下胳膊。 他哼了一声:“罚就罚,反正我也不怕。” 话虽如此,他还是跟着沈宁宁身边,一前一后地进了课室。 县令爷的侍卫将食盒放下就告退了。 坐在沈宁宁旁边的小姑娘任芋羡慕地看着她。 “宁宁,”任芋蹭过来,贴着她坐:“不说太子,就说县令爷都这么宠你,你就像是傅家的小姐似的,等以后你从咱们私塾结课,是不是就可以去国学府上学了?” 国学府,那可在京城,里面的学子出身世家,非富即贵。 普通的家庭,就算有钱都进不去,还必须有权! 任芋又道:“我听说,县令爷自己的亲孙子,就在国学府上课,等你年纪到了,一定也能去吧?” 沈宁宁却表示不知道。 之前,傅爷爷确实让侍卫告诉她,好好抄写《求雨经》。 还说如果能在皇上面前露面,他就会找机会,把她送到国学府里去。 但是那件事闹了不小的动静,说不定去国学府,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也不知道吖,去不去,都一样叭?” “才不是呢!”任芋反驳:“进了国学府,就相当于你一只脚踏入了高门。” “因为,在里面认识的人,以后可能是你的夫君,或者,是你的闺中好友,她们若嫁了权贵,对你也能有帮助。” 沈宁宁听的云里雾里。 她还太小,根本不明白夫君是什么东西。 小家伙一心惦记着兜兜里放的肉包子,来的路上太困没吃,这会儿再不吃就要凉了。 她小手偷偷摸出肉包子来,低头啊呜一口,又抬起晶亮的大眼睛,悄悄地环顾四周。 希望没有人看到。 因为在课室里吃东西不礼貌,但她实在是饿了。 而任芋还在滔滔不绝,对国学府非常向往。 “可惜国学府的门槛太高了,凭我爹那个七品小官,根本没办法把我送进去,但你就不一样了——” “你有县令爷关照,还跟太子是朋友,咱们班上,只有陆绍元肯定会进国学府,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真羡慕啊!” 她刚说完,黄夫子就进来了。 沈宁宁慌张地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回兜兜里。 任芋也被迫坐回位置上。 黄夫子站在台上,声音平稳淡定地说道:“在今天的课开始之前,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的同窗,往后她就跟你们一起在私塾学习了。” 说完,他看向门口:“秦学子,请进来吧。” 沈宁宁眼眸微微睁圆。 她看着秦芳美抱着书,从门口笑着走进。 小家伙顿时浑身冰冷,黛眉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秦芳美微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宁宁身上。 “大家好,我叫秦芳美。” 第七十五章 我不会原谅你 沈宁宁聪明,她猜得到,秦芳美能来私塾,一定是杜员外安排的。 听说秦大婶死了,秦芳美被接去了杜员外的府邸里生活。 而秦大叔被秦奶奶赶走后,不知去了哪里。 小家伙原本以为,秦家受到了那么严重的惩罚,应该知道错了,不会再来招惹她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秦芳美居然追来私塾。 而深知秦芳美有多么恶毒的小家伙,也猜到了秦芳美一定是来报复她的! 过往被欺负的经历重新浮现在眼前,小家伙面色冷白。 黄夫子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让秦芳美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堂课过后。 沈宁宁已经稳定好了心神。 她告诉自己,不要怕! 现在她有狼狼,也有仙境,还有哥哥保护。 秦芳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了! “宁宁。”秦芳美主动走到了沈宁宁的桌子边。 她一开口,眼里就含带泪光。 沈宁宁抬起冰凉的水眸,盯着她演戏,却无动于衷。 秦芳美哭着说:“宁宁,你还在怪我,对吧?” 同窗们正在嬉笑打闹,听见动静,纷纷看过来。 原来她们认识? 秦芳美抹着眼泪说:“宁宁,咱们俩本应该是亲姐妹,都是我娘,对你太苛刻了。” “她一直挑唆我针对你,还说你会抢走奶奶对我的爱,所以我才会生你的气,对你不好。” “我被我娘带坏了,姨夫已经狠狠骂过了我,现在我也幡然醒悟,以前不该那么欺负你。” 她说着,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那力道啪啪作响。 把在场的同窗们都震住了。. 唯独陆绍元,感觉有些不对劲地拧了拧眉头。 秦芳美打了自己,脸颊顿时肿了。 她却看着沈宁宁,哽咽问:“这是我给你的道歉,宁宁,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沈宁宁看着她,粉唇吐出两个字:“不会。” 秦芳美一怔,泪如雨下,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小家伙扬声:“你曾经在我床榻上放毒蛇,把死老鼠扔在我的碗里,还趁我睡觉,想剃光我的头发取乐,这些,我都记着!” 她软糯的声音,说着过去的委屈,却没有带分毫哭腔。 但这些话,已经让同窗们哗然大惊。 他们窃窃私语—— “这个秦芳美居然这么狠毒?” “要是宁宁不说,我根本想不到!” “听说秦家是杜员外的亲戚,如果宁宁之前寄人篱下,可想而知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堪比地狱!” 秦芳美擦眼泪:“宁宁,你……” 小家伙却打断她的话。 “之前奶奶被你娘关起来,不给吃喝,你如果真的在乎奶奶,当时就应该为她求情,而不是笑嘻嘻地看热闹。” 同窗们这下更为吃惊。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如果是真的,秦芳美和她娘,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秦芳美佯装出来的神色快要绷不住了。 袖下,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 “宁宁,那都是过去了,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被你们欺负过的人,还要克服你们带来的阴影活着。” 短短一句话,让秦芳美彻底不知如何辩解了。 陆绍元走过来,用肩膀直接撞开秦芳美。 “滚开。”他说罢,看向沈宁宁:“去吃饭吗?” 小家伙点头,她不想再看秦芳美演戏了。 于是,陆绍元帮她提起两个食盒,俩人离开后,同窗们也拿异样的眼光,看了看秦芳美后走了。 当四下无人时,秦芳美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她淬了仇恨的眉眼,带着狰狞。 “沈宁宁,你给我等着!”她低声咒骂。 如果不是姨夫交待她,一定要忍着脾气跟沈宁宁相处,她刚刚就会打哭那个小孤女! 姨夫的交待犹在耳畔。 沈宁宁现在被多方保护。 村子里的人护着她,狼群跟着她,县令爷宠着她,就连太子爷,都跟她关系匪浅。 当初那个被秦芳美打骂,只能哭的小孤女,居然已经变成了她动不得的人物。 姨夫说,如果她现在硬碰硬,动了沈宁宁一根手指,就会有人要她的命! 所以,他要秦芳美假装道歉,跟沈宁宁和好,再找机会报仇! 秦芳美想到自己被活活烧死的娘,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太子为了沈宁宁,残忍地杀害了秦大婶。 这个仇,怎么能不报! 秦芳美只能等待机会。 下午。 黄夫子来宣布。 “县令爷说天气炎热,所以特地安排了私塾的学子们,上景山山庄去避暑两日。” 学生们听言,爆发出欢呼的声音。 任芋很激动,凑到沈宁宁身边说:“景山呀,那可是环境优美的好地方,听说只有达官贵人能去,我还没去过呢!” “宁宁,县令爷肯定是为了你,才给我们这样的优待。” 沈宁宁大方地递给她一个红果子。 “傅爷爷肯定不是为了我,而是看天气这么热,大家读书都辛苦啦。” 任芋看见果子眼睛都亮了:“宁宁,你可真好!” 大家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就跟着黄夫子去私塾门口。 沈宁宁没忘记带上自己的食盒。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大家分享,已经吃空了一个,还剩下一个满当当的,带到山庄里吃。 县令爷派来的六辆高头马车,正停在外等待。 黄夫子负责安排,六人一车,正好。 半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景山。 上山的路需要经过一条粗长的木桥,马车过不去,大家只能步行。 大概是缺水的缘故,山上原本生长茂密的树林,只剩下零星的树叶,色泽大多枯黄。 沈宁宁看多了狼山的苍翠碧绿,生机勃勃。 忽然看见这样的景山,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然而光是这样的景色,已经让学子们直呼漂亮了。 山庄中的管家,已经等在门口迎接。 庄子内,小桥流水,分外雅致。 这里面的树木,显然是得到了特殊照顾,比外头山上的树要显得苍绿。 偌大的山庄,藏书楼、对弈棋室、花秋千、观星台等等,应有尽有,设施齐全。 只不过学子们多,倒是房间不够分,只能两人一间。 考虑到县令爷额外照顾沈宁宁的缘故,黄夫子将占地最好的一座二层小阁楼,安排给了沈宁宁居住。 任芋见状,连忙挽住沈宁宁的胳膊。 “宁宁,我跟你住一起好嘛?” 小家伙想了想,这么大的屋子,她一个人占也不好。 便点点头,糯糯说:“我住楼上。” 这样方便她把仙境里的冰块搬出来。 任芋一口答应:“好!” 众人兴高采烈,不管走过来的路上有多么炎热,这会儿又是如何大汗淋漓,但已经被新环境完全吸引。 他们结伴四处闲逛。 沈宁宁将自己的东西放到楼上去。 二层的窗子长且宽阔,晚上若是躺在窗下的软榻上,能看到满天星光。 小家伙还是挺满意的。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下有人仓促地跑来,大喊—— “夫子,不好了!咱们来时的那座长桥塌了!” 第七十六章 她说有好事,就有好事 沈宁宁和同窗们一起跑出山庄,直奔来时那条路。 “别过去!”陆绍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眸却看着前方,颇为惊诧。 来时的木桥断成两截,夫子与不少山庄里的仆从们正在检查。 稍微低头往下一看,沟壑万丈深。 陆绍元拧眉说:“天气太热,山体晒裂了,一定是我们那么多人从这儿走过的时候,让开裂更加严重,所以塌了。” 沈宁宁已经从刚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周围的人汗渍淋漓,一张脸皆是愁容。 还有胆子小的吓哭了。 “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呜呜……”能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现在还坏了。 沈宁宁糯声安抚大家:“都别害怕,县令爷爷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哒!” 回到山庄以后。 沈宁宁跟在黄夫子身后,想把自己带来的吃的都交上去,让夫子分给大家。 她这次红果子带的最多,每个人应该都能分到一个。 虽然没什么用,但沈宁宁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忙。 可黄夫子心里发愁,只顾着往前走,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小家伙。 他找到山庄的管家,询问物资的情况。 “我们的人现在也出不去,如果等到县令爷意识到我们被困山上,至少得过去三四日了,山庄中的食物够吃吗?” 管家也是连连叹气:“地窖里有存储的菜,不多,但是撑够四日没有问题。” “只是……”他面有难色。 “只是什么?没有水?”黄夫子急切询问。 管家重重点头:“我们准备的清水不多,给这么多学子使用,最多只能撑两日。” 没吃的,可以忍一两天。 要是没水,后果可想而知。 黄夫子长长的叹息,他抬头,通红的双眼盯着明晃晃的烈日。 “天公无情,连累孩子们,也跟着受苦……” 他说完,对管家道:“给几个夫子那边送的水,从三桶缩减到一桶,我们少用点,就能多节省一些出来。”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同意。 省下来的这点,杯水车薪罢了。 就在这时,黄夫子身后传来软糯的声音。 “夫子,我的水也不要了,都给大家用!” 黄夫子和管家回头。 看见沈宁宁穿着淡绿色的小裙子,头顶两朵小揪揪。 圆圆的脸蛋上,乌黑水眸就像是夏日澄澈的雪泉,透着希望与灵动。 黄夫子感慨地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沈学子,你的好意,夫子知道,但你的水不用省,我们一起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 沈宁宁点点头,声音软糯,带着一分童真的笑意。 “夫子别担心,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哒!” 她话音刚落。 远处一个山庄仆从跑来:“管家!太好了,我们的信鸽马上要回来了。” 管家面色一喜:“当真?!” 他向黄夫子解释:“我们东家在庄子上养着两只信鸽,今晨刚放出去,如果这两只信鸽能飞回来,我们就能将被困的事提前告知外界!” 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救了! 黄夫子也大喜过望。 信鸽通常一天就能回来。 就算飞得远,第二天一早也能飞回。 黄夫子兴奋地对沈宁宁道:“沈学子,你说的话当真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好消息!” 他让小家伙快回房间里,别热着了。 随后黄夫子就与管家一起,去分配这两日的食物。 刚刚的绝望,转变为希望。 沈宁宁也感到高兴。 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 就看见三四个小姑娘,与秦芳美一起,举在阴影下。 她们人人神色落寞,低语抱怨—— “如果没来就好了,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担心地睡不着。” “山庄里会不会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可不想被饿死渴死。” 秦芳美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别这样想,县令爷看在宁宁的面子上,才愿意让我们来景山游玩的。” “放在平时,这景山的山庄谁能进得来?这可是宁宁给咱们带来的福气啊,只是谁都没想到,桥会塌了。” 被她引导,其余几个同窗更有些沮丧—— “这怎么能叫福气,早知如此我都不来了。” “沈学子人是挺好的,但是因为她,大家都要被困在这里。” “算了,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可以选择不来的。” 想到平时沈宁宁的慷慨,几个小姑娘还是没有怪到她头上。 秦芳美眼神一变,虚情假意地笑:“你们别误会我意思啊,我可不是怨怪宁宁。” 她话音刚落。 几人的面前,就被放下了一个食盒。 小姑娘们惊讶地抬头。 “沈……沈学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们脸上有些心虚尴尬。 秦芳美反而微微眯眼,看着沈宁宁的动作。 小家伙把自己剩下没吃完的饭菜,都拎到了她们面前。 “被困山上,谁都不想,饭菜如果有限,就把我的给你们好了。”沈宁宁声音糯糯。 她白嫩的圆圆小脸上,满是坦然无畏。 反而衬得秦芳美有些挑拨离间。 那几个小姑娘回过味来,忙解释:“沈学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桥塌了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吃的你快拿回去吧,你都给我们了,你吃什么。”. 沈宁宁摇摇头:“黄夫子会统一安排膳食的,何况我带来的食物,如果今天不吃明天就坏啦。” “都给你们叭。”她慷慨地挥了挥小手。 几个小姑娘脸皮薄,刚刚差点责怪了沈宁宁,心里这会儿都过意不去。 于是谁都没有伸出手拿。 反倒是秦芳美笑了笑:“真的?宁宁,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宁宁却伸出小手一拦。 她昂起眉眼:“我给她们的,不是给你。” 秦芳美一愣:“你……宁宁,你还生我的气呢?” “我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我记着你欺负我的那些事。” 之前秦家吃的不够的时候。 秦大婶只给沈宁宁吃鸡蛋壳,烂菜根。 有时候好不容易买条鱼回来,秦芳美逼迫沈宁宁讨好她,才给她吃一口鱼尾巴。 那几个小姑娘都听说了秦芳美和沈宁宁关系不好。 她们连忙拿起食盒,对沈宁宁连声道谢,随后急忙走了。 小家伙也不多留,转身回了院子。 连个眼神也不再给秦芳美。 这可把秦芳美气的火冒三丈。 “这个小孤儿,都敢这么跟我叫板了?” 第七十七章 皇上想让宁宁做太子女官? 沈宁宁之所以这么大方地将食物让出去。 是因为她仙境里还有上百盘美味。 也想帮黄夫子他们分担压力。 再说了,拿在外面的食物,今天不吃,隔夜一定会馊了。 回到院子里以后,任芋就被热的不肯出去了。 沈宁宁也直接去了二楼,将楼梯间的隔层门锁上。 随后,她关闭一半窗子,只留下对着群山的那一面。 再从仙境里将七轮扇,和冰块都拿了出来。 忙了这么一通,小人儿已经热的汗流浃背。 她先回仙境里洗了个清凉的澡。 再将之前刘大嫂子为她做的凉拌红油鸡丝拿出来,就着一叠小花生米,和一碗青菜粥吃了。 吃饱喝足,吹着凉飕飕的冰风,外间夏日烈阳如火,沈宁宁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她拿出带来的书,回忆着疯书生教的知识,开始温习功课。 学累了,她就躺在干净的地板上,翘着小脚。 左边的盘子里摆着水荔枝、黄桃片,时不时吃上一口。 渴了就去仙境里,喝奶奶给她做的酸梅汤甜水。 她过的自在惬意。 再一抬头,窗外居然已经天色擦黑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呼喊声—— “沈宁宁!” 小家伙放下书本,爬上窗下的软榻朝下看去。 是陆绍元。 他挥动双手,举起一盘酱肉,只有三四片。 “膳堂开饭了,你怎么不去吃?我吃饱了,这盘肉留给你,给你送上来吧?” 夜色下,小人儿的面色明丽俏白,眼眸又圆又亮。 沈宁宁偷偷地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 “我不吃啦!你自己吃叭,我不饿。” 陆绍元拧眉:“我听向倩说,你把带来的食物都给她们了,你怎么可能不饿?” 小家伙托腮,声音甜甜软糯:“我又不傻,给她们之前,我自己拿了一盘炒花饭出来。” 陆绍元听言一顿,才道:“哦……” 看来是他关心多余了。 就在这时,沈宁宁说:“你等等。” 她缩头回去,不一会,小手里抓着两个甜橙子。 “陆绍元,接着!”她从楼上抛下去。 他连忙去接。 沈宁宁笑眯眯地说:“天气炎热,你别中暑了,拿着吃叭!” 随后,她就挥挥小手,表示再见,紧接着消失在了窗边。 陆绍元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橙子。 捏起来微软。 皮薄汁水多,一定很甜。 陆绍元低着头,却忍不住笑了笑。 她居然关心他,叮嘱别中暑了。 沈宁宁人真好。 陆绍元走后不久,住在小家伙楼下的任芋也回来了。 她拿着一个水囊:“宁宁,你睡了吗?黄夫子给我们俩分的水,我给你倒一点吧!” 沈宁宁已经将东西都收起来了。 她开门走到一楼,看见任芋满身大汗。 “水你留着叭,我从家里带来的水还没喝完。”沈宁宁道。 任芋连连点头:“那就谢谢你了,这个鬼天气,真的要热死我了!” 去膳堂吃个饭,她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现在太阳下山了,还这么的炎热。 真是受不了。 任芋拿着水囊,忽然就哭了。 沈宁宁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任芋抽泣,坐在床边无助地问:“宁宁,你说我们会不会因为缺水,死在山庄里?” “我在京城外,见过被渴死的人,全身都是干巴的,好像血都被晒干了一样,死相非常恐怖。” “我好害怕,我不想死,我娘只有我一个孩子……”她哭的愈发伤心了。 沈宁宁走过去,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汗抹去眼泪。 任芋倒在她身上,哭的肩膀抽动。 “别哭啦,我们不会在这山上渴死的。” “真的?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那是大家害怕,但不会是真的!任芋,你要相信我喔!” 沈宁宁都想好了。 真的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她会偷偷跑到后山去,放一处泉眼出来。 有了水,大家就能多熬一段时间。 任芋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 “宁宁,你真好,有你安慰,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沈宁宁想了想,从身上的小兜里,掏出之前没吃的红果子给她。 任芋眼睛都亮了。 沈宁宁道:“吃吧,吃了以后,睡个好觉!” 任芋捧着果子,连连点头:“嗯!说不定明日睡醒,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沈宁宁回到二楼,重新锁上门。. 她将七轮扇和冰块又搬了出来,随后给自己的小床铺上凉席。 躺下去以后,冰冰凉凉的,脑袋里什么思绪都被放空了。 恰好她床边就是一扇半敞的小窗户。 能看见漫天的繁星和明月。 外间的燥热,楼下任芋睡不着的来回翻身动静,还有山野中虫子的鸣叫。 都没有影响到沈宁宁的思绪。 凉凉的风,轻轻拂过她白嫩的小手小脚,带来一阵舒爽。 沈宁宁直到睡着之前,都在想,墨凌危哥哥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 墨凌危站在窗边,与她同看一片月。 他的病刚刚“好”了,清醒了过来。 整个人就像是冰窟中捞出来的一样,薄冷俊美的眉宇,还覆着一层寒意。 就在这时,皇帝进来了。 “凌危?你怎么起来了,太医说你得再躺着,好好休息两天。” “不想躺,乏了。”墨凌危侧眸,神色慵懒。 皇帝走近,看见他没有戴佛珠,急忙拿起来,套在了他左手的手腕上。 当年国师,说他佛珠不能离手,否则定会被拖回去做恶鬼。 这些年来,墨凌危不相信,皇帝却深信不疑。 “凌危,父皇听陈少北说,你十分中意那个叫沈宁宁的小姑娘,她又恰是你的福星,所以,父皇打算将她接进宫来,封她为太子女官,如何?” 对普通女子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能做皇子的女官,未来多半是要封为皇妃的。 有些女官会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给皇子暖床。 而且,她们还会上手处理皇子的内务,跟枕边人也没有区别。 可墨凌危听到这句话,顿时变了脸色。 他长眉紧拧,盯着皇帝的目光,好像两团燃烧着的火! “我不同意。”他一字一顿,几乎是切齿说出。 第七十八章 是你把我们的信鸽吃了 皇帝大为不解。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还到处派人寻找。” “喜欢就要让她做女官?”墨凌危冰冷反问。 皇帝一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也是想让墨凌危高兴一点,才会有这个打算。 毕竟他这个儿子,坏事做尽,无情残忍,但是对沈宁宁,总算是保留着一丝人性。 皇帝本想以沈宁宁为苗头,好好拉近父子的关系。 然而墨凌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立刻露出凶狠的目光。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更别想着把她困在宫里。”他声音很冷。 皇帝张嘴,刚想说点什么。 墨凌危似乎猜到了,他冷厉打断:“也不要派人去打扰她。” 皇帝这才闭上了嘴。 好一会,他才重重叹气,身影被烛光拉长,像个疲颓的老狼。 “凌危,父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别动她,让她自在地生活,别打扰她,我就能开心。” 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朕知道了。” 没坐一会,父子俩相对无言,皇帝只好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陈少北来了。 墨凌危正在练字,气息闲定,玉骨般的手握着笔,写下的字却像是有兵戈声,带着杀伐的利落。 余光瞥见陈少北,他斜睨一眼:“这么晚造访,有事无事?” 陈少北拱拳:“听说皇上为了接沈小姑娘进宫的事来问你意见,我心知殿下个性,怕你们动手吵架,故而来看看,殿下没事就好。” 墨凌危嗤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纸上。 “他当久了皇帝,所有人都顺着他,我的反驳,确实让他恼火,但动手,不至于。” 陈少北点头,顺着说:“也对,殿下再荒唐,也不会跟皇上动粗。” 墨凌危瞥他一冷眼:“是他打不过我了。” 陈少北喉头一噎。 皇帝和太子,确实动过手。 在先皇后出灵的那日。 父子俩在灵堂上争执,太子率先给了皇帝一拳。 众臣来拉拽,却都被墨凌危打伤。 他那时的眼神,像个血痕累累的狼崽子。 护在先皇后的棺椁前,谁来就能撕开谁的脖子。 皇帝怒斥他不孝,却只有陈少北知道,墨凌危经历了什么。 “当初先皇后……”陈少北沉声开口。 墨凌危却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直接打断,问:“沈宁宁最近怎么样?” 陈少北回过神:“傅县令颇为照顾她,让私塾里的学子们,都跟着沈小姑娘一起去景山山庄玩乐,过两天就回来了。” 墨凌危下笔的动作,流畅起来。 他轻轻一笑:“景山那么热,她去了也受得住?罢了,那过两日,我们去景山接她。” 陈少北点头,又迟疑着说:“不过……听说秦芳美也去了那间私塾念书。” 墨凌危脸上稍显温和的笑容,立刻淡冷下来。 他抬起头:“秦芳美?” “是,被烧死的汪桂红的小女儿,汪桂红死后,她被姨夫杜员外,接到了家中照顾。” 所以,秦芳美去私塾念书,也是杜员外安排的。 墨凌危幽幽眯眸。 “我让你派人看着的秦胜,现在在做什么?” “他被狼咬断过一只手,去哪儿都没人要,现在只能做苦力,日子过的不好。” 陈少北说完,墨凌危放下笔,负手走到窗前,仰看一片明月。 “真有意思。”他冷笑。 陈少北不解。 墨凌危幽幽道:“杜员外帮了妻妹的孩子,却让连襟自生自灭。” 陈少北微微点头:“确实奇怪,他似乎格外照顾秦芳美。” 片刻静默后。 墨凌危让陈少北继续派人盯着秦胜和秦芳美。 他心里有一种直觉。 秦家如此针对沈宁宁,已经不是单纯的虐待孩子这么简单了。 而是另有隐情。 …… 天亮以后。 黄夫子等待的希望并没有出现。 那两只信鸽没有飞回来。 山庄管事叹气跟他说:“外面什么都缺,说不定被人抓住吃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黄夫子没有声张,怕学生们害怕。 但是,当天大家的吃食,又被缩减了一半。 尤其是水,黄夫子要求每人一个时辰只能喝两杯水。 引起了不少学子的反抗和不满。 陆绍元却偷偷地拽住沈宁宁。 “你每次喝水,也要省着点,发到手上的两杯,不要全部喝完。” 小家伙眨着圆润的黑眸:“怎么了呢?” 陆绍元抿唇,看了一眼四周。 他压低声音:“我怀疑,夫子他们没有找到向外界求助的办法,我们可能要在这被困更久!” “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水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要再慷慨地给别人东西了,你有的都留着给自己。” 沈宁宁粉唇张了张。 她想说自己带了很多果子出来,安慰陆绍元。 没想到陆绍元却紧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他说:“记住我的话!” 这时,身后有同窗来喊他,说是黄夫子叫男生们都过去。 陆绍元离去。 沈宁宁回到房间,不一会任芋也回来了。 她一脸喜色。 “任芋,你高兴什么吖?” “宁宁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黄夫子带着男学子们,去附近的山上挖野菜了,我还没吃过炖野菜呢!” 看她高兴的样子,沈宁宁抿起唇瓣,粉嘟嘟的小脸鼓了鼓。 任芋觉得新鲜,而小家伙却认为形势严峻。 如果不是山庄里的食物少了,黄夫子为什么要带人上山找野菜? 当天晚上。 沈宁宁只是喝了半碗野菜粥。 粥里的米粒少的可怜,水少,煮的也粘稠。 她吃完以后回屋,照旧锁上门。 从仙境里拿出一碗鸡蛋羹先吃了。 随后,又搭着一盘凉拌嫩牛肉丝,还有清炒的白菜豆腐。 吃完以后,小家伙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天气炎热,她又把酸梅甜水拿冰镇过,咕嘟嘟地喝完,身心都是凉爽的。 就这样。 两天过去。 山庄里快要弹尽粮绝了。 一早,沈宁宁还没睡醒,就听到楼下传来任芋的骂声。 “你怎么偷偷烤鸽子吃?” “我抓的,又不打算独享,正要分给大家。”是秦芳美的声音。 不一会,吸引来了住在附近的同窗。 山庄管事恰巧路过。 闻到肉香,忽然顿住。 他冲过来,瞪大了眼睛。 八尺高的汉子,忽然就哭了。 “你把信鸽给烤了?!” 第七十九章 宁宁有办法了! 不仅烤了,秦芳美还已经把鸽子腿都吃了。 她看管事反应这么大。 不由得有些生气。 “我又不知道是你们养的信鸽,再说,吃就吃了,大不了,我让姨夫赔钱给你们!” 管事怒吼:“给钱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们正打算用信鸽向外界求救的!” “你现在将鸽子吃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困更久!” 周围的同窗们哗然大惊。 连秦芳美都愣住了。 “我……我不知情呀!你们也没告诉我鸽子不能吃!”她说着,委屈地哭了。 黄夫子听闻动静匆忙赶来。 第一眼瞧见地上的烤乳鸽,他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让书童疏散其余的学子们,他留下来单独跟山庄管事商量对策。 秦芳美被两个女学子拉着走了,一路上哭啼不断。 沈宁宁圆润的黑眸,冷淡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觉得秦芳美蠢的悲哀,还连累了所有人。 现在大家要一起想办法怎么度过难关了。 沈宁宁回到房间后不久,任芋跑上来跟她讲话。 那会她刚好将东西都收进了仙境里去。 任芋上到二层:“宁宁……你楼上好凉快!” 沈宁宁坐在桌子边,回眸瞧着她甜甜一笑:“窗户开得多,你要不要坐一会?” “好!正好,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想来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生气。” 任芋坐在椅子上,沈宁宁递来一个红果子,她笑着接受了。 沈宁宁歪头,声音糯糯:“什么事?” 任芋咬着红果道:“还不是秦芳美!她可真过分,我刚刚听向倩说,她一天前就抓住了信鸽,绑在房间里。” “山庄管事他们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信鸽带回来的小信筒。” 沈宁宁豁然睁圆了水眸:“这么说,她知道那是信鸽吖?!” 知道还吃?! 任芋重重点头,跟着气哼哼的:“可不是嘛!太自私了,被抓住的时候还撒谎。” “但还有让人更生气的,黄夫子问她为什么要偷偷地藏起来,知不知道这是偷东西。” “你猜她怎么说?” 沈宁宁表示不知道地摇摇头。 任芋放下果子:“她说是为了你抓的,还说你之前跟她赌气,把自己带来的食盒都给了别的同窗,自己饿肚子!” “她又见你不怎么出来吃饭,怕你饿的难受,才为了你抓鸽子。” 沈宁宁奶凶地怒斥:“她狡辩!” “我也这么想!秦芳美看着就自私,怎么可能是为了你呢,还好夫子也不信,罚她抄书,还打了她的手板。” 任芋有些幸灾乐祸:“刚来书院第一天就挨手板,秦芳美也算是咱们私塾头一等丢人的了!” “对了,我来时的路上,看见陆绍元他们结伴要去之前挖野菜的地方,再挖一点,你去吗?” 沈宁宁摇头,语气糯糯:“太热了,我就不去啦。” 任芋却犹豫道:“可是……他们说,接下来没有食物的话,每个人就要凭出了多少力来拿食物。” 沈宁宁倒是没有意见,反而觉得公平。 “没关系,那我就不领咯,我这儿还剩下一些果子,能饱腹,就不跟大家争吃的了。” 任芋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几个果子,紧接着告辞离去。 沈宁宁小脸上的神色,却忽然凝重起来。 短时间内,如果不能修好桥,大家都出不去。 要是真的渴死了,她于心不忍。 想了想,沈宁宁决定到后山看看。 景山之所以叫景山,是因为多年前还没有旱灾的时候,山上绿植林立,葱葱苍翠,景色优美。 而今沈宁宁顶着烈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枯木和荒芜。 火热的太阳之下,一切事物都失去了生机。 小家伙踩着干裂的山土,一点点往上爬。 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汗水就浸湿了她的小衣裳。 “呼,真是热死啦。”她小手抹汗,用水囊中的灵泉水从头浇下来。 才算是暂时凉快了一点。 景山地处京城的西边,跟东边的狼山相隔甚远。 中间隔着连绵的山脉。 故而,沈宁宁对这里地形不熟悉,也不敢走的太远。 就在这时。 她听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声音。 回头看去,居然是两只小猴子! 它们蹲在她刚刚浇过灵泉水的地方,嗅了嗅。 嘴里不停吱吱地叫着,仿佛在研究。 离奇的是,她好像听懂了它俩的话。 它们正讨论,她是不是祥云村的那个小姑娘。 还提到了它们的舅舅说,这个小姑娘是猴王,她什么吃的都有。 听到这里,沈宁宁噘嘴:“我什么时候成猴王啦?” 两只小猴子吓了一跳,“吱”的一声大叫。 她居然听得懂它们说话! 沈宁宁靠近一步,它俩顿时吓得窜上树。 “你们别怕,我不是坏人。”她说着,从兜里拿出带来的红果子。 一只小猴试探地下来,捞走果子就又回到了树上。 沈宁宁仰眸:“刚刚听你们说的,似乎认识狼山上的那群小猴子,对吗?” 两只猴子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小家伙惊喜地问:“所以,你们也是从它们那儿,知道我的?” 狼山和景山,相距五十里地! 其中一只小猴吱吱地解释。 它们都是一个种族的,沈宁宁在狼山四处引出灵泉,景山的这群小猴子们,也慕名而去。 在那边猴群的允许下,多喝了几口灵泉水。 故而刚刚闻到她带来的水,才能认出她的身份。 沈宁宁面色一喜:“太好了,你们知不知道,要离开景山,还有哪条路可以走?” 它俩一左一右,指着不同的方向。 小家伙怔了怔:“两条路?” 随后,两个小猴子争执地吱吱乱叫,彼此推搡,最后打了起来。 猴毛乱飞。 一个说向南走,走三天三夜能出山。 另外一个说向右走,通过一座木桥就能下山。 “别打啦!”沈宁宁急忙伸出小手,将它俩拉开。 从它们的争执中,小家伙听明白了。 景山旁边都是深山老林,这么多人如果徒步离开,非常危险。 且不说会不会遇到野兽,没有食物和水这件事,也足够恐怖了。 沈宁宁坐在地上,发愁地坐下来。 “唯一能下山的木桥,已经断了,看来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大家也没东西吃了。” 就算县令爷爷的人发现了来修,可修桥还要时间,也没那么容易。 看来是真的要将灵泉水引出来了。 大概是看出她的为难。 那两个小猴子又去旁边讨论了一会。 忽然,它们跑过来,轻轻用小爪子碰了碰沈宁宁的胳膊,并吱吱叫了两声。 小家伙听懂后,糯声欣喜:“你有办法帮我们?” 第八十章 自食恶果 秦芳美带着两个男同窗,躲在沈宁宁的住处外。 他们看着任芋离开房间。 秦芳美压低声音:“现在可以过去了,任芋去吃饭,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 她刚向前一步,就被身后的男同窗拽住袖子。 对方脸色有些犹豫:“咱们……真的要搜沈学子的房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啊,”另外一名学子道:“就算要去,也要经过沈学子同意才行吧?” 秦芳美不悦,心中暗骂这两个蠢货。 她嘴上装的义正词严:“我们又不是去偷东西,只是确认一下,宁宁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倘若有的话,让她分给大家。” “来之前,你们俩不是都同意了吗?要是不去也行,你们走吧,等宁宁回来,我就告诉她,是你俩出的主意,要搜她的屋子!” 两名男同窗面色一变:“别!我们去看看就是了,要是没有吃的,就赶紧出来。” 他们也不想翻东西,但实在是饿极了。 听到秦芳美说,沈宁宁很大方,接济女同窗,都是直接给一桶吃的,故而动了别的心思。 秦芳美带着他俩,鬼鬼祟祟地进了阁楼。 恰好陆绍元经过,拧眉看见。 阁楼内,秦芳美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 沈宁宁果然不在。 两个男学子,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五六个红果子。 他们眼中一喜:“果然有吃的!” 秦芳美的目的不在这个。. 她走向沈宁宁的床榻,正想偷偷地把抓来的毒虫放在她枕头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们在干什么!” 秦芳美吓得手一抖,小盒子里的毒虫掉在她脚背上,猛地咬了一口。 隔着足袜,居然也生疼! 她跺了跺脚,踩死毒虫,爆出浓绿的虫浆。 陆绍元没发现她脚下的虫子,气愤地瞪着他们:“你们居然偷东西,跟我去见夫子!” 夜色弥漫,玄月当空。 黄夫子带着管家,以及举着火把的几个山庄仆从,站在沈宁宁的屋子外。 两个男学子已经吓哭了,跪在地上。 “夫子,我们错了,只是太饿了,以为沈学子屋子里有吃的,才贸然闯了进去。” 其余的同窗围在附近,指指点点。 黄夫子一脸严肃:“再饿,不经同意,闯人门户,跟盗贼有什么区别?” “平时教你们四书五经,你们就是这样学的!等回去以后,我会写一封退学书,送到你们各自家中去!” 退学?! 两个学子吓得一直在求饶认错。 秦芳美却不害怕。 她知道杜员外会保她,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沈宁宁,她根本不会来这种小县上私塾! 何况,沈宁宁私藏果子是事实。 既然她吃鸽子不对,那沈宁宁背着大家吃果子就对吗! 有吃的不拿出来分享给大家,还装什么大方? 秦芳美顾不得脚背上的疼痛,眼珠子转了转。 “可是夫子,他们是进去找吃的,我却是有点担心宁宁的安全,才进去的。” “因为宁宁一直没有露面,我害怕她出什么意外。” 黄夫子拧眉顿住。 已经快戌时了,沈宁宁还没回来。 他看向任芋:“你知道沈学子去哪儿了吗?” 任芋摇摇头:“不知道啊,她没有说。” 站在他身边的秦芳美啜泣抹泪。 “夫子,宁宁不会想不开,去山上找吃的结果遇到意外了吧?” 黄夫子深感事情严重,连忙让护院在山庄里四处呼唤沈宁宁的名字。 不一会,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黄夫子身边。 都说没看见小家伙。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声。 山庄管事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黄夫子道:“去看看!” 走到前院,陆绍元看见那抹熟悉的小身影,当即欣喜大呼:“沈宁宁回来了!” 众人看去门口,只见小家伙拿自己的衣服,装着一兜子黄果子,正哒哒走来。 不仅如此,她身后居然跟着一群猴子,它们怀中都抱着果子。 同窗们感到惊奇,站在附近却不敢凑上前去。 沈宁宁看见黄夫子,顿时高兴地说:“夫子,我找到吃的了!” 她来回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热的黑发黏在白净的脸颊边,更显得眼睛明亮璀璨。 像是黑夜里的启明星。 黄夫子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沈学子,这……这都是哪里找到的?” 沈宁宁声音软糯:“我下午的时候去了后山,想帮大家找点食物。” “但是方圆十里地内,连野菜也没有啦,好在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小猴子,果子就是它们带着我去找的!” 她说完,将兜里的黄果全部掏出来。 身后的小猴子们,也接二连三地将带来的果子放在旁边。 为首的那只猴子向沈宁宁吱吱叫了两声,就带着猴群跑了。 这个架势,直接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学子居然能驱使猴子为她找吃的?” “不止,我亲戚认识祥云村的人,听说她平时就能跟狼群交流,是被狼养大的!” “本事真是不小啊!” 沈宁宁依旧保持着甜软的笑容,梨涡浅浅。 还好有这群小猴帮忙。 它们说,虽然没办法帮助沈宁宁出山,但是可以解决他们吃不饱的问题。 于是,它们领着沈宁宁去了猴群常摘的野树林,上面长满了黄色的果实。 黄果子又叫沙果,汁水多,不够甜,但绝对能吃饱肚子。 而且,果子很多,只是因为缺水,个头很小。 为了感谢这群小猴子,沈宁宁用灵泉水帮它们浇灌了沙果树。 黄夫子粗略估计了一下。 沈宁宁带回来的果实,竟有二百来个! 撑个两天没问题。 山庄管事差点跟着喜极而泣。 “夫子,这个沈学子真是帮了大忙!” 黄夫子却一脸歉意:“沈学子,方才秦学子他们在你房间里找吃的,应该未经你的同意吧?” 沈宁宁自己冒着烈阳,找了那么多吃的回来。 他们还贸然闯入了她的房间,实在是不应该! 黄夫子说完,沈宁宁的目光看向秦芳美。 果然见她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沈宁宁淡定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夫子,按规矩处置他们叭,别的我就不多问了。” 小家伙懒得跟秦芳美多说。 她的语气跟以前全然不同了,虽然软糯,但很是无情,秦芳美忍不住抖了一下。 “宁宁,你怎么能这样?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才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秦芳美抹泪啜泣。 沈宁宁还没说话,陆绍元已经站出来,语气冷肃:“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若不是你吃了信鸽,我们早就能向外界求救了。” “你非但不思过,还出来挑弄是非,黄夫子,我看是您打她手板,打的还不够狠!” 秦芳美受了训斥。 哇地一下哭着跑了。 黄夫子怕出意外,还是让两个书童跟上去看看。 沈宁宁漠然地收回目光,低低地对陆绍元说了一声:“谢谢。” 陆绍元轻咳:“应该的,我也看不惯她。” 黄夫子让山庄管事把这些果子都收走,明天按个发放。 秦芳美回去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脱下足袜,看向脚背,被毒虫咬过的地方,居然开始起脓包了,像是包着一汪黄水一样! 完了! 她抓的可是三日虫,毒性特别强。 三日内不敷药,她的脚就要烂了! 第八十一章 是谁来救他们了 深夜。 沈宁宁睡不着,就进仙境里种地。 她收获了一箩筐的水果。 荔枝、雪梨和黄桃,直接吃到饱。 西瓜估计还要几日就能成熟了。 小家伙用泉水洗了个清凉的澡。 再坐在厨房大殿内,享用美食。 之前在酒楼买的一盆水煮牛肉。 沈宁宁拿出之前奶奶煮的蔬菜,用签子把它们穿成串,泡在水煮牛肉的红汤里。 一口嫩牛肉,一口嫩花菜,别提有多舒爽了。 吃到打饱嗝,再喝一杯冰镇的黄糖桂花蜜! 沈宁宁拍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仙境。 余光瞥到桌子上的红果子。 她就是故意放在外面的。 任芋虽然性格跳脱,但不会没规矩,不请自取。 小家伙就猜到秦芳美会作妖,故意留了点东西在桌子上。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听说,偷盗是私塾最严重的事,一定会被退学。 “活该!”沈宁宁糯糯道,水眸漾着冷光。 她捏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宁宁才不会一直被你欺负。” 秦芳美,咎由自取而已。 沈宁宁准备睡了,躺床上之前低头一看。 靠近床榻的位置,居然有一只被踩扁的毒虫。 她看了一眼,小脸顿时泛着冷白。 不用猜,都能想到,肯定是秦芳美带进来的。 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常抓一些毒蛇毒虫,放在小家伙的床榻上。 沈宁宁想到这里,连忙用小手,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掀了起来。 没发现别的虫蛇。 小家伙本想搬到窗下的软榻上睡觉。 但是想了想,她现在被灵泉水彻底滋养,根本不需要惧怕蛇虫鼠蚁。 何况今天太累了,她只想倒头就睡! 这样想着,沈宁宁伸展小胳膊小腿,直接趴在了床榻上。 不一会就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她还朦朦胧胧没睁眼的时候。 就听到楼下传来任芋的呼声:“宁宁!出事了!” 她蹬蹬跑上楼,小家伙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啦?” “秦芳美被毒虫咬了!” “什么?”她怎么可能被咬,毒虫明明被扔到了她这儿。 任芋说:“秦芳美去给黄夫子道歉,夫子不理她,她就在旁边帮忙发沙果,但是忽然就喊疼,随后便摔倒了!” “夫子吓了一跳,大家把她抬回去,脱掉鞋袜,才看见她脚上起了好大的脓包!” “山庄的管事说这是三日虫,毒性厉害得很,在林子里很常见,但是庄子里没有敷的药膏了。” “黄夫子现在特别自责,觉得是他在山上找野菜的时候,把虫子带回来的,而秦芳美就站在他身边,才会被咬。” 她说着,有些疑惑:“宁宁,你说会这么巧吗?那虫子不咬别人,只咬秦芳美?” 沈宁宁水眸里黑芒芒的,圆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淡然了解的神情。 她站起来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任芋,你去楼下等我叭,我换一身衣裳就来。” “好的!”任芋早就想去凑热闹。 她跟秦芳美因为一只鸽子不对付。 秦芳美受伤了,她巴不得去冷嘲热讽呢! 等任芋走了,沈宁宁才低头,看向床榻边,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那只三日虫尸体。 小家伙转了转眼眸,随后弯腰,将毒虫捡了起来。 片刻后。 俩人结伴来到秦芳美的房间外。 已经有不少学子听到动静,聚在门口张望。 他们窃窃私语—— “被三日虫咬了,她的脚肯定要烂了。” “是啊,真倒霉,没药膏也没有郎中,桥还断了。” 屋内传来秦芳美的哭声。 黄夫子面色凝重地站在旁边,微微叹气。 秦芳美靠在床榻上,脚上的脓包刚刚被挑破了,临时敷了点普通的疮药。 她丝丝抽泣:“夫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黄夫子摇摇头:“也是我们疏忽,没有及时发现,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让书童把吃的给你送到房间里来。” 秦芳美答应了。 她低下头,生怕别人看见她眼底的得意。 没办法,脚好不了,她就只能借着这个伤,给自己谋求一点好处! 她要让黄夫子自责,才不会被赶出私塾。 如秦芳美所料,从刚刚到现在,黄夫子再也没有说让她退学的事了。 就在这时,沈宁宁跟着其余的学子们,进屋来探望。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秦芳美的感受。 她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用余光盯着沈宁宁。 小家伙只是站在人群的后面,澄澈的目光泛着乌黑的光泽。 秦芳美不动声色地,朝沈宁宁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不会走的,不把沈宁宁害死,她决不罢休! 忽然! 任芋一声尖叫:“啊!有虫子!” 大家都看见了秦芳美被咬的下场,急忙后退躲避,慌乱不已。 “在哪儿呢?!” 黄夫子也跟着将学子们护在身后,秦芳美警惕地缩了缩脚。 怎么还有三日虫? 众人顺着任芋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脚榻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竟然有一只虫子尸体。 山庄管事闻讯赶来,上前辨认。 “是三日虫,不过,已经被踩死了。”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差点就被咬了。 任芋吓得面色苍白:“不是说,三日虫只喜欢趴在林子里树梢上吗?怎么这儿有这么多!”奇快妏敩 忽然,她反应过来。 “不对,秦芳美,这虫子,该不会是你踩死的吧?” “你胡说什么?我被咬了以后,就根本没看见虫子!”秦芳美心虚地发火。 沈宁宁想起她房间地上那团虫子的汁液。 小家伙语气淡定地道:“看看她鞋底不就知道咯。” 秦芳美刚要抢鞋子,黄夫子却动作极快,一把拿起来。 翻面一看。 果然,鞋底还有一团浓绿色的痕迹,只不过已经干了。 秦芳美心中大呼不好。 昨天回来,她忘记清理了。 任芋捂嘴,指着秦芳美哦哦两声:“我明白了,你早就被咬了,是故意装的!” 秦芳美大怒不已。 这个任芋,总来捣什么乱!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虫子!我……我确实被咬了啊!” 黄夫子猜到了什么,脸色严肃起来。 他盯着秦芳美问:“什么时候被咬的?” “我……”她支支吾吾。 黄夫子肃声提醒:“秦学子,撒谎是绝对不行的。” 回去以后,郎中看伤势,就能判断出什么时候受的伤。 秦芳美浸出几滴眼泪,声音嗡嗡的:“我……昨晚就被咬了。” 其余的学子们轰的一声,才知道她真的在撒谎! 黄夫子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这个秦芳美是新学生,可来了以后,擅闯房间,为了逃脱责罚,还生出欺骗的心思。 秦芳美抬起泪眼:“可是这虫子,不应该出现在我房间里,而是应该再……” 她说着,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依旧淡定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好像一个看客在瞧一场闹剧。 那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透着无辜和雪水般的清澈。 秦芳美心头一冷,忽然明白了。 她是着了沈宁宁的道! 一定是沈宁宁把虫子带了回来,扔在地上。 所以这会,不管她怎么解释虫子的由来,都洗不清自己了。 除非她承认自己想害沈宁宁被咬,但那怎么可能呢! 黄夫子拧眉:“你还想说什么?” “我……我……”秦芳美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 书童面色狂喜地跑来:“夫子,有人来救咱们了!” 众人跟着高兴,黄夫子顾不得秦芳美,忙问:“可是县令爷派人来了?” “不是县令爷!”书童道。 秦芳美忽然想起,杜员外说会来接她回家。 她欣喜若狂:“肯定是我姨夫来了!” 她姨夫来的正好,能给她做主了! 第八十二章 太子是为了沈宁宁来的 黄夫子急忙吩咐众人:“快,回屋收拾你们的行囊,我们准备下山!” 学子们接连散去。 任芋和沈宁宁也往回走。 “宁宁,这个秦芳美真讨厌,如果是她姨夫来了,她又能说情了!” 沈宁宁眨着圆眸看她,声音糯糯可爱:“你那么讨厌秦芳美?” “是啊,我觉得她总撒谎,不如你豁达。” 任芋说着,拉着她小手:“而且,我之前也听说了她跟你的过节,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更讨厌她了。” 沈宁宁知道,任芋是个直心肠的好姑娘。 她甜甜一笑:“那我们快收拾东西叭!不管谁来了,能下山就好。” “你说得对!” 沈宁宁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无非是将自己的几个果子,又装进了包袱里,背在身上。 她还不忘紧了紧腰上的如意。 陆绍元怕她落后,专门来喊她一起走。 他刚去断桥那边看过了。 一群侍卫正在山崖对面想办法。 看见他,小家伙问:“真的是杜员外来找我们了吗?” 陆绍元摇头:“不像,区区一个员外郎,不可能有明刀侍卫。” 沈宁宁跟着他还有任芋,来到山坡下。 对岸的山崖,果然聚集了好多人。 不少学子已经在附近叽叽喳喳地议论。 黄夫子和其余几个夫子维持秩序:“先不要靠近断桥,小心危险!” 沈宁宁观察了一下断桥。 桥上的两根绳子,都有婴儿手臂粗细,按理说很坚固。 奈何因为他们这边的山体开裂,故而右边的绳子直接绷断了。 只靠着左边绳子苦苦支撑,可惜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 断桥上的有些木板早已掉了下去,整个桥面高低不平,随时会有掉下山谷的危险。 不光沈宁宁,有的学子看见,忍不住发愁地哭了。 “真的要修,又得多久?” 忽然。 对面传来呼唤。 “沈宁宁——!” 小家伙一愣,左右看看。 是谁喊她? “沈宁宁!”熟悉的呼唤声再次传来。 身边的同窗们也听到了。 他们低语惊呼—— “我没看错吧,那人身上穿着腾龙纹……” “是太子殿下啊!天,太子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来救沈学子啊!” 小家伙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对面山崖上,墨凌危一袭腾龙衣袍,红的烈烈。 他挥手,头上的金冠,耀眼夺目。 沈宁宁小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 “哥哥!”她跑出人群,蹦起来朝他挥动小手。 墨凌危见她没事,甚至白白嫩嫩的沈宁宁,在一群晒得焦黄打蔫的学子当中,十分显眼。 他松了口气。 墨凌危扬声道:“往后退,别动,我找人救你过来!” 随后,他便催促侍卫们动作快点。 早上墨凌危和陈少北乘马车,本要去私塾接沈宁宁。 但是听说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私觉奇怪的墨凌危,就直接来了景山。 他现在庆幸,幸好他来了,否则还不知桥断了。 沈宁宁一定也被困了好几日。 想到景山上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真不知她得饿成什么样子! 但是刚刚看见沈宁宁,似乎还好。 只有她白嫩水灵,在一众没吃饱的学子当中很突出。 秦芳美被一个书童搀扶着,踉跄过来。 她到处问:“是不是我姨夫杜员外?是不是?” 没有人理她,大家都看着太子。 平时接触不到王孙贵族,太子更是高高在上,能瞧一眼,都觉得祖坟冒青烟。 只有任芋瞥着秦芳美,嘲笑:“什么杜员外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太子殿下,人家为了宁宁来的!” 什么?! 秦芳美难以置信。 姨夫不是说要来接她吗,怎会是太子来了?! 她凑到前面去看,果然瞧见对面一群明刀侍卫。 这是太子亲卫才有的装扮。 秦芳美还想再往前走走。 没想到前面的同窗看见太子太激动,一不小心后退,踩着她受伤的脚。 “啊!”秦芳美痛呼一声,疼的龇牙咧嘴。 那名同窗只是匆匆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就没再管她了。 秦芳美咬牙切齿,只能先去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休息。 烈日当空,烤的人难耐。 学生们苦苦的等在山崖边,想在桥修好的第一时间过去。 然而断桥难修,侍卫们小心固定,就怕山体再次开裂,那会更危险! 陈少北看出墨凌危眼底的焦急,他也上手帮忙。 但,他们刚固定上去的新绳子,却太不稳当了,桥面晃动的太厉害! “殿下,这样不行。”陈少北转而汇报:“我们还是得找工部的人来打桩,不然绳子根本固定不住。” 墨凌危拧起冷眉。 他看着对面沈宁宁的小身影,她一直站在烈阳下等着他。 别人都躲去了附近的树荫里,只有她害怕他看不见,站在原地。 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先去阴凉地方躲着? “去找工部,再派人来,拖运木材,就要耗费两个时辰,沈宁宁他们等不起。”墨凌危果断道。 陈少北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门路了。 墨凌危沉着眼眸,深邃的目底,有着果断和利落。 忽然。 他扭头:“拿箭来!” 陈少北不问缘由,立刻递上自己的弓箭。 墨凌危将绳子的一端,缠绕在箭矢之上。 陈少北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墨凌危弯弓搭箭,臂力强悍的他,将弓几乎拉成了满月形状。 汗珠顺着他冷然的眉骨落入眼内。 墨凌危却一眨不眨,目光深黑,坚定地看着对岸。 箭头对准了沈宁宁左边的空地。 “嗖——” 利箭破空,跨越空荡的山谷,直接钉入对面的山土内。 陈少北振臂大呼:“夫子,你们把绳子固定好!” 这两左右两边同时拉紧,比他们单边固定要快! 黄夫子会意,连忙叫上山庄管事,在山崖旁边固定绳索。 很快,一根紧绷的绳,将断桥暂时连了起来。 为确保安全,一名护卫腰上绑着绳子,在桥上探步。 他走的缓慢,断桥摇晃不断。 沈宁宁和一众学生看的心惊胆战。 小家伙捏紧了指尖。 耗时半盏茶的时间,侍卫终于走了过来。 大家松了口气,甚至有人欢呼喜悦,哭出了声音。 “我们得救了!” 侍卫一到沈宁宁身边,就立刻解开腰上的绳子,要往她身上系。 “沈小姐,卑职先带您过去!”太子惦记着这位小姑娘,她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 第八十三章 桥会不会塌? 沈宁宁却犹豫了一下。 她扭头喊道:“任芋,你先过去叭!” 因为她记得,任芋很害怕留在这里。 沈宁宁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好不容易有了离开的希望,她怎么就让给别人了呢? 秦芳美在旁边冷眼看着,更是在心中大骂沈宁宁愚蠢。 这种桥,当然是最先修好的时候坚固,走的人多了,说不定山体会再次开裂! 沈宁宁却不怕。 就算桥坏了,她是最后一个走的,都没关系。 因为她有仙境,留下来也死不了。 但是别人就不同了。 任芋含泪走过来,紧紧搂住了沈宁宁。 “宁宁,谢谢你,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侍卫有些忐忑:“沈小姐……” 太子殿下最关心她的安危,怎么她把机会让给别人? 沈宁宁却不愿再多解释:“侍卫哥哥,给她系绳子叭!” 待绳子系好,任芋一步一停地抓着桥上的绳索,慢慢地挪过去。 侍卫跟在身后护着她。 对面山崖上。 陈少北微微叹气:“沈小姑娘的善良,已经到了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 墨凌危目光遥遥地看着那一抹小身影。 他语调清冷动听:“她就是这样单纯,有几分好,就给别人几分好,不然,我为什么当她是朋友?” 陈少北听言,点头认可。 他自幼跟太子殿下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怪异。 能跟他好好相处的姑娘,除了沈宁宁,就没有别人了。 陈少北更好奇他们在狼穴里相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任芋走到对岸以后,膝盖发软地跪了下来。 她呜呜地哭:“爹娘,我得救了!” 方才可真吓人! 风从山谷上吹来,桥就开始摇晃。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侍卫拿了绳子再度返回。 沈宁宁这次又把机会让给了陆绍元。 陈少北调侃:“哦?是个男同窗。” 墨凌危扬眉,没说话。 陆绍元却不肯走。 “我要在你后面走。”他说。 小家伙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强迫他。 又把机会给了旁边望眼欲穿的同窗。 之后,所有人都慢腾腾地过去了。 陈少北看着对面,陆绍元始终站在沈宁宁身后。 他又笑了笑:“这个男同窗,挺讲义气,居然一直跟着沈小姑娘。” 墨凌危冷冷睨他一眼:“不说废话,你能死吗?” 陈少北抿唇闭嘴。 忽然。 桥上传来一声尖叫。 墨凌危他们这边的侍卫急忙拉紧绳子。 几人脸色一变,朝前看去。 山谷起了大风,桥开始不断摇晃。 在桥上的,是沈宁宁的一位女同窗,叫向倩。 她胆子小,被风吓得不敢再往前走了。 “呜呜,我要死了!”向倩崩溃大喊。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那桥摇晃的太厉害了,连向倩身后负责保护她的侍卫都站不稳。 沈宁宁小手扩在嘴边:“向倩,你别怕,不要往下看,朝前看!” 向倩眼泪朦胧:“可我不敢……” 小家伙继续给她鼓舞:“你还想见到你的爹娘吗?听说你娘怀有身孕啦,你不想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吗?” 向倩吸了吸鼻子。 对……她家人还等着她回家。 而且,她娘马上要临盆了。 恰好这会儿,风声渐小。 向倩重新抓着绳子,腿脚打颤地站了起来。 她按照沈宁宁教的,只往前看,绝不低头。 “娘……我要回去见我娘……”向倩就这么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前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对岸山崖上。 侍卫将腿软发抖的她,拖到了一边去。 向倩瘫在地上想,要不是有沈宁宁,她刚刚真的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现在。 沈宁宁那边,只剩下她,和三个夫子,还有陆绍元、秦芳美没有走了。 秦芳美的脚坏了,她移动起来会更困难。 三个夫子坚决要等到所有学子都过去了,才离开。 于是,这次侍卫总算将绳子套在了沈宁宁的腰上。 小家伙看着陆绍元:“你真的不先走?” “等你过去了,我再过去。”陆绍元说。 沈宁宁只能点点头,糯糯道:“好叭。” 这时,秦芳美一步一瘸地走到小家伙身边。 “宁宁……”她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的脚,疼的厉害。” 沈宁宁圆眸看着她:“让你过去,你就能告诉夫子,那个毒虫到底怎么回事吗?”. 秦芳美一怔。 这个小孤儿,果然看穿了一切! “我……”她欲言又止。 沈宁宁小手给自己勒紧了绳子,背着小包袱。 小脸蛋神色漠然。 “我为什么要帮你,秦芳美,你之前那么欺负我,你忘了,我还记得呢。” 说着,她主动走上了断桥。 秦芳美气的咬牙切齿。 沈宁宁真是自私! 装的那么大度,让别人先走,就是为了卖个人情而已。 小家伙走在断桥上,一步一慢,也不敢往下看。 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一直在耐心提醒:“沈小姐,小心,别踩前面的断板。” 忽然。 山谷的大风又卷了上来,断桥开始不断摇晃。 墨凌危看的微微拧眉。 他实在有些担心。 还好沈宁宁并不慌乱,小家伙呼了一口气,自我安慰。 “不怕……不怕!走过去,就能回家啦!” 等风渐渐小了,她才又挪动步子往前。 这时,秦芳美注意到,他们这边固定的绳索,竟然微微松动了! 如果不赶紧重新固定,断桥就又会塌下去! 到时候,沈宁宁就死定了。 秦芳美看见夫子们和陆绍元,都专心地望着沈宁宁的方向,还没有人发现绳索松了。 她眼里流露出狠毒的笑意。 既然如此,沈宁宁该死,这就是她的命! 但是,绳子松的很慢。 沈宁宁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 秦芳美恨不得扑过去,一脚踹开固定的绳索。 可是她不敢,害怕对面的太子等人发现。 她只在心里期盼着,绳子快点断了吧,让沈宁宁掉下去,最好摔的粉身碎骨! 墨凌危一直看着沈宁宁。 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他直接要走到桥上去。 陈少北阻拦:“殿下,小心危险。” 沈宁宁走的累了。 太阳晒得她口干舌燥。 小家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起眼眸来,冲着对面的墨凌危笑的充满童真。 等下她要好好谢一谢哥哥! 突然! 松落的绳子骤然绷断! 整个断桥向左倾倒。 学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侍卫第一时间抓住了沈宁宁,然而,他自己都没站稳,就朝下跌落。 小家伙因为他的拉拽,跟着滚了下去! “沈宁宁!”墨凌危大喝一声,一步迈上断桥。 他一掌拽住那根飞窜的断绳,却被惯性带了下去。 “太子殿下!”陈少北惊喊。 也几乎是同时。 桥,彻底塌了,木屑掉落,灰尘四飞。 第八十四章 谁说没吃的,野鸡乱飞 陈少北立刻拽紧绳子,侍卫们吃力地拉着。 他厉声吩咐:“往后拽,绑在马车上,往前跑!” 这样才能把人拉回来。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荡在了空中,被墨凌危紧紧地护在怀里。 他的声音很急促:“你没事吧?” 沈宁宁低头看去,脚下是无尽的深谷,看不到底。 最下面的侍卫,好像被刚刚掉落的木板砸晕了,无力地垂着四肢。 小家伙声音发颤:“哥哥……” 她回过神来,看向墨凌危,他身上一点防护都没有。 沈宁宁吓得小脸发白,黑瞳闪烁着水光:“你怎么也下来了。” 墨凌危见她没什么事,倒是不再紧张。 他声音动听地说:“怕你就这么死了。” 陈少北从崖上探头朝下,喊他们。 “太子殿下,你们没事吧?” 墨凌危扬声:“无碍,往上拽吧。” 绳子动了起来,他紧紧抓住。 沈宁宁害怕他掉下去,更是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裳。 马车拉拽,绳子缓慢上提。 陈少北却留意到,山崖边沿的绳索,竟然磨损了。 如果再重一点,就会断裂。 他心道不好。 “再放一条绳子下去!”陈少北吩咐。 他朝下呼喊,让墨凌危抓着另外一条绳子。 不然,绳子断了,死的就是三个人。 陈少北根本不敢想,要是太子出一点意外…… 然,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 挂着沈宁宁他们的那根绳子真的断了! 任芋一声尖叫:“他们掉下去了!” 陈少北急忙跪在山崖边朝下看。 芒芒山尘喧嚣中,已不见人影了。 众人心凉如雪。 死了……太子跟着沈宁宁,葬身山谷了? 陆绍元直接跪倒在山崖边,脖上青筋毕露,红着眼大喊:“沈宁宁!沈宁宁?!” 空荡的山谷,无人回应。 秦芳美高兴地发狂! 沈宁宁终于死了!? 向倩最先哭了出来,很快,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回响在烈日的热浪中。 …… 沈宁宁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她好像躺在红木雕的摇摇床里,伸出小手,就能抓住床上绑着的布偶。 她咿咿呀呀的说话。 旁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宁宁,娘亲的乖乖,你睡醒了?” 娘亲? 小家伙扭头,看不清妇人的面孔,只感觉她很年轻,穿着紫衫,动作温柔地将她从摇摇床里抱了出来。 娘亲身上,有特别好闻的一种香味,沈宁宁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头上的金钗耀眼夺目,窗外的阳光和煦。 室内摆设雅致古朴。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一样,只能看见轮廓,却瞧不清细节。 墙上挂着一幅字——心绪安宁,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 这是她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见沈宁宁直勾勾地看着字,年轻的妇人便笑着,抱着小家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 “宁宁也喜欢你爹爹写的这幅字对不对?” “心是娘亲的名讳,绪和安是哥哥,最后一个宁,就是你。” “以后宁宁长大了,你爹爹会教你练字,他的字,最好看了。” 哥哥…… 她还有哥哥吗? 沈宁宁发出疑问,但说出来的声音,却只能是咿呀的婴语。 “夫人,我回来了。”门口传来男子温润的笑声。 小家伙看过去,却见自家爹爹站在门口,光芒从后照耀过来,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觉得他身形高大,穿着华贵的衣袍。 爹爹…… 沈宁宁伸出小手,不断地呜咽:“diadia……” 她含糊不清地喊。 男子高兴地连忙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阿爹的心肝!”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父母的样貌。 可是这样幸福的梦境却在此刻,骤然结束了。 “沈宁宁?沈宁宁!”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唤声。 小家伙睁开眼,面颊一片湿濡。 她伸手一摸,竟是斑斑泪痕。 墨凌危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 “你大哭大喊,是做噩梦了么?” 沈宁宁缓缓坐起来,身上的酸痛,彻底驱散了她眼底的迷茫。 “哥哥,我好像梦到我娘亲和爹爹了,梦里的我,好小好小,都看不清他们。”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从未梦到过爹娘,更何况是婴儿时的记忆。 想到这里,沈宁宁连忙掀起衣裳,检查自己的如意还在不在。 幸好! 虽然掉下来了,但是如意还在,哥哥给的玉也没丢! 墨凌危淡淡安抚:“我也在派人帮你四处寻找父母,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沈宁宁轻轻点头。 她环顾四周,一片荒芜,竟跌到了深山老林来。 再看墨凌危,他冷然俊美的面颊上,还有树枝的刮痕。 “哥哥,你受伤了!”小家伙很紧张。 墨凌危倒是不在意,他指了指沈宁宁的小脸蛋:“你也是。” “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不受伤才奇怪。幸好摔在了几个树枝上,不然,你我已经葬身这里。” 沈宁宁吓得小身子一抖。 小手捂着心口,庆幸:“还好还好!” 她却没发现一起掉下来的侍卫。 “侍卫哥哥呢?” “不清楚,兴许是掉在了别的位置。” 墨凌危醒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侍卫。 天色将近傍晚,太阳西斜。 看来,距离他们掉下来的时候,至少过去了三个时辰。 墨凌危伸手捏了捏她身上的各处关节,确认沈宁宁没有受重伤,便拉着她起身。 “我们趁着太阳没落山之前,向东走吧。” 东边是京城的方向,一直走,总能找到出路。 沈宁宁拍了拍衣裳,连忙跟在他身后。 小家伙紧紧抓着墨凌危的手。 想了想,她还是说:“哥哥,谢谢你。” 墨凌危侧眸看她一眼:“谢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把你救出去么?” “可是因为你来了,我好多同窗都获救了,大家都会感谢你哒。”小家伙眨着清澈的黑眸说。 墨凌危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肚子咕噜的轻微动静传来。 小家伙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肚子。 奇怪,她不应该饿才对啊。 早上等着修桥的时候,她可是把红果子都吃了。 墨凌危面色微微尴尬:“不用看了,是我饿了。” 早上出发来景山,到现在,墨凌危滴水未进。 沈宁宁也才留意到,他嘴唇干裂苍白。 “哥哥,我们得去找点东西吃。” “这里的林子枯萎的厉害,别说野兔野鸡了,就连野果子,都未必有。” 小家伙眨了眨眼:“是吗,可是我听奶奶说,山里什么都有。” 墨凌危却不抱希望。 他们可能会遇上野兽,但不一定能找到吃的。 就在这时。 他听到“咕咕咕”的动静。 沈宁宁欣喜:“哥哥,那边有一只鸡!” 墨凌危扭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一只闲庭信步的母鸡! 还长得肥美肉厚。 他微微惊讶。 这种地方,还有野鸡? 第八十五章 哥哥,我害怕 墨凌危抓住了那只鸡。 跟沈宁宁没走几步,又碰到枯树下掉着几个饱满的雪梨。 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哥哥,我们运气真好吖!” 墨凌危幽幽眯眸,总感觉哪里不对。 沈宁宁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圆圆的小脸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呼,还好哥哥没发现。 她小手不断伸进仙境里去抓东西扔出来。 要不是这里没有河,她甚至想掏出两条鱼扔墨凌危头上。 一只鸡,几个雪梨,沈宁宁腰上的水囊还有点灵泉水。 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夕阳西下,夜幕初上。 天黑不适合赶路,墨凌危找了一个浅浅的山洞。 “你坐在这里等我。”他道。 见他转身要出去,沈宁宁连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手抱住他的衣袖。 墨凌危不由得失笑:“怎么了?” “哥哥,你去哪儿?这里太陌生了,我不想离开你。”小家伙糯糯道。 她内心深处,害怕独自被留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 好像记忆中,她第一次被别人抛弃,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墨凌危薄眸沉着好看的黑色,他道:“我只是去找点枯柴,不会走远。” 如此,沈宁宁犹犹豫豫,才松开了小手。 “那……那你快点回来,我哪儿也不会乱跑,就在这儿等着你。” 墨凌危轻轻点头。 他走的时候,还抓着那只肥硕的母鸡。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墨凌危抱着一捆木头回来了,他修长的手沾了血,提着已经处理好的母鸡。 沈宁宁连忙拿出水囊,给他洗手。 “不用。”墨凌危说:“我们还不知要走几天,水很关键,留着吧。” 木头架起。 墨凌危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枯木。 火焰熊熊燃烧,他将母鸡架在火上炙烤。 不一会,就看见鸡肉滴油,味道喷香。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传来。 沈宁宁不好意思地用小手捂着肚子:“这次是我……” 她圆圆的小脸,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 墨凌危嗤笑:“我知道。” 等鸡肉烤好了,他撕下来鸡腿,先递给沈宁宁吃。 小家伙刚刚还觉得不饿,这会闻着喷香冒油光的肉,已经馋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忙说谢谢,接过来,就小口小口地咬。 墨凌危看着她,只觉得像小猫儿一样。 他自己简单地吃了两口鸡胸肉。 吃完后,沈宁宁递去洗好的雪梨:“哥哥,给。” 墨凌危接过,他叮嘱说:“水少用,免得不够。” 沈宁宁嗯嗯两声,抱着鸡腿胡乱地应了一句。 其实没了也不怕,她随时能忽然引出一个灵泉。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火堆被扑灭了,墨凌危说怕吸引来野兽。 本来肉味飘香的气息,在森林里就很危险,何况有火光。 万千繁星闪烁明亮。 沈宁宁托腮,小家伙愁眉苦脸:“好几天没回去了,奶奶和狼狼一定很担心。” “哥哥的爹爹娘亲,也要着急了叭!” 墨凌危坐在她旁边,正拿撕下来的衣袍布料,沾了点水擦拭手指。 闻言,他没有抬头,垂着冷淡的睫说:“我母后去世的早,父皇儿子多,不会担心我。” 沈宁宁一怔。 她从小就吃苦,也格外懂事,当然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指着天上的星星:“哥哥你看!” 墨凌危抬头,少年的面孔上,露出一抹不羁的轻笑。 “看什么?你该不会要说,我母后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在看着我吧?” 沈宁宁摇摇头:“不是,我奶奶说,就算有一天,她去世了,我也没有找到爹爹和娘亲,但我依旧不是孤单一个人。” “天上的神仙会喜欢我,照顾我的,所以你也不要伤心,天上一定有神仙在担心你。” 墨凌危一愣。 自打出生,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鲜的说辞。 神仙眷顾他? 墨凌危哈笑两声,声音朗朗,带着独有的少年气:“整个沧云国,只有你会这么想。” “神有什么用,看不见凡间人心的丑恶,也看不到被苦难折磨的众生。” 别人都说,他是母后用邪术求来的孩子。 就算是神,也是恶神,死后是要堕入恶鬼道的。 这世间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母后会枉死,而害了她的人,至今没有得到报应? 墨凌危不信神。 只相信自己。 沈宁宁见他目光深沉,周身的气场,变得冷冰冰起来。 忽然,小家伙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墨凌危回过神,垂眸盯着她:“怎么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哥哥,你不喜欢神仙的话,那我就做你的家人叭!” “你的安危,从现在开始,我来担心!” 墨凌危怔了怔,喉头滚出几声轻笑。 他玩闹似的捏住沈宁宁的脸颊。 “好啊。”他眉梢微挑,答应的时候薄眸眯起,有些愉悦的样子。 沈宁宁肉嘟嘟的小脸被掐,有些不适应地拿小手推搡两下。 墨凌危顺势放开了她。 “半个月后,是我的生辰宴,我会派人去接你进宫,到时候,与我同庆吧。”他说。 沈宁宁连忙点头,软糯应答:“好!” 她将日期记下来,打算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给哥哥筹备什么礼物。 就在这时。 墨凌危含笑的眉眼,忽然泛起锐利的光芒。 他一把捂住沈宁宁的嘴,将她拖到怀里来,整个人轻步向山洞的暗处隐蔽。 沈宁宁睁圆了眼眸。 怎么了? 墨凌危垂首,在她耳边低语:“别出声,外头有动静。” 这么大的深山,又是入夜,不可能有人烟。 除非是闻到肉味气息,来找食物的野兽。 沈宁宁轻轻点头,墨凌危将她放下,护在身后。 他右手握紧了之前杀鸡用的匕首。 那双冷厉的眼睛,像暗夜里的狼瞳,阴森冰冷地盯着山洞外。 寂静的夜,枯树的轮廓,被月光照亮一半。 洞口还有他们熄灭的火柴,只剩缥缈的焦息余烟。 沈宁宁有些害怕,小手抓紧了墨凌危的衣袍。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晃动。 一滴冷汗,顺着她白皙的额头滑落。 真的有东西! 第八十六章 呜呜,是狼狼 就在墨凌危眼中浸满杀意时,草丛被人拨开。 之前掉下来的侍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不知哪儿受伤了,借着月色,沈宁宁看见他半边脸上都是血迹。 他大概掉下来的时候刮坏了脖子,这会儿嗓音沙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们在不在附近?”他是闻着烟味来的。 沈宁宁松了口气:“是侍卫哥哥!” 墨凌危拉着她,准备走出去。 侍卫看见他们,也终于露出庆幸的笑容。 “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啊!”他话音刚落,从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忽然扑过来一个庞大的黑影,一举将侍卫按在利爪之下! 只听侍卫惨叫一声。 沈宁宁小脸登时惨白。 她急道:“是老虎!” 月光下,那只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虎,恶狠狠地扑咬侍卫,嘴里发出的兽吼声,震荡山野。 看那一击必中的架势,想必是闻到血味,尾随侍卫好久了! 侍卫拼死抵抗,还是被咬住了胳膊。 他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墨凌危回头,冷声听来有些急促:“回山洞里等着,不要出来。” 沈宁宁连忙后退,眼看着墨凌危握着匕首,去与老虎搏斗。 他挥去的匕首,本要从背后,刺中老虎的脖颈。 然而,那老虎竟忽然回头,身形一错,匕首只擦伤了它的前肢! “吼!”虎啸声带着愤怒,吓得沈宁宁小手捂住耳朵。 这老虎饿的眼睛都快要冒绿光了。 又被伤了,早已急眼。 它朝墨凌危扑去。 虽然瘦的皮包骨,但庞大的身形跃起来,仍是重达百斤! 墨凌危动作灵活,一举跃去旁边,引开了老虎。 沈宁宁连忙上前,去检查侍卫的安全。 只见侍卫半边胳膊都被咬的血肉模糊了! 小家伙看见这么多鲜血,手抖的厉害,但她还是保持理智,打开水囊,用灵泉水浇上去。 不然,再流更多的血,这个侍卫哥哥就没命了! 忽然! 她身后传来墨凌危厉声呵斥:“沈宁宁,闪开!” 小家伙没有回头,却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还有兽类在她身后龇牙低吼的动静。 侍卫瞪着眼睛,嘴唇哆嗦:“两……两只老虎……” 沈宁宁小身子就地一滚,恰好避开了凶猛咬下来的虎口! 她站稳后回头一看。 果不其然! 还有一只,比方才那只更大! 它的爪子,一巴掌打下来,可能会拍碎小家伙的脑袋。 墨凌危在不远处,被那只刚成年的老虎缠住了。 面对庞然巨虎,沈宁宁小奶音哆嗦:“你……你别吃我……我给你好多好多的鸡肉和大骨头!”奇快妏敩 巨虎当然听不懂她的话。 侍卫流出来的血腥气,刺激着猛兽的神经。 “沈小姐,快,快逃……”侍卫还打算用尽全力站起来,跟巨虎拼死一搏。 他想一命换一命,让沈宁宁能活下来,哪怕局势根本不乐观。 小家伙紧张地咽口水。 她看了看侍卫哥哥,巨虎在他附近缓缓靠近,不断地嗅着血腥气。 巨虎显然对流血且不能动弹的人感兴趣。 沈宁宁咬紧牙关。 她弯腰,猛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巨虎砸过去。 “大老虎,来追我!”说完,转身就跑。 石头砸中巨虎的脑袋,疼的它怒吼一声,直接朝小家伙追过去。 墨凌危余光看见,声嘶力竭:“沈宁宁!” 他放弃眼前的瘦虎,转而要去帮忙。 却不成想,被瘦虎找到机会,从背后扑倒。 沈宁宁那边,不要命一般地奔跑。 她想帮忙拖延时间,因为跑得远了,她可以随时钻进仙境里。 哥哥也能杀死瘦虎,救走侍卫哥哥。 然而,小家伙跑到一个山坡下,忽然被石头绊倒了。 她撑着小胳膊站起来,却听到身后一阵猛烈的咆哮兽吼。 巨虎追上来了! 沈宁宁回眸,只见巨虎已经扑了过来,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咬住她的脑袋。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只庞大的黑影从沈宁宁背后猛地飞跃而来。 一举扑开巨虎。 两只猛兽在地上同时打了个滚。 沈宁宁惊魂未定地瞧去:“狼狼!” 黑狼王快速站起来,凶狠地重新扑杀过去。 猛兽嘶吼的打斗声震彻山谷。 月色下,黑狼王的体积庞大,更为强壮。 但巨虎也不容小觑,它的体型当然比狼更大。 好几次巨虎将黑狼王按在地上,但黑狼王敏捷,反口狠狠撕咬,巨虎吃痛,转身要躲。 黑狼王找准机会,一口咬住巨虎的喉管! 这还不够,它猛然甩头,狠狠撕开。 鲜血迸溅,巨虎哀嚎挣扎,很快,便没了动静。 待一切平息,黑狼王才松嘴。 它奔向沈宁宁,小家伙也张开双臂,哒哒跑向它。 “狼狼,呜呜……”沈宁宁像是扑到了父亲的怀抱里。 黑狼王身上的鲜血气息,并不让她觉得害怕,只觉得安稳。 它身上还沾着不少树枝树杈,不知道走了多少艰难的路,才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到沈宁宁。 黑狼王低头,不断地给小家伙舔头发,嘴里嗷呜嗷呜地狂叫。 沈宁宁这才知道。 还是之前遇到的那群小猴子帮了忙。 它们跟她分别后,就跑去狼山报信。 狼山上的那群猴子,跟黑狼王蹦蹦跳跳,吱吱叫了半天,黑狼王都听不懂。 最后还是小猴子们来了一出生动的表演,黑狼王才勉强明白。 它们的小宁宁被困在深山里了! 于是,猴子带路,它带着一半狼群,疾驰狂奔。 片刻都不歇息地跑了三个时辰,才循着气息,找到这里。 不过,因为它奔跑的速度太快,其余的狼都被甩在了身后。 如果不是因为它太疲惫了,刚刚根本不会被巨虎咬掉一撮毛。 听到黑狼王对巨虎的鄙夷吐槽,沈宁宁本来在哭,却冒出一个鼻涕泡,忍不住笑了。 忽然。 她小脸神色一变:“不对,哥哥还在那边,跟另外一只老虎搏斗!” 黑狼王叼住她的衣领,将沈宁宁往背上一扔,就朝墨凌危的方向跑去。 恰好。 墨凌危浑身是血地跑过来。 看见黑狼王的时候,他先是一怔,旋即看见它背上的沈宁宁。 少年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低头喘息。 沈宁宁连忙跳下狼背:“哥哥,你受伤了!” 第八十七章 骑着狼群,进城 方才那瘦虎将墨凌危扑倒,一下子咬伤了他的胳膊。 好在墨凌危也不是吃素的。 几番争斗下,他一举刺穿了瘦虎的心脏。 于是,沈宁宁和黑狼王走过去以后,就看见已经倒在血泊里的老虎尸首。 幸运的是,侍卫也捡回了一条命。 沈宁宁心有余悸:“还好哥哥厉害,狼狼也来的及时!” 黑狼王仰天狼嚎。 不一会,墨凌危和侍卫就看见,数十只野狼,从月色照耀的长坡上跑下来。 狼三和狼四一前一后地奔驰,俩狼都想抢第一。 最后,狼四因为太胖,跑的累了,还是让狼三先冲到了沈宁宁身边。 “嗷呜呜~~”狼三叫的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凄惨。. 它可怜的小宁宁啊,真是吓死它了,怎么就在山里迷路了。 这边万一有好多不长眼的野兽,伤着她怎么办。 沈宁宁连忙抱着狼三的脑袋,揉狼耳朵安慰它。 “我没事啦,哥哥和狼狼都把我保护的很好!” 狼三正撒着娇,一抬头,忽然看见墨凌危就站在旁边。 它喉咙里顿时发出嗤嗤的哼哼声。 怎么这个讨厌的人也在! 沈宁宁拿最后一点灵泉水,给墨凌危浇到伤口上。 “哥哥,狼狼它们知道最近的道路怎么走,我们让它带路叭。” 墨凌危轻轻点头,面色带着虚弱的冷白。 但眼神依旧清醒。 沈宁宁好说歹说,终于,狼三同意让墨凌危趴在它背上了。 小家伙又走到目瞪口呆的侍卫面前。 “侍卫哥哥,你坐狼四。” 狼四胖乎乎的,坐起来很软,适合流血过多的侍卫。 “好……好……”他不敢再说别的话。 黑狼王帮忙,把僵住的侍卫叼到狼四背上。 沈宁宁则坐在了黑狼王身上。 一群狼,驮着人,在月色下狂奔。 而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时值半夜三更,皇帝的御书房内还灯火通明。 禁军统领刚刚进去汇报情况,已经被骂出来了一次。 “滚!找不到凌危,你们就提头来见,朕要听好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统领被几本奏折砸头,匆忙告退出来。 丽妃带着宫女,端着羹汤来了。 门口的大太监连忙摇头,低声说:“丽妃娘娘,请回吧,皇上正为了太子殿下失踪的事,大发雷霆呢。” 丽妃语气微妙:“本宫绝不多留,只是担心皇上一晚上不吃东西,龙体抱恙怎么办?” “公公,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将吃的送进去,就走。” 大太监想了想,拱手同意,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里面传来皇帝的厉声回应。 “朕没胃口,让她回去!” 大太监出来,脸上笑容尴尬:“丽妃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您先回吧。” 丽妃站在窗下,抿了抿唇。 她语调微微拔高,说道:“既然皇上不得空,那本宫也就回去了,公公将这碗羹汤送进去,让皇上切勿大动肝火。” “虽然,本宫也跟着生气,到底是谁提议让太子殿下去那种危险地方的,实在是可恨。” 说罢,丽妃故作叹气,转而离去。 她走后,皇帝忽然叫大太监进去。 “去查一查,是谁引得太子去景山那种鬼地方!” “是……”大太监连忙照办。 半炷香的时间,他重新入内回禀。 “听说,殿下是要去接那位沈小姐,她所在的私塾,因为广阳县县令傅大人开恩,得以去景山游玩,可没想到天气炎热,山体裂开,才有了后面的意外。” “又是沈宁宁?”皇帝沉息。 怎么他的儿子,跟这个小姑娘在一起后,一会逢凶化吉,一会又千难万险的? 按照皇帝的脾气,早就该罚了沈宁宁。 哪怕找不到她,也会下令连坐她的家人! 不过,想到那天墨凌危护着她的态度,皇帝到底放弃了。 他恼怒说:“将广阳县县令先行打入大牢!” 不能动沈宁宁,他换个人出气问罪,总行了吧?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广阳县城门刚开,一群狼,就慢慢踱步,走入街市。 门口的守卫,吓得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难道起猛了,不仅看到狼群进城,还看见狼的背上坐着三个人? 街上的百姓们见状,屁滚尿流地躲避,藏的藏,关窗的关窗。 有的直接躲在桌子下,露出一半屁股,瑟瑟发抖。 “站住!”守卫追上去。 狼群回头,目光凶狠阴冷,吓得这群守卫腿肚子打颤。 他们举起大刀,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们是什么人?” 沈宁宁还没睡醒,趴在黑狼王的背上打盹。 倒是墨凌危,时刻保持着清醒。 他冷眸看向守卫,从腰间拽下来自己的金令。 “带路,去最近的医馆。” 守卫瞪大了眼睛。 黄金刻的盘龙令! 那可是只有龙子龙孙的身份才能用! 他们急忙带路,狼群很通人性,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百姓们不是尖叫,便是晕倒。 黑狼王狼瞳冷冽,却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 原来,这就是它家小宁宁平时上私塾的地方。 带到医馆。 老郎中刚笑呵呵地摆出招牌。 看见这么多狼,吓得跪在了地上。 墨凌危骑着狼三,从善如流地说:“免礼,过来治伤吧。” 等沈宁宁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被放在了医馆里的平榻上。 堂里堂外,趴满了狼群。 黑狼王正守在她身边。 “狼狼,哥哥他们呢?”小家伙揉了揉眼睛。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 方才墨凌危让郎中最先给沈宁宁看诊,得知她只有一点擦伤,没有大碍,才放心地去给自己包扎了。 它说话的时候,躲在后院的药铺伙计,透过布帘,惊恐地看着它们。 狼三站起来抖了抖毛,那药铺伙计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沈宁宁走到前堂,墨凌危已经包扎完了,这会儿他上身无衣服,腰部劲瘦。 高束金冠的马尾,在他微微侧首时,更显得面容俊美,气质冷然。 看见沈宁宁,墨凌危语气熟稔:“睡醒了?” 小家伙点点头。 药铺的郎中正跪在地上,给侍卫包扎,他伤得最重。 沈宁宁忍不住糯糯地问:“哥哥,要给他多少银子吖?” 她现在身上没带钱,也不能当众去仙境里拿。 墨凌危笑了一下:“我刚刚已经通知官府去宫中传信了,一会我的人来了,我来付账,你无需担心。” “既然醒了,你就快回家去吧,以免让你奶奶担心。” 沈宁宁觉得他说的很对,连忙招呼狼狼。 她重新骑在黑狼王背上,一匹匹狼鱼贯而出,吓得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再次如鸟兽般尖叫着散去。 “哥哥,我走啦!”小家伙招招手。 墨凌危忽然喊住她:“等等。” 第八十八章 皇上等着见宁宁 沈宁宁回眸。 “怎么啦?” “你别忘了,半个月后,我的生辰。”墨凌危沉声说。 倒不是他想要礼物,而是害怕沈宁宁忘了。 她这个小脑瓜,总是不记得他的话。 沈宁宁灿然一笑,梨涡浅浅,容貌可爱稚嫩。 “我知道,不会忘记!”说着,她摆摆小手。 黑狼王带头奔驰离去,狼群跟在身后,像一道道迅猛的风。 待它们远去,周围的百姓们才敢重新聚集回来。 他们惊愕地议论—— “这是真狼吧?头一次看见不伤人的狼。” “我的妈呀,那头狼太壮了,我以为是熊呢。” “可不是吗!吓我一跳,没想到,这么多狼,不仅不伤人,也不毁东西,都听那小姑娘的话。” 沈宁宁还不知道,经过此事,她小狼女的名声,又要传的更广了。 皇帝得知墨凌危回来了,当时就直呼老天保佑! 听陈少北说,还是沈宁宁的狼群,在深山里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带了回来! 皇帝更觉得,沈宁宁就是他儿子的福星。 听说他儿子带着一个伤员回来,皇帝猜测那肯定就是姓沈的小姑娘。 为表达感谢,他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去了皇城门口,等待迎接。 不一会,载着墨凌危的马车出现。 当马车停下时,皇帝主动挑帘,露出一抹慈严的笑容。 “沈小姑娘,朕早就听说了你的名讳,今日终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然而,车帘一挑,却见他儿子墨凌危的冷脸。 皇帝愣住,扫视车厢内一圈。 哪有什么小姑娘? 只有浑身缠满绷带的伤员侍卫。 “父皇,你在干什么?”墨凌危侧眸,看见他身后,文武百官探头观察。 皇帝纳闷地问:“你没有带那位沈宁宁小姑娘回来?” “当然没有,她离家这么久,我让她回家报信,以免家人担心。” 墨凌危说完,微微拧眉:“你是来堵她的?” 皇帝板起脸,故作教训:“什么话!朕是感谢她,饲养的狼群,救了你的命!” “不必,”墨凌危语调冷然:“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好,好。”皇帝立刻让开身子。 马车驶入皇宫。 皇帝扬声吩咐:“传四名太医,去紫宸宫,看看太子的伤势!”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刚刚墨凌危跟他说了好多话,也没吵架。 平时他们父子俩,可是说不了几句,就得争吵。 这次皇帝很欣慰。 大太监看见皇帝露出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皇帝冷眸看向他:“你笑什么笑?” 大太监的笑僵在脸上:“奴……奴才当然是为太子殿下大难不死高兴啊!” 皇帝收起笑容,冷声催促:“赶紧去把广阳县县令放出来!再给予赏赐安抚。” “昨日朕说要关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点?” 大太监在心内直呼冤枉。 皇上气头上,谁敢阻拦啊? “还不快去!等着朕送你?” “奴才这就去!”大太监小跑着去传令了。 沈宁宁回家以后,秦奶奶果然担心着急的不得了。 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看见沈宁宁平安回家,跟她讲述了原因,秦奶奶才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 小家伙在家里休息了两三天。 后来陈冶也来看望过她一次。 因为陈婆婆好几日都没在村子里瞧见她,担心得很。 解释了缘由以后,沈宁宁委托陈冶,去私塾里问消息。 她想知道大家都平安回来了没有。 后来陈冶告诉她,众人都回来了。 虽然在她掉下山谷以后,夫子他们又被困了半日。 但第二天,工部的人就修好了绳桥。 “对了,我去私塾的时候,有一个姓陆的公子,一直在询问小姐您的安危。” 听言,沈宁宁微微点头:“是陆绍元哥哥,我的朋友。” 陈冶笑了笑:“小姐人缘真的很好,除了他,还有几个同窗,好像叫什么向倩和任芋,都问过。” “得知您平安无事,她们才放心。” “对了,那个叫任芋的同窗,让我带话给小姐。” “她让小姐好好养身体,还说秦芳美的脚,已经烂了。” 烂了? 沈宁宁毫无波动。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院子里的秦奶奶。 秦芳美是奶奶的孙女,就算奶奶不认秦大叔了,可是听到秦芳美受伤的消息,会不会难过? 沈宁宁收回目光,声音糯糯道:“我知道了,陈大哥哥,辛苦你啦!” 陈冶笑道:“小姐跟我客气了,能帮到您最好。” “对了,小姐何时来村子里看看?您离开的这些天,村子里的枇杷树长势极快。” “大家都觉得新奇,还说是小姐的福气庇护,才让果子提前长出来了。” 沈宁宁惊讶。 她给的枇杷树苗,这么快能长出果子? 一定是之前种在仙境里的缘故。 第二天一早。 沈宁宁就带着一马车的清泉水,去了村子里。 几乎有七八日没来了,村中人人面色喜气洋洋。 一看见沈宁宁,大家急忙放下锄头和扁担,纷纷围过来。 “宁宁!哎哟,听说你掉到山崖下了,没事儿了吧?” “没事啦伯伯,谢谢关心。”小家伙甜甜一笑。 之前被树杈刮伤的小脸,也因为泡了几天灵泉水,彻底痊愈。 沈宁宁去看了看村子里的枇杷树。 果然如陈冶所说,长得太快了,就好像吃了灵泉水一样迅速。 之前她拉过来的还是小树苗,这会儿,竟长得比人还高,树叶苍翠,不惧烈日蒸烤。 那青色的枇杷果,一簇一簇地坠在枝头。 要说长得最好的,还是沈宁宁自家地里的那两棵枇杷树。 她家的地是最荒芜贫瘠的,早年没有旱灾的时候,秦家就在这儿种不出东西,收成奇差。 但是沈宁宁的枇杷树,却长得粗壮葱茏。 她的枇杷果,前端也微微变黄,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熟了! 陈冶搀扶着陈婆婆走来。 “宁宁,你真是个小福星,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枇杷树。” “肯定是刘大伯他们帮我照顾的好!”小家伙说罢。 老村长头上包着白纱,被儿子搀着,与一众村民走来。 “宁宁。”老村长恢复的不错,但消瘦了许多,声音也很虚弱。 小家伙连忙走上前:“村长爷爷,你好些了吗?我正打算去看望你。” 老村长欣慰地点点头:“好多了,也是托你的福。” 剿匪的金银珠宝卖了钱,不仅治了他的伤,还让一家人吃饱了。 “宁宁,这次你回来,我正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第八十九章 糖而已 沈宁宁点点头。 她请老村长进屋说话。 其余的村民们聚在门口,看着沈宁宁和老村长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师椅上。 小家伙背脊挺直,圆润的小脸带笑,脚边趴着黑狼王它们,气势独特。 大家都感觉,老村长对沈宁宁愈发重视了。 “宁宁,村子里的枇杷树你也都看到了,长势极好,相信要不了两三个月,一定能结出第一批果子。” “全都仰赖你的福气庇佑,大家的日子才能越来越有盼头。” “只是现在天气太热了,按照往年旱灾的情况来看,至少还要热上两个月才能入秋,大家平日要花费的地方也就更多。” “所以,大家伙商量了一下,我们想将还没熟的果子,先割下来一些熬成枇杷糖,也是咱村的老本行。” “然后拿去城里贩卖,赚点生活用的银子,你看,你家要一起吗?” 小家伙眨了眨眼睫,有点不明白。 枇杷糖,很贵吗? 她声音糯糯:“村长爷爷,光卖糖,能赚多少钱吖?” 小家伙是真的不懂。 老村长一听,跟屋外的村民们一起笑了起来。 “瞧瞧我,倒是忘了,你还小不懂。”老村长觉得沈宁宁聪明,有主见。 所以下意识就找她商量这件事,但沈宁宁到底是个孩子,这事应该过问秦奶奶。 刘大婶子笑眯眯地说:“宁宁,糖多贵啊!一两枇杷糖,就能卖二十两呢!” 这么多!? 沈宁宁惊奇地睁圆了眼眸。 怕她不明白,刘大婶子还耐心地道:“你想想,平日里,你吃糖容易吗?那种甜滋滋的东西,是不是贵得很?” 小家伙脸蛋微鼓,默默回忆。 贵吗?她不知道。 仙境里有一堆桂花蜜,她都是一罐一罐地搬出去。 奶奶会给她做成好喝的糖水。 包括之前煮的酸梅汤,里面也放了黄糖。 这个东西在仙境的厨房大殿里,就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中。 所以沈宁宁自然没有重视。 哪想到,糖还是珍贵品? 小家伙糯糯地说:“唔,城里的点心铺倒是少,卖的东西也贵。” 刘大婶子笑:“这不就是了!咱们的枇杷糖,可以用来炒菜的时候化开,还能入药,吊汤,用处多着呢!” 就是用水果炼糖? 沈宁宁忽然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邓富贵要偷偷地拿枇杷糖给她吃,还拿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这个东西贵得很! 哪怕是村长家,也只有几颗,都省着吃。 小家伙也想起来了。 去年,秦芳美从杜员外家里回来,特别得意地跟沈宁宁说,杜员外给她舔了一口白糖。 秦芳美绘声绘色地形容那种甜滋滋的味道。 还强调:“这可是宫里贵人才吃得起的!” 当时沈宁宁就没当回事。 要说白糖,她的仙境里,都是拿腌泡菜的那种缸子装,多的快溢出来。 没想到,居然这么珍贵。 刘大婶子还在介绍:“宁宁你年纪小,不懂,咱们沧云国,最贵的就是白糖和红糖,这只有王孙贵族和朝中重臣用得起。” “咱们老百姓,多数用的是枇杷糖、桂蜜,再贵点,就是饴糖、蔗蜜、黄糖。” 那些点心铺,用的多半是桂花熬的蜜,好一点的店铺就用黄糖。 所以,在没有旱灾之前,祥云村一直靠着卖枇杷糖发家致富。 沈宁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她想了想说:“村长爷爷,你瞧我树上的果子,多半都有点发黄了,应该更甜。” “要是我同意你们全部拿去熬糖,最后我能分多少银子?” 村民们一惊,老村站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宁宁,你要全部拿来炼糖?那可不合适,留一批果子最好,等熟了能做出更多的糖来。” 沈宁宁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她现在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仙境需要吃玉,而玉又那么贵。 郎中爷爷那边,她又不好一下子拿出去太多药材,不然奶奶说会引来坏人的觊觎。. 所以,她仙境里可以种很多枇杷,倒是不在乎这地里的那点果子了。 只不过她没有掌握炼糖的技术,所以还是要依靠祥云村的人。 小家伙圆眸黑润,笃定地说:“我想多赚点银子。” 老村长沉默半晌,嘴里嚼着茶叶梗。 他也知道,秦奶奶和沈宁宁祖孙俩,虽然住在山上,吃喝不愁,但沈宁宁现如今在私塾上学,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小家伙这么想倒也正常。 于是,老村长便道:“你是晚辈,爷爷不可能占你便宜。” “我们大家伙原本商定的,是一家一成分红,你出的多,就给你三成,你看可行吗?” 沈宁宁想了想,果断点头:“行!” 但她办事,一板一眼,都要有规矩。 “村长爷爷,咱们立契叭。” 老村长一愣,笑说:“宁宁,爷爷还能坑你不成?” 小家伙甜甜道:“奶奶说了,凡是约定,落到纸上盖了章,才更有保障。” “不止是对我,更是对村长爷爷和村里的叔伯们负责。” “否则,要是有一天我不出那么多果子了,还想拿三成收益怎么办?” 这话倒是让村民们哑口无言,连老村长都顿住了。 说的也对。 沈宁宁现在背靠太子,要是以后真的因为什么矛盾扯皮,没有契约还真不好说。 再说了,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 最怕的不是沈宁宁反悔,而是人心隔肚皮,其余的村户们万一最后有撕破脸的怎么办呢? 立契才是对每个人都有的保障。 刘大嫂子立刻说:“村长,咱们还没宁宁想的明白,快立契吧,咱们把这大喜事定下来!” 老村长笑呵呵地抚须:“好!吉祥,你去准备纸笔。” 白纸黑字,由老村长亲自执笔,沈宁宁在旁边歪着小脑袋监督检查。 待契约没问题,俩人签字画押,其余村民家各派代表上前按指印。 契成,家家户户脸上都有了笑意。 老村长是最高兴的,笑的脸颊红润。 他大概是想到了当初祥云村卖枇杷糖的时候,过的那叫一个富庶日子。 “快,去村口放一串鞭炮,他刘婶,你带着几家媳妇准备大锅饭,宁宁啊,你把秦奶奶接下来,我们好好庆祝热闹一番!” 沈宁宁顿时点头:“好哒!” 她骑上黑狼王的背,正要上山去找奶奶。 忽然,刘大伯家的儿子一瘸一拐地跑来,语气惊喊—— “不好了!疯书生掉井里了!” 第九十章 不出两年,一定会瞎 沈宁宁吓了一跳,最先骑着黑狼王冲了出去。 疯书生掉进了村后的一口枯井里。 之前没有旱灾时,井里泉水涌动。 如今枯了,里头土也跟着干了。 “夫子!疯夫子!?”沈宁宁趴在井口,焦急地呼唤。 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沈宁宁喊了好一会,才有虚弱的回应声传来:“我在……” 其余的村民们赶来,陈冶身手好,腰上套绳,就直接翻下去救人。 刘大伯他们力气大的壮汉,就在井外拉绳子。 废了好大的劲,才将疯书生拉上来。 他额头磕破了一条长口子,面色苍白。 看见沈宁宁的时候,他还问:“你没事吧?” 刘大婶子无奈:“这疯书生,可真是个疯的,他自己掉进井里去,还问别人有没有事?” 陈婆婆附和:“是啊,你说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井干了以后,谁都不往后山这条路来了。 老村长挥手安排:“快把人抬回他屋里!” “送我村屋去叭!”沈宁宁忙道。 疯书生那儿,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何况躺着休息。 要是有人踩了他的书,沈宁宁怕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心痛。 所以,干脆让村民们抬着疯书生,送到了她村屋里的新床上。 陈婆婆从她家拿来烧好的热水帕子,手脚利落的村民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 老村长之前头破了,家里还剩下一点创药,也让儿子拿来给疯书生用上。 这期间,沈宁宁本想去帮忙,奈何疯书生一直虚弱地瞧着她,不断地问:“你没事吧?” 她走不了,只能坐在床榻边,困惑地说:“疯夫子,怎么一直问我吖,是你掉井里啦。” 刘大嫂子看着他:“疯书生可真是命大,那么深的井摔下去,都没事。” 她拉来自家儿子:“你咋发现的?” 刘小虎说:“我听到那边有人喊疼,就过去瞧了。” 沈宁宁瞧着他,目光乌黑清澈,语气质疑:“不对,我刚刚从上朝下看了,井底很黑,根本看不清是谁掉进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一定是疯书生的?他摔伤了,声音都那么小。” 刘小虎脸色有点心虚:“我……” 刘大嫂子盯着儿子的神情,揪着他问:“你这孩子,怎么吞吞吐吐的,你到底咋发现的,说啊!” 刘小虎吓得一抖,撇嘴要哭。 “昨……昨天,我在村尾玩儿,他拿着书来问我,小狼姐为啥没来村子里,我……我就说小狼姐在山里丢了。” “他都不等我说完,转身就走了,我真不是故意撒谎的,今天又去村尾玩,看见书掉在井边,猜测是他掉进去了。” “我怕他摔死了,才没敢说实话。” 到此时,沈宁宁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疯书生看见她,一直问她有没有事。 他是想问她从山里回来受伤没有! 小家伙还以为他沉浸在书海里,天崩地裂都不会影响到他读书。 可是,他却发现她好久没来村子,得知她在山里丢了,想从村后的那条路上山去找。 刘大嫂子气坏了。 她一巴掌打在刘小虎的脑袋上。 “你个坏娃儿,跟那邓富贵学的,都会撒谎了!” 老村长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刘大伯拽了一下自家媳妇:“行了!别说那些不相干的。” 沈宁宁打圆场:“幸好小虎来通知了我们,现在人也救上来了。” “陈大哥哥,麻烦你去城里跑一趟,把药铺掌柜请来,让他给疯夫子看看伤势。” 陈冶点头:“好。” 他转身就去了。 其余人也自觉地离去。 刘大嫂子揪着刘小虎的耳朵,让刘小虎给疯书生道歉,随后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他们都走了以后。 沈宁宁坐在床榻边,跟疯书生道:“夫子,我没事,确实掉在山里了,不过早就回来啦。” 秦奶奶心疼她,所以才让小家伙在家里养了好几天。 今天才进村,也不怪刘小虎不知道。 疯书生听言,放心多了。 他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那就好,那就好……” “你既然没事,就还是要好好读书,你是个好苗子……”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小家伙默默呆住。 都这个时候了,疯书生还想着让她念书! “疯夫子要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还有很多疑问要求教呢!” 说完,她走到内屋,悄悄倒了一碗灵泉水出来。 “喝点水叭。”小家伙道。 当碗递过去的时候,疯夫子慢慢坐起身。 然而,他伸手来接,沈宁宁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伸向了另外一边。 好像看不清楚碗在哪个位置一样,胡乱地摸了两次,第三次才接住。 小家伙愣住。 她仔细看向疯夫子的眼睛。 他生的俊秀,但实在是太瘦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快三十的沧桑,胡子青茬还在下巴上。 可那双原本很漆黑的眼睛,这会儿就像是遮着一层雾! 显得灰蒙蒙的,没有焦距一般。 沈宁宁迟疑了:“疯夫子……你瞧不清楚吗?” 疯书生把一碗水喝完,才摇头说:“老毛病,不妨事。” 半炷香后。 陈冶把药铺的方掌柜请来了。 “沈小姐。”药铺掌柜请安。 “掌柜爷爷,你帮我看看夫子的伤势严不严重?” 药铺掌柜上前诊脉,又按了按疯书生身上的关节,望闻问切。 几番询问过后,他抚须淡笑:“都是皮外伤,手腕轻微错骨,不过我方才已经为他接好了。” 沈宁宁点点头:“那再看看他的眼睛。” 药铺掌柜便去扒开疯书生的眼皮,让他转动眼珠查看。 随后,再次搭脉诊断。 沈宁宁看见药铺掌柜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问疯书生:“阁下之前是不是被火燎伤过眼睛,没有及时上药?” 疯书生面色平静,语气更是淡然:“有过,很多年前。” 说完,他就将手收回来,不让药铺掌柜看了。 还说:“我这个是老毛病,不用治。” 药铺掌柜看了沈宁宁一眼。 小家伙便起身,让疯书生好好躺着休息,并命陈冶再帮他倒点水。 随后,她跟着药铺掌柜去了院子里。 “沈小姐,我就直说了吧,您的这位朋友的眼睛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再不敷药,不出两年,一定会瞎。” 第九十一章 一片乌云 一听这么严重,沈宁宁当即皱起了可爱的绒绒眉。 “疯夫子他总喜欢彻夜看书,常常不点灯,是不是跟这个也有关系?” “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曾有旧疾未愈。”药铺掌柜说着,试探询问:“小姐,那还给他开药治吗?” 他刚刚不是没有看到疯书生的表情。 对方显然不像是配合医治的病人,药铺掌柜见怪不怪,有些患者讳疾忌医,这都很常见。 沈宁宁毫不犹豫点头:“治,当然要治!掌柜爷爷,去开药叭,药银我替他给你。” 药铺掌柜连忙摆手,直说不必。 “宫中那位贵人的药,还要多多仰赖小姐,在下不过帮了一个小忙而已,哪里能收钱。” 他虽这么说,沈宁宁还是摘下腰间的小荷包,直接放到他手里。 “里头有二十两碎银,先用着,后面我还会再给。” “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小家伙坚定地说。 药铺掌柜也没再拒绝,转而开药去了。 沈宁宁走入屋内,疯书生已经坐了起来。 “我得回去读书了。”他说。 沈宁宁小手一挥,示意陈冶按住他。 “疯夫子,你先坐着,等药铺爷爷开完药,把眼睛的药敷上了,你再回去。” “什么?”疯书生有些抗拒:“我的眼睛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治,也不要为此费心了。” 他想走,但陈冶的大掌,死死地按在他肩头,根本挣脱不开。 沈宁宁坐在疯书生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抱臂,脸上神气扬扬。 “不治可不行,你的眼睛要是坏了,以后就看不清书了,谁来教我吖?” 疯书生沉默地低下头。 末了,他重新抬首,语气坚定地说:“这样吧,我同意治眼,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今年年底,国学府会有入学的考试,我要你前去应考,以广阳县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国学府。” 沈宁宁听了惊讶,小嘴张圆:“啊?!” 每年,每个郡县,所有的私塾和学府,都会有无数学子报名,尝试考入国学府。 沈宁宁曾听黄夫子说,每年有将近三千学子报考。 然而最终录取的人数不超过三个,甚至有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国学府,倘若没有门路和人脉,想要考入,十分困难! 陈冶都跟着皱了皱眉:“听说国学府最小年纪的学生,也都七岁了,小姐才……这是不是有些为难她?” 疯书生气息沉定,语气淡淡:“她可以的,现在她所学的那些,以及她的聪慧,已经赶超国学府一半的学子。”. “我对她有信心,”他看向沈宁宁,两眼依旧雾蒙蒙的:“你同意吗?” 沈宁宁用小手,默默地玩着耳边的头发,暂时没回答。 国学府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县令爷爷都需要走关系才能把她送去读书的地方,能是她随便考一考就进去的吗? 疯书生语调慢慢:“你也可以不答应,我教你学识,并非想让你出人头地。”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出路,而不是困在这个小山村里,你明白吗?” 进了国学府,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沈宁宁是他带过最聪慧最有天赋的小家伙。 片刻后,沈宁宁重重点头,一口答应:“好!” 不就是国学府,她去试试就知道了。 “疯夫子,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治眼睛。” “一言为定,为师从不说虚话。” 沈宁宁让疯书生暂时住在她的村屋里,委托陈冶帮忙照顾。 药铺掌柜开了药方:“沈小姐,这些药,晚点我会让人送过来。” “对了,上次沈小姐给的六斤乌头,我折算成了九百两的银票,小姐若是需要换成银子,还来找我就行。” 沈宁宁道了一声多谢。 又问:“疯夫子的眼睛,要治多久才会好?” 药铺掌柜沉吟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三个月能见效,眼前不会再那么雾蒙蒙的,可彻底治好,恐怕需要一年之久。” 沈宁宁记了下来,点头:“我知道啦。” 疯书生对于沈宁宁愿意主动考入国学府的事非常高兴。 下午刚敷完药,他就坐起来,闭着眼也要听小家伙念书。 念完书了,他便让她开始练字。 疯书生从自己家的柜子里翻出许多沾了灰的字帖,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但书页翻开,上面的字迹清晰,笔墨流畅。 字体犹如松节,自带骨韵。 疯书生把字帖给沈宁宁,让她照着练。 “字若是练成,你就成功了一半。”他说。 沈宁宁练字的时候,陈冶在旁边看了一眼。 他拿起一本闲置的字帖,疑惑地说:“这个字,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彼时疯书生已经敷完药睡着了,沈宁宁秉灯学习,分外认真。 听言,小家伙头也不抬:“在哪儿看过的吖?” “在将军的营帐里,他说这是一位书法大家的作品,一字千金,那人叫什么来着……嘶,我还真记不得了。”陈冶挠了挠头。 沈宁宁甜甜一笑:“疯夫子是个书痴,家里什么好书都有,说不定这就是他收集来的。” 陈冶觉得也对,将字帖放下了。 夜色深浓,黑狼王嗷呜两声,沈宁宁就跟着它回家睡觉,次日再来村子里学习。 就这样,沈宁宁坚持了四五天。 白天她在屋子里学习,疯书生眼前围着敷药用的棉纱,在她身边负手踱步,听她念书。 时而指点她一些知识,时而又在她练字的时候,上手教导。 他教的认真,她当然学的也很卖力。 只是疯书生自己有时候会废寝忘食,连带着小家伙也经常忘记吃饭。 黑狼王生气,经常站起来,用狼爪狠狠把疯书生按倒。 然而,疯书生也不生气。 每次都是自己站起来,拍拍衣袍,淡定地说:“你去吃饭,我再看看等会给你讲什么。” 村民们这几天更是热闹,每家每户割了果子,送去熬糖。 从村头到村尾都有村民们高兴的吆喝声。 想到能赚银子,哪怕烈阳当头,也有了不少干劲。 这日,沈宁宁学了两个时辰,疯书生允许她出去转转。 小家伙便带着黑狼王和狼群,去了自己的地里查看。 她的枇杷果已经让刘大伯他们帮忙割走做糖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到一笔银子。 沈宁宁算了算身上的钱。 上次的乌头卖了九百两,仙境里原本还有一些她存的银子,但为了给疯书生治病,也花的七七八八了。 她现在只有九百两银子,想再去买玉,恐怕也不够。 再攒攒好了! 小家伙左右环顾,见周围没人,她便闪身进入了仙境。 提了一桶灵泉水出来,浇灌自己的枇杷树。 这时,黑狼王在她背后,拿爪子轻轻拍了拍她。 “嗷嗷~” 它说她背上粘着东西。 “嗯?”沈宁宁放下水桶,扭头看后背,却瞧不见黏了什么。 她小手拍了拍身后的衣襟,却见一团脑袋大小的乌云,从她背后缓缓升空。 “咦?什么时候带了一片乌云出来?” 第九十二章 宁宁唤雨 乌云应该是刚刚在仙境里不小心黏上去的。 没想到的是,她轻轻一拍,乌云没有散,反而是缓缓上升。 沈宁宁仰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脑袋大小的乌云上飘,最后隐入云层。 突然! 以乌云消失的地方为中心,云层突然变得漆黑,就像是坠着一团水的黑棉花。 雷声由远及近,轰隆作响! 沈宁宁惊愕地瞪圆了水眸,瞧着天际。 远处有村民大喊:“要下雨了!快拿盆接水!” 就在他说完的下一秒,豆大的雨滴轰然坠落! 就像是天上倒水一样,砸得沈宁宁小脸生疼。 黑狼王反应迅捷,叼住沈宁宁就往村屋跑。 回去以后站在屋檐下,小家伙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大的雨……”都是她的小乌云变的?! 不止村民们喜气洋洋,就连狼群,也高兴地在雨水里撒欢打滚。 说来离奇,这雨,以狼山为圆心,只下了方圆五十里地。 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停了。 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欣喜。 家家户户存好了雨水,祥云村里每一亩地都得到了滋润和灌溉。 枇杷树经由暴雨的洗礼,竟变得苍翠葱茏,枝叶挺拔。 直到此刻。 沈宁宁确信,她仙境里的那一朵朵乌云,随便拽出来一片,就能下一场大雨。 突下暴雨的这个喜事,当天下午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御书房内,几名肱骨大臣,语气都带有喜色。 皇帝更是感慨:“天佑沧云国,再次降下甘霖,看来旱灾的情况,不多久一定能解决!” 众臣七嘴八舌—— “全是皇上您的庇佑啊。” “这场大雨下起来的时候,京城还是一片艳阳天,但反观狼山附近的天穹,竟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皇上,这定是有神仙显灵。” 皇帝高兴地点头:“不错。” 他忽然想起,狼山这个地名,怎么有些耳熟呢? 墨凌危在意的那位叫沈宁宁的小姑娘,好似就在那座山上生活。 可真是人杰地灵、风水奇佳的好地方啊! 正当皇帝要给予嘉奖时,却听到御史大夫说:“进宫前臣得知,是魏尚书的小女儿,去了狼山后的溪台村。” 皇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他扬眉:“魏爱卿的小女儿?就是那位,出生便有招雨福女之名的孩子?” “正是她,听说当时魏小姐就在村里,与魏家大少爷一干人等,在溪台村开棚施粥,救济百姓。” 皇帝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莫测。 他笑意未明:“那还真是巧了,朕记得她自打出生,魏家就称为福女,可除了她出生那夜下了大雨,之后每每求雨,都没有如愿。” 御史大夫跟着道:“许是年纪太小,功力不够深罢?” “但之前皇上祭祀求雨,和这次狼山下雨,都跟魏小姐脱不开干系。” 皇帝笑出声了。 倒是御史大夫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意,喉咙里还有些对魏家的恭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帝开口,语气幽幽:“那之前还是朕轻视了这位福女啊。” “再过几日就是太子的生辰了,宣那名魏小姐入宫,倘若太子生辰那日也能下雨,朕便封她为郡主。” 在场的臣子无不哗然。 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再联想到,魏尚书跟得宠的丽妃娘娘是一家,如果魏家再出个郡主,往后富贵自是不必说。 可是…… 皇帝又笑,眼神却是冷的:“但要是没招来雨,那就看着办吧。” 后果不言而喻。 御史大夫背后一冷,连忙低下了头。 都说伴君如伴虎,此言真实不虚! 皇帝短短几句话,可以让一个家族更加富贵荣华,也可以让他们彻底跌入泥里。 消息传到魏家的时候,魏小姐正享受着奢华的生活。 这么热的天气,她当然没有出门。 只不过她爹魏尚书找了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丫头,穿着她的衣裳,戴着面纱和遮阳的兜帽,代替她出现在各处而已。 只要一听到会下雨,马上就会派一名替身过去。 如此一来,总能蒙对一次。 然而,当魏大人听说,皇上允许他女儿出席太子生辰时,是高兴的。 可还没高兴太久,就又为了下雨的事发愁。 平时可以装,但真的要在太子生辰那天下雨,该怎么办? “爹,刚刚听管家说,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我能去?”年仅四岁半的魏雨芙走进书房。 年纪虽小,却是魏尚书十二个孩子中,最为受宠的一个。 她身穿绫罗,脖带金玉铛,两只手腕都戴着一个金手镯,头上华饰耀眼夺目。 魏雨芙语气有些骄傲:“我就知道,太子殿下的生辰,怎么可能不请我呢?” “爹,我要买新衣裳穿,你把京城里的雪丝缎全都买来,殿下生辰那日,我要穿最漂亮的裙子。” 魏尚书回过神:“不可!芙儿,你不仅不能去,你还要抱病拒绝进宫。” 魏雨芙立刻拧眉,娇纵地表达不满:“为什么?皇上特地邀请,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皇上想请的,是真正能呼风唤雨的福女,你可以吗?” 听见这话,魏雨芙面色闪过局促,果断闹了起来:“那是爹要考虑的事,不是我!” “我就是想见太子殿下,姑姑还说等我八岁,就让我进宫给太子做女官,难道你们都是骗我的?” 她说着哭了起来。 魏尚书立刻心疼地走过去抱着她。 “乖女儿,爹这么做,就是在帮你跟太子拉近关系啊!” “爹你骗人,不去生辰,还怎么拉近?” “这你就不懂了。”魏尚书附耳,跟女儿说了几句。 魏雨芙不懂,但她倒是不哭了:“可是……真的行吗?” 魏尚书笑的讳莫如深:“就交给爹来安排吧。” …… 墨凌危近日看院子里的白瓷圆鱼缸愈发顺眼了。 陈少北每每来禀奏事务,十次里能有六七次,都会看见太子殿下手握鱼食,悠然自得地站在瓷缸边。 这日也不例外。 “殿下伤势看来是好的不少了。”陈少北拱手问安,笑道。 日头正晒,墨凌危周身却像是自带幽风。 他衣襟整洁,马尾高束,少年意气又带着几分矜贵。 墨凌危侧首,看他道:“这个白瓷缸,你当初买的倒是不错。” 陈少北笑了:“当时殿下不是还怪我买的多余?” 墨凌危扬眉,瞥他一眼:“你来干什么的?” 陈少北便问:“殿下将沈小姑娘也邀请来参宴,她的位置安排在哪儿?” “我身边。”少年回答的果断。 第九十三章 好哥哥,你喜欢吗? 陈少北有些意外地扬眉。 虽说,他理解墨凌危与沈宁宁关系亲近。 但是能坐太子身边,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寓意可想而知。 墨凌危见他不语,转而扔了一把鱼食在白瓷缸里。 “怎么,你觉得不妥?” “怕皇上觉得不妥。”他都不允许皇上坐在他身边。 “我的生辰和他没关系。” 陈少北无话可说,只能按照墨凌危的要求记下来了。 太子的生辰宴会在宫中的梦林园内举办,受邀而来的王孙贵族、朝中重臣,会根据身份分座。 不过一般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 墨凌危觉得自己考虑的没问题,沈宁宁谁也不认识,坐在他身边无可厚非。 …… “宁宁,给,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三成分红。” 老村长把沈宁宁叫去他那,递来一个银包。 小家伙带着秦奶奶来的。 打开一瞧,竟是一百两银票。 她有些惊讶:“分的这样多吖?” 超乎了她的想象。 老村长笑呵呵地说:“我们也没想到卖的这么好。” “本来这次熬出来的糖不算甜,但拿去京城的酒楼一问,人家听说是我们祥云村的枇杷糖,当即就要了,都没有讲价。” 沈宁宁把银子交给奶奶,让她拿着保管。 小家伙笑容娇甜:“那可太好了。” 老村长道:“大家现在手上宽裕了,我们有的准备把屋顶也翻修翻修,弄上防阳的当瓦。” “宁宁可要一起?” 当瓦,冬热夏凉,就是贵点。 沈宁宁的村屋刚刚修建好,她自然不再改造了。 老村长看向秦奶奶:“宁宁奶奶,村子里多亏了有宁宁。” “你可不知道,我这次上城里去,人人都听说咱祥云村有个厉害的小狼女,带着咱村一起发家致富呢!” 秦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宁宁从小就懂事聪慧,平时在村子里,还要仰赖村长照顾。” “宁宁奶奶,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把宁宁当成自己半个孙女疼,有她在,也是我们的福气!” 几人正寒暄,老村长的儿子邓大叔猛地推门进来,脸色阴沉沉的。 一见有人,脸上神色顿时柔和了点:“宁宁奶奶来了啊?” “哎,哎。”秦奶奶点头回应:“吉祥怎么气冲冲的,遇见啥事了?” 沈宁宁还没告诉秦奶奶,邓大叔和邓大婶和离的消息。 算算时间,俩人今日应当是去户部签了和离书。 老村长面上挂着尴尬,叹了一声气:“宁宁她奶奶,咱们一个村子,关上门来也算是一家人。”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家门不幸,娶了个泼辣跋扈的儿媳妇,今日我儿和她和离去了。” 秦奶奶一惊:“和富贵他娘?” 老村长沉沉地点点头。 他看向邓大叔身后:“富贵呢?咋没带回来?” 一提这事,邓大叔就怒气冲冲:“今天去和离,她叫了她表哥来羞辱我,仗着自己纺织的小生意,有点钱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买通官员。” “那群媒官说我们是和离,不是休妻,所以儿子不归我,归她!” “她还说,等她改嫁了,富贵也是要改姓的,让我就当做自己没有儿子,我连富贵的面都没见着!” 老村长气的大吼:“胡闹!有王巧儿这么蛮横的吗?我得找她家说理去!” 邓富贵是他们邓家的血脉,生父又没死,怎么可能跟着母亲改嫁改姓。 但没走几步,老村长又被气的头疼,一阵眩晕。 “爹!”邓大叔急忙去扶着他。 秦奶奶见状,便拉住沈宁宁的小手。 “村长,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吉祥,你替我去送送宁宁她们。”老村长躺在榻上,虚弱地说。 秦奶奶忙摆手:“不用麻烦了,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邓大叔还是送到了门口,眼眶红彤彤的,之前卖枇杷糖赚了一笔钱的喜色也没了,人显得憔悴。 “宁宁她奶,今天招待不周了,还望多多谅解。” “吉祥,这事别往心里去,好好跟富贵他娘沟通,别弄成仇家。” 邓大叔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秦奶奶拉着沈宁宁走了。 然而小家伙却不打算回家。 “奶奶,我要进城一趟。” “天气太热了,明日再去吧。” “不行呢,奶奶,明天就是哥哥的生辰了,我要去买礼物。” 秦奶奶一听,便笑呵呵地说:“好,好,那你早去早回,别太晚了。” 沈宁宁叫上陈冶,请他驱马车向京城。 这一次,她还在马车里放了不少包子。 城外围着的流民只多不少,一听到马车的动静,照旧发疯般地扑了上来。. 沈宁宁轻车熟路地挑帘,将肉包子丢出去。 别人都是一个一个地扔,她是一桶一桶地往外倒。 把这群饿疯了的流民都惊住了。 最后每人都抢到了两三个肉包,狼吞虎咽。 陈冶看了看:“小姐真是好心肠。”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而已。”沈宁宁笑起来,梨涡浅浅。 进城后,小家伙给了陈冶二两银子,让他找个茶楼坐着休息,顺带栓马车。 陈冶不肯要钱,小家伙说了好几遍才收下。 紧接着她直奔卖玉的店铺。 之前,她的仙境吃了墨凌危的玉,沈宁宁一直想重新买一个赔给他。 她今日带了九百两来,打算买个好的! 然而还没进店铺,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子撒娇腻人的声音—— “好哥哥,你喜不喜欢这个同心锁?” “喜欢,喜欢极了!” 沈宁宁好奇地回头。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挽着男子的手,俩人有说有笑地从对面的银楼里走出来。 男子手上拿着一个银制的同心锁,面上喜色洋溢,显然是喜欢。 女子轻笑:“那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一点哦。” 男子重重点头:“这是自然。” 看着他们走远,沈宁宁圆嘟嘟的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一定也是兄妹吧! 小家伙听到女子喊对方好哥哥了。 墨凌危也是特别好的哥哥。 既然男子都那么喜欢同心锁,她也去买一个! 沈宁宁小脚哒哒跑进银楼。 她豪气地付了三百两白银,直说:“我要一个同心锁。” 掌柜从未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孩子,也不敢怠慢。 最后,掌柜帮她把同心锁好好地包了起来,沈宁宁昂着小脑袋,心情愉悦地离开银楼。 很快,到了太子生辰这日。 墨凌危本要亲自去接沈宁宁入宫,但他毕竟是宴会主角,皇上不同意他离宫。 于是,他就安排陈少北派人去接。 宾客陆陆续续都来了。 今日就连久不露面,一直称病抱恙的丞相大人也出现在宴会上。 墨凌危端身坐在主位,俊美薄黑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园子门口。 算算时间,沈宁宁该来了吧? 宴席下面的人,倒是留意到,太子殿下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座位。 这是给谁准备的? 第九十四章 等她 园子门口一阵轻微的喧闹。 墨凌危立刻看去,却见是魏尚书被几名官员簇拥着过来了。 他感到无趣地挪开目光。 魏尚书一路走到墨凌危右手侧的圆桌边。 此刻已有三名大人落座,他们分别是镇南将军、丞相大人和老太傅。 全是朝中有权有势的肱骨重臣。 魏尚书的位置,自然也被分到了这桌。 他笑呵呵地与三人作揖拱手,除了丞相大人不怎理会他,其余二位倒是都回了一礼。 老太傅好奇:“魏大人,听说皇上邀请令爱来宫中参宴,怎不见这位福女小姐?” 魏尚书脸上神色憾然:“小女前几日去溪台村开棚施粥,回来以后就得了暑热病倒了。” “竟有此事。”老太傅默默摇头:“那是老夫无福,不能看见令爱当场唤雨了。” 魏尚书皮笑肉不笑:“太傅您说笑了。” 镇南将军性子刚直,不爱与人打交道,又是这桌唯一的武将。 这会听着他们打机锋,只一杯一杯的沉默喝茶。 魏尚书扭脸,看向坐在一旁,同样静默的丞相。 丞相年过三十,今日穿着青鹤衣袍,眉眼俊雅,却并不温润,偶尔抬起来的目光,总带着几分凌厉。 魏尚书关心询问:“丞相大人,听说你抱病多日,近来可好些了?” 丞相神情淡然,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更显气质清风霁月。 “没好。”他声音冷冷,回答的言语也十分直接。 显然,丞相没打算跟魏尚书周旋。 魏尚书只觉得喉头一噎,还想说什么,都忘了。 他又看向镇南将军,还不等魏尚书出口寒暄,镇南将军便道:“皇上来了。”m.33qxs.m 皇帝被人簇拥着走来,身边跟着雍容华贵的丽妃。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皇帝笑呵呵地抬手:“今日是凌危生辰,大家齐聚一堂,堪比家宴,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他带着丽妃,到墨凌危的左手边坐下。 皇帝跟墨凌危笑着说:“宴会开始吧,朕都来了。” 墨凌危却拧眉:“再等等,有个人没来。” 皇帝一愣。 还以为这小子是等他呢! 丽妃打圆场,声音温柔:“凌危呀,皇上知道是你的生辰,特地将政务后推赶来,恐怕待不了一会就要走了。你瞧大家都来的齐全了,不如咱们就开始吧?” 第九十五章 我们是你爹娘啊 他站起身来,看着陈少北的身后,期待着那一抹小身影出现。 皇帝和众人都扭头看去。 传说中能得太子青睐的小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陈少北身后空无一人。 他面色严肃地快步走到墨凌危面前。 “太子殿下……”陈少北拱拳。 墨凌危沉静如水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宁宁呢?”他问。 陈少北抿了抿唇:“沈小姑娘……来不了了。” 他侧首,低声对墨凌危禀奏了几句。 旁人听不清楚,但这话落在墨凌危耳里,却犹如惊雷。 陈少北说,他带人去接的时候,被祥云村的老村长拦住。 原来,一大早王捕头就带着一对男女来,说是沈宁宁的亲生父母! 他们抱着懵了神的沈宁宁哭了又哭。 不仅准确地说出她丢失的时间和缘由,还拿了沈宁宁是婴孩时期的衣裳、布娃娃来相认。 那些布料秦奶奶认得,跟当初她在林子里发现沈宁宁时,身上包着的衣料是一样的。 那对父母还说,沈宁宁的家在溪台村,有一群亲戚等着她。 他们这次来,就是认她回去。 王捕头作保,秦奶奶不放心,就跟着沈宁宁一起去了溪台村。 所以,陈少北都没有见到沈宁宁。 墨凌危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眼底已然不见沉静,反而凝着黑色的霜。 “怎么可能?”他目光冰冷摄人:“我们的人都没有消息,这群人从哪儿得知沈宁宁在找父母的?” 陈少北点点头,神情凝重:“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先来跟太子殿下说一声。” “倘若要插手,我这就去……” 他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径直走出去。 皇帝看着他俩交头接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墨凌危要走,皇帝连忙站起来:“凌危!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去哪儿?” 墨凌危没有回答他,只是经过他与丽妃身边时,冷冷侧眸。 那眼神,凶戾湛黑。 丽妃默默地垂下眼睫。 墨凌危扔下一句:“我有事,父皇留下来,吃完再走吧,就当我过了生辰了。” 说着,陈少北已经追在他身后,俩人共同消失在园子里。 皇帝一愣,旋即有些生气地拧眉:“你,你……” 想骂人的话没说出来,反倒是叉腰气道:“吃口饭再走也行啊。” 墨凌危当然要去找沈宁宁。 他怀疑这是一个骗局。 …… 沈宁宁被带去了溪台村。 刚走到村口,就被一群热情洋溢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个个伸手在她小脸和身上又掐又捏,仿佛喜欢的很。 “哟!这就是宁宁吧?我是你三舅母啊!” “我是你七姥爷,咱宁宁可真乖。” 众人七嘴八舌,将她翻来覆去地看。 带她来的这对夫妻,也一直得意地说:“宁宁是咱们溪台村的人,长得就是水灵!” 沈宁宁有些害怕地躲去了秦奶奶身后。 今日,为了去参加墨凌危的生辰宴,她特地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宝蓝色的裙子。 头上戴着的是一团蓝绒花,配着两个小揪揪格外可爱。 也不知是谁,把她的蓝绒花拽掉了。 秦奶奶护着小家伙,挡住那些伸来的手。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带着孩子走了!”她怒喝一声。 村民们倒是冷静下来,他们看了沈宁宁身边的那对夫妻一眼。 王捕头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刚找回来孩子,情绪比较激动,但是也要照顾宁宁的心情,她还小,别吓着孩子。” 那对夫妻忙说:“瞧瞧,都怪我们太高兴了,来,宁宁,爹娘带你看看咱家。” 他们拉着沈宁宁,朝一处村屋走去。 村屋修的还算不错,白墙黑瓦,还有三个房间。 院子里养着鸡鸭鹅,收拾的干净,看得出来女主人很用心。 屋子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已经十二岁了。 他神情有些痴傻,看着沈宁宁流口水。 “宁宁,这是你哥哥,祖昌。” 小家伙黑眸看他一眼,只感觉陌生。 她抱紧了秦奶奶,扭头,瞧见院子外,那群村民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小家伙糯糯地恳求:“我想单独问这对叔婶几句话。” 王捕头马上说:“当然可以。” 他主动走到门口,将村民们往外驱赶,随后关上了门。 那对夫妻便笑着:“宁宁,你怎么还喊叔婶,真是生疏,我们是你爹娘啊。” 秦奶奶眼里依然有些警惕。 她护着小家伙说:“宁宁这么喊也没错,你们就算是她亲爹娘,但孩子从小就没见过你们,害怕也是应该的。” 那妇人听言,面色一变,紧接着捂脸哭了出来。 “都怪我们疏忽,当年带孩子去走亲戚,路上遇到强盗,我们慌忙逃跑,把孩子给弄丢了。” 她丈夫领着秦奶奶和沈宁宁往屋里坐。 男人看起来是个老实的庄稼汉,皮肤晒得黝黑。 他跟着叹气:“秦奶奶,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不算穷,家里有个儿子,但妹妹丢了以后他就傻了。” “你们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溪台村人人都知道,四年前我们丢了个闺女。” 秦奶奶抱着沈宁宁坐在椅子上,从刚刚进门开始就没撒手。 她想了想问:“你们刚刚说,你俩叫啥?” 妇人急忙擦去眼泪:“我姓钱,小时候家里穷,爹娘没认真养,就没给我起名字,后来都叫我四娘。” “这是我丈夫,吴崔。” 吴崔又说:“我们俩的身份户籍,在户部官衙都查得到,秦奶奶你大可以去问。” “是啊,”钱四娘点头:“王捕头都是查清楚了,才带着我们过去找宁宁。” 沈宁宁水眸黑汪汪的,她打量着眼前的吴崔夫妇。 吴崔和钱四娘都是圆脸长眼。 沈宁宁自觉她长得跟他们不太像。 小家伙忍不住问:“那……你们可不可以说一说,我都有什么特征?” “你右手上有一颗红痣。”钱四娘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沈宁宁有些惊讶了。 方才来的路上,她可是一直攥着手,他们应该没机会看见。 但是,她手上有红痣这件事,想要打听也并不是秘密。 至少秦芳美就看见过,还笑话沈宁宁,说这是一颗穷痣。 秦奶奶显然也是觉得这个不能作为相认的证据。 她又问:“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吗?” 钱四娘忙摆手:“有,有!我们当时给宁宁留了东西。” 沈宁宁豁然睁圆了水眸。 “什么东西?” 刻了名字的如意,只有她和奶奶知道。 难道,他们真是她的爹娘? 第九十六章 他们绝对不是 吴崔道:“我家从前是地主,只是后来遭逢灾年,家道中落,但我也爹也留了一些家底给我。” “其中,就有一样传家宝,只给孩子的,是一块长命锁,宁宁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她戴在身上了。” 锁? 沈宁宁想起拴在腰上的小如意。 这难道是一个东西? 她仰头看向秦奶奶,后者一脸平静,瞧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秦奶奶沉默了一会说:“带我在你们村里转转,宁宁,你就在这儿,跟祖昌先熟悉一下。” 沈宁宁看向流着口水的吴祖昌,悄悄地噘了一下小嘴。 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吩咐,难道,她相信钱四娘和吴崔是她爹娘了? 秦奶奶跟着夫妇俩出了门去。 吴祖昌一边流口水,一边盯着沈宁宁。 小家伙往椅子后躲,他就偏头看过来。 最后,沈宁宁忍不住了,糯糯说:“你……你好……” 吴祖昌顿时咧嘴,傻乎乎地一笑。 他转身就跑,不知干什么去了。 见他走了,沈宁宁连忙走到门口。 王捕头正在跟村民说话,她伸出小手,将他拽进院子里。 “捕头叔叔,你也觉得他们是我的爹娘吗?” “沈小姐,在来之前,我已经对他们调查过了。”王捕头道:“四年前这对夫妇,就来官府登记了,说自己丢了一个女儿。” 如果是骗人的,怎么会考虑到四年前就报官呢? 沈宁宁粉嘟嘟的小脸鼓着,黑色的眼眸里泛着困惑。 “可是,我觉得他们不像我爹娘。” 她还记得掉下山谷时坐的那个梦。 虽然溪台村的这个沈家院子够大,但是她梦里娘亲住的房间,赶上沈家这个村屋院落大小了。 而且屋子里那幅字,心绪安宁,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爹爹身形高大,抱着她的时候,右手中指有习字的茧子。 可是沈宁宁刚刚留意看了吴崔的手。 那就是完全一双庄稼汉的手掌,虎口和掌心都有茧。 王捕头明白沈宁宁的不安。 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他们形容丢失的女儿,跟你非常相似,所以我才带他们去祥云村与你相认。” “如果跟你记忆中的对不上号,你也无需强行认亲,但如果能为沈小姐找回父母,当然也是好事一桩。” 王捕头是好意。 他觉得沈宁宁冰雪可爱,如果能找回亲生父母来疼爱,那多好。 此时。 村里最大的一座屋子内,邓富贵站在窗子前朝外张望。 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处院子里,沈宁宁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 邓富贵忍不住了,连忙要跑出去。 被他娘王巧儿一把拽住。 “跑啥?” “娘!那就是小狼姐,我要去看看她!” “不许去,你还嫌这个小狼女害的咱不够?”王巧儿一脸怨怒。 邓富贵急了,可又不敢忤逆他娘。 只能趴在窗子边朝外张望。 他心里是很欣喜的。 现在他跟他娘住在他表舅买的大宅子里,王巧儿不允许他再回到祥云村,所以邓富贵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沈宁宁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瞧见她。 “娘,那边是吴叔的家?”邓富贵疑惑地问:“吴叔只有一个傻儿子,什么时候丢了个女儿?” 王巧儿低着头在数银子。 闻言,她不耐烦地说:“我哪儿知道,你表舅倒是说过他家丢过孩子,不过好像是五六年前了吧?” “五六年前?小狼姐才四岁半,她肯定不是吴叔的女儿!”邓富贵急了。 王巧儿抬头就训斥:“你少多嘴,那沈宁宁也是秦奶奶捡回来的,谁知道真的就是四岁半?万一秦奶奶年纪大,记错了呢。” “我可警告你,不许去捣乱,也离那个小狼女远一点,别给你表舅惹事!” 邓富贵咬牙,看向窗子外,眼巴巴地瞧着沈宁宁的小身影。 王捕头衙门里还有事,他得先回去了。 恰好这会秦奶奶跟着钱四娘夫妇俩转了一圈回来。 钱四娘跟在秦奶奶身边,语气颇为讨好:“秦奶奶,要是你也愿意留下,往后我们夫妇俩,必定将你当成亲母来侍奉。” 秦奶奶语气却很平静:“用不着,我自己的儿子不孝顺,早就让我寒心了。除了宁宁,我也不愿意再跟旁人生活,还不如回去养小四儿。” 小四儿?钱四娘疑惑,那又是谁? 秦奶奶没跟她多解释,朝院子里的沈宁宁招了招手。 “宁宁,来,奶奶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小家伙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秦奶奶的胳膊。 她圆圆的小脸上,黑眸泛着焦急和害怕:“奶奶别丢下我。” 秦奶奶将她拽去一旁。 “奶奶怎么会丢下你呢?这对父母,肯定不是你的爹娘!” “抱你回来的时候,那襁褓里还夹着一层绢丝帕子,但奶奶刚刚问了那钱四娘,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倘若像他们夫妇说的,真的那么宝贝女儿的话,怎会不记得?” “而且,你姓沈,是如意上刻的,这就是你亲生父母取的名字,不过为了保护你,奶奶对外宣称,你的姓氏是我编的。” “这对夫妇即便不怀疑你的名字,也应该有一个人姓沈啊!” “奶奶原本觉得他们是人贩子,但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吴崔一家三代,确实都是溪台村的人,村子里的人也都熟识,不像假的。” “王捕头不会说谎,吴崔和钱四娘当年应该确实丢了个女儿,但绝对不是你,咱们摸清了底,奶奶也跟你说清楚了。” “可你若是喜欢这对父母,也想留下来,奶奶还是愿意听你的意见。宁宁,你怎么想?” 沈宁宁急忙摇头,正要说话。 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声的呼唤。 “丫头,丫头~” 她回头,见是吴祖昌在跟她招手。 他藏在房子拐角后头,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仿佛特意避开钱四娘夫妇俩。 小家伙瞅了瞅那对夫妻,他们正在跟马上要走的王捕头说话。 沈宁宁朝吴祖昌那走去,秦奶奶有些警惕地跟在小家伙身后。 她怕吴家这个傻子伤害沈宁宁。 吴祖昌拉着小家伙的手腕,直接把她带到了后院的井边。 他拼命转动绳索,不多时,拉上来一个木桶,里面放着一包东西。 打开以后,居然是一锭锭金子! 沈宁宁和秦奶奶都吓了一跳。 “这……” 吴祖昌傻笑着把金子拿出来,全部塞到沈宁宁怀里。 “爹娘藏的,还说是贵人给……给的,丫头,你……你买东西,都给你。” 突然。 正院传来钱四娘的呼唤:“宁宁?秦奶奶?你俩去哪儿了?” 脚步声向后院走来。 第九十七章 小没良心,沈宁宁 沈宁宁反应极其迅速。 她把金子重新包上,放回桶里,水桶重新扔进枯井中。 秦奶奶咬牙,一狠心,伸手推了一下吴祖昌。 吴祖昌顿时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疼,疼啊……”他哭着摸屁股,哭闹的样子像个五岁的孩子。 钱四娘听见动静已经走了过来。 她大惊失色:“我儿,你没事吧!” 秦奶奶拉着沈宁宁后退:“刚刚看到祖昌在这摔了跤,宁宁就要过来扶着他,你快将他拉起来,看看有没有事?” 好在吴祖昌只是摔疼了屁股。 沈宁宁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又擦去眼泪,傻傻的笑了起来。 钱四娘拍了拍他身上的脏灰,叹气说:“让秦奶奶你看笑话了。” 秦奶奶握紧沈宁宁的小手:“不打紧,祖昌他娘,这次我还是先带着宁宁回去吧。” 钱四娘心头一紧:“为啥?宁宁可是我亲女儿啊。秦奶奶,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祖昌他娘,你误会我意思了,是不是亲女儿,还得再调查清楚,我这把年纪了,想谨慎一点,不想害宁宁一辈子。” 秦奶奶说完,沈宁宁上前一步。 她本就生的漂亮水灵,乖巧说话时的样子,更是玉雪可爱。 “吴婶婶,以后每两天,你们可以来祥云村里,跟我相处一下,或许熟悉起来,更方便我们亲近。” 秦奶奶顿时惊讶地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应该知道这是一对骗子,怎么还这样说呢? 钱四娘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点头:“也好,你说的没错,这四年,是爹娘亏欠了你,往后多相处相处,你就知道我和你爹,是真心想弥补你。” 秦奶奶牵着沈宁宁往外走。 而吴崔刚杀了一只鸡,提着回来了。 中午他本来想给沈宁宁炖鸡汤喝的。 见他们要走,惊愕:“这是咋了,为啥要走?” 秦奶奶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吴崔马上看向钱四娘,见钱四娘点点头,他才松了口,却依旧皱着眉头。 “那好吧,宁宁,两天后我们再去祥云村看你。” 吴祖昌见沈宁宁要走,急忙追出来。 嘴里啊啊啊地叫着:“丫头,丫头……” 小家伙回头,跟他说:“祖昌哥哥,两天后再见叭!” 吴祖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最后还是钱四娘拉住了儿子:“祖昌不闹,两天后咱们一起去祥云村看妹妹。” 吴祖昌这才安静下来,目光却担心地看着沈宁宁走远。 刚出了村口,看不见他们一家人了。 秦奶奶才问:“宁宁,你是决定与他们相认了吗?可这不是你的爹娘呀!” 沈宁宁摇摇头:“奶奶,我被人盯上了。” 秦奶奶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一定是有人,故意找吴崔夫妇来与我认亲,那个人,还很熟悉我,他知道我手上有红痣,还知道我身上有个父母留下来的信物。” 不过,秦奶奶一直教育小家伙要藏好如意。 所以别人都没见过,只能瞎猜是长命锁,这也是破绽所在。 秦奶奶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低声怒斥:“一定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秦胜,把你的事都说出去了。” 现在沈宁宁小有名气,能驱狼,还靠着枇杷树赚了点银子,更是结实了好几个贵人。 来上门冒认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小家伙目光漆黑像两颗宝石。 她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所以就不害怕了! “吴祖昌不小心给我们看到的金子,定是那个人给哒。” 能出得起那么多钱,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沈宁宁和秦奶奶同时想到了杜员外。 但是也暂时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如果是给秦大婶报仇的话,杜员外应该设计让沈宁宁越惨越好,怎么可能给她找一家条件还不错的人呢? 小家伙声音糯糯:“所以我要跟他们接触一下,揪出背后那个人。” 秦奶奶惊叹:“宁宁,你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些人心思恶毒,谁知打的什么主意?” 沈宁宁歪头甜甜一笑:“这次如果不把对方抓住,让他藏在暗中,下次还不知使什么坏主意!” 所以,宁宁不怕,反将一军! 祖孙俩刚走出村口,就见远处尘烟弥漫。 好像有一大批马匹踢踏而来,带起飞扬的尘埃。 秦奶奶连忙拉着沈宁宁靠边站。 没想到,一骑当先的那人,玄色衣袍,金冠马尾,身骑骏马。 他疾驰而来,在沈宁宁面前急急拽住缰绳。 墨凌危那熟悉且冰冷的眉眼,映入眼前。 “哥哥!”小家伙圆眸一亮。 马还没站稳,墨凌危已经持剑下来。 他如一团气盛的黑冷火焰,看着沈宁宁问:“就是这个村里的人,胡乱跟你认亲是么。” 还不等小家伙回答,墨凌危已经颔首。 一声令下—— “给我围了他们,我倒要看看,谁敢信口雌黄。” 沈宁宁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哥哥,不要!” 墨凌危侧眸看她:“你要为他们求情?沈宁宁,你看不出这是骗局吗。” 秦奶奶见他脾气这般横冲直撞,忙解释:“宁宁她看出来了。” 陈少北从后走来:“殿下,不如听沈小姑娘怎么说,何况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墨凌危沉息。 他一把拽住沈宁宁的小身子,放在自己马背上,随后他跟着翻身坐在了她身后。 陈少北便将秦奶奶请到了他的马背上去。 墨凌危出来的着急,也没有带马车,只能先委屈老人家了。 幸好秦奶奶身子骨硬朗。 一行人跑的很慢,往祥云村去。 路上,沈宁宁就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法,都跟墨凌危说了。 少年听后,冷冽的眉头皱了又皱。 “你竟如此胆大,知道背后会是什么人么,就要跟他们玩心眼?” 小家伙无辜地眨着圆眸:“我不害怕,至少,我有哥哥保护我!” 墨凌危对这个回答倒是满意,眉头松了松。 只是嘴上语气依旧严厉,伴随着一声冷笑。 “我保护你,你却为了这种破绽百出的假爹娘,不来我的生辰宴,小没良心,沈宁宁。” 小家伙默默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藏在小手下。 她声音半是委屈半是软糯:“哥哥这么说我,好伤心吖,我可是花了好多银子买了个礼物呢!” “哎,既然哥哥生气了,想必也不会收我的东西叭,那我就不送了。” 墨凌危长眉一顿。 果断伸手:“给我。” 第九十八章 同心锁,永结同心 沈宁宁顿时笑的小身子乱抖。 趁着墨凌危脸色没黑之前,她主动把同心锁放进他掌心里。 “呐,给你!花了我好多银子,不知卖多少枇杷糖才能换来的呢!” 墨凌危愉悦地扬眉:“是么,我看看。” 当他仔细瞧去,发现竟是同心锁的时候,面色忽然就顿住了。 锁的背面,还刻着:永结同心。 墨凌危:……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感到疑惑:“我觉得你会喜欢吖!” 她想到那日听来的女子语气。 马上学着道:“好哥哥,难道你不喜欢吗?” 墨凌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沈宁宁:唔唔? 而高贵的太子殿下的耳根,不知为何可疑的红了。 跟在后面的陈少北忙问:“殿下,你们在聊什么,怎么忽然不笑了?” 刚刚俩人不还笑的有来有往的吗? 墨凌危回首,冰冷乌黑的眼神,像是带着一股傲娇的局促。 “别问。”他训斥。 墨凌危放开了沈宁宁。 他低声说:“你送我这个怕是太早了,还不到时候。” 沈宁宁更加困惑了。 “为什么呢?” “你看到永结同心这四个字了吗?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吖,我还特地问了疯夫子,他说是两个人的心永远连在一起。” 小家伙说着,用小手点了点自己的心,然后又按了按墨凌危的心口。 她嘴里跟着配音:“就像这样,咻——啪,呐,连在一起了。” 墨凌危薄眸盯着她那只奶白小手。 忽然,他薄唇中流淌出一阵阵低笑,但是很快他忍不住了,朗声笑了出来。 “你这笨蛋。” “怎么了,为什么又说我笨?” “这个词不是形容……罢了,你喜欢就好。” “那礼物呢,哥哥不喜欢吗?” 墨凌危不回答。 沈宁宁觉得自己买错了,因为从刚刚看到同心锁的时候,墨凌危的反应就不太一样。 她看他不回答,急忙用小手去抢。 “那你还给我,我重新买一个送给你。”这可是花了三百两呢。 要是去退,应该也能退不少钱。 早知道哥哥不喜欢,她就买一个玉好了。 没想到,墨凌危顺势将同心锁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他右手按住沈宁宁的身形,左手持缰绳,顿时轻夹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陈少北一惊:“殿下?!” 墨凌危已经带着沈宁宁跑的没影了。 秦奶奶慈祥地微笑:“不好意思陈小将军,老身给你添麻烦了。” “老夫人言重,这是晚辈该做的。”陈少北连忙拱拳。 沈宁宁觉得马儿跑的太快了,她被颠的小屁股疼! 迎面而来的热风,吹乱了她的黑发。 墨凌危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说:“喜欢。” “啊?”小家伙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喜欢这个礼物,谢谢。”墨凌危看向前方,语气稀松平常。 但他薄眸中,经年不衰的乌黑寒霜,像是终于被一缕阳光刺破。 他大概忘不了这一日。 被太阳烧焦的田野开裂,但他带着沈宁宁疾驰在小道上。 四周被烈日炙烤,可他的世界,如淋春雨。 …… 从溪台村回来以后,沈宁宁如常生活。 祥云村里的人碰到她,都连忙关心她有没有找到父母。 但小家伙却只是甜甜笑道:“还不确定呐,太子哥哥去帮我查啦!” 上次分别,墨凌危说他会调查,让沈宁宁不要轻举妄动。 小家伙便没有再过问,一连两日,她除了在仙境里帮乌云树翻土,以及制冰。 其余时间,都在疯书生这儿念书。 她不知不觉学了好多东西,不仅领悟快,且记忆力好,过目不忘。 疯书生教的也高兴,更加配合给眼睛敷药了。 两天后。 也恰好到了沈宁宁要去私塾的日子。 她为了养伤,有一阵没去了。 秦奶奶提前准备了好多吃的给她。 然而刚到狼山脚下,就看见吴崔和钱四娘夫妇俩,拉着吴祖昌等在村口。 沈宁宁忽然想起来,上次跟他们约好,两天就过来熟悉一次。 不过这次不巧。 “吴叔叔,吴婶婶,忘了跟你们说啦,今天我要去私塾上课。”小家伙走过去打招呼。 钱四娘一看见她,连忙高兴的笑。 “没事儿宁宁,我们送你去,咱家有牛车,去哪儿都方便!” 她话音刚落。 陈冶就驱赶着沈宁宁的马车,从村子里出来了。 一匹高头大马,和一个表情严肃的陈冶,让夫妇俩看呆了眼。 只有吴祖昌还傻笑着拍手:“马,好高的马!” 沈宁宁嘿嘿甜笑:“吴婶婶,别麻烦啦,我自己有马车,让陈大哥哥送我去就好。” 吴崔显然有些局促:“宁宁,我们还不知道,你这么有家底。” 小家伙不多解释,只说上学时辰快到了,得走了。 钱四娘连忙将带来的油纸包给她。 “我做了一点馒头,孩子,你拿着去私塾吃。” 沈宁宁默默地看了一眼。 她放下自己的食盒,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盘水晶虾饺包。 这本来是她要带去私塾跟同窗分享的,不过她看钱四娘和吴崔夫妇俩也大汗淋漓了。 小家伙慷慨地递去:“还是吃我的叭,奶奶给我准备了好多菜。” 吴崔夫妇再一次傻眼了。 他们听说过沈宁宁小狼女能赚钱的名声,只是没想到如此厉害。 吴祖昌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个虾饺吃。 “好吃,太好吃了!丫头真好……”他又傻笑着流口水了。 沈宁宁登上马车要走。 吴崔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拦,只说下次再见。 但马车走了一段路,陈冶忽然对车厢里道:“小姐,那个吴家的孩子一直追着。” 沈宁宁挑帘,看向马车后面。 吴祖昌追着马车,嘴里大声的喊丫头,只不过马车速度太快,而他追不上。 但他没有放弃,一直跟着喊,摔倒了又马上爬起来,像是怕沈宁宁丢了一样。 吴崔和钱四娘在后头拼命追赶,竟都不如他跑得快。 沈宁宁抿了抿小嘴:“停车叭。” 吴祖昌追上马车,气喘吁吁地:“丫……丫头,你去哪儿?外面有好多坏人!” “我要去念书吖,那里没有坏人。” 小家伙说完,看着他:“祖昌哥哥,你想去看看吗?” 吴祖昌顿时拍手:“好啊好啊。”m.33qxs.m 沈宁宁让陈冶将他拉上马车。 吴崔他们已经追来了:“祖昌,你可不能跟着去,别给妹妹添麻烦!” 吴祖昌缩在马车角落里,生怕自己被拽下马车。 他嘴里嘟囔着:“要去,我要跟着丫头。” 沈宁宁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圆眸漆黑水润,声音甜糯乖巧:“吴叔叔吴婶婶,你们放心地让祖昌哥哥跟着我叭。” “我在广阳县的私塾读书,你们可以晚上来接他,私塾很安全的,请放心。” 吴祖昌对人没有防备,或许知道点什么,沈宁宁打算找机会问问他。 吴崔夫妇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钱四娘点头:“那……那行吧,晚上我们去私塾门口等着。” “宁宁,你祖昌哥哥有点小孩脾气,你可看着他,别让他发脾气啊。” 小家伙点头:“好哒。” 马车离去,吴祖昌高兴的声音传来:“丫头,咱们玩,去玩!” 他们走后,吴崔不放心地说:“儿子跟着她真的行吗?不会出啥事吧?” 第九十九章 宁宁,有人找你 “你怕啥!”钱四娘骂了一句:“沈宁宁才四岁,再聪明,也是个孩子。” 一到私塾,同窗们都围过来。 “沈学子,你的伤养好了吧?” “听说你受邀去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是不是特别多的贵人大官?” “你上次和太子殿下一起掉下去,听说你们猎了十头野猪,这是真的吗?”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吴祖昌跟在沈宁宁身后,显然被这么多人吓到了。 他发育的快,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居然躲在沈宁宁身后,弓着腰,眼神警惕又害怕。 小家伙不动声色地拉着他的袖子。 脸上神情自若,笑眯眯地逐个解释:“养好了,没去,假的。” 正当众人还要再问的时候,向倩又挤过来。 “沈学子,我娘生了一个妹妹,有空的话,请你去我家看!” 沈宁宁圆头圆脑点了点,连连答应。 大家把她前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小家伙都没办法进课室了。33qxs.m 最后,还是陆绍元走来,剑眉一皱:“你们有完没完!” 众人这才如鸟兽散去。 陆绍元看向沈宁宁身后的吴祖昌。 “他是?” “噢,吴家的哥哥,他叫吴祖昌。”沈宁宁笑眯眯的介绍。 人少了以后,吴祖昌就不害怕了,冲着陆绍元傻乎乎地笑。 陆绍元收回狐疑的目光。 他与沈宁宁一前一后进课室,在她身后低声道:“秦芳美今日来私塾了。” “你要是不自在,我替你赶走她。” 小家伙步子一顿,她抬起目光,果然看见秦芳美坐在位置上。 秦芳美朝她看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沈宁宁水眸乌黑透彻,对陆绍元道:“不用啦,你别招惹她。” 虽然她能猜到秦芳美准备使坏,但是目前秦芳美做的那些事,对小家伙来说,都不足为惧。 黄夫子不允许无关人等进课室。 于是,沈宁宁就回头,跟吴祖昌交待:“祖昌哥哥,那边有长凳,你坐在那等我下课,好吗?” 吴祖昌回头看了一眼,长凳离得不远。 他傻呵呵地点头:“好,我等,等丫头。” 沈宁宁从食盒里拿出一袋炒瓜子,还有一碗冰镇糖荔枝。 “饿的时候吃。” 吴祖昌抱着食物,开心地走了。 沈宁宁坐去自己位置上,任芋马上凑了过来。 “宁宁,你这几天没来,我可担心你了。” “之前掉下去刮伤了,奶奶就让我在家养了几天。”小家伙甜甜的笑,梨涡可爱。 任芋有些惊讶:“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那么深的山谷,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绍元。 小声说:“你知不知道,陆绍元找了你一晚上?后来是他娘把他带回去的。” 沈宁宁怔了怔,她回头看陆绍元,后者正在看书,表情没有异样。 “我不知道吖,方才他也没说,真是辛苦他了。”那片大山可不好找人。 任芋偷笑:“他肯定要面子才没说,不过,宁宁,你可以把握这个机会。” “机会?”沈宁宁不解。 “对啊,陆绍元既然愿意跟你做朋友,那可是大好的机会,你就算没考上国学府,也能通过他家进去。” 看沈宁宁表情懵懂,任芋语气更加活跃。 “你还不知道呢?陆绍元的外祖是孟家,可有钱了,每年都往国学府捐二十万两银子。” 小家伙叹为观止,粉唇都跟着张圆:“真有钱。” 那么多银子,可以买多少玉? 任芋点点头:“所以你跟他好好相处,去国学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宁宁顿时反驳:“不行,我答应了疯夫子,我要自己考上,不靠任何人。” 任芋愣住:“风夫子?” 一定是沈宁宁私底下请的夫子吧? 她心中对沈宁宁更是高看一层。 寻常人家,私底下怎么可能请得起老师,一般都是一整个家族合伙请两三位老师进族学。 任芋钦佩羡慕,就更想亲近沈宁宁。 于是她说:“对了,宁宁,秦芳美的脚真的烂了。” “我方才看到了,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真丑。” 沈宁宁拿书的动作一顿,垂着的长睫盖住了目光。 她想起过去一件不开心的事。 去年旱灾最严重的时候,连续九个月没有一场雨。 村子里来了一伙陌生人游说村长,说干旱是天神发怒,需要童男童女祭天。 那时沈宁宁才三岁,秦大婶逼她蹲在地上吃饭。 秦芳美就趁机,故意碰掉桌子上的剪子。 还好秦奶奶发现,眼疾手快地将沈宁宁拉走了。 不然,那剪子掉下来,可能会砸中沈宁宁没穿鞋子的小脚。 当着家长的面,秦芳美表示自己是不小心的。 可是大人都走了以后,秦芳美才笑嘻嘻地对沈宁宁说—— “沈宁宁,我娘准备把你送去献祭天神,你要是不想去,赶紧用剪子把自己弄残呀,这样你就不会被送走了,我刚刚可是想帮你。” 沈宁宁被她吓的哇哇大哭,后来还被秦大婶以哭闹为由骂了一顿。 不过,那伙人被老村长认定是歪门邪道,报官抓了起来。 所谓献祭的事,也自然作罢。 但是现在沈宁宁回想此事,都能猜到,如果不是老村长深明大义,秦大婶的性格可能真的把她给人了。 所以,这会儿再看见秦芳美瘸了。 小家伙半点波动都没有,反而糯糯说出俩字:“活该。” 任芋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嘛!” 黄夫子来了以后,看见沈宁宁,专门关心地问了一句。 秦芳美见黄夫子对沈宁宁这么照顾,心里气的想发火。 她的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不用退学了,但是黄夫子都没有过问她的伤势。 真是偏心。 一堂课结束。 书童跑来:“沈学子,门口有人找你。” 小家伙连忙起身出去。 经过吴祖昌的时候,沈宁宁专心在想是谁找她,故而没有抬头,吴祖昌像一只小狗,眼巴巴地看着沈宁宁走了。 他想跟过去。 但是又马上抱着瓜子坐回长凳上。 “不行,丫头说,要在这儿等……” 走到私塾门口,看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拐角处。 沈宁宁过去,瞧见熟悉的身影,顿时笑的可爱明媚。 第一百章 暴打 “傅爷爷!”小家伙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高兴。 傅县令有些消瘦,但精神奕奕。 看见沈宁宁以后,他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好似照顾自己的孙女一般。 “宁宁,你的伤可好多了?” “好啦!是擦伤,早就养好咯,不信爷爷你看。”小家伙将肉嘟嘟的脸蛋凑过去。彡彡訁凊 傅县令被逗的哈哈大笑。 再提起去景山游玩的事,他的语气有些愧疚。 “我本意是想你们放松一下,却没想到出了那种意外,还连累太子殿下跟你一起掉下去……” 说到这里,傅县令忽然就止住了下面的话。 他不能再说了。 被放出大牢的时候,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把他迎了出来。 傅县令还没说什么,大太监已经赔笑脸,请他千万别生气介意。 不仅如此,皇上还私底下给了他一堆赏赐。 大太监偷偷地说:“县令爷,您宽宏大度,可别跟沈小姐说太多,免得让她担心。” 傅县令很是不明白。 皇上为什么如此在意沈宁宁? 何况这件事,他确实有责任,要不是他想让大家都去玩一玩,也不会害的太子掉下山谷。 不过皇上不追究,还希望他也忘记这件事,傅县令自然就不该再在沈宁宁面前提起。 傅远松让侍卫从马车上,将一些新买的纸笔,都送到私塾里去。 “怕其余同窗因为跟着你去景山遇到意外,就把气撒到你头上,所以我准备了这些,你们私塾里每人一份。” 他说完,沈宁宁眸光闪烁。 傅爷爷真的对她太好啦! “谢谢爷爷。”小家伙张开双臂,像抱着自己爷爷一样,抱住傅县令的胳膊撒娇卖萌。 直把傅县令逗的大笑不止。 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看着侍卫帮忙将纸笔都送进去,才放心地离开。 沈宁宁准备回课室,却瞧见秦芳美搬着一沓厚重的书,从旁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小家伙顿时移开目光,多看一眼坏东西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她加快了步伐。 没想到秦芳美微微侧首看见她,急忙大喊:“宁宁,宁宁帮帮我——哎哟!” 秦芳美脚下一绊,狠狠摔了一跤。 沈宁宁听见这声回头看去,秦芳美的书洒了一地。 “你装可怜又想干什么?” “我没有装可怜……”秦芳美忍着眼泪:“夫子他们都去准备发县令爷的纸笔了,小书童才喊了我去帮忙拿书,这是要拿去给我们用的。” 沈宁宁不语,皱起可爱的绒绒眉,不高兴地看着她。 秦芳美揉着自己的脚腕。 “宁宁,你帮我捡起来吧,这些书一会你也要用。” “你可以不扶我,但是别耽误大家学习啊……” 沈宁宁噘起小嘴。 也罢,她就把书捡了,但是绝不会扶秦芳美起来。 她走过去,弯腰拾书。 秦芳美眼底闪过阴恻恻的狠毒。 她的手,悄然抓住一旁的一块碎石。 沈宁宁是侧着蹲在她附近的,只要把碎石扎进她太阳穴里,沈宁宁必死无疑! 秦芳美心中的仇恨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沈宁宁害她娘惨死,太子下令让秦大婶尸骨无存,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可怜她想祭祀她娘都找不到地方。 越想,秦芳美便觉得沈宁宁该死。 她猛地举起手,正想趁着小家伙不注意的时候砸下去! 突然! 从后面猛地扑过来一个人,嘴里怒骂:“不许你伤害丫头!” 沈宁宁吓了一跳,小屁股跌坐在地。 她看着吴祖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秦芳美骑在身下,双拳狠狠地扇打秦芳美的左脸。 秦芳美疼的尖叫踢腿,双手乱抓。 吴祖昌脸颊都被抓破了,还死死地压着她。 “丫头是我妹妹,你想伤害她,我……我杀了你!”他双手猛地掐住秦芳美的脖子。 沈宁宁回过神,连忙拉住吴祖昌的衣袖:“祖昌哥哥,快停手。” 吴祖昌已经疯魔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眼睛充血,一心要秦芳美的命! 眼见着秦芳美被掐的翻白眼,脸色胀紫。 怕是要被掐死了! 这时,附近路过的学子们急忙过来阻止。 黄夫子闻讯赶来,急忙拉开了吴祖昌。 “你竟敢在私塾里杀人!?”他看着吴祖昌,颇为惊怒:“你是哪个课室的学子?” 吴祖昌被人按着,眼睛还死死地瞪着秦芳美。 沈宁宁连忙挡在他面前,对黄夫子说:“夫子,这是我邻村的哥哥,是我带他来上学的……” “刚刚秦芳美想打我,被他看见了,所以他才发了脾气。” 那边秦芳美奄奄一息地咳嗽:“你……你撒谎,咳……我都这样了,怎么打你?” 吴祖昌额头青筋暴起:“石头,她有石头!” 黄夫子看了一眼秦芳美旁边的地上,确实有一块小石头。 别的夫子连忙劝说:“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秦学子送去郎中那吧!” 黄夫子点头,亲自带着两个书童和一名夫子,将秦芳美送走了。 临走前,还交待沈宁宁:“你看着他,暂且先别走。” 他们离开后,大家都害怕吴祖昌,觉得他是个随时会杀人的神经病。 学子们离得远远的,陆绍元也走过来拉拽沈宁宁。 “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走,我跟祖昌哥哥在一起,你先进去叭。”小家伙摇了摇头。 等到只剩下他俩的时候,吴祖昌看着沈宁宁,又开始傻笑流口水了。 “丫头,别……别怕,哥保护你。” 说完,他又像小狗一样,从怀里掏出那袋瓜子:“热,热了,你吃。” 在他的认知里,饭都是热的才能吃,凉的会伤害身体。 所以瓜子是凉的,他要捂热了给妹妹吃。 不仅是这个,还有沈宁宁给他的冰镇荔枝水,本来是要他解渴喝的,可是他却埋在沙子下。 带沈宁宁去扒拉出来的时候,看见脏了的荔枝水,他倒是自己发愁地皱起眉头。 “怎……怎么坏了……” 沈宁宁看着吴祖昌开裂的嘴唇,小脸上神色难过。 虽然吴家有目的接近她,但是这个傻子哥哥,反而将她真的当成妹妹。 小家伙连忙跑去将自己的水囊拿给他。 “你喝叭。” 吴祖昌打开水囊,从自己头上浇了下去,然后甩了甩头发。 “嘿嘿……”他冲着沈宁宁傻笑。 小家伙无奈。 拉着他坐去廊下阴凉的地方,又摸出一个红果子给他。 这下吴祖昌倒是知道怎么吃了,啃的极快。 沈宁宁拿出手帕,轻轻地给他擦脸上,被秦芳美抓出来的挠痕。 吴祖昌很高兴似的,吃的满嘴汁水,还要朝她傻笑。 “祖昌哥哥,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嗯!” “我跟你真正的妹妹,长得像吗?”沈宁宁眨着大眼睛问他。 第一百零一章 这个人,我保了 吴祖昌很快摇摇头。 但是,他看着沈宁宁,又傻呵呵地笑。 “像!”他说:“丫头,眼睛大大的,身上香香的,白白的软软的。” 沈宁宁睫毛扑朔:“那她真的丢了吗?” 吴祖昌怔了怔,看向左右:“丢……?”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痛苦且恐怖的记忆。 “丢了,丫头丢了!好多血,好多血啊!”吴祖昌忽然发狂,捂着头大叫起来。 沈宁宁连忙去拉住他,免得他伤到自己。 “祖昌哥哥,你别怕,我在这儿!” 吴祖昌回过神来,急忙把她抱住。 “丫头别怕,嘘,嘘!”他力气之大,勒的沈宁宁快喘不过来气了。 吴祖昌惊恐的浑身发抖,却还是跟她说:“哥在,哥在!” 沈宁宁呼吸困难:“祖昌哥哥,放开……” 吴祖昌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忆里。 就在这时,没有走远的陆绍元赶来,一把将他推开:“你弄疼她了!” 说罢,他急忙拽着沈宁宁去了旁边:“你没事吧?” 看见沈宁宁大口喘息,小脸憋得涨红,陆绍元瞪着吴祖昌:“你——!” 小家伙按下他的手:“算了,是我问的太直接了,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 过了一会,吴祖昌恢复了正常,又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傻笑了。 而沈宁宁坐在旁边不远处,和陆绍元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陆绍元皱眉:“这么说,吴家根本就是骗子,他们的女儿说不定早就死了。” 沈宁宁垂着长睫,语气糯糯:“本来是想伺机好好问的,可是祖昌哥哥这样,我反而不忍了。” “你就是太善良。”陆绍元道:“直接把他送去京城的官府,一定能调查出来破绽。” 沈宁宁猛然摇头:“不要。” 就冲着刚刚吴祖昌跑过来护着她,小家伙也不能把他送到官府去。 她反倒是有些担心:“秦芳美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动不了我,万一教唆杜员外对付吴祖昌,就麻烦了。” 不行,她得赶紧去找太子哥哥帮忙。 沈宁宁跟陆绍元告辞,说要先离开一趟,委托他看着吴祖昌。 陆绍元拽住她的袖子:“你又想进宫?” 小家伙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陆绍元轻咳一声。 他当然知道,他家在宫里又不是没人。 陆绍元语焉不详地道:“听说的而已,我猜你要去找太子帮忙吧?” “这么点小事,麻烦太子,我觉得不好。” 沈宁宁无助地眨了眨眼:“那……那我去找傅爷爷。”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杜员外都知道你和傅县令的关系,他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报官,否则县令定然帮你袒护吴祖昌。” “换了地方,傅县令怎么帮忙?岂不是为难他。” 小家伙彻底没招了。 她托腮蹲下来,发愁。 吴祖昌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学着她蹲在旁边。 俩人不是亲兄妹,却同时叹了口气。 把陆绍元逗笑了。 他拉着沈宁宁站起来:“你发什么愁,我可以帮你啊。” “你?”小家伙困惑地望着他:“你怎么帮?难道要跟我一起,进公堂去被打屁股吗?” 陆绍元眉头一拧:“想哪儿去了,谁敢打我?吴祖昌,我替你保了。” “怎么保吖?” “这个你就别问了,一会官府来拿人,你先让吴祖昌跟他们走,但是放心,他不会受苦头,我保证那群官员还要乖乖地给他送回来。” 沈宁宁不解,陆绍元也没有多解释。 他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小厮,不知交待什么去了。 时值晌午,沈宁宁把自己带来的食物,都分享给吴祖昌。 但是吴祖昌不肯吃,非要看着她吃饱了,他才吃剩下的。 沈宁宁吃剩的鸡翅膀骨头放在旁边,他都拿起来啃,差点被卡嗓子眼里。 小家伙有些无奈。 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墨凌危看到她吃蛋壳的心情了。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任芋还有向倩,带着一群同窗过来了。 “宁宁。”任芋呼唤。 沈宁宁站起来,小手有些局促地捏着半个肉包。 “那个……我今天的饭菜,分享给祖昌哥哥了,只能请你们自己去吃饭堂的菜啦。” 以往秦奶奶带得多,小家伙从来都是跟大家一起吃。 同窗们一听,忽然笑了起来。 任芋摆手:“你误会了!我们一直吃你的东西,岂不是占你便宜,大家伙都吃饱了来的。” “我们刚刚商量过了,这个秦芳美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们相信你,她肯定是要伤害你,被你这个傻哥哥发现了。” 向倩推了她一下:“什么傻哥哥。” 任芋笑呵呵的:“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不过我没有恶意,宁宁你别多想啊。” “我们来,就是想说,要是官府来抓人,这次我们说什么都不能看着他被带走了,所有人都护着你!” 同窗们纷纷附和—— “对!这是咱们的私塾,容不得秦芳美撒野。” “她脚都坏了还没有停止作恶,这人根子里就烂了呀。” “我们平时受沈学子照顾,这次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有本事官府的人就把我们都抓走,我们爹娘也不是好惹的!” 沈宁宁感动不已。 她对大家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陆绍元说他有办法。” 众人本来斗志昂扬,一听到这句话,对视一眼。 “啊?陆绍元会管?那没事了。” 任芋笑了起来:“秦芳美真是不长眼,得罪谁不好,得罪咱们宁宁。” 谁不知道沈宁宁人缘好,护着她的贵人,从傅县令,再到陆绍元他家,甚至太子! 秦芳美也敢叫板找死,真是可笑! 如陆绍元所说。 下午的时候,私塾里居然来了隔壁渔安县的捕快。 他们说有人报官,指控吴祖昌试图在私塾里行凶杀人。 吴祖昌站在沈宁宁身后,在捕快要来抓他的时候,他抗拒地大喊:“不要,我不走!” 他闹的厉害,力气又大,挥拳的时候差点把一个捕快打昏。 沈宁宁想到陆绍元的交待,拉着他的手:“祖昌哥哥,你别怕。” 下一秒,她就道:“我跟你一起过去,黑的不能说成白的。” 第一百零二章 都是来为她撑腰的 沈宁宁要走,吴祖昌自然也同意离开,不过他只是为了跟着她。 不一会,陆绍元从外回来。 他四处找沈宁宁:“她人呢?” 任芋忙说:“宁宁担心那个祖昌有理说不清,就跟着一起去了!” 陆绍元愣住。 “沈宁宁真是……”他就忘记交待她别跟着去了! 陆绍元连忙转身,赶去渔安县的官府。 此时,沈宁宁和吴祖昌,两人被提到了公堂上去。 杜员外的心腹随从,站在衙门里的主审官员旁边。 “私塾行凶,真当京城毫无王法了吗?”官员一声大喝。 还没审,就想直接定罪。 本来是想吓着两人。 但沈宁宁不怕,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也不跪。 吴祖昌躲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袖子不撒手。 杜员外的人阴阳怪气地:“大胆,见到官老爷,居然敢不跪?”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一道斥责:“谁敢让她跪?” 陈少北带着一名武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练兵演武时的银铠,显然是路过,凑巧看见了沈宁宁。 看见他俩衣铠上的图纹,那府衙里的主审官顿时坐不住了,一群衙役皆吓得急忙迎接。 “二位军爷,这小姑娘,你们认识?” “瞎了你的狗眼,”那须胡大将一声怒骂:“叫什么军爷,这是镇南府的少将军!还不跪?!” 镇南将军,谁人不知,他家立下汗马功劳,从祖上开始,就跟着皇帝老祖宗出入疆场! 而陈少北本人,更是与太子自幼相识,很得重用。 主审官急忙跪下叩首:“鄙官有眼不识泰山,请少将军谅解!” 陈少北看向沈宁宁:“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换做平常人,他或许不会过问,但今天既然策马路过,看见了沈宁宁的身影,他就一定要停下来管到底。 不然回去以后,不好跟墨凌危那家伙交待。 沈宁宁糯糯道:“陈少北哥哥,秦芳美要伤我,被祖昌哥哥打了。” “现在官府这群人颠倒黑白,我们一来,就要我们认罪。” 吴祖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没有杀人,我们没有……” 陈少北看他一眼。 他听说最近墨凌危正在查溪台村的人,也对吴家认领沈宁宁有所耳闻,所以看见吴祖昌,陈少北并无奇怪,也清楚他的病情。 “主审官,果真如他们所说吗?” 陈少北手握在剑柄上,气质冷冷:“要真是如此,你们不彻查,就下结论,岂不是有许多冤假错案?” 主审官一头冷汗,急忙解释:“绝无可能,都是误会,我们请他们来,只是……” 话都没说完,衙门里又进来几人。 沈宁宁看去,竟是陆绍元带了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来了。 男子身穿常服,眉骨和鼻梁高挺,神情严肃,和陆绍元的眉宇间竟有几分相似。 看见陈少北时,双方都是一愣。 须胡大汉先行拱手:“末将参见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 衙门里的人差点吓尿了,个个腿脚发软。 他们一个小小的破府衙,怎么来了镇南少将军还不够,禁军统领都来了? 陆绍元朝沈宁宁昂了昂下颌,随后指着主审官:“哥,就是他们乱抓人。” 小家伙圆脸困惑,陆绍元的哥哥? 陆统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沈宁宁。 他转而先向陈少北拱拳,俩人虽然职位不同,但几乎是平级。彡彡訁凊 陈少北挣的是军功,他则靠的是官禄。 “少将军也是为相同的事来的吗?”陆统领问。 陈少北颔首,语气平静:“正是,太子殿下格外关照沈小姑娘,我虽是路过,但既然看见,就不能置之不理。” “审问的如何了?” “刚问到一半,这主审大人还没说,将沈小姑娘他们带来衙门,到底想做什么。” 俩人一言一语的说完,随后,冰冷的目光,同时看向主审官。 后者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两尊大佛。 苍天老爷,他一日就得罪了两个大贵人。 突然,他直接扑到沈宁宁脚下,梆梆磕头。 “沈小姐请别误会,下官听说您能唤狼跟随,故而觉得惊奇,才请您过来……” 沈宁宁瞪圆了水眸。 这个坏叔叔,编的瞎话也太离谱了叭! 她声音糯糯抱怨:“你没有请我,你是直接要抓祖昌哥哥,不是污蔑他在私塾行凶杀人吗?” “不敢不敢!”主审官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有人报假案蒙骗下官,此事就是一场误会!” 陆绍元上前一步,怒斥:“私塾里的书童们都说过了,他们根本没有交待秦芳美帮忙搬书,说明她就是故意找借口,等在沈宁宁回来的路上,想要伤害她!” “这案子里孰对孰错,一眼分明,想欺负吴祖昌无权无势,就随意叫来审问?欺人太甚!” 主审官被骂的一脸苍白,无言辩驳。 杜员外真是害死他了。 早知道,他就不贪那五十两好处费。 陈少北皱眉:“把人专门提过来,居然只是一场误会?” 主审官身子一颤:“其实是有人教唆。” 他听出来了,这个少将军对处理的结果不满意。 主审官立刻回头,瞪着已经吓的躲在柱子后的杜员外心腹。 “就是他谎报案情,差点害的好人被冤,来人,将此人拖去,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陆统领语气寻常:“可吴祖昌确实打了人,不如罪罚加重,改为三十大板,命吴祖昌在旁看着行刑。” 他看向沈宁宁:“让你哥哥下回不要这样了。” 小家伙看向吴祖昌:“祖昌哥哥,以后我们不打人啦,好嘛?” 吴祖昌不懂,只点点头,对她傻笑起来,流出口水。 陈少北微微避开目光,幸好太子殿下没来,否则看见,岂不是要抓狂? 杜员外的心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禁军统领,嘴上说着吴祖昌有错,结果最后行刑,却是自己加了十板子?! 还只让吴祖昌在旁边看?他个傻子,看了又知道什么! 心腹大喊:“我……” 还不等他狡辩,已经被其余的衙役抹布塞嘴,拖去一旁胖揍了。 事情结束,沈宁宁带着吴祖昌离开府衙,陈少北和陆绍元等人也跟在身后。 主审官屁颠颠地要送,却被几人赶走。 出了衙门,沈宁宁看到外面的情景,才惊讶地睁圆了大眼睛。 外面,居然被两队大批人马给围了…… 陈少北是带兵回城,而陆统领则是带了一群便衣禁卫。 两边人马加在一起约莫五十来人,把左右两边的道,占的满满当当的。 吴祖昌激动地拍手,傻笑:“好多人!” 方才的主审官带着衙役,趴在门口偷看。 差点被这个场面吓得再去跪倒在沈宁宁面前。 这么多人,居然都是来为这个小姑娘撑腰的? 第一百零三章 他来了 陈少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陆统领。 今天这群禁卫应该是休沐不轮职,居然能被他带来,给沈宁宁平反案子。 看来,还是陆绍元对沈宁宁颇为上心啊。 要是让墨凌危知道…… 陈少北真想看到他的表情。 “沈小姑娘,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该走了。”陈少北拱手。 小家伙忙点头,声音甜软:“谢谢陈少北哥哥!” “不客气,需不需要送你回私塾?” 陆绍元马上站出来:“她跟我一起回去。” 陈少北抿唇看他一眼,道:“也好,告辞。” 他带着须胡大将,翻身策马离去,一队将士兵马紧随其后。 沈宁宁主动走到陆统领面前:“统领,也谢谢你。” 陆统领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 果然长得精致水灵,小小年纪,巴掌大的脸上黑眸水汪汪的,皮肤娇嫩白皙,任谁看了都想保护。 怪不得他弟弟上心。 陆统领微微一笑:“我弟弟阿元多亏了小姑娘你,才能从人牙子手中得以逃脱,今天帮忙也是应该的。” 陆绍元没想到他想隐瞒的丢脸糗事,就这么被他哥公开了。 “哥!”说出去怕别人笑话,他这么大了,还被人牙子拐了,差点没回来。 沈宁宁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她看向陆绍元:“原来当时解救回来的一批孩子里,有你呀!” 陆绍元尴尬的脸都红了,侧过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随后他气恼地说:“哥,你赶紧走,我们回私塾去了。” 陆统领笑了笑:“沈小姑娘,你先上马车,我跟阿元说几句话。” “好哒。”沈宁宁趴在车辕上,抬起小短腿,嘿咻嘿咻地准备爬上去。 吴祖昌在她身后,推了她的后背一把。 沈宁宁顺利地上去了,他又学着她的模样,趴在车辕边,笨拙地抬腿。 这个傻哥哥真是什么都学啊! 小家伙叉腰,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祖昌哥哥你那么高,使劲就上来咯!” 她现在就是矮才爬不上来,以后她会长高的,哼! 吴祖昌果断听话地滚上马车,随后对沈宁宁嘿嘿傻笑。 “丫头好可爱。”他说。 陆绍元看着他俩的相处,目光露出一丝温馨。 不等细思,就被陆统领拽去旁边。 “阿元,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陆绍元故作忘记。 陆统领神情冷了下来:“你不能再在广阳县这个小地方浪费时间了。” “最初你是为了陪祖母才留在广阳县老家,但现在祖母逝世满一年,你也该回京城。” “我和母亲商量过了,年底过后,我们会送你去国学府。” 陆绍元有些急了:“这么快?你们决定之前怎么不问一问我!” “问了你多少次,你每次不都是糊弄过去了?”陆统领语气坚决:“母亲心软,我却不会放任你不管。” 陆绍元不说话,眼里很是不甘心。 陆统领拧眉:“我今日休沐,你请我为沈宁宁来出头,我本是不愿做主,但你答应我会考虑,我才肯来。” “你既然有言在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不可悔账。否则,沈宁宁要是知道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还会跟你来往吗?” 陆绍元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 沈宁宁看着陆绍元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他面色不好,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统领安排两个禁军驾驶马车,送沈宁宁和陆绍元回私塾。 “陆绍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陆绍元气闷地回答。 “喔……”沈宁宁没再问,转而去跟吴祖昌猜成语玩。 陆绍元看她半天,倒是自己没忍住:“沈宁宁,我问你,要是我走了,你会来京城看我吗?” 小家伙眨了眨圆眸:“京城不远,有空我就可以去,你要走?去哪儿吖?什么时候回来?” 陆绍元见她一连三问,表情忽然愉悦不少。 他抱臂哼哼笑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没什么。” 沈宁宁噘嘴,心道他真奇怪。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下了马车,吴崔和钱四娘焦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沈宁宁没想到他们来的那么早,看神情,显然是已经知道吴祖昌被抓到衙门的事。 “昌儿!”钱四娘看见他们回来,急忙跑去。 紧紧地拉着儿子,上下扫视检查,最后庆幸地将他搂在怀里。 “还好你没事,怎么就闹到官府去了呢?”最后一句话,是钱四娘对沈宁宁说的。 语气里有些责备的意味。 陆绍元站在沈宁宁身边,大概解释清楚了。 他冷着脸说:“如果不是沈宁宁,吴祖昌肯定要在牢里吃苦头。” 钱四娘心疼地道:“我们昌儿平时在家发脾气,我都会好好看着他,从没有伤人的机会,来一次私塾就这样了。” 陆绍元脾气差,面色骤冷,还要说什么,沈宁宁拉住他。 小家伙看着钱四娘道:“那以后让祖昌哥哥别来啦。” 说完,沈宁宁就要进私塾。 吴崔顿时轻轻推搡了一下钱四娘。 “哎哟,宁宁,”钱四娘跑到她面前去,蹲下来笑呵呵的:“你别生气,我不是怪你的意思,这不是也怕给你添麻烦?”m.33qxs.m 吴祖昌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主动拉着沈宁宁的衣袖。 “丫头,哥……不麻烦,吃的也少……”他小心翼翼的。 沈宁宁不忍看着他这样,只道:“吴叔吴婶,你们带祖昌哥哥回去叭,我要在私塾里待到明天才走呢。” “好好好,那过两天,我们再去祥云村看你。”吴崔赔笑。 沈宁宁和陆绍元进了私塾。 吴祖昌急了:“丫头,丫头,妹妹!” 钱四娘和丈夫直接将他强行拉走。 嘴里敷衍地哄着:“别喊了别喊了,过几天就能看到妹妹了。” 他们走后,沈宁宁的小身影,重新回到门口。 圆润稚嫩的小脸,泛着复杂的神情,看着那一家三口越来越远。 陆绍元在她身边站定:“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一天吴家的谎言被戳破以后受罚,吴祖昌该怎么办呢?”毕竟,只有他,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好人了。 夜里。 沈宁宁在仙境中忙的不亦乐乎。 她小手拄着从家里带来的锄头,在乌云树周围挥汗如雨。 “呼~”小家伙靠着大树喘息休息。 给乌云树翻土,除了杂草,好好培育了一番。 趁着阳光明媚的时候,沈宁宁抱着一碗冰糖雪梨水,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喝着。 她看向已经被自己种满了的后院。 梨树、枇杷树、樱桃树鳞次栉比,旁边的乌云树郁郁苍翠,一朵朵乌云都快赶上她脑袋大了。 “一、二、三……”小家伙数云朵。 一棵乌云树上,有二十来片乌云,她相信等乌云长得更大一点,就会像上次一样,下很大的雨,也会更持久! 沈宁宁已经幻想到狼狼们淋雨打滚的好日子了。 等乌云长熟,就拿出去下雨! 忙到后面,小家伙饿了,又去吃了奶奶做的晶莹剔透的叉烧肉、小煎素饺,喝了一碗青菜豆腐汤。 吃的小肚子溜圆,她才从仙境里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时值深夜,外面居然有好多火把晃来晃去。 黄夫子似乎在带着大家找人,沈宁宁好奇地走到门口往外看。 “沈学子!你去哪儿了?”他们居然在找她! 小家伙愣了愣,打开门:“夫子,我在这儿。” 听见声音,大伙围过来。 书童疑惑:“奇怪,刚刚我去你房里看过了,沈学子那会不在屋内啊。” 沈宁宁有些心虚:“我方才躺在床榻上准备睡觉啦,盖着被子,或许你没看清楚叭……” 书童挠了挠头:“有可能。” 毕竟男女有别,他也没有推开门查看。 沈宁宁忙看向黄夫子:“夫子,这么晚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吖?” 黄夫子道:“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院等你。” 第一百零四章 看别人干吗,看我 沈宁宁小脸高兴,快步跑去前院。 灯火通明的私塾前庭,地面映出一圈光辉的暖晕。 熟悉的身影,负手站在廊下,肩袍上绣的雨龙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腾云驾雾,凌厉霸道。 “哥哥!”小家伙奔向他:“你怎么来啦!” 墨凌危垂眼时,长眉入鬓,庭光一照,他的面孔就多了些许温和。 “我要离开京城半月,所以走前,来看看你。”他说。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上多了一抹难过:“半个月那么久……” 她掰着小手算:“一天、两天……我得上两次学,才能再看见哥哥?” 墨凌危扬眉:“差不多,不过你难过什么,我在与不在,你好像也并不在意。” “怎么可能呢!哥哥要走了,我当然在意啦!” “是吗?可我怎么听陈少北说,你有难处了,宁可找别人帮忙,也不来寻我?” 说到这里,墨凌危幽幽垂眸:“沈宁宁,我给你的玉佩,可不是摆设。” 小家伙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这件事不高兴。 “我是打算去找哥哥的……”她无辜哝哝,小手捏着衣裙一角。 “那怎么没来?” “陆绍元说这件事很小,他就能帮忙,让我不用去麻烦你……” 墨凌危眼神一冷,旋即呵笑。 “他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你就那么听他的话。” 沈宁宁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袖子摇晃:“哥哥你生我气啦?” 墨凌危哼了一声,故作不语。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说:“那你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问我的吗?” “我会专门来你面前生气?别想多了。”墨凌危极快否认。 沈宁宁放开他的袖子,糯糯道:“喔……那就好,我就知道哥哥是逗我玩的!” 她说完扭头,看到陆绍元抱书经过,小家伙主动挥了挥手。 墨凌危侧首看见,眼神一沉。 不高兴! 陆绍元已经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过来。 这时,墨凌危捏住沈宁宁的小脸,弯腰跟她说话。 他这张冷厉的面孔,这会儿带着点咬牙切齿的佯怒。 “沈宁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家伙。”他伸出自己的袖子,给她看衣裳:“看看这是什么,方才就没发现吗,还看别人?” 小家伙瞪大眼睛去瞧。 随后,她默默抬头:“我要是说我没看出来,哥哥会打我吗?” 墨凌危又狠狠捏住她的小脸,让她像小金鱼一样可怜的噘嘴。 “我何时打过你!”他不悦。 沈宁宁皮肤娇嫩,一碰就红了。 他看见,索性放开手。 “这是你送我的那件衣袍,我让宫中绣娘改造了纹路。”这样的衣服,符合太子规制,他就能穿着出门了。 沈宁宁惊喜:“居然是我买的那件!” 她小手连忙抚摸衣袍布料,果然,比平时墨凌危穿的要差一点。 但到底是花了八十两巨银,又有绣娘加工,再普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忽然变得贵不可言起来。 “真好看。”小家伙由衷夸赞。 墨凌危冷笑,哼了一声:“我若不说,你还想不起来。” 他余光看见陆绍元转身就走,背影似乎有些不高兴。 墨凌危收回目光,反而愉悦了点。 “事情紧急,我今晚就得走。”他说回正事:“吴家那边,我的人已经查到了点眉目。” “那对夫妇确实抱着孩子探亲的时候遭遇了强盗,官府至今记录在案,这伙强盗在被抓住之前,杀害过路百姓百余人不计数。” “从那之后,他们的儿子吴祖昌就变傻了,吴家也派人去官府登案,说女儿丢了,但暗卫找到吴家的远房亲戚,打探到了消息。” “他们的女儿应该……” 墨凌危还没说完,沈宁宁就接上话:“应该死了,对叭?” “你知道?”他扬眉。 小家伙默默地叹口气:“我大概从祖昌哥哥口中猜出来了……” 祖昌哥哥?怎么这么多哥哥。 墨凌危幽幽凝眸。 沈宁宁告诉了他,自己的猜测。 墨凌危听后淡淡道:“看来吴家被人收买是真,但一时半会不会伤你。” 他也可以放心地走半个月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倘若有麻烦,就去找陈少北。”墨凌危叮嘱。 小家伙连连点头。 墨凌危又扬眉,半是戏谑的淡笑,半是调侃:“必要的时候,你也不用太乖巧,学会用我的名义,狐假虎威,知道么?” 沈宁宁仰起肉嘟嘟的小脸,明媚可爱:“知道!谁欺负我,我就说我身后有大老虎!看他们怕不怕。” 墨凌危笑了一声。 这时,他的护卫从外进来:“殿下,该走了。” 墨凌危看向沈宁宁:“等我回来吧。” 小家伙送他一路走到门口。 墨凌危登上马车,在一队队太子亲卫的护送下,车驾碾碎月色离去。 此时,也有人趁着夜色深浓,造访了魏尚书的府邸。 杜员外站在后门,轻叩三下,两长一短。 不一会,才被家丁开门带了进去。 一路上他都缩着脖子低头,不敢被人瞧见。 等到了魏尚书的书房,刚进去,门就从他身后关上了。 “混账东西!”魏尚书指着他鼻子就骂:“我告诉过你,别随便过来找我,免得被人发现我们来往,出事了你担待得起吗!” 要是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了,都会疑惑,小小的一个员外郎,怎么认识的了尚书。 杜员外跪下拱手,一脸求饶急色:“尚书大人明鉴,小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能求助您。” “又怎么了?”魏尚书不满地问。 “早前小人跟您说过,妻妹家里有个小孩儿,看见了小人与贼匪来往偷藏官粮。” “这个我知道,本官不是让你想办法弄死她吗,你还没得手?”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个孩子愈发厉害了,她先是得了傅远松的帮助,后来更是入了太子殿下法眼。” 杜员外叫苦不迭:“我接连几次针对她,最后都没讨到好果子吃。甚至,我的妻妹因此惨死。” “就连她女儿秦芳美,都被这小孩儿害的,残脚毁容,现在还躺在病榻上没醒来呢!” “尚书大人,这个小孩儿现在更不得了了!她居然能说动禁军统领陆大人为她出头,长此以往,她早晚会得到皇上青睐,要是她说错话……” 杜员外不敢深思,只觉得浑身冰冷,害怕至极! 一个沈宁宁,从当初无依无靠的孤女,变得现在这样背有靠山,杜员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根本对付不了她了。彡彡訁凊 魏尚书眼神深沉,他好一会才开口:“你上次说,这个孩子叫什么?” 他一直没有记住那小孩儿的名字,只当做寻常的将死之人来看。 “她叫沈宁宁,祥云村人士。”杜员外道。 魏尚书心头一震,脸色也跟着僵白起来。 怎么是她! 第一百零五章 那可是沈宁宁 杜员外看魏尚书一脸惊愕,久久不说话。 “尚书大人?”他试探着呼唤。 突然! 魏尚书回过神,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向他的脑袋。 “哎哟!”杜员外没躲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他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求饶:“尚书大人,怎么了,您饶命啊!” “废物东西,早就知道你不中用,一开始把她杀了,现在哪儿还有那么多事!”魏尚书怒骂。 “你知不知道,这个沈宁宁,现在很得太子厚爱,要是让她把看到的事捅到太子面前,你我都活不了了!” 墨凌危的手段,魏尚书很清楚。 太子既疯又残忍,心思还深沉。 杜员外抱头求饶:“尚书大人,请您看在小人一直追随投靠您,给了那么多银子孝敬您的份上,息怒啊!” 魏尚书气的眼睛发红充血。m.33qxs.m 要是让皇上知道,之前跟贼匪勾结的人是他,魏家就会迎来灭门之灾。 缓了一会,他眼神已经从愤怒,变得阴森卑鄙。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那天看到你和贼匪交易的人,是这个沈宁宁?” 杜员外肯定地点头。 “绝对是她!” 那天晚上,他虽然和贼匪趁着夜色,在林子里交易。 但是他一回头,就看见矮矮的小身影藏在树丛后。 被他发现,那身影就连忙爬进树丛消失。 等他再去看,发现那人早就逃了。 而地上,是一只破了的小鞋子,就是沈宁宁的。 第二天他去找汪桂红,还看见她在骂小家伙。 “你个小孤儿,在山上待了一晚上,要死就死远点,还回来干什么!”汪桂红的话,他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绝不会错,那晚偷看的人就是沈宁宁。 魏尚书缓缓吐息,语气狠狠:“那就别怪本官对她不客气了。” 杜员外放下心来。 只要魏尚书出手,没有人能活着。 他狼狈地起身,被砸破的额头血流不止,也不敢去擦。 “尚书大人,那小人先行告退。” 魏尚书冷冷看他一眼,凉飕飕地威胁:“出去以后别乱说话,否则,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人在我手里。” “小人这辈子只为大人您鞍前马后,绝不会有异心!”杜员外表完忠诚,魏尚书就让他滚了。 …… 天气炎热,前几天虽然下了一场雨,但也阻挡不了烈火般的太阳。 大地被烤出一块块裂痕,祥云村内外却充满欢声笑语。 之前下雨的时候,大家趁机存储了不少水。 有的村民看到了希望,开始精心照顾枇杷树。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来找陈冶,请他驱马车,要去溪台村。 陈冶一口答应。 去溪台村的路上,陈冶还是没忍住道:“小姐,你带了这么多吃的去给吴家人,他们若是骗子,就更会抓着你不放了。” 陈冶以为沈宁宁是想用好意打动他们,但人性往往都是贪得无厌的。 小家伙扭头,看着一马车的大米细面,她伸出小手,摸着黑狼王的毛发。 “陈大哥哥,我这么做是有用意哒。你放心好了!” 听她这么说,陈冶也跟着一笑:“小姐一向有主意。” 沈宁宁圆润的红脸蛋上,漾着灵动。 她今日带了陈冶,又带了狼狼,去溪台村当然另有目的! 到了村口。 她的马车,引来溪台村村民的注意。 这个村富庶的人多,但马车也是稀罕货。 沈宁宁的马车刚停在吴家门口,钱四娘就惊喜万分地出来迎接。 “呀!宁宁来了!” 陈冶率先下车,将米面袋子往外搬。 钱四娘得意的目光扫过外头,声音扬的更大:“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 车帘一动,沈宁宁那张娇嫩水灵的小脸露出。 她甜笑糯糯:“都是奶奶让我带来的,之前买多啦,就给你们也分一份。” 小家伙没有带仙境里种出来的那些粮食果子。 拿的都是市面上花钱就能买得到的。 吴崔打开一看,白花花的大米和面粉。 把溪台村的村民都羡慕坏了! 吴崔挪不开眼睛:“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吧!” “银子是小事,主要是想给你们,万一你们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爹娘,那给多少都是应该哒。”小家伙眯眼笑。 钱四娘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让吴崔搬进去。 “哎哟宁宁!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瞧咱们娘俩,长的多像啊!” 她正想抱住沈宁宁给村民们展示。 没想到,车帘一晃,小家伙侧开身子,黑狼王一举跃了出去。 比熊还强壮的黑狼王陡然一出现,就吓得村民们连声惊叫,钱四娘也吓得跌坐地上。 “这么……这么大的狼!”她怕极了。 黑狼王阴冷的黄瞳看了一圈,随后,乖乖地走到马车边,让沈宁宁趴在它身上,把小家伙接了下来。 没被吓跑的村民们看见这一幕,哗然不已。 早就听说过祥云村的沈宁宁能驱使狼群。 今日一见,果然震撼! 那兽性凶猛的狼,在她身边乖得像家宠似的! 而且自打黑狼王一出现,村子里的狗都不敢再叫了。 沈宁宁声音软糯,安慰大家:“你们别怕,狼狼虽然是狼王,但它脾气很好,绝不随便咬人。” 村民们惊愕。 居然还是狼王,竟也肯向沈宁宁乖乖低头! “丫头,丫头!”吴祖昌跑了出来。 衣服上还有一些没擦去的饭汤颜渍。 他看见黑狼王,倒是不怕,只傻呵呵地笑着:“好大的狗啊!” 黑狼王真想冲上去把他咬死。 沈宁宁抱着它的脑袋安抚,它才忍住了。 “祖昌哥哥,这可不是狗,是狼,还是狼王喔!”她招招小手:“你敢摸摸吗?” “敢……敢!”吴祖昌跑过去,伸出手。 但是,傻子也知道害怕,他看见黑狼王幽幽的眼神,只敢轻轻地碰一下它的耳朵,然后又猛地把手缩回来。 钱四娘有些担心,赔笑把吴祖昌拽回身边。 “宁宁,咱进来说话吧,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好哒。”小家伙乖乖地跟了进去,让陈冶也进院用饭,黑狼王找了个阴凉地趴着。 看起来要睡觉了,但是那双懒洋洋的狼瞳,始终关注着沈宁宁的方向。 村民们议论着散去—— “这要真的是老吴家的女儿,他们可太有福了!” “谁说不是呢?这才第二次上门,就带这么多吃的,还有专门的护卫驾马车。” “最羡慕的是这狼都听小孩儿的,带出去得多么威风啊?” “老吴家的好日子来了。” 邓富贵的娘王巧儿,打扮的花枝招展正要出门,听见议论,连忙拽住一个村妇询问咋回事。 了解清楚以后,她立刻气得不行! 这个沈宁宁,当初让她把狼群带出来威风一下,她都不愿意。 现在倒好,吃的往吴家拿,连狼也带来。 当初咋就那么小气? 王巧儿越想越不舒服,她和离的事,沈宁宁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经过吴家院子的时候,王巧儿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东西!” 屋内。 沈宁宁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 “吴婶,你别急着做饭,我有个事正好问问你和吴叔。”小家伙糯糯道。 钱四娘系上围裙,高兴地走来:“啥事啊宁宁?” 小家伙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命锁:“奶奶在家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你们说的锁,你俩瞧瞧,是这个吗?” 吴崔和钱四娘对视一眼。 居然真的有长命锁! 吴崔假模假样的打量两眼,随后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是我爹传下来的,宁宁,现在你能相信,你就是我们老吴家的血脉了吧!” “不对。”沈宁宁小脸神情忽而严肃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摸不透心思 夫妇俩面色跟着一变,有些心虚的结巴:“怎,怎么了呢?” 沈宁宁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 “我好像拿错了,不是这个。” 吴崔和钱四娘夫妇俩,神情顿时僵住。 小家伙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较小的长命锁。 “那个是我之前在街上买哒,吴叔,你再看看,这次总对了叭?” 吴崔一头冷汗,老老实实地探头去打量,装模作样的。 沈宁宁微笑看着他。 钱四娘心道不好,她一把拉住吴崔。 “别看了,这也不是!”她语气凶悍,看向沈宁宁时,又是一副笑脸:“宁宁,你这小调皮蛋,是在逗我们玩吧?” 小家伙圆圆脸蛋,大眼睛乌黑灵灵。 “吴婶别误会,我真的拿错啦,毕竟奶奶都不知道我有长命锁这个东西呢!” “你们上次说了以后,回家我与奶奶四处翻找,只找到这几个,也说不准到底哪个是你们的传家物吖。” 钱四娘笑容闪了闪:“这几个都不是,或许……或许早就被秦大婶卖了。” 吴崔急忙附和:“对!肯定是秦家人私自处理了。” “宁宁,丢了也没事,咱们的亲人缘分,是断不了的。”钱四娘呵呵地笑。 意思就是,长命锁没了,她家也认定沈宁宁是他们的女儿了! 小家伙面不改色,来之前就预料到了。 她声音糯糯:“是不是亲人,太子哥哥已经去查了。” “他说,要是发现这其中是谁使坏骗人,绝对饶不了对方!” 此话一出,吴家夫妇两人脸色大变。 “太子会管咱们这种小事?”吴崔嘴唇哆嗦,不敢相信。彡彡訁凊 沈宁宁甜甜一笑,小身子扭捏娇憨:“那当然咯,太子哥哥说一定会为我做主,找到亲生爹娘,也不会允许别人骗我哒!” 墨凌危说了,他同意她狐假虎威。 所以这会儿把他的名号搬出来吓唬这家人,完全没问题叭! “不过吴叔吴婶你俩不用怕,毕竟你们又没骗我,对不对?”小家伙糯糯地笑。 果不其然,吴崔夫妇俩的脸色实在难看,掩都掩不住。 “咦?吴叔吴婶,你们面色好差,是不舒服吗?”小家伙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钱四娘干笑回应:“没有,没有,宁宁你想吃啥,我给你烙葱花饼去,可好?” 沈宁宁看向在旁边望着他们傻笑的吴祖昌。 “祖昌哥哥,你想吃吗?” “丫头吃,我就吃!” 小家伙这才点头:“吴婶去做饭叭,我带的那些东西,本就是要给祖昌哥哥的。” “好,好,我这就去。”钱四娘向吴崔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出去说话。 夫妻俩肯定要商量对策。 他们走到门口,沈宁宁忽然喊住他们:“吴叔,吴婶~” 夫妻俩脚步一顿,皆勉强笑的回头:“宁宁,怎么了呢?” 这个小孩,为什么开始让他们觉得害怕了? 总觉得她眼神清冽如雪光,怕被她看出端倪。 沈宁宁笑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眉眼弯弯:“放心叭,就算你们不是我的爹娘,看在祖昌哥哥对我很好的份上,我也不会怪罪你们。” 吴崔和钱四娘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他俩的笑容都加深了:“那是当然!宁宁,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沈宁宁话音一转:“可如果有人骗我,我就会生气喔。” 小家伙抱臂,噘起小嘴,故作娇蛮。 吴崔夫妇俩面上的喜色,刹那间化为虚无。 短短的几句话,这孩子让他们的心情起起伏伏! 最后,钱四娘只能打马虎地说几句客套话,就跟吴崔逃命似的离开了屋子。 好像再留久一点,就要当场给沈宁宁跪下,承认他们是被收买的了。 他们走后,小家伙目光恢复一片乌黑的澄澈。 “小姐,我大概明白,您今日带这么多东西来的目的了。”陈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看了这一出“好戏”,他忽然懂了。 沈宁宁真是太聪明了。 她知道将自己的实力和好处摆在明面上,先让对方窃喜,以为捡了个大便宜。 但是她也懂得,把太子这种绝对强势的权利拉出来,为自己做护身符。 吴崔夫妇以为自己发现了一箱珍珠,殊不知揭开遮掩的那层纱,珍珠下,是守护的恶龙。 第一百零七章 狮子大开口 沈宁宁听见声音,与陈冶走出去的时候。 钱四娘已经和来找麻烦的邓富贵他娘吵了起来。 俩人都不是好惹的个性,骂的难听,把村里人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伙评评理,这个王巧儿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她非说我家马车,压坏了她门口的泥地,有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院子门口的地走来走去,本来就不平,是微微凹陷的。 现在王巧儿非说被马车的车轱辘压塌了。 “让人都去我家门口看看,是不是台阶前头塌了一块?我家富贵跑进跑出,要是磕碰了跟你家儿一样,变成傻子,我找谁说理去?” 钱四娘急了,伸手就要去揍她,吴崔赶紧拉住自己妻子。 这个王巧儿可不能打,她现在住的院子,是村子里的富户买的,得罪不起。 “王巧儿,你别太过分!”钱四娘指着她鼻子怒骂:“我儿子再不好,跟你儿子比起来,也强多了。” “他亲爹还没死,你就上赶着给自己表哥做外室,还要拉着儿子改姓,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这样的隐私,村里人人都知道,不过大家都在背后谈论,没有人敢当面说。 钱四娘也是气急了,王巧儿自觉面上无光,伸手就过来挠她。 俩人差点打到一起去。 直到在院子里看明白前因后果的沈宁宁,张了张小嘴,轻描淡写地说:“狼狼,去。” 黑狼王从屋内窜出,一出现在院子里,那王巧儿就自己吓得后退。 “你们啥意思,光天化日,还想放狼咬人?!”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钱四娘顿时得意起来:“知道怕了?那马车是我家宁宁的,你再敢叫嚷,这狼王绝不会跟你客气!” 王巧儿本身就是来出气的,谁让沈宁宁对她这么小气,却对吴家慷慨大方? 她盯着小家伙,眼神恶狠狠的:“吃里扒外的小狼女,从前在祥云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什么好孩子!” 吴祖昌捡起石头就砸过去。 王巧儿捂着头哎哟一声,邓富贵原本在人群后面,惭愧地看着。 但瞧见吴祖昌砸自己的娘,急忙跑过去:“吴祖昌,你干啥!” 吴祖昌气哄哄的:“她骂丫头,我不允许!” 王巧儿叫骂:“这个傻子翻天了。” 沈宁宁小脸稚嫩漂亮,气质水灵。 她看着王巧儿,目光淡淡的黑:“你闹到这一步,到底想要什么?” 王巧儿顿时停止嚎叫,瞪着沈宁宁:“你的马车把我家前头的地压坏了,你不该赔吗?” “我要三袋子大米,二十斤猪肉,还有四个篮子的鸡蛋。我知道你有这些东西,可别说我为难你。” “娘!”邓富贵急了,觉得没面子。 他看向沈宁宁:“小狼姐,你别当真,我娘说的是气话。” 王巧儿叉腰,俨然泼妇架势:“谁说气话了?这些东西要是给不出来,你们就等着瞧。” 钱四娘直骂:“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太贪婪了!” 沈宁宁对陈冶道:“陈大哥哥,去报官叭。” 王巧儿脸上的恶霸神色转瞬为空。 “报官?就这点事,你还要报官?” “当然了,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地,是之前塌的,还是刚刚压塌的?再说了,我的马车好端端地走村里的路,你偏说我压坏了你的地,我还说你门口的地,把我马车的车轱辘磕坏了呢!” 小家伙理直气壮地说完,就努努嘴:“去吧陈大哥哥,叫捕快来,跟她理论清楚。” “是我赔她这块地,还是她赔我一个车轱辘。” 王巧儿大惊失色。 这个沈宁宁,嘴巴真是不得了,伶俐的不行! 就怕捕快来了说她强词夺理,毕竟门口的村道,也不是她自己的,人来人往,怎么说得清? 到时真的判她赔一个车轱辘,她哪里买得起哟! 表哥还没把她迎进门呢。 “算了,我懒得跟你一个孩子计较,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王巧儿说罢,拽着邓富贵,几乎是落荒而逃。 钱四娘瞪大了眼:“别走啊!有本事留下来,跟捕快说清楚。” 王巧儿早就跑的没影了。 村民们忍不住哄笑起来:“富贵他娘,溜得真快。” 没戏看了,大家各自散去。 唯独吴崔夫妇俩,说起刚刚沈宁宁做主撑腰的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早就看不惯王巧儿那副样子了,带着儿子给别人做外室,真是不要脸。”钱四娘吐槽。 沈宁宁想到刚刚看见邓富贵,他现在的日子大概过的不错。 穿的很体面板正,也比以前看着吃胖了点,也长高了。 不过沈宁宁对他娘没什么好感,自然也就不特地去相处来往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抓奸,踢裆! 一连几日,王巧儿都在溪台村,到处说沈宁宁的坏话。 村子跟村子之间,离得近了,通常都彼此有亲戚。 以至于秦奶奶有时候吃完饭,从山上溜达进祥云村里遛弯的时候,还被陈婆婆和几个要好的老人拉住。 “宁宁奶奶,你可是不知道,富贵他娘嘴巴坏成什么样子。” “她居然说宁宁是小野种,还说秦大婶当初打的她没错。” “又说她乱认父母,逮着谁都想叫爹。” 秦奶奶气急了:“她敢这么说我家宁宁?” 沈宁宁这两天在私塾里,马车不在家中。 秦奶奶二话不说,直接让陈婆婆的儿子陈冶过来,从村长家借了牛车,直奔溪台村。 正值黄昏傍晚,秦奶奶气势汹汹地寻人问路,一直找到了王巧儿家的门口。 院门紧闭。 秦奶奶猛拍门扉:“富贵他娘,你给我出来。” “欺负我家宁宁年纪小,你都敢随便欺负她,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讲,看我不扒掉你一层皮!” 半天没有人来开门。 对面院子里,吴祖昌听见动静,好奇地走到门口瞧。 秦奶奶的叫声,引来了周围邻里的注意。 “这就是沈宁宁她奶奶吧?” 众人一言一语地劝:“宁宁她奶奶,你别砸门了,人家不在家。” 吴祖昌连忙跑出来:“她在,刚刚有人进去了。” 秦奶奶一听,更加使劲拽门:“富贵他娘,你出来,敢说还不敢认吗!” 知道是妹妹的奶奶,吴祖昌傻呵呵地走过去:“我叫她出来。” 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下,爬上围墙,翻了进去。 秦奶奶有些惊讶。 有村民叫嚷:“老吴,赶紧把你儿子拽出来,小心王巧儿回来,冤枉你儿子偷东西!” “别喊了,老吴他们两口子去隔壁村见亲戚去了。” 这几天,钱四娘他们得了不少粮食,却都不愿意跟大家分享,早就惹人眼红嫉妒。 于是也有村民阴阳怪气地说:“怕什么,老吴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还怕王巧儿碰瓷吗?” “一个傻子,翻墙进去就是玩,他知道什么是偷东西?” 众人哄笑。 秦奶奶却觉得不妥,转身喊陈冶:“孩子,你把他带出来。” 突然! 她话音刚落,门扉就被人从里猛地拉开。 一个光屁股只穿着上衣的男子,匆忙跑了出来,脸色发白。 旁观的村妇女子们,皆是大叫一声,急忙捂住眼睛。 更有人把懵懂看戏的孩子急忙拖了回家。 秦奶奶吓得背过身去:“咋这么荒唐!” 吴祖昌跟在那男子身后,笑呵呵地追:“别跑,丫头奶奶找你啊!” 他个头高大,力气也生猛,一把拽住那男人,把他按在地上。 村民们定睛一看,惊愕:“这……这不是咱村的富户巴爷吗?” 巴德顺,也是王巧儿的远房表哥。 早年巴德顺穷的叮当响,后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京城里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看上了,非他不嫁。 婚后,他倒是凭着灵活的头脑,和丈人家的支持,做了点纺织生意,小有成就。 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倒是无需担忧。 从那之后,他就在老家溪台村翻修了祖屋,但偶尔才回来住一次。 前不久他带着一对母子来了,不少村民认出了王巧儿。 那会巴德顺就说是自己的表妹,被夫家辜负了,无处可去,才在这儿收留她。 村民们也没多想,只是看着巴德顺好几次坐着马车来,不停地给王巧儿母子俩买吃的、买衣裳,所以私底下都猜这是他养的外室。 而如今,他光着屁股被吴祖昌按住,众人心里的猜测彻底变为实据! 巴德顺已经气得不行了,他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个傻大个冲进来,可是吓得不轻! 现在他还被吴祖昌按在地上。 “吴祖昌,你给老子起来!”他怒骂。 吴祖昌傻乎乎地看了看他:“不对,丫头奶奶不是找你。” 他又转过身,院子里。 众人心道不好,秦奶奶急忙上前拉住他:“孩子,别去了,先回家。” 然而,王巧儿躲在房间里,听到脚步声,以为吴祖昌要冲进来。 她不得不急忙套上衣裳,一边系领子上的盘口一边跑出来。 “你们到底想干啥!光天化日强闯民宅,我这就去报官抓你们。” 说着,王巧儿给巴德顺扔了一件裤子,他用布料捂着,才敢爬起来,面色铁青。 等他窸窸窣窣地穿好,再走出来,愤怒地指着秦奶奶——彡彡訁凊 “刚刚就是你这个老东西,使劲拍门是不是?” 陈冶面色冰冷,往秦奶奶面前一站,他气势煞人,问:“你指什么指?” 小姐不在家,他还能让秦奶奶被人欺负了? 巴德顺比他矮一个头,看着陈冶杀气腾腾的眼神,气焰顿时消失半截。 他指着秦奶奶的手顿时平移,指向一旁傻笑流口水的吴祖昌。 “他妈的,贼小子,跟老子去官府理论!光天化日闯民宅,要你的命!” 巴德顺一巴掌拽住吴祖昌的衣领,往外拖。 秦奶奶去阻拦:“别拽人孩子!” 吴祖昌力气大,一把甩开巴德顺,急的面色发红:“疼。” 巴德顺差点被他扔在地上,还是一个村民把他扶住了。 然而,他不仅不感谢,站稳后还怒瞪对方:“拿开你的臭手,你们还杵在,想看老子热闹?都滚!” 这话可激怒了看戏的村民们。 “好不要脸,俩人光天化日,居然像油条一样搞在一起。”脸皮薄的村妇张口就骂。 有几个村民围上来劝:“巴爷,你也不能怪别人,他们又不知道你俩在办什么好事。” 王巧儿觉得没脸,干脆泼妇般大骂:“干你何事?你个穷掉渣的玩意,没媳妇用,就嫉妒别人?” 那村民当即黑了一张脸:“我也是为你们好,你咋这么说话!” 王巧儿立刻拉着巴德顺的衣角晃了晃:“表哥~” 她掐着嗓音:“你前年还给溪台村捐桥,他们居然敢看你笑话。” 巴德顺赚了点银子,早就看不起这群还在吃苦的村民。 更有王巧儿耳边风吹得酥软,他若是不发火,那还有什么面子? 于是他瞪着村民们:“老子不要脸了又如何,这是我表妹,就是我房里的人,你们能咋地?” 这话粗鄙难听,秦奶奶都觉得恶心,陈冶更是皱了皱眉。 正当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怒吼—— “我要你的狗命!” 巴德顺回头,邓富贵不知道何时站在附近听了半天,到最后一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直奔过来,一抬腿,狠狠踢中巴德顺的裤裆中间。 “啊——!”巴德顺的惨叫声,震天动地。 第一百零九章 滑跪求原谅 沈宁宁在私塾上了两天学。 刚跟同窗们笑着说了再见,一出门,就看见陈冶面色沉重地等在门口。 小家伙心头一沉,忙上前问:“陈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是奶奶出了什么事吗?” 陈冶摇头:“不是秦奶奶,是……吴祖昌。” 沈宁宁睁圆水眸:“他又怎么了?” 陈冶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 他大概地形容了一下,当然对于巴德顺那些臊人的话,他都隐去了。 只说秦奶奶气不过王巧儿乱说话,就去找对方理论。 但门被锁上打不开,吴祖昌翻院子去叫人,谁知撞破巴德顺和王巧儿的奸情,巴德顺口出狂言,被邓富贵听见。 “所以邓富贵踢了他一脚,踹出点毛病来了。” 沈宁宁听的惊奇。 邓富贵也就比她大两三岁,那劲有多大,能把人踢出毛病呢? 她年纪小,不明白。 于是困惑地问:“可是,如果是富贵踢人,怎么抓了祖昌哥哥?” 陈冶叹气:“王巧儿是邓富贵的娘,她与巴德顺又有点亲戚关系……” 这么一说,小家伙就明白了。 原来是巴德顺生气,但是又不好找邓富贵的麻烦,所以把矛盾都算在吴祖昌一个人头上。 “昨天就抓到衙门里去了,吴祖昌的父母拿银子去疏通,人家说吴祖昌偷盗未遂,要扣着打板子,还要关一个月。” “秦奶奶很是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吴祖昌,所以想去衙门赎人,不过已经被我娘劝住了。” 沈宁宁听言,糯糯的声音透着焦急:“跟奶奶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她理解奶奶的性格,恐怕是觉得自己去找王巧儿,却让吴祖昌惹了祸。 所以这事,她还非管不可了。 小家伙问:“抓去哪个衙门了?” 如果是广阳县的,只怕还要去找傅爷爷。 不过陈冶道:“渔安县衙门。” 又是那儿? 自从上次陆绍元和陈少北为她出过气以后,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没想到今天,还要为了吴祖昌的事,再跑一趟。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陈大哥哥,走,咱们去看看叭。” 小家伙赶到衙门的时候,夕阳西下,热浪蒸烤后的余温,依然滚烫。 她擦去额头上的香汗,跳下马车时,灵动的大眼睛朝衙门内看去。 没瞧见什么,但听到一连串的骂声。 “我就几天不在衙门内,你们就反了天,这个人还敢抓?快点放了!” “主审大人您别生气,息怒,息怒啊!我们也不知道吴祖昌背后有靠山,是什么来历?那巴爷塞了好多银子,指明要他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 “放他的屁!朗朗乾坤,他几个破银子,就敢要别人的命?快点放了,否则你我的命才是真没了。” 沈宁宁听声入内,看见熟悉的身影。 之前被训斥过的那名主审官,正在教训跪在面前的一名衙役。 陈冶脸色冷冷地敲了一下旁边的登闻鼓。 “谁啊!又有什么事,明天说!”主审官不耐烦的回头。 看见沈宁宁,他就像是见鬼了一样,瞪大眼,张圆嘴。 皮肤奶白,长相水灵的小人儿……是那位不可招惹的大小姐! 沈宁宁只见主审官一步滑跪到了她面前。 她不高,但这官员,居然愿意半跪着跟她说话,脸上笑呵呵的,极为讨好的样子。 “大小姐,您别急,都是我这群手下不长眼,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们了,这就把您那位哥哥放出来。” 沈宁宁本以为要废几句口舌,没想到这么顺利。 顺利到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纤秾卷翘的黑睫:“你审问清楚啦?” 主审官忙不迭点头:“当然,那个傻子……呸,下官说错话了,那位少爷,一看就是性情纯真之人,怎么可能恶意伤人?” 他立刻让衙役将吴祖昌放出来。 吴祖昌衣服都脏了,在监狱里蹭的乱七八糟的,嘴巴里还塞着自己的臭袜子。 主审官吓得魂飞魄散。 这要是让大小姐觉得,他们折磨了她哥哥,还不得又搬出那几位大靠山来灭了他这个小小的官职? 他杀人的目光瞪向衙役。 衙役急忙道:“不是我们,是他自己要塞进去的!” 陈冶跟着拧眉:“不会是吓傻了吧?” 沈宁宁也有这个担忧。 但吴祖昌看到她,倒是像之前一样,傻呵呵地笑着跑来。 “唔唔……”丫头! 小家伙指了指他的嘴巴:“摘下来。” 吴祖昌很听话,把臭袜衣拿了出来。 沈宁宁问:“为什么要这样堵住自己的嘴?” 吴祖昌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尴尬害羞的表情。 “牢里的人说,说……我流口水,给丫头丢……丢人。”他一着急,说话也结巴。 为了不给丫头丢人,他才把嘴巴塞住。 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流口水,但是他可以堵着。 主审官心道这可真是个傻子! 嘴里还要装作感天动地地夸赞:“大小姐,您哥哥可真是纯善啊!” 沈宁宁心软,眼眶已经跟着红了。 她长睫扑朔,声音糯糯嗡哝:“祖昌哥哥,流口水也不要紧,我哭的时候,还会冒鼻涕泡呢!” “像这样……”她努力呼气,打算憋出一个鼻涕泡给他看。 然而努力半天,反而先笑了出来:“不行,现在没有,等我做好准备了给你看!” “流口水不丢人,他们是乱说话的。” 吴祖昌顿时笑的犹如五岁的孩子,他高大的身躯又蹦又跳。 “丫头不要哭,要常笑!” 小家伙道:“咱们赶紧回去叭,别让你的家人着急。” 吴祖昌连连点头,跟在她身边。 沈宁宁刚要走,主审官喊住她,追过来。 “大小姐,今天的事,您……您不会……”他欲言又止,赔笑不断。 沈宁宁明白他的意思。 便平静地糯糯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只是如果,以后祖昌哥哥再被抓到你这里,烦请你多多照顾他。” “那是一定,一定!”主审官一口答应。 沈宁宁把吴祖昌送回家里的时候,吴崔和钱四娘正焦头烂额地想办法。 钱四娘哭的嗓子都哑了。 看见吴祖昌回来,又惊又喜:“昌儿!娘的儿啊!” 她冲上来搂住,哭的撕心裂肺。 这两日,她和丈夫拿银子走了多少门路,衙门就是不放人。 巴德顺打过招呼,要给吴祖昌一个狠狠的教训。 钱四娘甚至去跪下来求王巧儿,她不要自尊,也不要傲气,只求王巧儿能帮忙跟巴德顺说几句好话。 奈何王巧儿笑呵呵地看着她跪,只不停地羞辱她。 还说:“你儿子是个傻子,说不定扔到衙门里,打一顿就聪明了。” 钱四娘哭的肝肠寸断,被赶了出来。 吴崔拿着金子,去找买通他们的贵人,请求帮忙。 可是连贵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他的家仆赶了出来。 “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少来烦我们大人!” 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死定了,走投无路的钱四娘和吴崔,根本想不到,解决他们燃眉之急的人,居然是他们欺骗的小孩,沈宁宁。 看着沈宁宁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关心吴祖昌的语气。 钱四娘忽然给她跪下了。 “宁宁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有件事,我必须如实告知您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丫头,不要成婚 原来,有个贵人,托人找到吴崔夫妇,给了他们一大笔黄金。 没有特殊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去祥云村认领一个女孩,叫沈宁宁。 贵人让他们必须把沈宁宁变成自己的女儿,不管是骗,还是哄,事成后还会再给一笔钱。 听完来龙去脉,沈宁宁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 因为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 “你们说的这个贵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钱四娘摇头:“但是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听到下人喊他魏三老爷。” 魏三老爷? 这个名字对沈宁宁来说太陌生了。 陈冶在旁边听到,马上说:“他是魏尚书和丽妃的弟弟。” 魏家三兄妹里,就这个魏老三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但是臭名远扬。 他私底下经常做一些混账事,年过三十了,还像个纨绔。 如果这件事是他出面安排,多半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魏家指使。 沈宁宁更加不明白:“可是我没得罪过这个人吖,我都不认识他。” 陈冶上过疆场,也接触过权利的另外一面。 他深知这些高官背后,有多么心狠,招数层出不穷。 陈冶声音沉沉:“如果一个大人物对付你,可能是因为你威胁到他了。” 沈宁宁不解。 钱四娘忙道:“宁宁小姐你别担心,我这儿有他给的金子,明天我就跟你去官府,作证告发他。” 吴崔也跟着说:“没错,他肯定有不好的目的。” “小姐您救了我们儿子,我们愿意登堂作证。” 小家伙顿时摇头:“去官府不行,魏家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只能等哥哥回来……” 算算时间,墨凌危还有五天就能回京了。 沈宁宁安抚吴崔夫妇,钱四娘看见吴祖昌浑身脏兮兮的,又把他拉去内院清洗。 “丫头,丫头!”吴祖昌眼睛一直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便对陈冶道:“陈大哥哥,你先回去叭,帮我跟奶奶说一声,我今晚留在这儿用膳,明早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喔。” 溪台村虽然跟祥云村相隔有些距离,但背靠大山。 她只要一个呼唤,狼狼们就会闻讯过来。 陈冶点头:“好,那我明早来接小姐。” 说着便走了。 当天晚上,沈宁宁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晚餐。 钱四娘一手炸葱油,做的极好。 鲜嫩油绿的葱段扔进锅里,滋啦一声响,喷香四溢。 将黑了的葱捞出,放进一片片薄薄的五花肉,翻炒出晶莹的色泽,撒盐放一把胡椒。 沈宁宁和吴祖昌站在锅台边期待。 不一会,香味热烈的葱油肉片就出锅了! 吴崔洗干净一双大手,开始揉搓面团,那白嫩的团子就像是会变幻形状一样,一会长一会圆。彡彡訁凊 不一会,他就捏出一个又一个小兔子形状的馒头,放进了笼屉中。 用膳的时候,一桌子佳肴。 他们四个人坐在院子里,吴崔专门开了一坛女儿红。 他喝到一半,情到伤心处,不由得哀伤地说:“其实这个酒,是打算等到我们家丫头长大成人,出嫁那天喝的。” “不过她命苦,死在了强盗的大刀之下……”说到这里,他抹着眼泪。 沈宁宁不由得问:“那你们为何向官府上报她丢了呢?” 钱四娘解释:“那会我们老娘还在世,怕老人受不住打击,只能说丫头丢了,让她觉得孩子还会有找回来的希望。” 没想到正是因为当年一个无意之举,引来了今天与沈宁宁的一段相遇。 吴祖昌尝了一口酒,被辣的吐舌头。 “不好喝,丫头,不要成婚,这个难喝。” 大家笑了起来。 钱四娘抹去泪水:“也幸亏宁宁小姐不跟我们计较,我们一时贪财,欺骗了您,实在是对不起!” 她拿起吴崔的酒碗:“这杯,我给宁宁小姐赔罪!” 说着仰头,一口喝尽。 她从不喝酒的,吴崔吓得哎哟哎哟地喊:“少喝点。” 钱四娘擦了擦嘴,高兴地说:“今天是好日子,原来背负着谎言,心头就跟压了个大石头一样,总算把话说出来了。” 沈宁宁面色白嫩俏丽,声音甜软:“吴叔吴婶,你们要钱也是为了给祖昌哥哥治病。” “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郎中爷爷,改日有机会,让他给祖昌哥哥看一看,我奶奶常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也不要灰心!” 得到小家伙鼓励的夫妻俩,顿时含泪点头:“好,太好了。” 最后吴崔和钱四娘都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 沈宁宁可抬不动他们,但是吴祖昌听她的话,她说抬进去,他就把自己的父母扛进了屋子里。 时间尚早,俩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星星。 “丫头,这里看不清。”吴祖昌说,他指了指屋子外的后山:“山上能看见。” 沈宁宁在山中生活,当然不怕入夜进山。 她只是甜甜一笑:“你想去吗?” 吴祖昌顿时点头:“哥给你抓萤火虫。” 沈宁宁一听,马上同意,俩人提了一个灯笼,锁上门扉进了山。 他们刚走,村子里就有几个可疑的人,趁着夜色进了村。 各家各户养的黄狗乱叫起来。 几个村民提着灯笼出来检查,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可疑的人,就又回屋去了。 此时,王巧儿的屋子里,她正搂着邓富贵哭。 “富贵,你就答应娘吧,认了巴德顺做爹,好不?” “我不要!”邓富贵狠狠甩开她的手:“他不是我爹啊,娘,我不想丢一辈子的人。” 王巧儿连忙说:“你表舅有钱得很,做他的儿子,你不会吃亏。” “何况他已经跟他夫人说过了,难得你表舅母是个慷慨大度的,竟愿意接我进门做平妻,也同意把你养在膝下做嫡子。” “儿啊,娘前几天闹了笑话,这个溪台村是待不成了,为今之计,只有改口,说你一开始就是巴德顺的儿子,咱们才能不被人看笑话。” 邓富贵气的直掉眼泪:“你怎么能这样?要是我认了别人,我爹咋办?” “你爹心狠,早就不要我们了,否则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听说,你爷爷早就在给他找新的媳妇了,难道你想去跟着后娘生活吗?” 王巧儿说的邓富贵沉默了。 他不想离开娘,也不想认别人做爹。 “富贵,你要是不愿意,娘就只有死了,反正已经丢了面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巧儿说罢,就去找剪子要自戕。 邓富贵到底年纪小,生怕她真的这样做了。 “娘!别,我答应,我答应你。”他哭着跪在地上。 既是责怪自己没用,也想到了可怜的父亲。 但王巧儿温柔地扶起他:“好孩子,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做巴家的少爷,可比做个村里小子,要富贵得多!” 事情达成,王巧儿睡的心安理得,甚至做起美梦。 而邓富贵,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索性起身到院子里转圈散心。 要是在祥云村就好了,他以前认识的那些小伙伴们,都会陪着他出来抓蛐蛐、斗脚玩。 就在他难受的时候,余光却透过门的缝隙看见外头人影一晃而过。 邓富贵趴到门上往外看。 只见一个个黑衣人,从吴崔家的院子走出来,直接往后山去了。 他十分疑惑。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的雨停了 沈宁宁看着吴祖昌给她抓了几个萤火虫。33qxs.m 他的手很巧,居然会拿杂草编一个小藤笼。 萤火虫就关在里面,飞也飞不出来。 吴祖昌把藤笼拴在沈宁宁的腰间,小家伙每走一步,身边就有亮光跟随。 “这样,我就不怕找不到丫头了。”他傻呵呵地,笑着拍手。 沈宁宁歪了歪头:“祖昌哥哥,你应该叫我宁宁啦!” “丫头!”他还是固执地喊着,笑容看起来憨俊纯真。 小家伙摊手:“好叭,那我就听你哒。” 就在这时。 头顶传来唧唧的叫声。 沈宁宁抬头,只见是熟悉的小猴子,在枝头上蹦跶。 她面色一喜:“小猴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猴从树上呲溜一下滑下来,在她脚边抓耳挠腮,嘴里还吱吱吱地叫。 沈宁宁听懂了。 原来因为她没回家,黑狼王就把狼群放出来巡山。 猴子们害怕它们,只能往远了跑。 说话间,它的语气就像是告状似的,若是会说人话,必定要说“那只巨黑的大狼非常坏”。 沈宁宁被它逗的笑个不停。 吴祖昌在旁边看的惊奇不已。 他开始学着小猴子抓耳挠腮,模仿它的吱吱叫。 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让猴子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在它的眼里,这个傻大个,掐着嗓子学它说话! 它说今晚夜色真好,是跟沈宁宁套近乎呢。 结果傻大个的吱吱叫,说的却是“你好傻而我呢”,堪称是一通胡言乱语。 小猴子不满地挥动手掌,向沈宁宁告状。 吴祖昌急忙问:“丫头,它到底在说什么?” 沈宁宁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小身子抖的像夜里的萤火小仙女。 “它说你讲话有方言,它听不明白但是非常生气。” 吴祖昌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沈宁宁,也傻笑起来。 正当他们气氛融洽时,一支箭矢忽然从林子深处射来! “吱!”小猴子受到了惊吓,急忙窜上树梢。 沈宁宁圆眸神色受惊,看向四周:“有猎户?!”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猎吗? 然而,下一支箭矢,忽然钉在她的脚边附近。 吴祖昌再傻,也感觉到害怕:“丫头,快,我们快走!”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抱起沈宁宁,就往前飞奔。 不能往回跑,是因为后头有人追上来了。 沈宁宁小手没抓稳灯笼,掉在地上,很快被追上来的一只黑靴踩灭。 七八个黑衣人提着长刀,冷声说:“追!务必要她性命。” 吴祖昌在林子里没有方向感,他跑进了杂草横生的树林深处。 没有武功功底的他,被赶上来的黑衣人从背后踹倒在地。 摔倒的前一秒,吴祖昌把沈宁宁扔了出去。 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嘴里吼着:“丫头,快跑!” 吴祖昌站起来,狠狠抱住黑衣人的腿,不让他往前。 那群穷凶极恶的杀手,自然嫌他碍事。 他们毫不留情地挥刀,吴祖昌哀嚎一声。 夜色太黑,沈宁宁根本不知道他被砍伤了哪里。 顾不得许多。 小家伙转身就跑,突然,腿窝被一颗石子砸中,当即就跌倒在地。 黑衣人前后左右,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提着刀慢慢上前,缩小范围。 吴祖昌为沈宁宁编的藤笼掉在地上,被他们无情踩碎。 萤火的光芒,变作死寂。 沈宁宁水眸泛着颤抖的乌黑:“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冷笑:“你无需知道。” 她心里一沉。 其实小家伙根本不怕,只是想问出幕后黑手。 但黑衣人既然什么也不说,她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准备藏到仙境里去。 然而此时,吴祖昌又追了上来。 “丫头!”他一举扑过来,抱起沈宁宁就要跑。 奈何被黑衣人一脚踹倒。 “如此碍事,将他一起杀了。”黑衣人说完,砍刀像雨点一样,落在吴祖昌的背上。 沈宁宁听到他不断闷哼,刀锋入肉的动静。 “祖昌哥哥!”她惊恐地呼唤。 “丫头,别怕,哥在呢,我保护你。”吴祖昌虚弱地说。 就在这时,一声凌厉的狼嚎从远处传来。 沈宁宁豁然回神,糯糯的声线含着哭喊:“狼狼,快来救人!” 去通风报信的小猴子带着一群狼从山坡上跑下来。 小白狼猛然跃出,速度最快,它似乎对人有强烈的恨意。 得到黑狼王允许进攻的口令时,它是冲的最快的那一个。 黑衣人们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分散逃窜。 黑狼王怒嚎一声,狼群有序地分开追凶! 黑狼王和狼三守在沈宁宁身边。 “祖昌哥哥!”小家伙哭着喊,借着月色,她这才能看清楚。 吴祖昌身上那件布衣,已经被血染透了。 小猴子在旁边吱吱乱叫,说他的后背血肉模糊。 沈宁宁顾不得那么多,急忙从仙境里拿出人参和泉水,喂给他。 她想留住他的命,但吴祖昌的血流的实在是太多,很快在草地上汇聚成蜿蜒的小河一般。 “妹妹……”他虚弱地喊,眼睛一直看着沈宁宁:“你没事吧?” 沈宁宁急忙拉住他的手:“我没事!我这就让狼狼背你去找郎中。” 吴祖昌却摇头:“别去了,我活不了了……” 他的眼神,在这会,从之前的痴傻混沌,变得格外明朗起来。 好像一瞬间清醒了。 “五年前,丫头就是我背在背上逃命的时候,被强盗的砍刀杀害了,等我发现时,她浑身是血,冰冷僵硬。” “怪不得她在我背上哭的那么响,原来是疼啊……可是我当时好蠢,只知道逃跑,却没有回头看她一下。” “这么多年,我在梦里、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能重来,我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宁可我自己挨刀子,也不让她受伤。” 他看着沈宁宁,笑的温和,像哥哥:“我在心里排练过数次,想过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保住我的亲人,今天终于能救下你的命。” “其实,我知道丫头早就死了,但是你真的像妹妹一样,不嫌弃我,陪着我玩。” 沈宁宁握着他的手,哭的声音沙哑,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 “祖昌哥哥,我带你回家,以后我就是你妹妹,我是丫头,你别死,你要留下来给我做哥哥!” 她站起身,黑狼王用脑袋去拱吴祖昌,想将他扛到背上。 但是一动他,他流的血就更多了。 脸色惨白的像纸一样。 沈宁宁身上沾了血,哭的无助。 吴祖昌虚弱地笑了笑:“你的鼻涕泡,我还能看看吗?” 这个时候了,他还专门逗她开心。 沈宁宁努力憋出一个鼻涕泡,吴祖昌笑了,她却哭的悲痛,伏在他身上流泪。 他伸手替她擦脸,鲜血染花了她白嫩的面颊。 吴祖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替我告诉我的爹娘,我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宁宁,回家去吧,我九泉之下也会保佑你,早日找到亲生父母。” 说罢,他含笑闭上了眼。 五年了,他终于释怀了。 如果说妹妹去世那天他的世界开始下雨,那么这一刻,他的雨停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下雨 沈宁宁恸哭悲伤,小身子颤抖的犹如一只飘摇的蝴蝶,在这渺茫无尽的黑夜中,无助且脆弱。 黑狼王和狼三看见吴祖昌死去,都仰天狼嚎,山野间回荡着凄厉幽凉的声音。 不多时,离开的狼群拖着刺客的尸体,接二连三地回来了。 那群黑衣人,一个都没有跑掉,皆成了狼嘴下的亡魂。 幸好,狼四还留了一个人的性命,只是咬的奄奄一息。 沈宁宁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做得好狼四,这个人留着,我要交给哥哥,我不能让祖昌哥哥白死!” 就在这时,邓富贵循着声音跑来:“小狼姐!你快回去,吴家着火了!” 沈宁宁一惊。 她立刻让狼三驮着吴祖昌的尸体,骑着黑狼王一路狂奔回溪台村。 吴家的火不大,从院子里冒出滚滚黑烟。 不少村民们自发地抬水灭火,也有一些无动于衷的。 旱灾之下,谁家的存水都不多,哪怕是火灾,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沈宁宁赶到的时候,火势还没被扑灭。 她神色仓惶,要进屋查看。 被邓富贵一把拉住。 “别去!小狼姐,浓烟是会死人的!” 几个村子里年轻力壮的汉子,倒是捂着口鼻进去,不多时,把两个黑漆漆的人抬了出来。 放在地上时,沈宁宁急忙上前查看。 吴崔和钱四娘已经没气了。 有懂点医术皮毛的村民上前,探了一下脉搏,遗憾摇头。 “老吴家也太惨了。” “是啊,这突如其来的火,咋回事啊?” “你们快看那狼背上,血糊糊的,好像是老吴家的傻儿子啊!” 负责抬夫妻俩出来的壮汉摇了摇头:“看着像是醒了要爬出来,却没了力气。” 邓富贵是第一个发现起火的人。 他主动说:“我看见可疑的黑衣人从吴家出来,就一直盯着,没过一会就冒烟了。” 刚起火他就喊人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狼群拖着黑衣人的尸体,从山上接二连三地下来。 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 “这是杀手吧?老吴家这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一家三口都死了,简直是灭门惨案啊。” 夜风吹起,沈宁宁沾血的衣裙,微微飞扬。 她觉得,这是有人冲着她来灭口,但是吴家夫妇意外因她而死。 次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众人惊奇地发现,溪台村四周下起了绵绵细雨。 村民们纷纷感慨天神的馈赠,欣喜若狂地拿着盆出来接。 而山里,沈宁宁收回刚刚释放半片乌云的小手。 陈冶正在不远处忙活,替她挖了三个坑。 她帮忙把吴氏一家三口埋了。 因为听说吴丫头已经没有坟了,于是在吴祖昌的旁边,她帮忙堆了一个空坟,里面放着那只被踩坏的藤笼。 希望他们一家四口,泉下相见,彼此作伴。 狼群在小家伙身边站了一圈,都能感受到沈宁宁情绪的低落。 黑狼王不断舔着她的小手,安抚她。 陈冶走回她面前:“小姐,我们真的不报官吗,就这么埋了?” “报官也没有用,他们死了,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只有那个活着的杀手,才能审出点什么。” “但是我谁也不相信,我要等哥哥回来。”在此之前,沈宁宁不会让任何人见到那名杀手。 幸好狼四咬他喉咙的时候没有完全用力,留一个活口,就代表这个事还有得审。 溪台村里。 巴德顺安排了一辆马车来接王巧儿母子。 邓富贵却担心地不愿意走。 “小狼姐去山上了还没回来,我想安慰安慰她。” “用得着你安慰?”王巧儿骂了一声:“沈宁宁就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秦大婶说她是灾星呢,你瞧,老吴家三口人都被她害死了。” 邓富贵急了:“才不是灾星!我还觉得,正是因为小狼姐进了山,山神可怜她,才会下雨。” “我的傻儿子,你可真是糊涂了,沈宁宁这个孩子要是真的能让老天下雨,她有那个本事怎么还会是孤儿?”王巧儿摇头,直说自己儿子傻。 她推着邓富贵上了马车:“快走吧,不然等下你爹等急了。” 还没进门,她就已经教邓富贵改口了。 马车骨碌碌离去,邓富贵从窗子里探出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山上。 他在心里祈祷—— 小狼姐一定要天天开心。 …… 沈宁宁在溪台村后山降的那点雨水,又被魏尚书拿去邀功了。 他甚至安排自己在朝中的党羽,写折向皇帝反复强调,那都是因为之前他小女儿去过溪台村开棚施粥,才为那个村子求来的福气。 然而一连两天过去,皇帝不仅对这些奏折不予理会。 还在烦躁地时候怒斥上这些折子的大臣:“凭一点风言风语就敢下定结论,朕要眼见为实!” 把魏尚书吓得不轻,次日上朝的时候都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想必是因为之前他小女儿魏雨芙,先前好几次都跟着开坛求雨,却都未果,那太阳还更加毒辣了一点。 故而皇帝根本不愿再相信,除非能当着他的面,下一场大雨。 魏尚书身边的谋士感到疑惑:“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次下雨,都是围绕着狼山、祥云村和溪台村那一片?莫非真有天神格外垂怜?” “不可能。”魏尚书一口否认。 如果真的是天神照顾那片土壤,之前的几年怎么不在那儿下雨? 他眼神阴森森的:“你派几个人去那附近盯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宁宁在山中,过了两日闭门不出的清净日子。 秦奶奶知道她心情低落,每日变着花样地为她做好吃的。 提前腌好的笋片和酸菜切成碎,再用大火烹油,和着肥瘦相间的肉沫一起炒出来。 之后再放盐、胡椒进去调味搅拌,当成馅料一样,塞进发好的面里面,搁在铁锅上烙熟,喷香的馅饼就出锅了。 平时沈宁宁都能吃两个,但这次秦奶奶端去房间,看见小家伙正在沉下心练字。 闻见好吃的香味,她只是抬起头来,朝奶奶笑的天真阳光。 “奶奶,放在窗台上吧,我一会就吃。” 然而,早上秦奶奶送来的鸡肉丝米线,她也没用几口。 倒是狼四馋的不行,假装从窗下走过好多次,看偷偷抬眼皮打量秦奶奶神色。 “既然宁宁不吃,就给你吧。”秦奶奶笑的慈祥宠溺,把凉了的米线倒在地上,狼四不一会就舔干净了。 看见沈宁宁专心练字,秦奶奶叹息:“宁宁,你已经为吴家做的够多了,再伤心下去,只会影响自己的身体。” 小家伙抬眸,白瓷般的小脸,被窗外阳光轻抚,目光澄澈斑驳。 她笑了笑,声音糯糯充满童真:“奶奶,我知道哒,但是这件事,要等哥哥回来,才能彻底结束。” 就在这时,门外的狼三直起身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有外人来了。 沈宁宁猜到了是陈冶,果不其然,她过去开门,陈冶正脸色严肃地站在外面。 秦奶奶看见他,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喝口水。 陈冶却摇摇头,语气怀着抱歉。 “小姐,我不想来打扰您,但是……”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秦奶奶,怕她担心,故而压低声音:“有一群捕快来村子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邪不压正 沈宁宁眼神乌黑,表情还算平静:“为了什么事?” “王捕头找您,说是为了吴家的意外,您作为最后一个见过吴家的人,他希望您能作证他们死于醉酒。” 陈冶说完,沈宁宁眉心一跳。 “怎么会是醉酒呢?分明是死于人为放火的意外。” 之前,她让陈冶捆了那个还活着的黑衣人,扔到了之前她居住过的狼穴里。 还让陈冶每日去给他喂点清水和食物,别叫他死了。 而吴家,早已被沈宁宁搜了一遍。 该烧的基本都烧完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幸好之前吴祖昌给她看过藏黄金的地方,倒是不难找。 也正因为藏在井里,所以没有被一起烧毁。 但是除了黄金,没有别的证物,可以证明吴家夫妇生前受人指使。 沈宁宁猜测,一定是幕后黑手,私底下又去吴家搜了一圈,没找到什么。 所以才用权利逼迫那群捕快来了,想赶在墨凌危回京之前,强行给这个凶案定下结果。 小家伙想了想,扭头对院子里喊:“奶奶,我去村子里一趟,看看枇杷树喔,听说又结果子啦!” 秦奶奶笑呵呵的,心情很好:“快去瞧瞧,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总闷在家里不好。” 沈宁宁小手一招,黑狼王带着几只狼顿时跟了上来。 她随陈冶下山,回到村子里。 老村长正在招待王捕头一行人。 看见沈宁宁,王捕头口气热络:“沈小姐终于来了,吴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实在悲痛。” “但幸好他们并非你的亲生父母,你多多节哀。” 吴家的事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大家都知道沈宁宁不是吴家的女儿。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因着一路走来,热的红扑扑的,更显得一双眼睛乌黑明亮。 她声音端得四平八稳:“我伤心过啦,吴叔吴婶死的冤枉,除了悲伤,捕快叔叔更应该早点抓住凶手。” 老村长在旁边听了,马上道:“宁宁,那老吴家不是醉酒,打翻了烛台才被烧死的吗?” “才不是,邓富贵都说了,他看见了几个黑衣人,从吴叔家里出来,他们是被蓄意放火杀害的!”小家伙反驳。 老村长面色有些不好看。 事情具体怎么样,他也猜得出一二。 但邓富贵是他的亲孙子,那群人敢入室放火杀人,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邓富贵的安全? 老村长含糊地道:“也许是富贵看错了,那小子,经常不靠谱。” 沈宁宁看他一眼。 只这一眼,犹如一泓清润的雪光,竟叫老村长生出几分愧疚来。 小家伙声线天生软糯,却淡定地说出一个事实。 “村长爷爷,事关几条鲜活的人命,富贵不会看错。” 老村长无言,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王捕头开口:“沈小姐,咱们进屋说吧。” “我今日带了一份红纸案状来,官府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醉酒后碰倒红烛,意外死亡。” “你不由分说埋了吴家三人的尸首,官府念在你年纪小,不予怪罪,只要你肯在这红纸状上,按下手印,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村民们。 那意思就是怕人多口杂。 但沈宁宁却摇摇头:“我不进屋,就在这里说,捕头叔叔,我不同意他们是意外死亡。” “我坚信,有人蓄意放火杀人,等太子哥哥回京,我就会告诉他,请他来彻查。” “所以,我更不会画押确认。” 王捕头面色一变。 上头交待他办好这件事,毕竟沈宁宁是这个案子唯一还活着的关键线索。 所以,一定要让沈宁宁同意这是一场意外,还要她签字画押。 但没想到,小家伙如此坚持所见,不肯配合。 王捕头蹲下身,与她平视,也十分耐心。 “沈小姐,他们并不是您的真正父母,为他们这样坚持,最后结果可能不尽人意,您是白费力气。” “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就不能为这三条枉死的性命伸冤吗?”小家伙反问。 她的语气正直,眼神清冽。 沈宁宁看着王捕头,忽然觉得他好像变了。 她记忆中,王捕头是个刚正的人,面对强权,虽会低头,但他心中还保持着基本的正义,但现在,他完全变了。 沈宁宁身后站着一堆祥云村村民。 大家听言,都七嘴八舌地附和—— “宁宁说得对,这可是人命啊,咋是一句意外就能说得清的?” “要真是有问题,等太子殿下回京彻查清楚,不就好了,给大家一个真相。” 刘大婶子甚至说:“就是啊,这样急着定案,莫非是凶手心虚?” 她刚说完,老村长就严词提醒她:“刘家媳妇,你可要小心说话,被传出去,影响的是咱整个祥云村。” 刘大婶子撇撇嘴。 她丈夫刘大伯一向沉默,这会却罕见地开口:“我媳妇说的倒也没错,三条人命不能这么草率地没了。” “既然宁宁只相信太子殿下,王捕头也别为难她一个孩子,一直逼着她签字画押了,等太子殿下查清,不就好了么?” 王捕头终于急了。 他站起身,面红脖子粗,跟祥云村的大家怒声—— “你们以为我不想查吗?以为我就真的想让沈小姐画押吗?别说我了,你们诸位都做不了主!” “官府上头已经批令,给这个案子定了,他们的死就是意外,不是有人蓄意放火,我能怎么办?” “你们现在抗拒,沈小姐不签字画押,最后的结果,是咱们都落不着一个好。” “不仅我会受上官责骂,你们祥云村也会处处受到打压。沈小姐,吴家还是别村的,他们村的村长都不急,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沈宁宁说的。 王捕头急的面色躁红,从他眼下的乌青看得出来,他为了这件事恐怕也费神了。 权势就像大山一样压迫下来。 哪怕这三个人枉死,但上头说他们是意外去世的,那就是意外。 谁想辩驳,就是跟权势叫板,他一个小小的捕头都没法抗争,何况沈宁宁只是一个孩子? 这样的事,王捕头遇到的多了。 起初他年轻那会,还会凭着心中没有泯灭的正义,强行坚持调查。 但后来苦果子吃多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现在他再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宁宁这样难说通的硬骨头。kuAiδugg 小家伙异常平静,也更为坚定。 “我坚持的,是公理,黑的不能说成白的。” “你凭的什么底气?” “就凭祖昌哥哥,在我面前咽气;凭吴叔吴婶死前已经要悔改;凭这世道,邪不压正!” 她说完,村民之后,有一人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说的好!” 谁来了?沈宁宁疑惑回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么是你 村民们分开,让出一条道。 眼前还敷着药的疯书生,拄着陈冶帮他做的拐杖走过来。https:/ 老村长皱眉提醒:“疯书生,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疯书生却仰天大笑,沈宁宁从未见过他这样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样子。 他凭着感觉伸出手:“好徒儿,师父的好徒儿!” 小家伙连忙上前扶住他:“疯夫子,你怎么来啦?” “听说有人要颠倒是非,助纣为虐,我当然要出来听一听有多无耻,幸好为师没有白白教你圣贤之理,为师支持你,一定要还吴家一个清白。” 疯书生感动之际,甚至眼眶含着热泪。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热血激动的时刻了。 为着他们戴家的风骨有了传承,也为着他所有才学,后继有人而高兴! 王捕头斥责:“疯书生,你这样教,是害了沈小姐。” 在这种世道,哪个清贫的百姓之家,会跟权势叫板? 能号令官府直接为凶案定性的大人物,想必是绝对惹不起的! 疯书生扭头,看着王捕头的方向。 “愚不可及!”他说王捕头。 “宁宁今日,帮的何止是吴家三口人?而是未来,千万万万个我们。” “今日他们敢入室放火,害人性命,可见将人命当做草芥,你我在这样的权势眼中,更是命如草贱!” “来日你的家人、你的妻儿,在大火中被烧出累累白骨,你也能说出一句‘世道如此’吗?!” 王捕头陡然陷入沉默。 陈冶出声:“当火都烧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再喊冤,才是来不及。” 刘大伯附和:“一直退让,绝不会引来他们的同情怜悯,反而让那群权势更加确信,我们平民百姓,只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舍之不可惜。” 村民们忽然醒悟过来。 有人怒骂:“有的权贵,心太黑了。” “可不是吗?”有人抱怨:“这件事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抹过去?” 不多时,支持沈宁宁的呼声就越来越多,最后除了老村长沉默,全村村民叫嚷着要给吴家一个公道。 王捕头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他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沈宁宁半晌,终究是重重地叹口气。 “沈小姐,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会如实复命,告辞。” 他走后。 老村长连连摇头:“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大家伙既然一心,那就共同面对吧。” 沈宁宁感慨:“村长爷爷……” 小家伙擦去马上要冒出来的泪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全村的人这样相信支持她,她要赶紧想办法。 疯书生拉着她的手:“徒儿,你可以拿着我的字帖,去京城找……” 然而,沈宁宁压根就没注意听他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陈大哥哥!走,驱车,送我上京城。”她要找陈少北帮忙。 说罢,小家伙匆忙甩开手,跟疯书生告别。 踏上马车,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疯书生:…… 这徒弟,真的知道找谁吗? 再次踏入镇南将军府的门,上次扔沈宁宁出来的管家,是毕恭毕敬,将她迎进去的。 不仅如此,还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喊。 沈宁宁圆润红红的脸蛋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叔,叫我宁宁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管家吓得连连摆手。 太子殿下可是吩咐了,下次再见到沈宁宁,要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好好对待! 于是管家将她和陈冶领入正厅等待,并说,他们少爷出去练兵,一会就回来了。 还上了好茶和好点心。 管家走后,陈冶有些淡淡的激动。 他捏紧茶杯:“在边疆时,除了我跟着的将领,最崇拜的人,就是镇南大将军了。” 镇南将军武功高强,曾在敌人阵营三进三出,捣毁粮仓,以少胜多,创下无数传奇。 沈宁宁糯糯道:“唔,那要不要我帮忙引荐吖?” 毕竟她觉得,陈冶一身本领,总是跟着她,得不到用武之地。 但陈冶马上摆摆手,十分谦逊:“多谢小姐,我现在能力不够,来日得了战功,再向将军自荐。” 他们说话间,陈少北已经回府。 听说沈宁宁来了,他顾不得换衣服,穿着银铠大步朝正厅走来。 “沈小姑娘。”看见沈宁宁以后,他微微一笑。 小家伙立刻站起身:“陈少北哥哥。” 她怕耽误他时间,将来意简洁明了地告知。 陈少北听的愈发皱眉。 居然有人想要沈宁宁的命? 如此凶险的事,她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陈少北道:“所以,你是希望我帮忙,把这个案子先压下来?” 小家伙连连点头。 “我怕因为我不肯画押,他们就想别的办法来作伪证,听说案子既成,就很难翻案了。” “哥哥还有两日就回来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拖住。” 陈少北有些意外。 倒不是惊讶于沈宁宁年纪小,思路却如此清晰。 而是她居然知道墨凌危回来的具体时间! 他作为墨凌危的挚友,居然都不如她清楚。 “你确定太子殿下会在两日后返回?” “嗯!哥哥跟我说了,他只走几天。”沈宁宁大眼睛乌黑明亮,里面全是对墨凌危的信任。 陈少北笑着按了按眉心。 墨凌危既然会对沈宁宁做出保证,他就一定会按时赶回,跑断马腿也会回来。 于是,陈少北不再耽搁:“好,这样吧,我现在就拿我父亲的令牌,他与京兆尹有些交情,把一个案子暂时压下来,还是做得到的。” 沈宁宁忙道谢,陈少北看她眼神晶润,小脸写满了感恩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卖墨凌危一个人情:“都是殿下交待,要好好照顾你。” 小家伙就有些想墨凌危了。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说不定事情马上会有转机。 陈少北拿了令牌,沈宁宁和陈冶跟着他一起,乘坐马车去了京兆尹的官府。 小家伙在马车上等,陈少北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 “已经交待了,沈小姑娘可以放心了。” 沈宁宁松了口气,糯糯道:“太好了,陈少北哥哥,我请你去酒楼用膳叭!” 她要好好答谢一下他。 陈少北想了想,一会他也没什么要事,就答应了。 陈冶驾车,直接去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陈少北先行下马车,随后伸手,扶着沈宁宁下来。 三人一起进酒楼的时候,陈少北与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不小心撞了一下对方的肩,俩人异口同声—— “抱歉。” 然而,当小厮抬起头,看清楚陈少北的面容时,他眼中豁然燃起怒火。 “是你?!” 陈少北一愣:“怎么是你?” 他刚说完,对方就猛地伸拳袭来:“你这卑鄙小人,今日总算让我碰见了!” 陈少北立刻抬臂抵挡,俩人当即动手打了起来。 陈冶忙护着沈宁宁站去一旁。 小家伙踮脚查看,瞧见那小厮面孔熟悉,恍然惊讶:“是她……” 姜芷姐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手脏,别碰她 姜芷出招依旧凌厉,次次直逼陈少北面门。 陈少北皱着眉头,应对的游刃有余,只守不攻。 终于,让他逮住机会,将姜芷双手反剪,困在身前。 姜芷挣扎的厉害,却不如他力气大。 陈少北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是疯子不成,为何每次见到我,便频频上来动手?” “你个阴险小人,还好意思说?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工,你去我主人家,先跟我动手,打坏沙袋,主人家以此为由,将我赶了出来!” 姜芷气恼:“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坑害我,我不想打死你才怪!” 陈少北感到疑惑:“我走之前,分明向管家支付了银两赔偿,也说明了此事罪不在你,怎么还会被赶出来?” 难道,管家私吞了那银子? 也不是没可能。 姜芷怒斥:“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趁他不注意,抬腿狠狠踩中他脚背。 陈少北吃痛,顿时放开了她。 姜芷回身,一个手刀就要劈过去。 “姜……姜哥哥!”沈宁宁糯糯的一声呼唤,让她停止了动作。 她扭头看见小家伙,一时惊诧:“小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宁宁忙跑过去,在她和陈少北中间站着,拉开他们的距离。 “别打了别打了,肯定有误会,咱们上楼,一边吃一边聊,好不好?” 姜芷确实有些饿了,她两日没吃饭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捡来的。 刚刚来酒楼本想找个粗活干,没想到人家不缺伙计。 她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片刻后,二楼雅间。 圆桌边,姜芷和陈少北对着坐,俩人面色都不太好。 姜芷看他的目光带着厌恶,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冷然,因为姜芷不讲理,他的脚被她踩得生疼! 沈宁宁拿着菜单,打破沉默:“我们吃蛋烧肉好嘛?” “随便。”他俩又是异口同声。 明明是相看两厌的俩人,却格外的默契。 连陈冶都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 “你干吗学我说话?”姜芷拍桌。 陈少北拧眉:“你休要如此狂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之前我赔偿了银子,也不知那个管家会贪下银钱。” 姜芷气急:“京城人都是这么坏,你就是京城人,你会不知道?” 陈少北豁然站起身:“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姜芷跟着他对站,不输气势:“到底是谁先欺负人的!?” 之前她好端端地扛着沙袋,他非要过来招惹她,才害的沙袋破了,被主人家责骂赶了出去。 在姜芷眼里,陈少北就是蔫坏的京城人代表。 陈冶连忙抬手劝和,他提起茶壶:“二位好汉,冷静冷静,你们都把小姐吓着了。” 姜芷和陈少北同时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把菜单举起来,遮在鼻子以下,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俏生生地看着他俩,看起来不像害怕,倒像是安静地看热闹。 不过,到底是给沈宁宁面子,姜芷和陈少北又默契地同时坐下了。 沈宁宁放下菜单,叫来店小二,点了一堆菜。 佳肴上来以后,小家伙招呼姜芷多吃点。 她饿坏了,连吃了两碗米饭,还不够。 那一整只烧鸡,都被她吃了。 陈少北伸筷子去夹鱼肉,却怕她不够吃,于是又收回手,脸色冷淡地只喝汤。 沈宁宁忙说:“你们多吃点,不够再点,宁宁有钱钱。” 姜芷摇摇头:“这些够了。” 她吃完,斜睨陈少北,问沈宁宁:“小妹妹,你人这么好,怎么会认识这个坏人?” “陈少北哥哥他不是坏人哒!”沈宁宁解释了一番。 姜芷惊讶:“原来,当初扔你出来,害你裙子都脏了的,就是他家?” 于是,她看着陈少北的眼神更加不客气。 沈宁宁小手挥了挥,圆圆脸蛋上满是笑意:“那都是误会,已经过去啦!” “不过,姜……哥哥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姜芷有些郁闷。 “之前住在城外的破庙,后来被一群流民占了,我就进城来,到处转转,打杂工过活。” 陈少北抱臂冷冷开口:“你有一身武艺,为何不靠这个去应聘护院?” 姜芷哪里会告诉他,因为她是女子。 那些大户人家的护院,进府之前都要做检查,她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故而姜芷气汹汹地道:“没人家要我。” “之前害你丢了那份杂工,是我不好,既然你也委屈,不妨我给你介绍一个去处。”陈少北说。 姜芷不领情:“多谢你好意,但是不必,我不习惯承别人恩情。” 陈少北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怕他俩再次吵起来,沈宁宁急忙开口:“姜哥哥,你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先住在我家吧?” 姜芷一怔:“你家?” “是的,我有个村屋空置,平时我和奶奶都住在山上,你可以住在那儿。” “在什么位置?” “祥云村。” 姜芷吃惊:“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祥云村里能号令狼群的小狼女吧?”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粉嫩,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传的这么广啦?” 还真是她! 姜芷急忙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好妹妹,与狼为伍,你是真血性,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儿!” 看着圆圆嘟嘟,长相可爱漂亮地像小兔子。 号令起狼群来,却威风至极,谁不喜欢这样的小可爱呢? 陈少北看见姜芷抓住沈宁宁的小手摸来摸去。 这要是让墨凌危看见,还不知要怎么不开心。 于是,为了朋友,他拧眉开口:“你的手那么脏,能不能别碰她?” 姜芷嘶声咬牙,扭头看向他:“我和宁宁妹妹自有缘分,你急什么?” 沈宁宁笑着拍了拍她:“好啦好啦,那就这么说定了,姜哥哥你先住在我家村屋里,一会我带你一起回去。” 一行人吃完饭离开酒楼,陈少北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把沈宁宁叫去旁边,单独说话。 “沈小姑娘,我劝你对姜止留一个警惕心。”方才听见姜芷介绍自己的名字,陈少北就以为是男子用的那个“止”。 沈宁宁不解:“为什么?” 陈少北沉声分析:“他姓姜,又用的是通胜拳,很有可能是姜啸风的儿子。” 怕沈宁宁不知道姜啸风是谁,陈少北还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早年平洲那一带闹水匪,仗着河道地形复杂,常常劫持过往船只,又因狡猾不好抓捕,所以水匪势力发展的越来越严重。” “皇上多次派兵,但官家的打法跟这群水匪不一样,好几次都让他们逃了。所以,朝廷招安,让当时平洲里最出名的贼匪头子去对付这群水匪,给予高官厚禄的优待。” 以恶对恶,是朝廷惯用的手法。 “这个贼匪头子,就叫姜啸风,拳法了得,武功厉害,江湖人都称他一声匪王。他很快同意了朝廷的安排,将那群水匪打得落花流水。” “只不过后来……”陈少北顿了顿。 沈宁宁听的正精彩:“后来怎么啦?” 陈少北叹气,似是也有些惋惜:“旱灾之后,河道的水匪不堪一击,更快瓦解,朝廷觉得姜啸风没用了。”https:/ “于是,在魏尚书和几个大臣的联奏下,朝廷把来领功封赏的姜啸风和他手下,以扰乱平洲安危为由,全部绞杀了。” 沈宁宁听的微惊。 姜啸风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从匪贼的身份转变为朝廷的功臣。 他以为自己来领的是奖赏,殊不知进带着弟兄们,走入了一场惨烈的死局。 陈少北道:“听说他有一个儿子,下落无踪,多半是逃了。而姜止,很有可能就是姜啸风的后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远处的姜芷。 她嚼着一点鸡骨头,咬的咯吱作响。 瞧见陈少北看来,她哼了一声,跟陈冶抱怨:“你信不信,他肯定在说我坏话。” 陈冶无奈地笑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祥云村,世外桃源? 跟陈少北分别后,陈冶驾车,沈宁宁带着姜芷回了祥云村。 还没进村,姜芷就已经有些惊讶了。 村口坡下,立着功德碑,入口的位置,还有宽大的白石牌坊。 皇上亲笔赐的匾额就挂在正中央。 姜芷仰着脖子感叹:“你们村真的很出名。” 沈宁宁摇头晃脑地笑:“大家还很团结呐!” 她迈着小脚跑进村子里,一路上都有挑水浇枇杷树的村民,姜芷看着沈宁宁挨个打招呼。 每个村民看见沈宁宁,眼中迸发出的喜爱,不像是假的。 看来真的是一个很祥和平静的村落。 沈宁宁叫住一个小孩儿。 “小虎!帮我带句话给刘婶婶,一会让她来我家找我,我有事情她帮忙。” 刘小虎擦了一把鼻涕:“知道了小狼姐。” 姜芷顺着村道又朝前走了几步,不多时,眼前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田野阡陌交错,每户都盖着夏冷冬热的黑瓦,外围篱笆院,木门红色的漆,打眼看过去崭新如初。 每走两步,就能院内绿油油的枇杷树。 孩童们赤着脚奔跑嬉戏,老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树荫下唠嗑。 姜芷发现,下到三岁孩童,上到八十八岁的老人,皆是面色红润。 一点都不像是缺吃缺水的样子。 要知道,祥云村外头都成什么样子了。 旱灾严重,太阳直接把土地烤裂了,恨不得寸草不生。 不少人饿的面黄肌瘦,路边的尸首随处可见。 对比来看,祥云村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 沈宁宁带着姜芷到了自己的村屋门口,拿出两串钥匙。 “姜姐姐,这是我屋子的钥匙。”陈冶不在,小家伙就如常喊她。 门一推开,姜芷看见了整洁的院落,房屋修的高大,铺了最好的瓦。 她转了一圈,一看就是没住过的新屋子。 “宁宁妹妹,”姜芷有些不好意思:“你的房子太好了,我还是回城里去吧。” 沈宁宁伸出小手拽住她:“城里你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吖!” 似是看出姜芷心中所想,小家伙糯糯道:“姜姐姐,你别担心,我也不是让你白住的。” 姜芷听言,果然面露喜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暂且安置下来,明天就有的忙了。”沈宁宁说完,姜芷才点点头。 村屋有两个房间,一间大一间小,姜芷就选了最小的那间。 柜子里都是秦奶奶之前做的干净被褥和枕头,沈宁宁拿出来给姜芷用。 屋内一应俱全,包括烛台、桌椅、纸笔。 沈宁宁道:“就是厨房里太干净了,没放什么吃的,晚点我带狼狼们过来,给你送点粮食。” 门口传来陈婆婆含笑的声音:“这位姜小哥,以后若是不想开锅,就去我那儿吃吧。” 陈冶扶着她走进院子,看样子已经和陈婆婆讲述了姜芷的来历。 既是沈宁宁的朋友,那就是他们祥云村的朋友。 沈宁宁笑着介绍:“这位是陈婆婆,陈大哥哥就是她的儿子,她也是你的邻居啦。” 姜芷连忙抱拳行礼:“陈婆婆好!” 这时,疯书生拄着拐杖,听着声音走过来。 “徒儿,徒儿。”他呼唤着,眼睛刚敷了药,还缠着白绷。 沈宁宁忙跑过去:“夫子你怎么又出来啦,掌柜爷爷说你敷药的时候,眼睛不能见强光。” 疯书生身材清瘦,笑起来更是带着一股强烈的文人气息。 “我看你好几天没来读书了,提醒你一下,下午得来了。” “好好好,你快回家,眼睛可要好好养着呢!”沈宁宁小小的身影,扶着疯书生走回去。 等沈宁宁回来,老村长又走来:“宁宁,宁宁啊!有个事想请你拿主意。”httpδ:/m.kuAisugg.nět “最近城里的富商全老爷过寿,要买咱的枇杷糖,说是每斤多给二两银子,但是要我们随赠点物品。” “我这年纪大了,也不知给他点啥,你给想想主意。” 沈宁宁红彤彤的圆脸蛋上,有了沉思。 “唔,咱们这个是小本生意,他加的银子也不多,但是送东西,会讨个好名声。” “这样叭,摘一百零八片枇杷叶下来,将叶子捆起来。” 一百零八这个数,在佛门之中,寓意吉祥如意、祛除烦恼。 不仅如此,沈宁宁想起来:“村长爷爷,你等等我。” 她连忙迈着小脚跑进屋子里。 姜芷探头,看她扯过纸笔,仓促磨了墨,便洋洋洒洒写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恰好与老村长对视上。 “村长好!”姜芷中气十足地打招呼。 老村长微微点头,笑眯眯的:“是宁宁的朋友吧?” “是的,我短期内就住在这儿了,村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力气的活,尽管使唤我。”姜芷说完,老村长连声说好。 沈宁宁拿着一张纸出来,递过去:“村长爷爷,这是枇杷叶的用法。” 上次,药铺掌柜来给疯书生看病的时候,就向她讨要了点枇杷叶回去。 原来,枇杷叶能肃清肺气、降逆止呕,切成丝熬成粥,或者晒干以后泡入茶水中,都能达到功效。 沈宁宁给的纸,就写清楚了用法。 她的字,在疯书生的指导下,早就进步如飞,自有一派风骨。 字迹清爽,撇捺利落,间距整齐。 老村长喜笑颜开,连夸了几句小家伙聪慧,就转身去安排儿子邓吉祥跑腿去了。 姜芷本以为沈宁宁能歇下来了。 没想到刘大婶子又跑来:“宁宁,刚刚我听小虎说,你找我,啥事?” 沈宁宁便走出去,跟她交待着什么。 姜芷眨着眼睛,有些感慨:“宁宁妹妹,忙的像小村长一样。” 跟刘大神商定好。 沈宁宁叮嘱:“婶子,那咱们说好了,明日我把食材拖来,你替我做好,再准备几口大锅。” 说罢,她小手拿出十两碎银递过去。 刘大婶子喜笑颜开。 她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但也绝不喜欢吃亏。 要让她免费帮忙,那得看心情,不过沈宁宁懂事,还不等她点拨,小家伙就主动拿出辛苦费了。 “没问题宁宁,你给的银子这么多,婶子帮你把全村的锅都借来都行!” 刘大婶子笑着走了,揣着银子,喜洋洋的。 沈宁宁一转身,看见姜芷瞧着她。 “宁宁妹妹,咱们明天,到底做什么去?” 小家伙的笑容淡了淡,有些怅然:“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吴叔吴婶还有祖昌哥哥,他们的死,不是意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狼群袭城了! 第二天。 姜芷天不亮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 被陈冶看见,他不吝夸赞:“招招凌厉,拳中带势,姜弟好拳法!” 姜芷拿毛巾擦了擦汗,拱手道谢。 她看得出来,陈冶也是练家子,武功更不差。 时辰还早,沈宁宁没来,姜芷就从村头溜达到村尾,巡逻了一圈,顺便看看谁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等到曙光照破云层,投下一道道炎热的火浪时,沈宁宁也骑着黑狼王下山了。 小家伙打着哈欠,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润着雾色。 她昨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气炎热,她就享用了一碗冰镇的荔枝碎。 雪白的荔枝被切成小块,和着碎冰置在碗中,上面浇了一层桂花蜜,还有奶奶熬的薄薄的白糖。 一口下去,清甜爽口,别提多好吃了。 她吃完了就觉得动力十足,又在仙境里种了一晚上的地,埋下好多果种。 现在她不止有雪梨、西瓜和荔枝,还马上收获樱桃、葡萄、石榴。 到时候让奶奶全部做成冰碗! “宁宁妹妹。”小家伙刚带着狼群进村,就看见姜芷一头大汗地走来。 她额头汗水淋漓,但那双眼睛黑亮。 “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去啦?” “我帮忙把全村的木柴都砍了。”姜芷笑呵呵的,拿毛巾擦去汗水。 她看见小家伙骑着的黑狼王,高大威猛。 姜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靠近,只说:“我还是头一次在狼的身上,看出了英俊两个字。” 黑狼王淡定冷漠的眼神,闪了闪,有些骄傲地扬起脖颈,黑色的毛发随着太阳的热浪微微飞扬。 尽显霸气! 于是姜芷更为崇拜:“太帅了。” 黑狼王微微点头。 这个小子,比那个叫墨凌危的看着顺眼。 狼三故作威严地踱步出来,等着姜芷也夸它几句。 狼四咬住它的尾巴拖了回去。 两只狼又差点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 狼三气得不行,这个狼四自己胖的要命,不好意思给人展现身材,还拦着它不让去。 姜芷看着这两头狼像人一样,嗷呜嗷呜地对着叫,凶狠龇牙,又不真的动手。 她不由得惊讶:“它们是不是在互骂啊?说的什么?” 沈宁宁笑的清脆:“你还是别知道了,骂的很脏。” 黑狼王忍无可忍,回头怒吼一声,狼叫声震荡村内村外,所有的狗都夹起了尾巴。 狼三和狼四自然也老老实实的了。 沈宁宁看时辰差不多了:“姜姐姐,你去请陈大哥哥出来,我们得出门了。” 姜芷不问缘由,立刻照做。 不一会,陈冶出来,驾马车,沈宁宁让狼群在村屋里等着她,随后三人一起去了溪台村。 再次站在吴家的门口,沈宁宁白嫩的脸庞上,还是有了一丝哀伤。 好像吴祖昌的声音还犹在耳畔。 她很快振作起来,推门进去:“搬东西吧。” 陈冶和姜芷一怔:“搬什么?” “他们的粮食,我已经和这里的村长打过招呼了。”沈宁宁给吴家的那些吃的,被钱四娘放在地窖里保存,也因此没被烧毁。 她说完,陈冶和姜芷就在厨房里进进出出。 将白米、白面还有各种肉类及鸡蛋,放进马车里。 沈宁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怕触景生情,更加难过。 她仰起乌眸看着被烧的漆黑的村屋。 “祖昌哥哥,我会让你们安心地离去。” 东西都搬完了才走,但属于吴家的物品,沈宁宁一点也没碰。 她的马车离去后,躲在家里观察的那些溪台村村民们,才敢出来。 他们瞧着车驾飞尘,啧啧摇头—— “这个沈宁宁,真是薄情寡义啊,口口声声说吴家对她不错,结果人刚死,就把吃的都搬走了。” “就是,也不说给我们分了?我听说她有钱得很,那些吃的她居然还要回去,这孩子人品真不怎么样。” 回到祥云村,沈宁宁让陈冶和姜芷把食物送到刘大婶家。 刘大婶子得了小家伙的吩咐,一早就拉着四名村妇跟着她一起忙活。 沈宁宁又从自己家里,搬来两缸子肉和菜。 刘大婶子惊讶:“宁宁,做这么多?” “对,全部做成大锅菜,四菜一汤,主食要米饭或者包子,三个时辰后,我要带着进城。” 刘大婶子觉得自己找来的人手不够,又去借了两家的灶台。 沈宁宁非常大方,再次给了十两白银。 热火烹油,刘大婶子和村妇们开始分工合作,洗菜、剁馅、切菜、烹炒,祥云村内外都被饭香味包围。 烈火烹油,人间烟火气息尽数诞生在铁锅饭勺之下,顺着渺渺炊烟从烟囱中飘向天际。 沈宁宁从陈婆婆家借了两个大水缸,灌满了她村屋里之前蓄的清水。 随后,她又请陈冶跑一趟京城,买来上百个大碗。 共花费二十两白银,全都由小家伙承担。 三个时辰后,马车拉着四个大锅和两缸子清水,将提前准备好的大冰块放置其中,就前往京城。 东西太重,也很多,姜芷和陈冶都坐在外面的车辕上。 而沈宁宁骑着黑狼王,跟在马车后。 姜芷忍不住掀帘朝后看了一眼。 狼群黑压压的,沈宁宁带了二十多只出来,听说这还只是狼群的一小半。 可是,这么多狼群,带着进城……真的不会被守卫阻拦吗? 姜芷心中暗想,一会定要保护好沈宁宁。 今日烈阳如初,大地升腾热浪。 京城城门外,那群流民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等待着生命倒计时。 他们身边的人或许早就死了,散发着恶臭,被苍蝇围绕。 繁华富贵尽在那堵城门后,他们这一生却都没有机会进去了。 又饿又热,离死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大地震动,好像有什么奔腾的声音。 所有流民艰难地坐起来,看着道路尽头,平时马车过来,也不是这个动静。 而站在最高城墙上的守卫们,已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远处道路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一辆马车。 可,紧随其后的,竟是一群黑压压的猛兽巨狼! 守卫们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定睛看去,才发现竟是真的! 一头头野狼被养的毛发乌亮,身形庞大像熊。 最恐怖的要数打头的那只黑狼。 等等…… 守卫大惊:“那上面骑着一个小女孩!” “快,快传急报,狼群袭城了!” “关城门——!” 流民们也看清楚了,他们距离狼群更近。 在发现是狼以后,还活着的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哀嚎着奔逃到城墙附近,拿指甲不断抠挖城墙。 他们惨烈地哭吼着:“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守卫当然不会开门。 也许狼群吃了这些流民,肚子饱了以后,就不会进城了! 然而,他刚说完,却见打头的马车陡然停住。 沈宁宁淡定地从黑狼王背上跳下来。 守卫统领闻讯赶来,站在城墙上拧眉看着这一切。 瞧见那两个驾马车的人,开始从车上搬什么东西下来。 守卫统领疑惑不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宁发话了,吃到饱为止! 陈冶从马车后面,拿出拴好的摆具。 他架起长桌,支起长棚遮阳,摆了三个小凳子。 随后,跟姜芷一起,将几口大锅逐一摆在桌上,再拿出水缸、大碗、上百双筷子。 这期间,黑狼王带着狼群,走到了桌子附近。 它们找了个舒服的阴凉处趴下,只是那一双双幽深的狼瞳,始终看着附近的流民们。 沈宁宁把姜芷叫到旁边,交待她等会喊什么话。 姜芷听完,困惑地挠了挠头:“宁宁妹妹,那你这是做好事啊,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小家伙坚定地说:“疯夫子说,真正的上位者,其实会在暗中留意一切消息。” “一个人发声,声音很小,他听到了也不在意。可如果很多人都说了,他就不得不仔细聆听。” “我就是要上位者听到吴家的事,才能让那些权贵们,不敢将这件事草草了结。” 姜芷心里咯噔一声:“你说的上位者该不会是……” 皇帝?! 沈宁宁微微点头。 姜芷一瞬想明白了什么,她立刻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宁宁小脸白嫩,被太阳烤出润红,眼神却出奇的坚韧。 哥哥马上要回来了,她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事彻底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桌子摆起,饭香味四溢,紧靠城墙的那群流民倒是傻眼了。 他们停止了嚎叫哭喊,愣愣的看着沈宁宁的方向。 直到姜芷叉腰,深吸一口气,蓄足内力。 再猛然张口开嗓:“溪台村吴家心善,原本打算拿粮食,接济你们这群饱受饥饿的流民!” “奈何吴家三口惨死贼人之手,我们只能完成他们的遗志,才可让他们九泉下心安。” “所有菜肴不收银钱,吃到饱为止!” 起先,流民们只是惊恐又狐疑地看着。 哪次贵人的马车过来,不是丢下几个垃圾一样的食物就走? 就算沾了尘、滚上泥土,他们都会为了一口吃的,抢的头破血流。 在贵人的眼里,他们早已不算是人。 何曾有过这样的好人家,用干干净净的饭菜来接济他们。 沈宁宁小脸淡定地坐在凳子上,摇动扇子看着那群流民。 见他们不敢动弹,小家伙对姜芷道:“再喊。” 姜芷便更加扩声,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还不够,她拿起一个大碗,顿时给自己填满饭菜。 油乎乎的红烧肉,纹理分明,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小油菜炒蘑菇,颜色清新,食材鲜亮! 还有辣椒牛肉丝,根根分明,肉多椒少! 酸菜炒鸡丁,爽口生津,美味无比! 旁边的大锅菠菜鸡蛋汤,香味满溢,金黄的鸡蛋和碧绿菠菜相得益彰,令人食指大动。 姜芷当着他们的面,大快朵颐。 她早上正好没用膳,这会儿饿了,吃的正香。 终于,流民当中有人忍不住了,率先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领饭。 陈冶立刻在他的大碗中,盖了两勺米饭,铺满菜肴,还有可口的冰水! 看着这个流民端碗走,沈宁宁糯糯出声:“饭菜不够,再来添,吃饱为止。” 流民受宠若惊地看着沈宁宁。 这种肤白貌美、长相水灵的小姐,是绝对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 而眼前这个大小姐,虽然稚嫩幼小,但眼里却没有丝毫轻蔑的目光。 她仿佛只是想让他们吃饱。 那个流民立刻把碗放在,跪在地上朝沈宁宁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捧起碗,将饭菜拼命往嘴里送。 “香!太香了!”他呐喊着,欣喜若狂。 其余的流民们都忍不住了,疯一样的扑上来。 原本想疯抢,但是看见狼群凉飕飕的目光,他们顿时又老老实实地排起队了。 城墙上那群守卫看的目瞪口呆。 那香味仿佛飘到了他们的鼻尖里一样,勾起胃里的馋虫,不少守卫肚子咕噜噜的叫。 守卫统领大骂:“没出息!好好盯着,我去跟上官汇报情况。”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纳闷嘀咕。 竟然有人专门给流民送吃的?真是奇怪。 这群流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谁还会管他们死活。 所有流民都领到了吃的,他们或站或蹲,或者断了手,跪在地上也要舔碗。 陈冶看见,又拿了两个皮薄肉厚的大包子过去,放在他的碗里。 对方立刻拱出讨好的笑:“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陈冶神情十分复杂。 若不是天灾无情,朝廷艰难,这些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过得如此潦倒不堪。 这时,不远处,有个孩子手里端着碗,也不吃。 他跪在一个女人旁边:“娘,有饭了,我抢到饭了,娘,吃饭……” 沈宁宁歪头看见,摇着团扇走过去。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红果子,蹲下身递给小男孩。 孩子看起来比她还小,才两岁多,长得瘦瘦小小的。 “谢谢你……”小男孩说。 但是他接了红果子也不吃,还是递到女人唇边:“娘,有姐姐给我吃的了,你快睁开眼看看。” 女人一动不动。 沈宁宁看向男孩的母亲。 这个妇人已经死去多时了,睁着的眼睛是灰蒙蒙的,嘴唇干裂,浑身瘦的没有一块好皮。 沈宁宁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脸上。 “小弟弟,你娘亲睡着了,你先吃叭。”她安慰着小家伙。 那小男孩听言,这才吃饭,连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着吃。 实在是饿狠了。 以前食物太少,他都是让给自己的娘先吃,现在终于能饱餐一顿了。 “姐姐,你人真好,给我这么多吃的!”小男孩笑的很高兴。 沈宁宁感伤地微微一笑:“不是我好,是吴家的人好,这些食物,都是他们的。” “那他们以后还会给我们送吃的吗?” “不会了,”沈宁宁摇摇头:“他们死了,有一个哥哥,他死在了贼人的刀下,他的爹娘,死在了烈火中。” 小男孩一听,顿时哭了。 他喊着:“这群贼人真是该死,为什么要欺负好人呢?” 沈宁宁喃喃:“是啊,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们好欺负吗?” 小男孩哭的很伤心。 姜芷一直在重复刚才的话,流民们也明白了吴家的死因。 不知是谁先跟着哭了起来,紧接着,众人都接连抹泪,直至哭声震天。 他们不认得吴祖昌一家,但却真真实实地为他们哀伤,大概也是想到了自己。 世道如此,命如草芥,可是,就该如此吗? 当天晚上,城外的这件奇事,就被皇帝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回来了 他的眼线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 听到狼群守护的时候,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应该是祥云村的那个沈家小女吧?” 她总是能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也怪不得他儿子总喜欢跟她相处。 “是的,”侍卫低头拱手:“不过,卑职听说这并非是沈小姐的意思,而是沈小姐帮忙完成别人的遗志。” 皇帝的笑容陡然淡去,疑惑问:“谁的遗志?” 侍卫忙将吴家的事说了,顺便,还递上去他的调查结果。 “本以为是寻常失火,但卑职亲自去了溪台村打探消息,又去了几处府衙,发现了一些蹊跷,吴家三口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皇帝接过折子,看了片刻,他的眉头愈发紧紧皱起,眼里也涌出不悦的风云。 侍卫低声禀奏:“溪台村的村民们确实能证实,吴家夫妇死于火灾,且有村民看见当晚有黑衣人出入他家。” “巧的是,那天晚上,沈小姐也住在吴家,并且跟她一同上山的吴家儿子吴祖昌,死于刀伤。” “可是,府衙的案件记册上,只写了吴家三口意外身亡,并非他杀。” 皇帝看完折子,种种线索,让他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账!”他猛地将折子往桌上一拍,震的笔架来回摇晃,可见是气到了急处。 门口的大太监听言,也吓得一抖。 皇上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这摆明就是冲着沈宁宁去的!”皇帝来回踱步,像暴躁的雄狮,眼里风云凝聚,变得深邃危险。 侍卫颔首:“卑职也这么认为,只不过,皇上自从开始留意沈小姐以后,就安排卑职去观察她。” “沈小姐为人善良,祥云村内外口碑作证,且她人际关系简单,从不曾跟谁交恶,为何有人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皇帝缓缓坐回椅子上,眼中神色更为冰冷,透着浓浓的杀伐气息。 “凌危……他们知道凌危与沈宁宁交好。”所以,要将他的朋友抹杀? 侍卫不说话,显然是默认这个看法。 皇帝忽然笑了出来,这笑,刺骨寒冷,带着骇人的怒意。 “怪不得,怪不得!朕说凌危怎么不愿让沈宁宁入宫,原来他早就猜到了,他身边豺狼环伺,所有人都盯着他。” “稍有不慎,连他最想结交的朋友,也会被人施以报复!” 他笑着笑着,就变得苦涩起来。 “凌危早就看透的事情,朕还一直蒙在鼓里。” “不怪他跟朕不亲!” 皇帝说这话,侍卫就不敢开口接腔了。 “不对……不对……”他忽然又想到什么,眼中神色随着烛火晃动:“如果是要杀沈宁宁,不会连吴家所有人都灭口。” “那些人到底想要隐瞒什么?”皇帝沉着眼色去想。 忽然! 他对侍卫道:“你去暗中调查,最近吴家有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事无大小,全都给朕查清楚!” “是。”侍卫拱手告退,于夜色中赶路离开。 而另外一边,丽妃的宫殿,门窗紧闭。 “废物!哥哥这个废物!”她气的破口大骂。 来报信的嬷嬷跪在她脚边,吓破了胆子。 刚刚她跟丽妃说了魏尚书帮杜员外安排,买凶刺杀沈宁宁,却不小心杀了丽妃给她找的假家人。 现在人家沈宁宁要为吴家报仇,对此事紧咬不放,在城外做出了许多动静。 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 丽妃大怒不已。 “他就知道给本宫添麻烦,出了事才想起本宫曾经警告过他,不要随便动太子身边的人,他为什么就是不听?” “若是没有他插手,说不定沈宁宁真的相信吴家是她的家人,本宫就能利用吴家控制住她,相当于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现在倒好,沈宁宁不听话了,吴家人也死了,皇上马上要查过来,本宫看他这次怎么收场!” 丽妃说罢,气的头疼,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坐在贵妃榻上。 嬷嬷急忙劝说:“娘娘息怒,保重身体啊!” 丽妃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呢? 皇帝偏心太子,这么多年,她只敢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把戏。 可是一旦她惹着太子,墨凌危这条疯狗,不仅让她儿子变成残疾,至今还逍遥无事。 如果被墨凌危知道,魏尚书买通杀手去针对沈宁宁…… 丽妃打了个寒颤。 她姣好的面容,仿佛见鬼了一样,只有恐惧的苍白。 “你!”她发狂一样揪住嬷嬷的衣领:“你立刻出宫,告诉大哥,让他杀光那些凶手,一个都不准留!” 嬷嬷反应迟钝,丽妃就催促嘶吼:“快去!” “是……是!”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然而。 消息传到魏尚书府时,他也焦急地满头大汗。 “杀光?那些刺客,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仅如此,听说沈宁宁抓了一个活的,藏了起来。 肯定是要等着墨凌危回京,让他来调查。 一旦太子介入,这件事就麻烦了。 他急忙去问管家:“三弟回来没有?” 管家大汗淋漓,找了半天,他回禀道:“没……没有,三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混账,天天在外花天酒地,祸到临头都不知道。”魏尚书急了。 丽妃收买吴家人,是让魏三爷出面的。 就怕给吴家的好处里,有什么把柄,所以他要提前跟三弟通气。 但是没想到,魏三爷人都不见两天了。 魏尚书立刻吩咐:“多派点人去找,去他平日常去的青楼、外室家里,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拖回来!” 管家带着护卫们忙不迭去了。 魏尚书觉得这还不够,他叫来心腹,让他明日去祥云村走一趟,把沈宁宁带到京城来。 有什么事,坐下好好商量,沈宁宁要给吴家讨公道,就给她找个替死鬼好了。 总之,得在太子回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魏家是幕后黑手。 不止魏家,其余高官权贵听说吴家惨死的消息以后,都害怕是自家的纨绔做的。 于是家家户户连夜彻查,确保跟自家没关系,甚至谁家有顽皮的儿郎,这几日都不允许出门了,以免惹祸上身。 当天夜里,沈宁宁睡的很香。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整个京城抖了三抖。 次日一早。 魏尚书安排的护卫,就赶到了祥云村,打算把沈宁宁接走。 然而,还不等他们进村,就看见太子的车驾,居然已经停在了村口。 魏尚书的人快吓尿了。 他们哪里知道,太子一回来就直奔祥云村,居然都没回宫! 护卫面色苍白,腿脚发软:“快,我们快回去通知大人,出事了。” 太子先见到了沈宁宁,那么定会知道吴家的事。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第一百二十章 震怒 魏尚书得知太子去了祥云村,立刻让嬷嬷进宫告诉丽妃。 丽妃慌忙不已,短暂地思索片刻,便叫来宫人更衣。 宫女要为她施粉黛,丽妃一把按住她的手。 “本宫今日就不碰胭脂了。”不仅如此,她看向镜子中,眼尾再用腮红抹了点色。 看起来像是刚哭过,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确实憔悴不少。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宫女疑惑。 丽妃道:“去乾元殿,见皇上。” 现在就是抢占先机的时候,她得说服皇帝,先对她三弟网开一面,而且,还不能说实话。 丽妃了解皇帝,知道怎么说,才能求情。 她一路催促抬轿子的太监:“快点,再快点!” 到了乾元殿外,丽妃稍一通报,就进去了。 正殿内没有皇帝的身影,丽妃就绕过屏风,去了后殿。 隔着龙腾九渊的云母屏,看见水晶帘后坐靠着一个身影。 丽妃当即撩裙跪下,呜呜哭泣起来:“皇上,您可一定要救一救臣妾的三弟啊,他被奸人挑拨,做错事了!” 魏尚书和丽妃打的主意,便是事情掩盖不住的时候,就将魏三爷推出去。 但就怕太子要求罪名连坐,所以,他们打算谎称是别人教唆魏三爷买凶杀人。 希望能从轻发落。 丽妃觉得自己打的盘算很好,她苦口婆心跟皇帝求了情,等到太子回宫,事已成定局。 而以太子和皇帝的父子关系,肯定会因此事吵起来。 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一桩。 只要他们父子关系越来越恶劣,她的儿子墨长恭才能过的更舒服。 于是,丽妃哭声更加悲恸起来。 “臣妾的三弟,被人害惨了,呜呜!” 这时,帘后传来一记阴冷嗤笑的嘲讽声:“丽妃娘娘,你哭的尚早了点。” 听到这个声音,丽妃僵住,浑身血液逆流。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默默地上前挑开水晶帘,挪开云母屏风。 帘后哪儿是什么皇帝,而是风尘仆仆赶回京的墨凌危! “啊——!”丽妃大叫一声,跌坐在地,面色惊恐不安。 墨凌危怎么会在这儿? 他哥哥的侍卫,亲眼看见太子的马车停在了祥云村啊! 墨凌危从靠榻上走下来,白红相间的衣袍正中央,拿金线绣着团龙。 在丽妃眼里,那团龙的双目,森冷逼视,带着令人恐惧的凶相。 墨凌危侧眸看着她的表情,悠闲自在地倒了一杯水。 他薄唇吐出一句凉飕飕的话:“丽妃娘娘,你见到本太子,好像不怎么高兴?” 少年低头,轻呷一口茶水。 他蔑笑着说:“怎么,本太子是鬼么,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还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看见谁都怕。” 丽妃额头冷汗直冒,如堕冰窟。 她强撑着理智,声音颤抖地解释说:“原来是凌危……本宫只是没想到会是你,还以为是皇上,叫你看见本宫狼狈模样,实在不合规矩。” 墨凌危俊冷的薄眸中闪过狐疑。 他放下茶杯:“父皇让我在这里等他,你以为我想久留?” 本来他赶回京城,就是要去看望沈宁宁的。 但是皇帝连夜派侍卫急寻,他才回宫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他次出门,给沈宁宁带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回来,所以让近卫拉着他的马车,先去祥云村给小家伙送过去了。 丽妃心不在焉,慌乱地扶着一旁座椅,踉跄起身:“原来如此……” 见她这般模样,墨凌危更加确定,她恐怕真的是心虚。 “既然皇上不在,那本宫就先回去。”丽妃想走。 墨凌危却扬眉:“站住。” 丽妃身子一颤,吓得脸色更加白了一寸。 但她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稳住,回过头来:“凌危,还有何事?” 墨凌危慢慢踱步到她面前,谁能想象到,一个将近十二岁的少年,居然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了。 少年眯眸:“魏三爷做了什么事,让丽妃娘娘这样慌张?” “没什么,没什么!”丽妃矢口否认。 墨凌危嗤笑:“不肯说?也罢,我派人去打听,也能查到。” 丽妃吓了一跳。 真要让他去查,说不定事情就严重了。 “凌危,本宫不说,也是怕你着急。”丽妃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 “我为什么会着急?”墨凌危语气冷冷。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 “除非这件事,跟沈宁宁有关。”他自己都没留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再淡漠恣意,而是带着一种即将发怒的狂戾。 丽妃恐惧地咽了咽唾沫:“是……是有一半关系……” 她刚说完,墨凌危陡然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啊——!”丽妃惨叫一声,双手无力地扒着他的手臂。 墨凌危眼神漆黑如渊:“说清楚,怎么回事?” 丽妃被掐的面色涨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从御书房商议完政事,匆匆赶回来想跟儿子说话的皇帝,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皇帝惊怒大喊:“凌危!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墨凌危看向他的目光,不减半点暴怒。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对沈宁宁做了什么?” 皇帝急忙道:“朕也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先松手,朕才好跟你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啊!” 墨凌危看了一眼在他手里,被掐的翻白眼的丽妃。 终于,他丢开手,将丽妃扔去了一旁。 皇帝想去扶,但又念在儿子还在场,于是催促宫人:“你们扶着丽妃起来。” 墨凌危不废话:“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就把吴家的死,到沈宁宁带狼群在城外开棚送饭接济流民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墨凌危听的拧眉。 他不在的时候,居然有人要对沈宁宁刺杀? 皇帝说:“朕都派人出去查了,丽妃,你来干什么?” 丽妃捂着脖子,咳的嗓子眼全是血腥味。 她抬起眼眸,沙哑地说:“臣妾的三弟,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有一个人向他借了一笔黄金……” “借?你确定么?”墨凌危冷冷逼问。 丽妃连连点头:“臣妾的三弟不见了,只要找到他,一切真相大白!” 幸好,她早就想好了另外一个对策,在来乾元殿之前,就派嬷嬷去给魏尚书回话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回来了,别怕 杜员外也听说了沈宁宁为了吴家的死,闹的沸沸扬扬的事。 这场刺杀,原本是他来负责计划全局,然后让魏尚书找来的一些江湖上要钱不要命的杀手,但是,坏就坏在沈宁宁没死! 而且,还很快会查到魏尚书的头上。 杜员外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凭魏尚书在朝中的根基,怎么可能轻易被撼动。 到时候,他所作所为,定会被公之于众,成为魏尚书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杜员外坐不住了,急忙提笔写信,叫来心腹。 “快,去驿站加急,送到高争手里。” 秦高争,虽然是秦姓,但其实是他和汪桂红的儿子。 心腹走后,杜员外又做了一些安排。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他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行,还是得先离开京城再说! 杜员外拉开书房的门,正想让妻子收拾行囊,带着几个家仆,还有大女儿和秦芳美离开这里。 没想到,却迎面撞上了魏尚书身边的心腹护卫。 对方一见到他,便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杜员外,您着急出门,是想去找谁?” “本官……本官觉得心烦意乱,正想出去走走。” “那可不巧了,尚书大人命卑职来接您,有要事相商,杜员外,走吧?” “能否容本官给妻子留个口信?” 护卫的面色有些不耐烦:“尚书大人可没那么多耐心等您。” 于是,杜员外不敢再有什么要求。 只不过临出门的时候,趁着护卫走在前面不注意,他将右手边,窗台上放着的一根毛笔,悄然撇成两段,随后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祥云村里,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叫武放,是个年过二十,性格开朗的男子。 他从马车里,一样样拿出太子为沈宁宁买的东西,如数家珍地介绍。 “沈小姐,这个描金花卉小方盒,太子殿下给您买了十个,您以后的珍珠首饰,都可以放在这里收纳。” 村民们围了一圈,在沈宁宁身后,瞪圆了眼睛。 年轻的小村妇惊叹:“我成婚那会,在城里置办嫁妆的时候见过这个,光是一个都要三四十两呢!” “这十个,怎么也快五百两了吧?” 武放笑出一口大白牙,继续介绍:“还有这些,瓷窑海蓝富贵碗盘一整套,共有上百个碗碟,和配套的白象牙筷子。”. “沈小姐,您知道这个物件金贵在何处吗?” 沈宁宁仰着奶白色的小脸,迷茫地摇摇头。 武放说的一连串名字对她来书太复杂了。 “不知道吖……” “金贵就在于,这套海蓝瓷窑,是御贡,王孙贵族才能用。” 村民们一瞬艳羡惊呼,沈宁宁也捂住小嘴,粉嘟嘟的脸蛋跟着抖了抖。 “那我能用吗?” “当然能啊!”武放哈哈大笑:“太子殿下给您的恩待,谁敢说不行?” 紧接着,他又说了好几样。 什么华彩琉璃花瓶四对,秦奶奶看的很满意,觉得拿来腌菜一定很好用。 还有青玉缠枝如意珊瑚树、白石雕文竹的砚台…… 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价格不菲。 沈宁宁听武放说,这些都是墨凌危在当地为她搜罗的小玩意。 为此,他还买了几匹那边流行的锦缎,叫雪湘云。 通体橙红色的,颜色艳丽如霞光。 摸上去,就像是真丝一样滑溜。 沈宁宁好喜欢! 她虽然赚了不少银子,但是却很少舍得给自己买衣服。 有时候裙子破了,也是让奶奶缝缝补补继续穿。 这么好的料子,就算做成衣服,她都舍不得套在身上。 武放看她眼神晶亮如繁星,就猜她肯定喜欢。 “太子殿下说了,如果沈小姐喜欢的话,让您现在跟着卑职回宫,宫中有绣娘和专门的织造司,由她们为您裁量衣裙。” 村民们这下更加吃惊了。 能穿宫里绣娘做的衣裳,宁宁跟王孙贵族有什么不同呀? 刘大婶子都忍不住说:“宁宁,这太子殿下,对你可真好!” 沈宁宁本想谦虚拒绝,可是她太喜欢小裙子了。 何况她已经渐渐长大,爱美是姑娘家的天性。 在私塾里,看见别的闺秀都穿的体面漂亮,她也想要。 小家伙便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叭!” 武放高兴地笑了。 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他圆满完成任务,必然奖赏他。 就在这时,王捕头面色凝重,带着几个官差骑瘦马匆忙赶来。 “沈小姐!”王捕头看见她在,下马快步走来:“你得跟我们去一趟衙门了。” 秦奶奶一把将沈宁宁拉到身后:“又怎么了?” 王捕头看了一眼秦奶奶:“老夫人您也在,那正好,跟沈小姐一起过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禽兽不如! “堂下何人,所供何事,仔细说来!”京兆尹一拍堂木,全场肃静。 秦胜急忙叩首:“各位官老爷,草民叫秦胜,要来揭发杜员外与之前作乱的贼匪勾结,偷抢朝廷赈灾粮食,为自己谋私利!” 此言一出,沈宁宁有些惊讶。 京兆尹问:“有什么证据?” 秦胜指向沈宁宁:“她,她就是人证。” 墨凌危一瞬间沉了眼眸:“把你的手放下。” 秦胜缩回手,吓得瑟瑟发抖。 他回禀道:“一年前,有一天晚上,我本想逗沈宁宁玩,结果她挣扎的太厉害,就跑到了山上去。” “但我抓住了她的鞋子,追着去找她,谁知,看见在我家借宿的杜员外,在后山与两名贼匪商量粮食倒卖的细节。” 那天晚上,杜员外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在草丛里猫着。 其实不是沈宁宁,而是蹲下身,藏起来的秦胜。 “我亲耳听见杜员外跟他们商量银子如何分配,后来他好像发现了我,我急忙逃回家,将沈宁宁的那只小鞋子,留在了原地。” “原本我心中惴惴不安,以为定会被他报复,可是他好像没有在意我,反而不断地挑唆我妻子汪桂红,去对付沈宁宁。” “我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他定是看到那只鞋子,以为是沈宁宁偷听了他的秘密。害怕暴露的杜员外,才要对沈宁宁下狠手。” 京兆尹看向沈宁宁,语气严肃:“他说的可是真的?一年前的某天晚上,你逃到了山上去?” 沈宁宁小脸泛着苍白,看起来娇弱可怜。 她默默地站起身要回答。 墨凌危轻轻按在她肩上:“坐下说,不用这么拘谨。” 沈宁宁才又坐下,她长睫颤动,嘴唇几次张合,却没有开口。 众人感到奇怪。 京兆尹不敢催促,只说:“沈小姐,你别害怕,好好想一想,是真的被他逼迫,躲到了山上去吗?” 好半天,沈宁宁才颤着声音说:“是……” 墨凌危有些惊讶。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因为叔叔他让我不舒服。” “他怎么让你不舒服?” “他摸我的脸,还让我帮他洗脚,我不同意,他就想把我绑起来。”沈宁宁回忆着当晚的细节。 她越说,小脸上的恐惧越盛。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告发恶行,追究过错,处死! 姜哥哥? 墨凌危第一时间眉头微凝。 他的手臂下意识从沈宁宁的身前伸过去,随后反手一扣,按在她的肩头上。 这样的姿势,无言中,充满着占有欲的味道。 但墨凌危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而沈宁宁更是不懂,还以为是哥哥怕她掉下去了,才想将她抱得更紧一点。 姜芷扛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来。 随后,她肩头一顶,那刺客就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剧痛的呻吟。 京兆尹疑惑:“这是?” 沈宁宁道:“我在吴家居住的那夜,跟祖昌哥哥上山看月亮,却遭遇一群刺客,幸好有狼狼们,我才能保住一命。” “这个刺客,是留下的唯一活口,别的都被狼狼咬死了,尸体堆在狼穴里,官员伯伯如果想看,我也可以给你送来。” 姜芷把背上的一包东西放下:“还有这个。” 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满当当的金子。 这也是从吴家里得来的。 沈宁宁道:“吴叔说,这些金子是一个叫魏三爷的贵人给他家的,让他们来认养我做女儿。” 墨凌危拧眉:“魏家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 京兆尹也察觉了事情的怪异。 他厉声问刺客:“说!到底是谁收买你们去害命?” 刺客的喉咙已经被咬坏了,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他指向京兆尹身旁挂着的一幅画。 众人看去。 这是前朝一代名家所绘的画作,杜鹃泣血图。 挂在官衙中,就是为了震慑每一个犯人,让他对所有案件如实回答,以免家人如这画中一样,悲痛至极。 刺客指着画作,大声地啊啊叫嚷。 紧接着,忽然不动了。 王捕头上前确认,跟京兆尹道:“咬舌自尽了。” 京兆尹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画作:“杜鹃泣血,看来,就是说杜员外了。” 就在这时。 门口一名衙役匆忙跑来,气喘吁吁:“京兆尹大人,杜员外自尽了,留了一封血书!” “呈上来。” 京兆尹接过血书看了一遍,随后亲自起身,走到墨凌危面前,双手呈递过去。 墨凌危和沈宁宁一起看的。 确实是杜员外的字迹,他承认了自己所做的恶行。 也跟秦胜交待的差不多,是害怕沈宁宁将看到的说出去。 血书里,杜员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渴望皇上饶恕他的家人。 他说因为想坑害沈宁宁,才找来了符合情况的吴家,用金子收买时利用魏三爷的名号,也是怕对方查出他真正的目的。 理由牵强,但处处都圆了过来,包括他从魏三爷那得过一笔金子,这些都有杜府家仆证实。 既然如此,案件就已经审完了。 沈宁宁也觉得大概就是杜员外做的。 毕竟,秦芳美那么恨她,死去的秦大婶又是杜员外妻子的妹妹。 京兆尹将此案终结。 墨凌危叮嘱:“既然这样,杜员外的尸首就以火焚之,在吴家墓碑前扬了吧,也算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京兆尹连忙找人记下这个要求。 “还有,魏三虽然只是借钱,但过分糊涂,也赏五十大板,就说是本太子交待的。” “是。”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但秦奶奶忽然站起来:“官员大人,秦胜也应该被处以死刑!” 大家一愣,沈宁宁看向奶奶。 墨凌危本就有这个打算,他只想着将沈宁宁和秦奶奶送回去以后,再对秦胜下手。 但听秦奶奶这么一说,他顿时问:“老夫人想让他怎么死?” 秦胜吓得面色苍白:“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奶奶不看他。 只跟京兆尹道:“大人、太子殿下明鉴,老身无能,教养的儿子如此恶劣。” “如果没记错的话,本朝律法中说不孝双亲,罪重者可死。” “几个月前,秦胜他伙同汪桂红,把年迈瘫痪的我扔到了山上去,怕我爬回家,他们还挖了一个坑,将我绑在石头上。” “我要告发他的恶行,追究他的过错,我要他按律被处死!” 秦奶奶说的掷地有声。 秦胜傻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京兆尹沉吟:“老夫人,您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我不能纵容这恶账继续活着。”秦奶奶的语气坚定冷静。 沈宁宁睁着圆眸,泪水汪汪:“奶奶……” 秦奶奶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不过当时,她身体不好就没有追究。 而且,她虽然痛恨秦胜和汪桂红,但总想着她的一对孙子孙女不能没了爹娘,故而再也没有提起。 可是今天她得知宁宁差点被欺辱以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样的畜生就该死! 因为她亲口揭发,太子亲自为她作证,刚刚又得知了秦胜的一些劣迹,京兆尹很快就点头:“好,上笔墨,写诏罪书。” 诏罪书,就是沧云国最严重的罪名,下场基本都是被凌迟处死。 秦胜大惊失色,哭喊着:“娘!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奇快妏敩 秦奶奶不看他,只走向沈宁宁,心疼地拉着小家伙的手。 “宁宁,以后别怕,咱苦尽甘来了。” 秦胜被王捕头和官差拖走了,伤心的情绪,变作怨恨。 他诅咒大骂:“老东西,你不得好死!你连亲儿子都杀,你不是人!” 还没骂几句,王捕头狠狠给了他一拳,秦胜昏厥。 沈宁宁扑进秦奶奶怀中,几年来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洗清了。 她是有人疼、有人护着的人啦。 “宁宁,咱们回家。”奶奶牵着小家伙往外走。 沈宁宁想到墨凌危没跟上来,回头看去,只见他盯着那一幅杜鹃泣血图。 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白玉俊冷的侧颜,显得分外阴翳冷然。 “哥哥?” 沈宁宁的呼唤,让墨凌危的面孔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淡淡一笑:“来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一行人离开府衙。 没有告诉沈宁宁的是,墨凌危觉得,那个刺客死前,虽然指的是杜鹃泣血,但好像说的不是杜员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幅画,早先被魏尚书花重金收藏。 因为一次偶然,他献给皇帝,皇帝又赐给了京城府衙,后来就一直挂着,作为警醒犯人的画作。 如果这件事跟沈家关系不大,丽妃不会那样慌张。 墨凌危幽幽扬眉,眼神黑沉,就像是凝聚着狂风骤雨,可以轻易瓦解摧毁一个人。 魏家…… 他在想,如果真的是魏家出手,那么他们要沈宁宁性命的理由是什么。 除非……杜员外私底下,根本就是魏尚书的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恩典 送沈宁宁回家的马车上。 墨凌危问秦奶奶:“你们家是如何跟杜员外认识的?” 秦奶奶叹气:“还不是我那遭天谴的前儿媳,汪桂红!杜员外是她姐夫,自打嫁进我们家门以后,杜员外就对她颇为照顾。” 一提起汪桂红,秦奶奶就有说不完的生气。 “她经人介绍,跟秦胜认识,俩人相处还不到一个月,她就想嫁到我家里来。” “汪家是渔安县的,有点家底,不穷,何况她姐姐又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员外郎,我总觉得她不会看上秦胜。” “但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想嫁过来,汪家提出三十两的聘礼,我实在给不起,何况她看起来主意多,不像是好相与的,我便不准备同意这门亲事,可没想到……” 秦奶奶连连叹气。 那汪桂红跟秦胜相处到第二个月的时候,居然就怀孕了。 秦胜拉着她跪到自己面前,秦奶奶才知道他们为了成婚,竟然生米煮成熟饭! “她既有了身孕,我自然是不可能再反对这门亲事,于是卖了家里的牛和猪,凑够了三十两聘礼,汪桂红就嫁了过来。” 后来的事自是不必说了,汪桂红嫁过来没两年就原形毕露。 不仅嫌弃秦胜一事无成,还总是对他又打又骂,秦奶奶但凡劝说几句,汪桂红就生气地直接回娘家,一回小半个月。 久而久之,秦奶奶不想影响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就更加处处对汪桂红忍让。 但汪桂红性格那样,怎么可能不跟秦奶奶吵架? 有一次吵得实在厉害,汪桂红竟指着秦奶奶的鼻子,将秦胜早死的爹也骂了一遍,秦奶奶立刻让秦胜写休书。 没想到秦胜不仅犹豫,还拿不识字来搪塞,也是这个时候,汪桂红忽然晕倒了,郎中来诊断,秦奶奶才知道她居然又有了身孕。 喜事一桩,秦奶奶看在孩子的份上,这件事又揭了过去,不予计较。 她说这些往事时,沈宁宁坐在旁边,圆圆的粉红脸蛋上,黑色的大眼睛扑朔灵灵。 两只小手捧着墨凌危马车上的甜糕点,吃的小嘴黏满残渣,却聚精会神地听着。 墨凌危早就留意到她吃糕点了。 平时他嫌过分甜腻的清凉糕,在她嘴里怎么就那么好吃似的,一块接一块? 直到他忍不住,伸出拇指,在沈宁宁唇边揩去一点残渣放进嘴里品尝。 倒是没有之前吃起来那么齁甜。 墨凌危拿出帕子给沈宁宁擦了一下唇角,再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指尖。 秦奶奶正好气愤地说道:“她生了芳美以后更是不得了了,但凡在秦家受半点委屈,必然是要找杜员外告状的。” “这个杜员外每次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给她撑腰,我们得罪不起,自然只能受着了。” 说到这里,秦奶奶后悔不已。 要是不把灾祸一样的汪桂红招进门,她的宁宁又怎么会吃那么多苦? 墨凌危幽幽扬眉,提出自己的疑惑:“汪桂红不过是他的妻妹,就算再细心照顾,也不应该这样频繁插手她的家事。” 秦奶奶回忆着说:“或许是汪桂红的姐姐放心不下她,听说她姐姐汪翠枝身体不大好,这些年一直拿药养着。” “如果她为汪桂红的事操心费神,作为丈夫杜员外肯定会帮忙分担,这倒没什么好挑剔的。” 沈宁宁粉舌舔了舔唇边的糖霜。 小家伙糯糯地说:“杜员外对婶婶特别在乎,每次他来,婶婶都让我出去,不允许我待在屋子里。” 说完,小人儿可怜地嘟起嘴巴。 每次她都被赶出门外,没地方可去,她就上山里找个阴凉地睡一觉。 秦奶奶听言心头一惊:“竟是如此吗?” 她不清楚这回事,因为每次杜员外来,都是白天,恰巧她跟儿子秦胜都要下地干活。 后来旱灾来了,只要有空,她都会带着秦胜去隔壁村帮忙杀鸡杀猪,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不过汪桂红时常不许她吃饭,久而久之身体就坏了,秦奶奶再也没出去过。 那会她还觉得杜员外来至少是好事,毕竟他每次走都会留下一袋子粮食,所以也不反对,更没起疑心。 这回听沈宁宁一说,秦奶奶感到一丝不对劲地皱起眉头。 马车驶到狼山山脚下,秦奶奶被扶着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宁宁叫来黑狼王,扶着奶奶先上山。 她转而对墨凌危道:“哥哥,你要去我家里坐坐吗,喝杯果茶再走也好!”奇快妏敩 墨凌危却说:“今日就不必了,过两天,我一定来。” 他还要赶回宫安排事宜,确保这件事的后果,如沈宁宁所希望的那样进行。 沈宁宁听言,遗憾地噘起小嘴。 “过两天是哪天?” 墨凌危扬眉:“后天?” 小家伙抓住他的袖子撒娇:“后天我的果茶可能就坏了,要重新做的话,又要腌上两天才能给你喝到。” 墨凌危见她如此,忽然笑了。 他薄眸中黑光斑驳,像是闪烁着愉悦:“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哇,哥哥真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出来啦!”沈宁宁小圆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意。 “杜员外死后在祖昌哥哥坟前扬灰告慰,具体在哪日,我可以去看吗?” 她知道这是官府执行,哥哥既然下令,应该就有人负责。 墨凌危轻怔:“你不怕?” “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应该替祖昌哥哥高兴,不会怕的!”小家伙说道。 须臾,墨凌危点点头:“那就定在明日,我来找你,陪你一起去。” 俩人商定,沈宁宁高兴地蹦跳离开。 墨凌危眯起眼眸:“怎么不说让我喝果茶的事了?” 他笑着摇头,转身上马车回宫。 第二日。 墨凌危来接沈宁宁,也带来了好消息。 他一身轻薄的窄袖明紫衣袍,负手等在狼山下,沈宁宁去的时候,恰见墨凌危微扬眉首,神情看起来十分恣意愉悦。 “哥哥!”她提裙小跑下山。 黑狼王在她身后看见墨凌危,无情地翻了一个白眼。 又是那小子。 墨凌危一笑:“沈宁宁,今天我的果茶还有吗?” “有,有!我带了。”她指了指腰上拴着的小水囊。 这可是她亲手做的,把甜滋滋的橙肉压成汁水,放上制好的冰块,又浇了一点糖蜜,绝对清爽甜口。 墨凌危便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沈宁宁看见他拿着一卷明黄的书。 “这是……” “是圣旨。”他递过去:“你自己打开看,我给你求了一个赏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福宁乡主 站在墨凌危身后的武放微微汗颜。 这就是太子殿下坚持要自己送圣旨的原因? 平常人看到圣旨,都要跪着接,沈小姐年幼不懂,太子这是也没把皇上的威严放在眼里啊。 亏得今早墨凌危去求圣旨的时候,皇上一脸高兴,仿佛觉得自己终于能帮上儿子了一样。 还想安排他的大太监和两路禁军来宣读圣旨,给足沈宁宁排面。 没想到,太子直接拒绝,说要亲自送来。 武放深深怀疑,太子殿下要亲自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沈宁宁跪而已。 这也太照顾她了。 沈宁宁打开圣旨,她已经完全识字了。 “风节松举,容止苕华,如朝虹之梁……聪颖德惠,遂封福宁乡主,享食邑五十石。” 墨凌危薄唇抿着笑,等她读完,就问:“喜不喜欢?” 沈宁宁仰起水黑灵秀的眼眸,稚嫩的声音充满不解:“哥哥,什么是乡主?” 武放没有忍住,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墨凌危回头横他一眼。 武放顿时憋住了笑,一本正经地严肃解释:“沈小姐,这个乡主,就是能向朝廷领银子的职位。” “这方圆百里以内的村落缴供税,都有一半银子要分到您手上,朝廷还会每月给您五十石的粮食。”奇快妏敩 “在咱们沧云国,最初只有当地权贵之女,才能被封为乡主呢,这可是太子殿下觉得您坚持己见,为吴家伸冤,精神可嘉,遂特地向皇上求来的赏赐!” 武放说完,讨好地看了一眼墨凌危,后者目光冷冷望他,这才熄了几分火气。 沈宁宁听懂了,是能领食物的头衔! “福宁乡主……”她将这四个字含在唇齿反复念颂:“好听!” 墨凌危含笑:“我亲自为你挑选的。” “谢谢哥哥。”小家伙喜欢得很。 武放见状,又顺着她的心意说:“就凭您的福气,和咱殿下的疼爱,以后肯定不止是乡主。” “再往上了,那就是县主,郡主,最后还可以封公主!” 当然了,不是皇室中人,能封公主,简直天方夜谭。 从沧云国建朝到现在,还没听说过哪个平民女子被封为公主。 墨凌危反倒是握住沈宁宁的小手:“慢慢来,都会给你的。” 说着,时候不早,他带着沈宁宁上了马车。 小家伙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狼狼,你回家跟奶奶说一声喔,我和哥哥出门啦,让她不要担心。” 从昨天回家到她刚刚出门,奶奶都好像有重重心事一样。 早饭也没吃几口,沈宁宁关怀询问,秦奶奶只说是太热了,于是小家伙又多放了几块冰出来。 等她回来,告诉奶奶她做了乡主这个好消息,奶奶一定会高兴的! 黑狼王点点头,嗷呜两声嚎叫,让沈宁宁放心,马车这才离去。 但黑狼王返回宅子,却见秦奶奶收拾妥当,竟是要出门的样子。 “嗷呜?”黑狼王走过去,困惑的目光看着秦奶奶。 秦奶奶慈祥地笑,摸了摸它的脑袋:“我要出一趟门,就上渔安县,不远,天黑前就能回来。” 黑狼王追了两步,秦奶奶回头,往回招手:“别担心了,我去村子里,找陈家那孩子送我去。” 但黑狼王还是跟着,直到看见秦奶奶确实叫了陈冶,坐了沈宁宁的马车离开,它才放心地回到山中。 沈宁宁为吴祖昌他们一家选择的坟地,恰好处在一片山窝之中。 背后环山,面朝远方白云,视野开阔。 京兆尹带着一群衙差,和几名有品级的官员,捧着杜员外的骨灰,早已等在了此处。 他们来的早,附近的溪台村的人听到动静,都站在不远处观看。 他们低声讨论—— “真是看不出来,那个沈宁宁,这么有本事,真的给吴家翻案了!” “能耐可真大,权贵要压案子,她不同意,竟能抓住凶手,挫骨扬灰,也算是对老吴一家的告慰了。” “也不看看她的靠山是谁?那可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啊。” “呀,你们说,以后沈宁宁不会成为太子的姬妾吧?若是她长大进了东宫,那未来等太子登基,她岂不是妃子娘娘?”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沈宁宁这才几岁,说不定再大一点,早就被太子忘了。” 大家众说纷纭,直到太子牵着沈宁宁的小手,出现在山道的尽头。 墨凌危天生气势凛然,不怒自威,身上气息清冷傲然。 所有说闲话的村民们顿时闭了嘴。 “小心点,注意脚下。”墨凌危低头嘱咐沈宁宁。 “不会摔跤哒,我抓着哥哥呢,抓得很紧!”她糯糯说完,墨凌危一声低笑。 两人到来,京兆尹立刻带官员上前请安。 按照民间的告慰亡魂的流程,要起火盆,烧黄纸。 京兆尹亲自起火,沈宁宁望着火苗燃起的那一刻,墓碑上吴祖昌的名字,就一瞬间模糊了起来。 她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又哭了,泪水侵扰了视线。 沈宁宁抬手擦去。 “祖昌哥哥,我来看你了,害死你们的凶手,已经伏法了。” 一阵夏风吹来,林间是飒飒的声音,无人回应,却又像是回应。 京兆尹朝那两名官员点了点头,他们便打开盒子,将杜员外的骨灰朝外挥洒。 “冤事已平,安心上路。”京兆尹拱手。 墨凌危上前,祭了一杯酒。 沈宁宁从兜里掏出一个剪好的两个小纸人。 大的很高,牵着小人的手,沈宁宁给他们都画了笑脸。 她轻轻放进火盆里:“祖昌哥哥,愿你已经见到丫头,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会跟奶奶好好生活,等我找到自己的爹娘,我再来给你报喜。” 风过,火摇,墓碑冰冷,眼泪炙热。 最后,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小手下山。 山道上,传来小家伙糯糯的声音:“哥哥,其实我昨晚梦到祖昌哥哥了。” “哦?他可跟你说话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最后捧给了我一朵小花,是绿色的蕊,就像萤火虫一样,我猜,他现在应该见到了丫头叭!” “那他肯定是想告诉你,别再伤心。” 沈宁宁重重点头,黑色的水眸望向前方:“我不会再哭了,我要好好生活,去找爹爹和娘亲!” 墨凌危和她的身影,与一众官员消失在山道尽头。 而他们身后,吴家几个坟包挨簇,坐落在寂静安宁的山野中。 一阵风过,吴祖昌墓碑后,有一朵小花凭风摇曳,花蕊嫩绿,似有芳香。 七八日过去。 沈宁宁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这日她去村子里,给姜芷送点奶奶包的大饺子。 然而,却见老村长愁容满面地从家里走出来。 一看见沈宁宁,他顿时像是看见了救星。 “宁宁,我正要找你,出事了,咱们被针对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讨好宁宁 沈宁宁好奇:“村长爷爷,别急,慢慢说。” 老村长抹去额头上的一把热汗,明烈的太阳烤的他面目通红,充斥着焦急之色。 “前阵子城里富商全老爷做寿,原本从咱们村定了三十来斤的枇杷糖,定金也付了。” “我们把做好的样品送到全府,给他看过,他那边也挺满意,但是现在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说你上过公堂,咱们的糖吃了不吉利。” “不仅要我们把定金退了,一会还要来村里,说咱们有隐瞒之错,等着我们赔礼道歉!” 站在沈宁宁身边的姜芷听言,顿时来了火气。. “这个老不死的,说什么胡话呢?他有没有打听清楚,宁宁妹妹是去官府指认别的罪人!” 说着,她撸起袖子:“全府是吧?我找他去。” 沈宁宁伸出小手拉住她。 那双澄澈如雪的目光,望向老村长:“村长爷爷,全府找你订糖的时候,签了字据没有?” “这……”老村长欲言又止。 他叹气:“全老爷是京城里有名的富商,做生意讲究言而有信,我就没有要求他跟咱们立字据。” 沈宁宁默默摇头,奶糯的声音充满无奈:“我说过很多次啦,立字画押,能省去日后许多麻烦。” “宁宁,那你说现在咋办,他们要求退银子,我哪还有!一开始那些定金的钱,我早就分给村中各户了。” “他们给了多少定金?” “五十两。” 沈宁宁粉唇呼出一口气。 她之前原本还有五六百的存银,但是最近给姜芷添置村屋里的东西,再加上为吴祖昌的后事安顿,也花了不少银子。 身上也就剩下一百多两了。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眸一转,有了主意。 “姜哥哥,你附耳过来。”沈宁宁踮起脚,低声糯糯交待了几句。 姜芷的眉头缓缓皱起:“他?” 小家伙认真点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圆且明亮,让人不忍拒绝。 “姜哥哥,我走不开,只能拜托你啦。” “那好吧……”姜芷叹口气,转身骑着沈宁宁饲养的马匹,离开了村子。 望着她一骑绝尘,老村长疑惑:“宁宁,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想到了,他们不要糖了,退银子就是了,不过这钱,不能让他们拿的太轻松了,得给点压力才行!” 小家伙说着,甜甜一笑,目光黑色闪闪,和着一张圆白娇嫩的小脸一起看,十分软萌可爱。 不一会。 村口来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一顶软轿落地,其余的家仆个个五大三粗,手持棍棒。 这显然不是来客客气气谈事情的。 恐怕,要是老村长不同意,他们就要动手了! 轿帘掀开,那位富商全老爷,年过六十,细眼,八字胡,干练精明。 他扫了一眼祥云村的房屋建设,眼底透出一抹暗暗的惊讶。 这群穷困的村民居然能将房子装成这样?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变得不屑。 家丁上前一步,大喝:“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全老爷来了,还不出来恭迎,还钱!” 村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就在这时,一个女童哼着歌,从村路的尽头,蹦蹦跳跳走来。 沈宁宁穿着蓝白色的小裙子,头上挽着漂亮的金翅蝶,一看就不像村子里的人。 全老爷是生意人,懂得看人下碟。 瞧见沈宁宁,他拱手,语气礼貌了些:“这位小姑娘,你可知祥云村的这群村民们去哪儿了?” 小家伙抬起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找村民们什么事?” “我找他们退钱!这群村民刁钻蛮横,竟隐瞒村内有人上过公堂的事,我最是忌讳这些,索性都不要了。” “你有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呢?”小家伙反问。 全老爷负手,满不在乎:“我朋友巴老爷跟这户村民熟悉的很,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还能有错?” 原来是巴德顺在背后作祟! 沈宁宁皱了皱小眉毛。 邓富贵自从跟着王巧儿嫁到巴家,就没有消息再传出来了。 “可是定金都付了,按照生意行当里的规矩,买主反悔,这银子也是不该退的吖。”沈宁宁长睫扑扇。 全老爷冷哼一声:“谁能证明是定金?我还想说,是那老村长邓长寿,骗走了我的银子呢!” 小家伙听的心头泛冷。 全老爷也知道老村长他们没有字据,所以颠倒是非,这群村民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沈宁宁语气幽幽:“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全老爷你这样做,买卖怎么能走的长远?” 全老爷被激怒,正要反驳,忽然,他盯着沈宁宁,眼神一瞬间阴森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振振有词地替这群村民说话,莫非,你就是……” 他话音刚落。 村口传来一阵铮铮马蹄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动静,热热闹闹地进村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队队将士银铠棕马,威武不凡地护送着四个红木箱子进村。 姜芷走在前面,手里敲着锣鼓。 待到了沈宁宁面前,她拱手道喜:“小的参见福宁乡主。” 说罢,她转身打开一个雕花箱子。 盖子一开,日光下,赫然是闪耀的各色珠宝首饰。 别说全老爷了,就连沈宁宁自己,也差点晃花了眼。 “乡主?!”全老爷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芷斜睨他一眼:“怎么?皇上亲封,圣旨十日前就下达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全老爷欲言又止,目光转向沈宁宁,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姜芷嘲笑:“也对,寻常人等,怎么会知道祥云村出了一个乡主。” “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给乡主送赏赐!” 说着,她暗中朝沈宁宁挤眉弄眼。 小家伙噗嗤一声笑。 全老爷不敢相信:“你们那个老村长,也没说上过公堂的是乡主啊!” “你也没有问。”老村长带着村民们,从村道尽头走来。 沈宁宁颔首:“全老爷,谁跟你说的这句话,你就找谁去。你说要退糖,我们可以退,但是从此往后,祥云村不再做你家的生意。” 小家伙气势十足,看向老村长:“把五十两还给他。” 银子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老村长二话不说上前,递来银子。 这下轮到全老爷不想接了。 祥云村如果真的有一位乡主,那么这枇杷糖,不仅不能退,还要一直买! “乡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全老爷一改方才颐指气使的神情,笑容变得讨好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为什么防着我 乡主虽然不及县主和郡主一样尊贵,但到底是朝廷记录在册的,有等阶的职位。 全老爷余光看着那些银铠棕马的将士,个个威武不凡,目不斜视。 还有那赏赐里的金银珠宝,随便拿出一个都价值百两。 他更加确定,祥云村的糖,不能退! 像他这样做小生意的商人,如果能和一位乡主打好关系,以后往外吹嘘,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光荣。 何况,乡主只要不做错事,很快就能成为县主,再成为郡主…… 全老爷这样想着,就差给沈宁宁跪下了。 小家伙却摇头,语气坚定:“刚刚我走到村口的时候,你分明说,我们村诓骗你交了银子。” “这钱今日若不退,别人还要说我们仗势敛财呢。” 老村长跟着点头:“退,必须退!” 全老爷急的满头大汗:“乡主,草民都是被人骗了,才会对您抱有误解。” 沈宁宁弯眸,笑了起来:“你怎么总是被骗?这样我更得退钱了。” 刘大嫂子接了一句:“就是,咱们可不能跟傻子做生意。” 老村长直接把银子塞到了全老爷的掌心里。 就好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一下子扔给了他。 全老爷叫苦不迭:“我……” 沈宁宁不打算再听他狡辩,直接打断:“姜哥哥,你们把这些箱子抬进我的村屋里。” 村民们围着沈宁宁身边,有说有笑地簇拥着她朝村子里走去。 全老爷连续喊了几声“乡主”,都没人搭理他。 末了,他只能抓着银子愤恨离去。 那该死的巴德顺,好事不说,把他害惨了! 全老爷走后,沈宁宁带着村民们从门后探头看向村口。 “他走了?” 姜芷出去确认,点点头:“总算走了!” 老村长松了口气,握着沈宁宁的小手,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宁宁,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这全老爷还不知怎么奚落我们。” “是啊,”刘大婶子义愤填膺:“没有他这样的,不就是欺负咱们村小人穷吗?以后他再想买,那是绝不可能了!” 老村长掏出一包碎银子。 “宁宁,这里是二十两,你帮我们还了他五十两,剩下的钱,你再容我们几天,必定全部还给你。” 小家伙眨了眨眼:“还?那就不必了,村长爷爷,我想要别的东西。” 老村长忙问:“什么东西?” “那袋枇杷糖,全老爷不要了,我要,市价多少,我给你。”沈宁宁糯糯说完,老村长惊讶。. “宁宁要糖做什么?” 小家伙甜甜一笑:“自然是有用啦。” 老村长见她没有开玩笑,于是想了想。 “你不是外人,这么多日子来,一直帮助祥云村,这样吧,就五十两,三十斤枇杷糖,全部给你了!” 沈宁宁小嘴微微张圆,轮到她惊讶:“这么多吖?要不,我只留十五斤,剩下的村长爷爷再分给村里人。” 刘大伯马上沉沉开口:“宁宁,你就别跟大家客气了,帮了咱们这么多,你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 “是啊,”陈婆婆点头附和:“要不是宁宁,咱村子过不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沈宁宁见村民们如此热情,也不再拒绝。 和老村长商定好以后,那三十斤麻袋装的枇杷糖,就被送到了她村屋内。 村民们散去以后,沈宁宁问姜芷:“姜姐姐,你去镇南将军府的时候,没被为难叭?” 其实那几箱子珠宝,还有那一队队将士,都是小家伙让姜芷找陈少北借的。 为的就是震慑住全老爷,让他害怕和后悔,一会还要将这些东西都还回去。 但想到姜芷和陈少北俩人的恩怨,沈宁宁还是关怀地问了一句。 姜芷想到陈少北,就哼了一声。 “他敢为难我吗?我说是你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同意帮忙了,也没有和我废话。” 说着,姜芷喝了一口水:“我现在就把这些珠宝给他送回去。” 沈宁宁看了一眼天色,拉住她的衣袖:“让陈大哥哥去叭,你休息休息。” 随后,小家伙叫来陈冶,让他陪着那群将士去将军府,顺便帮她捎带去一句感谢。 姜芷擦了一把下颌滴下的汗水,目光有些受伤地看着沈宁宁。 为什么宁宁妹妹要这么安排? 难道,是怕她手脚不干净,偷这些珍宝? 次日。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带上狼群。 让姜芷和陈冶驾马车,摆上一桶桶冰镇过的灵泉水,还有奶奶昨晚熬好的枇杷蜜,以及上百个肉包子,直奔京城。 小家伙还记得那些可怜的流民们。 虽然吴祖昌的案子结束了,但是这些人还在受苦,她能帮则帮。 姜芷一路上有些沉默,似有心事,沈宁宁几次找她说话,她都神色黯然。 来到京城外。 那些流民已经少了一些。 听说是沈宁宁之前的举动,引起城内官员的重视,害怕皇上追问责罚,于是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拖走安葬了。 城墙上的那群守卫官兵们错愕至极。 这个祥云村的小狼女,怎么又来了? 连续开棚施粮,再有银子也经不住这样浪费呀! 当流民们看见陈冶搭起遮阳的棚子,姜芷像上次一样,摆出一盆盆吃的。 那熟悉的狼群身影,头一次让他们感觉亲切! “快看,恩人小姐,又来了!”他们欣喜若狂,连忙挤过去。 但还没彻底忘记规矩,都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 沈宁宁站在桌子后,软声糯糯:“大家都别急,每个人都能吃饱。” 两个巴掌大小的肉包子,配着一碗冰镇枇杷蜜。 这些蜜,都是秦奶奶拿枇杷糖熬的。 碎冰浮动,浇上一层甜甜的枇杷蜜,又放进去切好的桃子肉。 轻轻搅拌一下,便看见冰块碰白瓷,烈日之下,冒着森森凉气。 浅尝一口,好不快活! 沈宁宁看着流民们大快朵颐,喝的连连叫爽。 她环顾四周,却没瞧见上次那个丧母的可怜小男孩。 他去哪了? 沈宁宁事事亲力亲为,自己踮着小脚,给来续杯枇杷蜜的流民们添水。 姜芷想上手帮忙,小家伙就让她好好休息。 末了,姜芷受不住了,语气冰冷地说:“宁宁妹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直防着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小孩,丧心病狂 沈宁宁小脸困惑。 “我没有防着你吖!” “如果没有,昨日,你为何不肯信我,让我将东西护送回去?还有刚刚,你怎么不许我帮忙?”姜芷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有些受伤般:“你是怕我偷东西吗?是不是陈少北跟你说了什么。” 姜芷越想越觉得是陈少北说了她的坏话。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陈冶站在不远处,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姜芷便没有隐瞒,低着头,眼神黯然地说:“陈少北猜到我跟姜啸风有关了,他必定会告诉你。”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姜啸风是我爹,可是,他是劫富济贫的好人,我就算是他的孩子,也不会偷东西,宁宁妹妹,你……” 她话还没说完,沈宁宁伸出小手,紧紧地拉住她的指尖。 姜芷一愣。 就见小家伙眨着明亮的双眸,认真地说:“姜芷姐姐,我从未这么想你。” 沈宁宁声音糯糯:“陈少北哥哥确实跟我说了,你的拳法,承袭于一名叱咤风云的匪王。” “不过,他后面还说,姜啸风在江湖上名声颇好,因为他讲义气、重感情,从不抢夺平民百姓的财物。” “他虽提醒我提防你,不过也是害怕你要为家人报仇,从而利用我。” “但是,他提起这位匪王姜啸风的时候,也十分敬佩,他忠肝义胆,不比朝中那些大将差。” 姜芷听着听着,眼眶居然红了,哽咽着问:“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沈宁宁没有必要骗她。 “而且,我昨日不让你将东西送回去,是因为顾虑你和陈少北哥哥的恩怨,因为向他借了那么多东西,还回去的时候,免不了要好好道谢。” 小家伙笑容甜甜,带着温暖人心的和煦。 “我怕你觉得受委屈,才让陈大哥哥替你过去,方才不让你帮忙施粮,也是因为来的路上,看你神情不好,我以为你不舒服,想让你多休息。” 说罢,沈宁宁有些可爱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脸蛋。 “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想,姜芷姐姐,你救过我一次,咱们就是朋友,我不会猜忌你哒!” 姜芷泪如雨下,后悔至极。 “对不起,宁宁妹妹,我误会你了。” 怕流民们看到她哭,小家伙十分贴心地拉着她,转而走向身后的草坡。 陈冶见状,主动走过来看着摊子。 姜芷迎风落泪,自从父亲去世,她再也没有这样哭过了。 “自打我出生,我父亲就只让寨子里的武师们教我拳脚功夫,可是从不带着我下山。” “他说,他成为贼匪是世道逼迫,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可是他不想让他的女儿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为了保护我,自幼我就被他当成儿子来养,但是他觉得长此以往,始终不是好办法,所以他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他以为这样就会为我谋出一片好的未来,不用再躲躲藏藏,可是……” 说打到这里,姜芷苦笑了一下。 “后果你也知道了,他带着我熟悉的那些叔伯们,进了京城以后再也没能出来。” “他亲手养大的马驹倒是跑了回来,也把他最后的绝笔信带给了我。” “我爹说,不要报仇,让我好好活。” 沈宁宁听的心里难过极了。 这位匪王大概是知道,世道艰难,而姜芷身为女子,要妄想跟朝廷讨个公道,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过姜芷还是来了京城。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把我爹葬在哪里了,但是一直没能打听到。后来我身无分文,就成了流民,直至遇到宁宁妹妹。” 小家伙拉住她的手,俩人一起站在草坡之上,感受着烈日拂照,夏风吹起衣摆。 “姜姐姐,以后你就不是孤身一人了,还有我呢,我们一起找姜伯伯的遗骸。” 姜芷神情感激,连说:“宁宁妹妹,谢谢你。” 她正要再表达谢意,忽然,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顿时皱起眉来,专注地聆听。 “姜姐姐,怎么啦?”沈宁宁见她面色忽而变得严肃,不由得问道。 “好像有人在呼救。”姜芷顺着声音走去。 她自小练功,耳力极好。 沈宁宁忙跟在她身后。 直到俩人越过山坡,看见一个小孩被五花大绑,有两个流民已经支起火架子,还有一人在磨刀。 看样子,是准备将那孩子吃了! 姜芷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沈宁宁定睛一看,小脸神情骤变:“是那个丧母的小孩!姜姐姐,救他。” 小家伙一声令下,姜芷抽出腰间软鞭,猛地跃身而上。 “啪”的一声飒响,将火堆抽的散落一地。 那小男孩原本虚弱至极,扭头看见沈宁宁,拼命挣扎起来。 姜芷再一甩鞭过去,那磨刀的流民便被抽倒在地。 “妈的,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人!”到嘴的肉要飞了,这几个流民气的直骂脏话。奇快妏敩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吃活人,真是畜生!”姜芷掠身而上。 她拳脚功夫厉害,那三个流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着姜芷捆住了一个人,其余两个见势不对要跑。 沈宁宁扬声:“狼狼,抓人!” 黑狼王耳朵一晃,听到动静,迅速奔来。 不一会,那两个流民就被踩在了狼爪之下,吓得哀嚎惨叫。 黑狼王幽黄的狼瞳中闪过暴躁和不耐烦。 它又没下嘴咬,这两个人吵什么吵! 沈宁宁和姜芷给那个小男孩解开绳子。 他一直在哭,吓得发抖。 “城里来了人,把我娘拖走了,他们说我娘入土为安,是去了好地方。我怕娘从好地方回来找不到我,就回到城外等着。” 小男孩一边说,一边抹泪,眼里全是惊惧:“可是这几个人抓住我捆了起来,我听到他们说要吃了我。” 沈宁宁面色严肃。 姜芷气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流民。 “这群丧心病狂的,不过,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流民们没有吃的,就易子而食。” 甚至,还有人去吃那刚刚去世的人。 姜芷曾亲眼目睹过一个男子被拖走,被六个人分了。 她有点反胃,干呕了两声。 沈宁宁看着哭泣的小男孩,他失去了母亲,以后就是孤儿了。 今天能救下他,改日若是她看不见的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事,小男孩还能那么幸运吗? 沈宁宁不由得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娘亲叫我五儿。” “好,五儿,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生活叭。” 黑狼王听言,回头看着小家伙,嘴里嗷呜嗷呜地说话。 只有沈宁宁听得懂。 黑狼王觉得,她一直这样收留流民不是办法。 救得了一个、两个,可是更多的人呢,小家伙都救得过来吗? 到最后,只会累着她自己!黑狼王心疼她,就像心疼自己的小闺女。 所以,它表示反对。 沈宁宁走过去,搂着黑狼王的耳朵,踮起小脚说:“狼狼别担心,我有办法。” 而且,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没良心,半个月不找他 小家伙先让姜芷把那三个妄图吃人的流民,送到城内府衙。 之后,她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沈宁宁悄悄地从仙境里,把存的百两余银拿出来,交给陈冶。 “陈大哥哥,你回村,请刘大伯和上次的几个工匠叔伯来,到城中买些木材。” “小姐,您这是要盖房子?” “没错,我要盖个简易却坚固的茶棚出来。”沈宁宁点头吩咐。奇快妏敩 她让陈冶多买点木材,在前面不远处的道路岔口边支茶棚,还准备在茶棚后面再盖几间小屋子。 旱灾之前,确实有人把茶棚开在城门口外的地方,都是为了给赶路的行人们,有一个歇脚的地方。 不过自打灾年开始,流民们盘踞在这里,早就让每次路过的贵人们不想驻足了,茶棚自然也就关了。 所以,在这里开店,陈冶的第一反应,就是会亏钱。 贵人们都不肯留下的地方,怎么能赚得到银子呢? 但沈宁宁却态度坚决,心有成竹的模样。 第二天。 小家伙拿着一些新鲜的乌头,去了京城里,跟药铺掌柜换银子。 药铺掌柜笑呵呵地拱手,先是道喜。 “听说小姐被封做福宁乡主,真是福厚绵延,我早就看出小姐您面相奇佳,往后必定大富大贵啊!” 沈宁宁将六个乌头挨个摆在台子上。 闻言,她转而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瞧着掌柜。 “咦?掌柜爷爷怎么会知道?”她明明让墨凌危不要大肆宣扬了。 药铺掌柜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旋即笑着说:“小姐忘了,我在宫里有门路,故而听到了点风声。” “原来如此。”沈宁宁微微点头:“对了,你常提到的贵人,病可好些了?” 这么多乌头吃下去,应该也快好全了叭? 到底是什么病那么难治呢。 药铺掌柜摇了摇头:“好不了那么快,那位贵人的病,是陈年旧疾了。” 沈宁宁好奇:“贵人是谁?我可听说过?” 药铺掌柜噎了一下:“应当不曾。” 知道她聪慧,怕她看出端倪,掌柜忙道:“小姐稍坐,我这就去给您拿银子。” 他转身进了内堂,才抹去额头上刚冒出来的冷汗。 差点说漏嘴了! 自从知道,沈宁宁就是太子的恩人以后,药铺掌柜原本想借此机缘,跟沈宁宁拉近关系。 可,他哥哥,太医院院首方大人,却叮嘱他不要声张。 药铺掌柜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也能猜测到一些。 他哥哥在宫中,似乎是丽妃那一派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还是愧疚,药铺掌柜这次多给了沈宁宁一百两。 交到小家伙手中,共有一千两银票。 沈宁宁也不再含糊推辞,高高兴兴地接了。 回村以后,她立刻叫来陈冶和姜芷。 一百多两肯定是不够买木材的,所以她又给了陈冶五百两银票,其中也包含了工匠们每日的工费。 又给了姜芷三百两,让她去置办购买茶棚的一些东西。 就这样,沈宁宁除去私塾上课的时候,都在城外,帮忙一起建茶棚。 一些受过她帮助的流民里,不乏身体高大的青年,也都纷纷过来做帮手。 他们不肯要一分工钱,只让沈宁宁赏两个包子吃,就无比满足了。 这日晚上,众星闪耀,明月当空。 秦奶奶坐在廊下,脚边围着狼三和狼四,正在打盹。 而沈宁宁坐在庭院里,黑狼王陪在她身边,一娃一狼,正在研究甜水的做法。 虽然说是要开茶棚,不过小家伙准备了几种不同味道的冰镇水。 一种是橙子切碎拌蜜,一种为枇杷糖碾成糖渣浇蜜搅拌,再配上一些新鲜的西瓜果肉,最后一种是荔枝蜜配雪梨碎。 这些甜甜的果料,搁两勺在大碗里,再浇上清甜可口的冰镇灵泉水。 一定能得到大家的喜爱! 连价格,沈宁宁都想好了。 一杯一两,三杯二两,如果买六杯,就五两。 这三种口味,沈宁宁早就尝过了。 她舀了两勺枇杷糖碎蜜在碗里,放上切成碎块的西瓜果肉,随后浇上一碗冰镇泉水。 稍稍搅拌,就见金黄的蜜晃动分散,西瓜果肉和碎冰晶莹可口。 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沈宁宁都忍不住想再喝一碗。 好在小家伙忍住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今天不能喝啦,不然会拉肚几!” 随后,沈宁宁捧起冰碗,转而跑到秦奶奶面前。 “奶奶,你喝~”奶奶还没尝过她研究的这些口味呢! 秦奶奶却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有些失神地看着院子里,一地皎洁的月霜。 “奶奶?”沈宁宁歪头,软糯呼唤。 秦奶奶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看着沈宁宁,笑的慈祥温和:“宁宁,怎么了?” 沈宁宁捧起冰碗:“你尝尝这个,我打算在茶棚里卖哒!” 秦奶奶饮了两口,连连夸赞。 小家伙便更加被鼓舞了信心,转而继续去研究糖和蜜的配比。 但这时,黑狼王拿爪子拍了拍她的小脚。 “嗷呜~”它低吼了几声。 沈宁宁听言,看向奶奶的方向,只见奶奶又再次走神起来。 黑狼王说,秦奶奶有心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宁宁回忆起最近奶奶的行为,好像当真如此。 起初她以为奶奶是热的不舒服,但家里冰块也有,还有七轮扇,凉爽的就像春天。 好像自从秦大叔被处死后,奶奶就有了心事。 听狼狼说,之前秦奶奶独自去了一趟渔安县,是去做什么了呢?奶奶心情不好,会跟这件事有关吗? 时间一晃,十日过去。 沈宁宁的茶棚,也初具雏形了。 她找来做匾额招牌的工匠,决定给自己的茶棚取一个响当当且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思考,黑狼王趴在身边,流民则站在她周围帮忙集思广益。 有人说叫小姐万岁,还有人说叫小姐平安,更离谱的,还有人建议,说就叫小姐长寿多福。 沈宁宁哭笑不得。 既然是茶棚的招牌名,怎么能全部围绕着她。 小家伙眼眸一转,低头看去,只见黑狼王懒洋洋地摆了摆耳朵。 这些时日来,狼狼跟着她东奔西走,甚是辛苦。 姜芷和陈冶虽然也都有帮忙出力,但沈宁宁不曾亏待他们,也给予了银两作为感谢。 可黑狼王对小家伙来说,意义非凡,已经如同义父干爹一般重要。 她忽然有了主意,跳下椅子,抓起黑狼王的爪爪,按在砚台里。 “嗷?!”黑狼王睁开狼瞳,不解地看着。 只见沈宁宁按着它的狼爪,盖在纸上,留下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黑爪印。 随后提笔,写下四字“狼吞甜水”,随后举起纸来,满意地看了两遍。 众人目瞪口呆,连黑狼王都不解地晃了晃耳朵。 沈宁宁甜甜地笑着解释:“我卖的甜水水,连狼狼都爱喝。” 随后就将纸交给了做招牌的匠人,让他照着腾在匾额上,做成烫金的字样。 匠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招牌名,连夸沈宁宁别具一格。 小家伙付了二十两的银子,匠人约好五日后来送货,遂高兴地走了。 正当沈宁宁打算把流民们聚集到一起,宣布点事宜的时候。 几个黑骑铁铠的亲卫开道,停在了茶棚门口,随后,一辆华贵的马车,紧随其后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帘子,墨凌危那双似笑非笑的薄眸露出来。 “沈宁宁,来,上车。”他伸手邀请。 最近墨凌危事务繁忙,沈宁宁这个小没良心的,也当真将他抛到脑后一样,将近半个月都没来找他! 第一百三十章 安顿 小家伙高兴地跑过去,脑袋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她小圆脸喜气洋洋,看见墨凌危就不自觉地露出甜软的笑意。 “哥哥,我们去哪儿?” “既然你现下是乡主,总该有几身好行头,我带你进宫,找宫里的绣娘为你量身做几件。” 墨凌危说完,沈宁宁忙道:“那你等等我喔!” 说罢,她转身跑向茶棚。 墨凌危掠眸看去,明烈高照的日头下,一个简易的茶棚内外,挤满了流民。 光是那个味道,隔着不太近的距离,就有些刺鼻了。 最近沈宁宁的举动,都有眼线私下汇报给墨凌危,所以小家伙在做什么,他都清楚。 起初他以为沈宁宁只是一时兴起,所以笑着跟眼线暗卫说了句:“由她去,你暗中盯着,别让她吃亏。” 但没想到再听到消息,沈宁宁居然已经带着祥云村的人,把茶棚盖的差不多了。 沈宁宁声音软糯却音色利落:“诸位也看到了,我的茶棚盖的差不多了,还差后面的几间房子。” “到时我就不打算总是麻烦村子里的叔伯们来啦,所以你们谁愿意出力帮我盖房子?” 马上有人问:“小姐,给银子吗?” 沈宁宁含蓄地笑了:“没有银子了,这些天盖房子花了不少钱,大家若是帮得上忙,我自然不会短你们一口吃哒。” 这话一出,顿时有几个懒惰的流民打了退堂鼓。 盖茶棚简单,工序不复杂,但是要盖屋子,又要拿来住人,还不得爬上爬下的搭瓦片、涂椒泥? 何况,还不给钱,光有吃的,已经让有些人不满足了。 沈宁宁看出这几个人的表情。 早就料到似的,淡定地说:“要是不帮忙,后面的饭菜吃喝,我不一定提供了。” “不过,大家都是可怜人,你们真不帮忙,我也不介意,每人去旁边领两个包子和五两碎银,就可以走啦。” 姜芷一惊,私下惊呼:“宁宁妹妹!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沈宁宁抿唇,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语气坚持:“你们想好了,就去姜哥哥那领取。”奇快妏敩 几个流民面面相觑,既舍不得这每天都能吃到嘴的食物,但又不想白白出力。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子,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小姐,我腿脚不便,年纪也大了,帮不上你什么忙,领了银子这便磕个头走了。” 沈宁宁忙让陈冶扶住他:“老爷爷不必多礼,姜哥哥,多给他二两。” 姜芷觉得这样做,实在亏了,但还是按着小家伙的意思,给了七两银子,又装了两个包子给他。 老大爷连声道谢,拄着拐杖走了。 自他之后,那几个不想出力的流民们,也接二连三地过来领钱领吃的。 好在他们虽懒惰,但不忘感恩,每个人离开前,都专程到了沈宁宁跟前道谢。 待这几个不愿意出力的走后,沈宁宁抬起圆润的水眸,看向四周。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其中不乏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但却因各种意外,成了这城外困守的流民。” “倘若你们有人要回乡,我会给予你们每人十两的银子,作为盘缠回家。” 流民中顿时有人惊诧:“小姐!您……您怎么这么好?” 紧接着,就有哭声传来,他们连声道谢,迫不及待地上前领银子。 沈宁宁没有小气,让姜芷给钱。 等这一批流民走后,剩下的一群流民,都是些青年人了。 小家伙粗略地数了数,约莫有十六个人。 她让陈冶给这些人分列,男子和女子各站左右,从少到老。 五儿是最小的男孩,站在男子的队伍最前列,刚刚受到的惊吓早已抛去脑后。 这会儿他昂首挺胸,高兴地抬着脏兮兮的小脸,一双眼睛望着沈宁宁。 他知道小姐姐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他要给小姐姐盖房子! 沈宁宁暂不安排这些人的差务,只给了陈冶三百两银子。 并道:“陈大哥哥,你带着他们进城,找个酒楼,好好地洗一洗,再每人买两身衣裳。” “若是身上有什么擦伤磕碰的,尽管领到药铺去治一治。” 小家伙说的隐晦,但陈冶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茶棚既然是要开张做生意的,自然不能选身体不健康的小二。 即便沈宁宁心善,也不能不顾安全。 所以带去医馆检查,若是有的治更好,没得治的话,以沈宁宁的个性,也会给一笔银子善始善终。 “小姐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于是陈冶招呼流民们跟着他走。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陈冶是良民,守卫不会不放。 可是看着他身后一群又一群脏兮兮的流民,守卫们犹豫了。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墨凌危,稍稍扬眉,就吩咐驾车的武放:“你去告诉他们,放行。” “是。”武放屁颠颠地去了。 守卫们一听太子发话,哪里还敢耽搁,就让陈冶带着人进了城。 沈宁宁见状,收回目光,看向姜芷。 “姜姐姐,”小家伙跑到她身边,踮脚低声,窃窃私语:“你带着狼狼回村叭,这里的东西搬上马车带回去。” “最近奶奶心情似乎不太好,今早出门前,我把她送到村子里,跟陈婆婆作伴说话去了。” “你帮我去瞧瞧她。” 小家伙说完,姜芷顿时点头:“没问题。” 她一抬头,看见沈宁宁鬓发被汗打湿,贴在黏腻白皙的红润脸蛋边。 于是姜芷伸出手,帮她理顺了发梢。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墨凌危幽幽眯眸。 姜芷还是男装打扮,看着比同龄男子要清瘦,身板也看起来孱弱似的。 墨凌危冷冷抱臂,靠在垫子上。 他还不知道,沈宁宁居然跟着姓姜的这样熟络了? 此时,小家伙又跟黑狼王交待了两声。 大概是说了要跟墨凌危进宫的话语,墨凌危看见黑狼王明显不爽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幽黄的狼瞳里,满满都是嫌弃! 之后黑狼王跟着姜芷离开,更是让墨凌危心口气闷。 这只狼到底聪不聪明,看不出来姓姜的这小子才是它需要针对的吗? 沈宁宁嘿咻嘿咻地爬上马车,小手擦去白润下颌滴落的汗水。 她笑的甜甜:“哥哥,让你等急了叭~我们现在可以进宫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宫后,皇上也来了 墨凌危将她喜欢的宫廷糕点,推到了她面前。 沈宁宁顿时抱着盘子,像开心的小仓鼠一样,满足地吃满了两个腮帮子。 瞧着她高兴的模样,墨凌危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指擦去她额头上的薄汗。 “有什么事,是需要你贴耳交待那姓姜的?”他说。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姓姜的? 她声音咕哝:“哥哥你说的是姜……哥哥叭?唔,最近奶奶不舒服,我让她回去帮我照看一点。” 墨凌危抱臂,故作冷哼:“我帮不了你吗?”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神情纯真无辜:“你不是要陪我进宫吗?” 如此,墨凌危倒是被她抚顺了心中那点不快,登时剑眉舒展,笑的和煦。 “也罢,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说完,想到刚刚沈宁宁有条不紊,安排流民的样子。 “我见你颇有主意,从宫里给你挑两个宫女来使唤,如何?” 正在外头驾车的武放听见,心里啧啧感慨。 太子殿下的心,偏的没边了呀! 乡主又不是县主、郡主一类,规格上,朝廷既不用配备宫女,也不用发放服制。 但是为了沈宁宁,墨凌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先例。 这样的殊荣,随便放在一个人家里,都要高兴地大呼祖坟冒青烟了。 但沈宁宁听后,小脑瓜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不要,绝对不要!我家里塞不下那么多人啦!” 一个茶棚,要安排下十几个人,光是这件事,沈宁宁还觉得发愁呢。 何况她习惯了跟奶奶住在深山里,又有狼狼们陪伴,自然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服侍。 见她不喜,墨凌危也没再坚持。 只又道:“等你往后改了主意,再告诉我。” 沈宁宁点头,随后,便跟他说起私塾里的趣事。 墨凌危忽而想到一件事:“已快到中秋节,你私塾的课要结束了吧?” 小家伙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时间过得这么快,都要中秋啦?” 可是她挑开帘子,看向车外明晃晃的烈日,大地被蒸烤地冒出滚滚热浪。 因为缺雨,还像是夏天一样,可不知不觉,都要入秋了。 墨凌危的马车里,四角都放着鎏金紫铁的小笼子,里面搁置了冰块,故而察觉不到炎热。 沈宁宁放下帘子,道:“是快结束啦,之前傅爷爷说,私塾的课上到九月底,就没了。” 墨凌危看着她:“国学府年底,会向外招收学生,这次只有三个名额,我替你占一个?”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她绝后 皇帝捧着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看自家儿子风风火火的,一个健步走到了屏风后。 那模样,生怕沈宁宁受半点伤似的。 到了屏风后,绣娘和嬷嬷跪了一地! 墨凌危冷眸泛着乌光。 他转而看向沈宁宁,小家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只小手扒拉着柜沿,黑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抗拒。 “怎么了?”他快步走去,顺手抽走旁边的外袍,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名掌事嬷嬷情急解释:“殿下恕罪,我们正想为乡主更换里衣,但乡主不许人碰她的东西。” 墨凌危垂眸一看。 沈宁宁肚皮上,照旧拴着她那块如意。 不仅如此,还有他给的团龙佩。 小家伙转而抱住墨凌危的胳膊:“哥哥,我不想摘。” 墨凌危眉头舒展:“那就不摘。” 他看向嬷嬷们:“就这么给她量吧。” 绣娘们对视一眼,感到诧异。 腰上拴着这么多东西,尺寸怎么量的精准? 不过太子发话,众人到底不敢忤逆,照着做了。 末了,沈宁宁换上一身临时准备的崭新宫装,被牵到了皇帝面前。 小家伙穿着蜀地送来的锦缎,鹅黄的颜色鲜亮。 宫里的嬷嬷手巧,把她的软发编成了两个小包子,额头两边各有两绺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更显得小人儿眼眸又大又亮,五官精致,水灵可爱。 皇帝一见就喜,又觉得她有些面熟,好像长得像谁,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嘴上笑着说:“宁宁,皇帝伯伯让织造司为你准备一年四季的衣裳,你可高兴?” 能有漂亮的小裙子穿,沈宁宁圆乎乎的脸蛋上,顿时浮出笑意。 “高兴!”她点点头:“谢谢皇帝伯伯。” “听说你和你奶奶住在山里?条件凄苦,朕给你赐的五十石粮食,可还够吃?”皇帝问。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山里一点也不苦,什么都有。” “皇帝伯伯给的那些粮食,这些日子盖茶棚,都用上啦,还有好多没吃完呢。” 皇帝听言一愣,抬头看了看墨凌危。 “盖茶棚?” 墨凌危坐在旁边,简言意骇地讲了这件事。 皇帝一向喜怒不行于色,但是眼中却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惊讶和赞赏。 “宁宁,你把这些食物拿出来分享给流民,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管他们?” “为什么?”小家伙挠了挠脸蛋,困扰地想了半天:“我没想过为什么吖!” “只是因为我有多的,所以我想帮大家不要饿肚子。以前婶婶不给我饭吃的时候,我就饿的肚子疼呢!” 所以,她只是自己吃过这样的苦,所以有能力的时候,就会帮助别人度过同样的难关。 皇帝听的难免感慨,忽而又问:“朕听说过你婶子的罪行,她对你的迫害,竟到了不给你吃饭的地步?她还对你做过什么?” 沈宁宁垂了一下长睫,眼神黯淡,像灭了光的星子。 “她打人,一边打一边让我笑,否则,就打得更狠。” 她小嘴嘟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猛地拍桌:“混账!” 冷不丁的动静,吓得沈宁宁小身子一抖。 墨凌危顺势伸手拉住了她,不满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连忙对着小家伙和颜悦色:“你别怕,以后有皇帝伯伯,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时辰不早,墨凌危起身,冷淡地跟皇帝说了声:“我们走了。” 沈宁宁懵懂地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福了福身子。 小小的身影刚弯腰,就被墨凌危扶正了。 “走。”他几乎是半抱着她,将沈宁宁带离太极殿。 他们走后。 皇帝一脸和煦的神情,转作阴沉至极! 他叫来心腹太监:“沈宁宁的婶母汪桂红死后,她还有家人在世么?” 太监迟疑:“这……需不需要奴才去查一查?” 皇帝冷冷起身:“找出来,由她开始的三代之内,全部赐死。” 也就意味着,汪桂红所生的孩子,皆逃不了死刑。 皇上这是要那个恶人无后! 太监一惊,忙道:“是。” 怪就怪这汪桂红不长眼,欺负了沈宁宁,而如今,沈宁宁又成了太子殿下在乎的人。 皇上若要修复父子关系,可不就是拿这汪桂红所生的孩子开刀吗。 此时。 沈宁宁不想乘轿子,她特地跟着墨凌危,从御花园的那条道回紫霄宫。 一路上繁花盛开,姹紫嫣红。 宫里是不会缺水的,花匠们每日都要浇上三四次。 每逢太阳热烈时,还要拿来凉丝布罩住。 沈宁宁站在一朵盛放的牡丹前看了许久。 墨凌危在旁边看她,笑:“你要是喜欢,这盆送你,带回家去?” 小家伙连忙摇头:“花还是开在这里合适。”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女音:“乡主可真懂事。” 沈宁宁扭头一瞧,一名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妃子,带着浩浩荡荡的宫人走来。 丽妃笑眯眯地走到二人面前,涂了红豆蔻的指尖伸出。 下一秒,她掐住了花茎,轻轻一使劲,就折断了牡丹。 “乡主长得玉雪可爱,一朵牡丹花算的了什么?”丽妃把花递到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抬眸,看着她眯着眼笑的模样,感觉很是不安。 “谢谢,但是……我不要。”沈宁宁拒绝了。 丽妃坚持做出一副投其所好的样子。 她弯腰道:“本宫要是有个女儿像你这样可爱漂亮,别说牡丹花了,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宫也会摘来。” “乡主,别害怕,这牡丹花宫里要多少有多少,来,拿着。” 沈宁宁不断摇头,小手藏在背后,就是不肯接。 她抗拒不已,丽妃面上挂不住,笑容都快演不下去了。 直到墨凌危冷冷出声:“拿开。” 丽妃下意识缩回手,生怕他又发了疯脾气。 她讪讪地笑道:“许是乡主认生吧?头一次见到本宫,还不熟悉。” 墨凌危握住沈宁宁的小手,语气不带感情地说:“记住她的样子,以后进宫看到这个人,就离她远一点,不是好东西。” “知道了吗?” 沈宁宁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墨凌危才拉着她离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丽妃。 丽妃气的心口闷疼! 墨凌危敢当众给她没脸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那个沈宁宁,听到那样的话,竟也敢点头? “真是个没教养的贱丫头!”丽妃恨恨地将牡丹花甩在地上。 后来还嫌不够,用鞋碾踏成泥,才气冲冲地离去。 回了紫霄宫以后。 沈宁宁捧着甜滋滋的冰碗,吃着糕点,晃动着小脚丫,好不快活。 看她的模样,墨凌危笑问:“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我那样厌恶丽妃?”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秦芳美要被处死了 沈宁宁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不好奇,哥哥讨厌谁,我也讨厌谁。” 墨凌危扬眉,旋即轻笑。 “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原因。” 沈宁宁乖乖点头。 夜里,小家伙被送回狼山脚下。 陈冶恰好提灯巡村,看见沈宁宁,马上迎上来。 “小姐,今天都带那群流民去看过郎中了,几乎都是小病小伤,除了长期饿肚子造成的身体虚弱,没什么大问题。” 沈宁宁放心地点点头:“你辛苦啦。” 但陈冶脸色还有些严肃,语气也有些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叫五儿的男孩,身上长了一种癞疮,掌柜说,是从死人身上传过来的,不易好。” 沈宁宁吓了一跳:“严重吗?” 陈冶点点头:“衣服遮住的肚子上,和大腿后都有。” 到了最后,这种红色的疮会变成全身的溃烂,让伤者自亡。 放在以前是要扔到死人堆里去的。 沈宁宁抿着小嘴沉默。 陈冶还在道:“掌柜私下跟我说的,若是不行,就替这孩子选个不痛苦的方式……” “那肯定不行!”小家伙马上表示反对。 只是没有有效的药材治,也不是没得治。 她想了想:“现在他们都安顿在哪儿休息呢?” 陈冶说:“在茶棚后面搭了个遮阳的棚子,留下来的人都比较老实本分,我们走的时候留了水给他们。” “好在这个疮,是趴在死人身上才会传染,目前这个五儿的病,还不会连累别人。” 沈宁宁当机立断。 “这样叭,陈大哥哥,你明天开始,从我家领一缸子水过去,让五儿泡在里面。” “也叮嘱其余人,饿了渴了,都不许喝那缸子里的水。” 陈冶立刻点头:“好。” 他知道小姐是有点办法的。 毕竟之前他身上的瘟痘那么严重,在她的水缸里泡了一整晚,就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陈冶就照办了。 那些人也听话,沈宁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了五儿,没有人碰他那缸子水。 沈宁宁去看过几次,五儿泡在里面只露出个脑袋,高兴地眉飞色舞。 他跟旁人说:“小姐姐心疼我,怕我热,才让我泡嘞!” 这日,沈宁宁正在茶摊里忙活。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外头,同窗任芋探出头来。 “宁宁!哎呀,你真的在这里,快跟我来,有好戏瞧了!” 沈宁宁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好戏?” 任芋跳下马车,不由分说拉住她:“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大快人心的事,你绝对不能错过。” 小家伙被拽的踉跄几步,转头跟陈冶和姜芷他们交待了一声,就上了任芋家的马车。 马车直奔京城里的一处窄巷。 还没进去,就看见百姓们都围在巷子口,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似有人哭喊。 任芋拉着沈宁宁从马车上下去,一路挤了进去。 “你瞧,那是谁?”任芋指向前方。 只见巷子里的一处宅门外,一群官差正在拖拽一个小姑娘。 沈宁宁看了两眼,顿时认了出来。 那不是秦芳美吗! 她坏了一只脚,这会儿单腿蹦着反抗,一边哭一边嚎。 “姨母救我!救我!”她双手死死抓着旁边一位妇人的衣袖。 那妇人满面哭的泪痕:“各位官差大人,芳美只是个孩子,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少废话!”官差怒斥:“皇上有令,汪桂红所生的子女,皆以连坐罪下大狱,下月初一抄斩!” 秦芳美吓得快要昏死过去。 汪翠枝更是面色苍白:“莫非真的是为了沈宁宁那件事?” “各位官差行行好,我们去给那沈宁宁磕头求饶,你们放了她。” 这可是她亲妹妹留下的血脉啊! 然而,官差才不跟她废话:“现在知道去求饶了?晚了!带走。” 秦芳美被拖走了,嗓音喊的嘶哑。 在被拖出巷口的时候,她看见沈宁宁的小身影,像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沈宁宁,你害死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她声嘶力竭地叫骂。 沈宁宁皱了皱可爱的眉头,觉得看到她都晦气。 小家伙也能猜到,大概是皇上下令,替她讨回公道。 对秦芳美,她没有怜悯,只有不想多看一眼的嫌恶。 这时,任芋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臭鸡蛋,其中一颗放在了沈宁宁掌心里。 “来,宁宁,拿着,砸她!” 说罢,任芋率先扔出去一颗。 正中秦芳美的脑袋。 黏腻的臭味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众人连连捂鼻。 任芋立刻扬声,“介绍”着秦芳美的恶行。 “大家都瞧好了,这个秦芳美,虽然年幼,但跟她娘一样心思歹毒。” “不敬长辈,欺凌弱小,手段恶毒残忍,害人性命未遂,这才自食恶果!” 一瞬间,众人对秦芳美的眼中再无同情。 反倒是指指点点地鄙夷。 “宁宁,愣着干什么,扔她!”任芋拍了拍沈宁宁的肩膀。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眸,锁着秦芳美狰狞扭曲的五官。 这个臭鸡蛋的味道,让她想起过去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天是她的生辰,奶奶专门留了一个鸡蛋给她。 可是最后,秦芳美却把那个鸡蛋换成了一枚臭的。 还笑嘻嘻地让沈宁宁吃下去。 否则,她就告诉秦大婶,小家伙偷家里的东西。 秦芳美欺负她的次数,比起秦大婶来说,只多不少。 沈宁宁捏紧手里的臭鸡蛋,扬起来,就果断扔了过去。 “啪”的一下,砸进秦芳美正在放肆辱骂的嘴里。 任芋惊讶,旋即捧腹大笑起来:“宁宁,你扔的可真准,秦芳美这个恶人,活该!” 汪翠枝在不远处看见,登时又心疼又生气,她匆匆走来。 “沈宁宁,秦家养了你好几年,你就是这样回报的吗?还不快点求情,让他们放了芳美!” 沈宁宁看着她,黑乎乎的眼睛里,闪烁着冷淡的光芒。 “秦家没有养我,养我的人是奶奶。” “而且,我不会为秦芳美求情,她从前欺负我的那些行为,死一万遍我都不会原谅她。” 汪翠枝喉头一噎。 这小孩心太狠了! 再抬头看向那边,秦芳美已经臭昏过去被拖走了。 汪翠枝急了,指着沈宁宁的鼻子说:“好,你就见死不救吧,等你回家把这件事告诉秦奶奶,芳美是她的亲孙女,你看她会不会痛哭伤心。” “而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宁宁的奶奶,不是秦芳美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瞬间扎入沈宁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不在乎秦芳美的死活,可是却担心奶奶因此伤心。 发生这么多事以来,小家伙只从奶奶口中听到了如何责怪秦大叔和秦大婶的话。 但从没听奶奶说过秦芳美的不是。 大概是想着不牵连孩子,故而还心存不忍。 沈宁宁小脸上神色黯淡无光。 任芋将她护在身后,对汪翠枝气汹汹道:“你不要挑拨离间,宁宁她奶奶早就对秦芳美失望了!” “而且,你作为秦芳美的姨母,想救她,你也可以。” “我朝律法早有言明,若要为不满十岁的有罪之人作保,要么收为养子养女,要么收为家奴。” “你这么想救秦芳美,你把她过继到你膝下,做你的女儿呀,何必为难别人?” 汪翠枝脸色奇差。 她哪里不知道这个规矩? 可是沧云国的律法还说了,为罪人作保的家族,三代内不得为官入朝堂。 汪翠枝自己的大儿子正在准备武举,来日说不定能做个将军! 真要为了秦芳美赌上自己儿子的前程,她犹豫了。 于是,汪翠枝将目光又投向沈宁宁。 “宁宁,你是个好孩子,赶紧把芳美救下来吧,不然你岂不是成了别人眼中,六亲不认的白眼狼了?” 沈宁宁已经重整心神。 听言,她抬起软糯白嫩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大人编出来的谎话,已经吓唬不到我咯!” “秦芳美不是我的亲人,不救她又怎么样?” 任芋跟着点头:“就是!宁宁,别理她,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我们走。” 小家伙被任芋拽着离开。 回家的路上,任芋不忘安慰:“你也别难过,说不定秦奶奶根本不在乎呢。” “再说了,下这个命令的是皇上,秦芳美咎由自取,她是活该!秦奶奶怪不到你头上。” 沈宁宁抬起水灵灵的黑眸,连续点了两下小脑瓜:“嗯!” 她了解奶奶,不会因为这个跟她生气。 只是怕奶奶为此神伤。 故而沈宁宁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山中宅子里。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秦奶奶说这件事。 时值黄昏傍晚,漫天泼洒的云彩带着烈日的余晖。 不属于初秋的热浪在林子里起伏。 沈宁宁迈出一只小脚进了宅子,就听到奶奶和蔼的呼唤:“宁宁回来了。” 小家伙一怔。 她走进门内,狼四和另外几匹母狼,正围在和面的奶奶身边。 “马上要中秋了,奶奶做点月饼,回头你带去私塾,跟同窗们分享。”说着,奶奶朝她看来。 每根银丝都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亲和慈爱。 沈宁宁心里一下子觉得内疚。 她站在原地,小手绞着衣摆,黑狼王从后面拿脑袋推了推她,沈宁宁才上前一步。 “宁宁,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为何这么差。”秦奶奶察觉出不对,忙拿围裙擦了擦手,走上来抚摸她的额头。 小家伙眼眶顿时红了。 “奶奶,皇上下令处死秦芳美。”语毕,沈宁宁长睫微颤,两丸黑瞳里闪烁着浅浅的不安。 这是自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一种敏感。 正在为小家伙整理发丝的秦奶奶听言,手上动作顿住。 奶奶似乎有些惊讶,却又瞬间明白过来,沈宁宁在担心什么。 她苍老的手动作缓慢且温和,语气带着心疼:“宁宁,你不要害怕,奶奶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你。” “怪我不会教儿子,管不住儿媳,芳美落得那样下场,只能怨她自己!” “你记住,咱们相依为命的那天开始,奶奶是宁宁的奶奶。” 到此,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呜哇一声软糯的哭,扑进奶奶的怀中。 夕阳下,祖孙俩人的身影彼此依靠,竟真应了相依为命四个字。 两三日过去。 茶棚里收留的流民们,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五儿的疮倒是好得慢,不过幸好有起色。 所以,沈宁宁决定先试开张一天。 她没有大肆宣扬,只给了城里几个“包打听”一点银子,让他们帮忙吆喝。 然而,刚开张第一天,摊子前就已经排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 一眼望过去,不见队伍的尽头,居然比她想象的都要多! 多数是听说沈宁宁小狼女外号,因好奇而来。 还有人,是为了借助她讨好太子。 无论如何,这么多客人,让小家伙看到了以后茶摊生意火红的征兆。 她高兴地一脸喜气洋洋。 姜芷负责盛果料,陈冶则放上碎冰和冰镇水,再由几个打扮成小二的流民送到各个宾客手里。 “沈宁宁!”总算排到陆绍元的时候,他已热的汗流浃背,手里的折扇不断摇动。 刚刚他在人群里,给沈宁宁打了好几次招呼,但都被喧闹的人声掩盖。 小家伙忙的这才看见他。 圆嘟嘟的脸上,汗水黏着湿润的黑发,更显得眼眸水汪汪的,带着笑:“陆绍元,你也来啦,你要喝什么口味?” 一看见她,陆绍元身后的那群要好的公子哥们就发出哦的动静。 大家互相推搡,挤眉弄眼,似乎在打什么暗号似的。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不解,还乖乖地看着陆绍元。 陆绍元被看的轻咳一声,扭头呵斥友人:“别吵了!” 随后,他才看着桌上摆着的各色果料:“我想喝……你推荐一个吧。” 小家伙指着枇杷蜜浆:“喝这个叭!是我们狼吞茶铺的招牌呢。” “好,那就这个!”陆绍元一口应下,掏出一锭金子:“来十杯。” 沈宁宁惊讶:“要不了这么多,我不好找钱的吖!” “那就不用找了,剩下的你拿着,就当我祝贺你开店。”陆绍元说罢,沈宁宁也没再坚持。 她让姜芷和陈冶做了十二杯,另外两杯是附赠的。 陆绍元走到一边,看着忙碌不已的沈宁宁,欲言又止。 黑狼王趴在小家伙的脚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眯眸盯着陆绍元的表情。 终于,陆绍元下定决心,主动走近了一步。 “沈宁宁,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你和你奶奶要不要来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一旁就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一列列轻骑铁马,开云破月般,踏尘而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区区下雨,有什么难的 陈少北带兵来的,身上的银铠还没换下来。 在沈宁宁面前勒停马匹,他主动上前:“沈小姑娘,太子殿下知道今日你茶棚开张,特叫我带人来捧场。” “他有事,暂走不开,不过特地交待,让我带一杯回去给他。” 说着,陈少北从袖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我们这三十来号人,这些银子够吗?” 沈宁宁甜甜一笑:“肯定够哒!就算不够,也不要紧,就当我请你们喝~” 说罢,她让陈少北上前,去挑他们喜欢的口味。 姜芷抱臂站在桌子后面,她看了陈少北一眼,想到他曾为自己说过几句好话,就不由得低哼一声。 虽然现在是不讨厌他了,但她也不会忘记,他贸然动手的事! 陈少北对姜芷气哼哼的态度,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他冠玉般俊雅的面孔上,神情自然。 指着三杯:“这些口味,一样各来十杯。” 姜芷不废话,立刻开始做。 陈少北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毕竟他点的实在多。 姜芷横他一眼:“不用。” 陈少北抿唇,不再自讨没趣。 等糖水做好,陈少北才发现多了一杯。 “多给了。”他对姜芷淡淡道。 姜芷也不抬头看他,只说:“我请你喝的,你要了三十杯,可你带来的兵却有二十九人,再加上太子要喝的,刚够三十。” “也不用谢我,咱俩恩怨,一笔勾销。” 陈少北一愣,后笑道:“好,多谢。” 他转而对沈宁宁道:“马上到中秋节了,到时会有宫宴,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一声,届时他会来接你入宫。”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 她还没开口,陈少北便继续说:“殿下还吩咐了,让秦老夫人跟着一起。” 沈宁宁顿时喜笑颜开:“好哒,我记住咯!” 一旁的陆绍元便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他也想邀请沈宁宁去他家过中秋赏月来着。 但每次,好像都差太子一步。 …… 沈宁宁在仙境里种了半天的地。 她的乌云已经长得很大了,每一片都有婴儿手臂那么长,十分厚重。 沈宁宁的小手摸上去,感觉就像捏到了一团湿濡的棉花。 轻轻一捏,哗啦啦地淌水。 她抚摸着乌云树,满怀憧憬地思考:“等小乌云们再长大点,就能放出去下雨咯!” 到时候,大家就不用怕没水喝了。 沈宁宁想到这件事就高兴,于是又给乌云树锄草松土。 最后,她拿着五六个乌头,打算去一趟京城,再换点银子来用。 之前卖掉乌头的钱,为了茶棚,也花的差不多了。 刚进京城,马车就猛地一停。 陈冶侧头对帘子里道:“小姐,前面有人挡道了。” 小家伙挑帘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七旬老汉,穿的破破烂烂的,跪在地上,正在哀求一名富商。 沈宁宁定睛一看,那富商竟是巴德顺。 他这会儿脸上全是鄙夷,老汉磕破头求他,都换不来他一个正眼。 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将老人一脚踢开。 “真是穷疯了,你再缠着我,信不信我送你去官府,让你狠狠吃顿板子!”巴德顺怒骂。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顿时也对老人恶语相向。 老人磕的头破血流,嘴里哽咽着:“巴老爷,你行行好,我孙女在你府上做女工,不明不白地死了。” “棺材铺的人都说,她生前遭了侮辱,是自尽而亡!” 巴德顺眉头倒竖:“怎么,你还想我给你那短命孙女找出真凶?” “你孙女死了以后,她的活都没人做,耽误我多少功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人吓了一跳,被唬住。 他颤颤巍巍地问:“那……我孙女在府上干了半年,这个工钱可还能还给我?” 巴德顺冷笑:“还?做你的梦去!” 他一脚将老人踹倒。 老人顾不得疼,又连忙爬起来磕头。 “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她父母去得早,我们老两口一身病痛,等着她的工钱来治病救命。” “巴老爷,求求你了,这工钱你若是不给,我孙女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巴德顺面上挂不住,干脆想出了个损招。 “你这个贱民,想拿鬼神之说吓唬住我?” “要想我把工钱给你也行,你磕头求这天!若是老天爷给你下雨,我也还你的工钱,双倍还,怎么样?” 老人面上一僵。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这也太为难人了,都多久没下雨了?” 陈冶也有些听不下去。 他侧眸问:“小姐,需不需要我出手帮忙?” 沈宁宁小圆脸上,神情沉静乖巧。 她摇摇头:“不用,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巴德顺今天势必将这工钱吐出来。” 陈冶怔了怔。 他抬头看向明晃晃的天空。 已快中秋,天气不见凉爽,烈阳依旧当空照耀。 说下雨就下雨,谈何容易?除非神仙垂怜,但简直天方夜谭。 巴德顺身后的小厮讥笑起来:“求啊!你怎么不求了,刚刚不好义正词严吗?” “哼,依我看,就是想讹我们老爷的银子!” 老汉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对着苍穹就开始磕头。 “求雨神娘娘垂怜,求各路神仙,给我一条活路啊……” 巴德顺一愣,随后啐了一声:“真是个老疯子。” “让他磕吧,我们走!” 正当他要带人离开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忽然传来轰隆的闷雷声。 雨风平地而起,乌云骤然盖顶。 在场的百姓们惊呆了眼。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会儿阴云遍布,雷声隆隆,震的人心口发麻! 突然! 一颗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动静,大雨倾盆而至。 百姓们中,有人欢呼,有人错愕,还有人呼朋唤友,急忙奔回家中接水。 街道内外充斥着欣喜的呼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一旁马车里的沈宁宁,悄悄地收回了小手。 她看着那名老汉露出狂喜欣慰的笑容。 一扭头,发现巴德顺居然想跑! “陈大哥哥,去按住他。”小家伙眼神一冷,遂吩咐道。 与此同时。 魏府里。 魏尚书仓促地冲到魏雨芙的房间,将还在午睡的女儿拉起来。 “女儿,机会来了!外头下雨了,正是你现身的好时候!” 只要让皇上的眼线看见,今日下雨的功劳,就能是他女儿的了。 魏雨芙一脸没睡醒的暴躁:“爹!我还没睡醒呢!” “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但这雨下的及时,现在不去,就碰不着这么好的时候了,快!”魏尚书一把拽住她往外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把雨吓跑了! 魏雨芙真是有些不情愿。 出门后坐在马车里,也是一脸不高兴。 怕她不配合,魏尚书好言相劝:“雨芙,你要做个聪明的孩子。” “只要能让皇上相信你是福女,咱们家就好比握着一张免死金牌。” 魏雨芙很不屑:“可是父亲,就算我不是福女,咱们家也不差呀!” “姑姑是正受宠的娘娘,表哥是六皇子,每年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咱们家都有一份。” “做不做福女,有什么区别?”她不懂为什么父亲总是让她去抢这个名号。 呼云唤雨,那是神仙做的事,她自己做不到,更不相信别人能做到! 皇上会相信才是傻子呢! 魏尚书摇头,暗叹女儿被他养的太不经世事了,什么都不懂! “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做太子殿下的女官?” 这句话一出,魏雨芙哑然,默默地点头。 从小她就知道,做太子的女官,以后最差也能当个侧妃。 等太子登基,身份更是尊贵。 魏尚书道:“那不就得了,太子殿下与你姑姑有恩怨,但你如果是福女,定会被皇上送到他身边去。” 一时的富贵,和一世的富贵,魏家要的是后者。 所以宁愿挤破头,想尽办法,也要让魏雨芙坐实福女的名号。 听自家父亲这么一说,魏雨芙总算愿意配合了,也露出几分焦急的脸色来。 还催促车夫:“快点!去人最多的地方,我要所有人都看到,这雨是我求来的。” 魏府的车驾到了街市中心。 大雨瓢泼,却浇不灭京城百姓们心中的狂喜。 家家户户都拿着盆接雨水,孩子们奔跑在大街小巷内,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马车一停,魏雨芙登时踩着车夫的肩膀走了下去。 满地雨水混着泥,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面上还要装作欣喜的模样,将魏尚书教她的那一副说辞,从善如流地说出来—— “昨晚我梦到雨神娘娘赐恩,告诉我今日必有大雨,果不其然如此!” 她说罢,魏府带来的丫鬟仆从们,便围在她身边。 山呼海啸般的高声回应:“小姐真是福根深厚!梦里吉兆成真,这就是雨神娘娘对您的垂怜和庇佑呀!” 他们的喊声,吸引了周围百姓们的注意,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议论—— “那是魏家的小姐吧?” “以前只是听说她会求雨,没想到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这么说,今日的大雨,都是她的功劳?” 魏尚书没有下马车,挑帘偷听,十分满意。 他向魏雨芙递去一个眼神。 让她求雨的动作,再夸张一些,感染到所有人! 因为,皇帝的眼线遍布京城,一定能得知发生的一切。 魏雨芙会意。 她撩起裙子,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语气得体娴静:“若这雨,能再大点,信女愿日行一善,只求雨神娘娘庇佑。” 说罢,她重重磕头。 魏雨芙眼底有着十足的自信。 这样瓢泼的大雨,让她浑身都湿透了,已经够大了。 所以她说的那句话,只会对不会错。 然而!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魏雨芙刚磕完一个头,大雨忽而收停。 烈日之光很快破开乌云,投在湿濡的土地上。 “怎么回事?”魏雨芙傻了,发梢还在滴水,天却已经放晴! 众人抬头朝天空看去。 耀眼的太阳缓缓出现,万丈光芒闪耀空中。 只是几道风吹过来的瞬间,热浪再次席卷而来。 小孩子们看到太阳都要怕了。 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是她,她把雨吓跑了!” 几个大人也对着魏雨芙指指点点—— “好端端的,非要冲出来磕头,这下可好,不知怎的得罪雨神娘娘了。” “她得罪不要紧,却害苦了我们,我还没接几盆水呢,哎!” “什么求雨的福女,我呸,回去做好你的魏家小姐吧!” 魏雨芙听着这群人的指责,脸上神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提裙站起来,怒气冲冲:“你们这群贱民……” 还没骂完,魏尚书就急忙催促下人:“快带小姐上车,她衣裳都湿透了。” 魏雨芙被拽上马车,气的直骂:“父亲,这些人不感谢我就罢了,还敢大放厥词,你现在就派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狠狠打板子!” 魏尚书眼神阴晴不定:“这里不好动手,皇上的人定在暗中看着,我们先走。” 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女儿。 也真是邪门,她一跪下来,那么大的雨,说停就能停。 莫非真是因为冒充福女,惹怒了天神? 魏家的马车走后,人群中皇帝的暗卫,也急忙返回皇宫,告知此事。 而沈宁宁那边。 陈冶已经按住了巴德顺,拖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沈宁宁端坐马车上,嫩白的小肉手搭在肩头,穿着鲜艳的黄裙子,看着水灵灵的。 “巴德顺,你跑什么,银子给了吗?”小家伙一瞪眼,颇有气势。 巴德顺看见她,便想叫骂几句,但想到她如今是福宁乡主,又怕得罪不起。 他恨的咬牙切齿,面上还要装作讨好:“乡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沈宁宁皱了皱小眉头。 陈冶便立刻狠狠按了一下巴德顺:“少废话,赶紧把工钱还给那老人,双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 巴德顺心里叫苦不迭。 怎么就让这个小祖宗看见了? “乡主,那老头满口胡话,我刚刚就是不想跟他纠缠,才随口说的,您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您不是我家的人,也不能多管闲事啊……” 沈宁宁抿了抿粉嫩的唇瓣:“不管闲事是叭?好,那我让能管你的人来。” 说罢,她看向陈冶:“把他送到京城府衙,咱们为那老爷爷做人证,我看他还怎么抵赖。” 巴德顺面色一变。 去官府事小,但传到他老丈人耳里,就不好办了。 他急忙改口:“乡主,别啊!我没说不掏钱,老四儿,快,替我把银子给了。” 巴德顺的家仆不得不上前,给站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老人一袋银子。 沈宁宁小手挑帘,声音糯糯可爱:“老爷爷,你数一数,是不是双倍?少一个子儿,我都不会放过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淋过雨,所以愿意为别人撑伞 老人数了一下,喜极而泣:“是,是,银子对了。” 陈冶这才放开巴德顺。 “乡主,恕我多嘴,您跟这老头难道认识?”巴德顺揉着被按疼的肩膀,眼神阴鸷地瞧了一眼老人。 沈宁宁机灵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他什么想法。 怕是等她走了,这可怜的老爷爷,就又要被他欺负了去! “不认识。”小家伙诚实说,但她很快指了指天上。 “但是我路过的时候,听到老爷爷说的话,遂见到天上大雨倾盆,想必是天神也听到了。” “所以,我才提醒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再做欺负人的缺德事,小心下一次下雨时候的雷,不找别人,只找你。” 她说完,巴德顺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 说来也怪,刚刚还真是,说下雨就下雨了。 他连忙收起心里那些歹毒的想法,跟沈宁宁赔笑。 “乡主提醒得对,我跟这老头不过逗着玩呢,以后一定注意分寸。” “对了,乡主,听说全老爷惹您不高兴,他退了的那些糖,您都卖给我吧,我愿意出高价收,咱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沈宁宁收回目光,放下了帘子。 小家伙冷冰冰地回了句:“没糖了。” 巴德顺还以为她不知道,都是他在背后挑拨的,才让祥云村跟全老爷的生意告吹吗? 她余光看了一眼旁边,方才拿到银子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走了。 小家伙微微颔首:“陈大哥哥,咱们也走叭。” “是。”陈冶上了车驾,一甩鞭,马车横行,直接溅了巴德顺一裤腿泥。 “欸,你——!”巴德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传来。 陈冶心底冷哼一声。 他最看不惯恶人。 沈宁宁坐在马车里,小手从袖子里拿出剩下的半块乌云。 刚刚事出突然,为了帮助老爷爷,她仓促地从仙境里拽了一片出来。 但猜想不用下很久,故而只撕了一半扔出去。 看着剩下那半,小家伙爱怜地摸了又摸:“小乌云,我把你放回仙境里,等下次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放你出去。” 这次的事情,也让沈宁宁忽然意识到,原来她的乌云还可以这么用。 帮助别人下大雨,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想来再过不久,她就能把所有的乌云送到天上,解决沧云国的旱灾。 她刚把乌云放回仙境里,就听到陈冶在外说:“小姐,刚刚您救的那个老人,追在咱们马车后面。” 沈宁宁掀帘朝后看去,只见老人举着一个油纸包,远远地跟在马车后奔跑。 小家伙惊讶:“陈大哥哥,调头回去。” 马车回到老人面前,他气喘吁吁地,因急促的奔跑,而面色涨红。 “小姐,谢谢您刚刚帮草民说话,这点馒头,您拿着。” 他摊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三个又白又软的发面馒头,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原来,这位老人是用刚刚拿到的银子,去给她买馒头,当谢礼去了! 馒头对沈宁宁来说,并不稀奇。 但对眼前这样一个,衣服上打了数个补丁的老人来说,弥足珍贵! 小家伙连忙摆手:“老爷爷,不用客气,我也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馒头你留着吃叭。” 老人摆手,把油纸包放进她的怀里:“小姐拿着吧,这个好吃得很,我自己也有。”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片黑漆漆的馕饼,已经啃了一大半了。 老人把上面黑漆漆的皮拍掉,撕碎以后吃,就又是一顿饱餐。 沈宁宁看的心里五味杂陈,也忘了说拒绝的话。 老人朝她摆摆手,拿着巴德顺给的工钱,转而走向药铺。 小家伙回过神来,对陈冶道:“陈大哥哥,你跟上去,如果去的是掌柜爷爷那个药铺,你就悄悄地跟掌柜说,他的药钱算一半,另一半我给,但别让老爷爷听到。” 陈冶愣了愣,旋即点头:“我这就去。” 不一会,他回来,跟沈宁宁道都办好了。 “药铺掌柜还让我跟小姐说,您总是这么好心地帮助他人,有多少钱恐怕都不够。” 沈宁宁笑了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马车疾驰向前,她挑帘,迎面而来的风里,带着好闻的雨后气息。 小家伙声音软软糯糯,面庞粉白俏丽。 “不帮怎么办呢?我是受过苦的人,知道饿肚子不好受,被欺负了也不好受。” 她最不好过的那段日子里,只有奶奶陪着她。 祖孙俩也没少受欺负,那个时候小家伙就在想,如果有人能帮帮她们就好了。 所以现在幸福起来了,总是想要力所能及地照顾到别人。 陈冶由衷地感慨:“小姐,您会有好报的。” …… 魏雨芙求雨不成,反而让天空马上放晴。 这件事在朝廷内一经传开,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近几日连魏尚书都不好意思提了。 倒是皇帝,在朝堂上含笑问过一次:“魏爱卿,那天京城忽而下了大雨,可跟令爱有关?” 魏尚书急忙撇清:“无关,无关……”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无关就好,否则朕还以为,她是凶兆呢。” 魏尚书额头冷汗直冒。 皇帝对魏家的不满与日俱增,看来,他得在中秋节上,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沈宁宁在私塾乖乖地上了两天课。 后日就是中秋节,她答应了墨凌危进宫参加宫宴。 小家伙不仅要带上奶奶,还要带上狼狼们! 毕竟是团圆佳节,黑狼王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自然不能落下。 其余的狼群也如同家人,便一起带着。 她的想法跟墨凌危提过,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不怕狼群,至于皇宫里那群人怕不怕,他懒得关心。 临近黄昏,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沈宁宁收拾书囊,准备回家。 任芋却走进课室来:“气死了,真是没想到,让秦芳美走了运!” 沈宁宁抬起水眸:“怎么啦?” 任芋坐到她旁边去:“你知道我刚刚听书童说什么?” “秦芳美的那个姨母,为了给她脱罪,真的把她过继到了自己的膝下。” 最近精神不济,宝们多多投票留言,给我点动力,爱你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邀帖 沈宁宁微微一怔。 她曾经听秦芳美炫耀过,杜员外之所以对她家那么照顾,是因为她姨母汪翠枝曾受过她家的恩。 汪翠枝和汪桂红姐妹俩,感情要好。 当年,汪翠枝刚生完第一个儿子的时候,身体出血虚弱。 都是汪桂红这个做妹妹的赶去她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将近一个月。 那会汪桂红自己还没成亲,却不辞辛苦地为她付出,让汪翠枝大为感动。 所以,汪翠枝对妹妹所生的孩子,十分疼爱,也多次帮衬秦家。 沈宁宁想通了以后,小脸上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她把书籍一本本放进自己的书囊中装好。 “脱罪就脱罪叭,律法说她们可以,我们也不能说不行。” 任芋愤懑:“我就是替你感到生气,秦芳美那么恶劣,三番四次想害你,怎么就像打不死的屎壳郎。” 她说的粗俗直白,沈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任芋捂住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词我是从府里婆子那学来的。” “总之,我就是讨厌她。” 沈宁宁从包里摸出来一包枇杷糖。 “任芋,这个给你,吃了糖,就不要生气啦。” 任芋眼睛都亮了,接过来后连说了两声谢谢。 俩人结伴离开私塾,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傅县令派来的马车边,还站着一伙人。 他们丫鬟家丁模样的打扮,看见沈宁宁以后,为首的大丫鬟立刻带着人上前。 “沈姑娘,我们是汪府的仆从。” 汪桂红的父亲早年在杜员外的帮助下,做着一个油坊生意。 这次杜员外出事,汪家也没有受到牵连,生意还红火如常。 沈宁宁目光黑凉地看着他们:“有事吗?” 大丫鬟面无表情地递来一个邀帖。 “明日早上,我们夫人要将秦表小姐过继到膝下,按照律例规定,需得有血亲之人在场做见证,请你把帖子带给秦奶奶,让她出席。” 任芋护着沈宁宁,不满地道:“你们自己不会去送?” 大丫鬟语气不善:“我们去过祥云村,但那里的村民团结,不肯告诉我们秦奶奶如今住在什么地方,否则,我们也不会专程来找沈姑娘你。”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伸出小手将帖子接过来。 “我会转告给奶奶,但奶奶去不去,看她意愿。” 大丫鬟呵了一声,微微昂眉,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势。 “秦奶奶怎么可能不去呢,毕竟,我们表小姐,可是她的亲孙女。” “我还是奉劝沈姑娘你把请帖,老老实实地交给秦奶奶,别说些不好听的话,毕竟我们表小姐,身上流着秦家的血。” 任芋眉头一竖,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以为宁宁会在背后挑拨秦奶奶和秦芳美的关系吗?” 大丫鬟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虽然没承认,但显然就是那么认为的。 沈宁宁反倒是淡定,对付这种人,她已经有经验了。 小家伙伸手,慢悠悠地把任芋拉住。 随后看着大丫鬟,糯糯说:“我虽然对秦芳美深恶痛绝,但是奶奶怎么想她,根本不用我说什么。” “你只需要回去问问秦芳美,秦大婶把奶奶送去山上关着的时候,她有没有求情,就足够了。” “你觉得我会挑拨,怎么不想想,秦芳美到底对奶奶孝顺与否?” 大丫鬟语气一窒,竟不知说什么来反驳。 沈宁宁也不再跟她废话,跟任芋道别后,便上马车离去。 回到家后,小家伙第一时间把邀帖拿出来,跟奶奶说了。 彼时,秦奶奶不急不忙地端来一碗冰镇雪梨水,给沈宁宁喝下。 随后才接过请帖看了一遍。 沈宁宁小手捧着大碗,咕嘟咕嘟地喝,那双水灵灵的黑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奶奶的表情。 只见奶奶从头到尾,神情如常。 等沈宁宁喝完,奶奶才道:“既然这样,明天宁宁跟奶奶一起去一趟汪府吧。” “有些事,咱们得好好说清楚,不能让别人稀里糊涂地把这个孩子过继过去。” 沈宁宁听的一头雾水。 但还是点点头:“好哒,明天我陪奶奶去!” 黑狼王跟着站起身,舔了舔小家伙的手。 它也要跟着。 没能亲口咬死欺负沈宁宁的那群人,它到底不甘心。 要是明日谁敢欺负奶奶和小家伙,黑狼王绝不跟对方客气。 沈宁宁小手抱住硕大的狼头,正想跟黑狼王撒娇玩乐。 余光却见奶奶站起来:“宁宁,你在家玩儿,奶奶出门一趟。” 随后,奶奶拿起赶马的长鞭。 沈宁宁连忙问:“奶奶要用马车?我陪你叭!” 奶奶笑呵呵地:“不用,我去村子里找陈家那小子帮忙赶路,奶奶去一趟渔安县,见一个老朋友,去去就回。” 如此,沈宁宁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是眨着困惑的圆眸,看着狼三护送奶奶离开宅子。 第二天。 陈冶驾马车,姜芷陪同,沈宁宁带上奶奶,直奔汪府。 刚到汪府门口,就听到一连串的鞭炮响声。 宾客盈门,汪家把认识的亲朋好友都请过来了。 看来,汪翠枝是打心眼里疼秦芳美这个孩子,真心实意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女儿。 沈宁宁扶着奶奶下了马车,顿时有眼尖的仆人迎上来。 “哟,是秦奶奶吧,您里面请。” 当沈宁宁要跟着奶奶一起进去的时候,却被仆人拦住。 对方尖嘴猴腮的面相,厉害地说:“我们主人家只请了秦奶奶,别的闲杂人等,恕不迎客!” 陈冶和姜芷正要动手。 奶奶却气定神闲地一扭头:“不让宁宁进,也就是不欢迎我,宁宁,咱们走。” 奶奶要是走了,秦芳美就没有血亲可以在现场证明她的身份了。 仆人连忙面带讨好地去阻拦:“秦奶奶,您别生气,小人也没看清楚你们二人是一起的。” 姜芷冷笑:“你瞎?” 仆人吃了训斥,也不敢再挑衅,躬身指向宅邸里:“请,里面请。” 奶奶拉住沈宁宁的小手,带着陈冶和姜芷俩人,顺利地进了汪府。 刚跟着仆从走到后花园,就看见秦芳美犹如众心捧月般走来。 与之前她阶下囚的模样,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与旁人私通生的孩子 沈宁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要秦芳美不惹她,今日她来,便只是陪奶奶来的。 然而,秦芳美瞧见她们,眼里竟然同时迸发出欣喜若狂的得意和仇恨。 那样子,似乎终于让沈宁宁看见她翻身的模样,急不可耐地走了过来。 “奶奶,我就知道你会来。”当秦芳美站在她们面前时,倒是极为本分地喊了一声。 可那双淬着狠毒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宁宁,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一样。 不过,大概是被提前嘱咐过,所以她克制着。 反而当着沈宁宁的面,故意走到另一边,把奶奶的胳膊挽住。 “奶奶,我跟姨母说过了,等我过继成为她的女儿,就把你也接到汪府我们一起住。” “你看现在,我外祖家的宅子这么大,比你住在祥云村那个小地方好多了!” “我每天有喝不完的水和吃的,奶奶,你来了也不用饿肚子。” 奶奶冷漠地看了一眼秦芳美:“接我过来住?难道,又是想找个时机,把我撇到山上去吗?” 秦芳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她嘴上喊着自己委屈:“奶奶你冤枉我了,那都是我爹娘做的事,我也劝过他们,可是他们不听我的呀!” “何况,现在他们都死了,奶奶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也不想活了。”秦芳美说着,捂脸抽泣。 沈宁宁冷眼旁观,知道她不是真哭了。 秦芳美一向擅长在大人面前装腔作势,小家伙都习惯了,像看耍猴一样看着她。 这时,门房走来,说:“外头有个老妇人,说是秦奶奶的朋友。” 秦芳美抬起双眼,果然没有一滴眼泪,倒是非常疑惑:“朋友?” 秦奶奶面色淡然:“确实是我朋友,我去迎她进来,宁宁,你在这里等奶奶。” 沈宁宁让陈冶陪着她过去。 等到身边只剩下姜芷时,秦芳美终于露出恶毒的本来面目。 “沈宁宁,我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我还能活下来?”她笑嘻嘻的,眼里淬着毒星一样。 小家伙颇为淡定:“你算什么东西,我干吗去想你的死活?” “你——!”秦芳美没想到,这个小孤儿,居然敢变本加厉地跟她顶嘴。 她呼出一口气,缓缓冷笑出来:“你现在就放肆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姨母可是说了,我过继到她膝下,就是她的嫡亲女儿,我的大表哥和我亲哥哥,到时候都会为我撑腰。” “只要我活着,还在京城的一日,沈宁宁,我就会跟你不死不休!” “势必有一天,我要把你挫骨扬灰,像你害死我爹娘那样!”秦芳美低声嘶吼,目眦欲裂,模样狰狞。 姜芷护在沈宁宁面前,生怕她发疯伤人。 小家伙反而愈发镇定自若:“是吗?那我就等着瞧咯。” 她语气稀松平常,黑濡濡的眸子里,还噙着两分天真的笑意。 在秦芳美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笑吧,看她等会还笑得出来么! 不一会,奶奶带着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进来了。 对方一直低着头,衣着不出挑,秦芳美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又过片刻,锣鼓喧天,宾客们都坐在园子里,汪老太爷还特地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戏。 宴开,他带着一家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芳美便被汪翠枝牵在手中。 只听汪老太爷说:“我小女儿运道不好,嫁给了秦家以后,就过上了辛苦的日子。” “如今不仅丢了性命,她留下的儿女失去双亲,还险些被歹人迫害死去。” 他说到这里,旁边的秦芳美,便抬袖抹泪,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汪老太爷这番话,不仅将秦奶奶骂了,还说沈宁宁是歹人。 陈冶和姜芷看向秦奶奶与沈宁宁,祖孙俩都是一派平静的神情。 “所以,在座的亲朋好友在此做个见证,今日我们将高争和芳美这两个孩子,过继到我大女儿膝下,也让我小女儿九泉之下瞑目。” 汪翠枝主动抱住秦芳美,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芳美,以后姨母就是你的娘,会对你好的。” “等你哥哥高争回来,咱们几个好好过,也更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娘~”秦芳美哭着感动,直接改口了。 底下众人啧啧感慨,好一出母慈女孝的场景。 汪老太爷看向秦奶奶,冷声说:“既然如此,秦奶奶你就上前来,做个见证吧。” “等芳美过继到翠枝的膝下,与你们秦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秦奶奶扶着椅子站起身,沈宁宁立刻搀扶住她的胳膊。 只听秦奶奶缓缓道:“也好,不是我们秦家的人,自然要断干净点,免得以后老婆子我死了,到了九泉下,无颜见我那早死的丈夫。” 这话说得奇怪,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朝秦奶奶看去。 沈宁宁扶着奶奶走到汪老太爷身边。 “汪老太爷,你我年岁相当,当初我携礼,上你家门讨亲的时候,你虽嫌我们穷,但却说过一句话,你可还记得?”秦奶奶问。 汪老太爷拧眉:“自然记得,我说,要不是看在我小女儿喜欢你家儿子秦胜的份上,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哼,何况你儿子狡诈,先行骗她怀孕,生米煮成熟饭,我自然无法反对。” 这件事他不提,秦奶奶还有脸说? 却见秦奶奶冷笑两声:“是啊,你就是这么说的。” “可我分明就是被你骗了,不仅我,还有我那愚蠢透顶的儿子,也被你家汪桂红欺骗了!” “什么喜欢秦胜,汪桂红只是为了找一个老实人,掩盖她和旁人的奸情!”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沈宁宁,都瞪圆了眼睛。 汪老太爷吓了一跳,厉色警告:“秦奶奶,你说话可要负责任。” “我若不是有实证,也不会如此笃定。”秦奶奶冷笑摇头。 她看着众人:“我儿子一共两个孩子,皆不是他的子女!” “秦高争,和秦芳美,都是汪桂红与旁人私通的奸生子!” “哗——”全场哗然。 汪翠枝急了:“你拿出证据!” 秦奶奶看向台下:“严婆子,你上来说。” 汪翠枝一看见这个严婆子,面色顿时就白了两分。 她认得这人,当年汪桂红两次生产,都是找她接生的。 秦奶奶幽幽地看着汪翠枝:“与你妹妹汪桂红私通的人,你也很熟悉。” “就是你丈夫,杜员外。” 汪翠枝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在地。 第一百四十章 你给我做庶女都不配 严婆子一上来,就跪在地上,吓得发抖。 她嘴唇哆嗦说:“当初秦家媳妇找到我,让我帮她隐瞒孩子月份的事。” “她所生的儿子,其实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但秦家媳妇怕偷情之事败露,故而给了我一笔银子,请我谎称孩子是早产儿。” 秦奶奶听到这里,心痛又悔恨地闭了闭眼。 当初她跟汪桂红争执,没想到汪桂红竟然一时想不开,要去上吊。 来回挣扎的时候,就见了红。 后来孩子早产,秦奶奶分外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错。 可没想到,这都是汪桂红的计谋! 她早就想好了,怎么瞒天过海,让秦家不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 秦奶奶看向汪翠枝:“算算怀上秦高争的时间,恰好就是你刚生完孩子,你妹妹去府中照顾你的那段日子。” “不……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汪翠枝难以接受。 所以,汪桂红那么急不可耐地找一个庄稼汉出嫁,就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儿子找个爹?! 汪老太爷脸色铁青,瞪着严婆子和秦奶奶。 “仅凭这疯婆子三言两语的胡话,就想我们相信你?想都别想!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管家,把她们给我轰出去,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秦奶奶抬手:“前亲家,你别急,到底是不是我们胡说,你且看过这个东西,就知真假。” 她说完,严婆子从袖子里拿出两件些微掉色的银饰。 严婆子道:“这是当初秦家那媳妇许诺给我的钱财,除了这两个,还另外给了五个银饰,不过这些年让我典去卖了,还剩下这两个,不会有假。” 汪翠枝如遭雷击。 她怔怔地瞧着那两个物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旁边的秦芳美,直到此刻,终于开始慌了。 因为她见过她娘的嫁妆,其中确实有一套银饰,但少了几件。 那时汪桂红跟她说,是兑出去换银子了,所以才少了。 没想到,竟在产婆手里。 “姨母……”秦芳美急忙走到汪翠枝身边:“就算哥哥是娘偷偷生的,也不能证明我也是呀!” 秦奶奶冷笑:“你出生那天正值寒冬,不是在家里生的,而是杜员外的私园子里。”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母亲回娘家探亲了,可是再听到消息,却是听说她在私园见红生产。” “那会我心中没有起疑,问了严婆子,才知真相。” 严婆子急忙低着头道:“那天我被叫去私园时,看见……” 她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 汪翠枝已经接近于崩溃,歇斯底里地怒吼:“说!” “我看见杜员外搂着秦家媳妇的腰,安慰她不用怕。还说,这次孩子,若是女孩,私下要叫她杜丝蕴。”严婆子只能全部招了。 丝蕴…… 汪翠枝踉跄两步倒退。 汪老太爷急忙上前扶住她:“女儿!” 汪翠枝满脸苦笑,混杂着泪水。 曾经,她发现杜员外在外郡买了一处小果园,起名为丝蕴园。 她还专门问这两个字有何典故。 那时杜员外敷衍她,说是随便想的。 原来,真正愚蠢的人,是她! 秦芳美看到汪翠枝的表情,害怕极了。 要是姨母不过继她,她就真的要去死了! “姨母!”她扑过去搂住汪翠枝的胳膊,哭着说:“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她们……她们害死了姨夫和我爹娘,现在还想害我!” 然而,汪翠枝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崩溃中。 根本无暇理会她。 汪老太爷指着严婆子就骂:“你到底收了这秦老太婆多少银子,敢这么挑拨我两个女儿的关系!” “老太爷明鉴,我一分银子也不敢收啊!”严婆子不断磕头。 她道:“秦老夫人说,官府要查杜员外的罪行,如果我不坦白,让官府查出来曾被他和汪桂红收买,我就小命不保了。” 语毕,严婆子讨好地看着秦奶奶:“老夫人,该说的我都说了,官府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吧?” 秦芳美气不打一处来,嗓音尖锐地怒斥:“你这蠢婆子,被人骗了,我姨夫死了那么久了,官府还能查到什么?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严婆子一惊。 原来没有官府彻查杜员外的那回事? 怪不得,她心中还奇怪呢,一个小员外郎,官府管他收买产婆干什么? 想到这些都是秦奶奶的计谋,严婆子心头凉了一片。 她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了。 秦奶奶淡淡道:“如果不是你们欺人太甚,还将我邀请过来,我本想把这回事放在心底,但你们既然请我上门,那我也不能当个睁眼瞎了,不是我秦家的人,我不会认。” “至于你们要将秦芳美过继也好,不过继也罢,那都是你们的事了,以后与我和宁宁毫无干系。” 沈宁宁在旁边看的叹为观止。 奶奶真是给她做了一个好榜样吖! 用一点聪明,就能吓唬的这些心虚之人,将事实吐露。 秦芳美转而哭着跪在汪翠枝面前:“姨母,我只认你做娘,姨母,你不能不管我呀!” 汪翠枝回过神来,一举甩开秦芳美的手。 “滚,滚出我家!” 她还以为妹妹汪桂红是当真心疼她,才来照顾。 原来,汪桂红和杜员外,早已趁着她病重的时候,暗合苟且! 怪不得他总是对秦家的事亲力亲为,当初汪翠枝还以为,杜员外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多次接济秦家。 没想到啊…… 自己的亲妹妹,竟是丈夫的外室! 可恨她居然还想赌上自己儿子的前程,把秦高争和秦芳美兄妹俩的命给救下来。 周围宾客隐约嘲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在她身上。 汪翠枝破口大骂:“你这样的野种,休想进我们汪家的门。” 还想做嫡女?庶女都不配! 秦芳美浑身血液逆流,僵在原地,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沈宁宁小手捧起茶杯,悠然平静地喝了一口。 秦芳美大概终于明白,被人骂野种的滋味不好受了叭? 汪老太爷犹豫了两下,本想帮秦芳美求情,毕竟秦芳美是他外孙女,这不会是假的。 但汪翠枝主意已定,并叫来大丫鬟:“将秦芳美扭送官府,我不会过继一个罪人当孩子,她死有应当!” 秦芳美哭着哀嚎,一路都在求饶,然而还是被拖走了。 沈宁宁放下茶盏。 既然闹剧都看完了,她跟奶奶也该回家啦。 就在这时,门房慌张从门口跑来—— “老太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他们说,太子殿下亲自发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中秋节 一听到太子的名字,小家伙昂首以盼。 汪老太爷忙问:“你把话说完,太子殿下交待什么?!” 门房跪在地上说:“听说杜员外生前贪污的债,用咱们的油坊做了抵押!” “这会儿好多官兵在外面,把咱们府围了不说,还要老太爷您交出油坊的所有地契抵债。” 当初杜员外在世的时候,因着头脑灵活,还算有点银子,又是女婿。 所以,汪老太爷就将油坊的印章交到他手上,保管过一阵子。 没想到,杜员外居然将油坊拿去抵债了! 门房颤抖地强调:“太子殿下说,这件事他亲自督促,务必让我们半炷香内交出东西,否则……就要株连九族。” 听完这句话,饱受刺激的汪老太爷骤然昏倒。 “爹——!” “老太爷,老太爷啊!” 在场宾客无不哗然,现场喧闹至极,堪称鸡飞狗跳。 这时,一列太子亲兵入内,无视汪府内的骚动。 他们径直走到沈宁宁面前,拱手:“乡主,殿下在外等您。” 小家伙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知道啦,我正好也吃饱咯,奶奶,我们走叭。” 她扶着奶奶往外走,陈冶和姜芷跟在后头。 汪翠枝急的大叫:“拦住她们,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 然而,太子亲卫面前,谁敢胡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宁宁与秦奶奶离开。 到了外面,果然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 一只戴着佛珠的修长手掌挑开帘幕,墨凌危那双黑瞳似笑非笑。 他看着沈宁宁:“出气了没有?倘若不够,我陪你进去,再杀个尽兴。” 小家伙连忙摇头:“够啦!我今日,主要是陪奶奶来哒。” 墨凌危轻笑:“上车,送你们回去。” 待乘马车,回狼山的途中。 墨凌危主动向秦奶奶道:“秦高争在边关做伙头兵,突然召回来,赶路需要点时间,等他到了,跟秦芳美就是一样的下场,老夫人不用担心。” 秦奶奶露出哀伤的笑:“让殿下见笑了,民妇这家丑,哎……” 沈宁宁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你别伤心,以后你还有我呢!” 秦奶奶欣慰地摸着小家伙的黑发。 “幸好奶奶有你。”当初因善念带回来的孩子,竟成了她真正的倚靠! 想到这里,秦奶奶正色,要向墨凌危下跪。 墨凌危立刻拦住她:“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如此大礼,不可。” 秦奶奶认真道:“殿下,宁宁是个好孩子,民妇一直相信,她的亲生父母还在世。” “您能耐大,权利重,民妇想请您帮忙,替宁宁找一找她的爹娘。” 沈宁宁忙说:“哥哥之前已经帮过我了。” 墨凌危也跟着点头:“在找,只是还没有任何消息。” 他的人,甚至都找到了北边一代去。 目前只知道,沈宁宁的母亲曾在京城的飞花巷子里产下她。 可从那以后的行踪,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一样。 没有人知道那家人后来去了哪儿。 所以找起来很麻烦。 但墨凌危没有放弃,他知道沈宁宁在等。 秦奶奶点点头,放心地舒了口气:“有殿下挂怀,这件事应当快有好消息了。” 沈宁宁拿小脑袋蹭了蹭奶奶的手背。 “奶奶,等我找到爹娘,也要把你接过去,我们一起生活!” 秦奶奶含笑,目光慈和地点点头。 到了狼山。 秦奶奶先行下了马车。 沈宁宁正要走,却被墨凌危拉住手腕。 “这个给你。”他递来一个包袱。 “是什么吖?”小家伙好奇地掀开一角,发现是衣服的布料,光泽潋滟,像赤金色。 墨凌危笑:“明日宫宴开始前,我来接你,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记得提前换上衣裳,这个颜色她喜欢。”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虽然不知道墨凌危口中的“她”是谁,但小家伙还是连连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 沈宁宁就辛勤地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即将圆亮的满月,一边揉面粉。 那两只小手胖乎乎的,衬着雪白的面团,就像两个肉球球。 “嘿咻……”她学着奶奶的样子,卖力搓面。 一不小心,“阿嚏”两声,面粉飞起,沾满了小脸和鼻尖。 黑狼王顿时走过去,要帮她舔干净。 小家伙痒的直笑,小脸蛋躲了又躲。 “狼狼,明日我们就一起进宫啦,到时候人很多,你们不要乱跑,跟紧我,知道吗?” 黑狼王嗷呜点头,转而看向身后的狼群,同样交待。 不许咬人,但如果有人欺负它们的宁宁小宝贝,那就先咬了再说。 狼群们齐齐对月嚎叫,表示记住了。 只有小白狼从树影下走出来。 它性格温和却有些孤僻,不怎么亲人。 对沈宁宁,更多的是尊重。 只见它走到沈宁宁脚下,趴下来嗷呜两声。 小家伙听懂了它说的话。 “小白,你说你不想进宫?为什么吖?明天大家都去,你一个人看家,多无聊!” 小白狼拿爪子搭在鼻子上,表示它没有兴趣。 狼四走过来,悄悄地在沈宁宁耳边嗷嗷低语,说完话,还顺便舔了一口小家伙绵软的脸蛋。 它说,小白狼不喜欢人,似乎它之前所在的狼群,就是被一群人给伤害了。 故而小白狼对人十分排斥,甚至可以说是仇恨。 只有沈宁宁和秦奶奶除外。 既然如此,小家伙也不强求。 “好哒,那你就不去叭,怕你在家里无聊,我让奶奶给你准备好吃的。” “两条红烧鱼,一盆酱骨头,还有四斤猪蹄,再放六个红果子,够不够吃?” 小白狼受宠若惊,连忙拿头蹭了蹭沈宁宁的脚背,表示满意和知足。 沈宁宁咯咯地笑,伸出小胖手,弯腰一把将小白狼抱在怀里。 “小白~以后你跟着我,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第二天。 宫中的中秋宴是在晚上举行,但晌午的时候,沈宁宁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衣裳。 原来,墨凌危给她的这件衣服,居然是赤金色的小裙子。 秦奶奶很不放心:“赤金色……通常是王孙贵族才能穿,宁宁你这样,会不会受罚?” 沈宁宁圆嘟嘟的小脸上有着犹豫。 可她实在喜欢这样飘逸的裙子,裙摆还有金线绣的蝴蝶。 “哥哥给的,穿了应该没事叭,他会保护我哒!”最终,她还是决定穿着去。 秦奶奶也被她说服了。 从包袱里拿出配套的两件赤金簪,竖着在头上扎成两个揪揪,在鬓边留下两绺黑发。 沈宁宁皮肤白皙,面貌精致,五官俏丽。 打眼看去,穿的就像是龙宫小神女一样漂亮! “好看,真是好看,咱们宁宁也马上要成大姑娘了!”秦奶奶笑呵呵地夸赞。 沈宁宁昂起奶呼呼的小肉脸,在铜镜前转了一圈,高兴地说:“那当然啦,我马上要五岁啦!” 之后,她就一直兴奋地等待墨凌危来接她。 还带上了四个水囊,里面装满了她研制的果汁,打算带进宫以后,给皇帝伯伯尝一尝。 就这样,沈宁宁一直等到傍晚黄昏。 终于到时辰了,她迫不及待地领着狼群,先到狼山脚下等候。 小家伙时而站,时而坐在狼背上。 只要前方的山道上有动静,她便连忙抬头去查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擦黑,墨凌危还没出现。 黑狼王看着沈宁宁被晒得红彤彤的小脸,心疼极了。 它不满地:“嗷呜~” 这个墨凌危,怎么不守时? 沈宁宁晃了晃小脚丫,说道:“今天可是中秋宴呐,宫里一定很忙,哥哥过会就能来了,咱们再等等叭!” 然而,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等到墨凌危。 夜色入幕,带着余晖烧过后的蓝,当西边一点点的红降下去的时候,沈宁宁也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她心中的那点期待和兴奋,都快不见了。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主动去京城里看看的时候。 听到道路尽头的马蹄声哒哒急促驶来。 沈宁宁面上一喜,急忙跑过去:“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哒!”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雨神宝宝在此! 然而。 来人不是墨凌危,而是陈少北。 沈宁宁在看清楚是旁人以后,水润黑眸泛起怔忪。 陈少北面有焦急,在小家伙面前勒停马匹。 “沈小姑娘,太子殿下出事了,不能来接你了。” “我怕你等着,我提前来跟你说一声,待过两日殿下没事,再召你入宫。” 说着,他就要策马离开,十万火急的样子。 沈宁宁急忙上前两步追问:“哥哥他怎么了?!” 陈少北道:“澜园忽然着火,听说太子殿下在里面,我正要去帮忙救人。” 怕沈宁宁担心,他还补充道:“你放心吧,皇上已经派了三军前去救火,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 澜园着火?! 小家伙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澜园是哪儿,可是她听到墨凌危在大火里,一下子慌了。 吴祖昌的爹娘就是倒在火里,再也没有走出来。 “狼狼!狼狼!”沈宁宁回头狂喊。 黑狼王敏捷庞大的身躯从林子里跃出,小家伙一举翻上它的后背。 “跟着陈少北,他肯定要去澜园救火,我们也去!” 黑狼王嗷呜一声狼啸,给林子里的狼群留了口信,随后,就驮着沈宁宁一路狂奔。 陈少北毫无知觉,只感到座下的马儿越跑越快,像是逃命一样。 殊不知,有一头黑狼,紧跟他身后! 进了京城后左转入一条宽巷,再往前直奔一段路,就看见冲天的火光。 禁卫军们一个接一个的提着水桶,陆统领声音被火燎的沙哑,还在大喊—— “继续去买水,皇上下令,不管多少银子,将水买来灭火,一定要救出殿下!” 宫里的存水量是足够的,奈何澜园不在皇宫附近,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就近跟百姓们购买。 人人忙的脚不沾地,沈宁宁跟在陈少北后面,禁卫军便以为他们是一起的,没有阻拦。 陈少北直接走到了内园门口。 这里火浪扑面,热气腾腾的,带着猩红的火星子。 黑狼王嗷的一声退后,沈宁宁连忙用小手抚摸它的脑袋,作为安抚。 紧接着,她跳下来,叮嘱:“狼狼,你就在附近等我,不要跟进来!” 黑狼王不放心,眼神紧随沈宁宁的背影。 小家伙直奔陈少北身边,听到他询问几个披着蓑衣的将士。 “找到太子殿下没有?!” “还没有,澜园一共一百零八个房间,但火势太大,我们只能从火情不严重的南边开始找起,但速度不够,只怕……” “再找!一队六人,轮流进去!将蓑衣打湿,用湿布捂住口鼻,务必找到殿下!” 陈少北说完,他扭头看见,一名将士被火燎伤,被人抬了出来。 于是,他大步上前,面色铁青地将蓑衣从那将士身上扒了下来,随后套在了自己身上。 周围的将士皆惊:“少将军,您不能进去,里面危险!” “保护殿下,就是保护沧云国的社稷,我岂能退缩人后,你们让开!” 正当陈少北跟将士们说话时,余光看见,一个矮呼呼的小身影,穿着赤金色的衣裙,直接冲入了火场。 陈少北先是一怔,旋即震吼:“沈宁宁!出来!” 然而,小家伙已经跑进园子里,直接没影了。 陈少北不得不急忙入内,寻找沈宁宁的身影。 小家伙闷头朝前奔跑,周围的火海,就像是要将一切烧毁一样,带着毁天灭地的热浪。 “咳咳……”沈宁宁捂着心口,呛的难受。 她小手伸进仙境里,揪出一块完整的乌云。 因为不知道哥哥在哪儿,她不得不用一整片乌云来降雨。 只要让澜园的大火停下来,就够了。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声狼吼。 沈宁宁回头,只见黑狼王破开重重火光,一跃至她身边。 它身上的毛发被烧出渺渺焦烟,左耳上还带着火星子,沈宁宁连忙上前,帮它扑灭。 黑狼王猛然舔了两口她的小脸,嗷呜嗷呜的。 动物怕火是天性,但它克服了恐惧,只为了能随时保护在沈宁宁身边。 “嗷呜~”黑狼王说,它闻得到墨凌危的味道。 沈宁宁连忙翻身坐在狼背上:“狼狼,我们去找哥哥!” 黑狼王刹那间朝前奔跑,伴随着风一样的速度,小家伙也没闲着,把乌云撕开,变成一片片的,随后往天空扔去。 火光映照的天空,原本通红无比,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响起一阵阵闷雷滚滚的动静。 陈少北找到第六排屋子,听声诧异地抬头:“是雷声么?!”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一颗豆大的雨滴砸中额头。 “下雨了!”将士欣喜不已。 太子殿下有救了。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大雨兜头而落。 大火像是反复挣扎的火蛇,终究不敌瓢泼的雨龙,火焰逐渐熄灭于雨幕之中。 墨凌危抱着先皇后的牌位,跌倒在一处院落的台阶之上。 他四肢乏力,身上的冰霜还没散去。 大火燃起的时候,他正想离开,却没想到旧疾发作,一下子摔倒,身体僵硬,不得行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舌舔入院子里,他踉跄爬了回去,将母亲的灵位护在怀中。 仿佛盼望着,大火烧了他的肉身,别打扰他母亲最后的宁静。 正当墨凌危眼前昏沉之际,一场大雨,突兀地落下。 他薄眸中闪过惊讶。 随后,一匹黑色的庞然身影,在院子门口急刹。 坐在狼背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穿着赤金色的衣裙,发梢些微凌乱,精致漂亮的眉眼,藏着对他的担忧。 “沈……宁宁?”墨凌危张了张唇,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他看着她犹如雨中的龙女,身披千万水光,匆忙赶来。 黑狼王爪下所踏之处,火苗无不一一熄灭。 “哥哥!”沈宁宁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急急地从狼背上跳下,奔到他身边。 小家伙眼泪滚烫,滴在墨凌危的面颊之上,也像是落在了他的心底。 “完了,狼狼,我哥哥死啦!”沈宁宁见墨凌危一动不动,仰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黑狼王上前,用鼻子嗅了嗅墨凌危。 随后它抬起一只爪子,用力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咳……”墨凌危被疼的一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他女儿吗? 黑狼王幽黄的瞳孔里闪过不耐烦,嘴里也跟着嗷呜嗷呜地叫。 抱怨墨凌危装死吓哭它的小宁宁。 沈宁宁面色一喜,小手一横,擦去眼泪鼻涕。 “哥哥,你还活着,太好了!”她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也几乎是沈宁宁触碰到他的瞬间,摸到墨凌危身上寒冷如冰块的温度。 墨凌危身上僵的厉害,但看见沈宁宁以后,他甚至想不起来身上的疼痛了。 “别哭的这么伤心,我死不了。”他伸出手,替她擦眼泪。 没想到他的手,刚刚不知碰到哪儿,沾了一些烧焦的黑灰。 待擦到沈宁宁的小脸上时,不仅没将眼泪擦掉,还把她的小脸擦的像锅底一样。 黑狼王:…… 它愤怒地对着墨凌危的耳朵咆哮。 “沈宁宁,你的狼在说我什么?”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狼狼说你把我的脸变成煤球蛋了。” 墨凌危轻笑起来。 “哥哥,你笑什么?你身上没有地方疼吗?” “不疼,我在笑,这个时候能看见你,真好,沈宁宁。” 说着,墨凌危伸手:“扶我起来。” 小家伙抱住他的胳膊,像个小矮墩子一样,用头把墨凌危顶了起来。 奈何她力气太小,最终还是黑狼王看不过去,站在墨凌危的身后,用脑袋拱着他。 墨凌危站起来以后,抱起牌位,拉着沈宁宁,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子。 待走进去,沈宁宁才看见,这里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烧坏的屋子。 里面像祠堂一样,陈列简单干净。 墨凌危把牌位放回高处,对沈宁宁道:“这是我母亲。” “今日是中秋节,往年我都会跟她一起过,今夜本想带你来拜访她,没想到我提前来布置,却遇到了意外。” 语毕,墨凌危看向牌位,目光温柔:“母后,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沈宁宁,是儿子的朋友。” 小家伙站在他身边,眨着大眼睛看过去。 牌位上写着:孝惠先皇后林兰因。 沈宁宁想起上次在宫中看到的礼仪规矩。 小家伙学着之前那些宫女的动作,小手交错福身,声音软糯可爱:“娘娘伯母好,初次见面,多多包涵。” 说罢,她正想磕个头,奈何小身子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扑倒。 像是一块糯米糍般,摊在了地上。 墨凌危一怔,喉中流淌出无数声轻笑。 他弯腰把沈宁宁拉了起来:“没摔疼吧?见我母亲,不用如此大礼,她非常平易近人。” 沈宁宁小手揉了揉磕到的鼻尖,糯糯道:“唔……我太激动咯,所以没站稳。” 随后,墨凌危向牌位告辞,才带着小家伙离开。 走在外面的路上,大雨已经收停,变作寥寥几滴。 沈宁宁回眸看着庭院,眨着大眼睛对墨凌危道:“哥哥,我觉得刚刚娘娘伯母显灵了,她保护了你!” 墨凌危一怔:“为何这么说?” 沈宁宁得意地摇头晃脑:“我亲眼看到的,一路过来,好多院子都被烧毁啦,只有这里,是火势最后进来的地方。” “一定是娘娘伯母不想你受伤,特地在保护你,只是你瞧不见而已。” 她的话,忽然就击中了墨凌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自从母后去世,他听到最多的流言蜚语,都是说他的存在,害的他母亲被巫术反噬。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原来他的母亲正如同那一滴滴雨水,在不动声色地呵护着他。 墨凌危忍住眼眶中的热意。 他笑了起来:“沈宁宁,谢谢你。” 小家伙跟着甜甜地笑:“不客气喔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月饼吖,有没有肉肉馅的?我想吃!唔,狼狼也想吃!” 黑狼王配合着嗷呜两声。 墨凌危笑的声音朗朗:“有,回宫吃。” 此时此刻。 皇帝已经带着大半文武百官,赶到了澜园外。 看见陈少北,他第一句话就问:“凌危呢?他有没有事?他人呢?” 陈少北低下头。 皇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顿时冲上前,一把揪住陈少北的衣领。 “朕的儿子呢!”他歇斯底里的怒吼,饱含着一个父亲的崩溃。 陈少北忙解释:“我们还没找到太子殿下,但刚才下过大雨,火已经灭了,已有将士在里面搜寻,请皇上放心。” 丞相手握折扇,走上前,淡声劝说:“皇上,刚才大雨瓢泼,想必是殿下逢凶化吉,您不急动怒,以免影响龙体。” 听了丞相的话,皇帝松开了陈少北。 就在这时。 魏尚书上前,指着不远处一个跪在墙边的身影:“那人是谁?!” 皇帝目光冷冷,让太监将那人带来。 看见那人样貌,魏尚书才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雨芙,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雨芙抬起哭红的泪眼:“我与哥哥上街,却听说太子殿下被困澜园的大火里,特地来求雨祈福,只希望上天垂怜,保佑殿下平安无事。”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瞧不出喜怒。 好一会,他才说:“你倒是有心了。” 魏雨芙磕了个头,含泪道:“刚刚火势太大了,不然,我都会义无反顾冲进去,直到找到殿下。” 魏尚书在心里暗暗对女儿露出赞许的目光。 之前教她的那些话,总算一句没忘。 突然! 有人大呼:“太子殿下出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小手,他们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黑狼,缓缓走了出来。 魏雨芙假装挤出来的眼泪珠子,瞬间就憋回去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墨凌危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这是谁?! 皇帝早已冲到了墨凌危面前,焦急地道:“凌危,你没事就好,听说这里走水而你在其中,吓得朕一口饭都没吃就赶来了。” 墨凌危淡淡道:“确实差点死了,但沈宁宁救了我。” 听到这个名字,不远处的丞相,朝小家伙投去深沉的目光。 沈宁宁仰着黑乎乎的小脸,朝皇帝腼腆的一笑,露出两排白嫩的牙齿。 丞相不由得走上前两步,想要看清楚她的样貌。 这个传说中,能号令狼群的小女孩,会是他丢了快五年的女儿吗? 今天应该是生病的第十天,终于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前几天拍CT发现咳嗽严重变成了支气管炎,现在除了咳,倒是不发烧也不是很难受了,就是声音还像唐老鸭一样,宝们有木有想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乡主变县主,又升了 还不等丞相看清楚,皇帝便微微侧身,不小心挡住了他的视线。 “宁宁,你可真是小福星!” “朕早已听说你在城外开建茶棚,收留那些流民,还帮他们治疗伤势。” “今天你更是立下大功,救了太子,朕要重重地赏你!” 皇帝叫来太监,草拟口谕。 他先将沈宁宁册封为福宁县主。 文武百官颇为惊讶。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沈宁宁就从一个平民百姓,变成了县主! 这下,不仅仅是村庄每年的傜税都要分一半给这个小姑娘。 甚至连广阳县、渔安县,这两个京城下最大的郡县,都要以福宁县主为尊。 最重要的,是沈宁宁再努力两年,下一步,可就是郡主了。 众臣看小家伙的眼神都变了。 她距离一步登天,只是时间的问题。 皇帝还在高兴地说:“之前是一个月粮食五十石,朕给你涨到一个月一百石粮!” 语毕,他余光看见沾在沈宁宁身边的黑狼王。 顿时朗笑:“差点将与你相伴的狼群忘了,朕赐封它为狼王大帅,每月享五十斤大骨!” 沈宁宁小脸上笑开了花,她抱紧黑狼王的脖子。 “狼狼,以后每个月你也是领公粮的人啦!” 黑狼王感到不解:“嗷呜?” 区区五十斤大骨头,还不是两天就吃完了? 丞相听到这样软乎乎的声音,悄然从皇帝身后绕开,打算好好地看一看沈宁宁的模样。 可没想到,他刚换了位置,魏尚书就跟着上前一步,再次挡住了他的视线! 丞相俊雅的眉眼一沉,泛起不悦的怒气。 只听魏尚书道:“皇上,福宁乡主救了太子殿下固然值得奖赏,可她对朝廷毫无建树,直接册封为县主,会不会无法服众?” “谁不服?”皇帝斜睨看来:“是你不服吗,魏爱卿?” 魏尚书急忙低头拱手:“臣不敢。”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凭宁宁她收留流民,解决了城外流民聚集的一大难题,这个赏赐,就该给她。” “她将自己获得的公粮,全部拿去救助穷困的百姓流民,换做是你,你可做得到?” 魏尚书干笑:“既然如此,福宁县主,是众望所归,臣不敢再有异议。” 他在心底里唾弃,还不是皇帝偏心太子,救了墨凌危一命,恨不得让沈宁宁全家鸡犬升天! 魏雨芙早已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宁宁。 这个传说中,在山里长大的穷孤儿,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哥哥身边最得宠的小姑娘! 之前魏雨芙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可当刚刚听见,皇帝都对她多有宠溺,魏雨芙终于忍不住了。 她眼神冰凉地打量沈宁宁。 长得确实珠圆玉润,水灵可爱,但是也不过如此,自然比不上她出身尊贵。 突然。 魏雨芙盯着沈宁宁身上的衣服。 衣袖内侧有一片,没有粘上烧焦的黑灰,反而显出了金黄的颜色。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能穿赤金色的衣袍?!” 全场寂静,目光投向沈宁宁。 小家伙眨着圆润的大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烧的半黑的衣裳。 但是有一些地方,确实还是衣服原本的颜色。 丞相拿折扇推开挡视线的魏尚书,终于将沈宁宁的全貌纳入眼底。 小家伙的脸蛋还带着烟黑,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丞相一看到她,心就跟着揪了起来,眉头轻皱,目光紧紧跟随。 沈宁宁好奇:“这是哥哥让我穿的。” 魏雨芙不依不饶,语气严厉:“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但你怎么能一点规矩都不懂?” “在咱们沧云国,唯有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才能穿赤金色!” “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敢穿着这样的颜色招摇过市,快点脱下来。” 总算让她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她就知道,沈宁宁这种出身,怎么跟她比? 连规矩都不懂,就是个乡野丫头,走了运罢了。 魏雨芙话音刚落,墨凌危就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够了没有?” “衣服是我送的,我让她穿,她就可以穿。” 魏雨芙一怔,有些委屈:“可是太子殿下,她……” 魏尚书见势不对,急忙拉住自家女儿。 他赔笑说:“太子殿下赏赐的好,福宁县主也确实适合这样的颜色。” 魏雨芙不服气,她爹怎么也向着沈宁宁? 但到底看见墨凌危眼底骇人的冷色,魏雨芙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魏尚书心中直呼愚笨。 自从发现沈宁宁穿了赤金色以后,皇上都只是眯了眯眼,没说不好。 既然如此,就说明他默许了,旁人再因此事闹起来,那就是自讨没趣! 闭嘴,才是识相。 果不其然,见魏雨芙不闹了,皇帝的面色才好了点。 他重新开口道:“时辰不早,咱们也该回宫了。” “凌危,为了找你,朕遣散了中秋宫宴,如今你虽没事,但还是回宫让太医好好诊脉看看。” “宁宁这边,朕就派陈少北带人护送她回去,你看可好?” 墨凌危淡淡回绝:“我要带她去过中秋。” 皇帝一愣。 沈宁宁忙拽了拽墨凌危的袖子。 “哥哥,你先回宫叭,我出来的太着急,还没跟奶奶交待,她说不定已经在担心我了呢。” “我也先回家去咯,改日我再去探望你,你可要好好养身体吖!” 小家伙何其懂事,原本万分期待去宫里吃糕点,但听见皇帝那么说,还是以墨凌危的身体为重。 众人只见,年少的太子蹲下身来,与她说话时,语气慢慢温和。 “那好,我先回宫,过两日,我再派人来接你。” “宫里的那些糕点月饼,我着人为你准备着,到你来时,再吃新鲜的。” 沈宁宁眼眸一亮,甜甜笑道:“好!” 墨凌危这才跟皇帝等人离去,并嘱咐陈少北,一定要看着小家伙安全到家再走。 魏雨芙本想留下刁难沈宁宁,也被魏尚书一把拽走。 现在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绝不是好时机。 待他们都走了,沈宁宁刚要登上马车时,身后传来呼唤—— “县主留步。” 替沈宁宁挑帘的陈少北回头,顿时恭敬拱手:“丞相大人。” 小家伙探眸看去身后,只见一位颀长身形的男子,眉眼俊雅温和,气质沉沉如玉,年过三十,正站在她身后。 沈宁宁默默地收回要踏上马车的小脚,糯糯地打招呼:“丞相伯伯好。”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跟丞相伯伯看花灯 丞相笑着走到她面前。 “你的小脸都花了,那么大的火燃起来,你不怕吗?” 看着眼前这个儒雅温和的男人,沈宁宁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摇了摇小脑袋:“不怕!哥哥对我很好,我救他是应该哒,而且,我还有狼狼陪着呢!” 一旁黑狼王昂起头颅,黄瞳狼眸中,闪烁着骄傲。 丞相笑着看它一眼。 随后,他从怀中抽出帕子,沾了点清水,便问:“县主,我帮你把脸擦干净吧,好吗?”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我的脸很黑吗?” 她看向陈少北,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便乖乖地仰起小脑袋:“怪不得狼狼说我是黑蛋脸,那就麻烦丞相伯伯咯!” 得到她的允许,丞相才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脸颊上的黑灰。 这期间,沈宁宁感觉,他的手在轻轻发抖。 “丞相伯伯,你不舒服吗?为什么在抖呢?”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怕弄疼你了。” “不会哒,我肉厚,不怕疼,以前婶婶打我,把棍子都打断了,我硬是跟她赌气,没哭一声呢!” 她把从前受过的苦,当成趣事一样,笑眯眯地说出来时,丞相的心不自觉地收紧了。 好似被一只大手紧握,让他不得喘息,更有了杀人般的恼怒。 如果沈宁宁真的是他的女儿,他任由她在外吃这么多苦。 他定会把秦大婶和她的子女都找出来,千刀万剐! “县主以前辛苦了,如今得蒙太子殿下厚爱,往后定会苦尽甘来的。”他低声安慰。 沈宁宁也跟着笑开了花:“奶奶也这么说。” 终于,她脸上的黑灰,全部擦干净了。 丞相怔怔地看着她的样貌,只感觉心口被人用锤子,“咚”地砸出一声闷响。 他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翼翼! 像,太像了! 眉眼长得就像他的妻子! “丞相伯伯?丞相伯伯?”沈宁宁歪着小脑袋呼唤。 陈少北也拧起眉头:“丞相大人,您没事吧?” 丞相的表情,像是错愕,又像是欣喜若狂般,眼底的神情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喜。 “没事……我没事,”丞相舒出一口气:“县主……宁宁,说出来恐怕你不信,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是的,所以我一见你就欢喜,不知道你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在何时,奶奶说,她是在冬腊月的时候捡到我的,那会我还是裹在布囊囊里的小婴儿呢!” 听到这句话,丞相豁然睁大了眼睛。 “你奶奶在何处捡到你的?” “狼山上!” 丞相眼眶忽然就红了,紧紧地盯着沈宁宁,都舍不得眨眼睛。 “丞相伯伯,你怎么要哭了?是因为你想那位故人了吗?” 他倏而发出一声苦笑,嗓音沙哑地连连点头:“是的,伯伯想到了她。” 沈宁宁连忙从小包里,拿出自己昨晚做的月饼。 只有一块,做坏了样子,本来想留着自己吃的。 但是看见丞相不开心,她就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 “这是红豆沙馅,很甜哒,吃了以后,就能忘记许多伤心的事,丞相伯伯,你别难过。” 丞相如获至宝,捧在掌心中:“谢谢宁宁。对了,那边街市上有中秋花灯,宁宁若是不急着回去,伯伯带你去看看可好?” 有花灯! 沈宁宁圆润的大眼睛都亮了。 随后,她看向陈少北。 陈少北一脸无奈:“殿下吩咐了,让我一定得把你送到家。” 丞相站起来,笑容和煦:“少将军无需多虑,我会将福宁县主安全送到家。” 陈少北倒不是不相信丞相的人品,但墨凌危亲自交待的事,他必须做到。 一转眼,看见沈宁宁期盼地看着他,陈少北只好道:“我跟着你们吧,可以转一转,但别太晚了。” 沈宁宁顿时欢呼雀跃:“好!” 丞相拉住她的小手,叫上黑狼王陪同在侧,就一起朝花灯如昼的街市走去。 路上,丞相为她排队,买了一个猴子捞月的糖人。 沈宁宁吃的眼神亮晶晶的:“丞相伯伯,你不吃吗?” “伯伯不饿。”他笑眯眯的说完,又去排队,给小家伙买了一袋子绵软如云朵的糖糕。 外皮酥脆晶莹,一口咬下去,全是甜豆味的内芯。 街市上人来人往,但大家都自觉地避开了丞相他们。 只因,丞相牵着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头庞大的黑狼!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无数侍卫和兵卫,气势凛然,让人不敢上前造次。 丞相照顾的周到,连黑狼王都得到了一只鸡腿,三两口就吃完了。 他们走到城南,不远处正在燃放烟火。 沈宁宁仰着小脑袋看,奈何她太矮了,不一会就被眼前高大的人群们挡住了视线。 “来,你坐在伯伯肩上看。”丞相说罢,弯腰直接将小家伙举了起来。 随后,当真让沈宁宁跨坐在他的肩上,就像是父亲扛着女儿一般,让她能清楚地看见烟花漫天。 “哇!原来长的高,就可以看的这么远!”小家伙糯白的一张小脸蛋上,满是欣喜。 一旁的陈少北都有些吃惊了。 丞相的个性一直是生人勿近,冷漠至极。 竟对一个刚刚见面的小女孩如此热忱? “伯伯,你累了叭,放我下来好啦,我看够了!”小家伙没忘记体贴他人。 “我不累,宁宁你看那边,烟火是紫色的,分外不同。” 沈宁宁看了一会烟花,笑的咯咯如银铃,丞相的眼底,浮现出满足的情绪。 女儿出生后,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要怎么好好宠爱她。 他要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来。 要让她做沧云国里,最幸福的姑娘! 就在这时。 丞相的暗卫出现,神色肃穆,似有要事禀奏。 他余光看见,不得不将沈宁宁先放下来。 “陈少将军,你先带着宁宁,去那边吃一碗馄饨,免得饿肚子。”丞相说完,看着陈少北拉着沈宁宁走了。 才回过头:“何事?” 沈宁宁不在身边时,他又成了那个脸色冷峻的无情丞相。 “大人,我们找到了当年抱走小姐的丫鬟,她此刻正在蜀州,被我们的人控制住了,大人是否要即刻前往蜀州?” 丞相心头一震。 有关于他女儿真正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会不去? 只是…… 他扭头,看向坐在不远处馄饨摊里的沈宁宁。 小家伙正在热情地掏出几枚银锭子:“我要请你们吃,一会伯伯来了,把最大的这碗留给他。”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丞相,谢肃之 丞相走到沈宁宁身边。 小家伙立马挪了挪身子,把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伯伯,你跟我一起坐~” 丞相却笑着摇了摇头,他蹲下身来,看着小家伙:“宁宁,伯伯有要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了。” 沈宁宁水汪汪的黑眸里,顿时有了一丝难过。 她不喜欢分别。 但小家伙很懂事,马上振作起来,糯糯问:“伯伯要走多久呢?” “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两个月。”丞相说完,又道:“我不在的时候,宁宁如果被人欺负了,可以去丞相府找我,会有人帮你的。” 沈宁宁鼓了鼓粉腮,甜甜地笑了:“哥哥会保护好我哒,伯伯你不用担心。” 丞相握着她的小手,反复看她的样貌,似乎恨不得刻在心底一样。 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宁宁的面孔,跟他女儿在襁褓里时的小脸,恍惚中,丞相觉得竟有些重叠。 他几乎可以确定沈宁宁就是他的女儿,可是他没有任何信物佐证。 所以,要先见到他妻子的陪嫁丫鬟,她是最后一个见到他女儿的人,这样,他才能确认。 “宁宁,伯伯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教给你。” 他说着,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随后,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下—— 谢肃之。 沈宁宁见状,连忙道:“谢伯伯,我记住啦!” 谢丞相缓缓点头,他站起身来:“宁宁,伯伯会给你写信的,最迟,今年冬天,一定会回来看你。” 说罢,他带着人转身离开。 但走出一段距离,谢肃之还是忍不住回头。 只见人来人往的街道,沈宁宁孤单的小身影坐在那,她身边摆着一大碗馄饨,还在冒着热气。 而小家伙水灵灵的眼眸,一直望着他。 那其中有不舍,但看见谢肃之回头看来,沈宁宁再次鼓起小脸,朝他挥了挥小手。 谢肃之眼眶一热,扭头离去,再也不敢回头去看。 上了马车,六名暗卫开道,一路疾驰向西。 路上。 心腹问:“可要给皇上留口信?” 谢肃之揉了揉眉心:“皇上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女儿,送一只飞鸽回去,他就会明白。” “是,”心腹见他面带愁容,便试探着道:“大人,您有顾虑?” 谢肃之仰头,冷峻的眉眼中,透着淡淡的迷茫。 “阿忠,你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血亲感应这一说?我看见沈宁宁时,心里竟有一道声音,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女儿。” 心腹沉默了一瞬:“也许是因为,福宁县主跟夫人一样,都姓沈,所以让大人感到亲切的缘故。” 谢肃之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多了几分疑惑。 “心娘曾戏称,要让孩子跟她姓,但女儿丢失的时候尚在襁褓,就算沈宁宁真的是她,又怎么知道自己姓沈?” “方才竟忘了问,这名字是谁为她取的。” 心腹跟着点头:“说不定是巧合,等大人见到夫人的陪嫁,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那是最后接触过他女儿的人,所以,她一定知道,他女儿丢的时候,身上有什么东西。 谢肃之走后,沈宁宁就将他的馄饨分成三份。 一份添到了陈少北的碗里,还有一份给了自己,剩下那份吹了吹,给黑狼王吃了。 回家的路上,沈宁宁骑着黑狼王,在街上引起不小的骚动。 不少胆子大的人纷纷靠近,跟沈宁宁握手攀谈,甚至有人,给小家伙和黑狼王购买礼物赠送。 最后,还是陈少北让将士们开道护卫,才顺利离开堵得水泄不通的大街。 走在回家的山道上,明亮的满月,照着道路。 沈宁宁坐在狼背上晃动小脚,手里提着一篮子礼物。 里面不乏是一些月饼、糕点,还有人给的银子和手帕。 陈少北骑着马跟随,不由得说:“沈小姑娘当真人气旺。” 小家伙听言,恍然想起一件事,小手捂嘴:“刚刚我应该趁机宣传我的茶棚哒,哎呀,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 不过,转念又道:“算啦,水甜不怕巷子深,大家总会找来的。” 陈少北惊讶于她的经商头脑,跟着笑了起来。 沈宁宁抱住黑狼王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 “狼狼,跟你说个秘密。” “嗷?” “我觉得,如果我有爹爹,那肯定就是谢伯伯那样的!” “哼!”黑狼王从鼻尖里发出一声不屑。 小家伙连忙讨好般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顺着狼毛。 小嘴说话甜甜的:“当然咯,谢伯伯也没有狼狼这么好,这么贴心!” 黑狼王这才扬起高傲的头颅。 沈宁宁趴在它身上说:“我只是觉得,爹爹就应该是那样的叭。” “刚刚我们也遇到了很多长辈,对我们表达了喜爱,可是没有一个人,像谢伯伯那样,给我亲切的感觉。” “狼狼,你说,谢伯伯真的会给我写信吗?他不会是逗小孩儿玩的叭?” 黑狼王耐心地嗷呜两声。 它说,要是谢肃之是骗人的,等下次他回京看到他,它就帮忙咬他的屁股! 逗的沈宁宁蹬了蹬小脚,笑的咯咯如银铃。 陈少北忍不住问:“你们在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唔,我们在说谢伯伯,陈少北哥哥,你对他熟悉吗?” “谢丞相?不太熟,他平时不好接近。”陈少北如实回答。 岂止是不好接近,朝廷里戏称谢肃之是冷面权臣,不近人情的铁血丞相。 “只不过,听说他家之前发生了变故,所以他大病一场,现在身体不太好,也不怎么管朝廷里的事了,但皇上对他颇为信任倚重,故而重要的场合,都会看见谢丞相的身影。”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变故?” 陈少北点头:“好像是他家有人去世了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沈宁宁恍然大悟。 怪不得谢伯伯说,她像他的一位故人。 也许,是他的家人叭? ……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 没想到,已经九月初,天气居然炎热的如同酷暑! 早前下了那几场雨,却都短暂,让百姓们撑不了多久。 皇帝最近,接连收到沧云国上下,十六处大郡都在上报缺水的情况。 再这样下去,又要开坛求雨了。 沈宁宁的茶摊生意不错,短短半个月,竟将投入的本钱,都赚了回来。 来购买的宾客,多数是对狼王好奇的人,还有冲着福宁县主这个头衔而来的。 任芋又来做客了。 她要了一杯冰镇的甜梨水,沈宁宁陪着她坐着聊天。 提到秦芳美,任芋笑嘻嘻地说:“汪家不认她,皇上又下了赐死的命令,昨日已经在午门抄斩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就是下雨吗 秦芳美真的死了。 这一刻,沈宁宁的心情是平静的。 过往受过的那些委屈,也终于能在此刻画上句号。 任芋道:“除了你,她可能还得罪了别人,我哥哥去刑场看了,不知是谁私底下买通了刽子手,把刀磨的很钝。” “据说,砍了她好几下,她还没死,惨叫声十分骇人。” 沈宁宁听到这里,小脸白了白。 “这么吓人?” 任芋也觉得有点恐怖,喝了口甜水,不好意思地道:“吓到你了吧,我哥哥描述的,那才叫绘声绘色,更吓人呢!” “对了,宁宁,已经九月了,再过一个月,国学府的考试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一提到这个,沈宁宁的小脑瓜就疼。 疯夫子最近只要有时间,就抓着她学习。 每天不是背书,就是练字。 小家伙捂住脑袋,声音糯糯的,有气无力:“应该……准备好了叭。” 她已经拼了小命了! 任芋急忙站起来:“那我也要赶紧回去温书了,就算我不能进国学府读书,但是努努力,说不定能考上京城的私塾,至少还离你近点。” 说罢,她咕嘟一口,将碗里剩下的甜梨水都喝完了。 沈宁宁连忙叫住她:“等等,这个给你!” 小家伙拿出几个水囊:“里面装了三个口味的甜水,你带回家,跟你家人一起喝。” 任芋感动不已,扑过来就给了沈宁宁一个熊抱。 “宁宁你真是太好了,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说罢,接过水囊,笑着跟小家伙说了再见。 任芋走后,沈宁宁拿出书,坐在棚下看。 顾客来往不断,姜芷和陈冶轮番忙碌,幸好有流民们帮忙。 五儿是最勤快的,身上的疮也好的差不多了,沈宁宁又让掌柜为他抓了药,在慢慢地熬着吃。 姜芷卖完最后一碗冰镇水,恰好没有客人排队了。 她便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将东西搬回马车上。 这时,一双绣履,出现在她的面前。 姜芷正在擦桌子下面,便道:“甜水卖完了,明天请早吧。” 对方却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这破地方的水,我怎么可能喝?把你们掌柜叫出来,我要买了这个茶摊。” 姜芷皱眉,站起身来。 只见是一名穿着打扮,都甚是讲究的小闺秀,年纪跟沈宁宁一般大。 陈冶见过魏雨芙,当即就认了出来。 他把姜芷拉到一旁,低声道:“这是魏家的小姐,跟咱小姐不对付,恐怕是来找茬的。” 姜芷撸起袖子,冷冰冰地看了魏雨芙一眼,随后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扔! 溅起的水珠,差点弄脏魏雨芙的裙子。 她急忙退后一步:“你这店小二,懂不懂规矩!” 姜芷对魏家没有好感,她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到底死在谁的手上! 只听姜芷道:“不懂,怎么样,你杀了我?” “你——!”魏雨芙气的直跺脚:“你以为我不敢吗?你这流民,敢跟我撒野。” 说话间,沈宁宁已经走到了姜芷身边,她伸出小手,拉住姜芷的袖子。 姜芷这才恢复了一丝冷静,站去了沈宁宁的身后。 小家伙淡淡问:“你来干什么?今日的甜水卖完了。” 魏雨芙冷哼一声:“谁要买你的甜水喝,脏兮兮的,不知道有什么病,我今天来,是为了买你的茶摊,你开个价吧,这里我要了。” 沈宁宁惊讶地眨了眨大眼睛:“买我的茶摊?不卖,我又不缺银子!” 魏雨芙没想到她语气这么狂妄。 一个穷山村出来的丫头,居然不缺银子? “五百两。”她直接出价了。 沈宁宁皱起小眉毛,分外嫌弃:“一千两、三千两都不卖,你再闹事,我就让他们不客气了。” 魏雨芙不依不饶。 可沈宁宁身后的那群流民,男人个个五大三粗,神情粗鲁。 而陈冶和姜芷,俩人站在那,就像沈宁宁的两个护法神一样,一看就不好惹。 魏雨芙带来的家丁不多,一下子就矮了气势。 “沈宁宁,你不要以为,你的茶摊有多么特殊,我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喜欢的份上,我才不会想出钱买呢。” “我的茶摊就是好,不好的话,你为什么非要买?”沈宁宁反驳道。 她挥动小手,像赶苍蝇一样:“你走开吖,想喝就明天排队来买。” 魏雨芙急了:“你真不卖?” 沈宁宁不会再说第二遍废话,她让陈冶和姜芷把东西收回马车上。 今天赚了一百多两,可以回家了。 魏雨芙见沈宁宁把自己当空气,她跺脚大怒:“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这里就你这儿一片地?你能开茶摊,我也能,等着瞧!” 说罢,她提裙,气冲冲地走了。 姜芷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魏家人都这么讨厌么?” 陈冶了解一点京城的事,回道:“魏尚书口碑不好,坊间戏称他是奸臣。” “之前谢丞相掌权的时候,魏尚书还有所收敛,现在谢丞相身体不好,几乎是半隐退的状态,故而魏尚书在朝廷里,又算一支独大了。” “也有政敌,不过,魏尚书的妹妹是丽妃,丽妃有六皇子傍身,皇上对丽妃多有宠爱,这个魏雨芙,还有求雨福女的名号。” 沈宁宁正在给流民们发银子发吃的,听到这里,她扭头看来:“求雨福女?她?” 陈冶点头:“是的,听说魏雨芙出生的那天,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直至天明,让久旱的沧云国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姜芷吐槽:“太假了,我看她那个样子,跟福女半点不搭边,倒是宁宁妹妹,说是福女还差不多。” 陈冶看向沈宁宁,认可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笑眯眯的,十分含蓄:“我才不是呢!” 不过,让天上下雨就能变成福女吗?那这不是太容易啦! 第二天。 沈宁宁不用去私塾,就主动去宫里,找墨凌危玩。 墨凌危忙碌不已,在政厅里议事,每当这个时候,沈宁宁就在偏殿乖乖地等待。 不一会,墨凌危回来了,身上紫云常服上,绣着蟠龙腾云。 他忙了一早上,连水都忘了喝,看见沈宁宁以后,他先将她带来的冰镇甜水一饮而尽。 小家伙张圆粉唇:“哥哥,你喝的太快啦,我只带了这一壶。” 墨凌危拇指揩去薄唇边的水渍,笑着道:“这点够了,你再玩一会,我跟他们还有最后一点事情,商量完就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哥哥,你们在商量什么吖?我能帮上忙吗?” “在说下雨的事,蜀州大旱,情况严重,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国师去开坛求雨。” 说完,墨凌危看向沈宁宁:“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他这次去蜀州,要走十天半个月,不想那么久都见不到小家伙。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哥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 她正想问墨凌危,是不是下大雨就可以解决他的难题了。 忽然,大太监慌忙从外入内:“太子殿下,不好了,皇上晕倒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就代表本太子 沈宁宁跟着墨凌危赶去皇帝的寝宫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除了几位资历老道的太医、一些心腹大臣,和国师,还有哭啼不止的丽妃。 她伏在床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哭的梨花带雨。 “皇上……您可不要吓臣妾。” 墨凌危冷冷看她一眼,转而问向旁边的大太监:“到底怎么回事?” 大太监跪下,惶惶不安地回答:“太子殿下,皇上这是累晕了啊!” “近来沧云国内多处郡县缺水缺雨,民不聊生,民间对您不利的那些传说,就一再被人提起……” 太监说的胆战心惊,时不时抬起眼角,觑一眼墨凌危的脸色。 只见太子满面冷漠,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他从小就在这些充满恶意的谣言中长大。 他们说,他是他母后为了争宠,用邪术求来的孩子。 最后,先皇后不仅遭到了邪术的反噬,还固执地把太子这个邪神生下来,给沧云国带来了天怒人怨的灾情! 旱灾愈发严重,除了京城偶有下雨,其余的地方因缺雨,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 故而,对墨凌危的仇恨,就更深了一层。 墨凌危语气淡然:“继续说下去。” 大太监这才颤颤道:“所以,皇上为了您,每日晚上,进入照日塔里长跪求雨,皇上已经不眠不休快四日了,龙体自然就吃不消。” 墨凌危拧了拧眉:“他怎么如此逞能,神若有灵,怎会看着沧云大地上生灵涂炭,父皇愚钝!” 周围的几位朝廷重臣听到此话,皆暗中对视一眼,拱手不语。 丽妃抬起泪水充盈的眼眸,怨怼地看着他:“凌危,这句话你说的实在让人寒心,皇上爱子心切,都是为了你!” 突然。 沈宁宁指了指榻上:“皇帝伯伯醒了。” 众人连忙低头看去,只见皇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神态疲弱。 他刚刚抬手,喊了半天人,但嗓音沙沙又低落,所以除了沈宁宁,无人注意。 丽妃忙握住皇帝的手:“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太医,太医快来!” 然而,皇帝却不看她,只望着墨凌危。 “凌危,到父皇这里来。”他疲惫地招了招手。 墨凌危上前,神情复杂。 众人本以为皇上有什么事要特别交待,没想到,皇帝只是拉住墨凌危的手,问:“父皇给你的佛珠呢?快回去戴上,保平安的。” 丽妃一怔,心里凉如雪。 都什么时候了,皇帝还惦记着太子。 他眼里,当真只有墨凌危这一个儿子吧? 墨凌危垂着冷眸,好一会才道:“听说你晕倒了,出来的急,没有戴。” 皇帝虚弱地笑了笑:“无妨,扶父皇起来,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 他挣扎着要坐起身,太医们急忙跪地苦劝:“皇上!您的身体不宜再操劳,请以龙体为重啊!” 沈宁宁也道:“皇帝伯伯,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要多多睡觉,才能快快养好身体喔!” 皇帝看着她笑了笑:“朕没事。” 然而,当他再次想坐起来的时候,被墨凌危一掌按了回去。 只听墨凌危说:“你休息吧,剩下的政务,我来处理。” 说罢,他转过身,叫上小家伙:“沈宁宁,走。” 沈宁宁连忙迈着小脚,哒哒地跟在他身后。 皇帝惊讶:“凌危,你真的能行?” 走到门口的墨凌危侧首看回来,微微扬眉,不可一世:“我是储君,自小学的就是治世道,有什么不行?” “这几日我就不来看你了,将朝中大权移交给我,待你病养好了,再做打算。” 皇帝欣慰的热泪盈眶,连声说:“好,好……六位阁老听令,朕养病期间,你们凡事听太子号令,不得有违!” “是。” 太医留下,为皇帝号脉开药。 墨凌危走去偏殿,所有的重臣都跟了过来。 丽妃也走到门口,她是来看看,墨凌危能有什么能耐,扛起如此棘手的局面。 偏殿里,墨凌危正襟危坐,威势凛凛,他让沈宁宁坐在了他的身边。 见丽妃探头探脑,墨凌危冷声说:“你也进来吧,有些事,还需要安排你去做。” 丽妃一愣,遂迈步入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陈少北和禁军统领陆大人也到了。 墨凌危见人齐,才开口道:“父皇让你们听我号令,第一件事,是我会进入照日塔,在里面求雨五日,诸位阁老将奏折送到塔外,我处理后,再由专人送去内阁。”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太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子殿下,万万不可,照日塔内环境恶劣,夏日酷热,且您是太子,怎么能在那样的地方被锁五日?” 墨凌危语气淡淡:“父皇都能夜求神明,长跪求雨,我既然是储君,又为何不可?蜀州乃至沧云国的百姓苍生,本太子都应系挂在心。” 丽妃故作不赞成,只道:“不太好吧,要知道,照日塔里供奉着各路神明,皇上进去以后,可都是不吃东西,以表尊敬的,如果你进去五日,这食物怎么送进去,岂不是亵渎神明?” “五日内,不用为我送吃食,送水就够了。”墨凌危淡淡道。 他一说完,众人大惊失色,丽妃本想挑错,竟一时哑口无言。 墨凌危对自己也太狠了! 沈宁宁担忧地皱起小眉毛。 不吃东西,得饿成什么样子吖? 有阁老还想反对:“可是殿下……” 墨凌危抬手制止:“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而且,更不用跟父皇说我的决定,等他病养好了,我已经从照日塔里出来了。” 说罢,他看向陈少北和禁军统领陆大人。 “我不在宫里的五日,陆大人就负责加强宫中巡逻,以免有人趁机闹事作乱,明白么?”他冰冷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坐在那的丽妃。 陆统领拱手,掷地有声:“请太子殿下放心,宫中若动荡不安,卑职愿提头来见。” 墨凌危颔首。 旋即对陈少北道:“我在照日塔里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我出来,直到五日后,求雨仪式正式完毕。在此期间,陈少北,你替我照顾好沈宁宁。” “她可以随时出入宫廷,她,就代表本太子,明白?” 在场臣子哗然,纷纷看向沈宁宁。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随身仙境,想吃就有 小家伙嘴唇糯糯地微张:“哥哥……” 墨凌危握住她的小手:“别说话,听我安排就好,相信我。” 他的眼神坚定且温和。 沈宁宁便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 禁军统领陆大人看了一眼他俩牵着的手,默默收回了目光。 陈少北已经拱拳领命:“末将会保护好县主,不让太子殿下有后顾之忧。” 一切安排妥当,墨凌危传召国师,掐算出进入照日塔的吉时,就在今晚。 也就是说,墨凌危今晚就要进入塔内求神。 他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忙碌,为今晚太子入塔做筹备。 沈宁宁离宫前,拉住他的手:“哥哥,如果蜀州下雨了,你是不是能提前出来?” 墨凌危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笨蛋,仪式是完整的,不到五天,出不来。” “可如果,五天后没有下雨,怎么办?” 墨凌危眼神黯了黯,声音幽幽:“总会有办法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时辰不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只能让陈少北先送沈宁宁回去。 小家伙依依不舍,拉住他的衣袖:“我会每天都进宫来看哥哥的!” 墨凌危站在宫殿门口,沐浴在霞光万丈中,看着她远去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好。” 沈宁宁走后,他神情才彻底变得冷峻。 五日不吃东西,只有水喝,还要长跪在神前,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丽妃回到宫殿里,遣散所有宫人,只留心腹嬷嬷在身边。 她拍桌直说吃惊:“疯了,墨凌危绝对疯了,他居然敢进照日塔五日,还扬言不吃东西,只要他发作一次旧疾,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他这是不想活了吧!” 嬷嬷眼珠子一转,说:“也许,是想在皇上面前立功,毕竟坊间对太子一直怨声载道,如果这次太子真的能求来雨,百姓们定会对他改观的。” “呵,”丽妃一声冷笑:“求雨谈何容易,真以为跪在那五日,就能打动上苍?皇上为了他这个宝贝儿子,不知道私底下跪了多少遍神佛,可你看,有用吗?” 嬷嬷跟着幸灾乐祸:“那是太子无福,天神也不眷顾。” 丽妃觉得这话深得她心,想了想,生出歹毒的一计。 “你过来,替本宫办一件事。每日给墨凌危送的水里,你想办法加点盐进去,他不吃东西,肯定会一直喝水,本宫要他渴的抓心挠肺。” 最好,能旧疾复发,死在里面! 嬷嬷眼中一亮:“娘娘高明,奴婢这就去安排。” …… 第二天晚上,沈宁宁就忍不住,让陈少北带她来看望墨凌危了。 照日塔就在皇宫里面,坐落在一片假山之中,因着是供奉神佛之地,平日里少有人至。 这会儿,凉凉的一片皎白月光,照耀着这一处,显出无尽的孤寂来。 守卫在石阶之下,而石阶上,照日塔凄凉地沐浴着月霜。 陈少北不被允许靠近,沈宁宁道:“没事哒,我自己走上去就好。” “也好,那我在这里等你。”陈少北说完,沈宁宁就独自迈上台阶。 守卫简单地检查了她一下,见小家伙没有带利器,也没有带吃的,故而放下心来让她独自一人上去。 照日塔的大门,被上了六道锁。 只有一个脑袋大小的窗子在侧面敞着,白天的时候,宫人就是从这里运送奏折和清水。 “哥哥~哥哥,是我,我来看你了。” 墨凌危正跪在佛前处理奏折,闻言,立刻走到窗边,他身形较高,不得不蹲下来。 沈宁宁在外面踮起小脚,看见墨凌危的面孔时,顿时高兴地蹦了蹦。 “哥哥,你的嘴唇怎么都裂开啦!”小家伙观察的细致,看见墨凌危的薄唇,像是缺水一样,干裂出血痂。 墨凌危一笑,声音也有些沙哑:“无妨,你别担心,等我明日适应了,或许就好了。” 沈宁宁跺了跺小脚:“肯定是饿哒!幸好我带东西来了。” 她扭头,看了看台阶下的守卫,都背对着她。 趁着无人注意,她悄然从仙境里,将带来的美食,接二连三地从窗子里递了进去。 “哥哥,你快吃,这是奶奶做的鲜虾馄饨,还有……”她送进去一个水囊:“我特别为你灌了一壶的冰镇甜梨水,你多喝点。” 墨凌危倒是真的有点渴了。 这里的清水,越喝越觉得口中发咸发苦。 他接过水囊,不一会就一饮而尽。 小家伙扒拉着窗子,眨着大眼睛说:“哥哥慢点喝,我这儿还有泉水。” 说完,她努了努小鼻子:“你快吃点馄饨。” 墨凌危打开食盒,看着皮薄馅大的馄饨,颗颗晶莹,飘在放了紫菜和虾米的碗中。 他无奈轻笑:“沈宁宁,这里不允许吃东西,否则神佛会不高兴,知道吗?” 沈宁宁无辜的大眼睛流露出可怜的神色。 “我不知道,那我下次记得了,这次就先吃叭,一会哥哥跟神佛们解释一下,他们就会理解你啦!” 墨凌危扬了扬眉,这小笨蛋,哪儿来的如此多理论? 不过,他真的饿了。 于是拿起勺子,动作优雅却迅速地吃完了一碗馄饨。 沈宁宁像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一碟切好的蜜瓜送进去。 墨凌危握着勺子沉默了一瞬:“你带这些东西进来,守卫没发现?” “没有喔!我藏着带进来哒,哥哥快吃。” 在她水润目光的注视下,墨凌危席地而坐,将蜜瓜也吃完了。 最后盘子递出去的瞬间,沈宁宁听到底下传来脚步声。 扭头一看。 小家伙面色变了变:“糟糕,来人咯!” 墨凌危只见她忽然消失在窗口,仿佛是蹲下身去藏东西,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动。 他生怕沈宁宁弄伤自己,便道:“被发现了也无妨,有我在这里,他们不敢说你。” 然而沈宁宁已经气喘吁吁地直起了身:“没关系,藏好啦!” 呼,幸好她有仙境。 不过片刻,禁军统领陆大人,已经带着巡逻的禁卫军,走到了她身边。 “这么晚,县主居然还在宫里?”陆大人皱了皱眉,仿佛闻到空气中有饭菜的香气。 宝们别着急,等过两天我就开始日更3章,答应你们的不会食言~只是身体刚好,还有点咳嗽,晚上睡得不太好,所以白天精神不够,过几天就会差不多啦! 第一百五十章 争夺福女的名号 沈宁宁小嘴嗫喏,撒谎时,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低着头说:“白天要在私塾上课,只能晚上来看哥哥,不过我……我这就要走啦!” 说罢,小家伙扭头,踮起脚眼巴巴地看向窗子内。 “哥哥,我明日再来看你。”还会给你带吃的! 随后沈宁宁就跟陆统领说了再见,迈着小脚,一溜烟跑了。 陈少北与她一起离开。 沈宁宁走后,陆统领看向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竟有两粒晒干的小虾米。 他微微拧眉,空气中的饭香味,果然不是他闻错了。 “你们先去附近巡逻,我有几句话跟太子殿下说。”他将其余的禁卫遣散。 只剩下陆统领一人时,他看向窗子内,太子已经回到神佛前,开始拢袖,面无表情地批阅奏折。 “殿下,”陆统领压低声音:“请恕卑职直言,如果诚心供奉神佛,理应遵守规矩,不食餐饭,福宁县主若是再来送吃的,您应当阻止,以免引起神佛的不满。” 他说完以后,良久都没听到墨凌危回应。 陆统领都怀疑,墨凌危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正当他想重复时,却听到窗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 墨凌危幽幽的语气,随之而来:“照日塔内,诸天神佛面前,杀人的事我都做得出来,我何曾怕过这群泥胎塑偶?” “本太子之所以愿意在塔内求佛,不是向神祈求,而是,可怜父皇的苦心。” 陆统领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怪不得外间传闻,太子一向不信神,这次却愿意为了蜀州的干旱,进入照日塔吃苦。 他根本不相信神明会可怜众生,降下甘霖。 他只不过,可怜的是他自己的父亲。 陆统领顿时抿了抿唇,拱手严肃道:“是卑职僭越了,卑职会去暴库领罚三十杖。” 墨凌危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吩咐:“明日沈宁宁若来,不要为难她,更不要跟她强调规矩,凡事我纵着她,不许旁人为难。” 陆统领颔首:“卑职明白。” “退下。”短短两字,气势万钧。 “是。”陆统领恭敬地拱手,告辞离去。 第二天。 沈宁宁照旧去了私塾。 昨晚她是求了黄夫子好久,才从私塾里出去,赶往宫中看望墨凌危。 她原本打算今日上完课,再去宫里送饭。 可没想到傍晚时分,刚走出私塾,姜芷就汗淋淋地跑来。 “宁宁妹妹,茶摊出事了!” “怎么了?” 姜芷急忙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讲给小家伙听。 原来,这些日子,沈宁宁忙着去看望墨凌危,就没怎么往茶摊去。 而那魏雨芙,竟真的在她的茶摊对面,开了一家新的茶铺。 不仅价格比她便宜,还有各种各样的茶汤,可供顾客选择。 一开始确实人满为患。 不过,天气炎热,顾客们渐渐都嫌弃魏雨芙的茶摊水太烫,还是觉得沈宁宁这边的冰镇甜水解渴。 故而,才开了一天,魏雨芙的茶摊,逐渐无人问津了。 眼看着顾客们又回到沈宁宁那边,魏雨芙自然不服气。 “今早她故意带着家仆们,来我们茶摊找麻烦,一群人坐在位置上,别的顾客看到就吓跑了。” “我回村拿东西的时候,五儿跟魏雨芙起了冲突,她让家丁按着五儿打,等我赶回去,咱们茶摊都被砸的差不多了。” 不止是五儿受了伤,连同那些本分的流民们,也在反抗的过程中挂了彩。 而魏雨芙他们作恶完,早就扬长而去。 沈宁宁听的大惊,忙问:“大家伤的严重吗?” 姜芷叹气:“其余人还好,就是五儿伤的最重,被踩断了一根肋骨,还好送去药铺及时,掌柜说,五儿福大命大,肋骨没有扎穿脾脏,否则就死了!” “不过,这样的伤,也得好好养着,没有半年,恐怕好不了!” 沈宁宁顿时叫来驱车的陈冶:“走,我们去药铺看看五儿弟弟。” 她急匆匆地带着姜芷离去,陆绍元刚追到门口,就见马车绝尘离开。 “哎——!”陆绍元跟了两步,实在没追上,他拧眉:“跑的真快,看来只能下次跟她说那件事了。” 到了药铺,掌柜的跟沈宁宁熟识,知道五儿是她的人,故而安顿在后院躺着。 旁边一壶药炉咕嘟嘟地冒着泡泡。 五儿躺在竹藤椅上,身上绑着固定用的木板,疼的嘴里呻吟不断。 “五儿弟弟~”沈宁宁的声音传来,五儿顿时不喊了。 他年纪虽小,可还知道不让人担心。 “宁姐姐。”五儿挣扎着要坐起来,沈宁宁连忙按住了他。 “你好好躺着叭,刚刚我问了掌柜爷爷,现在是你恢复的关键期,千万不能乱动。” 她刚说完,五儿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 “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吖?” “不是……呜,宁姐姐,对不起,咱们茶摊被砸了,盖了那么久的房子,被他们拆了。”五儿抹着眼泪,分外伤心。 他可是一点一点看着房子建起来的。 魏家的那群家仆,打砸的时候没有手软。 他们毁掉的何止是茶摊,更是五儿和这群流民的家! 沈宁宁用小手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茶棚还会再建的,只要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啦!” 五儿拼命点头,吸了吸鼻子说:“我半个月就能养好了,到时候,我也帮姐姐一起建屋子。” 他的伤太重了,沈宁宁听后,没有马上答应,只笑着点头。 还让陈冶把刚刚路上买的烧鸡提来。 五儿看的眼睛大亮,小手接过来,掰下鸡腿,第一个递给了沈宁宁。 “姐姐,你吃。” 沈宁宁甜甜一笑:“来的路上我吃过了,你还没吃晚饭,饿肚子了叭,快吃!” 五儿便不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沈宁宁递去水囊:“不着急,这一整只都是你的。” 五儿咽下嘴里的鸡肉,含糊地问:“那茶棚里,别的叔伯都有吗?” 他还惦记着那群流民! 沈宁宁点头,拿出三十两的银子,交给姜芷。 “买,大家都有,房子毁了不要紧,告诉他们,只要人在,房子我们能重建!” 姜芷连声说好。 沈宁宁就是那群流民的主心骨,只要她发了话,大家也不会气馁。 离开药铺以后,小家伙却异常沉默。 姜芷问她:“是在担心五儿的伤吗?这个要慢慢养,宁宁妹妹你别急。”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 她水润的黑眸深寂不透光:“我要跟魏雨芙争福女的名号。” 他们砸了她的茶摊,她不愿被人这样欺辱,更咽不下这口气。 知道魏家在乎福女的名号。 沈宁宁方才就打定主意,要让大家都知道,谁才是能招雨的福女! 第一百五十一章 蜀州,一定会下雨! 晚上,她先回了家。 秦奶奶做了一堆美食佳肴。 人参乌鸡汤,蟹黄小饺子,樱桃肉山药,再配着一壶桑菊凉茶。 沈宁宁先悄悄地存放到了仙境里,才进宫去探望墨凌危。 已是夜幕初上,繁星闪烁的时间。 这次守卫甚至没有对沈宁宁搜身,直接就让她上了台阶,奔向照日塔。 “哥哥!我来啦!”小家伙一脸高兴。 她站在窗口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哥哥?”沈宁宁不得不又喊了两声。 然而照日塔里寂静无声,小家伙踮起脚丫,往里看去。 只见墨凌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宁宁大惊失色:“哥哥昏倒了!” 她朝台阶下的守卫大呼,然而,距离较远,他们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叫声。 正当沈宁宁准备跑过去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墨凌危,半撑着身子呼唤—— “沈宁宁,别叫了。” 小家伙急忙看向窗子内:“哥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得喊太医过来吖!” 墨凌危扶着墙,步伐踉跄地走到窗边。 借着月色的照耀,沈宁宁好像看到,他眉宇和睫毛上,都攀附着寒霜一样的东西,白白的。 连带着面色,也格外苍冷白皙。 沈宁宁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挪开手的时候,墨凌危已经避开了她的视线,坐在窗子边的死角处,靠墙喘息。 沈宁宁看不见他了,更加着急。 “哥哥,我还是去让守卫把门打开叭!” “不用,我的老毛病,我知道,死不了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他的声音格外虚弱。 沈宁宁皱眉:“可是……” 墨凌危侧眸,语气尽量柔和,不吓着她:“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两天,求雨仪式就能完成,我不愿在此刻半途而废。” “所以,沈宁宁,能为我一起保密么?不要声张出去。” 小家伙沉默了好一会,才声音糯糯道:“好,哥哥,我听你的……” 她从仙境里拿出吃的,但墨凌危连抬手都费劲。 他浑身如被冰裹,动一下,便是牵扯心脏的痛楚! 见他没有胃口,沈宁宁只能把食物都收回去。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哥哥,皇帝伯伯一直让你戴着的佛珠,在你身边吗?” 墨凌危怔了怔:“不在。” 沈宁宁急忙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过来,你等我!” 她慌张地跑下台阶,墨凌危撑着身体坐起来,朝窗外看去。 只见,她小小的身影在月色中,一路奔远。 “这个笨蛋……佛珠对我的病情,无用的。”墨凌危寒霜覆盖的面孔,冷白的不似凡人。 沈宁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串一百零八颗珠子的佛珠上。 这个东西一定很重要,能帮到哥哥,否则,皇帝伯伯怎么会三番四次地提醒他戴着呢? 找到佛珠以后,沈宁宁小手紧紧攥着,连忙从紫宸宫往回跑。 六皇子墨长恭恰好被人推着出来散心,在宫道拐角,看见沈宁宁跑来。 他冷冷挥手,示意宫人推着他离远点,不想跟小家伙正面碰上。 就在这时,墨长恭看见她手里抓着的珠子。 他嗤的一笑:“看来,是要去照日塔,给太子送佛珠吧?” 说完,他侧眸喊出暗卫:“去让她摔倒。” 墨长恭自己的腿脚不便,看见沈宁宁这样肆无忌惮地奔跑,心中就更多了两分暴躁。 暗卫捡起一颗石子,藏在暗中,等沈宁宁经过的时候,石子骤然飞出。 正中小家伙的腿窝! “啊——”沈宁宁奶呼一声,啪的一下狠狠摔在地上。 她手中的佛珠擦着地面甩了出去,绳子顿时断裂,珠子四处滚落。 沈宁宁小脸苍白,顾不得手上擦出的血痕,急忙爬起来跑去,捡珠子。 当确认绳子断了,佛珠散了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难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被魏雨芙那样欺负,茶棚被毁,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现在,看见能保佑墨凌危病愈的佛珠被她摔断了,小家伙既自责,又愧疚。 她伤心的哭声随风而扬,躲在暗处的墨长恭挖了挖耳朵,神情冷漠。 “真是聒噪,就会哭,也不知太子觉得她哪儿好玩?”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宫人推着他离开。 沈宁宁没有伤心太久,小手擦不完的泪水。 “哥哥还在等我。”她哽咽着说,便一瘸一拐地捧着断了线的珠子,朝照日塔赶去。 等到了窗子外,她踮起脚,声音嗡哝:“哥哥,你还在吗?” 墨凌危已经疼的昏昏欲睡,却在听到她声音不对劲的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他的面孔覆着寒霜,终于出现在窗子后。 首先看到的,是沈宁宁一双通红的泪眼。 小家伙瞧见他眉宇挂着白霜,一时诧异,眼泪怔怔地落下。 “哥哥,你……” 墨凌危侧了侧脸,下颌线紧绷,喉头滚动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丑,你别多看。” 他记得,最开始发病的时候,伺候他的宫女吓得跌坐在地,指着他声音发抖:“邪神,太子殿下是邪神!” 墨凌危的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沈宁宁看见他这副模样。 然而,小家伙回过神,急忙摇了摇头:“你生病了,浑身挂着雪霜,一定很冷叭!” 说到这里,她再次呜咽出来,满怀抱歉:“哥哥对不起,我弄断了你的佛珠,它不能保你平安了。” 如果墨凌危的病好不了,一定都是她害的! 沈宁宁越想越自责,受伤的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都怪我太笨了,如果跑的时候小心点就好了。” 窗子内,墨凌危陡然伸出手,握住她白乎乎的小手腕。 一翻过来,果然瞧见血色蔓延,一条手指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墨凌危眼色一沉:“你受伤了!” 沈宁宁根本不在乎自己,只哭着说:“珠子怎么办吖?我还是叫太医来叭……” 墨凌危却用力地握紧她,他的掌心冰凉彻骨,就像是夏日里握着一堆不会化的雪。 “别哭,珠子断了就断了,我的病没事,倒是你,伤的这么重,你现在就去找陈少北,让他送你去太医院。” 然而,他说完,又反悔:“算了,我出来带你去找太医。” 他怕陈少北照顾不好她。 沈宁宁哭的却更加伤心。 之前那么辛苦,墨凌危都忍过来了,现在却要为了她,放弃坚持。 “哥哥,你不用出来,一会我就去看郎中,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啦,现在若是放弃,太可惜!” 墨凌危沉息,望着她:“那好,你把眼泪擦干净,不然看你哭,我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听他这么说,小家伙立刻胡乱地用手背擦脸,小嘴瘪着,努力地憋住哭意。 墨凌危见她这样,一笑:“这才乖,快去太医院吧。” 俩人隔窗相望。 小家伙哽咽说:“哥哥,等你出来的时候,佛珠就已经修好了。” 墨凌危点点头:“好,等我出来,你的伤也必须好一点了。” 他知道她有一种神奇的泉水,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自愈。 沈宁宁跟他告别,小家伙直接去找了陈少北。 不过,她不是要让他带着自己去太医院。 而是找他要了一张从京城去蜀州的地形图。 “你要这个做什么?”陈少北看见她身上有血还有尘土,惊愕不已。 沈宁宁眼眸圆润乌黑,藏匿冷静和灵动。 她道:“我有用处,拿出来给我看两眼,就好!” 蜀州,一定会下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雨神娘娘 陈少北没有犹豫,转身拿来京城到蜀州的地舆图。 “你先看,我去给你找郎中。”说罢,陈少北匆匆出门。 见只剩自己,沈宁宁连忙从仙境里拿出一朵乌云。 小家伙指着图上的蜀州二字,对乌云道:“小乌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去这个地方下雨,好吗?” 乌云自然是不会回话的,但沈宁宁强调了好几遍。 “是去这里喔,你看路线是这样的,千万不要走错了!”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只能尝试一下。 如果乌云无法飘到蜀州去,她就只能亲自前往蜀州了! 沈宁宁抓着乌云出门,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随后她松开手,任由乌云飘到天上。 小家伙仰着脸,紧张地盯着。 一定要飘去蜀州吖…… 如果失败,那么这场大雨,就会下在京城。 然而,让她惊喜的事情发生了! 乌云飘入黑夜的云端里,小家伙等了片刻,都没有传来雷声。 沈宁宁分外欣喜:“小乌云,是不是飘去蜀州了?” 天空中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又等了一会,确认没有大雨落下,沈宁宁才彻底放心。 蜀州会不会下雨,相信不久后就会传来消息。 陈少北带着郎中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走了?”他皱眉,看见桌上有一张字条,拿起来一看。 竟是沈宁宁的留言—— 【陈少北哥哥,我的伤没事,回家处理啦,谢谢。】 当天夜里,泡完灵泉澡以后,沈宁宁躺在床榻上,吹着幽凉的清风,昏昏欲睡。 迷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她放出去的小乌云,居然长出了一对眉毛,这会儿皱着眉,颇有些发愁地看着她。 “小乌云,你怎么没去蜀州?”小家伙惊讶。 乌云的童声带着哭腔传来:“我憋不住啦!” 沈宁宁急忙捂住它要分散的云丝:“不行不行,忍住,去蜀州再下雨吖!” 然而,一阵阵闷响的雷声传来,小家伙从梦中惊醒。 外头响雷阵阵,伴随着闪电,照亮了沈宁宁黑瞳中的惊慌。 小家伙迈过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狼群,急忙打开房门。 “哗啦啦——”扑面的雨丝顺着风卷入。 京城到底还是下雨了。 看来,让乌云自己飘去蜀州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 沈宁宁奶白色的小脸,带着几分焦急。 黑狼王从后过来,舔了舔她胳膊上的伤势,嘴里嗷呜提醒,让她继续去睡觉休息。 沈宁宁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忧愁不已:“狼狼,要是蜀州不下雨,哥哥这五天的苦,就白受了!” 黑狼王懒洋洋地趴在脚榻上,听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嗷嗷~” 它说,白受就白受吧,它觉得墨凌危那小子就应该吃点苦。 可沈宁宁却嘟囔说:“不行,我明早就出发,上蜀州!” 黑狼王支起耳朵:“嗷?!” 小家伙打定主意,先裹紧被子,打算睡饱觉,明日好出发。 刚睡下,她耳边就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千万人在耳边说话一样。 “雨神娘娘在上,求您眷顾蜀州,再不下雨,我们都活不成了。” “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何至于整整四年,没有一场大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人气愤地哭骂。 好吵…… 沈宁宁捂住小耳朵。 但那些声音,就像是会钻进她的脑子里一样。 有人哭骂,有人哀求,有人念经。 最终这些声音都汇聚到了一起,所有人都在哭。 她眼前似乎看到了好多人影,他们在磕头。 沈宁宁伸出小手,想要安慰他们,但是一转眼,所有景象不见。 反而变作一道道金色的万丈光芒! 小家伙觉得刺眼,拿小手挡住,透过指缝,她看见,眼前有一尊巨大的神像。 女子衣袂飘飘,神性凛然,左手持瓶,右手捏着散雨绸,座下一条黑龙,张嘴吞云吐雾。 沈宁宁愣愣地眨了眨眼:“是雨神娘娘……” 之前在私塾里,她见过雨神娘娘的雕塑。 小家伙急忙说:“让蜀州下雨叭!下雨就好了……百姓们都有救了。” 一转眼,雨神像如烟雨般化作颗颗水珠,哗地一下消散不见。 沈宁宁伸出小手:“别走!” 她抓了一个空,猛然坐起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奇怪……怎么又做梦了。 小家伙挠了挠脑门。 “对了!还要赶去蜀州。”她说罢,嘿咻嘿咻地爬起来,穿好衣裳。 刚准备收拾东西,黑狼王就一口咬住她的衣领,叼着她往外跑。 “狼狼,你干什么吖,快放我下来!” “哼!”黑狼王从鼻尖发出一声嗤哼。 它不同意小家伙一个人去蜀州那么远的地方。 何况,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狼王放进了蓄满灵泉水的池子里。 “咕嘟嘟……”她呛了好几口。 沈宁宁挥动小手,扒拉着池沿要爬上去:“狼狼你别拦着我吖!” 她白嫩胖乎乎的小脚丫刚勾住边沿,就又被黑狼王用脑袋拱回池子里。 “嗷呜呜!”它发了脾气,强烈要求沈宁宁好好养伤,不准长途奔波。 黑狼王的叫声,整座山宅都听的一清二楚。 狼三和狼四它们缩在旁边,都不敢过来。 狼爹发火了,谁都别去找骂,会挨咬的! 秦奶奶刚从祥云村遛弯回来,就听到黑狼王的叫声震天动地。 她连忙循声走来,只见沈宁宁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不管她想从哪边上岸,黑狼王都不允许,又一头给她拱进去。 最后小家伙累的气喘吁吁:“狼狼,我真是服了你啦!” 秦奶奶急忙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秦奶奶,狼四它们才敢靠过来。 黑狼王嗷嗷不停,狼啸声震荡山林,秦奶奶听不懂,但是沈宁宁无奈地摇了摇小脑袋:“奶奶,狼狼在跟你告状。” “它不同意我去蜀州,要我在家里养伤。” 秦奶奶惊讶。 沈宁宁昨晚受着伤回来的,她当然知道,还帮忙清理了伤势。 但是,去蜀州怎么回事? 细问之下,沈宁宁才说了缘由。 “我要去蜀州下雨,不然哥哥在照日塔里关了五天,白白受苦了。” 秦奶奶听后说道:“蜀州昨夜就下了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方士招雨? 小家伙一惊:“真哒?” 秦奶奶笑说:“奶奶骗你干什么,刚刚去村子里,村长说的,一早就有八百里快骑,从蜀州赶来汇报,他们早上去镇子上赶集,都看见了,那侍卫金镖铁骑,一路疾驰进宫去了。” 沈宁宁连忙要从水里出来,亲自去问一问陈少北。 但对上黑狼王监督的目光,小家伙讨好地伸出肉乎乎的手臂。 “狼狼你看,伤势已经愈合啦!”只剩下一条粉色的疤。 再泡几天,连疤也会不见了。 黑狼王这才消气。 它嗷嗷两声,教育小家伙。 让她以后不许为了墨凌危的事,如此心急。 沈宁宁耷拉着小脑袋,一边乖乖点头,一边回应:“是,好哒,我听狼狼的。” 如此一来,总算把黑狼王的毛抚顺了。 沈宁宁从池子里出来,它就上前舔她身上淋漓的水珠。 秦奶奶笑呵呵地道:“还是直接去换衣裳吧。” 不一会,沈宁宁去了村子里,叫上陈冶驾车,直奔京城。 刚好碰到要出府的陈少北,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掀帘:“陈少北哥哥!听说昨晚蜀州下了大雨,是真的吗?” 陈少北见她消息如此灵通,不由得一笑:“是真的。” “听说昨晚半夜开始下雨,皇上得知后颇为高兴,认定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我正要入宫,跟太子殿下商议后面的事宜安排。沈小姑娘,你可要与我一同进宫?” 沈宁宁连忙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哥哥一定有好多事要忙,我就不进去添乱啦!” 正好,昨晚下过雨,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她打算去将墨凌危的佛珠修补好。 陈少北向她点点头,便策马离开。 沈宁宁的心情,别提有多么美妙了。 她在想,一定是昨晚梦到的雨神娘娘显灵了! 陈冶问:“小姐,咱们回村吗?” “唔,不回,直接去法山寺叭~” 既然是要修佛珠,她就得去寺庙这样的地方,虔诚地为墨凌危修好。 沈宁宁的马车,和魏家的马车擦肩而过。 不一会,魏家的马车停在魏府后门,从马车里,下来一个看似仙风道骨的方士。 魏尚书亲自迎接了他:“谷大师,您快请进,可算把您盼来了。” 几人落座正厅,这位谷大师手握拂尘,时不时抚须打量,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魏大人,你有什么需求,尽快说明白,我法事繁忙,过几日,还要离京前往泰州。” 魏尚书忙道:“我知道您贵人事忙,这次好不容易托朋友联络,将您请到京城,我自然是有要事求助大师。” “听说谷大师您能呼风唤雨,如今天下干旱如此严重,再过两日太子从照日塔出关,皇上定会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求雨仪式,请您务必出手帮忙,让我的小女在那日,能够大展风采。” 谷大师摸着胡须,眯起眼睛:“魏大人难道是想,让我帮助令爱做一场招雨的假把戏?” 魏尚书连连点头。 谷大师脸色即刻变了,甩袖怒道:“我修道数年,追求本真,怎么可能帮你们弄虚作假!告辞。” 见他要走,魏尚书急忙上前挽留。 “大师别生气,我也不会让您白白出力,来人,把谢礼抬上来!” 随着魏尚书一声令下,小厮抬着三个大箱子进来。 箱盖揭开,赫然是满满当当的金子。 谷大师眼睛瞬间看直了。 魏尚书心里呵笑,知道这是投其所好,给对了东西。 于是他压低声音,笑说:“大师,这只是第一部分谢礼,如果做得好,还有更多的,包你满意。” 谷大师很快收敛了表情,斜睨魏尚书一眼。 须臾,他抚须,转身坐了回去:“那我就多留几日,见识一下京城的风景。” 魏尚书笑了笑:“当然,不过,我都是只听说过大师您的能力,却没有亲眼目睹过,不知道大师愿不愿意露一手,也叫我这等凡人开开眼?” 谷大师瞥他一眼,哼笑:“魏大人,那你看好了。” 只见他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两根指头,直指门外苍天! 魏尚书看的惊奇,正当他以为要听见滚滚雷声的时候,却没想到,庭院里只是刮过一阵狂风。 不过片刻,就停息。 魏尚书瞪大了眼睛,等了一会,才默默扭头问谷大师:“没了?” “大师,我想看的,是您呼风唤雨的本事,我朋友说,当年您经过通州,让那里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谷大师重重地挥了一下拂尘:“愚钝!行云布雨乃是要提前上禀苍天,岂能说降雨就降雨?这些日子,我少不得要为了两日后的求雨仪式提前准备。” “你要是真想让令爱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会呼风唤雨的本事,就配合好我,我要买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魏尚书听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需要准备! 他忙不迭点头:“好,好,没问题。” 魏尚书立刻让下人带着谷大师去院子里安顿暂住。 此时。 沈宁宁已经把断了的珠子,一颗颗装好,放在随身背的腰包里。 小家伙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长达百余级的石阶。 要想上法山寺,需得爬上层层台阶,绕过半山,才能抵达。 陈冶担忧地看了一眼沈宁宁,主动道:“小姐,我背您上山吧。” 成年人爬法山寺,都要半个时辰,整个台阶绕着半座山,路程可不短。 “不用,陈大哥哥,你在山下等我就好。”沈宁宁说罢,背上了自己的水囊。 有仙境在手,就算水喝光了也不怕。 若是饿了,就直接回仙境里,大吃特吃。 她信心百倍,迈开小脚,直接上山。 起初力气够,爬上百余级台阶还不觉得累。 但很快,绕过一层又一层的石阶,头顶是烈日炎炎,沈宁宁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她白嫩的小脸被汗蒸出粉红,擦去下颌的汗水,她咕嘟嘟地将水囊里剩下的水也喝完了。 “呼,太累啦!”她遥望山野中的寺庙,还有好长的距离呢! 沈宁宁决定,靠着一棵大树休息一会。 顺便进了仙境,用酸梅汤灌满水囊才出来。 没多久,台阶下走来两个身影。 咦,这么热的天,也有人跟她一样上山求佛? 沈宁宁好奇的目光瞧过去。 只见两个少年,约莫都是十六七岁,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在后面的那人身穿紫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阿绪,我走不动了,后面的山路,要不你还是自己爬吧!” 嘿嘿,咱们宁宁的亲大哥出场咯!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谢家的哥哥 谢明绪一袭藏青色衣袍,衬的身形高大,窄腰边悬挂一柄镶玛瑙宝剑,通体气质贵不可言,又带着淡淡的威严。 “只走了这一会,你便不行了?看来离了边疆,你愈发会偷懒。”他的声音动听,如清泉撞石。 谢明绪伸手:“跟上我,否则回去以后,罚你洗马。” 紫衣男子抱头求饶:“谢小将军,你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一纨绔子弟,不中用的!这次跟着你回京,也主要是为了探望我祖母。这样吧,我先行下山,在城中为你摆上接风宴,你下山后直接来我府上找我。” 说罢,他转身就跑,生怕慢一点,就被谢明绪抓住。 见友人一溜烟跑得没影,谢明绪抿紧薄唇。 他什么废话也没说,回头正打算继续上山,却见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宁宁眨着圆润水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俩好久了。 小家伙穿着粉色的薄裙,两袖带着飘逸的纱,肌肤赛雪,偏偏脸蛋上还有两团热出来的嫣红。 谢明绪怔了怔。 外间缺水,就算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也养的费力。 像这么水灵标致的小姑娘,他这一路回来,确实没怎么见过。 而且,这小姑娘的样貌,竟让他觉得面善。 沈宁宁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谢明绪本想停下来交流两句,但他又生怕吓着这小姑娘。 故而,他默默地从她面前路过。 等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沈宁宁才眨着圆乎乎的大眼睛,思考着开口:“姓谢,会是丞相伯伯的亲戚吗?” 沈宁宁休息够了,就从石头上跳下来,再次蹦跶爬台阶。 “嘿咻,嘿咻……”她一边爬,一边咕嘟嘟地喝水。 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小肚子撑的滚滚圆,里面全是糖水。 沈宁宁爬了一半,看见之前那个姓谢的大哥哥,站在前方的台阶前,查看一边林子的土壤。 他皱着眉,修长的手指揉搓粗土,似乎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沈宁宁走过去:“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吖!” 谢明绪扭头,望着小家伙,语气有些冷淡:“没什么。” 他拍了拍手,将灰尘掸去。 昨夜京城下了大雨,这些土却是湿的,而且颜色跟周围的土壤也不一样。 谢明绪怀疑,这个颜色不一样的土壤下,埋着东西。 但身边有个陌生的小姑娘,他不便开挖,何况这次上山是来拜佛供灯的,遂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沈宁宁却觉得,眼前这个姓谢的大哥哥,好冷淡喔! 对方不热情,她自然也不贴过去聊天了,自己提着小裙子,又蹦蹦跶跶地上台阶。 不一会,谢明绪跟上了她的步伐,主动开口问:“小朋友,你是一个人上山的吗,你的家人呢?” 沈宁宁乌黑灵灵的眼眸看向他,声音软糯:“大哥哥,你不会是想拐了我叭!我们黄夫子说,在外面喊你小朋友的陌生人,多半都不安好心!” “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给我糖糖吃,让我跟你走了?” 谢明绪脚下一绊,险些被她的话惊得摔倒。 他沉静严肃的面孔上,多了两分局促:“我不是人牙贩子,怎会绑你。” 不过,他转念一想,跟这个小姑娘素不相识,就贸然问她家人何在,确实会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谢明绪主动解释:“我是想提醒你,现在已经走到深山里了,你如果再往前,会迷路,若是偷偷出来玩的,尽早回去吧,别让你家人担心。” 沈宁宁这才甜甜一笑,古灵精怪地说:“我不是偷溜出来玩哒,我要上法山寺,让僧人爷爷们帮我修佛珠呢,呐,你看!” 她小手一掏兜,拿出几个圆溜溜的佛珠子。 谢明绪垂眸看了一眼,顿时微微拧眉。 这个小姑娘拿出来的佛珠,竟然像他之前看到的,太子手上的那串舍利子。 相传,太子伴随着邪神降世的传说出生,一生注定命运多舛。 皇上为了太子,将百年前一位高僧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全部做成了手串,开光后命太子戴在身上,祈求平安和化解邪煞。 谢明绪曾见过其中几颗,通体褐色,对着光照时,又犹如透明。 他看着沈宁宁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 若真是太子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小姑娘的手里? 沈宁宁只给他看了两眼就收了起来。 谢明绪跟在她身旁,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同路吧,我也是去法山寺的。” 沈宁宁顿时热情起来:“大哥哥,你去寺里做什么呢?” “为家人供灯。”他说。 沈宁宁是个乐观的小话痨,上山的这一路,她看见长的奇特的花儿草儿,都会激动地跟谢明绪分享。 一看见她,谢明绪就想到自己的妹妹。 他的眼神不由得黯然。 如果他小妹还在,应该也跟这个小姑娘一般大了。 会跟在他身边,追在他的身后,或是缠着他,喊他哥哥。 这样想着,谢明绪就忍不住提醒前面哒哒快跑的沈宁宁:“慢一点,小心摔跤。” 俩人一起来到法山寺。 沈宁宁小脸热的通红,用小手抹去白皙额头上的汗水。 她黑乎乎的大眼睛看向寺庙里:“咦,人好少吖!” 谢明绪也看了一眼。 何止是人少,就是没人。 除了扫地的僧人,连一个香客都没看见。 他有些敏锐地皱起眉头,还不等说话,沈宁宁已经没心没肺地迈步走了进去。 “僧人伯伯~”小家伙直奔那名扫地僧人。 无奈,谢明绪只能跟上了她的脚步。 扫地僧人是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身形健壮,看着沈宁宁,他眼里闪过讶异。 “小施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给断了的佛珠串线,你们可以帮我吗?”沈宁宁糯糯说罢,拿出自己的腰包。 打开给僧人一瞧,里面全是褐色的珠子。 沧云国一直有个传统,百姓们会拿随身佩带的物品,来寺庙里过香,俗称开光。 所以,僧人便也以为沈宁宁是这个想法,当即点头,笑眯眯地道:“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家伙身后的谢明绪,以为他二人是兄妹,就接过腰包的珠子,送进了大殿里。 “佛珠要先放在佛前供香半个时辰,随后贫僧再找线帮小施主串上。” 沈宁宁双手合十,乖巧地道:“好哒,谢谢僧人伯伯。” 僧人笑了笑:“不客气,阿弥陀佛。” 他转而离开。 沈宁宁扭头,看见谢明绪正在佛前的供桌边打量,他眉头皱的很深。 “大哥哥,你一直看着供桌上的吃的,是不是饿啦,我这里有美味!”她小手勾了勾,直接将自己背包里的红果子掏出来分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假和尚,真福女 谢明绪按了按眉心:“你以为我是好吃的人吗?别误会了,我是在看,这供桌上,已经沾了尘埃。” 他伸手一抹,将指腹给沈宁宁看。 果然,指腹沾了灰黑。 沈宁宁噘嘴:“好奇怪喔……”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 “对吖,因为供桌上有吃的,山下都缺食物,僧人伯伯们为什么会任由这些食物沾灰放坏,也不吃呢?”小家伙不解。 谢明绪看向四周,眼色深沉:“我怀疑的不止是这一点,寺里的僧人通常对佛祖十分敬畏,日日擦拭供奉,可是你看,这佛肩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尘。” 沈宁宁仰起小脑瓜去瞧,果不其然。 可她太矮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谢明绪站在她身后,用手提住她的小胳膊,这才避免了沈宁宁摔个屁股墩。 “谢谢大哥哥。”小家伙甜甜地道谢。 忽然,她吸了吸鼻子:“大哥哥,你闻,好香!” 谢明绪走出大殿,果不其然,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肉香。 沈宁宁跟着他的步伐,小鼻子吸了又吸,嘟着奶白色的小脸判断—— “吃烤猪肉的味道,唔,这个味道,应该快熟了。” 每次奶奶给狼狼它们做饭,差不多就是这个气味。 “不过,寺庙里怎么会有肉香呢?”沈宁宁困惑。 谢明绪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个寺庙里的僧人,恐怕都是假的! 想起他刚刚看见的那个扫地僧人,帽子下竟有黑色的碎发。 法山寺地处深山,没有国寺那么出名,但因为求子娘娘灵验,故而平日里也有不少香客。 但今日来,不仅一个香客都没有,僧人都少见。 何况,这个小姑娘掏出了一百来颗舍利子,那名扫地僧居然没有认出来,将舍利子当成普通的褐色佛珠,连经都不念颂。 短短几个瞬息,谢明绪有了决定。 “小姑娘,你的珠子拿去国寺串吧,法山寺虽然灵验,但是不如国寺香火旺盛。而且,那里有一位串佛珠的高僧,有他加持,你的佛珠会更灵验。” “真的吗?”沈宁宁惊喜。 其实她分不清国寺和普通寺庙的区别,之所以来法山寺,还是因为这里离狼山近。 翻过两个山头,就能看见祥云村了。 “真的。” 谢明绪回答完,沈宁宁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大殿,取回珠子。 她将东西装好以后,兴高采烈地准备下山离开。 忽然,小家伙想起来问道:“大哥哥,你不走?” “我要供灯,而且,我与这里的住持有些交情,打算叙叙旧,所以你先走吧。”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也没有坚持,主动挥舞小手说了再见,才蹦蹦跳跳离开。 见她走了,谢明绪抽出腰间宝剑,神情冷的充满杀伐。 他顺着肉香飘来的方向走去,放轻步子,竟走到了寺后的一处厨房外。 透过半敞的门缝,他看见里面居然有七八个布衣壮汉。 方才接待他们的扫地僧人也在其中,他正在两杯茶水里加什么粉末。 嘴里呵呵地冷笑:“今天寺门忘关,没想到有两人竟然主动来找死,一会放倒他们,大点的吃了,小一点的直接卖了,她细皮嫩肉,一看就值钱。” 其余几个壮汉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谢明绪一脚踹开厨房的门。 “咣”的一声裂响。 所有的壮汉立刻起身,凶神恶煞:“什么人!” 谢明绪剑锋横指:“来抓你们的人。” 沈宁宁没走一会,忽然停住了。 她鼓起粉腮思索:“刚刚好像没看见大哥哥带水,他要是渴了怎么办。” “唔,他人那么好,我还是把自己的水囊留给他叭!”小家伙说罢,转身走回寺庙。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响动。 夹杂着有人的粗声怒骂:“一起上,这小子功夫了得,别让他活着出去,否则我们就都完了!” 沈宁宁探进去一个小脑瓜查看。 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瞧两眼,遂大惊失色。 只见谢明绪手持长剑,与一群壮汉交手,庭里一片刀光剑影! 正当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那名扫地僧人注意到了。 “抓住那个小丫头片子!” 他一声令下,顿时有两个面貌狰狞的壮汉,手持砍刀朝沈宁宁扑来。 谢明绪分神看了一眼,顿时咬牙:“你怎么回来了,跑!” 但沈宁宁两条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壮汉。 她还没有逃远,就被人提住了衣领。 沈宁宁放声大叫:“放开我,坏东西!” 她小手小脚胡乱扑腾。 谢明绪要过来帮她,却被那群壮汉拖住! 他们就是想抓住小家伙,来要挟他。 一旦被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占据了主动性,局面就不好说了。 扫地僧人将刀直接横在沈宁宁的脖颈处。 “放下你的剑,否则,我一刀杀了她!” “大哥哥别管我,把他们全部扎成肉丸丸!”沈宁宁不服气地挥动小手,她用小脚狠狠地踹上扫地僧人的肚子。 但对于对方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一点也不疼。 反而激怒了扫地僧人。 他大怒一声:“兔崽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 他感觉背后传来一股股腥气,似乎还有什么猛兽张着嘴哈气的声音。 扫地僧人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前面,跟谢明绪动手的那些同伙,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看着扫地僧人的身后,就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沈宁宁见大家的神情都不对劲,她就想回头看看。 谢明绪急忙呼喊:“别回头!” 沈宁宁顿时缩了缩脖子,大大的水眸眨着不解。 扫地僧人倒是回头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只凶猛狠厉的大老虎! 扫地僧人吓得直接将沈宁宁甩过去:“吃她,别吃我!” 小家伙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噜地,直接滚到了那只体型庞大的老虎爪下。 谢明绪咬牙,直呼不好,他提剑就朝沈宁宁飞奔而来! 大老虎低头闻了闻沈宁宁的气息。 喷出来的气息,扫过小家伙的面颊,痒痒的。 然而,大老虎却没有吃她,转而叫声凶狠地朝扫地僧人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拿点谢礼 大老虎一口咬住扫地僧人的脑袋。 沈宁宁刚看见鲜血迸射,伴随着扫地僧人的惨叫声,还不等细看,就被谢明绪捂住了眼睛。 惨叫声不绝于耳,谢明绪却沉沉地说:“别怕。” 这一瞬间,沈宁宁居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好像家人将她护在怀里一样。 她不挣扎也不动弹了,乖乖地靠在大哥哥怀里。 片刻后,惨叫声停息。 谢明绪沉声道:“又来了两只老虎,你不要睁开眼,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山林里的猛兽如果饿久了,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沈宁宁忙用小手拽住他:“大哥哥,咱们别急着走,我看这只大老虎,好像认识我呐,让我问问它们。” 谢明绪皱眉:“别胡闹了,跟老虎怎么交流?” 然而,沈宁宁已经挣开了他的怀抱。 一睁开眼,几个壮汉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两只骨骼强壮的老虎,不知何时从矮墙外翻了进来,它们正在大快朵颐,啃噬尸首。 那咯吱咯吱咬骨头的动静,连谢明绪听了都头皮发麻。 可他余光看见,沈宁宁面色如常。 小家伙当然不怕啦。 平时在家里,上百只狼狼咯吱咬骨头的动静,比这个还要响呢。 她上前两步,之前那只庞然大虎就抬起头,嘴里叼着一只断肢。 三只老虎同时停下了嘴上的动作,齐齐看着她。 谢明绪的手紧紧按在剑柄上,跟着沈宁宁的步伐,目光警惕。 小家伙走到那只大虎面前:“你认得我,对不?” “啪”的一声,大老虎嘴里的断胳膊掉了出来。 它正襟危坐,眼神莫名威严,张嘴就嗷呜两声虎啸。 沈宁宁听后,眼眸一亮:“真的吗?那可太巧啦!” 谢明绪狐疑不定:“它们说了什么?” 沈宁宁笑着跟他解释:“老虎说,它们听周围的小动物们说过我,我就住在隔壁的狼山!” 其实,小家伙没有说完。 大老虎说的是,它们吃了沈宁宁留下的肉,还有她引出来的清泉。 听附近的猴子们说了,才知道是一个叫沈宁宁的小姑娘让整片山脉重获生机。 那群小猴子还专门拿沈宁宁的小鞋子,来给山林里的动物们闻。 从老虎到麋鹿,还有蛇和熊类,甚至还有各种鸟儿,都记住了她的气息。 沈宁宁还不知道,她在这群大动物、小动物们的心里,堪比天神。 动物们心中有了一个共识,只要小家伙经过或者停留的地方,一定有水或者吃的。 所以刚刚沈宁宁上山的时候,老虎们才循着气息来了。 一看居然有一群可以吃的人,大老虎说,那群猴子果然没有欺骗它们。 谢明绪脸上神情惊奇:“动物们之间……也认得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大哥哥,你知道狼山吗,我家就住在那。外头的人,都喊我小狼女,我跟狼狼们一起生活的喔!” 居然还有这等奇事! 谢明绪惊讶无比。 他含蓄道:“我离开京城三年多了,刚回来一天,还不知道出了你这样的传奇人物。” 他俩说话间,那三只大老虎又开始咯吱咯吱地吃人了。 谢明绪看了一眼,轻咳问:“你可不可以告诉它们,那几个还活着的别吃,我需要送回京城衙门。” “好哒!”沈宁宁转而看着老虎:“活的别吃,死掉的就随便叭~” 谢明绪再一次惊讶,佩服小家伙的勇气。 不愧是跟狼群生活的小姑娘,看见这样凶猛的兽类,面不改色。 那几只老虎真的听懂了,它们将死了的山匪拖到另外一边去享用。 谢明绪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审问那几个还活着的。 山匪们伤的不轻,要么是被老虎咬伤,鲜血如注,要么是之前被谢明绪用剑刺伤了。 看见谢明绪靠近,他们早已吓得崩溃尿裤子。 “大爷,行行好,我们就是在山上讨生活,除了霸占寺庙,杀了几个人,吃了几个僧人,我们啥坏事也没做过啊!” 沈宁宁哼了一声:“你们居然吃人,还说没做坏事!” 听到她奶凶奶凶的声音,一只体型较小的老虎屁颠颠地跑来,像大猫一样蹭过沈宁宁的小手,嗷呜嗷呜地叫。 它在问,这个人惹她生气了,要不要吃掉他? 沈宁宁小手胡乱地摸了两下老虎:“活的不能吃,乖喔,边玩儿去。” 小老虎遗憾地走去旁边趴下,抱着人头骨舔了起来。 那几个活着的山匪看到这一幕,立刻吓得哭爹喊娘。 早知道这个小姑娘能号令猛兽,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对她下手! 谢明绪踹了一脚:“别嚷嚷了,老实交代,之前的僧人,都去哪儿了?” “有的吃了……大部分卖了,我们饿狠了,就吃了两个人。”山匪哆哆嗦嗦地坦白。 在谢明绪的逼问下,真相浮出水面。 原来,他们是一伙山匪,原本在狼山西北面盘踞,但不久之前,他们的同伙去祥云村抢东西,被埋伏的官兵抓了! 所以,剩下的这群山匪,不敢久留,就换了地盘。 旱年当前,法山寺又地处偏远,来这里求神拜佛的人少。 所以他们见僧人不多,干脆占寺为王,在这里当起了假和尚。 若有香客来,对方如果人多,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不动手。 要是发现独身的香客,轻则抢夺钱财,加以威胁,重则将人扣下,发卖成奴。 因着这些人谨慎,那些被抢了的百姓,也多数没权没势,回京以后没有张扬,就一直让这群山匪嚣张到了现在。 沈宁宁得知真相,惊讶地睁圆了水眸:“你们居然跟那群流匪是一伙的!” 谢明绪问:“对了,你刚刚也说你住在祥云村,所以你也知道那群流匪的事?” “知道!”沈宁宁重重点头:“他们跟杜员外里应外合,抢夺朝廷发出来的赈灾粮食,被抓住的那一批流匪,已经毙命赐死了。” 她话音刚落,有一个山匪便道:“杜员外?不对吧,那人不是叫魏三爷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八字胡大汉拿肩撞了一下。 谢明绪拧起眉头,听到魏家,深觉这群山匪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对沈宁宁道:“这几个人,我得把他们移交到京城的大理寺,你的珠子是舍利子,只有国寺的僧人能加持护法,如果你家人没有来,我可以把你先送到国寺去。” 沈宁宁摆了摆小手:“大哥哥你走叭,我朋友在山脚下等我呐!” 谢明绪抿唇,点点头:“好。” 他没有拖泥带水,那几个被老虎吃了的山匪暂且不计,还活着的这几个,被他用草绳捆绑起来。 在寺庙里找了个木板,把人固定上去,随后跟沈宁宁告辞,就拖着那群山匪下了山。 小家伙追到门口,眼眸亮晶晶的:“哇,大哥哥的臂力真是惊人……呀!忘记问他名字了,唔,算啦,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她回过头,看着那三只大老虎:“你们帮了我,我准备给你们拿点谢礼!等等喔~” 小家伙说罢,闪身就进了仙境里。 老虎们看着她凭空消失,瞪大了圆溜溜的虎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求雨开始,谁是福女 不一会,沈宁宁拖着比她还高的箩筐出来了。 满满一筐猪五花,纹理分明,看的老虎们眼神都直了。 然而,这还不够。 沈宁宁在仙境里来回往返。 二十斤五花肉,三十只剃毛的鸡,三十来斤的大骨头。 还附赠了一整树的黄梨。 大老虎围着沈宁宁嗷呜嗷呜直叫。 它在确认,这些真的是给它们的? 沈宁宁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是吖,全都是你们哒,就是要辛苦你们拖走了,要是放在寺庙里,若别人发现了会抢的。” 大老虎一声吼叫,其余两只老虎立刻咬着肉往外拖拽。 沈宁宁得走了,她还要去国寺串珠子呢。 老虎一路送她到门口,小家伙回眸笑眯眯地,挨个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有空可以来狼山找我玩。”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路上,沈宁宁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老虎们说,是那群小猴子告诉它们有关于自己的消息。 动物们之间居然也能交流啦? 难道,都是因为喝了她灵泉水的缘故? 否则,她也不会听懂老虎们说的话。 小家伙正边思考边下山,却见陈冶的身影,匆匆地步上台阶。 一看就是来找她的。 “陈大哥哥~!” “小姐,刚刚我听说有山匪在法山寺被抓,赶紧来看看,幸好您无碍。” “我当然没事啦,那群山匪,还是我和谢家哥哥一起抓的呢。” 她一抬头,仔细看去,陈冶的眼神似乎有些凝重。 尤其是听到谢家哥哥四个字的时候。 小家伙糯糯问:“陈大哥哥,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小姐,说来话长,我可能得出去避一避风头了。”陈冶道。 沈宁宁一惊,忙问为什么。 “方才我在山下等您,却看到有人拖着山匪下来,那人我认得,他就是边疆的少将,是我的顶头将军。” 陈冶说着,脸色愈发凝重苍白:“我走的时候,负责管我的将军,是他的副将,副将人好,知道我病了留下来就会死,所以寻了机会将我赶出军营。” “可是前阵子我听说,我在边疆感染瘟疫的事已经被谢少将知道了,他这次回京,定是来查我这件事的!所以,我不得不走了。” 沈宁宁不解:“可你的病已经好了,他就算找到了你,也不会怎么样吖。” 陈冶急忙摇头:“军规有言在先,在营里得了病,是绝对不能擅自离开的,必须要上报军长,我私逃回来,算是严格触犯了军规。” “谢少将是个规矩森严的人,我若被他抓住,定逃不了一死。” 这已经不是感染瘟疫的问题了。 在谢明绪眼里,陈冶是明知故犯! 将瘟疫带回京城,即便没有传染开来,但,也是违反纪律,枉顾京城百姓的生死。 陈冶如果被抓住,定会军法处置,以板子重棍,打到死为止。 沈宁宁有些犹豫:“或许是你想多了,谢家哥哥不是为这个回京的也说不定,要不要静观其变呢?” “绝对不行!”陈冶急忙拒绝:“一旦被发现,不止我娘会受牵连,就连收留我的小姐您,也会被冠上罪名。” 沈宁宁是他的恩人,他绝对不能连累她。 陈冶坚持要走,小家伙也不好再劝。 于是,就让陈冶将她送到国寺,再给了他一百两的银子做盘缠,让他在外面不至于流落街头。 临走前,陈冶跪在地上,给沈宁宁磕了个头。 他一向硬汉似的性格,这会却红了眼眶。 “小姐,若我十年、二十年没有回来,请您代为照顾我的母亲,给她一口饭吃就好,我陈冶这辈子若无机会报答,来世必定给您当牛做马!” 沈宁宁连忙用小手将他扶起来。 “陈大哥哥,你别着急,话说的太早了,兴许一切都有转机。” 陈冶却苦涩地摇头,看样子,他心里对谢明绪,是又敬又怕。 沈宁宁却觉得谢家哥哥不难相处,应该不会是个不通人情的人。 陈冶走后,小家伙直奔国寺。 国寺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众多,沈宁宁直接去找了住持高僧,请她为佛珠开光重串。 在得知珠子来自于太子殿下的时候,住持惊讶无比,慎重对待。 他叫了十几名修行有为的僧人,为珠子开光念经,加持护法。 沈宁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朝神明们磕头。 小家伙双手合十,在一片梵文唱经声中,她说:“希望佛珠能保佑哥哥墨凌危,病愈顺遂。” 次日。 皇上率领文武百官,与太子墨凌危一起,前往祭祀天坛。 墨凌危在照日塔里五日,为蜀州求来大雨。 趁此机会,皇帝要在求雨仪式上,请雨神娘娘保佑整个沧云国,重沐甘霖。 不远处的看台上,坐着后妃,以及大臣们的家眷。 谷大师被打扮成随从模样,站在魏尚书的身边。 魏尚书小声道:“谷大师,一会求雨仪式开始,我女儿会被皇上邀请上天坛,到时候,可就要麻烦你了。” 谷大师高深莫测地眯着眼睛:“你就放心吧。” 监礼官看着更漏到了时辰,高声大呼:“吉时已到!请皇上、太子殿下,开坛!” 皇帝上前一步,正要揭开盖在巨鼎上的红绸。 却被墨凌危拦住。 “等等,还少一人。” “少谁?” “沈宁宁。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她一会就到。” 监礼官一脸为难:“这这这……太子殿下,祭祀吉时可不等人啊。” 皇帝也有些动摇,他沉声说:“凌危,今天是求雨祭祀,不得任性,沈宁宁就算来迟一步,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得先开始。” 墨凌危目光黑冷:“沈宁宁必须在场,我在照日塔内的五日,是她陪伴着我,才让我有动力坚持下去。” “蜀州下雨,都是她的功劳,没有她,我早就放弃了,所以求雨仪式若没有她,则不圆满,吉时也不能算是吉时。” 皇帝听了,无奈地道:“好好好,那就等!一起等。” 魏雨芙穿着厚重的衣裳等在一旁。 她的衣服,是绣娘专门根据雨神娘娘像的衣服仿制的,火红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头顶烈日当空,让她汗流浃背。 站了好久,她早就撑不住了,脑袋被晒得发晕。 “怎么还不开始?”魏雨芙不耐烦起来。 作为福女,这次可是魏尚书专门为她求来的机会。 等会求雨仪式开始,她就会作为福女,走上天坛,一旦下雨,从此往后,她的富贵荣华可想而知! 京城里看谁还敢说她是假的。 婢女小声道:“小姐,再等等吧,太子殿下要等福宁县主来了,才肯开坛。” 又是沈宁宁?! 魏雨芙冷哼一声:“她又求不来雨,等她做什么。” 话虽如此,她也只能听从墨凌危的话,站着干等。 不一会,陈少北率轻骑,带着一辆马车赶来。 帘子一掀,沈宁宁的小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有谁发现我换封面啦,hhhhh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若招来雨,请您惩罚她 今日,沈宁宁一袭豆绿色的石榴裙,两袖轻薄,袖口两边却扎着绿色的丝带,显得袖内鼓鼓囊囊的,像是有风藏在里面。 头顶两个小包子,别着两朵粉色的桃花。 远远地瞧去,就像是清新的小荷仙一样可爱。 坐在大臣当中的谢明绪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怪不得这个小姑娘手上有太子的佛珠,原来他们本就认识,真是巧了。 墨凌危看见沈宁宁,当即走下天坛,牵着她的手,于众目睽睽下,带着她走到魏雨芙的位置。 “哥哥,不好意思,我来迟了点,早上睡过头咯。”小家伙粉嫩的脸蛋上满是腼腆。 为了今日的求雨仪式,证明魏雨芙不是福女,沈宁宁在仙境里准备了一晚上。 她袖子里藏满了小乌云,今日,必须给京城下个大的! 墨凌危轻笑:“不迟,吉时才刚刚开始。” 魏雨芙在旁听了,心中只觉得嫉妒。 吉时明明都过了半刻,沈宁宁才到,怎么能说刚开始呢? 她不由得开口,讨好地微笑:“太子殿下,既然福宁县主也来了,咱们就开始吧。” 墨凌危不看她,只对沈宁宁点点头,随后走向天坛。 国师带着几位祭祀的巫师,开始击鼓吟唱难懂的歌谣。 趁着这个时间,魏雨芙低声对沈宁宁道:“你救的那些贱民,应该伤的不轻吧?你不去好好照看他们,来凑什么求雨的热闹。” 沈宁宁小脸白嫩,神情平静地望着前方,声音糯糯,却毫不客气:“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魏雨芙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配跟我比吗?我从小就有福女之称,等会求雨,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以后别招惹我!” “否则,你的下场,就跟那个叫五儿的孩子一样,听说他肋骨都断了,那又如何?你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他也不会责罚我,谁让我能呼风唤雨呢。” 沈宁宁抿起粉嫩的唇瓣,眼中神色更加坚定。 “你能不能招雨,还是未知数呢。” 魏雨芙冷笑一声,觉得沈宁宁真是愚蠢。 她侧眸看了一眼官员的看台上,他爹身边那名低着头的随从,就是重金聘请来的谷大师,江湖上威名赫赫,有如半仙。 这次福女的名号,一定是她魏雨芙的! 激烈的鼓点,敲起律动的节奏,象牙吹出的号角声,仿佛来自上古之前的声音,沉闷长远。 晌午已到,烈日当头,烤的巫师大汗淋漓。 大鼎中火光飒飒扬起,伴随着国师将鸡血洒入,随后皇帝带头跪拜上苍,国师大呼:“求雨仪式,正式开始,请福女上坛!” 魏雨芙顿时挺直后背,目不斜视地走了上去。 只见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 她真的能招来雨吗? 与此同时,魏尚书身边的谷大师,掐指念咒,声音低嗡如虫鸣。 大家都专注地看着天坛上的魏雨芙,只有坐在前排的谢明绪听到动静,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 突然! 一阵狂风大作。 皇帝脸上盈满喜色。 莫非要下雨了? 魏雨芙感受到狂风,高兴地振臂:“风啊,雨啊,福女在此,听从我的吩咐,下雨吧!” 她的话语,让不少大臣都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风这么大,肯定是要下雨了。”有人小声议论。 众人都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天空,期待着飘来一片乌云,或者能听到一声闷雷。 可惜。 什么也没有。 狂风也只是大作两回,就渐渐消失,不光没有带来雨,还把大鼎里烧的符咒的灰吹了起来,差点点燃了国师的衣袍。 国师冷着脸不断拍打冒着火星的袍子,急怒问:“福女,你的雨呢?” 魏雨芙脸色苍白。 雨怎么没来,她不知道啊! 她求救的目光望向看台,魏尚书也在低声催促谷大师。 “大师,你快点继续啊,光刮风不下雨,这怎么能行,皇上都看着呢。” 谷大师掐指一算,神色严肃说:“不好,我的拂尘没有带来,所以天上的神仙不认得我,我这就回去取拂尘。” 魏尚书气的头晕,又因为热,太阳穴突突地疼。 “快去!”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来拿拂尘? 要不是看在他是大师的份上,魏尚书一定要他好看! 然而,谷大师这一走,就没有回来。 魏尚书的暗卫去追,又急匆匆地回来禀奏:“大人,不好了,一炷香前,这个谷大师带着您给的金银财宝,逃出京城了!” “什么!”魏尚书豁然站起来,忘记周围还坐着文武百官。 他面色铁青,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加强烈。 谷大师,居然是个骗子,他不仅被骗了将近五千两的银子,还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让他的女儿直接走上了天坛。 完了,这下完了! 众人扭头看着魏尚书,谢明绪冷冷开口:“魏大人,你没事吧?” 魏尚书扶着额头:“我头好疼。” 两名太医连忙上前,把脉后,诊出魏尚书是中暑了,急忙为他针灸。 魏雨芙慌张至极,眼中惶惶不安。 连她爹都晕倒了,求雨的事,要失败了! 皇帝的脸色极其难看:“魏家丫头,你这雨,到底能不能招得来?” “我……我……”魏雨芙急出眼泪。 此时,沈宁宁上前一步,软糯开口,声音却让大家都听得到。 “她招不来,因为,她说她是福女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 众臣哗然,目光纷纷投向沈宁宁。 魏雨芙恶狠狠地看向小家伙:“你别胡说!我只是太累了。” “哼,早不累晚不累,偏偏在这个时候累,如果我没猜错,你从未在众人面前成功招来一场雨,对叭?”沈宁宁盯着她。 一句句逼问,将魏雨芙气的直接哭了。 “沈宁宁,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咄咄逼人的污蔑我?你坏了我的心情,我当然更加招不来雨,你好歹毒的心思!” 事到如今,魏雨芙还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沈宁宁! 皇帝听的不耐烦:“够了!” 沈宁宁转而对皇帝福身,小小的手牵起裙摆,模样可爱灵动。 “皇上伯伯,我能招雨,如果我成功了,请您答应我,惩罚一个人。” “你想惩罚谁?”皇帝问。 沈宁宁直指魏雨芙:“她!”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福女 皇帝疑惑:“她跟你有何过节?” 沈宁宁面不改色,圆润的小脸上,满是凛然。 “我之前办的那个茶摊,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这件事,皇帝伯伯也知道。” 皇帝听言,点点头。 “可是,茶摊刚建好没多久,魏小姐就来找我,一定要我将茶摊卖给她,我不肯,她就对我恶言相向。” “前几日,她趁我不在茶摊的时候,带着家仆,将我的茶摊砸了,还伤了人,有个叫五儿的三岁小弟弟,被她的家仆打的断了一根肋骨。”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大臣们指指点点—— “魏家的姑娘怎么是这样的?” “平时看着挺乖的小丫头,怎么如此没家教。” 墨凌危的神情,更是深沉冰冷! 他关在照日塔的五日内,沈宁宁几乎每天都来看望他。 她遭遇了这样的不公,却一句话都没有对他提起。 她受的委屈,他都不知道。 魏雨芙看见皇帝和太子的脸色都变了。 她心乱如麻:“不是这样的!是沈宁宁先不尊重我!” 墨凌危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你是什么身份,要她尊重你?沈宁宁是赐封的县主,真要说尊重,理应是你敬重她。” 皇帝更是负手,不满地道:“连雨都招不来,你父亲还一直谎骗朕,说你是福女,朕看,你们魏家家风,很成问题!”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魏雨芙的脑袋上。 她面色苍白,嘴唇哆嗦。 沈宁宁害的她身败名裂了! 这时,几名大臣从看台走到皇帝面前拱手,他们七嘴八舌。 “皇上,魏家的事理应暂且放去一旁,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求雨。” “是啊,福宁县主说她能招雨,恐怕也当不得真,她不过是一个五岁孩童,真能招雨,早就招了。” “依臣看,童言无忌,福宁县主恐怕连什么是招雨,都不是很清楚。” “说不定,福宁县主也只是因为记恨魏小姐,才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大言不惭了。” 魏雨芙的骗局,让臣子们清醒了一点。 这世上哪里有福女呢?都是谣传! 皇帝不语,面色阴沉。 墨凌危抽出一旁侍卫的宝剑,直接架在其中一个大臣脖子上,吓得对方双腿颤颤,急呼:“太子殿下,臣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沈宁宁不是魏雨芙这样的人,她从不为了名利说谎话。你冒犯她,让本太子觉得很不高兴,向她道歉。” 沈宁宁却糯糯开口:“哥哥,没关系,他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真的会招雨。” 虽然,那位大臣可能会在墨凌危的逼迫施压下,真的向她道歉。 但小家伙清楚地明白,这没什么用,他们心里,还是认定她不会招雨。 可她的目的,就是抢夺福女名号,让彻底惹怒她的魏雨芙,后悔! 沈宁宁抬眸看向皇帝:“皇上伯伯,我方才说的话,您答应吗?只要我招雨,我希望魏雨芙得到应有的惩罚。” 丽妃见势不对,恰好走来听到这句话,斥了一声:“福宁县主,你不要无理取闹。” 皇帝抬手,制止了所有人的声音。 他看向沈宁宁,目光幽深:“好,朕答应你,只是,倘若你也招不来雨,朕会褫夺你县主的封号,沈宁宁,你确定还要继续招雨吗?” “确定!”小家伙颇有信心地坚定点头。 皇帝一挥手,示意所有人回到看台上。 丽妃扶着几乎瘫软的魏雨芙,走回妃子们的座位。 谢明绪凝眸瞧着烈日下,沈宁宁小小的身影。 这个小姑娘,真的能招来大雨? 大家都各自回位,只有墨凌危没走。 他立在沈宁宁面前,薄眸充斥着关怀,低声说:“你要是做不到,不用怕,我护着你。” 沈宁宁一笑,仰起明丽水润的大眼睛,声音轻软动听:“哥哥,你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伞,别被淋湿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天坛。 巫师们重新作鼓,国师燃烧黄符,随着烈火烹出灰烟,沈宁宁闭上了眼。 她袖子里的小乌云们,一定要争气吖! 她可是把乌云树都摘秃了!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豁然睁开弧度漂亮的眼眸,两扇睫毛乌黑卷翘,更显得脸颊粉里透白。 小家伙豁然双手交错,解开丝带,双袖挥向天际。 众人只听到铃铛脆声作响,再定睛看去,沈宁宁的两只小手腕上,都戴着两个银铃铛。 随着她的动作,声音动听,在巫师敲响的鼓点中,犹如上古梵音,带着奇特的神性。 墨凌危离得最近,亲眼看见她袖子里,钻出一片片灰黑色的烟,又似一团云。 还不等细看,这些黑云便接二连三地飘入天际,隐入云端。 但,过了几个瞬息,天际没有变色。 看台上的丽妃松了口气,她身旁的魏雨芙抱臂呵笑:“我就说,沈宁宁凭什么能招雨,真是穷酸命,到这个时候还要撒谎骗人!” 就在她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啪嚓”传来一声巨响的雷声! 仿佛大地都跟着震动颤抖,这雷声太响,以至于有的胆小的官员,瞬间就躲到了椅子下去! 众人仰头看着天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以沈宁宁头顶为圆心,乌云就像是蔓延的墨汁,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散去,最终,铺满整个京城的上方! 触目所及,全是黑压压的浓云,仿佛忽然进入了黑夜一样,狂风平地而起,雷声隆隆震的人心慌。 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目瞪口呆。 沈宁宁小手一伸,奶声糯糯:“下雨吧。” 她说完,豆大的雨珠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坠落,砸在人的身上都疼! 大太监第一时间为皇上撑起玉骨伞,被墨凌危一把夺走。 最终,这伞撑在了沈宁宁的头顶,没有让她淋湿半点。 皇帝已经顾不得打伞,张开双臂,难以置信地走下天坛,直到确认真的下起大雨,他放声大笑。 “好,好!我们沧云国有救了!” 看台上,魏家所有人的面色,可以用僵白来形容了。 怎么会真的下雨了呢? 不断有侍卫策马,于雨中疾驰,带来一个又一个喜讯—— “报!广阳县大雨!” “渔安县大雨!” “三城八村也下雨了!” “皇上!赤河积水了!” “报!京畿一代大雨倾盆!” 何止是京城大雨,就连周边的京郊附近,皆迎来雨水。 方才还嘲讽沈宁宁的臣子哑然失色。 所以,沈宁宁……是真福女?! 第一百六十章 一夜之间,魏家玩完?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三个时辰才停。 百姓们从欢呼雀跃,到互相抱头痛哭。 他们坚信,旱灾就此结束,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总算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当天晚上,沈宁宁就被奉为上宾! 皇上亲自迎接,为她驱赶马车,带入皇城,堪称无上荣耀。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文武百官相聚一堂,桌上摆满美酒佳肴。 沈宁宁获赐,直接坐在皇帝和太子的中间,羡煞一众女眷。 当皇帝问起小家伙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沈宁宁放下喝汤的勺子。 她乖乖地眨了两下大眼睛:“皇上伯伯,能把我奶奶和狼狼们,都接进宫里吗?我奶奶还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 上次中秋节,本来小家伙要带着家人进宫。 奈何恰逢意外,最终秦奶奶也没有进来。 皇帝一听,马上大手一挥,吩咐禁军统领陆大人。 “陆爱卿,你率人亲自去接,务必将秦老夫人给朕请来。” 太傅忙问:“福宁县主,你的狼不会咬人吧?” 沈宁宁笑出银铃般的声音:“不咬,只要我在,它们就不伤人。” 陆统领承接旨意,立刻出宫去接。 这会儿,大太监面色尴尬地进来,跪在地上道:“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皇上正在命人给沈宁宁端上好的甜牛乳。 闻言,神情顿时冷下来:“朕不是让她好好在宫中静思己过吗,她还来扫兴做什么!” 魏雨芙假扮福女的事,皇上不仅知道了,还知道魏尚书收买一名大师,想让他在求雨仪式上弄虚作假! 好在老天有眼,魏尚书找到的是个江湖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大师! 皇上对此无法容忍,魏家仗着魏雨芙四年前生在那个雨夜,就一直霸占着福女的名号。 可一次雨都没有招来! 所以,他克扣了魏尚书三年的俸禄,用来接济穷苦百姓。 并命魏雨芙和丽妃,各自思过,还要将墨长恭过继给一向温和的容妃,让她来抚养孩子。 听说丽妃求见,皇帝的厌恶,不加掩饰。 大太监声音无奈:“奴才也劝了,说皇上正忙着,可是丽妃娘娘一直不肯走,就跪在外头。” “不仅如此,六皇子也赶来,非要陪着丽妃娘娘跪着认错。” 皇帝固然可以对丽妃狠心。 但是,一听到不良于行的墨长恭也跪在外面,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猛然站起,眉头紧皱:“什么?!” 皇帝的怒呼声,让正在觥筹交错的臣子们安静下来。 “你去让长恭回去,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皇帝甩袖,有些暴躁。 他心里一直对墨长恭有亏欠的感觉。 因为,他最爱的儿子墨凌危将墨长恭的手脚筋挑断了,让他直接变成了一个废人。 可是皇帝舍不得罚墨凌危,自然就劝墨长恭忍下这口气。 墨长恭倒是乖顺,没有反抗,也正因此,皇帝更觉愧疚。 大太监为难:“奴才说了,可是六殿下不肯走啊!” 墨凌危听到这里,举起茶杯,薄唇抿出一声冷笑。 沈宁宁转而眨着大眼睛看他,墨凌危将她喜欢的炸汤圆又递来几颗。 并附耳,低声道:“一会看戏就行,恐怕又要装可怜,博父皇的同情了。但今日的主角是你,要是等会嫌他吵,告诉我,我让他滚。” 墨凌危说的干脆利落,气势独断霸道。 沈宁宁忍不住偷偷地一笑,她分了他一个黄米糕。 “就让他表演叭,哥哥你吃这个,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墨凌危面色一顿,皱眉垂眸看着盘子里的米糕。 他该怎么跟小家伙说,他根本不喜欢吃甜的。 但,既然是沈宁宁给的,墨凌危到底还是吃了。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他没有吝啬地给予俩字好评:“不错。” 俩人说话间,皇上已经心软,让丽妃带着墨长恭进来说话。 果不其然,丽妃一入内,面貌苍白憔悴,眼圈红彤彤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她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皇上,臣妾对哥哥的所作所为,真的不知情。您怎么罚他都好,请您看在臣妾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让长恭离开臣妾。” “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您把他送走了,岂不是要臣妾的命吗?” 丽妃的哭声哀婉动听,跪伏在地上,让大家都看出一个母亲的伤心。 墨长恭跟在她身边,也面色凄切:“父皇,母妃一向本分,这次也全是舅舅连累,她身处后宫,又怎么会知道舅舅的那些安排,请父皇明鉴!” 他们母子俩说的话,旁人听了都会动容,皇上沉默地拧着眉,暂时没有开口。 墨凌危知道,他恐怕又要心软了。 他冷嗤一声,手撑侧颜,语调慵懒:“真没意思。” 沈宁宁觉得墨凌危好可怜。 皇帝应该不是第一次心软了叭,哥哥不像墨长恭一样有母亲保护。 小家伙顿时低声道:“就是,他这样真没意思,哥哥,我站在你这边!” 墨凌危讨厌谁,她也不喜欢谁! 这会儿,谢明绪淡淡的目光,始终观察着沈宁宁的表情。 发现这个小姑娘一脸不忿,仿佛不喜欢丽妃和墨长恭。 谢明绪想到与她一起法山寺历险的经历,只觉得小姑娘可爱灵动。 既然她不喜欢魏家的人,那他也不客气了。 谢明绪站起来,拱手道:“皇上,有关于魏尚书的事,末将还有一事相告。” 丽妃的哭声戛然而止,扭头看向谢明绪,眼眸里充满狐疑。 说话的是丞相的长子,可她自认为,魏家与谢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皇帝沉着脸色:“你说。” 谢明绪便将在法山寺遇到山匪假扮和尚,最终被制服的事说了。 连带着还说了,他们的身份不简单,跟前阵子被抓获的那一批流匪,是同一伙人。 谢明绪没有主动提起沈宁宁的名字,只怕她被魏家报复。 反倒是他自己语气淡淡:“那群山匪提到,他们之所以有朝廷的消息,是因为魏三爷与他们里应外合,向他们提供朝廷的部署安排。” 丽妃大惊失色,张口就道:“不可能!” 流匪明明都死了,负责顶罪的杜员外也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个案子怎么可能再被翻出来查! 皇帝面色铁青:“当真?你抓的那群人,现在在何处。” “事关重大,末将把他们暂时锁在大理寺的地牢中。” 皇上顿时起身:“将人提到偏殿,朕亲自审问!” 说罢,他转而面对沈宁宁,倒是露出几分笑颜:“皇帝伯伯现在要去处理一些正事,宁宁小丫头,你先吃着,有什么不够的,再让宫女为你添。” 沈宁宁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伯伯!” 皇帝这才神情阴沉地离去,经过丽妃身边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众臣都不禁面面相觑,心有戚戚。 看这个架势,魏家该不会要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吧? 今天是3更啦,因为最近病也养的差不多了,就是恢复的太慢,所以我精神好的时候就多写写,不一定每天都是3章哦,但我会尽力勤奋的~~谢谢大家支持,mua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狼伤人 丽妃心里惴惴不安,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母妃……”墨长恭伸手想拦,却没抓住。 他想劝,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母妃最好还是别参与进去! 眼瞧着丽妃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墨长恭回眸,看见墨凌危和沈宁宁互相照顾,有说有笑,心中升起一抹痛恨。 今日的事,全都是从沈宁宁冒充福女招雨开始! 他才不相信凭这个小村女的本事,能呼风唤雨,就算是下雨了,也恐怕是她运气好而已。 这时,门口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陆统领与福宁县主家人入宫!” 正在谈论魏家之事的大臣们全部噤声,抬起头来盯着门口,实在是对沈宁宁养的那一群狼十分好奇。 殿门一敞,秦奶奶和黑狼王并肩进来,身后跟着狼三狼四,以及一半狼群。 太傅吓得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 这些狼,也太大了,长得又壮又高。 个个长得体型庞大、毛发乌亮,那黑狼王的爪子,赶得上婴儿的脑袋大小! 众臣目瞪口呆,秦奶奶笑呵呵地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不少臣子对她高看一眼。 秦奶奶心情不错,她就怕沈宁宁的出身,让这群达官贵人瞧不起。 可是刚刚自打进门开始,她就看见,沈宁宁与太子高坐在上,臣子们定然不敢轻视了。 皇帝不在,陆统领便走上前,向墨凌危回禀:“太子殿下,秦老夫人与狼王皆带来了,只是有一半狼群还在家里。” 沈宁宁摆摆小手,声音软糯:“我们家狼狼太多啦,全部带过来,这个大殿也未必挤得下。” 说完,她便兴高采烈地挥动小手:“奶奶,狼狼,来,我们坐在一起!” 众臣心中哗然。 沈宁宁当真年纪小不懂宫里的尊卑,她坐的位置,可是皇上和太子殿下的专属,方便睥睨众臣。 能让她坐在上面,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居然还要让自己的奶奶和狼王也坐上去。 太子殿下不会同意的。 没想到,下一秒,墨凌危就颔首,对太监道:“加座。” 语毕,他亲自站起身,将秦奶奶迎上去。 “奶奶,你尝尝这个蟹粉肉包,可好吃啦!”小家伙糯糯道。 秦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 黑狼王在沈宁宁身边趴了下来,宫女颤颤巍巍地送上一盘烤五花肉,狼王只是闻了闻,就面色淡定地用爪子拨去一旁。 这种品质的肉,它才不吃。 狼群们也都是看了两眼,皆不下口。 沈宁宁平时给它们吃的肉,都是仙境里的,外头的肉一对比,就觉得粗糙难以下咽。 狼四胖乎乎的,像个好奇宝宝,趁着所有狼都围在沈宁宁附近的时候,它在各个桌子边转悠。 大臣们看见这样一只胖狼靠近,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狼四到处嗅了嗅,最后偷偷地站起来,叼走了太傅盘子里的鸡腿。 太傅吓得一动不敢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胖狼蹑手蹑脚地走了。 狼四摇头晃脑地回到狼群里,将鸡腿放在小白狼面前。 它闻过了,就这个鸡腿味道还算正宗! 然而,它却发现,小白狼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嗷呜~”狼四小声提醒它。 来之前,狼爹就教育过他们,今日来是给它们家娇娇小宁宁撑场子的,不能咬人,也不能生事。 小白狼却充耳未闻。 它狼瞳燃烧着剧烈的仇恨,死死地瞧着墨长恭。 沈宁宁没有察觉,还在抱着黑狼王的耳朵说悄悄话。 墨凌危正温和地询问秦奶奶身体情况。 忽然,墨长恭的暗卫从门外推着轮椅进来。 六皇子的腿不能站立太久,一看见那个暗卫,小白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狼王猛地立起耳朵,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还不等狼群反应,小白狼就猛地冲出去,扑向墨长恭。 “啊——!狼袭人了!”本就害怕的大臣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惊呼尖叫。 不少人直奔殿门口往外逃,却人挤人地堵在了一起,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沈宁宁小脸惊诧,急忙喊道:“小白,回来!” 小白狼没有听见,反而已经扑到墨长恭面前,凶猛地张开嘴就要撕咬他的脖子。 暗卫进殿,不被允许携带武器,他身上没有一件能保护墨长恭的东西! 眼见着墨长恭已经被小白狼整个扑倒,正用椅子疯狂抵抗。 情急之中,暗卫拿起一旁的酒杯,当做暗器,猛地射向小白狼的后腿关节。 “嗷呜!”小白狼发出一声惨叫,却不肯退缩,反而撕咬地更加凶狠。 一张椅子,被它一爪拍烂。 墨长恭瘫在地上,面色惨白。 外头禁军涌入,手上的武器对准了小白狼,狼四见状不对,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护在小白狼周围。 两只狼嘶吼咆哮,太傅怕的直接昏死过去。 墨凌危冷声道:“不准伤了任何一只狼。” 陆统领听言,立刻吩咐所有禁军:“只防守,不攻击!先将六皇子救下来。” 秦奶奶一脸不安,十分担心。 这些狼,几乎都被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照顾的极其细致,如今在大殿上要是伤了一位皇子,皇上肯定会动怒。 黑狼王一声嚎叫,狼四领命,咬住小白狼的尾巴就往后拖。 终于,墨长恭被暗卫成功救走,禁军团团将他围住,警惕地看着发狠的白狼。 黑狼王正要过去惩罚小白狼,却被沈宁宁拦下。 “狼狼,小白从来不这样攻击人,让我问问怎么回事。” 小家伙提裙步下台阶,墨凌危拧眉,生怕这只白狼暴起把她也伤了,于是跟在了沈宁宁身后。 小白狼看见沈宁宁以后,激烈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一些,但目光依旧带着仇恨,死死地望着被护起来的墨长恭。 沈宁宁抱住它的脑袋,用小手安抚:“小白,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小白狼眼神凉凉,嘴里嗷呜地嚎叫,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 在场所有大臣心惊胆战地看着,于他们耳中,这只是普通的狼嚎,还有些凄厉和愤怒。 但在沈宁宁听来,小白狼却将事情说明白了。 她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扭头看向墨长恭的眼神,也变得跟小白狼一样冰冷。 “六皇子,你曾经在林中狩猎,当着一群幼狼的面,扒了两只白狼的皮,对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子暴怒 墨长恭顿住,皱起眉头。 他全然忘记这回事了。 小白狼情绪激动地嚎叫。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还是你让暗卫动的手。” 一旁扶着墨长恭的暗卫低了低头,他附耳跟墨长恭说了几句。 墨长恭想起来了,旋即语调冷冷:“是又怎么样?那次我陪父皇秋狩,那两只狼居然想袭击我,我不杀它们,难道等着被它们杀死?” 小白狼听言差点冲出去,好在沈宁宁抱紧了它。 黑狼王怕小白狼太不受控,一爪踩在它的身上,防止它伤了沈宁宁。 小家伙道:“分明是你的人,发现了一窝狼崽,就要将它们抱走,那两只狼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结果不仅被你们剥了皮,你们还带走了狼崽。” 小白狼的叫声变成了哀嚎。 它是那两只白狼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是母狼,所以体型瘦长。 后来它的母亲生了一窝小狼崽,那天它出去找食物回来,就发现一群人围着它的洞穴。 白狼父母已经惨死,六皇子正在让暗卫把几只小狼崽都抱走。 小白狼冲上前撕咬搏斗,奈何因为过分瘦弱,身上中了两刀,只能暂且逃走。 再后来,它在林子里四处流浪,被别的动物驱赶,直到遇到沈宁宁。 墨长恭昂首:“畜生就是畜生,难道你还要为畜生讨公道?那两条狼皮还在我宫里,你真的想要,我派人拿给你就是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不好听,让不少臣子暗中皱了皱眉。 原本太子性格暴戾,阴晴不定,他们还觉得不是储君的最好人选。 现在看来,六皇子也不怎么样。 九皇子站出来,温和劝说:“六哥,你还是道个歉吧,福宁县主想必只是要你的一个态度。” 墨长恭暴躁起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多嘴。” 他话音刚落,扭头看见墨凌危眼神阴沉幽冷,墨长恭背后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沈宁宁目光掠向那名暗卫,她晶润的黑眸中闪过疑惑。 刚刚看见暗卫打在小白狼身上的酒杯,就像暗器一样,她记得上次自己也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腿窝。 小家伙蹲下来检查小白狼腿上的伤,拨开毛发,能瞧见一处伤势微微肿胀。 沈宁宁忽而抬头:“上次我在宫道上受伤,也是你害的吧?” 墨长恭一愣,她怎么会知道?! 触及墨凌危已经盛怒的目光,墨长恭吓得脱口而出:“跟我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你自己跑的太快才摔了!” 沈宁宁小脸更加充满怀疑:“当时宫道上没有人,你怎么知道我是摔跤了,除非,你就躲在附近。” “我……”墨长恭咬牙:“沈宁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摔跤的错,也要推到我头上吗?” 沈宁宁奶凶奶凶的:“我有证据!” 说罢,她弯腰,就要拉起腿上的绸裤,给大家看她腿窝上的伤。 上次被砸了以后,泡了灵泉水,还有淡淡的淤青呢! 可见当时用石子击打她的人,必定身怀武功。 墨凌危见她众目睽睽下要露出小腿,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他沉声道:“去屏风后,我看看。” 众人只见沈宁宁跟着太子去了一旁宽阔的云母屏风后。 秦奶奶不安地站起来,目光担忧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墨凌危清楚地看见,小家伙白嫩的腿窝,有一处碍眼的青紫色。 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恐怕当时伤的厉害,还有淡淡的痕迹。 墨凌危眼神倏而布满戾气:“你上次就是因为这个摔倒的,是么?” 他还记得她狼狈地在照日塔外,那双红彤彤的黑眸明显哭过,但还强装没事。 沈宁宁点点头,声音糯糯:“是的。” 墨凌危眼神如浓云凝聚,他声音还维持着平静:“你把衣服穿好出来。” 沈宁宁还没察觉到异常,乖乖地点头。 她刚套好小鞋子,就听到外头的声音忽然嘈乱起来,还有黑狼王的怒吼咆哮声。 小家伙忙不迭地跑出去一瞧,墨凌危竟将墨长恭按在地上打,黑狼王在旁边想下嘴,又怕咬到墨凌危,所以只顾着发出凶狠的叫声。 墨长恭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旁人都来拉拽,都劝不住墨凌危。 直到皇上愤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太子,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墨凌危正掐着墨长恭的脖子,听到皇帝的声音,墨长恭哭着哀嚎:“父皇救我,太子哥……太子哥要杀了我!” 皇帝上前,一把将墨凌危拽开。 沈宁宁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墨凌危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压抑着暴怒,眼中翻滚阴云:“你自己问他,他是怎么伤了沈宁宁的,你让他说!” 墨长恭眼神闪躲,他身边的暗卫连忙跪下来。 “皇上恕罪,都是卑职的错,跟六殿下无关,福宁县主不敬六殿下,卑职擅自做主,就想给她一点教训尝尝,一切都是卑职自己做的!” 墨凌危冷笑:“不敬他?沈宁宁跟墨长恭何时私下见过?” 皇帝狐疑的眼神也看向墨长恭。 暗卫浑身一震,心中大呼不好,他怎么可能承认,之前墨长恭把沈宁宁骗进宫,故意让她看墨凌危欺辱官员的事。 墨长恭的心虚垂眸,和暗卫的不语,皇帝只看两眼,便明白过来。 他负手摇头,声声冷笑:“好一个魏家,朕还以为魏守庸已经够荒唐了。” 皇帝怒指墨长恭:“你跟他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你舅舅在前朝,为抢福女名号,多次撒谎骗朕!” “你三舅跟山匪串通,霸占赈灾的粮食,你母妃更是不好好教导你,朕本以为你二人无辜,如今看来,也是一丘之貉!” 方才在偏殿里,皇帝已经审清楚了。 那群山匪,就是跟魏三爷沟通联络,旱灾多少年,他们就私底下这样交易了多少年。 那样多的粮食克扣,魏三爷赚的盆满钵满。 而皇帝才不相信,这些事,魏尚书全然不知!必然是跟着一起获利的。 他甩袖,气愤道:“传朕旨意,魏家全府抄家流放,不论男女,一律重打三十大板,此生不得入京!” “丽妃教养皇子不善,幽禁宫中不得随意进出,六皇子送往皇家别院,从此往后静思己过,再让朕失望,朕绝不再留情!” 墨长恭脸色僵白:“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父皇啊……” 皇帝甩开他求饶的手,声音无情:“来人,将六皇子身边的暗卫处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升郡主! 皇帝没有拖泥带水,果断利落地处置了这件事。 随着墨长恭被拖走,直至大家再也听不见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声。 众臣看见皇帝面上布满阴云,都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以往皇帝非常纵容太子,自从太子挑断了六皇子的手脚筋,皇帝不忍处罚太子,就对六皇子多了怜悯之心。 何况,六皇子也是他的骨肉。 所以只要六皇子做的不过分,皇帝无论如何都会留他一命。 墨凌危拉住沈宁宁的手,目光扫视了一圈,冷道:“这里没什么好待的了,我送你出宫。” 谢明绪站在臣子中,多瞧了两眼沈宁宁的神色。 “慢着。”皇帝忽然开口,阻拦他们离开。 墨凌危拧眉侧眸:“父皇还有事?” 皇帝闭了闭眼,终究一声喟叹:“宁宁既然是真福女,朕不能亏待了,来人,传令去钦天监,让他们从下个月中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朕要赐封宁宁小丫头为郡主。” 福宁郡主! 周遭众臣哗然。 魏家刚刚被连根拔起,皇上就迫不及待地宣布册封沈宁宁,这是变相地告诉大家,太子的人,就是有优待。 秦奶奶有些不安,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露头太快,会招来不好的结果。 “皇上,”秦奶奶走到跟前,跪下道:“宁宁只是一个孩子,碰巧苍天怜悯,所以降下大雨,您给的奖赏已经足够丰厚了。” 皇帝连忙伸手将秦奶奶扶起来。 “秦老夫人,你这话就是妄自菲薄了,宁宁能招雨,绝不是运气,而是真真实实的福女!所以,朕给的赐封,她也配得上。” 君恩如此,秦奶奶不好再拒绝,只能看向沈宁宁:“宁宁,快谢谢皇上。” 小家伙对郡主没什么概念,只能眨着大眼睛福身:“谢谢皇帝伯伯。” 册封郡主的仪式很复杂,因为,从郡主这一步开始,就要记录在牒谱上。 钦天监不仅要算吉日吉时,还要准备祭祀用的物品。 皇帝命大太监拿来一个锦盒:“这是上回年节,吐蕃进贡的一块美玉,朕将此物送给你,代表着朕心中,宁宁你是最为尊贵的郡主。” 如今朝中,皇帝还存留在世的手足兄弟不多,只有几位老王爷,在各自的封地生活。 而沈宁宁,是太子这一辈第一个被册封的郡主,虽非皇家血脉,却是正儿八经靠着实力得到的。 在场的臣子们不由得高看了沈宁宁两眼。 得到皇上这句话,以后福宁郡主的地位,可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沈宁宁捧着锦盒,圆圆的脸蛋上满是甜甜的笑意:“谢谢伯伯!” 玉,她是绝对喜欢的,因为她的仙境喜欢吃! 宴会将散,墨凌危暂且留住了沈宁宁。 “我让人将秦奶奶送到紫霄宫休息,你带着小白狼,同我去一个地方。” 沈宁宁好奇不已:“去哪儿?” 墨凌危轻笑:“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不止小白狼,沈宁宁还带上了黑狼王与狼三狼四。 月夜当空,一地皎洁的白霜,空气中吹来秋日的舒爽。 沈宁宁招来的这场大雨,是彻底将京城下透了,仿佛一瞬间,暑热褪去,迎来晚秋。 墨凌危带她到了狮虎园。 “你可还记得,我最初带你来这里的时候,那几只瘦狼?” 沈宁宁回想片刻,眼中神色亮起:“我想起来啦,哥哥还说,那几只狼是你们狩猎时候带回来的。” 墨凌危轻轻点头:“不错,我起先以为那只逃跑的白狼是他们的狼王,刚刚在大殿上听你说了以后,才猜测或许那些狼,就是白狼的家人。” 他们说话间,小白狼似乎已经嗅到了什么味道。 在狮虎园紧闭的大门外,来回打转,嘴里低低地嚎叫。 墨凌危颔首,示意宫人:“将门打开,让它进去确认。” “是。”太监自两边拉开门,小白狼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那几只瘦狼依旧被关在笼子里,原本终日打蔫似的没有精神,可这会儿,却个个都躁动兴奋地在笼子边走来走去。 小白狼隔笼叫唤,几只狼凑过来,跟它的脸蹭来蹭去。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欣喜:“是它的家人!” 墨凌危笑了笑:“去将笼子打开,让它们团聚吧。” 宫人照做,黑狼王与狼三狼四同时挡在沈宁宁面前。 这是它们的本能,因为那几只狼不是它们族群中的一份子,要提防它们忽然过来伤人。 但好在,那几只瘦狼,一出笼子,就跟小白狼滚做一团。 它们兴奋的嚎叫声,引起旁边几个笼子里的老虎和狮子的注意。 沈宁宁目光感慨地看着:“小白很高兴,它终于能跟弟弟妹妹们相见了。” 过了一会,小白狼带着这几只瘦狼,跑到沈宁宁和墨凌危跟前。 它们匍匐在地,小白狼晃了晃尾巴。 沈宁宁笑的甜甜,眉眼如繁星点缀:“哥哥,它在谢谢你呢!” 墨凌危扬眉:“不客气。” 换做以往,他才没有兴致去帮一只狼与家人团圆。 但,要是跟沈宁宁有关,那就不单单是狼的事了。 沈宁宁蹲下身,摸着小白狼的脑袋。 “小白,哥哥在这里给你们做主,一定会放你弟弟妹妹们回归山林,你要是不想带着它们拘束在宅子里,想回到你们之前生活的大山中,我也会支持你的。” 小白狼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的弟弟妹妹们。 最终,犹豫的目光,看向黑狼王。 黑狼王坐在沈宁宁身边,犹如一座沉默且强大的高山,幽黄狼瞳浸润着智慧与淡定。 沈宁宁察觉小白狼的眼神,扭头问黑狼王:“狼狼,你能收留它们一家吗?” 黑狼王从上到下,审视那几只瘦狼。 随后,它上前细嗅,大概是它身上强大的气息太过明显,又身躯健壮,吓得那几只瘦弱的小狼不住发抖。 最终,黑狼王看向小白狼,嗷嗷地叫唤,提出一个要求。 它要求小白狼管束好它的弟弟妹妹们,跟在黑狼王的狼群里,就必须要遵守它的规矩。 而它的规矩,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得伤害沈宁宁和她在意的人。 并且,全身心地保护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日平安,岁岁年年都平安 小白狼顿时转述给瘦弱的狼弟狼妹们,它们都连忙低声嗷呜,表达忠心。 如此一来,黑狼王重重点头,接纳了它们。 它的狼群愈发壮大,这也是一件好事。 狼四高兴地冲过去,跟小白狼脖子贴着脖子庆祝。 沈宁宁也为它们感到喜悦。 这时,墨凌危对她道:“它们的事解决完了,该解决我们俩的事了。” 小家伙不解,抬起懵懂的大眼睛:“我们什么事吖?” 墨凌危垂眸,目光幽深:“沈宁宁,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最讨厌旁人骗我瞒我?” 沈宁宁默默点头。 墨凌危沉声:“我希望你以后不管是受伤,还是遇到困难,都要告诉我。” “我愿意做那个第一时间帮助你、为你撑腰的那个人。” 沈宁宁小嘴咕哝两下,连带着粉嫩的脸蛋都动了动。 她声音糯糯无辜:“当时哥哥在照日塔里受苦,我不想说太多,给你添麻烦。” 墨凌危抬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你从来都不是麻烦,你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是我的羁绊,是在这世间我想要珍惜的一段缘分。” 沈宁宁心头一热,她从小就孤苦无依,只能跟奶奶相依为命。 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会对一个人这样重要。 看着墨凌危黑眸中的认真,小家伙拼命点头,伸出小拇指:“好!我答应哥哥,以后有什么困难,我都会找你,一直缠着你给我解决,缠的你烦了我!” 墨凌危轻笑起来,俊朗的容颜露出几分少年气的和煦。 “一言为定。”他伸手,与她拉钩。 一旁的狼三凑到黑狼王耳边窃窃私语地嗷嗷叫—— 狼爹,看这小子,又在占咱们娇娇小宁宁的便宜。 黑狼王瞪着墨凌危,眼神不善。 真是越来越想把这个臭小子吃掉了。 沈宁宁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袖子里拿出那串已经修好的佛珠。 “哥哥你瞧,我去国寺,专程请光头大师傅们把它修好啦!” 她说着,连忙将佛珠套在他的手上。 小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哥哥平安,日日平安,岁岁年年都平安。” 舍利子色泽深沉,仿佛浸润着时光与慈悲,之前沐浴过佛前的香火,现在每颗珠子都散发着静心沉冽的香味。 墨凌危看着沈宁宁的动作,他不由自主地低笑起来。 “其实我不信神,这串舍利子佛珠,是父皇派人千辛万苦地寻来,说是能压制我身体里的邪性和暴戾,但实则我佩戴多年,也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现在被你重新修好,我想这佛珠大概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往后我都会好好佩戴在身上。” 沈宁宁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那当然咯!哥哥可不能浪费我的一片心意吖~” 这一刻,墨凌危看着她粉嫩纯真的面庞,头一次希望,这佛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奇效。 他希望沈宁宁所有的愿望能成真。 这么多年来,他也是头回盼望着,他身上那古怪的寒疾,可以早点消失,让他如正常人一般生活。 深夜。 沈宁宁和秦奶奶才带着狼群回到家。 秦奶奶在宫里,走到哪儿被人恭维到哪儿,还喝了两杯热酒,早已晕乎乎的了。 所以回到家没多久,秦奶奶就笑呵呵地跟沈宁宁交待:“宁宁,早点睡。” 说完,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了过去。 狼四贴心地用嘴拽来毯子,给秦奶奶盖上。 夜色寂静,皓月当空,被大雨洗刷过的树林,也显得静谧美好。 沈宁宁刚刚沐浴完灵泉水,通体舒畅。 她点了一盏灯,坐在窗前,打开皇帝给的锦盒,顿时瞧见里面一块上好的血玉弯钩。 玉通体深红,举起来对着烛光看,好像还能瞧见里面的丝状物。 “真是个宝贝吖,仙境一定很喜欢吃~” 她下了那么多雨,都是仙境里生出的乌云树的功劳,所以,小家伙可要好好犒劳仙境。 沈宁宁将玉放入仙境中,期待着明天一早,仙境会不会给她别样的惊喜? 于是,一觉好眠到天亮。 次日醒来,沈宁宁迫不及待地冲入仙境里检查。 然而,她转了一大圈,每一处都看过了,皆没有变化。 但放进来的血玉弯钩是真的消失了。 小家伙捧着脸,很是疑惑:“奇怪,怎么光吃不长呢?难道我的小仙境,已经是最大啦,不会再有什么新东西咯?” 想不通,沈宁宁干脆就不想了,反正现在仙境里的东西也够用。 正好莲花池里的泉水快被喝完了,还有昨日小白狼带了家人加入狼群,肉也要给的更多一些。 于是,沈宁宁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先是将宅子里所有的池子都灌满泉水,让狼群们随时随地能喝的肚子溜圆。 再拖出数十筐新鲜的猪鸡鸭肉。 末了,沈宁宁还不忘跑到山野间,呼唤小猴子们来吃果果。 一大群猴子蜂拥而至,偏偏极其讲礼貌,围着沈宁宁坐了一圈。 小家伙不断地从仙境里掏出各种各样的水果出来投喂。 给的最多的就是水蜜桃。 “还有雪梨,红果子,樱桃,西瓜,你们别抢,都有!” 猴子们仰望她的眼神,都充满崇拜。 这就是它们心中的女猴王! 沈宁宁不忘拿出许多肉类,交给之前认识的那只小猴子。 “你们跑得快,替我送到隔壁两个山头去,那儿有三只大老虎,之前帮过我,我也不能亏待它们。” 做完这些,沈宁宁又回家,骑着黑狼王,在狼山这片山头各处,丢下各种各样的果子和肉类。 这样,整个山中的麋鹿、松鼠还有熊和蛇一类的动物,就都能存活。 昨日她招来的大雨,彻底将山浇灌的活了起来,出现了不少河流与小溪。 不知是不是沈宁宁错觉,她总觉得狼山的草,都比别的地方要苍翠油绿。 已经深秋了,但是草木不见枯黄,反而更加青绿蓬勃。 刚回到家,秦奶奶已经做好了午饭。 猪油热锅,酸豆角切碎,将肉沫大火烹炒,放一勺红油,再洒一点笋丁,放盐、糖、胡椒。 不一会,香喷喷的卤子就出锅了,在细白的龙须面上一浇,香味扑鼻! 沈宁宁小手捧着比脸还大的碗,吃了个精光。 秦奶奶笑的慈祥:“宁宁,奶奶还留了几份在锅里,不够再添。” 小家伙拿帕子擦了擦嘴:“吃饱啦奶奶,不过剩下的面条和菜装起来,我给五儿送去,正好看看他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啦。” 顺便,她身上没什么银子了,要再卖点乌头存点钱。 沈宁宁和秦奶奶将东西装好,因着陈冶已经走了,所以小家伙叫来姜芷帮忙驾车。 刚到医馆,药铺掌柜看见她,眼底率先闪过一抹心虚。 “掌柜爷爷,五儿恢复的如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狼狼,会讲话了! 掌柜忙道:“恢复的很好,五儿也很乖巧,这几日他好些了,偶尔还帮忙干活,我劝他休息,他都不肯。” 说着,掌柜看向后院:“他刚躺下休息,小姐去看看吧。” 沈宁宁道谢,走去后院。 五儿果然好了不少,身上虽还有固定的木板,但这会在躺椅上晃着小脚,吹着舒爽的秋风,别提多惬意了。 “五儿弟弟,我来看你了!” “宁宁姐姐!”五儿惊喜万分地坐起来,他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沈宁宁甜甜一笑:“你鼻子真灵,我给你们带了吃的,先给你送来,一会再去给那些叔伯一份。” 两个食盒盖子揭开,一碗白乎乎的面条上,浇一勺温热的酱汁。 五儿拌了拌,顿时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沈宁宁见他像是胖了一点,就知道恢复的不错,心里更是放心不少。 于是她让五儿先吃,自己拿着一包乌头,去前面跟掌柜谈交易。 然而,掌柜连看也没看,就道:“小姐,这次先不收了,最近贵人的状况好转,故而上次买的乌头还没有吃完。” 沈宁宁愣了愣,旋即展露一抹纯真的笑容:“没关系,他若能痊愈,也是一桩好事。” 不一会,沈宁宁跟五儿又说了片刻的话,就离开,去看望那一群流民。 看着她离去的小小身影,药铺掌柜重重地叹口气。 其实,他不收沈宁宁的药材,完全是听他哥哥,太医院院首的话。 他哥哥严肃的声音仍旧回荡在耳畔:“从前丽妃得宠,我为她办了不少脏事,现在她受难了,我必须找个机会跟她撇清关系,否则,皇上若要清算,早晚有一天查到我身上,丽妃必须死。” “兄长打算怎么做?” 方太医沉吟片刻,眼神一狠:“皇上最不能容忍太子出问题,既然如此,我就从这里下手,嫁祸给丽妃,要知道,乌头能救人,也能害人!” 当时掌柜就吓了一跳:“可是,这样不就是连累了沈宁宁?” 方太医看他一眼,语气阴沉:“自己的命都要没了,还顾得上别人?我要是被赐了罪,你也好过不了!” 想到种种,药铺掌柜只能再三叹气。 他没有能力阻止哥哥的作为,也不能提醒沈宁宁。 只可惜了那样好的药材,都是真材实料的。 …… 此时,蜀州,风和日丽。 前阵子下过一场雨,让蜀州的百姓们得以喘息。 深巷内一处平静的宅院,屋门紧锁,若不仔细听,还听不出里面有隐约的哭声。 “丞相大人,奴婢错了,奴婢求求您,不要伤害孩子。”一名年轻的妇人跪在地上,磕头哀求。 坐在她面前的丞相谢肃之,一脸霜雪般的沉冷。 他身边的暗卫,提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而孩子头下,就是滚烫的油锅。 方才孩子已经大哭不止,这会儿大概是哭的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小脸因充血被憋出紫红色。 谢肃之语调幽幽:“你拿了我的银子,却弄丢了我的孩子,你以为隐姓埋名,本相就找不到你了?” “看看你的儿子,也刚刚出生不久吧?你还能陪在他身边,可是本相的孩子却因为你的疏忽,与我分离了数年。” “你今日若不说清楚当日小姐是怎么丢的,我就让你也感受一下与孩子分别的痛苦。” 丫鬟为人母者,看的心焦急切,浑身一颤:“丞相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奴婢全都告诉您!” 谢肃之问:“当初你抱小姐离开的那天,她用的是什么颜色的襁褓?身上可留了什么信物?” 丫鬟摇头:“没有信物,襁褓是碎花布,别的什么都没有放。” 谢肃之眼神幽深:“小姐身上的特征,你还记得有些什么吗?” 丫鬟低眸,仿佛想了想,果断摇头:“小姐生下来就白净可人,没有什么特征。” 谢肃之许久没有说话,丫鬟战战兢兢的不安。 忽然,他开口,声音无情:“把她的孩子丢进油锅。” 丫鬟猛然抬头,目眦欲裂,被束缚的双手不断挣扎:“不要,不要啊大人!” 暗卫提着孩子往下放,在距离油锅还有半寸的时候,谢肃之叫停。 他站起身,冷冰冰地从高而下垂视。 这一刻,他不是清冷无情的铁面丞相,而是一个为了找亲生女儿快要发疯的父亲。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撒谎,我再问你一遍,我女儿身上可有什么特征?说!” 丫鬟怕他真的心狠,将孩子扔进油锅。 于是哭着道:“有,有……小姐身上,有一块如意,是夫人让奴婢亲自去买的。” “如意?”谢肃之让暗卫记了下来:“具体什么样?” “上面有莲纹,是银做的。”丫鬟泣不成声。 谢肃之眼神冷冽:“既然如此,之前为什么不坦白告知?你从前在心娘身边服侍,我们夫妇二人都对你不薄。” “你知不知道,你一再隐瞒我孩子的信息,会耽误我找到她!” 丫鬟跪在地上,泪流不止:“有人交待奴婢,不得说出去,否则就要奴婢一家的性命,奴婢有了孩子,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是谁交待你?” 丫鬟说了一个名字。 谢肃之冷静沉稳的面容上,猛的多了一丝错愕。 片刻后。 等在门口的车夫,忽然看见丞相一脸阴沉地踹开屋门,快步走出来。 车夫连忙坐直身躯:“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回京城!”谢肃之一声令下,侍卫开道,马车不停地朝京城驶去。 …… 沈宁宁晚上吃完饭,跟秦奶奶坐在廊下。 祖孙俩一起赏月,吃着热茶,配着酥软可口的枣泥饼。 狼四一直在旁边闻来闻去,馋得很,又不敢上口抢,只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奶奶。 秦奶奶笑着递给它两块,又对沈宁宁道:“宁宁,你也给黑狼王两块。” 不能厚此薄彼,都是奶奶疼爱的胖狼狼。 黑狼王趴在沈宁宁的脚边,这时说了一句:“不吃,太甜了。” 小家伙跟着道:“奶奶,狼狼说太甜了,它不吃。” 突然! 沈宁宁和秦奶奶都愣在原地,齐齐扭头看向黑狼王。 所有的狼群也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狼瞳,皆瞧着它。 狼三极其诧异:“我是不是听错了,狼爹刚刚开口说人话了!” 说完,它自己吓得嗷呜一声跳起来:“我也说人话了?” 黑狼王也不敢相信,它刚刚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它狐疑不定地张口,再次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震惊一整个狼! 它真的会说话了。 沈宁宁蹦起来,惊喜大呼:“狼狼,你会讲话了!” 状态正在一点点恢复,所以今天又更了3章嘿嘿,只要不咳嗽睡得好,我就写的比较多~~希望每天都是好心情,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想回村讨好宁宁 黑狼王还有些没回过味来,重复着:“我会讲话了?” 狼三兴奋不已,围着它身边蹦蹦跳跳:“我也会了,狼爹,我也会!” 紧接着,所有狼群尝试着像它们一样说人话。 令沈宁宁惊奇的,是包括小白狼在内的约莫十二只狼,都能开口说人言了。 狼三冲到狼四身边,极其激动:“四儿,你怎不说话?” 狼四清了清嗓,仰脖发出一声响亮的嗷呜。 随后,眼神尴尬地朝狼三嚎了两声。 它还不会讲人话。 不光是狼四,狼群中大部分狼还没有掌握这个技能。 秦奶奶惊喜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呢?” 沈宁宁想了想,眸中一亮:“可能是仙境的功劳!” 仙境吃了血丝玉,其实又增加了厉害的功能,只是肉眼看不出来。 比如,仙境里的灵泉水,很有可能发生了变化。 狼四委屈地嗷嗷,拿胖乎乎的身子紧贴着秦奶奶,眼神看起来肥胖且无助。 它想说,它昨天也咣咣咣地喝了不少灵泉水,怎么就没有像狼爹和它三哥一样,说出人声? 小家伙兴奋地分析:“别着急,也许跟你们的体质有关,一点点来,或许有一天就忽然能说话啦!” 狼三得意地昂起脑袋,跟狼四道:“肯定是我更加聪明,所以比你开悟的更快一点。” 说完,它更加佩服自己:“我简直太厉害了,都知道开悟这个词!” 狼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哼。 真是爱显摆的狼三。 相反,不同于沈宁宁和秦奶奶的喜悦,黑狼王沉吟了片刻,才低沉地说:“说人言固然是好事,以后我们跟秦奶奶沟通,也没有障碍了。” “但是,所有狼群听我号令,不得在外人面前暴露你们会人言。” 沈宁宁听言,歪了歪小脑袋:“狼狼是担心引来不怀好意的人吗?” 黑狼王点点头,它看着小家伙的目光,十分欣慰,像是一位父亲看着自己优秀聪慧的女儿一样。 小白狼开口,声音柔柔:“而且我也不太习惯这么说话。” 对于狼来说,还是嗷呜的叫声,更能直接迅速地向同伴表达它们的意思。 秦奶奶表示认可:“咱们狼王考虑的周到,正如宁宁有仙境的事不便让外人知晓一样,有些事若无必要,切莫张扬。” 其实,黑狼王和秦奶奶担心地是同一件事。 人性复杂,世人要是知道沈宁宁不仅能驭狼,还能使身边的狼开口说话。 到最后,只怕有些坏人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去。 所以黑狼王最终的目的,都是保护它的娇娇小宁宁罢了。 狼群仰脖狼嚎,表达忠心的同时,也向黑狼王承诺,一定低调。 接下来的三四日,沧云国的京城终于迎来了初秋的凉意。 吹来的风中带着令人舒爽的清幽。 沈宁宁凭借一己之力,终结了让百姓们痛苦的烈烈炎夏。 祥云村内。 王巧儿听说了沈宁宁的奇事,知道这个小狼女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于是想到从前得罪过她,心中后悔莫及。 她二嫁的丈夫巴德顺,也将所有矛盾怪在她身上,还说要不是为了王巧儿,他也不会得罪沈宁宁。 王巧儿害怕了,她在巴德顺家中虽是姨娘,但每天都有下人服侍,过的日子比从前好多了。 她生怕因此事被巴德顺厌弃赶出家门。 于是,这日她带着邓富贵回到祥云村,只为了跟沈宁宁缓和关系。 但若是要讨好小狼女,就免不了要跟祥云村的人打交道。 所以,王巧儿以孩子想爷爷了为由,直接领着邓富贵去了老村长家。 “爷爷!”邓富贵看见老村长和父亲,眼泪盈眶,飞奔着冲到了他们的怀抱。 “富贵,我的富贵,让爷爷看看,你好像又长高了。”老村长枯老的手不断地抚摸邓富贵的脸蛋。 他眼里满是慈爱与想念,邓富贵也红了眼眶:“爷爷,我好想你。” 祖孙二人相拥,皆泣不成声。 这还是王巧儿带着孩子离开两个月以后,第一次让老村长看孙子。 邓大叔从屋内出来,与王巧儿对视一眼,王巧儿竟不似从前那样盛气凌人,反而朝他笑了笑。 她拽了拽邓富贵的胳膊:“富贵,你不是说,你给你爷和你爹都准备了礼物吗,在马车上,还不快拿来给他们看。” 邓富贵擦去眼泪:“对!” 他转身飞奔出了院子,不一会捧着两个盒子进来。 打开一看,全是上等的丝绸和一只三十年的人参。 老村长瞅了一眼,就盖上盒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王巧儿:“进屋说吧。” 这些东西,哪里是邓富贵要给的,一看就是王巧儿帮着操办的。 进屋后,老村长让邓大叔将邓富贵带出去,在村子里转转。 “你啥个性,我们心里都清楚,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到底回来是干啥的,直说吧。”他们走后,老村长面色复杂,拿出袖子里一片茶叶梗放进嘴里。 王巧儿坐在他旁边,赔笑说:“老爷子,你这话说得就生分了,虽说我之前走的时候,跟你们闹了不愉快。” “但我到底是富贵的娘,他说想看爷爷和父亲,我还能不带着他回来?话说回来,老爷子,咱们祥云村变化可真大啊,家家都盖了新的屋顶,我都快认不出来呢!” 其实,刚进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村口的匾坊上是皇帝亲赐的字,家家户户都重新养鸡养鸭,每个院子里都种着郁郁苍翠的枇杷树。 田野间也多了不少勤劳的身影,一条贯穿祥云村的小溪里,也盈满了晶莹的水。 不止如此,村民们的穿着,再也没有像以前破破烂烂的,就连跟她有矛盾的刘大嫂子,也穿着体面的衣裳。 王巧儿都明白,祥云村一定是靠着沈宁宁,彻底富贵了起来。 这个小狼女,本事可真大! 想到这儿,王巧儿笑眯眯地提起正事:“老爷子,这次回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咱们村枇杷糖,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好东西,之前巴德顺不长眼,得罪了宁宁,他不好意思来,所以我这次啊,是来化解误会,顺便谈谈这个生意,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以后每年枇杷糖,我们家都收了。” “还愿意在市价上,每年多给二十两,你看怎么样?这也就是亲人,我们才那么大方,老爷子你可好好考虑。” 老村长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想谈这桩生意,也可以,但我有要求,你必须把富贵送回来,让他在我这儿长到十二岁,而且,也不能让他改姓,否则,免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谢明绪要搜祥云村? 王巧儿笑容僵住:“老爷子,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我现在是巴家有名有姓的妾了,富贵也自然是巴德顺的儿子。” “咱们谈生意,就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一码归一码,你说是不是?” 老村长生气起来,重重地拍桌:“你还好意思说,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之前欺我邓家无权无势,直接把儿子带走,还让他改认别人为爹。” “今天你要是不同意,往后都不用来祥云村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把主意打到我们村子头上来!” 王巧儿急了,站起身:“老爷子,你……” “出去,你给我出去!”老村长不听她说话,直接将王巧儿往外赶。 沈宁宁刚走到老村长家门外,就看见俩人争执。 她原来是带着一些食物,来看望陈婆婆和疯书生的。 却没想到碰见这一幕。 小家伙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王巧儿跟老村长争吵,俩人说的话,让她渐渐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王巧儿没想到邓吉祥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难说话。 她一回头,看见沈宁宁站在门口,神色欣喜:“宁宁,我可算等到你了。” 小家伙见王巧儿像是看见金子一样的眼神,充满贪婪,她警惕地后退半步。 黑狼王上前,王巧儿看见凶狠冷厉的狼眸,顿时停在了原地。 老村长扬声大喊:“宁宁,你别理会她,这个王巧儿不安好心,与我邓家有恩怨,我是绝不会跟她做生意的!” 王巧儿啧啧两声:“老爷子,你别急啊,宁宁一向懂事,可不会不讲道理,宁宁,你听婶子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还没说完,沈宁宁就已经糯声打断:“我不听。” 王巧儿皱眉。 小家伙圆圆的脸蛋粉嫩可爱,神情坚定:“当初秦芳美想回村,村长爷爷带着人拦住了她。” “那时他站在了我这边,所以今时今日,我也不问原因,站在村长爷爷那边。不管你说什么,村长爷爷说不跟你谈,我也不会听。” 老村长欣慰不已,眼眶通红,甚至有点惭愧。 当初,他还让沈宁宁还秦家欠的银子,后面帮她,也是因为不想秦家回来多事。 可没想到,这孩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王巧儿再也维持不住笑意了。 她扭头看向老村长,嘴里呵呵有声:“你们一个二个,都如此小肚鸡肠,大好的银子放在眼前都不要,真是一群傻子!” 这才是王巧儿本来面目。 沈宁宁气定神闲,小手叉腰:“有多少银子?有没有皇帝伯伯给我的多?” 王巧儿脸色一白。 她在气头上,险些忘了,现在沈宁宁可不止是太子身边的小姑娘,更是皇帝眼前的红人! 王巧儿只能将所有怨气发泄到老村长身上。 她指着老村长就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自己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非要让我儿子留下给你送终,你也不看看你配吗!” “我儿子现在是巴家的少爷,他已经改名了,叫巴乐。” “你们邓家穷的叮当响,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儿子回来认爷认爹。” 老村长气急,抄起墙边的扫帚打来:“你给我滚,滚!” 沈宁宁小手一挥:“狼狼,把这个闹事的人,赶出村子。” 黑狼王凶狠地扑过去,王巧儿吓得一声尖叫,急忙逃走。 恰好邓富贵被邓大叔带回来,看见这一幕,急忙跑过来:“娘!小狼姐,你别伤害我娘。” 沈宁宁看他一眼,有些失望,便出声让黑狼王回来。 邓富贵跑到王巧儿身边,挡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地看着黑狼王。 “以前我娘不对,但她现在都改了,你们不能这么欺负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圆润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邓富贵怎么会这么想她?难道,她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性格吗? 沈宁宁张口就反驳:“富贵,你娘辱骂村长爷爷,我当然要把她赶走。” 王巧儿捂着脸就哭:“富贵啊,你爷爷不原谅咱,娘都给他跪下了,他却还要拿扫帚赶我,娘以后再也不敢来了,否则哪天被狼吃了,都无处说理去。” 沈宁宁糯声恼怒:“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吖!” 老村长脸色阴沉:“富贵,你相信她说的话吗?要是我让你选,我和你娘,你只能选择一个,你跟谁生活?” 邓富贵为难地咬紧下唇,邓大叔上前一步,神情复杂:“爹,富贵还是个孩子。” “你住嘴!让富贵自己说,今天,咱们就问明白。”老村长厉声呵斥,邓大叔便也只能无声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邓富贵回头看了一眼哀哭不断的王巧儿,随后,目光艰难地转向老村长:“爷爷,我选我娘。” “你还有整个村子,有我爹照顾,如果我离开我娘,她在巴家就没有人撑腰了。” 老村长失望至极:“那都是她自找的!” “可她是我娘。”邓富贵说罢,扶起王巧儿:“娘,我们走。” 老村长含泪愤怒,拄着拐杖重重敲地:“走了,你就再也不要回来,往后,我也不会认你是我的孙儿。” 邓富贵脚步一停,终究没有回头,跟王巧儿离开。 老村长摇头,哭了出来:“我们邓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邓大叔怕他年纪太大,伤心过度的晕倒,忙将他劝进屋子里。 沈宁宁叹了口气,摸了摸黑狼王的毛发:“狼狼,我们也去马车里,将吃的搬出来给陈婆婆送去叭。” 她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远处一大批人马赶来,带起飞扬的尘嚣。 正要上马车的王巧儿也停下来,眯眼打量。 不一会,谢明绪骑着马,停在了沈宁宁面前,他身后跟着不少官兵。 小家伙惊讶:“谢家哥哥,你怎么来啦。” 谢明绪穿着藏青色的衣袍,更显得俊秀面容沉稳。 他翻身下马,跟沈宁宁淡淡一笑:“我来办公务,祥云村也是我们要经查的地点,你在这正好,我就不进村了,只问问你。” “这三个月来,村子里最近有没有村民得病?比如身上留疤,或有痘痕,亦或是不怎么出门,行迹鬼祟。” 沈宁宁心里跳漏一拍,看来陈冶说得对,谢明绪真的是为了查这件事回京的。 她正想着怎么回答,旁边的王巧儿就快步走来:“有,有一个,军爷,祥云村的老陈家有个儿子,从边疆回来的,一开始鬼鬼祟祟躲在屋子里,都不敢让人看,身上也有恐怖的疤。” 谢明绪眼神一凛,气质变得肃杀起来:“当真?” 王巧儿重重点头:“真的,他家就在村子里,您去搜搜看,那人叫陈冶。”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去你家查 沈宁宁气呼呼地看向王巧儿。 谢明绪余光瞥见小家伙的神情,他对王巧儿道:“带路吧,去看看。” 说着,他转而叫上了沈宁宁:“你也和我一起,一会事情结束,我正好有话问你。” 沈宁宁白嫩粉润的脸蛋上顿时有了一丝心虚的神情。 她乖乖点头:“好~” 王巧儿让邓富贵在马车上等着,随后迫不及待地领着一群人进了村子,直奔陈婆婆的村屋。 刘大嫂子洗完衣裳回来,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官兵。 她定睛一看,为首的竟是王巧儿! “你咋又回来了,还想在我们村作乱是不?”刘大嫂子上前一步,直接拦住王巧儿的步伐。 哪儿想到,王巧儿得意地昂首,颐指气使:“你们祥云村请我来,我都不会来,这次,军爷要调查陈冶,我给他们领路呢,你赶紧让开,别耽误我们正事。” 刘大嫂子被她推去一旁,惊愕地看着那群官兵,被王巧儿带去陈婆婆家。 “陈婆婆,你快出来,你儿子犯事了,官兵来查他呢!”王巧儿大力拍打门扉,张嘴就给陈冶定了罪。 她身旁的谢明绪沉了沉眉头,语气冷淡说:“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王巧儿赔笑点头:“我这不是怕她不开门,故意吓唬她嘛。” 沈宁宁噘起小嘴:“陈婆婆年纪大了,你这样万一将她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扉被打开,陈婆婆一头白发,神情憔悴,目光无助地看着门外一群陌生人。 “各位官爷,我儿子犯什么事了?” 看见是老人,谢明绪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他淡问:“你儿子陈冶是否在家中?” 陈婆婆摇头:“不在,他几日前就出远门,走了。” 说着,她侧开身,让谢明绪进去检查。 但谢明绪还没动,急着邀功的王巧儿,马上挤进门扉内。 “怎么可能不在呢,前几天我还看他给沈宁宁赶马车。”王巧儿嘴里喋喋不休,屋内屋外都看了一个遍。 陈冶果然不在。 谢明绪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 王巧儿心头一抖,目光看向一旁娇俏水灵的小家伙。 她脱口而出:“军爷,你再好好审问这个沈宁宁吧,陈冶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是给她做事。” “您可以去京城里打听打听,好多人都看见过,陈冶帮她盖茶棚,说不定,就是她把陈冶藏起来了。” 陈婆婆急了:“王巧儿,我与你家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揪着我儿子不放?宁宁心好,给陈冶一个事做,绝非你口中说的包藏!” 王巧儿呵笑:“陈婆婆你急什么呀,我可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是与不是,让军爷去沈宁宁家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沈宁宁抬眸看向谢明绪,发现他正低垂着黑沉的冷眸看她。 谢明绪道:“那就去你家看看吧。” 沈宁宁怔了怔,低下头:“好叭。” 陈冶早就离开了,去她家其实也查不出什么。 只是沈宁宁心中没来由的心虚。 她不想对谢家哥哥撒谎,可是陈冶现在在哪儿,她也确实不清楚。 沈宁宁让陈婆婆别担心,并留下一堆吃的给她,这些谢明绪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随后,他跟着小家伙离开村子,走到了狼山脚下。 王巧儿眼底藏着幸灾乐祸:“军爷,您得上山,只不过山上狼虎众多,都听这个沈宁宁号令,可一定要小心点啊。” 谢明绪不理会她,只对所有官兵吩咐:“你们在山脚下等候。” 考虑到山中地形复杂,怕迷路,所以他带上了自己的马。 望着谢明绪与沈宁宁一前一后进山的身影。 王巧儿笑的得意,回到了马车上。 邓富贵刚刚看见了一切,忙问:“娘,他们不会为难小狼姐吧?” “呵,为难才好呢!”王巧儿啧声。 祥云村肯定是跟她结仇了,以后指望不上。 既然做不了朋友,王巧儿巴不得他们倒霉! 而祥云村的底气,无非就是沈宁宁,等她出事了,看那帮刁民还笑不笑的出来。 邓富贵心情复杂:“娘,我要回家。” 王巧儿拒绝道:“现在不走,咱们就在车里等着,看沈宁宁这次怎么糊弄的过去!” 山里。 沈宁宁带着谢明绪走在平坦的小道上。 谢明绪有些惊讶:“这深山里,竟然有一条条小道?” 他平时在外行军打仗,也走过山路,要么荆棘遍布,要么杂草丛生,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蛇咬伤。 沈宁宁走在他前面,声音糯糯地传来:“是吖,因为狼狼们怕我被长出来的草藤绊倒,三个月前,它们就一直来回走这条路,渐渐地,我只要看到这条路,顺着一直走到头,就到家啦!” 那日在大殿上,谢明绪看见了那群巨狼,没想到它们如此通人性。 “你跟它们相处的不错,就像家人。”他道。 沈宁宁回眸一笑,表情纯真可爱:“它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从小没有人要,是奶奶把我带回家抚养长大,后来婶婶要将我打死,又是狼狼们出现把我救了。” 谢明绪听说过沈宁宁的一点事迹,内心十分感慨,她虽然年幼,却足够坚韧。 忽然,沈宁宁一声欣喜:“结果子了!” 她跑到一处大树下,谢明绪抬头一看,树上结着青红的柿子。 小家伙够不到,他便主动伸手,为她摘了一个。 没想到沈宁宁在衣服上擦了擦,就笑眯眯地递给他:“谢家哥哥,你吃!” 谢明绪顿了顿,接过来尝了一口,柿子半生,口味酸甜。 “好吃吗?”沈宁宁问。 谢明绪诚实地点头:“果真不错。” 他夸的,不仅仅是手中的柿子,而是整个狼山的环境。 从刚刚进山开始,谢明绪就一直留心观察。 天下大旱刚过,各处才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 可狼山就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不仅树木高大苍翠,就连一簇簇野草中,都有野花争相绽放。 随处可见青绿色的灌木丛,这才走了一会,就已经瞧见两处小溪。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谢明绪还看见有一只母鹿带着小鹿在溪边喝水。 树上随时能看见蹦跳而过的松鼠。 这岂止是一座山,简直是沈宁宁的世外桃源。 谢明绪做了个决定。 他停下脚步,对前面的沈宁宁道:“我们不用去你家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叫我阿兄就好 沈宁宁惊讶回眸,小脸上充满不解。 “谢家哥哥,你不去了?” “你这么坦然地领我进山,想必陈冶一定不在你家。” 谢明绪淡定地说着,将战马牵到身边,给马匹紧了紧马具。 沈宁宁卷翘的长睫眨了两下:“是哒,他真的不在我家。” 正当小家伙在想,她是不是要跟谢明绪下山的时候,谢明绪却拍了拍战马身上的马鞍。 “你要不要试试骑马?”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我?可我不会。” “就是不会,才要学,你年纪小,学起来更快。”说着,谢明绪直接抓住小家伙的两只胳膊,轻轻松松地将她放在了马背上。 这还是她头一次骑马,座下的马儿动了动前蹄,吓得沈宁宁粉乎乎的脸蛋都跟着抖了抖。 她小手紧拽谢明绪的衣袖:“不行吖,我害怕。” 谢明绪声音淡然,却带着耐心:“不用怕,想象你就是这么高的一个人,马就是你的脚,代你行走。” 沈宁宁还是有些紧张。 谢明绪就道:“害怕的话,你就抓紧缰绳。” 下一秒,沈宁宁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发冠。 谢明绪:…… 他沉声:“抓马脖子上的缰绳。” 沈宁宁小手终于成功拉住马缰,座下的战马便稳稳地站定了。 谢明绪微微点头:“就是这样,拿脚轻轻碰一下马腹。” 沈宁宁照做,碰了一下马肚子,战马立刻朝前踱步。 小家伙惊出一声软萌的呼唤:“呀,它走起来了!” 谢明绪被她的纯真逗笑:“当然,它跑起来会更快,不过你是初学,还是坐在马身上,看看风景吧。” 他看似双手放开,其实一直跟在马的侧后方,随时可以保护沈宁宁。 小家伙渐渐地适应了起来,小手都不用拽缰绳了,她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秋风,发出甜甜的笑声。 “有点像我坐在狼狼背上的感觉,不过,谢家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骑马呢?” 谢明绪语气淡然:“拖延一点时间,不然我们太快回去,我带来的官兵会怀疑。” 官兵并非他的人,既然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要戏做足。 沈宁宁听言怔了怔,乌黑水润的眼眸看向谢明绪。 “谢家哥哥,你不怕我真的藏了陈大哥哥吗?” “我相信你不会骗人,应该是跟刚刚那个向我举报的村妇,有些过节,所以她才刻意那么说的。” 谢明绪说罢,又道:“何况,如果你真的藏了逃犯,我希望你如实告知我。” “因为这个陈冶,犯下的,可能是逃军罪,非同小可。” 他目光清冽如雪,沈宁宁惭愧地低下头。 该不该告诉谢家哥哥呢?可是,那样不就是对不起陈大哥哥了吗? 看出小家伙的为难,谢明绪淡淡地开口:“我看你喊太子也是哥哥?” 沈宁宁回过神:“是吖,奶奶说要有礼貌,比我大的喊哥哥,比哥哥还大的要叫叔叔!” 谢明绪笑了一下:“可你也喊我哥哥,只怕跟太子的称呼有冲突。” 沈宁宁困惑地歪了歪小脑袋。 会吗? 她都区分了,墨凌危只有哥哥两字,她喊其余人,都是带了姓氏的。 下一秒,却听谢明绪道:“往后你就喊我阿兄吧,如此,也能跟太子的称呼区别开来。” 沈宁宁声音软糯:“阿兄?” 谢明绪点头,沉俊的面孔带着些许温和:“我有一个妹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看到你,我就想到了她。” 只不过,她丢了。 沈宁宁听言,马上一口答应:“好!以后,我就喊你阿兄啦。” 俩人相处了好一会,在谢明绪的引导和保护下,最后小家伙都敢驱使着马儿小跑起来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谢明绪才独自带着战马下山。 王巧儿看见他的身影,连忙从马车上下去。 她幸灾乐祸的眼神遮也遮不住,抻着脖子看谢明绪身后。 “沈宁宁呢?军爷,您可在她家里,看见了陈冶?” 谢明绪神情冷硬,透着拒人千里的杀伐气息。 他看了王巧儿一眼,语调冰冷严厉:“不仅没有看见陈冶,还瞧见了一群狼,险些受伤,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王巧儿惊愕:“啊?沈宁宁确实有一群狼,不过,她只要不下令,狼群是不会攻击人的啊!” “难道我会骗你?”谢明绪重重训斥:“我看,你根本就是凭着一己私欲随意陷害,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是公务,而你竟敢利用我们。” “往严重了说,这是延误军机,将你捉入大牢重打五十大板,也不为过。” 他说的严厉,神色冷冽,吓得王巧儿一张脸惨白。 她连忙跪下磕头,哭着说:“军爷恕罪,我……我不知道陈冶真的不在啊,我只想帮忙找到陈冶,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谢明绪不理会哭的凄惨的王巧儿,冷着脸警告:“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说罢,从她身边带兵离去。 邓富贵见他走了,急忙冲过去将王巧儿扶起来。 “娘,你咋了?” “快走,祥云村这个破地方克我,我一次都不会再来了!”本想看沈宁宁的笑话,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天气一日日地凉下来,百姓们所期待的金秋,终于来了。 这天闲来无事,墨凌危来狼山接沈宁宁,要带她进宫,为她做几件合适的衣裳。 沈宁宁的郡主册封仪式就在月底,算算时间,也就还剩下半个月。 小家伙带着一篮子沾着水珠的果子上了马车。 墨凌危看了看,轻笑:“你的果子倒是多,怪不得要开茶摊,对了,之前你的摊子被魏雨芙毁了,要不要我再派人为你建一个?”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不急呐,马上国学府要考试咯,我要全心全意地准备,何况五儿弟弟还没养好伤。” 茶棚一定会重建的,但是上次流民们被魏家的仆从打伤后,还没完全恢复。 所以,沈宁宁也不着急。 俩人进宫后,墨凌危牵着她在宫道上散步。 一阵秋风起,迎面吹来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风,伴随着铃铛轻轻作响的声音,只觉得一刹那空灵寂静。 沈宁宁看向前方,只见四名宫女开道,姿态端庄。 她们身后,太监扛着一个垂着薄纱的镂空轿子,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而铃铛的响声,就来自于轿子的四角。 墨凌危拉着她的小手,道:“那是容妃,她平日喜静,不争不抢。” 沈宁宁了解地点了点小脑袋。 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下了。 一个气质温和华贵的美妇人从轿子上下来。 她先给墨凌危行礼:“太子殿下安好。” 随后,容妃看向沈宁宁,笑容柔美:“这位便是福宁郡主吧?” 宝们发现没有,Q阅的点赞变成了爱心耶! 第一百七十章 先皇后之死 沈宁宁小身子低了低,乖糯糯地呼唤:“容妃娘娘好。” 容妃弯眸,笑的清雅柔美:“真乖。” 她身旁的大姑姑上前,恭敬道:“娘娘,时辰不早,再不去礼佛,恐怕就要迟了。” 容妃这才回过神,饱含歉意地看向墨凌危:“太子殿下,本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墨凌危淡淡颔首。 他对容妃无喜无怒,故而也不会特别针对。 容妃向沈宁宁也道别后,才乘轿离去。 她走后,沈宁宁好奇地问墨凌危:“哥哥,为什么容妃娘娘要礼佛呢?” “容妃信佛,每月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吃斋三日,念诵佛经,以表诚心。” 早些年,容妃还会为了给墨凌危祈福健康而诵经,皇上时常赞扬她善良。 但很快引来丽妃的嫉恨,容妃几次遭到陷害,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后来她还是会为了皇帝和墨凌危祈福,但只敢悄悄地进行。 现在丽妃被幽禁宫中,失去掌管六宫的权利。 容妃终于不用遮遮掩掩地念佛了。 到了紫宸宫。 墨凌危拿来一个卷轴,展开以后,上面赫然是娟秀板正的小楷。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认真地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疯书生教过她的那些学识。 “哥哥,这是?” “我母后生前,曾参与过一次国学府的出题,这个卷轴上的三道题目,就是十年前国学府招考时的内容,你可以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沈宁宁受宠若惊,先是感到惊喜地伸出小手,刚想接过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大眼睛。 “不行不行,我不能看吖!”她声音软糯,透着孩子的纯真:“万一这次有相似的题目,我岂不是作弊啦。” 沈宁宁摇头,小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我不能看,我答应了疯夫子,要凭自己的实力考入国学府。” 墨凌危笑了出来:“十年前的题,跟如今早就不同了,看看也无妨。” 他去抓沈宁宁的小手,奈何小家伙直接背过身去。 她坚定地摇动小脑瓜:“不行不行,哥哥,我们还是吃东西叭!” 墨凌危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声朗朗。 “罢了,不看就不看吧,枉费本太子为了找到这个卷轴,翻遍整个紫宸宫。” 沈宁宁听言,微微侧过小身子,双手还捂在眼睛上,但是手指分开,留出两条缝。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感谢地看着墨凌危。 “谢谢哥哥,但是我不能看,不过,我可以请哥哥的母后保佑我,一举考入国学府。” 说着,小家伙闭上眼,整个身子转过来,双手合十。 她对着卷轴说:“皇后娘娘,我是沈宁宁,请保佑我逢考必中。” 墨凌危慵懒地倚靠软垫,见状,薄唇边跟着绽放出浅淡的笑意。 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的神色,跟着记忆去往遥远的时光中。 “沈宁宁,”墨凌危淡淡开口:“你知道我母后怎么去世的吗?” 小家伙摇了摇头。 皇后的死,是宫中的禁忌,当初涉事的那一批宫人,全都被皇帝秘密处死了。 唯一还清楚事情真相的,不多。 墨凌危却是其中一个。 他垂眸,黑睫在眼睑下覆盖一片阴影。 “她把自己活活烧死了。” 沈宁宁大惊:“什么?” “听来很诧异,是不是?但这是真的,她是为了我。我出生时,父皇做梦,十八层地狱下的业火席卷,将整个沧云国付之一炬,所以,我自从出生,就象征着不祥,多年来,父皇母后饱受困扰。” 墨凌危的语气平淡,像是讲述着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撑着侧脸,眼神黑幽:“丽妃那年不知从哪儿认识了一个有名的半仙,她私下向我母后敬献了此人。” “半仙告诉母后,只要她愿意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我身上的怪病寒疾,就能痊愈,那时我病的厉害,寒疾几乎日日发作,母后为了我,愿意一试。” “丽妃锁的宫门,她谎骗我母后,说大火只需要燃起一瞬,她就会带着人进来灭火,可是,我母后在大火里嘶声惨叫的时候,丽妃却去御书房侍奉,伺候我父皇午休。” “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母后已经葬身火海,成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沈宁宁听的心惊胆战,小脸也跟着苍白起来。 原来墨凌危的过去,这么惨痛,怪不得他一直无法释怀。 他把玩着皇后生前写的卷轴:“你说我母后是不是很笨?半仙和丽妃合谋的拙劣骗术,她居然信以为真,可是我知道,她不笨。” “她只是因为成为了母亲,所以愿意为我,去尝试这世上任何一种不可能,去忍受烧肤之痛,她只想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健康快乐。” “但是丽妃害死了她,父皇也辜负了她。”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充满痛恨:“为什么皇帝伯伯不惩罚丽妃呢?她那么坏!” 墨凌危冷笑一声:“他不相信丽妃会用这么离奇的理由骗我母后自焚,因为当初,丽妃是我舅舅敬献上来的美人,算是自己人。” 皇后所在的家族,在沧云国内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曾出过九名丞相、七位皇后,还有数不清的国公王侯。 皇后进宫后与皇帝恩爱,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但没想到,皇后突然生了一场怪病。 就是这样的时刻,家族怕势力不稳固,于是将外貌姣好的丽妃送进宫中,巩固后宫权势。 丽妃一进宫,就靠着曼妙的身段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皇后的身体,也离奇地好了起来,有一段时间,皇帝还认为是丽妃的到来,给皇后带来了福气。 那段时间,大概是皇后最不好过得日子,所以后来传出她为了跟丽妃争宠,不惜使用邪术求子的谣言。 “父皇不肯废了丽妃,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惩罚我舅舅。” 墨凌危说到这里,眼神黑沉深冷:“他是母后的亲哥哥,怎么能在她病重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往她丈夫的枕边送别的女人?” 沈宁宁颔首:“哥哥的舅舅也太过分啦,应该绝交五年,不对,十年!” 墨凌危笑了一下:“不要紧,他们家该死的都死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墨凌危顿时收敛神色,转而道:“中午留下来吃御膳吧,用完再走。” 话音刚落,太监进门:“太子殿下,您该喝药了。” 还没靠近,沈宁宁就闻到了一股极其刺鼻的苦味。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代替小爷,赏她几巴掌 沈宁宁嗅了嗅,感觉味道有些熟悉,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小家伙问:“哥哥,这是什么药吖?” 浓褐色的汤汁,随着太监走近,更加发出刺鼻的气味。 墨凌危道:“这是压制旧疾,让它不要频繁复发的药。” 沈宁宁看他接过碗,随后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就像喝水一样。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 她忍不住钦佩地呼喊:“勇士!” 在她眼里,喝那么苦的药,却半点不犹豫,眉头都不皱一下。 哥哥真是太厉害啦! 墨凌危被她的举动逗笑,接过太监递来的白帕擦嘴,道:“总是喝,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犹如白水般无滋味。” 沈宁宁恍然大悟。 “那得多吃点甜才行。”小家伙顺理成章地,又塞了墨凌危一口红豆糕。 直到晌午过后,沈宁宁不仅在墨凌危这儿吃了饭,还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来时,墨凌危已经被心腹臣子们叫走,去商议政务。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对沈宁宁道:“太子殿下交待了,桌子上有桂花牛乳羹,让郡主喝了再走。” 沈宁宁回头,走到桌边。 甜甜的牛乳带着桂花的清香,清甜的口感在舌尖绽放。 真好喝! 她准备离宫回家,墨凌危专门让人准备了他的轿子,给沈宁宁乘坐。 四个太监抬轿,沈宁宁小手挑帘,心情舒适地观赏宫内的景色。 秋天终于来了,宫中红墙金瓦,偶尔能看见一枝金黄的秋叶,调皮地越过墙头,在风中摇晃。 忽然,轿子停下。 外面的太监道:“郡主,外头来了一位姑姑,瞧着好像是容妃娘娘身边的人。” 沈宁宁顿时挑开前帘,水灵灵的黑眸看向外面。 大姑姑带着两名宫女走到轿子前福身:“轿子里坐的可是福宁郡主?奴婢奉容妃娘娘之命,来给郡主送见面礼。” 沈宁宁从轿中走出去,小小的身影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爱的奶香味。 “姑姑,娘娘要给我什么?” 大姑姑笑着捧上一个锦盒:“娘娘说,今天在宫中跟郡主匆匆一见,就觉得十分投缘喜欢。” “奈何时间太短,与郡主不能好好攀谈,只盼望着下一回,郡主得空了,去我们娘娘的观玉宫好好坐坐。” 沈宁宁得体地甜甜一笑,梨涡浅浅,水眸晶润明亮。 “谢谢容妃娘娘的礼物,改日有机会,宁宁定会去拜访。” 随后,大姑姑福身让开,沈宁宁重新坐上轿子,由太监抬着离宫。 小家伙十分好奇,容妃送她什么礼物。 于是,她直接打开了盒子。 只看了一眼,沈宁宁豁然瞪圆了黑眸,整个小身子都僵住了。 “这是……”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膝盖上,从里面拿出东西:“一个如意。” 小家伙手中的如意,由纯银打造,上面刻着莲纹。 沈宁宁看了又看,急忙掀起自己的衣裳,掏出她的那个如意对比。 定睛打量,竟然一模一样,连雕刻的细节,都完全吻合。 只是,容妃赠送的这一块如意,背后没有沈宁宁三个字。 小家伙急忙掀开帘子,朝后看去。 大姑姑的身影,已经带着宫女消失在宫道尽头。 秋风吹起沈宁宁乌黑的发丝,刮过她嫩白的小脸,让小家伙困惑的神情,带出些许悸动的猜想。 她重新坐回轿子里,捧着两个如意观察。 容妃娘娘给她的东西,为什么和爹娘留给她的如意,一模一样? 会不会只是巧合呢? 小家伙苦恼地想。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想到容妃的笑容,都觉得她亲切温柔。 就像日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一样,她曾梦到过娘亲一次,也是那样温柔的感觉。 这一瞬间,沈宁宁对容妃有了无数好感。 距离沈宁宁的郡主册封日,只剩下四天了。 她也迎来了最后一次在私塾上课的日子。 过了今天,就剩下最后一个月的复习时间,紧接着就要去国学府应考了。 所以黄夫子今天再次带着众人重新温习了一遍。 临到私塾放课,沈宁宁将带来的美食,全部分享给了众人。 尤其是各色水果,今日她带的格外多。 “跟大家相处三个月,是我过的最充实快乐的日子,今后不管我们去哪儿,我都不会忘了你们。” 小家伙甜甜地说,笑容饱满,脸蛋红红的像个小苹果。 她眯眸笑:“也欢迎大家到时候来祥云村找我玩儿!” 任芋不舍地紧紧拉着她的手:“宁宁,我可是真的会去,你到时候要保护好我,我害怕狼。” 小家伙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哒,包在我身上。” 向倩拿出一只毛笔送给沈宁宁:“上次在景山,多亏了宁宁一直鼓励我,我才能勇敢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宁宁,这只湖笔送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呀,有空就来我家找我玩儿。” 沈宁宁一一答应,所有人都上来跟她道别,只有陆绍元一直站在不远处。 待大家接二连三地离去,小家伙看向陆绍元。 “我只剩下一些雪梨了,都给你叭。” 陆绍元直接接过,也不跟她客气,又说:“好了,他们都走了,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也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是什么吖?”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在京城里,你坐我家的马车去。”陆绍元说着,想抓她的手腕。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好,于是把自己的衣袍一角,塞进沈宁宁的小手里,让她拉着。 马车驶到京城门口,这里已经没有流民盘踞了,故而城门大开,守卫也不像从前那样如临大敌。 忽然,陆绍元看了一眼车外,对车夫道:“停在附近。” 沈宁宁好奇地挑帘。 却见一队队官兵解差,押送着不少男男女女走出来。 站在中间的那人,竟是魏雨芙! 她一脸脏污,穿着白色的囚服,神情依旧不服气。 魏家犯了大错,被皇上抄家流放,原来就是今日离京。 魏雨芙挣扎的余光,瞥见沈宁宁,她顿时目眦欲裂地大吼:“沈宁宁,你居然还敢来看我笑话!” “你以为你害了我,你就能得意吗?像你这么心思恶毒的人,你不会有好报的。” 她说的刻薄,被解差狠狠打了一棍子,嘴上还不住地叫骂。 陆绍元敲了敲车板,示意外面的随从:“去,代替小爷,赏她几巴掌。” 就在这时,身边的小家伙站起身。 沈宁宁圆润白嫩的面孔上,神情淡定,内心强大。 她声音糯糯地道:“不用动手,我去跟她说清楚。” 紧接着,她走下马车,陆绍元也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福女童子 看见沈宁宁和陆绍元,解差连忙叫押送队伍停下,恭敬拱手。 沈宁宁走到魏雨芙面前,她俩身高一样,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命运的差别实在太大。 望着魏雨芙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 沈宁宁奶糯的声音淡定纯真:“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家的悲剧是我造成的,难道不是你们魏家,贪得无厌,仗势欺人,才招来祸端吗?” 魏雨芙激烈挣扎,吼得脖子粗红:“就是你害的,若没有你跟我争福女,皇上怎么会对我家半点不留情?” “我没有争,是你撒谎在先,还打砸了我的茶棚,我凭什么受你欺负,你说自己能下雨,我就光明正大的和你比,这还不能够说明你们魏家撒谎吗?” “何况,就算没有我和你的事,难道你爹、你姑姑做出来的那些恶行,就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了?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 魏雨芙眼神闪了闪,心虚地半垂着眼眸。 她冷笑一声:“沈宁宁,你别以为赶走我,你就能过得好,京城这个地方,就凭你一个小孤儿,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斗不过你,但有的是人会对付你,福女?哈哈,可笑,这只是招来祸端的开始,我等着看你被赶出京城的那一日,一定一定,比我更惨。” 说着,她放肆大声地嘲笑起来,被解差打了一巴掌,昏死过去。 沈宁宁抿着粉唇,陆绍元朝解差挥挥手,厌恶道:“赶紧押着这群罪犯走吧。” 陆绍元带着小家伙进了京城。 大概是看出她神色有些复杂,故而没有乘坐马车,走路还能散散心。 沈宁宁沉默良久,陆绍元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别把魏雨芙的话放在心上,她马上要去边疆受苦,当然看不得你过的好。” 小家伙回过神来,却反问:“我不是因为她的话不开心,而是我在想,领下福女这个头衔,真的是好事嘛?” 她从小生活在秦家那样的环境里,但凡有什么好的,马上就会被秦芳美抢走。 所以,养成了沈宁宁的一个习惯。 那就是有好东西,得捂着,否则就会招来不怀好意的人。 包括她将仙境透露给奶奶知晓的时候,奶奶也叮嘱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墨凌危也说过,自身掌握的资源优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得太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人心贪婪叵测,她拥有的,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 陆绍元愣了愣,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他直截了当道:“你不用担心,福女当然是好事,以后就没有人敢小瞧你了。” “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还有太子护着你。” 说完,他支支吾吾地:“我,我也会,保护你。” 陆绍元悄悄地看了一眼沈宁宁的面色。 见小家伙露出一抹笑意:“谢谢你陆绍元。” 他才跟着摸了摸鼻尖,笑出来:“没事,你救过我,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陆绍元直接带着她去了京城东街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你看,这个店铺,还有对面那家,以及那边靠河道的店铺,用来开茶楼都很不错,你喜欢哪个?” 听他这么问,沈宁宁急忙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开茶楼,不看了,咱们回去吧。” 陆绍元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急什么,这些铺子都是我娘的,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你看上哪个,就送给你哪个。” 沈宁宁惊圆了水灵灵的黑眸。 她反复看了看这几个铺子,最终还是不断摇头。 “我不能要,谢谢你和你娘的好意,等我以后赚钱了,给自己买一个。” 陆绍元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又不是免费送给你的,我……我也想给你的茶楼投点银子,你开起来以后,每个月的盈利分我一些,如何?” 如此,沈宁宁来了点兴趣,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也要开茶楼?” 陆绍元耸肩,语调轻松地说:“我娘说我总是不干正事,读书不像样,武功没有我哥哥厉害,所以我想找点事做。” “咱们一起开一家茶楼,你做大东家,我做二东家,这样我每个月赚点银子拿回去,我娘说不定还会夸我呢。”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再三犹豫,考虑片刻,终于点点头。 她白嫩可爱的小脸上露出笑意:“那我们进这几家店铺看看。” “好,好!”陆绍元心里想,可算是说服她了,于是前头带路,殷勤得很。 俩人从第一个铺子里出来。 沈宁宁没有看上这个地方:“太小了。” 陆绍元指着对面:“那边大,之前是个酒楼,咱们看看去。” 忽然,他余光似乎捕捉到什么,抬头看去,只见几个百姓站在拐角,瞧见他看过来,连忙缩了回去。 陆绍元皱了皱眉,而沈宁宁无所察觉,已经走到了对面的店铺当中,他只能先跟上去。 最后,剩下两个店铺看完了。 沈宁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咱们就算靠河道的这家吧,方才街对角那家虽然店铺宽敞,可是我看它右边六步之内,已经有一个说书的地方了。” 要是喝茶,大家肯定会首选说书馆。 小家伙高兴地掰着手指,规划着以后茶楼的安排。 “一楼就做茶,二楼收拾出来做成雅间,正好旁边就是河,还能临水看景,品茶惬意。” “后面的院子也足够大,收留那些流民叔伯们,不成问题,真是太好啦。” “陆绍元,我得好好谢谢你,前头就是酒楼,我请你在那儿吃顿饭吧~!” 沈宁宁刚说完,发现陆绍元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一看,只见陆绍元狐疑的眼神,正盯着他们的后侧方。 “陆绍元?”沈宁宁迈着小脚走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群百姓,正站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他们。 沈宁宁有些紧张:“他们是谁?” 陆绍元声音严肃:“从刚才我就发现有人跟着我们,这些人偷偷打量,恐怕意图不轨。” 之前,他就是这么被绑走的。 沈宁宁现在是远近闻名的招雨福女,盯上她的坏人肯定更多! “走!朝官府跑!”陆绍元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转身就跑。 沈宁宁迈着小脚跟上他,圆圆的小脸很是紧张。 然而,没跑多久,他们前方就被另外一群百姓堵住。 一个个的,眼睛里全闪烁着精光。 陆绍元将沈宁宁护在身后:“别怕,一会你先跑!” 就在他俩严阵以待的时候,面前的百姓们突然呼啦啦地跪成一片。 他们高呼:“福女童子,请受我们一拜。” 今天是七夕呀~先祝我的所有书粉宝宝们,往后有人疼,有人爱,找到自己理想的伴侣度过一生,附赠一句我从别处看来的话:“日子会循环往复,但爱要历久弥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谢家二房四小姐 沈宁宁愣住了。 这群人,在拜她? 连一旁的陆绍元也吃惊地看着这群人。 百姓们围成一个圈,朝沈宁宁跪了又跪。 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不断磕头道谢。 他们知道,天之所以能下大雨,是因为福女的功劳。 “大家别跪了,快起来叭。”沈宁宁糯糯开口,小手去扶起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众人还嫌不够:“我们早就想感谢福女了,可是我们不敢上狼山。” “方才在城门口,听见您叱骂魏家的罪人,我们就认出了您。” “您是福女,更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吉兆,快,花车在哪儿,抬来让福女坐上去。” 花车?! 沈宁宁和陆绍元一惊。 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看见四个大汉扛着一个镂空的辇轿,从街尾匆匆跑来。 那轿子上,黏满了新鲜的花朵,百花争艳,姹紫嫣红。 离近了,就闻到一股芬芳。 陆绍元惊诧:“花车是神仙坐的。” 在沧云国,每逢拜神之时,都会用花车扛着神仙的小型泥像游街。 原来,百姓们眼中,早已将沈宁宁当成了雨神娘娘身边的福女童子。 沈宁宁急忙摆动小手,想要婉拒:“各位叔伯婶子,我不能坐,你们……哎呀!” 小家伙话都没说完,就被热情洋溢的百姓们举起来。 陆绍元大惊:“沈宁宁!” 他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而小家伙被百姓们手把手交替运送往前,直到,她被人送上花车,稳当当地坐在了百花之中。 扑面而来的花香,让沈宁宁小脑瓜晕乎乎的。 她连忙对旁边抬轿子的男人道:“叔叔,我不是神仙吖,不能坐这个花车。” 男人却笑哈哈地说:“你们听听,真正的福女,是如此谦虚,那个魏家的假福女,怎么比得了?” 百姓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的恭维声,他们仰望花车上的沈宁宁,目光充满炙热的崇拜,就像是看着拯救他们的天神。 还不等沈宁宁反驳,就有人高声道:“起轿,花车游街,福女出行,凡人避让!” “欸!”小家伙发出一声低呼,还没抓稳,花车就摇晃起来,她小小的身影一下跌坐在蒲团上。 陆绍元急忙追上,却被拥挤的人群一再推开。 街道两边百姓们跪地高呼福女,沈宁宁有一瞬间的怔忪。 苍穹中,秋日的太阳和煦,阳光并不刺眼。 花车的摇晃,带来沁人心脾的幽香。 她目光所及,皆是虔诚的百姓们。 仙境里的乌云树光秃秃的,沈宁宁看过好几次了,自从她摘光了以后,那群新的小乌云就生长缓慢。 之前她还有些心痛,早知道就只摘一半了。 但现在看见百姓们高兴的模样,小家伙忽然觉得乌云摘得值! 至少真的解决了大家的问题。 突然。 一辆高贵的马车,从街对面疾行驶来。 原本东街非常宽敞,虽然来追捧福女的百姓很多,但他们都自觉地避让在道路两旁,把中间的路让出来给花车行走。 可现在花车与马车在宅道相遇,必须有一辆车先退开。 抬轿的大汉扬声:“福女出行,闲杂人等理应主动让路。” 平时游神的时候,谁还敢跟神仙争锋相对地挤同一条路? 百姓们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目露不满。 沈宁宁连忙糯声说:“没关系,我们让他们先过去。” 然而,百姓们却不答应。 哪怕对面马车的车夫不停地挥动鞭子,抬着花车的四位大汉就是不肯退让。 无奈之下,对面马车里帘子一挑,走出来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 圆脸柳眉,一对凤眼,肌肤白皙水灵,她穿着得体的锦绣罗裙,背脊挺拔如尺。 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 她带着丫鬟缓缓走到花车面前,朝沈宁宁低了低头。 语气却有些肃穆:“福女招雨,解了我们沧云国的百祸,我理应恭敬避让。” “可是家父病的厉害,马车中载了一名腿脚不便的神医,正要让他去为家父治病救命,请福女不要为难,为我让路。” 最后四个字,说的十分利落果断。 沈宁宁在她眼中,长得玲珑娇小,哪怕眉眼精致漂亮,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故而,对方昂了昂首,再次重复:“福女既然担着一个福字,就知道人命关天的事之前,理应让一让。” 沈宁宁圆嘟嘟的粉嫩小脸上有一抹惊讶。 “你别急,我肯定是会让你哒,治病要紧。”她挥动小手:“叔叔伯伯们,我们让叭!” 抬轿的大汉回头:“可是福女殿下,她……”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打断:“没关系,人命关天,不能马虎,让她过。” 福女都开口了,他们只能听从照做。 待花车退后,那名八岁的小姑娘才转身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她走后,百姓们发出不满的议论声—— “这是谁家的闺女,看起来端庄,却这么不讲礼貌,连一句谢谢,都不跟福女说。” “瞧着好像是谢家的。” 沈宁宁顿时竖起耳朵听。 谢家?难道是阿兄的妹妹吗? 花车行到街尾,这群热情洋溢的百姓们,终于肯让沈宁宁下车了。 临走前,他们还各自送来谢礼。 有沾着水珠的蔬菜,还有瓜果,甚至有人送衣裳和布料。 不知是谁,趁乱给沈宁宁背了个筐子,里面放着两只母鸡。 等到陆绍元终于能挤到小家伙身边时,她身上和四周,已经堆满了百姓们的谢礼。 “噗,”陆绍元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得出来,大家是真的想谢谢你。” 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充满无奈:“刚刚还有人想把自己的儿子送给我做侍童,要不是我拼命拒绝,我现在还得领个弟弟呐!” 陆绍元更加克制不住笑,捧腹好一阵。 好在他的家仆就在附近,将陆家的马车赶来,把东西都搬了上去。 陆绍元道:“一会我送你回狼山,把这些一起给你送到家里。” 沈宁宁却还看着方才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 陆绍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说:“刚刚那个人,是谢家二房的嫡女,谢四小姐谢愿玖。” “她爹是当朝丞相的亲弟弟,只不过早年因为发脾气晕倒,再醒来后,几乎半瘫,从那以后都需要名医治疗。” 沈宁宁眨了眨圆眸,谢家二房,那就是阿兄的妹妹啦。 “怪不得她那么着急呢,希望她爹爹的病早点好。”小家伙半点责怪谢四小姐的意思都没有。 陆绍元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沈宁宁总是这么为她人着想。 这时,陆家的小厮跟他道:“二少爷,您看,那不是大少爷吗?” 陆绍元抬头,只见远处,他长兄陆统领带着禁卫军,威武不凡地策马而来,个个神色威严。 他顿时一笑,招手:“哥!” 陆统领停在他们面前,翻身下马后,径直走向沈宁宁。 他严肃地看了陆绍元一眼,才转而看着沈宁宁。 “沈姑娘,太子殿下中毒,皇上命我,将你带进宫配合调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兄来给我撑腰咯 沈宁宁听到墨凌危中毒,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根本顾不得去想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马上伸出小手:“走,我们快走。” 眼看着陆统领身后的一名禁军,拿着绳索过来,要将小家伙先绑起来。 陆绍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沈宁宁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后。 “绍元!”陆统领大喝一声:“不得妨碍公务。” 陆绍元皱眉:“哥,你说清楚,太子中毒,跟沈宁宁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去配合调查?” 太子若因她而伤,以皇上的个性,定不会放过沈宁宁。 陆统领抿了抿唇,沉声道:“沈姑娘,你是否跟城中一家药铺合作,经常向那名姓方的掌柜,兜售药材?” 沈宁宁在陆绍元背后点了点小脑袋:“是的。” 陆统领颔首:“太子殿下用服用的一味药剂里,正是乌头出了问题。” “太医院的人招供,这些药材全部来自于宫外,出自你的手中。” “眼下太子殿下咳血不止,所以需要你进宫配合我调查。明白了么?” 他说完,陆绍元眼神变得惊惧。 沈宁宁一脸困惑:“掌柜爷爷一直从我这里买乌头,都没有事,哥哥怎么会吃出问题呢?” 她担心着墨凌危的身体,于是果断要跟着陆统领离开。 “哥!”陆绍元再次拽住沈宁宁的衣袖,拿恳求的眼神看着陆统领。 这一次,陆统领直接拔剑,猛然放在陆绍元的脖颈处。 沈宁宁小脸惊慌,连忙挥动小手:“陆绍元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只是去配合调查,你去祥云村,帮我跟奶奶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不过别说实话,就说我去任芋家玩儿啦。” 陆统领盯着陆绍元:“不管是谁,妨碍公务,就会受罚。” 陆绍元担忧的眼神望着沈宁宁,最终,他只能跟陆统领嘱咐:“哥,照顾好沈宁宁,她绝对不会给太子下毒。” 陆统领收回剑,没有回答。 但是,当禁卫军再拿着绳索上前,要把沈宁宁捆住的时候,陆统领却冷冷道:“不用捆了,她只是个孩子。” 进宫的一路上,小家伙都魂不守舍。 与此同时,紫宸宫内。 墨凌危扶在榻边,呕血不止。 太监捧着铜盆,眼见着太子殿下又吐了这么多,焦急地声音都发抖。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皇帝正在外面跟太医们商量对策。 听到声音,连忙入内。 “凌危,朕的凌危啊,”他焦急万分,不顾脏污,用手擦去墨凌危唇边的血渍:“你告诉父皇,你哪里疼?” 墨凌危眼神阴沉,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揪住他的衣领。 皇帝便半跪在脚榻上:“你有什么话,你告诉父皇。” 墨凌危忍着体内五脏六腑烧着般的剧痛,咬牙道:“不要为难,沈宁宁,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皇帝眼神变得哀泣又了然。 他压低声音:“朕刚刚都答应过你一次了,怎么你还说呢?” “父皇说了,不是要为难她,而是朕怀疑有人暗中针对你,还想嫁祸沈宁宁,这次叫她进宫配合调查,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你放心好了,朕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好,朕又如何会为难她?” “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啊!凌危!太医,太医呢!” 听着皇帝保证不会伤害沈宁宁,墨凌危才不再强撑,面色苍白如纸地昏死过去。 紫宸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等在外面的沈宁宁,一直等不到召见。 她白嫩的巴掌大小脸上,全是对墨凌危的担忧。 不断地翘首以盼,里面人影晃动,不时有太医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 她很担心,便抬头问身边的陆统领:“陆大哥哥,哥哥他真的会没事吧?” 陆统领不敢回答,因为,他出宫前,亲眼看见太子吐血。 听太医们的小声交谈,得知墨凌危是中了剧毒,毒物被乌头的药性激发,来势汹汹。 陆统领只能说:“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 然而,他们又等了半炷香,皇帝依旧没有出来召见。 已经是黄昏时分,日暮四合,残阳将金黄的宫殿染出血一样的沉金色。 当一只孤鸟飞过天际,刺破火红的霞光时,传话的太监从里面出来。 他拱手,对陆统领抱歉道:“皇上现在正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召见沈姑娘。” “所以,请陆统领先将沈姑娘送到暴室去看押起来吧。” 陆统领皱眉,迟疑了一瞬,才点头:“好,有劳公公。” 暴室,是宫里惩罚宫人的地方,里面刑罚森严恐怖,进去的人,不脱层皮不能出来。 虽然皇上只是交代,把沈宁宁暂时关押在那里。 但是,陆统领还是对看管暴室的人道:“沈姑娘尚未定罪,不得用任何刑罚。” 管事的点头哈腰:“奴婢明白,定不会私自用刑。” 随后,沈宁宁就被关到了一座小小的牢房里。 她小手抱着栏杆,那双晶润的黑眸,眼巴巴地瞧着陆统领。 “陆大哥哥,请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哥哥。”她解开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她的灵泉水能快速治愈外伤,就算是内服,小病小痛都能马上痊愈。 陆统领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随后,他离开暴室。 一整夜的时间,沈宁宁都守在暴室里。 管事的偶尔来看一眼,小家伙都坐在地上,小手抱膝,很乖巧的样子。 看见管事来,沈宁宁还会充满希望地抬起头,仿佛急切地想要听到一些好消息。 然而,管事却只是说:“太子殿下还未清醒,皇上也没有诏令传来,沈姑娘再等一等吧。” 沈宁宁那双黑亮的水眸,便会蒙上一层灰色的雾一样。 她声音低落:“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 一直到天色微亮。 所有太医都对墨凌危的病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快步冲入紫宸宫中,大呼—— “皇上,谢将军带着神医入宫,来为太子殿下诊脉解毒了!” 皇帝大喜过望:“快,快将他迎进来。” 不一会,谢明绪高大沉冷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虽然才十五六岁,但已经上过几次战场,身上半点少年气都无,只有肃杀的沉默。 当他入内,众人才看见,他还背着一个小老头。 谢明绪朝皇帝拱手:“末将带神医司马寒来为太子殿下解毒,神医有办法能证明沈宁宁是无辜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要怕,阿兄来了 紫宸宫忙的人仰马翻,被关在暴室里的沈宁宁也没怎么睡好。 一晚上不曾入睡的小脸上,显得神色恹恹。 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在白嫩的肌肤上生出淡淡的乌青。 守卫已经交班换过两轮,每换一次,他们就会跟同僚交代:“关在最里面的那个小姑娘不得用刑,陆统领特地叮嘱过的。” 于是,小家伙虽然不用上刑,可她睡不着,就不得不看着守卫们从不同的牢笼里,拖出奄奄一息的血人,到一旁狠狠鞭打审问。 哀嚎和惨叫声,不断刺激着沈宁宁的耳膜,她的小脸一寸寸的苍白下来。 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里,也有了受惊的神色。 直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扔进她对面的牢房里。 “咚”的一声,肉体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让紧贴牢笼边的沈宁宁抖了抖小身子。 她看向对面,只能通过杂乱脏污的头发下,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对方脸上遍布血污,不多时,踉跄着坐了起来,嘴里发出疼痛的呻吟。 可,就在跟沈宁宁对视了一眼的瞬间,中年女人突然暴起。 “嘭”的一声响,她抓住了栏杆。 “心娘,你是心娘!”女人神色癫狂地大叫,不一会,又狂放的大笑起来。 沈宁宁起初被她吓了一跳,但渐渐反应过来:“心娘?是心头的心字吗,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对方不回答,只指着她大声嘲笑:“心娘,你也有今日,就算你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进了这个地方,哈哈!” 说着,她目光露出撕人般的恨意:“我要杀了你!” 沈宁宁只见女人不停拿脑袋猛撞栏杆,像是准备用头破开牢门冲出来一样。 她急忙站起身,娇糯的奶音带着焦急:“来人,快来人,这个犯人要把自己磕死啦!” 随着沈宁宁的呼喊,跑来两名守卫,其中一人举起木棍敲在女人的颈部,女人顿时昏死过去。 守卫看着她脏污的面容,骂骂咧咧地抱怨:“整个牢房,就数你不老实,再闹腾就上鞭刑。” 沈宁宁连忙借机询问:“守卫大哥哥,她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守卫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是陆统领亲自交代过,这个小姑娘恐怕身份不一般。 于是,守卫粗声粗气地说:“还能是谁,冷宫的一个姑姑罢了,关久了脑子都出了问题。” “因为她试图在冷宫纵火,就被送了进来。” “她叫什么?”沈宁宁追问。 小家伙很聪明,她要记下来这个人的名讳,等离开暴室,才好调查。 兴许就能找到自己的爹爹娘亲! 守卫皱眉想了想,看向同僚:“这个冷宫姑姑叫什么来着?” 同僚也回忆了片刻:“好像是叫清荷吧?清水的清,荷花的荷。” 沈宁宁暗暗记在了心里。 守卫走后,她靠在牢房门口,再次担心起墨凌危的病情。 小家伙白嫩的小手合十,诚心祈祷他能好起来。 一夜没睡的担忧,让沈宁宁实在是困极了。 不知何时,她睡了过去,但再醒来,却是被人轻轻摇醒的。 “沈宁宁,沈宁宁。” 小家伙睁开沉重的眼皮,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好像被棍子打过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谢明绪的面孔近在咫尺。 “阿兄,”小家伙软糯的声音有些虚弱:“你怎么来啦,是不是哥哥他没事了?” 谢明绪点点头:“太子殿下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事情也查清楚,与你无关,我来带你出去。” 他伸手刚碰到沈宁宁,却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厉害! 再一摸额头,果不其然,竟发起高烧。 谢明绪沉眸:“沈宁宁,你病了?” 小家伙尝试着站起来,却头晕目眩地摔了回去,幸好被谢明绪接住。 她按着太阳穴,皱起小眉头,很是痛苦的模样:“阿兄,我的头好疼。” 沈宁宁的小脸,像是煮过的红苹果一样,摸着都烫手,肯定难受。 谢明绪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你忍一忍,我带你去看郎中。” 小家伙在他宽阔的怀抱里,竟又感到了一种安心,于是再也不强撑着,昏昏地睡过去。 谢明绪的马车,疾驰出宫,直奔谢府。 待急停在谢家大宅门口,他高大的身影抱着沈宁宁就下了马车。 门房迎上来,谢明绪沉声催促:“将司马寒叫去我房内,要快!”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一路过去,谢府的下人们都看见,他们的大少爷抱着一个长相精致的小奶娃,脚下生风地回了院子里,脸色铁青的让人不敢靠近。 长廊拐角,几名丫鬟簇拥着一位端庄的小姐,也瞧见了这一幕。 “四小姐,您看,那是大少爷,听说神医早上刚被送回来,这会儿又被大少爷喊去院里看病,奴婢猜测,就是给他怀中的那个小姑娘瞧的吧?” 四小姐谢愿玖的目光紧追着谢明绪的背影。 她眸色雾沉沉的,似乎想起来,他怀中的那个小姑娘是谁了。 谢愿玖身边的大丫鬟彩英还在抱怨:“奴婢真是为四小姐您感到不平。” “虽说这个神医,是大少爷用自己的人脉请进京的,但怎么说都是为了给二老爷看病才将人带来的呀。” “现在二老爷的病还没怎么瞧,却被大少爷带走,给那陌生的小姑娘看去了。” “听前院的说,这个小姑娘好像给太子下毒了!大少爷是为了她,才把神医一早背进宫里,给她澄清做主呢。” 谢愿玖目光深处划过不悦。 她侧眸,淡淡地训斥彩英:“够了,不要再乱说话,大哥行事沉稳,像极了大伯,一向都没出错,你何必喋喋不休。” 彩英感到委屈地低头:“奴婢也是为小姐鸣不平,大少爷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都那么好,看见小姐,却总是拒人千里的模样。” 她们家小姐,哪样差了? 谢愿玖神情莫测,语气更是慢慢:“无妨,我不在意,我跟大哥总归是一家人,别人再怎么好,也不是他的亲人。” 此时。 谢明绪将沈宁宁放在自己的榻上,叫来丫鬟用温水为她擦脸。 神医司马寒被他的随从背来。 小老头拍了拍心口,匀了下气息。 随后,就指着谢明绪摇头吐槽:“我小老儿就一把老身子骨,为了大少爷您的事跑前跑后,刚从宫里回来没有半个时辰,你又把我叫醒。” “早上去宫里的时候,你就跑的太快,差点把我的身子骨颠碎咯!”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宁宁。 两手一摊:“你看,这人不是还好好地躺在这儿?你说你急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丫头,长得还真有点像谢夫人,怪不得你上心。” 谢明绪眼神沉了沉:“不要废话了,她浑身滚烫,你快给她看看。” 司马寒胸有成竹地上前,嘴里道:“放心吧,估计是感染了风寒,要么是受惊过度,还能有什么大事。” 然而,当他在沈宁宁的手腕上搭脉时,逍遥谈笑的面色陡然一收。 司马寒神色凝重起来,好半天不说话。 谢明绪有些隐隐的着急:“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逼走她 司马寒没有回答,而是飞快地卷起沈宁宁的裤腿。 只见她白嫩的脚踝上方,竟有两个小血洞,伤口的周边是深深的黑色。 司马寒面色一变:“是鼠疫。” 谢明绪跟着震了震:“定是在牢房里被咬伤了。” 司马寒连忙扼住沈宁宁的下颌,去看她的舌苔。 看完以后,他眼中也有了慌色:“完了完了,这孩子凶多吉少。” 谢明绪拧眉:“鼠疫来势汹汹,但也不会像是毒药一样,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你立刻给她施针开药。” 司马寒跺着脚道:“当务之急,是所有人跟她隔离开来,大少爷你都不能进这个屋子了,鼠疫可能传染,你快出去!” 他推了一下谢明绪,而谢明绪却沉了沉眉头。 谢明绪犹豫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宁宁。 他声音稳重地道:“不要紧,是我抱着她回来的,说不定来时的路上已经染了,这会出去也无济于事,你快给她先治吧。” 司马寒吃惊地看着他:“大少爷,你……哎,好好好,小老儿我不说了,这就去开药。” 一整个下午,谢明绪的院子里,下人面上罩着白布,端着热水忙进忙出。 二房谢夫人来过一趟,看见这个阵仗,却不敢进来。 只在门口问一名丫鬟:“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明绪生病了吗?” 谢家大房没有主母,如今府内的内务的操持,都是二夫人一手管理。 丫鬟低头回答:“大少爷带回来的小姑娘感染了鼠疫,神医让我们都不得靠近,东西也是放在外面就走了。” 二夫人吓了一跳:“鼠疫?那快把她赶出府啊!” 丫鬟却说:“大少爷不肯,且已在里面与神医一起救治那位小姑娘了。” 语毕,丫鬟匆匆将热水端进去。 二夫人却吓得头晕目眩,被身边的大嬷嬷堪堪扶住。 “二夫人,您可要当心身体,这院子不干净,您别再靠近了。” “我是担心明绪,这孩子,怎么带了个病人进来,真是太冲动了。”二夫人摇头无奈。 说完,她忙道:“快找点艾草,在咱们二房的院子里好好熏一熏,去去毒!” “还有,把饭菜准备好给大少爷的院子送来,不过要小心,别接触到他们。” 大嬷嬷记下来,连忙去吩咐照办。 二夫人惊魂未定地回到院子里,谢愿玖正在窗下练字。 看见自家母亲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放下毛笔问:“母亲,你怎么了?” 二夫人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玖玖,这些日子你就别去你大哥的院子里玩儿了,他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得了鼠疫!” 光是提起这个病,二夫人就头皮发麻。 那可是传染,会要命的呀! 谢愿玖一怔:“是大哥中午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是的,怎么,你也认得?” “不认得,但是上次我带神医回来的路上,遇到花车挡路,就是她。” 二夫人瞪圆了眼睛,神情平添几分怒气。 “什么?竟有此事,你怎么不和你大哥说呢,这样的小孩,就是咱们的冤家呀,八字相冲的!” “大哥事务繁忙,我怎么能用这种小事打扰他。”谢愿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委屈。 她见二夫人一脸惊慌,反复念叨着一定要把她赶出府去。 便说:“娘,你也别太担心了,神医不是在那吗?一定会治好的。” 二夫人哎哟一声,十分焦急:“你不懂,要是八字相冲,她的病好了,我们却会被她波及的呀!” 二夫人一向相信八字,干什么都要看看黄历,凡遇到大事,还要让神婆问一卦。 现在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在她眼里来看,那等同于天塌了。 “不行,我得去找神婆问一问,这个事是不是不吉利。”二夫人说着,匆匆离去。 到了晚上。 二夫人神色惊恐地回来了。 “玖玖,不好了,神婆算了一卦,是大凶。” 谢愿玖正准备入睡了,闻言皱眉:“这么严重?” 二夫人担心的面容憔悴不已:“我们二房要是也受到波及,那可就是雪上加霜。” “你马上要参加国学府的应考,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生病,而且你爹又瘫在床上,真出了什么事,会要他的命呀。” “不行,我一定要找机会,趁你大哥不在府里的时候,把那个小姑娘扔出去。” 谢愿玖迟疑了一下:“娘,这样不好吧,大哥会生气的。” 现在府里虽然是让二夫人在管着账本内务,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大房。 毕竟大老爷谢肃之是当朝丞相,而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有功名在身,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所以,惹恼了谢明绪,对她们母女来说没有好处。 二夫人也发愁,可是她智短,想不出好主意。 “玖玖,你聪明,你给娘想想办法,怎么把那个小姑娘赶出去?” 谢愿玖沉吟,凤眸里神色阴沉。 须臾,她开口说:“如果我没记错,大哥带回来的这个人叫沈宁宁。” “前阵子,为京城招雨解决旱灾的福女就是她。娘要是真的不想让她留在府里,就借用丫鬟的口,把她病的很严重,会连累大哥的事告诉她就可以了。” “沈宁宁年纪不大,我们可以利用她单纯这一点,加深她的愧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一定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的。” 二夫人眼中一亮:“玖玖,还是你聪明,好好好,娘这就去找人安排。” 然而,接下来的一连三日,谢明绪都没有离开谢府。 他起初住在偏院里,跟沈宁宁只有一墙之隔。 但观察了三日,他没有任何症状,于是就又回去照顾沈宁宁。 小家伙那边比较严重,司马寒三副猛药开下去,她喝了半点不起作用。 只能勉强退烧。 这日清晨,司马寒又为沈宁宁针灸了一整夜。 小老头累得够呛,好在天不负人愿,沈宁宁总算睁开了眼眸。 她虚弱极了,看见谢明绪的时候,还糯糯地喊:“阿兄……” 谢明绪正在为她煎药,闻言急忙走到榻边。 “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难受……”沈宁宁点点头,但怕谢明绪担心,她又勉强鼓出一个笑容:“但是现在好多了,我有点饿了。” 司马寒松了口气:“知道饿就是好事。” 谢明绪忙让丫鬟端来一碗青菜粥,一口一口地喂沈宁宁吃了下去。 司马寒脸上的神情却不见得轻松。 他说:“这个病还是有些棘手,我得回去再看看医书,但在这之前,先让我睡上一个时辰,否则累死了我,就没有神医给这丫头看病了。” 得到谢明绪的允许,司马寒匆匆离去。 沈宁宁喝完了粥,依旧虚弱,有气无力地问:“阿兄,我怎么了?” 谢明绪抿了抿薄唇,怕她胡思乱想,就说:“你被吓着了,反复高烧不退,但不用担心,司马寒的医术享誉天下。” “有他在,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再睡一会吧。” 沈宁宁乖乖躺下,刚张了张小嘴,想询问什么。 谢明绪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直接道:“你放心,太子殿下也没事,我现在就要进宫,去向皇上述职,再请两天的休沐。” 一连三天不去宫里,皇上已经派人来问过一次了。 他还得请两天的假,看着沈宁宁好起来才行。 小家伙乖巧地点头:“阿兄去叭,我自己乖乖地睡觉。” 谢明绪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竟有些心疼。 他起身离开,嘱咐外头的丫鬟,定时提醒她喝药。 谢明绪走后,沈宁宁强撑着力气,从仙境里拿出一碗灵泉水,一饮而尽。 其实,她能感觉得到,她生病了,没有谢明绪说的那样简单。 灵泉水现在非同小可,寻常的病痛都能医治,小家伙只希望能好受点。 果然,喝了灵泉水后不过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手脚恢复了力气。 脑袋也不那么沉沉的了。 然而这时,听到门口丫鬟的声音。 “檀香,你不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吗,怎么来这儿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丢了,他要急疯了 檀香道:“二夫人听说了大少爷这边的情况,实在担心得很,就派我过来问一问。” “怎么样,那个小姑娘,可好点了?” 丫鬟叹气:“哪能好的那么快,得的可是鼠疫,昨晚大少爷和神医都没有睡,轮番给她针灸,都没有用。” 檀香捂唇害怕:“这么严重?真是苦了大少爷了,这个鼠疫不仅致死,还传染的呀。” “要是大少爷被传染了,再进宫害了皇上,我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咱们谢府一定会被牵连赐罪,可怎么办?” 丫鬟嘘了一声:“你别说了,怎么会那么严重呢。” “大少爷都把自己关在偏院里两三天,确认没事才进宫的。” 檀香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大少爷实在是太有责任心了,知道治不好,还要留下来。” “一旦感染鼠疫,他的锦绣前程就……哎,好了,不跟你说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赶紧回去跟二夫人说一声。” 门口恢复了宁静。 屋内的沈宁宁,却睁着布满血丝的憔悴黑眸,怔怔地望着床帐的顶子。 原来她得的是鼠疫! 在没有好全之前,她不能再留下来,坑害阿兄。 阿兄那么好,千万不能因为她得病。 一炷香后。 外面的丫鬟戴着面纱进来伺候沈宁宁喝了药。 小家伙忽然甜甜道:“姐姐,我想喝粥。” 丫鬟看她娇软可怜,忙说:“好,那奴婢去跟厨房说一声,您再躺会。” 她走后,沈宁宁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小家伙留下了一张字条,便虚弱地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外挪。 她呼吸不畅,脑袋昏沉的像是绑着一块石头。 幸好喝了灵泉水,腿脚还有些力气。 正是晌午时分。 下人们多数在休息,不在庭院里忙碌。 沈宁宁扶着墙,慢慢地挪到了门口。 被门房看见了。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要回家,已经跟阿兄说过啦。”小家伙笑着解释。 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门房有些狐疑。 “您真的跟大少爷讲了?” 沈宁宁点点头。 她留了字条。 于是,门房也不好阻拦她,只能看着她艰难地走出谢府。 而此时,他们身后的走廊拐角,谢愿玖带着丫鬟立在那儿,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抿起粉唇,眼底有着淡淡的满意。 离开谢府后,沈宁宁独自在长巷子里前行。 往常觉得很稀松平常的路,对于她现在来说却难如登天一样。 尤其是她现在每走一步,就觉得心脏难受憋闷,急促地喘息起来。 小脸也因为呼吸不顺而更加苍白似纸。 “哗——”风声自头顶响起。 沈宁宁还有闲心好奇地抬头看去。 看见一只小燕子的纸鸢,无忧无虑地飘荡在蓝天之上。 秋风吹来,带起万籁俱寂的宁静。 沈宁宁展露一个虚弱的微笑,她真喜欢秋天,等病好了,要跟阿兄还有哥哥一起去放纸鸢。 突然! 沈宁宁感觉手脚无力,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却爬不起来了。 呼吸急促,肿胀的感觉好像蔓延到了嗓子眼。 痛苦的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喘息,却得不到任何救助。 沈宁宁乌黑的水眸里变得无神,她内心深处感到一些慌乱。 要是她死了,奶奶,狼狼,怎么办?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突兀地闯入她的视线,急停在沈宁宁面前。 有个身影从马车上飞奔下来。 她听所有声音都好像隔着一层雾,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焦急呼唤她的名字。 直到那人脚步匆忙地来到她面前。 小家伙首先看见他衣袍角上腾云驾雾的虬龙。 “沈宁宁,沈宁宁!”他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沈宁宁!” 是墨凌危。 他的样貌,清晰地进入她的眼帘。 “哥哥,我头好晕。”她虚弱地说。 墨凌危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他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抱起沈宁宁上了马车。 并厉声催促车夫:“去狼山,快!” 他虽然不知道沈宁宁到底怎么了,但是墨凌危记得,泉水能治很多疑难杂症。 马车到了狼山脚下,就因为没有路上不去了。 墨凌危不由分说抱着沈宁宁下马车,快步跑入山内。 侍卫武放急忙喊道:“太子殿下,您大病初愈……” 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没影了。 路上,墨凌危被鼓起来的树藤绊了一跤。 他狠狠地摔跪在地上,但双手却第一时间紧紧抱住昏迷的沈宁宁,不让她磕到半点。 墨凌危目色黑沉,忍着膝盖上的剧痛,咬牙站起来。 他扬声呼唤:“黑狼王,出来,沈宁宁病了!” 现在墨凌危要争分夺秒,光靠他双腿,不如黑狼王的速度快。 墨凌危边往前跑边喊,不一会,庞大的黑影,就像风一样窜到了他的面前。 看见昏迷不醒的沈宁宁,黑狼王怒吼一声。 墨凌危将小家伙放在它的背上:“把她放进泉水里,快。” 黑狼王犹如一道闪电般离去。 等到墨凌危找到沈宁宁在山中的府邸时,小家伙已经泡在了莲花池里。 秦奶奶含泪趴在池边:“我的宁宁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黑狼王扭头看了一眼墨凌危,朝秦奶奶低声叫嚷。 秦奶奶得到提醒回身去看,吓了一跳。 墨凌危的左腿膝盖下方,竟血糊糊的,将他白靴染成赤红色。 “孩子,你也受伤了,快进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情急之下,秦奶奶连太子的称呼都忘了。 墨凌危却移到池子边:“我就在这里,守着她,不去别处。” 秦奶奶只好将药箱拿过来。 墨凌危膝盖下扎了倒刺,拔出来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拧眉担心地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面色原本苍白无比,但在莲花池里泡了一会以后,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秦奶奶为墨凌危处理好伤口,便让他将左腿也泡进水池里。 与此同时。 谢府乱套了。 神医司马寒急的来回打转。 “她人呢?活生生的人,病的那么严重的人,你跟我说她自己走出去了?” “你们知不知道,得了鼠疫的人,不能随便移动,否则气血上涌,会窒息而亡的!” 门房和丫鬟低着头,面色受惊而惨白。 一旁的谢明绪,手里捏着沈宁宁留下的字条。 上头写的是—— 【阿兄,我回家治病啦,你要好好的。】 谢明绪闭了闭眼,正当司马寒以为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候,谢明绪猛然抽出腰间宝剑。 剑锋直抵门房的脖子。 “为什么放她出府?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深沉的目光像是凝聚着黑色的火焰。 刚走到门口的谢愿玖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大哥谢明绪的性格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 可现在,他好像要因为沈宁宁走丢的事,急疯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子和阿兄都来找她 门房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奴才这,这就将沈姑娘找回来。” 正在此时,谢愿玖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门房。 她语气温和:“大哥,你先别急,方才我已经让人在附近的街巷都找过了,没有沈姑娘的身影。” “她会不会是已经回家了呢?毕竟,她都能自己行走,想来没有那么严重。” 谢明绪还没说话,神医司马寒已经面色严肃地开口:“谢四小姐,你这话说得不对!” “鼠疫非同小可,尤其是她年纪太小,我连续三针猛药下去,都只能让她堪堪退烧。” “就算要走,也只能是强撑着离开,但据我的经验,她的身体状况根本走不出外面那条长巷!你不是郎中,不懂医术,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谢愿玖被怼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压下。 她重新看向谢明绪,正要说话,谢明绪却果断收剑。 “我去她家看看。”说罢,他匆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谢愿玖一眼。 突然,谢明绪又返回来,强行将司马寒背了起来。 “你跟我一起去。”他顺手拿起了神医的药箱。 谢明绪脚步匆忙地离开,门外传来司马寒颤抖的声音:“你跑的太快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碎咯!” 他们都走了,谢愿玖站在屋里,深深呼吸,来平复心内的不悦。 她不能发脾气,如今她是谢府唯一的嫡女,她必须沉着文静! 二夫人不知何时来了,在门口探头看进来。 “玖玖,你大哥怎么又气冲冲地出门了?那个沈宁宁,不是走了吗?” 谢愿玖回过神:“大哥不放心,还得去看看。” 二夫人大吃一惊,谢愿玖怕她乱说话,便走过去挽着二夫人的手,离开了谢明绪的院子。 “你大哥怎么对沈宁宁这样上心,若是他知道是我们设计将她逼走,会不会发怒?”二夫人惴惴不安地问。 谢愿玖抿唇:“娘,你记住,不是我们逼走的,我们什么也没做,是沈宁宁自己要走。” 二夫人六神无主,捂着心口点头:“对,对……跟咱们没关系。” 狼山上。 沈宁宁安静地躺在莲花池里,小小的身子漂浮在湛蓝色的水面上。 她小脸白皙,长睫乌黑浓密,睡颜恬静,看出来应当是不难受了,之前闭着眼的时候,还眉头紧皱。 这会儿,小家伙唇色重新变得樱粉,乌黑的长发,在水里轻轻飘摇,更显得她肌肤白如凝脂。 经由灵泉水的浸泡,墨凌危膝盖上的伤势也不再流血。 他始终握着沈宁宁的小手,长眉皱着,秦奶奶端来的饭菜,他也吃不下。 “如果到明早,她还没有醒过来,我就抱着她进宫,看太医。”墨凌危跟秦奶奶商量。 秦奶奶满面担忧,看了看水中的小家伙,她叹口气。 “宁宁平时不爱生病,这次是怎么了呢?” 墨凌危垂下眼眸,语气低沉:“此事怪我。” 若不是他中毒昏迷,父皇也不会暂且将沈宁宁送去暴室等待。 虽无刑罚,但那样的环境,到底还是将她伤了。 黑狼王站在莲花池边,狼瞳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墨凌危。 它就知道,这个小子不可靠! 墨凌危从手腕上摘下佛珠舍利子,缠绕在了沈宁宁的小手腕上。 他双手紧紧地捧着她的皓腕。 “沈宁宁,我生来不祥,但他们总说我是太子,有龙气庇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吉人天相。” “现在,我将我所有的福气和吉相都给你,只盼望你好起来。” 到了下午。 狼群忽然感受到什么,纷纷盯向门口。 不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沉沉的声音:“沈姑娘的家是在这吗?” 秦奶奶怔了怔,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谢明绪,还有他一路背上来的神医司马寒。 “你是?”秦奶奶不认得他。 “秦老夫人您好,我姓谢,是沈姑娘的朋友,她在暴室里得了鼠疫,我便暂且带回我府中治疗,但沈姑娘大概是怕给我添麻烦,故而留下字条就离开了。” 谢明绪说着,将司马寒放下来。 他又道:“不过鼠疫这个病非同小可,没有厉害的郎中治疗,很容易有危险,所以我将神医带来了。” 语毕,谢明绪微微侧眸,看见秦奶奶身后,满院子的狼群或趴或站,都警惕地望着他。 而它们守护的中心,则是一座莲花池。 一个小小的身影飘荡在里面,谢明绪松了口气,幸好沈宁宁回来了。 但,他看到了墨凌危,又感到意外。 太子殿下怎么也会在这里?不是还昏着吗? 秦奶奶一听说是鼠疫,还有名医,马上侧身让进。 “神医大人,请您帮我孙女儿好好看看,她还这么小,却遭了好多罪,我真是心疼。”秦奶奶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马寒忙道:“老夫人客气了,我此生最喜欢攻克疑难杂症,定然全力保沈姑娘病愈。” 随后,他走到池子边,先给太子请安,紧接着没有废话,开始给沈宁宁把脉。 司马寒眼中迸发出惊奇的神色。 “怪不得能自己走出来,恢复的真快,只是还有阴湿余毒留在肺腑,得施针排出。” 他想让谢明绪帮忙,把沈宁宁从池子里抬出来。 墨凌危却立即冷声阻止。 “让她泡在水里,你再施针,这池水功效了得,对她有益处。” 司马寒一听,觉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哪有泡泡水就能病愈的? 他看了一眼谢明绪,只见谢明绪朝他稍稍点头,让他照着太子的意思做。 司马寒只好无奈:“好吧,那就这样施针。” 他为沈宁宁诊治的时候,墨凌危便从水池中走了出来。 “谢明绪,你过来。”他将谢明绪叫去一旁,冷声询问:“她得了鼠疫,你把她带回府救治?” 谢明绪点头,沉沉回应:“是的殿下。” 墨凌危拧起冷眉,眼中神色陡然漆寒:“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你家巷子里发现昏迷的她?” 墨凌危今晨一醒,听陆统领说,沈宁宁被皇上暂且关押在暴室里。 他都顾不上跟皇帝发火,就马上去暴室捞人。 奈何听守卫说,沈宁宁一早就被谢明绪带走了。 于是,他又追到谢家。 也幸好是他去了,否则,沈宁宁在长巷子里昏倒,不知到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谢明绪听的微惊:“她这样虚弱,那怎么还能独自离开?” 墨凌危凝眸,神色冰冷:“她突然要走,定有原因,等沈宁宁醒了问清楚。”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认识我娘亲的那个清荷 接下来的一整夜,谢明绪和墨凌危,以及司马寒三人在内,都精心照顾沈宁宁。 秦奶奶偶尔送来饭菜,司马寒是唯一一个有胃口吃的。 黑狼王一直不肯睡,在莲花池边来回打转,目光始终看着沈宁宁。 它时不时凑过去闻一闻,看看它的娇娇小宁宁还有没有气息。 但凡谁要是碰小家伙一下,黑狼王必定紧紧盯着,生怕对方做出不利于小家伙的事。 好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次日清晨,沈宁宁终于醒了。 小家伙感觉自己就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期间浑浑噩噩的时候也难受过,眼前飘过好多光怪陆离的影子。 但是现在醒来,却觉得浑身上下轻松无比。 她从池子里坐起来一看。 司马寒在旁边的躺椅上累的睡着了,身上搭着一层被子,是秦奶奶给的。 墨凌危正在帮秦奶奶砍柴。 “哥哥……”沈宁宁奶呼呼的声音传来。 趴在池子边的黑狼王立刻坐起身,狼瞳紧盯着小家伙,随后反复地嗅。 气息喷薄,把沈宁宁逗的感到发痒,顿时咯咯笑出声。 “狼狼,我没事,你别担心啦!” 她说完,黑狼王还是没忍住,疯狂地给小家伙舔头发,又舔脸蛋。 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 司马寒听到声音惊醒,和墨凌危同一时间来到池子边。 “小姑娘醒了,哎呀,好事好事,这一关过了,你必有后福,来,让老头子我再把脉看看。”司马寒摸上她的脉搏。 须臾,他点头,笑的十分满意。 “不错,已经没有危险了,接下来定时服药就能彻底好转。” 沈宁宁忙道:“谢谢神医爷爷,您费心啦。” 司马寒抚须一笑:“我不算辛苦,倒是谢大公子,我看这几天把他急的,好好的少年,都快长出白头发了。” 沈宁宁环顾四周:“阿兄人呢?” 听到这个称呼,墨凌危扬眉:“他还有事,回朝中去了。” 司马寒收拾了一下药箱,笑呵呵地道:“这几日可把我累惨了,我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去!” 秦奶奶从厨房里追出来,手拿一个水囊。 里面是她自己酿的桃子酒,一定要神医带上。 趁着秦奶奶去送司马寒的功夫,沈宁宁忙问墨凌危:“哥哥,你的毒解了吗?” 说着,她很可爱地拍了拍池子的水面:“要不要进来泡泡吖!” 墨凌危被她的模样逗笑。 说来很巧,他的余毒刚清,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沈宁宁,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的。 不过抱着她上山的时候摔倒,因此将破了的腿泡在泉水里。 可没想到,他体内残存的毒,竟被泉水一同治愈。 “我已经没事了,你比我病的更重,沈宁宁,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小家伙连忙摇头,圆润的黑眸亮晶晶的:“哥哥,你别这么说!” “乌头是我的,让我去配合调查,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没有做坏事,所以不怕审问,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个小意外。” “你可千万不要怪皇帝伯伯,他一定是太担心你了,才忘记了叮嘱别的,我想皇帝伯伯也不知道暴室里有大老鼠会咬人呢!” 她十分乐观,糯糯的声音,充满纯真。 明明自己才刚醒来,却想着安慰别人,担心墨凌危因为她的原因,跟皇帝的关系更加僵硬。 墨凌危将她的细心看在眼里,心头如一股暖流经过。 “沈宁宁,原来从始至终,你都一直在帮我。” 小家伙歪头不解。 墨凌危便耐心讲给她听。 原来,药铺掌柜所说的乌头给贵人治病,所谓的贵人,就是墨凌危。 太医们说他的寒毒,必须要用至阳的药物来相冲缓解。 于是从几年前开始,墨凌危就一直服用药性极猛的药方,效果虽有,但仍存隐患。 毕竟,乌头这一味药材,是辛热具有剧毒的药。 分量稍微控制不好,便会从药材,变成要人性命的毒药。 这次墨凌危中毒后,太医院判断是沈宁宁送来的这一批乌头,另外用乌头水浸泡过。 所以才使得平时普通分量的乌头,突然变成了剧毒。 但,谢明绪及时带着神医来彻查,才证实了太医院的伪证。 乌头根本不可能因泡过乌头水增加毒性,相反,只会稀释它的药材作用。 司马寒查了墨凌危的药渣,发现其中多了一味铃兰。 铃兰平日是用作观赏的花朵,可一旦入药,煮出来的汁却可让人咳血昏迷。 在神医用一连串证据佐证下,太医院院正方大人被皇帝查出正是幕后黑手。 墨凌危对沈宁宁淡淡道:“方院正本想陷害丽妃,因着丽妃从前最喜爱养铃兰,但他没想到父皇早就暗中派人盯着丽妃。” “故而,方院正的计划失败,严刑拷打下,他才招供,是他从前帮助丽妃使别的妃子堕胎,经他手残害的皇嗣竟有五个之多。” “他怕丽妃失势后,自己做过的事也被父皇发现,所以才想到用这个办法,害我,再嫁祸丽妃,借父皇的手处死她。” 可方院正想不到,皇帝早就觉得有人会借助魏家的事作乱,所以一直派人暗中盯着。 如今真相大白,包括方院正在内的,以及他的帮手徒弟共六名太医,都被判处杀头之罪。 沈宁宁听得微微惊讶。 她起初卖乌头给药铺掌柜,只是为了赚银子。 却不成想,竟被有心人利用。 小家伙便问:“那掌柜爷爷呢?他是方院正的弟弟,也会受到波及吗?” 墨凌危颔首:“他的药铺被官府查抄,因知情不报罪,要在牢中关押十年。” 沈宁宁张了张小嘴,想说什么,却觉得这个决定又在情理之中。 方院正的事,还牵扯出丽妃当年陷害过的妃子事件。 朝中又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皇上趁机清理了一部分从前投靠魏家的党羽。 该处置的事和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沈宁宁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从暴室里救一个宫女出来?” “叫什么?” “清荷,她把我错认成心娘,我觉得她认得我娘,如果能将她带出来审问,一定能有我家人的消息。” 沈宁宁提到这些的时候,眼眸都忍不住发亮。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处置 墨凌危听到心娘这个名字,就微微拧起眉头。 “心娘?”他反复在唇齿间琢磨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随即,他道:“这件事交给我,待回宫,我就派人去暴室里找那个叫清荷的。” 沈宁宁连连点头。 心中满是雀跃的欢喜,仿佛真相近在眼前,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找到自己的爹娘了! 墨凌危被秦奶奶留下,吃了饭才走。 谢府。 谢明绪在正厅里正襟危坐,面色冷厉。 他已经调查清楚怎么回事了。 在沈宁宁主动离开的那段时间,门口的小丫鬟说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檀香来过。 还将檀香和她的对话,都原封不动地复述给谢明绪听。 谢明绪何等机敏的人,当时就猜到,沈宁宁必然是听到檀香的话,心生愧疚。 所以哪怕身体不好,也强撑着要走。 此刻,檀香跪在他脚边,不住地哭泣。 “大少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多嘴,奴婢该死。”她狠狠心,猛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二夫人和谢愿玖坐在旁边,两人神色各异。 谢明绪不说话,檀香打自己的巴掌,就一直不敢停下来。 都知道大少爷性格冷硬,像极了丞相。 他在军中,更以规矩严明出名。 谢明绪是典型的小事不计较,但一旦触碰原则问题,他绝对不会心软。 二夫人看着檀香的脸都肿起来了,嘴角还浸出血沫。 她忍不住说:“明绪,檀香都知道错了,也惩罚了自己,要不,这件事算了吧?” “算了?”谢明绪抬眸,面色威严地望着她:“她在我院子里犯了错,怎么能随便算了。” 二夫人神情一僵:“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我担心你院子里的情况,就叫檀香来问一问。” “哪儿想到,那个叫沈宁宁的孩子,心思那么敏感,那点实话都听不了,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不会让檀香来的。” 谢明绪眼神一冷:“你还觉得是沈宁宁的错了?” 二夫人浑身颤了颤,正要开口,谢愿玖却抢先一步道:“大哥,你别误会,我娘嘴笨,越着急就解释的越乱。” 二夫人连连点头:“对,我是好意。” 谢明绪抿紧薄唇,下颌线紧绷,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样。 谢愿玖继续说:“我娘管理内务,你院子里接了个病人进来,她不可能不管不顾。” “因为担心大哥,她才派了檀香过来询问,檀香确实说错了话,但也没有坏心。” “若是那位沈姑娘计较,不如这样,大哥带着檀香去给她认个错,你看可以吗?” 二夫人眼底划过赞赏,情不自禁地换了个姿势,向着谢愿玖的方向而坐。 不愧是她女儿,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说明白! 方才被谢明绪两个眼神吓得,二夫人差点将事情全盘托出。 然而,听了谢愿玖的话,谢明绪却冷硬地说:“不是她要计较,甚至,我都没有问过她发生了什么。” “是我执意要查,你们都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檀香去道歉就不必了。” 谢明绪说完这句话,二夫人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下一句却是:“由我做主,直接发卖出府,这样僭越多舌的丫鬟,谢府不要。” 谢明绪说完,二夫人面色苍白。 檀香吓得直哭:“大少爷,大少爷恕罪啊!” 二夫人也连忙道:“明绪,檀香的娘,是我的陪嫁,当初她跟着我到了谢府,对我和相公都伺候的尽心尽力。” “如今檀香的娘已经过世,檀香又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与半个女儿无异,你这么赶走她,叫我如何面对?” 谢明绪语气不容置喙:“她今天可以在我院子里胡言乱语,来日未必不会在外面将我们谢府的私事宣扬。” “每个人都要遵循自己的本分,而丫鬟的本分就是多做事少说话。” “二婶不必再劝,来人,”谢明绪一声令下,进来两名护卫:“将檀香带走。” 檀香急忙扑过去抱住二夫人的腿,主仆俩哭嚎声响彻天际。 谢愿玖欲言又止,她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谢明绪的神情,又不想开口了。 谢明绪跟她大伯谢肃之一样,一旦决定什么,任旁人再说情都没有用。 端的是铁面无情。 “二夫人,檀香不能走,离开谢府,奴婢可怎么活啊!”檀香哭的悲痛,双手死死拽着二夫人的衣裙。 二夫人拿帕掩泪,不住地看向谢明绪:“明绪,算二婶求你了,你就这样卖了檀香,不是要她的命吗?” 谢明绪却不理会,只呵斥护卫:“还等什么?带走!” 檀香嚎叫着被拖走了。 二夫人泣不成声,倒在谢愿玖的怀里,直拍心口,说自己无能。 谢明绪面不改色,站起身就走,顺便撂下一句:“二婶理应传话给府中所有下人,往后谁再多嘴,下场有如檀香一样。” 二夫人后悔莫及。 檀香是她用的最得力的一个心腹丫鬟。 聪明又勤快,还能给她出谋划策,机灵得很。 结果就这么被卖了。 通常被主家卖出去的丫鬟,多数没有好下场。 二夫人哭着跟谢愿玖道:“怪不得神婆算了卦说是大凶,果真如此。早知这样,我就不……” 谢愿玖立刻抬手,捂住二夫人的嘴,看了一眼门外。 好在谢明绪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二夫人也反应过来,又大声哭了起来。 谢愿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娘,没事,大哥又不是怪你。” 一个丫鬟,卖就卖了。 只是,谢愿玖没想到,在沈宁宁的事上,谢明绪居然这么认真对待。 可他们才认识多久? 次日。 沈宁宁刚睡醒,墨凌危已经带着消息来了。 “我派人找过去的时候,清荷却已经死了,也是鼠疫。”墨凌危眼神沉沉。 沈宁宁听后一怔,小脸唰的一下煞白。 “怎么会这样巧?” 墨凌危抿唇:“我调查了她的过往,先帝时期她就是冷宫里的宫女,一直跟别人没什么来往。” “至于你说的心娘,我找遍全宫,也不见此名字的任何记载,很有可能‘心娘’这两个字,只是昵称,而并非全名。” 沈宁宁发起愁来,墨凌危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只是亲近之人才起的昵称,那确实不好找。 突然。 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哥哥,我给你看样东西!” 小家伙哒哒跑进屋内,不一会,拿出一个如意来。 下一秒,她掀起衣服,小肚子上还绑着一个。 墨凌危怔了怔:“你有两个如意?” 沈宁宁连忙摇头:“这个,是容妃娘娘送给我哒,跟我爹娘留给我的如意,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刻我的名字。” 因为小日子排放核污水的事,为那些海洋生物感到痛心,写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希望宝们都要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疯书生抓鱼 墨凌危接过来打量,果真分毫不差。 他狐疑地凝眸:“容妃……” 沈宁宁声音糯糯:“哥哥,既然清荷死啦,我们就查一下容妃,说不定与我的家人有关系呢。” 墨凌危沉思回想。 容妃出身三品世家,父亲是士大夫,一位清流派的官员。 听说她家中,容妃是长姐,下头还有三个弟弟,除此以外,倒是没有别的女眷。 墨凌危颔首记下:“我会帮你留意,不过,这个如意也要查,能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工匠定会有印象。” 沈宁宁也这么想,她水眸漾出晶莹:“哥哥,你是要去城中查问吗?带我一起去叭。” “我们明天就先到城里的首饰铺问问,怎么样?” 墨凌危扬眉,薄唇发出一声轻笑。 “不行,”他果断拒绝:“你养好病以后,我再带你去。” 沈宁宁有些沮丧地撇撇小嘴:“好叭。” 为了快点好起来,接下来的十天,小家伙只要一有空,就去莲花池里泡着。 灵泉水拿来猛灌,晚上再泡个热乎乎的灵泉水澡。 就连煮药的水,都要用上灵泉。 秦奶奶每日变着花样给小家伙做调理身体的膳食。 这天,秦奶奶从外面回来,身后竟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宁宁,你的朋友来了。” 沈宁宁正在躺椅上翘着小脚,左手抓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一块哈密瓜。 听言,她歪头,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庭院里。 “陆绍元?”小家伙惊讶:“你怎么能找到这儿来。” 陆绍元两只手都提着礼品盒子,大概是爬了不少山路,这会儿气喘吁吁的。 “我刚好遇到秦奶奶,就请她带我来了,听说你大病一场,所以来瞧瞧。” 他其实在祥云村等了两三天了。 听说沈宁宁从暴室离开后就生病了,太子回宫还跟皇上发了一通脾气。 陆绍元在家待不住,干脆找到了祥云村来。 奈何村民们团结,就是不肯告诉他,沈宁宁什么时候来村里。 他又不认得上狼山的路,只能每天都来祥云村村口等上半天。 今天总算运气好,碰到了去村里找陈婆婆聊天的秦奶奶。 这才能跟着上山。 沈宁宁踢踏着小鞋走去:“多谢你吖,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啦,请坐。” 她拖来小凳子,陆绍元本分地坐下。 秦奶奶送来好喝的甜水,他又连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来。 黑狼王趴在不远处眯眸看着。 狼三在它旁边,小声地嗷呜两句。 怎么墨凌危走了,又来一个臭小子? 接下来的几天,墨凌危、谢明绪还有陆绍元轮流过来探望。 黑狼王再淡定,也忍不住在他们离开后冷冷开口:“真烦!” 狼三嗷嗷起来:“看看,把我狼爹烦的,都说人话了!” 黑狼王一个爪子拍过去,把狼三按在地上。 它狼嚎声凶狠严厉,训斥狼三。 这些天它听到那几个臭小子说话就头疼,狼三还在它耳边学人言! 狼三挨了揍,黑狼王走后,委屈巴巴地拿爪子搭在眼睛上。 “嗷呜~”它感到悲哀地叫唤,充满控诉。 明明是狼爹先说人话,它才跟着讲的! 又过去几日,沈宁宁终于好的差不多了,看着比生病前还要白白嫩嫩,好像还窜高了一点。 身体好受了点,她便想着去看望疯书生。 将近小半个月没去他那点卯读书,只怕疯书生又要着急了。 然而,小家伙到了他家门口,却见疯书生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衫,裤腿和袖子都挽了起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鱼篓和一支木钓竿。 沈宁宁感到惊奇,疯书生居然没有在家念书! “夫子,你要去抓鱼吗?”小家伙跑过去。 疯书生看见她,连忙弯腰,来回检查沈宁宁的小脸。 “秦奶奶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吧?”他问。 沈宁宁点头,粉嘟嘟的脸上,肉肉都跟着抖了两下。 “已经大好啦,我现在比小牛犊还要强壮!”她举起小拳头,嘿咻两声蹦起来。 疯书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为师给你抓鱼煲汤喝。” 说着,他率先提鱼篓走在前面。 沈宁宁在他身后睁圆了水眸,感到不可思议。 “夫子只要醒着的时候,不是都在读书吗?居然要下河捞鱼啦,好稀奇!” 小家伙说着,连忙追过去:“夫子,等等我~” 她还不忘小脚一勾,把门带上。 祥云村外向南五里地,有一条名为月弯的小河。 因为它形状像宽宽的月牙儿而闻名。 之前没有旱灾的时候,月弯河是附近村民们主要取水的水源地。 不仅祥云村的村民们会来此挑水、洗衣裳,连不远的溪台村村民也会来。 沈宁宁跟疯书生到的时候,溪水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溪台村的村民们。 祥云村水井多,储水方便,而溪台村相较来说就差一点,故而只能来月弯河挑水。 沈宁宁凭一己之力结束了旱灾以后,这条小河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波光粼粼。 溪水哗啦啦地奔腾流淌,清澈无比。 绕过几个在下游大石头边洗衣服的村妇。 她们看见沈宁宁,都低声议论—— “瞧啊,那就是福女,之前老吴家想要认回去的女儿,沈宁宁。” “什么老吴家,他家哪儿能有那个福气?你没听后来官府澄清吗,沈宁宁压根就不是他家闺女,真正的吴丫头早就被强盗砍死了。” “哎哟,可怜,但说到底沈宁宁还给吴家立了坟,是个讲感情的孩子,咱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然而她俩一抬头,小家伙已经跟着疯书生顺着上游走远了。 上游的水稍微深一点,沈宁宁若是踩进去,那水得蔓延到她小腿肚子的位置。 疯书生找了一个清凉地坐下来,头顶大树,他轻车熟路地拿出来钓竿,放上自己做的馒头鱼食。 对面也坐着几个溪台村的男人,他们相隔不远,手上都握着钓竿。 待看见疯书生,他们顿时笑了:“疯书生,你连续三天一条鱼都没钓着,怎么还来啊?” 疯书生也不跟他们生气,俊秀的脸上神色平平。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坚持肯定能有。” 哪怕是一条,也够给他的学生沈宁宁煲汤了。 小家伙托腮,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夫子,月弯河刚刚恢复水流,恐怕不会有小鱼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跟着宁宁混,一天吃八顿 疯书生却坚定地说:“有,山上冲下来的,只是少,我看他们钓上过几条,都有手指那么长。” 沈宁宁张了张小嘴,欲言又止。 手指那么长的小鱼,塞牙缝都不够。 奶奶在家里做的大鱼,都快赶上婴儿手臂那么长了。 不过,沈宁宁一想到疯书生是为了自己,顿时毫无怨言。 “夫子,我去上面玩会水。”说着,小家伙脱去鞋袜,露出胖乎乎的白嫩小脚。 她自己拉起两条裤腿,扎在跨间,一整个摸鱼小童的模样。 “嘿咻~”她自己搬来一块大石头,坐在了水中间,这样就不会打湿衣服。 沈宁宁伸展两只胖乎乎的小脚丫,溪水清凉舒适,小家伙仰头,秋日不燥的太阳,正悬挂在头顶。 阳光,微风,还有扑面而来的清新水香。 “呼,惬意。”小家伙感到舒服极了。 要是这里有个躺椅就好了。 就在这时,对面那群溪台村钓鱼的男人,发出兴奋的叫声。 “上鱼了!”只见其中一人抽起钓竿,那纤细的线上,正挂着一条极小的鱼。 周围同村的人纷纷鼓掌吹捧:“还得是你,加上今天这条,这几天你都钓了七八条了吧?” “那是,”男人得意地笑:“我家那娘们刚生了孩子,这鱼拿回去炖了,给她下奶。” 他们哄堂大笑。 疯书生反而因为这样直白的言辞,微微感到不适地压了压头顶的蓑帽。 那男人留意到疯书生的动作,便隔着溪水吆喝:“疯书生,我这条鱼,你要不要?三两卖给你了!” 疯书生看他一眼:“不要。” 男人啧声:“真是个死读书的,脑筋不懂得变通,你就算在这里坐上三天三夜,你都钓不上来一条鱼。” 沈宁宁不高兴了,猛地站起来,小手叉腰,奶凶奶凶地喊道:“别小瞧人!” “我夫子钓上来的鱼,肯定比你们的多。” 男人们相视而笑:“福女生气了,好了好了,咱们不开疯书生的玩笑了。” 感到这群大人言语里的轻视,沈宁宁气呼呼地鼓起粉腮。 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 “夫子,走,这里钓不到,他们的脚臭,泡在水里鱼儿都不来了,我们再去上面一点,找个干净的地方。” 沈宁宁抓住疯书生的手,拉着他挪位置。 对面几个男人一听,面色顿时尴尬起来:“小孩儿一个,真没礼貌。” 唯一钓到鱼的村民还不忘冷笑一声:“疯书生就会死读书,要说钓鱼,那只能是白忙活。” 疯书生倒是没有意见,他在哪儿都能钓,哪怕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能坚持一整天不动弹。 但沈宁宁说要走,他便收拾好自己的钓具,跟着又往溪上走了点。 跟那群溪台村的村民们总算隔开点距离了。 戴重新找好位置坐下,疯书生就道:“以后随着你长大,你肯定还会遇见跟他们一样无趣无聊之人。” “但要记得,遇到这种人,你不予理会就是了,不然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夫子,我只是听不惯他们的口气,再说啦,你一定能钓到更大的鱼!” 她有仙境在手,还没服过谁。 疯书生笑容温淡儒雅,开始定定地看着钓竿。 其实,这些天他都在这里,看着溪台村的人,把一些小鱼小螃蟹都网罗走了。 甚至还有些小虾米也抓的不剩多少。 钓鱼他只想碰碰运气,给沈宁宁煲汤喝。 实在钓不到,他就去镇子上给人写字,卖点钱买一条鱼也好。 这样想着,他就走神了。 突然! 一旁传来噗通的水声,沈宁宁的惊呼紧接着传来:“哇,好大的鱼啊!夫子快看!” 疯夫子回过神,顺着沈宁宁的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水中,竟有三四条肥壮的鱼儿游动。 疯夫子急忙抽回钓竿,准备把鱼饵下在鱼儿游动的地方。 沈宁宁一声奶呼大叫:“夫子!还用什么钓竿吖,咱们下手,直接抓!” “哦……哦!”疯书生这才反应过来,抄起鱼篓就跑进水里。 沈宁宁在上面赶鱼,疯书生就拿着篓子站在下面的位置。 鱼接二连三地进了鱼篓。 只有最后一只飞快的游动,擦着疯书生的腿跑了。 “夫子,抓住它!”沈宁宁软糯的声音传来。 疯书生连忙伸手去抓,奈何鱼儿灵活的很,一会左一会右。 最后“噗通”一声,疯书生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水中。 沈宁宁小脸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她迈着小脚就冲了过去。 “鱼鱼,哪儿跑!”小家伙不管不顾地飞身一扑。 “啪”的一声落入水中。 疯书生吓了一跳:“宁宁?” 他急忙跑过去,把小家伙一把拉起来。 沈宁宁“呲”的一下吐出水,湿漉漉的黑发黏在红彤彤的脸颊旁,笑的童真可爱。 她怀里,正紧紧抱着那条想逃走的鱼儿。 师生俩人四目相对,看见彼此浑身湿透的模样。 “哈哈……”疯夫子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宁宁正要笑,却被怀里挣扎的鱼儿拿尾巴抽了两下。 小家伙吃了一口鱼腥味,顿时:“呸呸呸,坏鱼,等下就把你红烧咯!” 方才那几个溪台村的男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月弯河的鱼还是少,过一阵再来吧。” “是啊,就算有,也是拇指大小,不够一家人吃的。” 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唱着小曲,哼着歌从上游走下来。 “大鱼大鱼怀里来,太多太多吃不完~” 几个男人朝沈宁宁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小家伙腰上拴着两条大鱼,一边扭一边顺着水走下来。 还刻意在他们面前来回转了一圈。 圆嘟嘟的小脸上,黑眸水灵灵的,男人们张大了嘴巴,万分吃惊。 沈宁宁小鼻子一翘:“哼!看看我夫子钓的鱼,再看看你们的,哎呀,真是没得比。” 让你们看不起人。 她转身要走,奈何腰上拴着的两条鱼太重了,差点把小家伙给带摔进水里。 好在一旁的疯书生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夫子,我们去那边烤鱼吃叭!” “好。” 师生俩走了。 但,这几个男人却更加震惊! 因为他们看见疯书生手里的鱼篓中,居然还有几条大鱼扑腾。 方才那个唯一钓上鱼的男人,再低头看看他自己篓子里那条拇指长的小鱼。 顿时不香了。 “一定是他们坐的那个位置好,我们也去试试!”几个人一商量,连忙飞奔去上游。 他们抢着坐在了疯书生之前的位置上。 但,半个时辰过去,别说鱼了,就是连个虾米的影子都看不着。 与此同时,沈宁宁和疯书生,已经生好火,架好木柴,开始烤鱼吃了。 然而,疯书生不太会用小刀去鱼鳞。 好几次都差点划伤了手。 旁边托腮等待的沈宁宁,顿时体贴地说:“夫子,不然我们请刚才那些村民来帮忙好了,他们这会儿肯定巴不得讨好你呢。”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如意的出处找到了 疯书生却摇头。 “这种小事,为师再努努力,也就会了。” “但是方才那群人嘲笑了我们,再回过头请人帮忙,就会矮别人一头志气,不可取,不可取。”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夫子说得对,那你小心点吖。” 疯书生叹口气:“也怪为师无能,只会读书。” 他自幼生长在富贵人家,熟读圣贤书,可也因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从没下过厨。 以往在家中,都是仆从伺候。 现在他想照顾沈宁宁,都有些费劲。 大概是看出他的黯然,沈宁宁晃着小脚丫晒太阳。 她的语气软糯天真,透着一股善良:“夫子这样就很好吖,为什么要全能呢?每个人有缺点,才有目标。” 疯夫子觉得她的心态很好,说起话来像小大人一样。 边抬头笑着问:“那宁宁有缺点吗?” “有!”沈宁宁不假思索地点头。 她低头看着晃动的小脚,声音听似平静:“宁宁自小没有爹娘,被人嘲笑是小孤儿,这就是缺点吖。” 疯夫子一怔。 但,不用他安慰,沈宁宁就自己抬起小脑瓜,笑的坚强可爱。 “所以我的目标,就是找到爹爹娘亲,这样我的缺点就没啦!” “有缺点才不丢人,毕竟这世上比夫子会读书的人,又有几个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仙境,这是宁宁的小骄傲! 疯书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将近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通透的心智。 实在是聪明。 “为师今天在你这里学到了一课。” “那夫子可不可以快点烤鱼,我都要流口水咯!” 茂密的树林里,传出师生二人的笑声。 喷香的鱼肉洒了一点细盐,被烤的鱼皮卷起,滋滋冒油,白嫩鱼肉鲜嫩至极。 沈宁宁找来两片大荷叶,洗干净后乘放鱼肉。 疯书生将鱼头和鱼尾留给自己,最香的鱼身子部分留给了沈宁宁。 小家伙吃的嘴巴油乎乎的,眯眼感慨:“夫子对我真好,等我考上国学府,我要好好报答夫子的教习之恩!” “我还要告诉大家,之所以能考进去,是因为夫子用心教导。” 疯书生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淡淡地笑:“你的心意,为师领了,只是进了国学府后,不要提起认识我。” “否则,可能会给你招来麻烦。” 沈宁宁惊讶:“为什么?夫子难道在国学府有仇家?” 疯书生无奈地笑了,他摇摇头不语。 沈宁宁舔了舔粉唇,像个吃花了脸的小猫儿。 “夫子,你别怕,等我以后长大,变成厉害的大人,我就给你撑腰!” 疯书生连忙摆手,劝她不要如此。 “宁宁,为师教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事理,走出这个大山,去看看广阔的天下。” “你有你的人生,不要背负上我的旧事,我也不希望如此。” 小家伙噘嘴,很是不解。 她的夫子到底在怕谁呢? 黄昏时分,彩霞漫天烧出绚烂的糜丽。 沈宁宁吃的小肚圆圆,玩了一下午也困了。 夕阳洒照的道路上,疯夫子背着她,一手提着鱼篓,往家的方向走。 他背上的小家伙,已经困的眯眯眼了。 “夫子,国学府里也会有跟你一样好的老师吗?”小家伙忽然询问,声音困倦,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有,那里全是享誉天下的名师,他们会给你更好的教导。” 说着,疯书生笑了起来,遥望夕阳,一张俊秀瘦削的面颊,却充满了希望的色彩。 “以后你有了名师,别忘了为师就行。” “不会哒,”小家伙强打精神,忽然,她又问:“夫子,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大家都叫你疯书生,可你从前是谁?” 疯书生看着夕阳,笑容淡了淡。 是啊,他从前是谁?几年了,他甚至不敢捡起原来的名字。 那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亲人的哭嚎声犹在耳畔,使得他的名字,成了他最不能提起的短咒。 但,沈宁宁问起,他忽然就想说了。 “我姓戴,戴昱珩。”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如今再说起这个名字,过往那些记忆,就像是绚烂的彩纸一样,哗啦啦地扑面而来。 他曾是上京名门贵公子,仗着才气潇洒快意。 他曾春风得意,是帝王席上的座上宾。 也曾科举,十六岁时连冠三元,犹如踩着青云之力,名声大噪扶摇直上。 过往的所有金堂殿宇、欢笑吹捧之声,都如一场华胥梦,缓缓散去。 最后只变得远方夕阳的一点橙红。 疯书生笑着说:“不过戴昱珩已是过去了,我现在更喜欢疯书生这个名字。” 以前他觉得自己如此落魄,世上再无什么值得欢喜的事。 现在却因为有了一个学生而十分高兴。 至少他这辈子所看过的书、学到的东西、对知识的解读,终于能交给一个人替他传承下去。 就算某一天,戴昱珩死了,但他教给小家伙的知识,会替他活着。 背上的沈宁宁已经睡着了。 小家伙玩的兴致高昂,这会儿实在是太困了。 “睡吧,明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疯书生回眸看着趴在肩膀上的小家伙,霞光映照着他的侧颜,让他青色的胡茬显的更加温和儒雅。 …… 天气晴好,墨凌危带着沈宁宁,去了城中一家首饰铺。 “回去以后我派人查过,容妃的爹娘,确实就她一个女儿。” “不过,你如意上的莲纹,回去后我临摹下来找宫内的工匠们问了问,他们说这是一名已经出宫的老宫人的雕刻手艺。” “那名老宫人出宫后,就在京城里置办了一个银楼铺子,主要用银子雕刻些首饰为生,我已经知道了位置,现在带着你过去。” 墨凌危一袭藏蓝色衣袍,玉冠束马尾,更显得冷眉乌黑,连带着漆黑的薄眸也分外深沉。 但他看向沈宁宁的时候,眼神显然是温和的。 小家伙听言很高兴,更有些惊喜:“哥哥,你看一遍莲纹就过目不忘啦?居然会画下来,真厉害。” 但凡沈宁宁夸,每次都让墨凌危感到受用。 他轻笑一声:“我会的,不止这些,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银楼门口。 沈宁宁发现,居然是她上次购买同心锁的铺子。 进去以后,没什么客人,墨凌危的侍卫直接包了场。 掌柜的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一看这架势,马上站起身恭迎。 “两位贵人,有什么需要的?” 墨凌危将容妃给的那块如意递过去。 “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上面的手艺?” 掌柜的双手接来,仔细一看,顿时道:“认得,勾丝缠花的莲纹,一看就是我师傅刻的,全京城没几个人能做的这么熟练。” 沈宁宁惊喜不已,连忙问:“掌柜叔叔,那你师傅在吗?我想问问,是谁让他刻的。” 掌柜赔笑:“真不凑巧,我师傅老人家,三年前就过世了。” 沈宁宁小脸上顿时有了失望和沮丧。 但,掌柜却又道:“不过我这有花纹册子收录,我师傅但凡雕刻纹路之前,都会先画出来,以便我日后学习模仿。” “你们等等,我这就找出来,上面一般都有当年顾客的姓名和住址,兴许能帮到二位贵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国学府应考开始 沈宁宁心情忐忑地等待。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掌柜,从柜子最底下拿出一沓厚厚的册子。 掌柜来回翻找,终于,他道:“找着了,在这儿,不过……” 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接过来,递给万分激动的沈宁宁亲自查看。 沈宁宁水眸漾着极大的欢喜:“是如意的花纹,一模一样!” 册子这页所描画的莲花纹,她再熟悉不过了。 视线往下,看见顾客落款那一行,小家伙却怔住。 “这……” 掌柜赔笑:“看来当初订下如意的客人是来店里自取的,所以没有留下详细的住宅地址,不过,倒是有名字。” 墨凌危看着沈宁宁长睫颤动,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上名字那栏。 “心娘”两个字,写的十分娟秀。 经过时间的沉淀,宣纸已经微微泛黄,但她娘亲签下的名字笔墨,却依旧清晰。 像时光的水涌来,在沈宁宁黑乎乎的眼眸里,漾起一片波光粼粼。 她哽咽说:“这就是我娘亲的字迹吗?” 掌柜看了一眼:“应当是的,顾客每当来取货,我们都会请他们签字确认。” 沈宁宁将这两个字看了又看。 墨凌危抿唇,抬头望着掌柜:“这张纸我买了,你出个价。” 掌柜愣住:“这,这不太行啊公子,莲花纹以后我们店铺里还用得上呢。” 墨凌危不跟他废话,直接开价:“一千两白银。” 掌柜为难:“公子,您……” 墨凌危打断,声音利落霸道:“三千两。” 掌柜大吃一惊,他回过神来:“公子,这不是钱的事,我师傅留下来的册子不是简单的花纹,而是我们这行传承的手艺。” 墨凌危沉息:“知道了。” 他旋即扭头,看着侍卫武放:“你去找知府过来,这个铺子里所有的手艺,列为宫廷御用。” 掌柜下巴差点脱臼。 他一个小小的银楼铺子,居然有能耐成为御用特供? 沈宁宁擦去眼泪,忙说:“哥哥,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我只看两眼就好了。” 墨凌危心知她有多想找到自己的爹娘,但沈宁宁的个性却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故而她这番话,只得到他抿唇淡笑:“我来安排,你不用再劝。” “等等,等等公子!”掌柜回过神来,急忙阻拦侍卫。 他看着墨凌危,眼里的震惊依旧没褪去。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公子和那位小姑娘一身贵气,看来是宫中的贵人。 “公子的心情,小人能理解,不过小人的手艺水平,自己心里也有数,做宫廷御用确实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但小人实在当不起大任。” 掌柜看向沈宁宁:“小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将这张纸名字的部分撕下来,小人也不要您的钱,直接赠给您了,可行?” 墨凌危顿感满意。 这个掌柜是聪明人,他知道就算成为御用,但跟那些宫里的精工巧匠比起来,他实在资质平庸。 而且宫里那群妃子娘娘们,可不是好伺候的。 与其到时候因罪受罚,还不如现在卖这两位贵人一个人情。 沈宁宁眸光泛着惊喜:“真的?唔,我也不能白要你的。” 她马上去掏自己的荷包拿银子。 墨凌危按住她的手:“有我在这里,就无需你付钱。” 话音刚落,武放就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了掌柜的桌台上。 掌柜的受宠若惊,连忙上手,将那带着字迹的纸,折成一条撕了下来。 沈宁宁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 墨凌危牵着她离开,小家伙还不忘留下一句:“谢谢掌柜叔叔,我没见过娘亲,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写的字。” 她走后,银楼掌柜还久久不能回过神。 不由得感慨道:“这小姑娘身世真可怜,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那天瞧见的福女童子……” 马车里。 沈宁宁一直捧着那张字条,看了又看。 心娘两个字的字迹,都快被她烙在心上了。 墨凌危薄唇边始终带着浅笑,他也不去打扰小家伙的宁静。 字虽在纸上,但沈宁宁触碰到的一瞬间,仿佛与几年前的母亲,隔着时光碰了碰指尖。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黑眸水灵灵的哽咽道:“这是我离娘亲最近的一次。” 墨凌危安抚:“你别太难过,我现在带你进宫去找容妃,掌柜既然说这是一对如意,那么容妃定然知道心娘是谁。” 沈宁宁扑进他的怀中,小手搂住墨凌危的脖子。 “谢谢哥哥!”她的热泪,洒落他衣襟。 墨凌危身形一僵,旋即嗤笑,漆黑薄眸里是明晃晃的宠溺。 “谢我什么,你不是也帮了我很多吗?人生本无趣,但为你找到爹娘,就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 俩人入宫后,直接去了容妃的殿外。 当墨凌危说找容妃,大宫女却满怀抱歉。 “实在对不起太子殿下,因天气转凉,娘娘感染了风寒,一夜未睡,方才喝了药才睡下。” 墨凌危凝眸:“病了?” 大宫女点头。 沈宁宁便声音糯糯地说:“没关系大姐姐,那么我们改日再来看望容妃娘娘,希望她早日康复。” 大宫女含笑:“郡主的话,奴婢一定会代为转达。” 墨凌危拉住沈宁宁的小手:“走吧,去紫宸宫坐坐。” 大宫女将他俩直接送到宫门口,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才返回宫中。 殿内,紫色的笼纱垂幔遮住大半光线,满室药香缥缈。 大宫女脚步放轻,绕过云母屏风走到内室,床榻上,坐着一个黑发白肤的美人。 “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带着福宁郡主离开了。”大宫女道。 床榻上的容妃脸色寡淡,嘴唇有些苍白。 她微微侧眸:“他们可说是来找本宫做什么?” “没有说。”大宫女摇头:“但是奴婢听说,太子殿下的人,最近去冷宫查清荷了。” 容妃闭上眼按了按眉心:“斯人已逝,有什么好查的呢?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对了,福宁郡主的册封大典应该快到了,你开私库,将那份本宫亲手抄录的诗词集《花梦》,连同孤本一起送给她。” “是。”大宫女转而告退,走向偏殿私库。 打开以后,从里面找出那份保存完好的诗词集,一份是容妃抄录的,另外一份则是原版孤本。 大宫女打开容妃所抄的那一份仔细检查,确认无错后装回盒子里。 若是能让沈宁宁看见,小家伙定会惊讶,容妃的字迹,与她刚刚拿到的娘亲字迹,极为相似。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 十月初一,国学府应考正式开始。 沈宁宁一早就乘马车而来,陆绍元也来应考。 还没到开侧门的时间,国学府外已经排起了两条长龙队伍。 小家伙扫了一眼,估摸着有三百多号人。 “哇,”她小声惊讶,对陆绍元道:“这么多人来考,压力好大。” 为了应考,她这半个月可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疯书生那学习。 陆绍元哈哈一笑:“你不用怕,好多人根本没水平,就是来见见世面,毕竟国学府的门槛太高,寻常人一辈子都进不来。” 就在这时,锣鼓响起,国学府侧门打开。 四名夫子带着六个书童及护院出现。 为首的那名夫子胡须修长,不苟言笑:“男女分开,左右各列好好排队入场。” 沈宁宁连忙跟着闺秀们去了右边站着,所有人都要交上自己的名牒,还有当地县太爷或知府签署的推荐书,才能有资格获得考试。 轮到沈宁宁的时候,负责登记的书童核对了她的名牒和推荐书。 但,没有让她进去,反而是伸出手:“你的银子呢?” 沈宁宁一愣。 什么银子?考试还要交钱吗?没有人跟她说吖。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走水?举报! 小家伙声音糯糯,乌黑发揪里鹅黄色的绒毛随着风轻轻晃了晃。 “什么银子?”她小声问:“你们是在找我要贿赂吗?” 书童顿时生气,愤怒拍桌:“胡说八道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国学府要考一天一夜,你不给银子,我们怎么送膳食给你?” “如果你不需要膳食,就直接进去。” 沈宁宁呆住,水眸里泛起苦恼。 疯书生倒是提醒过她要买饭,她还以为是可以带饭进去。 所以,出来的时候,让秦奶奶做了好多吃的,存放仙境里。 她根本没想到买饭居然是要给钱的意思。 “我……我没带。”小家伙有些无奈。 周围排队看热闹的学生们发出偷笑的声音。 书童没好气地说:“那你就直接进去,不吃也行,反正是你饿着肚子。” 一旁正在登记的陆绍元见状要走来。 突然,一只素手递来一个银袋子:“我替她给,区区小事,你何必凶人?” 沈宁宁抬头一看,居然是那天她让路的小姐。 谢愿玖付了钱,书生才让沈宁宁进去。 周围的人不由得低语—— “谢四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就是善良。” “是啊,要是我,我就不解围了,给饭钱不是常识吗,难道还想白吃白喝啊?” 沈宁宁专程等在门内,瞧见谢愿玖也登记好进来。 小家伙连忙哒哒走去:“谢谢你帮我解围,刚刚你给了多少银子,等我考完试回家取来还你。” 谢愿玖笑容温淡:“小事一桩,我也没仔细看多少钱,总之你别放在心上。” “上次你乘坐花车让我先行,这个恩我还记着呢,所以你就不用还给我了。” 旁边的护院催促:“别站在那聊天,考试时辰马上要到了,请根据号位找到自己的隔间!” 沈宁宁只好一再道谢,按照自己拿到的号,陆拾肆隔间,坐了进去。 国学院早已准备好纸笔,摆在小桌上。 沈宁宁坐定后想,谢家都是好人! 丞相伯伯和阿兄都那么好,谢家的小姐姐还为她解围。 不一会,考试开始。 国学府的应考非常严苛,偌大的院子里,一共有二百三十个临时搭建的隔间。 每人左右两边都有挡板,根本看不见旁边是谁。 一共有八个夫子考官,来回巡逻,且礼部尚书大人和两名文官,都来坐镇监考。 此时,国学府的厨房里,正在按大家给的钱登记饭菜。 打开贴了沈宁宁名字的银袋子时,厨房管事愣住。 “就俩铜板,两文钱?喝水都不够,这人是怎么回事啊!”他顿时来了火气。 怎么还有学子这么耍人呢?看着一个钱袋子挺大的,居然就两文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 旁边的厨娘诧异:“那可怎么办?钱给了,咱们也不能不送吃的。” 管事怒气冲冲说:“最后剩下的残羹冷炙送去。” 总之,要吃好的?没有! 考场里,沈宁宁已经下笔如有神。 疯书生给她押题,说今年国学府的应考主题,必然是让学子简述旱灾后沧云国如何安顿灾情内受害的百姓。 还真让他说中了,这道题,沈宁宁论述过无数次,所以如今也是手到擒来,写起来全然不费劲。 一名文官监考,面色威严地从外面负手经过。 沈宁宁旁边坐的就是谢愿玖,当她微微抬头时,跟那名文官监考对了一个眼神。 谢愿玖用二房的银子,买通了这名监考。 她并非要作弊,而是,她要从根本上减少对手。 因为她早就听说,京城有六个才学八斗的考生会来参加,谢愿玖要拿第一,就必须让他们的答卷出事。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上午,她要让这名监考在晚上收卷以后,将存放答卷的内阁烧一半。 以往国学府考试的时候也出现过火灾意外,但过于严苛的夫子们决定,那些答卷被烧坏的考生不能补考了。 因为火灾在夫子的眼中,也是一种天象示意,代表这群考生今年没有考运,故而也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落榜。 谢愿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只要毁掉一半答卷,她争第一的机会就又多了。 到了晌午,开始分发饭菜。 沈宁宁笔下不停地写了一个半时辰,早就饿了。 然而,她翘首以盼,看着送饭的厨娘屡次端着托盘,从她面前路过,却都没有停下。 小家伙纳闷。 谢家小姐姐帮她给了钱,为什么没有她的饭呢? 等到别人的饭菜都发完,一个厨娘才黑着脸端了一叠饭菜过来。 “吃吧!”她重重一放,溅起来的油污,差点弄脏沈宁宁的答卷。 还好小家伙眼疾手快,急忙把写了半张的答卷拿起来。 不等她表达生气,就闻到一股馊了的气息。 沈宁宁瞪圆眼睛,看着厨娘送来的饭菜。 只有一个碟子,米汤都发黄了,上面飘着几根青菜,还有两块发黑的肉。 根本吃不了! 沈宁宁咬唇,国学府怎么如此过分,连送给学生吃的饭菜,都不检查一下。 这饭馊了,都不能吃啦。 小家伙没办法,肚子又饿的难受,只能把馊饭放在地上。 她趁着监考官没来的时候,从仙境里拿出奶奶为她准备的佳肴。 红烧鱼肉片,配着一叠青翠油绿的小青菜。 鱼肉片是秦奶奶用极其巧妙的刀工,一点点片下来的。 薄如蝉翼,裹满了红褐色的酱汁,铺在饭上一口下去,鲜香味扑鼻。 吃完以后,沈宁宁又拿出一杯杏仁甜牛乳。 牛乳是去镇子上买的最新鲜的,用白糖熬煮后过筛,只剩下醇浓的奶汁。 再放上磨好的杏仁碎,开大火在底部烧出一层白糖黄奶碎。 喝一口牛乳,再咬一口酥脆的黄奶碎,杏仁的浓香在唇齿间散开。 小家伙吃饱喝足,把碗盘都放回仙境里。 紧接着,她比之前更有动力,毛笔落下,不一会,整张纸上就布满了整齐的字迹。 到了晚上巳时,主监考官礼部尚书大人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香,宣布:“现在可以交卷了,最迟一炷香的时间内,必须要将答卷交上来,否则视为弃考。” 书童们将消息传下去,不少已经准备好的考生将答卷交出。 谢愿玖要留到最后交,因为她知道,书童会将收上来的答卷,分成一份份,送往内阁。 而内阁将会有一场小火灾,为了避免她的答卷被毁,她要拖到最后。 谢愿玖旁边的隔间里,沈宁宁也还没有交卷。 小家伙早就写完了,正要交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胖胖的小鸟。 在她桌子上跳来跳去,吃她之前掉下来的黄奶渣。 “小鸟~你是不是饿啦,给你吃糕糕!”沈宁宁看还有点时间,她小声说罢,从仙境里掏出一块红豆糕。 放在桌子上,黄尾巴的胖鸟儿就蹦蹦跶跶的跑到盘子边大快朵颐。 沈宁宁甜甜一笑,桌上的烛火映照出她纯真可爱的笑容。 这时,小鸟抬起头,轻轻扑扇翅膀:“啾啾~” 沈宁宁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鸟居然说,西边的内阁着火了,所以它没法去那边的院子里吃果子。 沈宁宁感到惊奇,她进来的时候听监考官说过规则,答卷会全部存去内阁。 小鸟吃完就飞走了。 沈宁宁见时辰要到了,她连忙去交卷。 走到礼部尚书大人面前,把答卷递上去以后,小家伙犹豫两下。 还是道:“大人,我好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是不是哪里走水啦?” 不管小鸟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应该说出来。 是假的更好,若是真,及时救火,可以挽救好多人的答卷。 礼部尚书大人听言一愣,他慎重地叫来护院:“快去四周巡查,看看是不是哪里走水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全体抢着宠宁宁 正拿着答卷走过来的谢愿玖,听到礼部尚书的吩咐,神情都变了。 这会她收买的监考官大概刚将内阁点燃,现在去救火,她的安排一切就白费了! 谢愿玖连忙上前两步:“大人,这里巡逻守卫如此严明,应该不会有走水的事发生吧?还有些考生没有交卷,会不会引起恐慌呢?” 沈宁宁眨着澄澈的大眼睛说:“应该不会哒,因为如果真的走水了,后果更严重。” 礼部尚书也不断点头,深感如是。 谢愿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宁宁,心中恼怒不已。 她居然坏事! 不一会,前去巡查的一名官兵匆匆跑来:“大人,内阁走水了!不过发现及时,已经将火势扑灭。” 礼部尚书大人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猛然站起身:“可有答卷被毁?” “不曾。” 听到官兵这么说,礼部尚书总算松了口气。 要知道,他身为主监考官,要是答卷出了问题,他可是要担责的。 想到这里,他目光赞赏地看向沈宁宁:“请问这位学子叫什么名字?好在你细心,若没有你的提醒,今日就要酿出大祸了,本官定会向上禀奏,给予你嘉奖。” 沈宁宁灿然一笑:“我姓沈,叫沈宁宁,嘉奖就不必啦,答卷没事就好咯。” 小家伙交上自己的答卷,还跟谢愿玖笑着道别,才离开。 谢愿玖笑容十分勉强,沈宁宁走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答卷也交上去。 然而,礼部尚书大人看都不看她,只说:“放在桌子上便好。” 谢愿玖观察他的神情,只见尚书正在浏览沈宁宁的答卷,脸上写满了赞扬。 她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幽凉,旋即离去。 时值巳时深夜,繁星明月高挂。 沈宁宁走出国学府,姜芷已经坐在车辕上等她了。 还不等小家伙走过去,就听到异口同声的两道呼唤—— “沈宁宁。” 小家伙抬眸看去,陆绍元和墨凌危的马车一左一右的停在不远处。 大概他俩也没想到会同时出声,对视了一眼,墨凌危眼神冷淡,陆绍元面色尴尬。 他轻咳一声:“你要不要坐我的马车回家?” 墨凌危收回目光,朝沈宁宁道:“来,上车。” 他说话的时候,陈少北也在他身旁露头,朝沈宁宁笑着招了招手。 “沈小姑娘上马车吧,太子殿下为给你庆贺,将城中的浮光楼包下来了。”眼瞧着陆绍元要抢人,他当然得帮墨凌危说话。 这时,谢愿玖从沈宁宁身后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眼神平静且冷漠。 她目光一转,谢府的马车果然也停在附近。 车帘一动,谢明绪的面孔露了出来。 谢愿玖终于露出笑意:“大哥。”她愉快地迈着莲步走去。 谢明绪看她一眼,沉沉地嗯了一声,随后指着后方:“你的马车在后面。” 谢愿玖愣住。 什么叫她的马车?大哥不是来接她的吗? 只见谢明绪扬声:“宁宁,你要回家吗?” 姜芷瞪圆了眼睛:“怎么都扎堆来了?加上我,就四辆了,宁宁妹妹,你跟谁走?” 黑狼王不服输地从姜芷身后的马车里探出一个狼头。 “嗷呜~”它的娇娇小宁宁,别理那群臭小子。 为了给她接考,黑狼王特地跟着姜芷过来。 当狼嚎声传出时,周围从国学府出来的考生们都吓了一跳。 众人的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沈宁宁奶白色的小脸浮起干笑。 她小手挠了挠鼻尖。 哎呀,好难选啊。 陆绍元是好朋友,墨凌危是好哥哥,可是阿兄谢明绪也很好吖! 她更不能抛下姜芷和狼狼。 “我……”沈宁宁的目光默默地看向姜芷,要不还是跟狼狼回家叭。 抢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墨凌危陡然开口,目光凉飕飕地看向陆绍元等人:“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接她来的,不如就同去浮光楼赏夜景,就当本太子请你们。” 陆绍元愣住:“可以吗?也行!” 谢明绪面色平静:“无妨,去便去吧。” 几人商量完,便要折合到一辆马车上去。 可是墨凌危却冷着脸说:“我这个马车坐不下,沈宁宁上来,其余人再分两辆马车前去。” 他已经让步带上这群麻烦的人了,还要跟他和沈宁宁挤一个马车?不可能。 沈宁宁听说大家都要去玩,顿时高兴不已,嘿咻嘿咻地爬上太子的车。 随后小家伙招手,让黑狼王也上来。 于是,强壮的狼影,猛然一跃,再跳上墨凌危的马车。 吓得周围的马儿嘶鸣不断,叫声响彻四周。 幸好太子马车规格一向华丽,车厢不窄。 黑狼王进去以后,盘起来趴着,勉强能跟墨凌危和沈宁宁一起坐下。 小家伙从车窗里探出头:“姜芷姐姐,谢家小姐姐,你们都跟着来。” 谢愿玖站在阴影里,看的浑身冰凉,血液逆流,气的指尖微微发抖。 谢明绪是她的大哥,今天她也应考,可是,谢明绪却只记得给沈宁宁庆贺。 听到沈宁宁的邀请,谢愿玖笑了一下:“多谢你的好意,但是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谢明绪邀请陆绍元登上谢府的马车,顺便看向陈少北:“陈少将军,可要随行?” 陈少北看了一眼姜芷:“你先上。” 他怕马车拥挤,姜芷没位置了。 姜芷不愿跟一群大男人挤在马车里,于是她主动道:“我喜欢自在,坐在车辕上便好。” 陈少北也不强求,便跟她一同坐在车辕上,倒是将谢家的马夫挤得没了位置。 姜芷惊讶:“你怎么也坐这?” “我们都是太子的客人,让你一个坐在此处,倒像是请你来做车夫,只怕会显得不尊重沈小姑娘,故而我跟你一同坐吧。” 谢家马夫站在马车边:“这……那小的坐哪儿?” 谢明绪淡道:“你跟四妹的马车回府吧。” 墨凌危看了一眼,他们大概都准备好了。 便问沈宁宁:“可以走了吗?” 小家伙正揉着黑狼王毛茸茸的大耳朵,闻言高兴地举起小手:“出发,看星星去啦!” 她一点头,墨凌危转而号令,两辆马车便碾过青石板,头顶星辰明月,骨碌碌地驶向浮光楼。 马车后,跟着陆家和谢家的护卫,还有太子亲卫,一群群衣裳颜色不同的轻骑策马跟上,被那些国学府出来的学子们直呼气势非凡。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浮光楼 浮光楼伫立在京城的中心,也是城中最高的建筑。 它一共四层,四面镂空,垂挂着上好的鲛纱,楼体用最为上好的紫檀木所打造,一进入其中,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檀香。 站在浮光楼上眺望,左可见街市通衡,右可看车水马龙,上可望日月星辰常年照耀,下可看繁华官邸鳞次栉比,冠盖如云。 “哇~”沈宁宁甫一上到四楼,便迫不及待地扶栏眺望。 清风伴明月,微凉的秋风轻柔地扫过小人儿白瓷般俏丽稚嫩的面孔。 她仰头望着浩瀚星河,忽然高兴地指着苍穹说:“北斗七星!” 墨凌危站在她身边,一同仰望。 只见天空中,几个星子极其明亮,南北相映贯通,闪耀着亮白的光芒。 他看了两眼,说:“斗柄向西,天下皆秋,秋天要来了。” 沈宁宁小手搓了搓肩膀:“唔,怪不得有点凉飕飕的。” 墨凌危笑了一声,下一秒,他的外袍,就兜头罩住了小家伙。 “披着吧。”他道。 两人回到桌边,早已有宫人准备好一桌佳肴酒菜。 沈宁宁刚坐好,忽然,觉得有人一左一右地扯住她肩膀上的外袍。 朝旁看去,竟见谢明绪和黑狼王同时在拽她的衣裳。 谢明绪淡淡道:“太子外袍绣了龙纹,你披着不合规矩,拿下来吧,披我的。” 黑狼王在另一旁咬着外袍的袖子,它单纯是不喜欢墨凌危的衣裳。 它家娇娇小宁宁要是冷,可以抱着它,就是不用披臭小子的外袍! 还不等它拽下来,墨凌危已经一掌按在了沈宁宁的肩膀上。 “本太子许她破例,谁还敢说不合适?”说罢,他低头看着沈宁宁:“披着吧。” 随后,他坐在了小家伙的右手边,而左手边则是谢明绪,黑狼王转而趴在了沈宁宁的身子前。 坐在他们对面的陆绍元感到尴尬。 他刚刚也想将自己的外袍借给沈宁宁,但是要脱的时候,才发现他今日衣裳单薄,没穿外袍。 陈少北和姜芷沉默地望着这一桌人。 大家都在争着宠孩子呢…… 沈宁宁毫无察觉,裹紧墨凌危的衣袍,水眸亮晶晶的:“大家饿了吗,我们用膳叭~” 墨凌危颔首,大家这才敢举杯。 “等等!”沈宁宁软糯的呼声响起,众人看向她。 小家伙探头,目光扫视了一圈,小脸上逐渐浮起困惑。 “怎么你们杯子里的都是澄澈的酒水,就我杯子里的是牛乳呢?” 甚至她低头一看,黑狼王面前摆着一个碗,里面也放着一点醇香的酒水。 墨凌危道:“你还不适合饮酒。” 陆绍元笑哈哈地:“等你再大点就好了。” 谢明绪却不动声色地说:“大一点也不行,姑娘家在外少喝酒,否则容易被人欺负。” 沈宁宁说不过他们,只能耷拉着小脑瓜:“好叭……” 喝奶也可以,她要喝多多的! “干杯!”小家伙笑的清甜可爱,举起手中的杯子。 众人碰杯,陈少北笑说:“庆贺沈小姑娘和陆二公子应考结束。” 沈宁宁把牛乳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道:“不管能不能考上,我心里的一桩大事放下啦,接下来我的愿望是,找到爹娘,跟奶奶和狼狼好好生活!” 黑狼王满意地甩了一下尾巴。 谢明绪听到爹娘两个字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宁宁。 他举起酒杯:“祝你愿望成真。”旋即一口喝完杯中酒水。 由小家伙开了个头,众人围着圆桌,述说着自己的愿望。 墨凌危无愿可许,他便没有说,陈少北道:“我的愿望,天下安定,再无灾祸。” 陆绍元喝了酒,脸红的像搓了胭脂,更显得他眉眼俊秀,贵公子的气质一眼望穿。 他笑着举杯:“那我的,就是少挨爹娘的打。” 姜芷默默道:“我没什么愿望,就想帮助宁宁妹妹,好好经营铺子,有事可做,就够了。” 陈少北看她一眼:“这个一定会实现的。” 沈宁宁抱住黑狼王的脑袋,它便很给面子的嗷嗷了两声。 陆绍元问:“狼王说的什么愿望?” 沈宁宁笑声不断,十分清脆:“狼狼说要强身健体,养我到老。” 众人笑了起来,待看向谢明绪,等着他开口时,谢明绪却一直望着沈宁宁。 墨凌危微微拧眉:“你看她做什么?” 谢明绪才收回目光:“没想好,愿望很多,不知该许哪个,干脆不说了,我自罚一杯。” 他说着,再次一饮而尽。 陆绍元拍着手大笑:“好好好,谢将军好酒量,这一会快把你面前的酒壶喝空了。” 沈宁宁糯糯说:“阿兄还是少喝些,小酌怡情哦!” 谢明绪难得展露笑颜:“好,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墨凌危和黑狼王眼中同时闪过冷冽的神色。 黑狼王:切。 墨凌危:呵。 酒过三巡,陆绍元已经醉趴了。 他拉着陈少北的手,不停地诉苦,说着他以前调皮,他爹娘是怎么联合他大哥一起揍他的。 说到伤心处,便嗷嗷地哭:“我被打狠了,就离家出走,发誓必须干出点名堂,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草包,但刚出门没多久就被拐了。” “要不是沈宁宁,我肯定不能再活着回京。”说到这里,他醉醺醺地站起身,就要给小家伙一个拥抱。 墨凌危和谢明绪还有黑狼王同时看来,赶在他们仨动手前,陈少北一把将陆绍元拽回他面前。 “你的苦,我明白。”他安抚地拍了拍陆绍元,最后陆绍元伏在他肩头大哭。 姜芷也喝多了,但还保持着清醒,她握着酒壶坐在最旁边,靠着柱子,看着满天星辰。 身边一动,有人坐了下来。 姜芷扭头,看见是沈宁宁,便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太子和谢将军居然肯放开你。” 方才他们两个,再加上个黑狼王,把沈宁宁团团围住。 小家伙吐了吐舌,笑的俏皮可爱:“他们比赛喝酒呢。” 姜芷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真如此,墨凌危和谢明绪开始比着喝酒了,更为惊奇的是,黑狼王冷眼看着,像个裁判。 沈宁宁声音糯糯:“姜芷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人啦?” 姜芷苦涩一笑,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在想,我爹有没有看见我现在过上了好日子。” “当然了!”沈宁宁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不仅看到了,肯定还为你感到高兴,姜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姜芷目光深处涌起泪光,她笑了出来,颇为感慨:“宁宁妹妹,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虽然从前过的凄苦,但你却凭着自己的能力,让生活的苦,开出花来。” “因为你的善良,你值得遇到这么多好心肠的朋友。刚刚你去赏星的时候,我听到他们悄悄地商量好了一件事。” 沈宁宁忙问:“什么事吖?”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谢丞相可能是你的生父 姜芷微笑:“他们商量好,无论各自多年后会站在什么样的位置,都要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好你。” 沈宁宁心头一暖,扭头看向圆桌边的大家。 陆绍元还趴在陈少北的怀里,说着小时候挨过的打。 墨凌危和谢明绪谁也不让谁,已经从酒杯变成了人手一个酒壶。 黑狼王大概是困了,懒洋洋地啃两下骨头,就闭上眼打盹。 “不光是大家保护我,我也会为你们分忧哒。”小家伙声音甜软。 她看着姜芷,歪头一笑,眼眸弯弯:“姜姐姐,我虽然自幼就跟爹娘分离,但是命运没有委屈我,它给了我一些没有血缘的亲人。” “他们的照顾和庇佑,使我越来越好,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伤心,以后等待我们的,都会是好日子!” 姜芷被她鼓舞起来,跟着拿袖子擦去泪水:“好!” 她举杯畅饮,转而加入陈少北和陆绍元的谈话中去。 浮光楼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而明亮的月夜,为他们彻夜皎洁。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内。 皇帝单独召见了国师,看着他起卦,再勘察天象。 最后,国师看着卦象,面色逐渐凝重。 皇帝心头一沉:“结果如何?旱灾有没有彻底过去?” 国师拱手:“旱灾确实过去了,但是皇上,此卦为凶,看样子,沧云国的灾难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天灾出现,太子殿下的寒症就会发作,我们得做好应对之策。” 皇帝神情顿僵,他六神无主地跌坐回龙椅中。 “怎么可能,为何福女找到了,还没有结束天灾,上苍到底对朕有何不满?要怎么样做,才能放过朕的百姓,朕的儿子!” 他悲痛地捂住脸,身影孤单憔悴。 明明是天底下的九五之尊,却承受着最痛苦的事。 国师叹气道:“皇上不妨还是从福女身上下手,她既然能招雨,想必就算再遇到别的天灾,也有办法应对。” 皇上松开手,怔怔地抬起脸,眼中全是茫然:“要是下一次的天灾,她无法解决呢?” 国师沉默:“皇上知道该怎么做,微臣不能再泄露天机了。” 皇上痛苦地闭上眼。 国师劝说:“皇上,您一定不能半途而废,我们都知道,要是不解决太子殿下的寒症,他活不过二十岁。” “朕明白。”皇帝开口,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 他按了按眉心,叫来大太监:“传令下去,五日后,朕要提前为沈宁宁举办郡主册封仪式,邀请文武百官、王孙贵族,全来参宴。” “务必以最高规格,行册封之礼。” “是。”大太监领命退下去办。 消息传到沈宁宁的耳朵里以后,秦奶奶和整个祥云村的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到了宴会这日,沈宁宁带着秦奶奶还有黑狼王和狼三狼四,跟着墨凌危派来接她们的人入宫赴宴。 皇上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宫中的澄心湖岛。 岛上遍植金桂,此时正是开放的季节,乘船过去的时候,放眼望去,满岛金黄璀璨,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沈宁宁下了船,香风就扑面而来,绕着水面打转,整个湖面都金光闪耀。 秦奶奶不住地感慨:“这里可真好看。” 小家伙扶着奶奶,糯糯说:“奶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回家也可以种。” 这种香喷喷的树,她仙境里有! 墨凌危早已等在园子外,看见沈宁宁,他顿时上前,先行跟秦奶奶打了招呼。 随后看向小家伙:“来了许多人,恐怕你不认得,我陪着你一起进去,不用怕,万事有我。” “等会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眼下不方便说,但你若是知道,定会高兴。” 沈宁宁连连点头,好奇心高涨:“哥哥,那你可别忘啦,等会你要是不说,我就会追问喔!” 墨凌危轻笑。 一进园子,就有不少穿着锦绣华服的人上来打招呼。 有的是官员,有的则是贵夫人,看见沈宁宁以后,全都恭敬礼貌地称她为郡主。 连秦奶奶,也得他们一声尊称,尤其是看见太子始终护在沈宁宁身边,他们一个个态度更是谦恭至极。 陆绍元今日也跟着哥哥陆统领来了,看见沈宁宁的身影就要跑过去打招呼。 却被陆统领一把拽住:“等会再去,现在人多,别添乱。” 园子里人人都在讨论沈宁宁。 谢愿玖坐在几个要好的闺秀之中,听着她们议论福宁郡主。 “这位郡主能耐真是不小,皇上居然以最高规格的册封仪式招待她。” “听说她前几天还参加了国学府的应考,以她的身份,恐怕要走后门进国学府了。” 谢愿玖语气淡淡:“你们别小瞧人家,福宁郡主之前一直在广阳县的私塾读书,并非不识字的孩子。”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闺秀们便捂嘴偷笑出来。 “什么?居然是县里私塾读的?那能学到什么?” “不用想了,她肯定考不上,但也无妨,以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得宠的程度,就算不识字,也能进国学府。” 这些大家闺秀,身世高贵,每个人家中都聘请了先生。 只有一些小门小户,才会在外面的私塾跟别人一起读书,所以,她们自然看不起沈宁宁。 尤其是知道她的出身以后,心里对她的轻视,就又多了那么一层。 凭什么这样的小姑娘,都能得到太子青睐,还被皇上封为福女? 闺秀们吹捧谢愿玖:“有谢四姐姐在,想必那位沈宁宁,连国学府的门槛都够不着。” 谢愿玖出自谢家,身份尊贵,大家都想巴结讨好她。 然而,谢愿玖笑容淡淡,转瞬即逝。 今年国学府只会招三个学子,若是她没考上,就要走关系进了。 但愿她能名列前茅,谢愿玖在心里暗暗许愿。 墨凌危在园子里的六角亭内安顿好秦奶奶和黑狼王,又找了几个高官夫人陪着秦奶奶聊天。 随后,他牵着沈宁宁的手,去一旁赏桂花林,那儿静谧人不多,方便说话。 到了以后,墨凌危才跟小家伙道:“我的人已经查到了,容妃母家姓齐,齐家早年收留了一个养女,也是容妃名义上的长姐,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之前容妃有孕期间,一直噩梦缠身睡不好,她曾请求父皇让那位长姐入宫小住两日陪伴,而后容妃被高贵人戕害龙胎,也是这位长姐及时察觉。” “高贵人和她的婢女被打入冷宫,那名婢女就是清荷。我顺着这条线一直查,发现当年容妃的这位长姐,不知何故从容妃母家脱离,也改回了自己的名字,她叫,沈思意。” 沈宁宁眼眸中盈满惊喜。 原来,她是跟着母亲的姓! 此时,园子门口传来喧闹的声音,墨凌危和沈宁宁一起看去。 容妃在宫人的搀扶下,面容温和地出现。 墨凌危的声音传来:“沈思意离开齐家的那年,她嫁给了朝中一个权臣。” 沈宁宁因着激动,唇瓣微微发颤:“是谁?” 其实,当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丞相,谢肃之。” 墨凌危眸色漆黑,看向容妃—— “所以,容妃可能是你的姨母,而谢丞相,是你生父,你还有两个哥哥,谢明绪和谢明安。” 一语惊起千层浪。 这一瞬间,沈宁宁觉得好似有一道紫雷,劈开了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沉重。 她仿佛被人轻柔地扶起,这些话犹如告诉她,她最渴望的家人,就在眼前! 梦里曾出现过的那四个字“心绪安宁”。 对上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专属于她的盛大册封 沈宁宁眸光含着泪水,看着容妃的方向,方才听了那些话,她现在看容妃觉得格外亲切。 墨凌危拽住她的小手:“别急,听我父皇说,丞相今日也会赶回京城,想必等会你就能在宴上看见他。” “而且,他这次去蜀州,似乎也是为了寻找女儿,我也是刚从父皇那得知,早年谢丞相的小女儿刚出生就被人偷走,下落无踪。” “他也因此事身体备受打击,故而这些年他不怎么插手朝堂之事,我父皇也给予理解,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亲生女儿。” 沈宁宁哽咽着扑进墨凌危的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谢谢你哥哥,你帮我找到了家人,以后我就不是小孤儿了。” 她的举动,引来附近人的注意,墨凌危耳根微微泛红。 他伸手轻抚沈宁宁的小脑袋,压低声音说:“这里好多人看着,一会没人的地方再抱吧。” 说着,他蹲下身,为小家伙擦了擦眼泪。 “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若是想哭,就到我的怀中来。” 望着墨凌危薄眸中的凝重,沈宁宁连忙用袖子擦去泪水。 她睁着红彤彤的眼睛问:“哥哥,你是要说,关于我娘亲的事吗?” 小家伙很聪明,方才墨凌危说了这么多,提到了爹爹和哥哥们。 却唯独没有说,她娘亲沈思意如今下落何方。 墨凌危不打算瞒她,沈宁宁认亲以后,早晚也要知道的。 他沉声道:“你母亲谢夫人沈氏……已经过世了。” 沈宁宁小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好在墨凌危及时扶住。 豆大的泪珠从粉白的面颊上不断滚落,她眼眸乌黑,盛满了难过。 “娘亲……”还没见面,她就已经不在了。 墨凌危叹气:“我的人查到,她在你丢失以后,受了刺激,有一天晚上,坠湖溺死了。” 沈宁宁呜咽的声音一出,旋即果断地扑进墨凌危的怀中。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清冷动听的声音安抚小家伙。 “哭吧,我知道失去母亲的痛苦,但是你还有父亲和兄长,以谢家的人品,将你找回去以后,定会对你百般疼爱。” 沈宁宁埋在他怀里发出的哭声更为沉闷悲痛。 原来,她曾梦到过母亲温柔地抱着她的回忆,竟是她们母女俩最后相处的短暂时光。 小家伙哭了好一会,待被墨凌危牵回秦奶奶身边的时候,眼睛肿的像核桃。 “嗷呜!”黑狼王最先留意到,急忙跃到沈宁宁身边。 随后,它不客气的凶狠目光,陡然望向她身边的墨凌危。 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它家娇娇小宁宁了? 秦奶奶也连忙过来,心疼地询问:“宁宁,这是怎么了,为何哭了?” 沈宁宁小手擦去眼角的泪痕,努力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奶奶,哥哥好像帮我找到了我的家人,我马上就是有爹爹的人啦!”她凑过去小声说。 秦奶奶感到惊喜万分:“真的?那简直太好了,奶奶真替你高兴!” 墨凌危颔首,沉稳的声音说:“等会册封仪式结束,我就会请父皇做主,为他们相认。” 唯独黑狼王前爪搭在桌子上直起身来,给沈宁宁舔干净脸上的泪渍。 它当然也为沈宁宁感到高兴,可是,它还是更在乎小家伙有没有伤心。 恰好此时,容妃的宫女前来,向沈宁宁呈上容妃所赠的《花梦》诗词集。 “郡主,我们娘娘说,这诗词集里,收录的全是前人对生活美好的祝福和畅想,娘娘想借这本诗词集表达对郡主的祝福。” “这里面一共两份,一份是原作孤本,另外一份则是娘娘亲手抄录下来,还在佛前供过香的。” 秦奶奶不由得说:“容妃娘娘真是细心,老妇代孩子谢谢娘娘恩德。” 她刚想站起身行礼,就被宫女劝住。 “秦老夫人您不必多礼,娘娘说了,一见郡主她就觉得分外喜欢,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沈宁宁想到容妃是她的姨母,笑容变得清甜可爱,梨涡浅浅。 “谢谢娘娘,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一定会好好珍藏。” 小家伙说完,宫女便告退离去。 不一会,宴会开始。 吉时一到,沈宁宁在宫女的伺候下,穿上宫务司三十名绣娘特意为她赶工打造的广仙烟罗八吉裙。 裙摆上绣着一只青鸾,这在郡主的规格里,算是极高的待遇了。 要知道,皇后和公主的衣裙才能绣凤,而青鸾接近于凤族,非寻常人可用。 沈宁宁裙摆上的这只青鸾,用翠羽点缀出层次分明的羽毛,上好的绣工勾勒出的轮廓,让整个展翅欲飞的青鸾,栩栩如生。 整套裙子色泽鲜艳,在日光下,宝蓝色中竟有点点金色碎光闪耀其中,贵气逼人! 头上的流苏发冠,镶嵌了十二颗成色上好的珍珠。 沈宁宁轻轻走动,便能看见裙子和发饰的光泽齐齐闪耀,分外夺目。 她本就生的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透着水灵,所以,当沈宁宁被宫女扶着出现时,众人看呆了眼。 贵气,实在是太贵气了! 那裙子上的水蓝色,好像流动的海水,澄澈冰蓝。 仿佛不是郡主,而应该是龙宫的公主。 沈宁宁受邀,坐到了皇帝和墨凌危的身边去。 小家伙贵气凛然,粉里透红的脸颊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就像皇室中人一样。 沈宁宁感觉到墨凌危一直注视的目光,她扭头看去。 只见年轻的太子轻轻展颜,说道:“好看。” 皇帝也很是高兴,命太监宣读册封旨意。 “福宁县主,延祥紫极,婉顺之容,得天道之福兆……着今日赐封为,福宁郡主。” “享,一百余宫人伺候,分别有,五十名粗使宫女及太监,三十名宫廷护卫,十名侍香侍册二等宫女,五名一等宫女,三名车夫,两名账房,两名管家。” “华盖红木马车六辆;骏马九匹;赐京中宅邸两座;月俸二百两,食邑二百石。” “皇上赐,各色布缎丝绸八十卷,南海珍珠一百颗;太子殿下赐,一整套和田玉瓷器供三百件,金银碗碟二十套,宝光珊瑚金钱树九棵……” 一长串单子念下来,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这还是郡主吗?地位简直直逼公主啊! 当大太监念完,园子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请皇上恕罪,臣路上耽搁,到的有些迟了。” 方才那么多眼花缭乱的珍珠财宝,都没能让沈宁宁动容。 但是看见谢肃之的一瞬间,小家伙马上直起身子,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连眨眼都变得缓慢。 她最喜欢、感到最亲切的伯伯,居然是她的父亲呀!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等,头名翘楚 皇帝含笑道:“无妨,你来的正是时候,来人,给丞相赐座。” 谢肃之风尘仆仆,衣服上还带着秋露湿濡出来的痕迹,显然连回府换衣服都没来得及。 他坐去了权臣主位那一桌,与太傅、陈大将军等人一起。 随后,谢肃之的目光朝沈宁宁看来,小家伙心情更为激动,差点就坐不住,想跳下去喊爹爹了。 然而,谢肃之只是朝她微微点头,淡然一笑,随后就收回了目光。 沈宁宁豁然回过神来。 不行,现在爹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呢,她不能表现出无礼的模样,让爹爹觉得她是没有规矩的孩子。 想到这里,小家伙正襟危坐,礼仪得体。 粉嘟嘟的小脸上,一本正经。 她接过太监的礼单,微微低头,谢过皇帝和太子。 紧接着,宾客们赠送的贺礼,便如流水般被太监们送上她身旁的长桌。 小家伙又规矩得体的向所有人道谢。 期间,容妃始终温和地笑望着她。 皇帝道:“宁宁,从此往后,你就是我们沧云国记在牒谱中的郡主了,千年以后,世人还会从我们的竹简、书册上,看到你的名字。” “现在皇帝伯伯需要你领三炷香,一炷敬给沧云国的列祖列宗,一炷敬给天地,另外一炷,则敬给雨神娘娘。” 沈宁宁乖乖点头:“好的。” 国师带着钦天监和几名国寺高僧上前,由高僧捧着沧云国开国皇太祖的牌位。 平日里,牌位都被供奉在国寺中的佛塔最高处,饱受香火,如今册封郡主,竟将皇太祖请了下来。 众人无不啧啧称奇,他们低声窃窃私语—— “皇上真是爱屋及乌,宠爱太子殿下,就连福宁郡主也这么偏爱。” “谁说不是呢?我看,再过不久,福宁郡主册封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宁宁捧着一炷香,向皇太祖磕头,随后敬上。 接着,也在国师的指导下,对天地磕头,小小的身子不断跪下又起来,白皙的额头上沾了点灰尘,她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等到最后一步,要向雨神娘娘敬香的时候,沈宁宁已经磕完头,要将香插入坛中。 她的小手放了进去,突然,她吃痛一声:“嘶!” 小家伙急忙收回了手。 墨凌危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怎么了?” 在场的宾客全部翘首以盼。 墨凌危握住沈宁宁的小手,只见她指尖上,竟然被落下来的香灰烫出一个红点。 沈宁宁吹了两下,忍着疼挤出一丝笑:“哥哥,我没事,刚刚是我太不小心了。” 皇帝忙问:“需不需要传太医来开点膏药?” 沈宁宁摇摇头:“我不要紧的,皇帝伯伯。” 墨凌危确认沈宁宁无事,才拉着她的小手回到位置上。 如此,他不忘冷声低低地抱怨皇帝:“父皇为何非要在这里三炷香敬神?往常册封,都是在太庙里过一遍就好了。” 皇帝笑了笑:“朕还不是想让大家都看见宁宁受封吗?也是想表达对她的宠爱。” 墨凌危抿紧薄唇,看着沈宁宁问:“还疼不疼?” “不疼啦哥哥!”小家伙甜甜笑道。 她余光又偷偷地看向丞相谢肃之,只见他正在低头品茶,似乎根本没有关注到她这边。 小家伙鼓了鼓粉腮,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 爹爹还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儿呢! 东西全都撤走以后,皇帝又道:“趁此黄道吉日,朕再宣布一件喜事,听说国学府的应考结果,已经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觉得有些无趣的谢愿玖立刻抬起头。 皇帝:“礼部尚书,将国学府应考成功的前三名名单,当着大家的面宣读出来吧。” “是。”礼部尚书早已准备妥当,上前后走到众人面前,从袖中抽出那卷单子。 在场所有前去应考的公子和闺秀都不由得竖起耳朵,十分期待。 进国学府难如登天,有时候有权有势都进不去,这次考进去的三人,会是谁呢? 谢愿玖身边的闺秀已经在恭维她了—— “肯定有谢四姐姐。” “说不定还是甲等第一名呢。” 谢愿玖笑容淡淡,端庄大方:“好了,就算真的是,你们也不要为我宣扬,我还是喜欢低调些。” 她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便道:“应考甲等第一名:沈宁宁。” 全场惊讶。 沈宁宁倒是反应了过来,脸上立刻露出灿然的笑容。 太好了! 她考上了,给疯书生也有了交代。 墨凌危带头鼓掌,陆绍元和谢明绪跟着拍掌,场面一下子沸腾起来。 “福宁郡主?什么好事都让她碰上了呀!” “我一看这个小女娃就聪明,不得了哦!”坐在谢肃之身边的老太傅笑呵呵地说。 陈大将军颔首:“能想出带狼群救济流民的主意,不是普通孩子,确实聪慧。” 谢肃之不语,只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此时,谢愿玖身边的闺秀连忙安慰:“她的第一名说不定是假的,看皇上宠爱她的程度就知道了。” “没关系,谢四姐姐,第二名和第三名,也不丢人。” 谢愿玖脸上连笑容都没有了。 礼部尚书宣读剩下的两名:“乙等第二名,许靖西;丙等第三名,陆绍元。” 陆绍元惊喜万分地蹦了起来:“好!太好了,不枉小爷日日秉灯夜读,写废了六支湖笔!” 他拼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能跟沈宁宁又一起上学了! 陆统领将他按下,淡笑说:“好了,别太得意忘形。” 乙等第二名的许靖西是寒门子弟出身,故而这次册封仪式,他没有受邀在列,但喜讯很快就会被专人送达他所在的家中。 大家都互相道喜,说着吉祥话。 唯独谢愿玖身边死气沉沉,方才那些恭维她的闺秀们,这会儿都低着头不说话,分外尴尬。 夸早了,谁能想到,谢愿玖平时看起来才华过人,居然连国学府的前三名都没考上。 不一会,谢愿玖主动微笑,打破大家的沉默:“福宁郡主考的真好,一会我们一起去道贺吧。” 闺秀们这才干笑着附和:“好,那是一定的。” 沈宁宁这会儿十分激动,粉白的小脸都弥漫着喜气。 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了国学府第一名,也是郡主啦! 这样,等会她认爹爹的时候,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这些年她虽然独自生活,但是没有给他丢脸。 墨凌危见差不多是时候了,正想开口让皇帝帮忙沈宁宁认亲。 没想到,丞相谢肃之却先他一步,站起身拱手:“皇上,既然今日大家都在,臣也想请您给一个恩典。” 皇上马上来了兴致:“哦?你快说说,有什么好事?” 容妃朝谢肃之看去。 众人只听到谢肃之道:“臣找到了亲生女儿的下落。” 就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中,大家轰然大惊。 谢丞相的女儿丢了这么多年,找回来了?会是谁?竟这么有福气! 谢明绪不动声色地看向沈宁宁,却见小家伙也满眼希冀地望着谢丞相。 皇上跟着高兴起来:“当真?她现在在哪儿?”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答应你,谢伯伯 谢肃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充满悲哀。 “她已经死了。” 坐在席上的沈宁宁,猛的怔住。 皇帝也十分诧异:“什么?你这次去蜀州,只找到了她的死讯?” 谢肃之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乌青:“当年小女出生,满京城下起瓢泼大雨,后来便有了福女之说。” “所以臣夫人的丫鬟就起了歹心,想将孩子偷走以一个好价钱卖出去,臣这次去蜀州,终于找到了那名丫鬟。” “一番严苛审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当时她抱着小女逃跑的途中,小女就因刚出生没多久,染上疾病死了。” 说到此处,以铁面丞相著称的谢肃之痛哭捶身。 沈宁宁喃喃:“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谢伯伯的女儿? 谢肃之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同情他的遭遇。 他声音沙哑地说:“臣为了女儿,足足找了快五年,得到的,却是她已经离世的消息。” 在场的大臣中,其中不乏有疼爱女儿的人,听言,也是连声哀叹,道一句:“可怜啊。” 谢肃之说到伤心处,“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丞相!”“谢大人!”众人白了脸色,皇帝急忙传太医。 沈宁宁也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但谢明绪已然赶到了谢肃之身边。 小家伙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的身份,又默默坐下了。 在长子和随从们的搀扶下,谢肃之身躯发抖地缓缓站起来。 他捂着心口,抬眸看向皇帝,狭长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唇边沾染着鲜血,让冷白苍俊的面孔,添了两分痛苦和绝望。 皇帝都吓了一跳,忙说:“谢爱卿,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回去歇着,朕给你半个月……不,一个月的休沐,你节哀啊,保重身体。” 谢肃之摇摇头,谢绝了要来扶着他回去的陈大将军。 “皇上,臣还没说完,请您给臣一个恩典。” 他微微直起身,舒了口气:“那丫鬟还交代了,在小女刚染病的时候,她遇到一位好心的农夫,将她和小女接到家中照顾治病。” “那农夫与他的妻子,对小女无微不至,可惜最后,还是药石无灵。” “不过,丫鬟为了感谢他们夫妻二人,就将小女随身佩戴的如意,送给了夫妇俩的女儿。” 沈宁宁听到这里,面色苍白。 她小手隔着衣服,攥紧了腰上系着的如意。 谢肃之道:“后来山匪来袭,农夫与其妻请丫鬟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逃走。” “奈何丫鬟不忠不义,竟在林中抛下他们的孩子,带着臣的小女远走。” “臣今日,就是为农夫夫妇俩的孩子,来求恩典,他们一家都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最后虽没能将小女救回,但这份恩情,臣不能不还。” “如今,臣已经找到,他们尚存在世的孩子。” 谢肃之终于看向沈宁宁,那眼中饱含热泪,情绪复杂:“沈宁宁,你就是本官的恩人。” 哗啦啦—— 秋风卷来,带起岛上满桂飘香,金色的花蕊打着旋儿落入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而众人之中,一片死寂。 沈宁宁水润的眼眸内,充满了无措和怔忪。 墨凌危豁然站起身,勃然斥声:“听来着实荒唐,沈宁宁为何成了农夫的孩子?” 谢肃之颔首:“小女身上的如意,银制莲纹,背后刻着沈宁宁三个字,而这个如意,被丫鬟作为谢礼,送给了农夫夫妇。” 墨凌危拧起眉头:“既然是丞相女儿随身佩戴之物,你之前怎么不知道?” 谢肃之幽幽的目光,转而看向容妃:“这个如意,是容妃娘娘与臣妻在多年前所定制的,臣并不知情。”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向容妃。 皇帝忙问:“容妃,果真有此事?” 容妃柔柔起身,眼中含着沉重,她拿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皇上,确实有此事,阿姐与臣妾二人约好,以如意为凭,往后我们所生的孩子,也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也是为什么,如意上刻着的名字,是跟着母亲姓沈,而不是父姓。 一切真相大白。 谢肃之再次拱手向皇帝:“臣请皇上赐予恩典,沈宁宁如今在世孤苦一人,臣枉负她爹娘恩情,愿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请皇上见证,绝不亏待。” 皇帝沉思。 当初沈宁宁真正的父母,救了谢肃之的女儿,而今沈宁宁父母去世,谢肃之想要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倒也无可厚非。 墨凌危看向身旁的小家伙。 却见她低垂着脑袋,乌黑的秀发挡住了白皙的面颊,瞧不见她的表情。 只感觉她小身子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谢明绪目光复杂,从自家父亲的脸上,挪去沈宁宁的方向。 皇帝也说:“朕可以做主,但是,也要先问过郡主的意思。” 于是,大家都在等沈宁宁开口。 小家伙一直低着头,黑狼王站起身,走到沈宁宁身边,用头拱着她的小手。 就在墨凌危觉得她十分为难,要帮她出口回绝的时候,沈宁宁终于抬起头来。 大大的眼睛因为笑容弯弯的如月牙,里面水光闪烁。 “谢谢丞相伯伯,我答应你了。”沈宁宁说到这里,微微侧开脸,假装去看黑狼王,实则掩下两行热泪。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轻快,和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很同情谢伯伯的遭遇,我们虽然都失去了至亲,但是也要更坚强一点,这样离世的亲人,才不会担心我们。” 谢肃之有些恍然,目光始终望着沈宁宁的面孔,甚至一时忘记了开口。 气氛有些僵持,皇上便宣布开宴,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今天是沈宁宁的郡主册封宴,故而有许多人来敬酒,讨她的欢心。 可她坐在一众热闹当中,所有人满面笑容地聚过来,小家伙却心不在焉地眨着眼。 那礼貌的笑容,就像一朵浮云,随时会散去。 墨凌危看不下去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拉住她的小手:“跟我走。” 皇帝正在喝酒,看他们匆匆离去,扬声大喊:“去哪儿啊?宴会还没结束呢!” 墨凌危和沈宁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黑狼王早已跟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是谁 岛上的金桂林后面,有一个供人临时休息的殿宇。 这会儿无人,墨凌危将沈宁宁拉了进去。 “哥哥,我们不吃饭了吗?”小家伙保持着甜甜的笑容,梨涡浅浅。 墨凌危却沉息望着她,好一会,才说:“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笑的这么逞强。” 这句话,让沈宁宁的笑容一瞬间如冰雪化去,变作眼中氤氲出来的泪痕。 她低下头:“可是我不想哭,这样就不乖了。” 话虽如此,却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宁宁放下所有伪装,她这一刻不想做懂事的孩子,只想用哭来释放心里的苦闷。 “我一直以为,这个如意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凭证,我一直相信,他们是舍不得丢下我的,可是倒头来,连如意都不是我的东西。” “沈宁宁这个名字,应该是谢伯伯真正女儿的名讳,如果我连沈宁宁都不是,那我到底是谁呀?” 墨凌危伸手紧紧抱住她。 他听着她的哭声,心疼地跟着身躯颤抖。 “你不要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你就是你自己!你有狼群有物资富饶的狼山,你有疼爱你的秦奶奶,有祥云村崇拜你的村民,你有我!” “不管做谁的女儿,都不如做自己更快乐,名字不能代表什么,你的存在,才是证明你人生重要的最终意义。” 沈宁宁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黑狼王从外进来,心疼地看着小家伙的反应。 墨凌危知道黑狼王通人性,便说:“你在这里看一会她,我去叫船过来,她现在心情不好,我提前送她回家,一会我派人将秦奶奶也带过来。” 随后,他出门去。 黑狼王便趴在沈宁宁的身边,小家伙身子一倒,将充满泪痕的脸蛋藏进毛茸茸的狼毛中。 “狼狼,呜……” “别哭,”四下无人,黑狼王终于开口说话了:“大不了,我养着你,咱们家什么都有。” 沈宁宁抬起泪眼,黑狼王十分不喜欢说人言,哪怕泉水让它有了这个能耐,但它也只在特殊的时候,用人言来安慰沈宁宁。 小家伙抱紧它的大脑袋,眼泪终于止住了。 她和黑狼王,就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不一会,侍卫武放也把秦奶奶送过来了。 秦奶奶一看见沈宁宁,就哭的肝肠寸断,她将小家伙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去摸她的头发。 “我苦命的宁宁,眼见着快要找到父母了,哪想到是这么个消息。” 她拽着小家伙的手,认真地说:“宁宁,咱不怕,当初奶奶捡到你的时候就说过,有我老婆子一口饭吃,就一定把你养大!” “就算没有了亲生父母又如何,你还是奶奶的宁宁。” 黑狼王跟着点头。 他们都会宠着她! 沈宁宁在家人的安抚下,终于没有那么伤心了。 反而甜甜地笑了起来:“对!我有奶奶,有狼狼,我本就不孤单,现在谢伯伯还是我的养父啦,大家都那么好,我也不能一直伤心。” 说着,小家伙跑去窗边,对着苍天跪下,小手合十。 她闭上眼许愿:“爹爹娘亲,你们泉下有知,也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宁宁已经五岁了,不是小孩子啦。” 等宴会结束,沈宁宁和秦奶奶,带着黑狼王坐上出宫的马车。 墨凌危陪伴在侧,但马车还没驶出宫门,就被迫停了下来。 武放挑帘禀奏:“太子殿下,丞相大人的马车在前方等着。” 墨凌危垂眸看着沈宁宁:“你想跟他说话吗?要是心情不好不想开口,我就替你回绝。” 小家伙连忙摇头:“不用啦哥哥,我跟丞相伯伯说几句话吧。” 于是,两辆马车,并行停在宫道上。 沈宁宁小手挑帘,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谢明绪。 “宁宁,”他看着小家伙像核桃似的眼睛,皱了皱眉:“明日我来接你去谢府。” 墨凌危冷声问:“去做什么?” 谢明绪抿唇:“开宗祠,将宁宁的名字录入谢家宗牒里,这是我们给宁宁最大的诚意,所以谢家祖宗一定要知晓这件事。” 沈宁宁乖乖点头,目光掠向他身后,谢肃之面色苍白,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沉默的山立在那里。 见小家伙看来,他露出温和慈爱的笑容,目光却带着感伤。 “宁宁,这些年,委屈你了。”他说。 沈宁宁却露出甜软的笑容:“不委屈,奶奶和狼狼把我照顾的很好!对了,谢伯伯,这个还给你。” 她低头,小手一阵摆弄。 最后,递出去的,居然是她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如意。 墨凌危和秦奶奶都是一愣。 这可是她最在乎的东西,怕丢了,甚至拴在腰上,睡觉都不取。 之前被秦大婶又踢又打的时候,小家伙都是蜷缩成一团,护着肚子。 因为她怕自己的如意被打碎了、打坏了,就找不到爹娘了。 如今,却大大方方地还给了谢家。 谢肃之沉眸:“这如意与你有缘,你就拿着吧。”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不是我的,我不想要,我已经占了沈宁宁的这个名字了,谢伯伯给我的够多啦。” 随后,她伸长手臂,终于递到了谢明绪的手里。 从前她需要靠着如意,回想着自己的爹娘。 但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新的目标在哪里了,自然不会留恋过去。 东西还回去以后,小家伙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墨凌危使了个眼神,武放驾着马车离去。 谢家父子二人无声地立在宫道上,面色皆十分沉重。 待回到谢府,谢明绪跟着谢肃之去了书房。 关起门来,谢明绪才怒气冲天地发了火。 “父亲,你根本就在撒谎,沈宁宁就是我的亲妹妹,何来农夫之女一说?!” 谢肃之咳嗽剧烈,缓了一会,才眼神漆黑如深渊地看向他:“你怎么如此确定?” 谢明绪冷冷道:“妹妹丢失之前,我就抱过她许多次,我对她了如指掌,妹妹的右手掌有红痣,而沈宁宁也有。” 他早就注意到了。 这世上,会有谁跟他母亲长得那么相似?又那么凑巧的,和他丢失的妹妹有一样的红痣? 谢明绪几乎确定沈宁宁就是他亲妹妹,可是他父亲回来,居然打破了他的猜想。 “你为什么要撒谎?你知不知道,最近太子查到了许多当年有关于母亲的事,他肯定告诉了沈宁宁,所以当你出现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才会充满希望。” “父亲,你为了妹妹呕血重病,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找回她,可如今她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你要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言,将亲生女儿,变成养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宁宁拜谢氏宗祠 谢肃之不回答,只吩咐他:“你去叫神医司马寒给我配药来。” 谢明绪愤怒暴起,双拳砸桌,双目通红地看着谢肃之。 “父亲!”他大呼,迫切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谢肃之望着他,目光却永远像是看不透的深海。 别看谢明绪已经在疆场上历练了三年,但在谢丞相面前,还是个心思好猜测的少年。 “你只要知道,为了你妹妹,为父豁得出这条性命,但前提是,要保证她的安全。” 谢明绪听的拧起眉头。 安全?此话何意? 但,谢丞相显然不准备再说了,咳嗽还更加厉害起来。 谢明绪不再迟疑,急忙出去找司马寒。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内。 只有皇帝和国师两人。 “皇上,今天福宁郡主给雨神娘娘敬香的时候,被香烫了。” “朕看到了,你不是说,若是敬神的时候被香烫着,就不是福女吗?” “微臣的确说过,但这些话,也是微臣的师父留下来的传言,真实性有待考证,毕竟,福宁郡主确确实实将雨招来,直接解决了旱灾。” 国师说完,皇帝就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朕还以为,沈宁宁就是老谢家的孩子,但是看样子,老谢已经将他真正的女儿藏起来了。” “皇上怀疑谢丞相没说实话?微臣倒是觉得,沈宁宁才是谢家真正的小姐。” 皇帝眯起眼眸,思索片刻,遂摇了摇头:“真要是他女儿,他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收为养女,或许是障眼法。” 国师觉得有理,跟着道:“毕竟福女命格贵重,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要救沧云国,还是要找到那夜大雨中出生的孩子,谢丞相的女儿,应该是最符合的一位。” 皇帝也说:“朕已经派人留意了,也在沧云国内四处寻找,说不定,有比谢家女更为合适的人。” …… 十月十五,上上大吉日。 谢家选择在这一天,将沈宁宁的名字纳入宗祠牒谱上去。 一大早,全府的仆从跟着忙碌起来,准备祭祀的供品。 谢肃之甚至请来了谢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三位老人。 谢愿玖在自己房间里,为怎么进国学府想办法。 谢二夫人走了进来:“玖玖,你怎么还有心情坐着,你大伯都要收养女了!” 谢愿玖面色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谢二夫人连连叹气:“那你知不知道,她一进门,成了大房上有名有姓的养女,以后就会跟你争夫婿。” “你是二房的孩子,等你们长大了,有好的公子,肯定是大房先挑,娘都要为你着急死了,怎么你还不慌不忙的?” 谢愿玖没有功夫理她,因为她想起来,跟她要好的一名闺秀的父亲,恰好跟国学府有点关系。 于是,她连忙写信,打算不日携带礼品登门拜访。 谢二夫人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顿时不依不饶起来,一把抽走她写字的笔。 谢愿玖惊愕,旋即生气:“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到底去不去劝劝你大伯?让他别收养女了呀,你以后会给他尽孝,说说好话,他还能不听吗?” 谢愿玖快被自家娘愚蠢的思维烦死了。 她深呼吸:“娘,难道你不了解大伯吗?他是会因为我几句劝说,就收回决定的人吗?” 谢二夫人愣住,想想也是。 “那,那……”她结巴起来:“那你去展现一下自己,让他知道,你比那个沈宁宁强的没边了。” 谢愿玖眼神沉了下来:“可是,娘,你知不知道,沈宁宁是这次国学府的甲等第一名。” “什么?!”谢二夫人傻眼了。 就那个小福女,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谢愿玖继续道:“你说我样样比她强,可我都没有考进前三,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讨好大伯,而是想办法进国学府。” “不然,我要是这步没赶上她,我就会满盘皆输,到时候再想跟她争,我拿什么争?你不要再在这种小事上抓着不放了,沈宁宁又不是大伯真正的女儿,你怕什么?” 谢二夫人被她说了一顿,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拍了拍心口:“对,你说的没错,那你可要好好把握,国学府那边,我托人用你爹的名义去问问,怎么样?” “不用了,爹都瘫了那么久,别人说是看着他的面子,其实也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这件事不能让大伯知道,我自己有主意,你就别问了。”谢愿玖将谢二夫人推了出去。 快到吉时时,沈宁宁跟着谢肃之还有谢明绪身后,走到谢府的祠堂院子内。 满院子里站满了谢家的族人,他们用和善的眼神看着小家伙。 谢肃之将沈宁宁带到三位族中长老面前。 “宁宁,这是大太爷,二太爷和三太爷。” 小家伙乖乖行礼:“太爷爷们好。” 三位老人皆笑的和蔼可亲:“好好好,那边有我们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往后宁宁,就是我们谢家的一员了。” “这是你大哥,谢明绪,”谢肃之指着谢明绪,又道:“你二哥在外未归,但我已经给他写信,想必不久后他就会回来看你。” 正说到此处,院子门口,人影晃动。 沈宁宁回头看去,只见有一个面相儒雅却苍白的中年男人,坐在木制四轮椅上,被谢二夫人推了过来。 谢肃之便跟她说:“这是你二叔和二婶母。” 这位就是谢肃之的亲弟弟,谢棣之谢家二爷。 沈宁宁糯糯呼喊:“二叔二婶母好,我是宁宁。” 谢二爷眼中涌起感慨的泪水,不那么清晰的声音连声说:“好,好……” 他扭头,示意谢二夫人将见面礼拿出来。 谢二夫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长条锦盒,她舍不得地捏着,实在是不想给。 但谢二爷眉头一皱,用尽力气夺了下来,随后笑着,不断地往沈宁宁怀里放。 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对龙凤佩。 “二弟,你怎么把先皇赐给你的东西送给宁宁了?”谢肃之惊讶。 谢二爷有些口齿不清地说:“这孩子好,给她值得,大哥,我……我也为你高兴。” 谢肃之微微一笑。 随后,他牵着沈宁宁进了祠堂,让小家伙给列祖列宗敬香。 谢府门楣高,用三代贵胄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谢肃之看向侍从,众人就见侍从拿来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无名氏。 当着大家的面,谢肃之告诉沈宁宁:“宁宁,你父母对谢府也有恩,但我至今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所以,我让人刻了一个无名牌位,在国寺里已经做过招魂仪式,从此以后,就一起供奉在这祠堂中,让他们不用做无主孤魂,年年月月,都有人祭拜。” 沈宁宁感动不已:“谢谢伯伯。” 旁边的族中长老笑着说:“孩子,磕头吧,磕完头敬香结束,就该改口,喊义父了。” 谢二夫人站在祠堂外,惊愕地看着里面这些人。 先是她丈夫谢二爷把先皇赐给他的龙凤佩都给了沈宁宁,紧接着是谢肃之将无名孤魂的牌位迎进谢家的祠堂。 疯了,都疯了!她嫉妒地瞪圆了眼。 等沈宁宁磕头、敬香完毕,从小厮手中接来茶盏,敬给谢肃之。 小家伙跪在蒲团上糯糯地喊:“义父。” 谢肃之一瞬间红了眼眶,他急忙将小家伙扶起来。 “宁宁,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他引导着小家伙跪在那无名氏的牌位前:“宁宁,跟你娘也说说话吧。” 沈宁宁顿时眨着大眼睛,对牌位道:“爹,娘,你们别担心我,现在有好多人疼我,我再也不用吃苦啦,我也会争气,做个乖孩子。” 说着,她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认宗仪式结束,众人去了前院吃宴,秦奶奶和黑狼王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谢肃之让他们先走,他留下来善后。 等人都离去,他才将那无主孤魂的牌位拿下来。 随后,修长的指尖按在中间的木板上,往上一推,竟然动了! 所谓无名氏的后面,其实刻着—— “爱妻沈思意之灵位” 昨天看到好多宝子着急,让我不要写丞相爹爹找到了假的女儿,我好冤枉呐,我之前就说过这本书里面没有假千金,丞相爹爹从始至终都知道谁是他女儿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只希望你开心 “心娘,现在不方便,只能让宁宁这么拜你,你切莫怪我,方才她喊你娘了,你都听到了吧?她长大了,快五岁了。” 谢肃之捧着牌位的目光,变得柔和缱绻。 光是看着“沈思意”三个字,他眼前就能浮起爱妻过往的笑颜。 谢肃之坐在蒲团上,背靠供桌,重重地叹口气。 “自打你离世之后,我悲痛万分,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我们的女儿,我早就随你去了。” “可我现在,有了新的责任,我要好好照顾她长大,弥补过去她缺失的父爱,更要保护她不受到一点伤害。” 说着,谢肃之温雅的眉眼变得通红。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妻子的名字,眼神一瞬变得幽深阴冷:“我更会让那些害我们妻女分离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后,他闭了闭眸,再次开口,却是宠溺的笑:“只是,黄泉之下,奈何桥边,你一定要等我。” 谢家热热闹闹的认养女宴会过后,沈宁宁被谢明绪送回家中。 但到了夜里,二房闹翻天了。 主屋中,谢二夫人哭着砸了好几个茶盏。 旁边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的谢二爷,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那龙凤佩,你当初答应过我,要等到玖玖出嫁,给她做嫁妆的,现在你却给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你糊涂呀!”谢二夫人趴在桌子上哀哭不断。 谢二爷开口,吐词有些不清楚,但神情冰冷:“如果我当初许诺的时候知道,是你使了计策陷害我,我绝不会娶你,更不会承诺将龙凤佩给你们母女。” 谢二夫人哭声戛然而止,豁然抬起头来,绝望地瞪着谢二爷。 “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怪我,怪我当初用药害你,跟你有了夫妻之实,怪我拆散了你和你那青梅竹马的好姻缘!” “可是谢棣之,想我也是三品大夫之女,我嫁给你的时候,带着丰厚的嫁妆,你瘫了之后,我更是日夜伺候你。”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当初要不是喜欢你,我何必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今我对你也不差,除了没为你生个儿子,你还要我如何?” 说到最后,谢二夫人嘶吼起来:“还是说你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贱女人!” 谢二爷平静儒雅的面孔,顿时露出暴怒的神色。 他用劲力气,将腿上的薄毯狠狠扔向二夫人。 “不准你骂她。”谢二爷咬牙切齿。 二夫人顿时哭闹的更凶:“我这是什么命啊,早知如此,我怀着玖玖的时候就应该去跳河。” 谢二爷气的心口不断起伏,面色涨红。 这时,谢愿玖匆忙从外闯了进来。 “父亲,母亲,你们别吵了,”似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过无数次:“母亲,父亲他身体不好,你别气他。” 谢二夫人抹泪:“玖玖,你爹根本没有将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只有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谢愿玖咬唇,看向谢二爷。 然而,自家父亲也露出疲惫厌恶的目光。 “玖玖,你让随从进来,推爹出去!”谢二爷说罢,谢愿玖喊来家仆,将谢二爷先行推到了偏屋去休息。 谢二夫人还要追过去吵架,被谢愿玖拦住。 “娘,你别再这样吵闹了,被大伯知道,他定会生气。”说着,谢愿玖关上了门。 谢二夫人顿时转身,趴在贵妃榻上哭的一塌糊涂。 “玖玖,你一定要给娘争气,要让你爹看到,你是最优秀的孩子,不可以随便来一个野丫头,就把你比下去。” 谢愿玖沉默。 谢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狰狞焦急地催促:“你答应娘啊,你不能认输,你要做全京城最出色的女子。” “娘当初用了不干净的手段,才能嫁给你爹,所以他心中却一直惦记着那个女人,听说她也生了女儿,你一定要比她的女儿更出色!你不能让娘输给她,好吗?” “不仅如此,你更不能被那个沈宁宁比下去,她被大房收为干女儿,以后跟你抢的东西就多了。” 谢愿玖微微点头:“娘,我记住了。” 她从小就要强,作为谢家唯一的嫡女,她绝不允许自己比任何人差。 …… 沈宁宁被陆绍元直接约了出来,并带她乘马车进京。 小家伙在京城里有两套府邸,其中一套前天已经在官府过户给了奶奶。 另外一套,则养着无数仆从,但她还是喜欢住在深山里。 故而,这次被陆绍元带着进京城,她好奇地问:“你是要去看我的新家吗?” 陆绍元穿着明紫色的衣袍,闻言哈哈一笑,摇动折扇说:“怎么可能,我不看都知道,皇上赏赐的,必定是大宅子。” “这次带你进京,是想告诉你,我把上次咱们看中的店铺,从我娘那儿要了过来,你去看就知道了,我都准备好了。” 沈宁宁惊讶。 当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一瞧。 陆绍元何止是弄好了,连门面都重新修葺了一遍。 正有两个之前沈宁宁救下来的流民,一左一右地站在梯子上,准备揭开牌匾上的红布。 陆绍元含笑看着沈宁宁:“按照你们原来的招牌,我特意找人做了一个烫金的新牌匾,来,你喊开始,让他们揭布!” 小家伙扬起晶润的水眸,小脸一片欣喜洋溢。 “开始!”她喊完,红绸揭开落下。 “狼吞甜水”四个字,磅礴大气,连黑狼王踩上去的爪爪印都还在。 五儿坐着轮椅,被流民们从屋内推出来,众人噼啪鼓掌,皆笑的满脸喜气,充满希望。 陆绍元的小厮立刻在门前燃放鞭炮,敲响锣鼓。 他请来的人满街跑着吆喝:“狼吞甜水开张啰!福女的铺子,吃了福运多多,狼神保佑,走夜路不怕啰!” 沈宁宁听的捧腹大笑,小脸洋溢着喜悦,转而问陆绍元:“你这样宣传,会不会有些夸大其实呀?” 陆绍元扬眉,意气盎然:“怕什么,我娘说,做生意,要的就是噱头足,越夸张,生意才越好。” 说罢,他掏出钥匙和账本,递给沈宁宁。 “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铺子的大东家了。” 陆绍元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别扭地安慰:“其实你不用在乎爹娘到底是谁,至少我们跟你做朋友,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 “不管你是叫沈宁宁,还是宁宁沈,都无所谓,希望你开心点。”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国学府报道 沈宁宁心头犹如暖流经过,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伸出小手接过钥匙和账本,好奇问:“不过你投了这么多银子,我做东家,那你做什么?” 陆绍元顿时得意地拍了拍胸膛:“我做二东家。” 五儿和流民们带头齐呼:“大东家、二东家好!” 沈宁宁带着众人进了铺子,打开账本,想看看开销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然而,这一看,小家伙却皱起可爱的眉毛,圆嘟嘟的脸上泛起困惑。 “陆绍元,你怎么这账本上什么也不写,你前期投了多少银子,写下来吖,不然我们怎么分账呐。” 陆绍元笑容一顿,轻咳一声:“太麻烦了,就当我送你的。” “不行,”沈宁宁立刻叫人拿来毛笔:“大人们都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要写清楚。” “你娘亲哪天问起,你也好交代,让她知道你确实在做事,而不是糊弄啦。”小家伙说着,认真落笔。 “重新翻修花了多少?”沈宁宁问。 “不多,四百两。”陆绍元老老实实地回答。 于是,小家伙一边问,陆绍元一边回答,不一会,终于算了个总账出来。 沈宁宁看着这个账上的数字,瞪圆了晶润的黑眸。 “一百两?怎么比刚刚还要少呢?”五儿大吃一惊。 一位流民婶子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仔细看,是一千两。” “一千两,这,这我们小姐得还到啥时候去?”有人发愁了,大家面面相觑。 陆绍元看着沈宁宁白瓷般的脸蛋,她不说话,垂着卷翘的长睫沉思,仿佛正在心里认真地算账。 他忍不住道:“我根本就没想让你还我什么,所以翻修这里的时候,我都是选的最好的东西。” 包括后面的院子,他都给扩大了,做成三人一间的隔屋,好收留这些流民。 沈宁宁算了半天,却因为牵扯的数目太多,小家伙头都大了。 她只能用毛笔在纸上一边记一边算。 陆绍元感觉费劲,便道:“你真不用还给我了,大不了,开张后一个月的收入都给我,总行了吧?” 沈宁宁却坚决地说:“不行呢,等我算清楚,不能有糊涂账。” 这时,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站了出来。 “小姐,我……我会打算盘,要不让我试试?” 沈宁宁抬头朝他看去,男人是她救回来的流民之一,大家都喊他忠叔。 年过四十的模样,最开始脸颊瘦的都凹了下去,还是跟着沈宁宁以后有了东西吃,才好了点。 “忠叔,你居然会打算盘?”算术这活,只有大户人家的账房才学的来。 忠叔含蓄地点点头:“以前我生活在江南,给一位富商做账房先生。” 陆绍元很高兴,顿时招手:“来人,给他拿个算盘来。” 忠叔马上道:“麻烦二东家给我两个,这样算得快。” 陆绍元一愣,旋即点点头。 等随从拿来两个算盘,忠叔摸到算珠子的那一瞬间,沈宁宁觉得他身上唯唯诺诺的气质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竟然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稳重。 只见忠叔左右手同时拨算,指尖翻动算珠,速度极快,一边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众人看的十分惊讶。 不一会,忠叔算完了,提起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各项花费的进出项。 “大东家,二东家,如果按置办花费的一千两算,平均分利,我们卖的东西最好的定价在二到四两之内。” 他甚至还说到了店铺维护等各项开销,投进去的钱暂且不算,每日额外用在店铺上的就要花费五两。 忠叔建议卖点不贵的东西,薄利多销,回本稳定,预计半年之内,就能赚回本金。 沈宁宁听了他这么多专业的建议,小嘴张圆,叹为观止。 “忠叔,你好生厉害,”五儿都佩服地瞪大了眼睛:“你这么有本事,之前为啥跟我们一起要饭?如果你进城找事做,肯定很多人抢着要你!” 陆绍元也说:“比起我外祖家养的那五个账房先生来说,都不差。” 忠叔放下算盘,笑容又变得怯懦了起来:“我路上染了病,被主人家抛下,没有身份文牒,自然进不来城。” 沈宁宁认真地看着他算的这笔账。 小家伙沉吟片刻,才拍掌做主:“这次,我们卖热的甜水,价格照旧一两一大碗。” 考虑到天气逐渐转寒,以前的加冰糖水已经不合适了。 要赚钱,就要改变,以后也不能只卖甜水,还要增加别的。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她开始分配每个人的职责,几个年轻的婶子,就在厨房里做后勤,那些力气粗壮身高马大的男人,便做了店铺护院。 而剩下那几个年轻且看起来机灵的男子,被沈宁宁安排去跑堂。 账房则是忠叔,又把五儿配给他打下手。 至于整个铺子的管事,沈宁宁选了一个稳重的婆子,大家都称她为芸婆。 一切商量好,便定下吉日,等待开张。 沈宁宁最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马上要去国学府报道了。 小家伙之前将喜讯告诉了疯书生,他高兴地一夜都没睡着。 熬夜给沈宁宁写了一整篇读书纪要,叮嘱她去了国学府也要好好念书。 十月底,秋风瑟瑟间,沈宁宁被墨凌危送去了国学府。 “哥哥,其实你没必要特地来送我一趟,我自己会报道哒。”沈宁宁对墨凌危道。 国学府外,已经车马如龙,众人看见太子车驾,眼神都带着探究的好奇。 等到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小手下来,他们眼中才闪过了然。 早就听说福宁郡主跟太子殿下关系极好,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今日是你第一天入国学府,我当然要来送你。”墨凌危看了一眼其余人。 又问:“要不要将你送进去?我额外关照几句,他们便会更加待你尊重。” 沈宁宁连忙摆了摆小手:“不用啦哥哥,你回去叭,我自己去认识新同窗。” 墨凌危略略点头,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他刚走,沈宁宁正要进国学府,却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宁宁。”谢明绪高坐马背,在她面前勒停。 沈宁宁顿时露出灿然的笑容:“阿兄,你怎么来了?” 谢明绪从马背上下来:“我特地来看望你,顺便,将父亲要我给你带的东西送来。” 头一天失眠到凌晨五点没能睡着,这两天都像个游魂一样,感觉脑子空空的……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许靖西 说完,谢明绪拿出一条长盒。 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璎珞银圈长命锁。 纤细的金线上串着圆润小巧的璎珞珠子和珍珠,中间垂挂的长命锁,沈宁宁一眼认出,是她之前还回去的那个如意。 只不过如意两边打上了孔,跟珠子和两个小金锁串在一起,就变成了长命锁。 谢明绪蹲下来,亲手为沈宁宁系在了脖子上。 “宁宁,这是独属于你的长命锁,愿你长乐,父亲和阿兄,会保护好你。” 他说着,深沉的眸光,扫了一眼小家伙圆润粉嫩的面颊。 沈宁宁小手捧着长命锁,看见那如意的时候,还是难免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不过,她实在是太懂事了,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 “谢谢哥哥,我会好好戴着哒。” “嗯,京城的官府和执守巡逻的人,都认得它,往后谢府就是你的底气。” 沈宁宁顿时宝贝地摸了长命锁好几遍。 随后,她眨着大眼睛问:“义父今日身体好点了吗?” 小家伙还记得谢肃之宴上呕血的事。 谢明绪清冷的目光中,透露着温和:“你别担心,父亲好多了,今日他已经上朝去了。” “若非如此,他定是要亲自来送你入学,好了,时辰不早,你进学府吧,阿兄看着你进去。” 沈宁宁作别谢明绪,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国学府里。 谢明绪却拧起眉头。 他刚刚留意到,小家伙背上的书篓,好像很重。 她才这么小,若是压坏了怎么办? 谢明绪一边沉思,一边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队肃穆的将士离去。 然而,他忽略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谢愿玖。 “谢四姐姐,你大哥怎么不来跟你打招呼?”旁边的闺秀问。 谢愿玖面色有些难堪:“大哥他事务繁忙,定是急着处理去了。” 她要面子,当然不肯承认,谢明绪眼里只有沈宁宁! 那些闺秀议论起来—— “谢将军虽忙,可还亲自来给福宁郡主送东西,真是宠极了。” “谢四姐姐,你不是说你大哥很严肃,从来不爱笑吗?他刚刚可是对着福宁郡主笑了好几次。” “福宁郡主脖子上戴的那个璎珞长命锁,怎么没见谢四姐姐戴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愿玖面上看起来平静,但袖子下的指尖,已经死死嵌入了掌心。 这群人,平时捧着她,说好话还来不及。 现在谢家长房认了个养女,她们就敢说得罪她的话了! 谢愿玖笑容淡淡道:“大哥自然要对她好一点,毕竟是养女,就怕福宁郡主不高兴,那才是好事成了坏事,你们说是吧?” 随后,她转头,先行走入了国学府。 学府的院子内,站满了人,今年来国学府念书的新生,足有一百来号。 只有前三名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而剩下的九十多人,皆出身富贵。 他们能进国学府,全靠家里关系硬,且每年都要缴纳一千两白银。 所以,在这里,读的是最好的圣贤书,吃的是美味佳肴。 哪怕是旱灾最严重那会,国学府都能保持学子们每日都有充沛的清水饮用。 沈宁宁背着自己的小书篓站在院子里。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断用余光打量周围。 每个人的身边都跟着一到两个丫鬟或小厮。 他们的任务是帮自家少主子拿东西。 而全场只有两个人自己背着书篓,且没有侍从跟着。 一个是沈宁宁,另外一个是一位衣裳整洁,袖口都洗的有些发白的少年。 陆绍元挤到小家伙身边,问道:“你怎么没带丫鬟?”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 瞧她这个反应,陆绍元吃惊,压低声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脸蛋,有些尴尬:“是不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她吖。 之前在广阳县的私塾念书,大家都没有丫鬟跟着。 “带识字的随从来,是因为国学府的夫子们,讲课都很快,需要有专人在旁边帮你记下夫子们讲的所有学识。” “还有寻常的磨墨,以及跑腿的活,他们都得为你做。” 陆绍元皱眉,有些苦恼:“我今日也只带了一个随从,算了,我的人先借给你用,明日我带两人来。”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温和的询问:“郡主没带侍奉的人吗?不妨用我的吧,我恰好带了两个人来。” 沈宁宁回眸,见谢愿玖脸上带着笑容,正站在她身边。 “谢四小姐姐,”小家伙眼中扬起喜悦:“麻烦你啦,不用喊我郡主,显得生分,就叫我宁宁叭!” 谢愿玖却笑道:“皇上亲赐的郡主封号,怎能不敬?待私底下,我们再家人互称,可好?” 沈宁宁顿时点头。 随后,谢愿玖回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彩英,你今日就暂时跟在郡主身边,务必好好伺候。” 彩英出列应是,陆绍元见这丫鬟规矩本分,也就同意了谢愿玖的提议。 毕竟,谢府调教的大丫鬟,都读过书,会写字,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很快,国学府监正郭大人,带着八九位夫子走来。 方才还嘈乱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在下姓郭,既是国学府的监正,也是你们的夫子,往后你们定会在课程中见到我。” “在国学府内遇到任何麻烦,或是产生疑惑,都可以来找我询问。坊间有句传言,进了国学府,相当于半只脚踏入朝堂。” “而我面前的各位,不管将来是沧云国的栋梁,还是将才,也不管你们身居何位,我都希望你们三年后从国学府走出去的时候,不负于心,不负于天地,更不负皇恩浩荡。” 话音一落,学子们激烈地鼓掌。 郭监正抬了抬手,国字脸显得有些肃穆威严。 “这次,天字班的学子我们已经排好了名单,我们将以抓阄的方式为剩下的学子分班,你们抽到哪个,就去对应的学堂里入座。” 随后,国学府的书童们上前,一部分领着天字班的学子离去,另外一部分,引导剩下的人排好队伍。 沈宁宁回想着疯书生给她写的读书纪要。 其中就提到,国学府有八个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最好的班级是玄字班,因为郭监正会亲自教导,是主讲夫子。 第二好的,就是天字班,专门留给王孙贵胄,他们学的课程跟大家都不一样。 沈宁宁小嘴呼出一口气,小手摩擦,跃跃欲试。 等下她一定要好好抽,最好是玄字班! 陆绍元和谢愿玖都排在她身后。 沈宁宁等了半天,终于,前面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就是也没有带丫鬟的那位少年,九岁的模样,衣服洗的发白,却胜在白净整洁。 这会儿,他面色严肃地上前,抽出一张纸。 周围有几个贵公子,抽完了也不走,站在那儿一起盯着少年,像是认得他。 等到他打开纸,递给郭监正一看,郭监正让书童记下来:“许靖西,荒字班。” 那些贵公子顿时噗嗤笑了出来。 “许靖西,真没用啊,考第二名又如何,居然去了最差的班。” “荒字班的韩夫子最讨厌你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有你苦头吃了。” 郭夫子板起脸来训斥:“不得在这喧闹滋事!” 那几个贵公子立刻走了,路过许靖西的时候,还不忘嘲讽地朝他做了几个鬼脸。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着许靖西。 他一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那些人看的不是他的笑话一样。 拿走刻着他名字的牌子以后,谢过郭夫子,他拿起沉重的书篓离开。 沈宁宁收回目光,小脚迈上前。 郭夫子笑眯眯的:“郡主,请抓阄。” 沈宁宁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小手伸入箱子里。 她抽完以后,声音糯糯的:“我不敢看!郭夫子,你念。” 小家伙急忙递出去,小手捂住了眼睛。 千万要是玄字班吖!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文武双全的状元居然是她老师 沈宁宁紧紧闭着眼睛,须臾,她听到郭夫子说:“荒字班。” 小家伙失落地松开手:“啊?哎……”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像个泄气的白包子。 郭夫子笑着说:“郡主不必担心,几个班所学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沈宁宁站去一旁,等着书童发刻有她名字的令牌。 期间,陆绍元撸起袖子走上前,还对小家伙说:“看我这就抽一个跟你一样的班级。” 他伸手进去,果断地抓住一个就拿了出来。 陆绍元小心地打开折纸一角,待纸上的字慢慢露出来。 他顿时丧气:“地字班。” 郭夫子说:“这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陆绍元幽怨地看了沈宁宁一眼。 他还想跟小家伙一直做同窗呢。 谢愿玖也抽了,跟陆绍元一样是地字班。 陆绍元恨不得让沈宁宁跟她换一换。 但时辰不早,郭夫子催促他们:“抽了班级就尽快去报道吧,夫子都在课室里等着你们呢。” 沈宁宁只好挥了挥小手:“我走啦。” 谢愿玖看向彩英:“你跟好郡主,凡事多多照顾,知道吗?” 彩英明了地抿唇:“奴婢知道。” 她低头,眼中划过一抹阴毒的笑意。 国学府实在是占地庞大,沈宁宁在九曲长廊跟陆绍元和谢愿玖他们分别。 彩英领着小家伙往南走,荒字班就在那个方向。 路上,她忽然主动跟沈宁宁道:“郡主,您可知道,荒字班的主讲夫子的性格?”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我不知道吖。” 彩英笑了:“您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些学子,都是提前好几天打听每个班级的夫子喜好和性格,这样才能投其所好,上课的时候不被为难。” 沈宁宁噘嘴:“大家都是来上课读书的,为什么这些夫子要为难人?” 彩莹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孩子的问题,居然有些刁钻。 她想了想才回答:“那是因为每个夫子的脾气都不一样,比如这个荒字班的韩夫子,性格最古怪了。” “他不喜欢乖巧的孩子,只喜欢有个性的好学生,所以,就算郡主您言语冒犯,他也不会生气,谁让您是第一名考入国学府的呢?” 沈宁宁诧异,大眼睛眨呀眨的,很难相信彩英的话。 “真的吗?还有人不喜欢乖孩子吖?” “是啊,郡主不用怕,您都是郡主了,还是甲等第一名,等会进门,您就得让韩夫子知道您的特别。” 沈宁宁鼓起粉腮思考。 看着她在想办法的模样,彩英心中窃笑。 等着被韩夫子罚吧! 韩夫子,那可是真的会打人手掌心的! 沈宁宁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荒字班门口。 正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粗犷的破口大骂—— “今天刚报道就哭哭啼啼,要是还没断奶,你趁早给我滚回家,别来国学府上课,耽误时间!” 沈宁宁探头看进去,只见有两个小姑娘抱团瑟瑟发抖,脸上泪痕津津。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身形高大,年过三十,明明是教书的夫子,却长着一张能带兵打仗的脸。 须胡,虎目,小麦色的肌肤,声音像狮虎般雄亮。 沈宁宁来的太晚了,课室里居然都快坐满了,好像就差她一个。 她小身子微微发抖,糯糯地说:“夫……夫子……我是沈宁宁,我来报道……” 讲台上的壮汉夫子,立刻扭头看过来,目光如炬,凶狠地落在沈宁宁身上。 小家伙吓得顿时后退半步。 韩夫子比她家狼狼看起来更会吃人! 彩莹在她身后轻咳一声。 沈宁宁这才想起来,彩英说韩夫子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学生。 她鼓起勇气,昂起粉白的脸蛋,明明有点害怕,却还是用软糯的语气警告—— “韩夫子你凶了他们,就不许凶我了喔!” 全场噤声。 韩夫子:…… 沈宁宁背后的彩英也瞪圆了眼睛。 福宁郡主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沈宁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内心有些慌张,但小脸上绝对不露出来。 她抿着粉唇,肉嘟嘟的脸蛋满是严肃,扫了一眼课室。 “我坐哪儿?”她大声询问。 韩夫子正想指着唯一空了的座位。 沈宁宁却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算啦,我自己选。” 她不敢看韩夫子的表情,低头,迈着小脚,飞快地哒哒哒哒走到了最右边的第三个空位坐下。 她左手边就是许靖西,对方平静俊秀的脸上,望着她,露出狐疑的神色。 韩夫子一步步走到沈宁宁面前盯着她,像一堵大山,伫立在她眼前。 小家伙默默地抬起眼眸:“看什么吖,你……你怎么还不开始上课?” 韩夫子虎目紧眯,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方才就被吓哭的那两个女同窗,这会儿又抱在一起小声地啜泣。 韩夫子看起来像是要把福宁郡主吃了。 要知道,韩夫子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而是五年前,文武双全的满贯大状元! 他最擅长整治那些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且不守规矩的纨绔和闺秀。 不论男女,惹着他,下场没有一个好的。 甚至,韩夫子还曾将一个不听话的纨绔公子,打成重伤。 被称为国学府最残暴的夫子,大家都不想在他手底下读书,以免压力太大。 此时,沈宁宁不敢跟他对视,只觉得对方威压深重。 韩夫子呵笑一声:“小丫头,你挺有脾气啊。” 沈宁宁听言,桌下的小脚顿时紧张地交叠在一起。 就在众人以为,福宁郡主第一天进国学府,就惹怒了最残暴的夫子以后。 韩夫子忽然转了十八弯,面上堆满笑意,声音也温柔起来。 “有脾气是应该的,谁让你是甲等第一名,好学生没有脾气,在外面只会受到欺负。” “小丫头,我是你夫子,我叫韩烁,以后就跟着我学习了,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全场再次寂静无声,众人吃惊地张大嘴巴。 彩英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韩夫子转变过快的态度吓了一跳。 韩夫子蹲下来,怕沈宁宁一直仰着头看他太累。 “学习上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说罢,他更加深了笑容。 福宁郡主长得真可爱,像一只白胖的小猫似的,那双眼眸,活似一对黑琉璃珠子。 带着怯生生的勇敢和无畏。 韩夫子说完,就回到讲台上,恢复了之前的凶悍。 “拿出你们的纸笔,先默写一篇你们最为喜欢的古文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大家忙不迭开始拿纸摆笔,各家侍奉的丫鬟和随从连忙磨墨。 彩英也跪在沈宁宁身边,拿出砚台。 沈宁宁小声地跟她说:“彩英,你提醒的真及时,韩夫子脾气果真古怪。” 她都那么凶了,韩夫子也不生气。 人还挺好相处的呐。 彩英嘴角微微抽搐:“郡主,是您好福气。” 她心里气的都要呕血了。 原本是想害沈宁宁第一天就被最残暴的夫子惩罚,名声一定会受损。 可哪儿想到,竟还帮了沈宁宁一把! 宝们,九月啦,陪你们从夏天来到了秋天~~希望9月我们都是幸福满满的人哦~!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宁宁打了起来 沈宁宁提笔,唰唰地在宣纸上落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韩夫子说,写下最喜欢的古文,要说她最喜欢的,那当然是《庄子·逍遥游》啦!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彩英一边磨墨,一边看着小家伙逐渐认真专注地默写古文。 她定睛打量,顿时心中惊诧。 福宁郡主小小的年纪,居然能将《逍遥游》记得如此流利? 尤其是她的字迹,工整独特,一撇一捺,都仿佛自带风骨。 彩英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沈宁宁旁边坐着的许靖西,写的是《礼记·敖不可长》。 再一看别人,要么是《三字经》,亦或是《千字文》。 彩英转了转眼珠,对沈宁宁小声说:“郡主,您写这个不太好吧?” 小家伙抬眸疑惑:“为什么?” 彩英道:“奴婢刚刚看了,大家写的都是《千字文》或者《三字经》,还有人默写《百家姓》呢。” “但您看看,您写的这一篇《逍遥游》,是不是就跟大家不合群了?人家都写简单的,您写的这么难,搞不好会让同窗们觉得郡主您刻意炫耀才学。” 沈宁宁噘嘴,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写了半张纸的才作。 “可是,夫子说,要写自己最喜欢的古文,我写的就是我喜欢的,夫子没说要考虑到别人吖……” 彩英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随后,她又凑在沈宁宁的耳朵边道:“那当然了,韩夫子只教授才学,怎么可能教您人情世故呢?” “要奴婢说啊,您就写一篇《千字文》,别写《逍遥游》了,不然,特立独行,是会招来嫉妒的!” “而且,您这么优秀,韩夫子定会夸奖您,同时贬低其余不如您的同窗,那您不就会害大家挨骂了,奴婢说的对不对?” 沈宁宁白净的脸蛋上浮起困惑。 她低着头想了想,默默地道:“好叭,那我就写一篇《千字文》。” 彩英眼底划过得意的笑容。 “奴婢这就给您磨墨。”就算聪明又如何,韩夫子看了福宁郡主写的,也会觉得她资质平庸! 沈宁宁写完了《千字文》,还有许多同窗没交卷。 彩英生怕沈宁宁将那没写完的《逍遥游》续写,于是迫不及待地说:“郡主,奴婢帮您交上去,然后咱们出去玩儿,晒太阳。” 小家伙点点头,彩英呼啦一下将宣纸拿走,快步走到台子上,递给了韩夫子。 沈宁宁将毛笔挂回笔架上,离开课室。 彩英刻意走慢了两步,瞧见韩夫子果然拿起沈宁宁写的宣纸仔细查看。 渐渐的,韩夫子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大概是在想,怎么沈宁宁也和别人写的一样。 彩英暗中呵笑,走到外面去陪小家伙晒太阳了。 许靖西写完古文,正要上交时,却看见地上落着一张纸。 他捡起来一看,署名是沈宁宁,而纸上的半篇《逍遥游》写的十分工整清晰。 许靖西皱起眉头,既然写了,为何不写完?难道是后面的不记得了? 他没有多想,帮沈宁宁将她没写完的纸一起递了上去。 韩夫子看到沈宁宁的名字,一时惊讶:“许学子,这是哪来的?” 许靖西不以为意,淡然回答:“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来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课室。 沈宁宁坐在外面晒太阳,几个女同窗来跟她聊天攀谈。 大家的态度都十分和善,唯独许靖西远远地坐在亭子里,不跟他们相处。 小家伙好奇地看了他两眼,旁边一位女同窗压低声音说:“咱们荒字班有一个郡主,已经是蓬荜生辉了,没想到乙等第二名,也在咱们班上。” “许靖西呀,谁不知道,渔安县大才子,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 “我听说,他三年前就考上国学府了,那年他才六岁,可是,他父亲突然病死了,他守孝三年,今年才重新考的。” 有人呜呼哀哉地感叹:“他的命真好,两次都能考上,不像我,送了好多银子,我爹说要是不学出个好来,就把我嫁人,赶得远远的。” 沈宁宁听了,不由得跟着说:“那他挺厉害的吖!”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个圆圆胖胖的夫子,脚步匆匆,满脸急出来的通红。 “你们看,那是黄字班的廖夫子,郭夫子的妹夫。” 大家看着廖夫子快步走近,直接到了沈宁宁面前,气喘吁吁的,仿佛有话要说。 “郡主,郡……呼,郡主你……”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夫子,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廖夫子拿手扇风,终于缓了口气道:“郡主您是我的学生,怎么跑到荒字班来了呢?”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沈宁宁愣住:“我……我抽到的是荒字班吖!” 郭夫子念的。 忽然,小家伙脑内亮光一闪。 她连忙拿出刻有自己名字的令牌,果然,背面正写着黄字班。 “哎呀,我走错了。”小家伙轻轻拍了一下脑瓜。 廖夫子很是无奈:“黄,荒,您怎么会听错呢,哎,没关系,我这就去跟韩夫子说一声,郡主您等着我。” 随后,大家看着廖夫子进了课室。 彩英心中偷笑。 要是放在刚刚,韩夫子必定不会让沈宁宁跟着走,毕竟他看上的学生,还没有放走的道理。 但,他已经知道了沈宁宁是平庸之姿,肯定不会留着她。 “郡主,一会奴婢帮您收拾东西。”彩英道。 还不等沈宁宁点头,课室里就传出来韩夫子一声暴呵:“你给我出去!” 大家惊讶扭头,只见胖乎乎的廖夫子,被韩夫子揪着衣领,直接提了出来。 人高马大的韩夫子,犹如抓着一只胖丸子。 廖夫子不断挣扎:“韩夫子,你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郡主是我的学生。” 韩夫子右拳猛地捶在旁边,“咔”的一声巨响,门框断裂。 他虎目圆瞪,威势满满:“进了我荒字班,就是我韩烁的学生,我巴不得当着祖宗供着,你还敢讨回去?没门!” “趁着我没动手之前,你赶紧走!” 廖夫子被推开,差点没站稳,还好他带来的书童及时扶住了他。 这可给廖夫子气坏了:“你真是不可理喻,不讲道理,如此野蛮,怎配为人师。” 韩夫子举起拳头,廖夫子顿时吓得跑了。 “嘁,当年我是状元,你只是个榜眼,还敢说我不配教书?可笑!”韩夫子冷笑一声,转头一看。 院子里的小豆丁们,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他们刚刚没看错吧? 韩夫子和廖夫子为了争夺福宁郡主做学生,差点打起来? 沈宁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韩夫子,对不起,是我搞错了班级,我……” “没事儿,昂,乖乖,一点事没有。”韩夫子大手一挥,直接安抚道:“你就好好地跟着为师学,谁来抢,为师打断他三根肋骨。” 说罢,他转身进课室啥时,看见摇摇欲坠的门框。 韩夫子喊来书童:“去跟郭监正说一声,找人来修修,别砸着郡主。” 书童心肝颤颤:“是……” 彩英最为诧异吃惊:“这不太对劲呀。” 怎么知道沈宁宁是那么平庸的资质,还会留下她? 沈宁宁听到了,问:“彩英,你说什么不对劲吖?”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福宁郡主,七窍玲珑心 彩英忙涌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郡主,奴婢只是觉得吓了一跳。” 沈宁宁吐了吐舌,古灵精怪的模样。 “我也吓了一跳呐,不过我既然来了荒字班,就跟着韩夫子好好学叭!” 下午的课开始了。 韩夫子的教学方式,跟疯书生完全不同。 他对待知识,也是粗暴且精准的。 韩夫子喜欢将一本书的知识,分成一个又一个单元。 随后带着学生们读一遍,再让他们自己提炼重点,进行讲解。 他虽然讲的很快,但是沈宁宁听的非常认真,也全部记了下来。 两堂课结束,大家身边的丫鬟随从都记下了不少韩夫子讲的知识。 只有彩英,十分抱歉地跟沈宁宁说:“郡主,对不起,奴婢太笨了,韩夫子讲的太快,奴婢根本没记下来!” 那张纸,空空如也。 沈宁宁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哒,我都记住了。” 彩英一怔:“记在哪儿了?”她没看见沈宁宁拿笔啊。 小家伙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在这儿。” 从小看书,她就能过目不忘,看三遍,就会倒背如流。 何况区区韩夫子讲授的知识,她很感兴趣,早已铭记于心。 沈宁宁学累了,更有点饿了,打算去膳堂吃饭。 经过许靖西的桌子时,看见他还在记录着刚刚韩夫子讲授的知识。 他没有仆从,只能靠自己。 沈宁宁觉得他可怜,就好心地伸出小手,指着他纸上的一处错误。 “你写错啦,韩夫子说‘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是说宽大的胸怀可以容纳众人,品德高洁的人更容易让人怀念。” 许靖西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小家伙摆手笑笑,转而哒哒离去。 那翩然的鹅黄色小裙子,像极了秋天美好的金叶子。 后来他单独请教韩夫子,发现,沈宁宁说的居然是对的。 院子里的日光下,沈宁宁和一众同窗,分享刚刚从膳堂拿来的甜羹,每人还有一串烧丸子。 大家吃的不亦乐乎,交流着方才学到的知识,都各有见解。 彩英站在不远处的柱子后,目光有些阴森地瞧着。 都快一整天了,这福宁郡主,还一点事都没出。 要是回到小姐身边,肯定会挨骂的! 彩英沉下心,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给福宁郡主使个绊子。 临近黄昏,最后一堂课,韩夫子让大家温习之前学到的知识。 他不在课室里监督,只盼望大家自觉。 于是,有些同窗便忍不住,去膳堂吃晚饭了。 沈宁宁还乖乖地坐在桌子边,把整本书翻了翻,差不多都背了下来。 这时,彩英在她旁边道:“郡主,奴婢还是觉得,您应该去给廖夫子道个歉。” “我道歉?”沈宁宁眨了眨黑润的圆眸,有些不解。 “是啊,”彩英说:“毕竟是您没去报道,廖夫子好心来找您,还差点被韩夫子打了,他心里肯定生气呀。” “夫子之间不道歉,那还说得过去,可是,您是学生,如果不向廖夫子赔罪,那岂不是忘了尊师重道的规矩?” “而且,韩夫子的个性,肯定是不会先向廖夫子低头的,您去道歉,也能缓和两位夫子之间的关系,您说是不是。” 沈宁宁安静地听着,那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泛着一抹沉思。 她想了想,说:“那正好,我书篓里,有一兜子果子,是奶奶让我带来吃的,我就给廖夫子送去叭。” 彩英内心大喜。 “好,好!”她跟着沈宁宁出了课室。 突然,彩英捂着肚子,假装腹痛:“哎呀,郡主,您可以自己先去吗,奴婢实在不舒服。” 沈宁宁关怀地问:“你没事叭?” “奴婢去一趟茅房就好了,郡主您快去找廖夫子吧,别耽误了回来温习的时间。” 沈宁宁点头,随后自己提着重物,小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荒字班的院子。 小家伙走后,彩英冷笑,她当然不会跟着去。 因为,她要守在课室里,等着韩夫子回来,第一时间告状! 一炷香后,沈宁宁空着手,回到了荒字班。 一进门,却发现之前溜出去吃饭的大家也都回来了,正低着头坐在位置上,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韩夫子面色阴沉地坐在主讲台上,手里拿着戒尺。 气氛严肃到了冰点。 “郡主,您方才做什么去了?”韩夫子率先开口,声音粗重。 彩英跪在他面前,转而对沈宁宁抱歉地说:“郡主,韩夫子一直问奴婢您去哪儿了,奴婢只好说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我去送水果了……” 韩夫子重重拍桌,非常恼怒:“郡主!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您努力地考到国学府甲等第一名,是为了进来读书,学习!而不是去讨好任何夫子,也不是为了替我道歉来的!” “我跟廖夫子有矛盾,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小小年纪,不要先染上不好的风气。” 沈宁宁低下头,声音糯糯可怜:“韩夫子,你别生气了……” 韩夫子看着她,眼中十分痛心。 他不希望这么好的苗子,从小就学会揣摩人心,变得市侩。 就在这时,郭夫子笑呵呵地走来:“韩夫子,呀,学生们都在呢?发生什么事了,这么严肃?” 韩夫子抬起冷眼:“我在教学生,郭监正有何事?” 郭夫子看向沈宁宁,笑道:“我是专程替别的班来感谢你的,还专门让郡主给我们送水果来,主意是好,可是不要耽误学习。” 韩夫子愣住。 “什么水果?” “老韩,你还跟我装什么,好了,以后别让郡主跑来跑去,你说一声,我就派人来。” 说完,郭夫子摆摆手:“你们快继续温习吧,我回去了。” 他走后,韩夫子看向沈宁宁:“原来你是去给所有人送水果?” 小家伙点点头,声音软糯:“夫子,我没有代替你去跟廖夫子道歉,只是我今天带了很多果子,吃不完,今天你教我们做一个会分享的人,我就去每个班级跑了一趟,分给了大家。” 说着,沈宁宁看向目瞪口呆的彩英。 “我不知道韩夫子之前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彩英,难道是你说的?” 彩英浑身血液逆流一般,手指冰冷。 她看着沈宁宁那双澄澈乌黑的眼眸,突然有一种让自己背脊发寒的猜测。 福宁郡主,看起来年幼不懂,其实她什么都清楚! 她看着彩英使计,却不揭穿戳破,只等着让彩英暴露! 福宁郡主……好一颗玲珑心,她家小姐怎么可能斗得过这小人精! 彩英对沈宁宁,生出了一种畏惧。 留言都少了,宝们大部分是都开学了吗TUT 第二百章 谢丞相来接宁宁 韩夫子看着彩英,神情严厉:“你方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郡主不愿我得罪廖夫子,所以替我提着水果去求情讨好,你一个丫鬟,竟敢大放厥词?” 面对韩夫子圆瞪的虎目,就像是一座名为祸到临头的大山狠狠地压了下来。 彩英慌忙磕头求饶:“奴婢理解错了郡主的意思,不是有意说错的。” 这话,不动声色地将责任又推回给了沈宁宁。 小家伙粉唇一抿,看向韩夫子,糯糯说:“夫子,你就别怪她了,这是谢四姐姐的丫鬟,才第一天跟着我呐。” 语毕,底下的同窗们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原来是谢愿玖的丫鬟啊,啧啧,那她乱传话,可就有点不安好心的感觉了。” “若是自家丫鬟,帮忙打掩护都来不及,哪像这个彩英,巴不得郡主受罚似的,什么话都跟韩夫子说。” 他们都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公子闺秀,最恨跟在身边的仆人有歹心。 一时间,对彩英的种种猜测,不由得引到了谢愿玖身上。 彩英听着身后这些言语,简直变成了刺到她身上的利刃! 如果小姐知道她惹了祸,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她。 彩英顿时吓哭了,跪着去抱住沈宁宁的小脚:“郡主,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 沈宁宁皱了皱眉头。 “别哭了,吵到大家怎么办?你不是说,第一天来班上,要做平庸的普通人,不能太出挑,免得大家讨厌我嘛?” “彩英,把眼泪擦干净,过来帮我磨墨。”小家伙说罢,抽回小脚,淡定地走回位置上。 韩夫子黑沉沉的眼神,盯着彩英。 彩英心知,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于是,不敢违背沈宁宁的命令,顿时老老实实地到她身边,一直跪着伺候。 待温习的课程结束,便到了放学的日子。 国学府跟私塾不一样,念一天休一天,故而沈宁宁准备回狼山。 但刚走出荒字班的门,却看见郭夫子带着几个同僚,毕恭毕敬地围在丞相谢肃之身边说话。 郭夫子的恭维声不断,谢肃之一直保持着不冷不淡的笑意,目光疏冷似雪,也酝着不专心的敷衍。 直到一声软糯且高兴的呼唤:“干爹!” 谢肃之这才抬眼看去,俊白威严的面孔上,果断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宁宁,干爹来接你回家用膳了。”他大步走向小家伙。 原本想伸手抱起她,但又怕表现的太过热情,让沈宁宁不适应。 于是,谢肃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跟干爹牵牵,好不好?” 沈宁宁顿时把肉乎乎的小手放进他掌心,笑的眉眼弯弯:“好!” 郭夫子见势,立刻上前恭维:“丞相大人与郡主一定有特别的缘分,眉眼间都有英气。” 旁边的同僚点头,附和道:“有三分真父女的样子了。” 谢肃之的笑容淡了淡,倒是沈宁宁没有察觉,只感到欢喜地眨了眨大眼睛。 “时辰不早,本官也要带宁宁回家了,各位夫子,暂且告辞。”他发话,其余人不敢不从,连忙将他们恭送到门口。 就在谢肃之要抱着沈宁宁上马车之际,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愉悦的呼唤:“大伯,郡主。” 沈宁宁回眸,谢愿玖带着丫鬟走来,彩英也低着头,一直跟在她身后。 谢肃之的笑容几乎很淡:“愿玖,怎么还没回去?” “我本想在这里等郡主,随她一道回家的。”谢愿玖对着沈宁宁露出微笑,又问:“郡主,今日彩英伺候的可还好?” 彩英将头更加低了低。 沈宁宁眨着明亮的黑眼睛:“彩英没有跟谢四姐姐说吗?她替我挨了夫子的骂。” 谢肃之面色骤然冷冽下来:“哪个夫子骂你?” 谢愿玖狐疑地皱了皱眉。 她刚刚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本想邀功,让大伯看见她有多么照顾沈宁宁。 但是,她却没来得及问彩英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为何沈宁宁会突然去他们班上给夫子送水果。 这会,谢愿玖回头,看见彩英根本不敢抬头,甚至因为谢丞相的话,身子害怕的发抖! 完了。 谢愿玖心下一沉,痛恨自己这次冲动了。 沈宁宁正想说,却揉了揉小肚子,俏丽地吐了吐舌头。 “干爹,我饿啦,我们回家先用膳叭?”学了一天,她都没吃饱! 谢肃之顿时将她抱上马车:“好,咱们这就回府。” 他回头看向谢愿玖:“愿玖,你可要一起同行?” 谢愿玖回过神来,勉强维持着笑意:“不了大伯,我还有疑问要向夫子询问,您带着郡主先行回去吧。” 谢肃之颔首:“别回家太晚,晚上我为宁宁举办了家宴,叫了你爹娘,故而你也得来。” 谢愿玖回说知道,马车这才骨碌碌驶离。 这一瞬间,她的心降到冰点。 回过身,冷冷地看着彩英:“去我的马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 彩英已经害怕得带了几分哭腔:“是……” 到了马车中,彩英将今日发生的一切讲述给谢愿玖听,谢愿玖不由分说就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啊……”彩英摔倒,又急忙起身,重新跪好,泪流满面:“小姐息怒。” 谢愿玖痛恨她愚蠢,连累了自己。 “你针对沈宁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却用这么愚笨的法子,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的你意图?”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啊?郡主肯定会把事情都告诉丞相,奴婢不想被赶出府,上次檀香被大少爷赶出去,没多久就被卖到青楼里死了!” 她们这种在高门世家中做丫鬟的,若是没有主子护着,等发卖给人牙子,下场绝不好过。 通常会因为长相白净,还懂点学识,沦为青楼女子,亦或是谁人的十八房小妾。 谢愿玖盯着窗外来来往往接送学子的马车,她的心犹如沉入湖底。 发寒,冰凉。 但,她很快稳住情绪,想了想道:“你说沈宁宁故意装傻,等着一举将你揭穿,我想应该是你想多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过了年也才五岁,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就算她真的告状,我们也可以利用她的善良,让她不忍责怪你,甚至为你向大伯求情,所以,无需怕。” 听谢愿玖这么说,彩英心中放心不少。 她家小姐一向会拿捏人心,这次一定也不会错! 第二百零一章 阿兄太宠 马车里。 谢肃之将所有好吃的都送到沈宁宁面前。 “干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问了同僚,都说小女孩,就喜欢吃甜的。” “这里有粉丸子、炸汤圆、红豆糯米糕……你看看你喜欢哪个,随便吃,下次干爹还给你买。” 谢肃之看着沈宁宁,眼中是数不尽的温和笑意。 小小的人儿坐在他旁边,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边一个美味甜糕,吃的不亦乐乎。 “谢谢干爹~”沈宁宁含糊不清地说。 “慢点吃,不着急。”他用袖子去给小家伙擦嘴,分外不嫌弃,还倒茶递到她唇边,喂给她喝。 见沈宁宁吃的高兴,谢肃之才问:“宁宁,在国学府,是不是有夫子跟你闹了不愉快?” 沈宁宁摇摇头:“夫子们都很好,干爹,我今日分到了荒字班,韩夫子性格洒脱。” “像传闻中江湖上的大侠一样,不拘一格,讲课也讲得好,我很喜欢他。” 谢肃之展眉,微微一笑:“那方才你为何说彩英替你挨了骂?” 这句话一出,小家伙沉默了。 她粉腮鼓着,嘴里咬着一颗炸汤圆,品味着甜甜的滋味。 “干爹,后天去上学,我要带自己的丫鬟。” 其实,沈宁宁早就不是之前那么单纯的孩子了。 她经历过恶意,秦大婶一家,还有魏雨芙,都给她上了一课。 是他们让小家伙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话都带着善意。 而沈宁宁何其聪慧,彩英一次两次的挑拨,可能还不够明显。 可是三次四次,小家伙就察觉到了。 从不让她写《逍遥游》开始,沈宁宁就知道,彩英不喜欢她太优秀。 对此,小家伙一点也不伤心。 彩英毕竟不是她的丫鬟,对她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沈宁宁必须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今日在韩夫子那,彩英受了惊吓,想必以后不会再挑拨是非了。 谢肃之听她这么说,沉吟片刻,心中有了猜想:“是彩英让你不满意?” 沈宁宁点头,又摇头。 她不愿再就这个话说下去,因为小家伙觉得彩英是彩英,谢愿玖将她借来,也是好意。 若是再说,她就成那个挑拨是非的人啦! 所以,她主动拿起桌上的小汤圆,递到谢丞相嘴边:“干爹,你吃。” 谢肃之顿时笑了起来,一口咬住汤圆:“真甜。” 没想到,失去女儿的第四年,竟然能尝到她亲手喂来的食物。 这在从前都是不敢想的美梦。 一想到女儿回来的不容易,谢肃之眼神便冷了冷。 回府以后,管家带着一群伺候用的嬷嬷、丫鬟等在门口。 谢肃之将沈宁宁交给他们:“先让下人们带你去洗洗手,再去你大哥的院子里看看,他在给你做什么好东西。” “干爹去换身衣裳,一会就来陪宁宁吃饭。” 沈宁宁顿时说好,笑容满面,梨涡浅浅地跟着仆从们进了府内。 她离开后,谢肃之才冷着一张脸,喊来暗卫。 “你去查查,今天国学府里,彩英闹了什么乱子。” “是。”暗卫领命,转瞬不见。 谢肃之为沈宁宁准备了居住的院子。 以后她不回狼山的时候,就可以来谢家住。 小院紧贴主母的院落,院子里盖着一栋二层小楼,被繁花所围绕。 西南角栽种着一圈绿竹,此时碧绿幽幽,丝毫没有受到秋天的影响。 沈宁宁在二楼,小手推开窗子,朝外一看。 大半个丞相府尽收眼底,交错的亭台楼阁,颜色崭新的楼宇翠微,还有那片片黑瓦。 无不彰显着谢府的富足与门第高昂。 小家伙听见割木头的动静。 她好奇地顺着声音一看,隔着一道垂花门的地方,谢明绪正在割木头。 “是阿兄~”小家伙嘻嘻一笑,连忙跑出院子,去了他的方向。 赶到谢明绪所在的位置,看见他脚边满是木屑,身上也沾了不少。 而他正在打磨手上的一根细长木板。 “阿兄!你在做什么吖?”沈宁宁好奇地睁圆了眼眸。 谢明绪抬起头,俊冷沉稳的气质,藏匿于漆黑的眉宇之中。 他擦去额头上的薄汗,淡淡一笑:“给你做个小推车。”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近,好奇地歪头:“推车?” 谢明绪有力的双臂,来回打磨光洁的木板,再上漆油。 “你的书太多了,就算多了丫鬟帮忙,也怕你拿的麻烦。”他考虑到,她还要回狼山。 山上的地形,他是去过的。 “所以,做一个带轮子的推车,你拉着走,哪儿都能去,也不重。” 谢明绪说完,沈宁宁顿觉惊喜,蹲下来仔细地打量她的小推车。 上好的黄梨木,先是被切割成一块一块。 随后谢明绪亲自打磨,按照四轮车的原理,做了四个小轮子出来,以便拖动。 推车的车斗,打磨成了半米长的长方形,采用了榫卯结构,十分牢固。 谢明绪将推拉的把手镶嵌上去,就彻底做好了。 他伸出手,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在车斗中。 “来,阿兄拉着你,咱们一起试试。” 沈宁宁眼眸中亮起乌黑的惊喜:“好!” 谢明绪拉着她,慢慢往前走,车身就跟着滑动。 “哇~”小家伙欣喜万分:“阿兄,这个像是敞开的马车。” 谢明绪轻笑:“小家伙,形容的倒是不错。” 沈宁宁闭上眼,张开小手,感受着秋日的风,轻柔地拂过面颊。 不远处的竹林发出叶子摇晃的动静,却生出一种万籁俱寂的安宁。 沈宁宁睁开眼,兴高采烈地道:“阿兄,你也坐上来试试,我推你。” 谢明绪却笑:“我坐上去,只怕压坏了。” “为什么呢?阿兄做这个是来给我装书的,我的书也很重。” “这么大一个推车,装得下书,却装不下一个阿兄吗?” 谢明绪还没回答,沈宁宁就自己想到了答案。 她眼中一亮:“我知道了,因为书里装的是知识,阿兄身体里装的除了知识,还有一身武艺!” 童言童语,听起来十分俏皮,却又有点道理。 谢明绪笑声朗朗,他弯腰,刮了两下沈宁宁的小鼻子。 “你这会讨人喜爱的小家伙。”说罢,他将沈宁宁抱了出来。 恰好,谢明绪安排去拿水墨的随从返还。 “阿兄,这是做什么?” “推车做好了,但你是女孩子,我给你画点图样,才不显得单调。”谢明绪什么都考虑到了。 他是男人,不管什么东西,简单就好。 但妹妹是姑娘家,什么都要最好的,裙子要各种颜色都有的,珠钗首饰不能少。 连这随拉随走的推车,也要好看一点。 沈宁宁觉得这个玩法很是新奇,她撸起袖子。 “那我来帮阿兄,我也要画。” “好,那你画左面,我画右边。”谢明绪递给她毛笔和水墨。 仆从拿来的墨有四种颜色:朱砂红、远山青、深黑墨、满紫。 沈宁宁想了想,顿时用笔蘸取远山青,席地而坐,专注地落笔作画。 第二百零二章 雷厉风行护女儿 谢明绪很快就画完了。 一抬头,却发现沈宁宁小脸上,不知何时蹭上去了几道颜色。 饶是如此,小家伙还依旧专注地沉浸在作画里。 他绕到她身后打量,看见沈宁宁画的,顿时一怔。 只见远山青的颜色,勾勒出连绵不断的山峦。 底下却是手牵手的好几个黑色小人儿。 粗略数一数,居然有十人之多。 他们在山下牵着手,像是一大家子。 沈宁宁没有学过画画,所以只能用不同的身高,来表达她想画的人物。 谢明绪蹲下身,好奇地问:“宁宁,这些是谁?” “是我,奶奶,狼狼,阿兄,哥哥,干爹,干娘,二哥,祖昌哥哥,五儿,姜芷……”她报了一连串名字。 小家伙还分外苦恼:“哎,没有画全,不然,狼三狼四,都得画上来呢!” 说着,沈宁宁抬起水润的黑眸,笑眯眯地说:“这个象征着,我的家人都在身边,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谢明绪心中动容,深邃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怕小家伙看出端倪,忙笑道:“画的真好。” “阿兄,你画的什么,我看看!”小家伙哒哒跑去对面。 她低头一看,顿时被谢明绪的画技所惊艳。 层峦起伏的山巅上,一对兄妹背对着他们,面朝一轮新生的红日。 哥哥身影高大,手握长剑,护在小个子的妹妹身后。 “哥哥,你画的真好看,是我们两个吗?”沈宁宁睁圆了水眸。 谢明绪点头,淡淡笑道:“我娘精通画术和书法,她在世时,我曾跟着学过一点。” 大概是不愿提起伤心事,他很快转口道:“阿兄画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以后无论你在哪里,阿兄都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负。” 沈宁宁听言,却没有马上露出来高兴的神色。 她伸手掐了两下自己的小脸,一下比一下重。 谢明绪脸色一变,立刻抓住她的小手。 “你这是做什么?” “阿兄,我不是在做梦叭?最近我过的太幸福了,好像不太真实……”小家伙忧心忡忡地说。 成为郡主,进入国学府,拥有了疼爱自己的家人。 干爹亲自接她回家,阿兄给她做推车,陪着她画画。 她好怕是一场梦,醒来以后,还是在秦家的小院子里,伤痕累累。 沈宁宁这番话,让谢明绪心疼地顿时皱起眉。 他紧紧握住小家伙的双手:“这不是梦,宁宁,过往你受了太多的苦。” “从现在开始,阿兄一生所执着的目标,就是保护你。” 沈宁宁终于欢快地笑了。 谢明绪牵着她的小手:“好了,这些水墨要放在此处晾干,我带你去洗一洗小手和这个花脸。” 晚上用膳的时间,沈宁宁被簇拥在主座。 谢肃之和谢明绪围着她,对面则是谢二爷。 别看谢二爷瘫了,只有一只手能活动,还是颤颤巍巍地给小家伙夹菜吃。 众人其乐融融,谢愿玖却笑的心不在焉,谢二夫人更是连笑都有些勉强。 看着突然出现的养女,即将要夺走谢家所有的宠爱,占据她女儿的东西,她能高兴得起来吗? 一顿饭吃完,谢肃之让沈宁宁回房看看。 “干爹为你挑了两名勤快的丫鬟,你去瞧瞧喜不喜欢。” 他说这话时,谢愿玖还没走,闻言浑身一僵。 沈宁宁高高兴兴地跟着谢明绪,回到自己院子里。 她走后,谢肃之主动推着谢二爷的轮椅,语气低沉冰冷:“我随你们一起去二房。” 谢愿玖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到了二房的院子里。 谢肃之立刻冷声道:“将彩英押出来。”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护院顿时照做。 不一会,彩英惊恐地被押到了他面前,狠狠跪下。 “大……大老爷?”彩英嘴唇哆嗦,求救的目光看向谢愿玖。 小姐不是说,会没事的吗? 谢二爷和谢二夫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谢愿玖,主动道:“大伯,我正想让彩英明天去给郡主赔罪。” “这丫头平时跟着我,懒散惯了,没规没矩的,竟冲撞了郡主,都是我没考虑周到。” 谢二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什么呢玖玖,你搞清楚什么事了吗,不要随便包揽责任。” 谢愿玖暗中看了一眼自家娘,警告她别开口。 否则,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谢肃之懒得废话,只冷冷道:“我派人去国学府问清楚了,韩夫子亲口所述,不会有假。” “这丫鬟,已经不是懒散的错了,而是有意带歪宁宁,欺负她年幼无知,引她跟同窗不合,撒谎欺骗夫子!” 这话一出,谢二爷最先恼怒地看向彩英:“你好大的胆子。” 谢二夫人感到惊讶:“不可能吧!” “彩英是我们玖玖的丫鬟,怎么跑到郡主那边去了,总不能是我们玖玖故意要安排彩英去害郡主的吧,大哥,您可要查清楚。” 谢愿玖快被她娘气死了。 她拼命地想开脱责任,她娘倒好,非要再踩她一脚。 生怕谢肃之联想不到彩英跟她的关系。 “娘!”她喊了一声:“彩英是我安排去照顾郡主的,因为看见她没有带丫鬟,所以……我也是好心。” 谢肃之淡道:“愿玖放心,我没有迁怒于你,只是彩英这等丫鬟,不能再留府里。” 谢二夫人心头一抖:“大哥,您难道要将彩英发卖了?” 谢肃之看她一眼,冷道:“她心思恶毒,就地打死,也不为过。” 说着,他甩袖,吩咐身后拿着粗棍的护院。 “动手。” 彩英顿时发出了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谢二爷皱眉:“堵住她的嘴,敢挑拨是非,带歪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舌头拔了都是应该的。” 谢二夫人吓得心肝颤,谢肃之比谢明绪还要狠。 檀香之前只是说错了话被赶出去,而彩英却要被活活打死! 眼看着彩英被堵了嘴,棍棍道肉,打的她嗡吟惨哼,目眦欲裂。 谢愿玖望着她那求饶的眼神,不住地看着自己。 “大伯说得对,这样的丫鬟,打死才干净,否则以后留在我身边,也是祸害,说不准哪日就要欺负到我头上去了。” 大局已定,谢愿玖狠狠心,终究说出了这句话。 彩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愿玖。 谢肃之不说话,谢二夫人想走,他也不允准,让谢二夫人和谢愿玖,眼睁睁地看着彩英挨打。 直到彩英咽了气,却还死不瞑目。 谢肃之不咸不淡的声音才响起:“宁宁已是我们的家人,往后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谢愿玖知道,这是大伯在警告她! 她低头,连忙应是。 谢肃之走后,谢二夫人看着地上一滩浓稠的鲜血,立刻喊了家仆来打扫院落。 紧接着,她声音颤抖地说:“不吉利,真不吉利啊!” “这可是我们住的院子,大哥就在这里打死了人。” 谢二爷有些厌恶地看她一眼:“你搬去别院不就好了?” 随后,他也让下人推着他离去。 谢二夫人慌了:“不行,我得找神婆问问,这个该怎么解决。” 谢愿玖心乱如麻,早已没有心情管自家母亲,便由着她去了。 另外一边。 沈宁宁还不知道二房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发现廊下恭恭敬敬地站着两个丫鬟。 一眼看过去,长得文静秀气,眉眼间还有些相似,都有十五岁那么大了。 看到沈宁宁被谢明绪牵来,两名丫鬟顿时上前。 “给郡主请安,奴婢暮春。” “奴婢晚春。” “奉大人命令,来做郡主的伴读丫鬟。” 暮春话音刚落,谢肃之已经从二院赶了回来。 “宁宁,这两个是家生婢,为人勤快机敏,也懂诗词学识,往后你但凡去上学,就让她们跟着你。” 沈宁宁糯糯道谢,她道:“暮春,晚春……名字都好好听。” 谢肃之顿时笑了出来:“这是我刚为她们赐的新名,暮春和晚春,都是三月的别称,恰好对应了你的生辰。” 沈宁宁分外惊讶,看向谢肃之。 “伯伯,你怎么会知道我确切生辰的吖?” 奶奶都不知道呢! 之前宁宁拜谢家祠堂的时候,我写了她对谢丞相的称呼是义父,但是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好听,所以后面又全部改成:干爹了。 唔,能想象到谢肃之暗搓搓的高兴:“干爹去掉一个干字,就是爹了!我女儿喊我爹了!呜呜哇哇哇。” 第二百零三章 夫人,沈思意 谢肃之面色短暂的僵凝半晌。 须臾,他解释说:“之前伺候我夫人那丫鬟说过,去你家时,你的月份与我女儿一般大。” “所以,我推测,你的生辰也是三月。” 沈宁宁听了,眼里灿若繁星。 “原来我是三月生哒~是春天欸!” 奶奶说过,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充满生机勃勃。 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愉悦,她真希望爹娘看看现如今的她,也如春天的小草般,茁壮成长了呢。 谢肃之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时辰不早,宁宁也早点休息。” “明天不去国学府上课,干爹送你回家,顺便带点东西,一起看望秦奶奶。” 沈宁宁一笑,圆润的杏眼,就溢出光亮来。 “好哒,干爹,阿兄,好梦哦!”说罢,她摆摆小手,进了房间。 暮春和晚春福身后,也跟着去了。 沈宁宁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泡入灌满热水的浴桶里。 两个丫鬟很是本分,几番交谈下,沈宁宁得知,她俩是同一个母亲。 暮春是姐姐,比晚春大两岁。 相较之下,晚春性格更为活泼大胆,暮春稍显文静秀气。 沈宁宁跟她们聊的开心了,便调皮地道:“二位春姐姐,我给你们表演一个憋气。”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整个小身子埋进浴桶里。 暮春和晚春对视一眼,晚春最先笑了起来:“郡主,您可真厉害。” 然而,过了一会,还不见小家伙起来。 暮春露出狐疑的目光:“郡主?还不起吗?” 小家伙没有回答,突然,她四肢软绵绵地伸展,浮出了水面。 “啊——!”暮春和晚春异口同声的尖叫,她俩齐齐伸手,把沈宁宁拽了出来。 “郡主!”暮春的声音都快哭了。 沈宁宁一张粉白的小脸上,双眸紧闭。 就在这时,她忽然呲出一口水,随后睁开水灵晶亮双眸,古灵精怪地一笑。 “你们别怕!我没有晕,奶奶也时常被我这样的憋气吓着呢。” 暮春和晚春顿时松了口气。 可爱的小郡主,真是调皮,可把她俩吓坏了。 洗完以后,暮春温柔地用干燥的锦布将沈宁宁抱了起来。 小家伙浑身上下粉红嫩白,刚洗过澡,乌黑的发梢贴在白皙的小脸边。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沾着水珠,乖乖地看着暮春。 时不时抬起手,配合她帮自己穿衣裳。 别提有多乖巧了。 就像个不吵不闹的漂亮瓷娃娃。 晚春已经将床榻铺好,黄梨木的拔步床外,垂着淡蓝色的鲛纱。 而床榻上,软垫就铺了三层,薄薄的鹅毛被褥,温暖软和。 既能保暖,盖着又不厚重。 床角下,放着一个鎏金紫铜小香炉,宁神安眠的沉水香,正渺渺飘烟。 这一切的富贵,都让沈宁宁觉得恍如梦中。 她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而是这个沉水香的气味,好像深植在记忆里的某一处,不知何时在哪闻过。 让她感到心安。 暮春熄了灯烛,走过来看到小人儿侧躺着,小手垫在粉嘟嘟的脸蛋下。 那双大眼睛半睁着,带着一点困意,和一点走神的放空。 暮春温和一笑,便坐在脚榻上问:“郡主,您可需要奴婢为您讲故事?” 晚春拿了两个夜明珠进来,放在墙角两边,用来照亮。 这是谢丞相特地吩咐的,就怕郡主第一晚住在这里不适应,怕黑。 所以既要有光亮,还不能太明亮,以免刺眼。 当夜明珠出现,满室温暖的华耀,仿佛置身在流金的柔柔水波中,随着清风荡漾。 沈宁宁声音糯糯:“暮春姐姐,我不想听故事,我想听你们讲自己的过去。” 晚春一起坐在脚榻上,两个丫鬟守着床榻上的小家伙。 她俩笑了笑,晚春说:“奴婢二人的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夫人?就是干娘,对吗?”小家伙问。 暮春点点头:“夫人十分宽和温柔,奴婢想起她,就觉得世间上所有美好的词都配不上。” 她们说了,沈宁宁才知道,已故的谢夫人沈思意,医术了得。 讲着讲着,话题就顺着沈思意的过去,一直讲了下去。 据暮春说,她们的娘当初生晚春的时候难产,九死一生。 是沈思意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几棵不起眼的草,一下子就将母女二人救了回来。 不管什么疑难病症,到了沈思意这,就是几碗药汤就能治好的事。 不仅如此,沈思意活着的时候,一直致力于强调男女平等。 她鼓励丈夫谢丞相在参与一切政务决断的时候,为女子争取公平。 京城里哪个女子受了家暴,或因无法生育子女被赶出夫家,只要求到沈思意面前,她都会管一管。 “可惜,这么好的夫人,却那么薄命。”晚春说着,眼泪掉下来。 暮春拍了拍她,示意她不得在郡主面前丢了规矩。 晚春擦去眼泪,想转移话题,道:“郡主就是跟大人还有夫人有缘分,连长相都有四五分相似呢。” 暮春无奈地轻轻训斥:“晚春!”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郡主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还说这些话,不是提起别人伤心事吗? 晚春急忙道歉:“郡主,奴婢是无心的,请您恕罪。” 沈宁宁眨了眨乌黑的眼睛,雪白的面颊上盈着粉润。 她甜甜地笑,梨涡浅浅:“晚春姐姐,你不用道歉,能像干爹和干娘,是值得高兴的事吖!” 说着,她揉了揉眼眸:“唔,有点困了。” 暮春和晚春立刻起身,为沈宁宁紧了紧被褥,将沉水香撤去。 “郡主安眠,奴婢等人就在外间轮流守夜,您有需要,就喊奴婢。”说着,她二人放下垂帘离去。 她们走后,沈宁宁却睁着眼睛,望着床帐发起呆来。 心中的疑惑就像散开的尘嚣。 如果她不是谢伯伯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会梦到被娘亲温柔地抱着,墙上还有心绪安宁的字呢? 次日。 沈宁宁不用上国学府,谢肃之让人装了许多礼品在马车上,要跟她一起去看望秦奶奶。 谢肃之同样没有忘记犒赏狼群,又命人拉了一马车的鲜肉大骨,跟在后面。 沈宁宁没有看见谢明绪,便好奇地问:“干爹,阿兄不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谢肃之为她拢了拢衣襟,今天秋意凉爽,他总觉得沈宁宁穿的太少了。 “你阿兄不去,他今日要进宫,参与处理边疆逃兵一事。”他温和地笑着回答。 然而,沈宁宁听到逃兵两个字,不由得咬住下唇,小手心虚地绞弄衣角。 他们的马车骨碌碌驶远。 不多时,谢二夫人带着丫鬟,身影有些鬼祟地登上马车,朝反方向离开。 第二百零四章 给我写信 下午,谢二夫人回来了。 她面色慌张地直奔谢愿玖的房间。 “玖玖,大事不好了。”她不顾女儿还在练字,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谢愿玖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又怎么了?” 她只想静一静,为什么那么难。 谢二夫人害怕的嘴唇发抖:“娘刚刚去找神婆算卦,结果又是凶卦。” “神婆说,彩英死的冤枉,会变成厉鬼,来搅得我们生活不得安宁。” 听到彩英的名字,谢愿玖手下一抖,方才练好的字,便被破坏了。 她面色白了白,随后不悦地抬起双目:“母亲!神婆说的,你就找神婆解决便是,来跟我说做什么?” 谢二夫人急了:“彩英是你的丫鬟,娘这不是害怕她来害你吗?” 谢愿玖被吓了一跳,顿时怒道:“是大伯命人将她打死的,她凭什么来找我。” 谢二夫人叹气:“但是死在咱们的院子里啊,不过你放心,娘已经花了二百两,让神婆超度,平息她的怨气。” “昨晚我都睡不着,一想到彩英被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被打死,我一闭上眼,那血啊肉的,都混在一块。” 谢愿玖捂住耳朵:“母亲!您出去吧,我不想再听了。” 谢二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能撇撇嘴:“好,那你练字吧,这件事,千万别告诉你爹。” 等她离去,谢愿玖花了好一会时间,才让心中的恐惧褪去一些。 彩英死之前,那双不甘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谢愿玖甩了甩头,尽量不去想。 可惜,到了晚上。 深秋的寒风敲在窗子上,发出扑棱棱的动静。 外头的树枝随风摇摆,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影。 屋子里黑暗的角落,犹如藏着无数魑魅魍魉,会在谢愿玖闭上眼睛的时候,伸出乌黑的手,将她拽走。 白天谢二夫人说的那些话,什么厉鬼,什么死不瞑目,都缭绕在她耳边。 挥之不去。 谢愿玖一开始害怕,好不容易睡着,耳边却听到“哒哒”的两声轻响。 仿佛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一样。 她睁开眼睛看去,不远处的地上,掉了两粒珠子,还沾着血。 谢愿玖缓缓坐起来,狐疑地看着,她喊了两声丫鬟,回答她的,却是一声幽凉的哭腔—— “小姐……我死的好惨。” “你为什么不管奴婢?你不是说,一定会没事吗?” “小姐,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丞相大人将奴婢活活打死,却不为奴婢说一句话。” 谢愿玖吓得到处张望,却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彩英!是你吗?你别怪我,当时情况特殊,我也保不下你。” 那道道鬼声凄厉:“小姐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啊!” 谢愿玖缩在床角,抱紧被子大喊:“不是我,你去找沈宁宁,是她害死了你!” 突然! 一只脑袋从上方垂下来,彩英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脸,青紫交加,全然没有了人的样子。 她伸出手掐住谢愿玖的脖子:“我忠心为主,小姐却害死了我,我要让你一命偿一命!” 谢愿玖尖叫着坐了起来。 她大口喘息,外面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跑进来。 “小姐,您没事吧?” 谢愿玖捂着脖子,满头冷汗,面色苍白似鬼。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受惊而绷起的青筋在额头上十分明显。 丫鬟一看,就知道是被梦魇了。 “奴婢去给您煮一碗宁神汤。” 谢愿玖一把拉住丫鬟的手腕:“不要走,你就留在此处,让我缓一会。” 随后,她吩咐丫鬟点亮所有灯烛,就这么睁着眼,熬过了艰难的一个晚上。 …… 秋天渐冷。 沈宁宁邀请墨凌危去狼山的家里吃羊肉涮锅。 沈宁宁邀请墨凌危去狼山的家里吃羊肉涮锅。 宽阔的院子里,支起一张四方桌。 热腾腾的锅子端了出来,被架在炉火上,烧出咕嘟咕嘟的香味。 底汤是用羊肉炖的,秦奶奶熬汤就用了一整个晚上。 这会儿汤底喷香浓郁,几块切好的羊肉,并着香菇、葱段、枸杞和两味草药飘在锅中。 味道直接飘出了宅子。 墨凌危几乎是闻着香味找到的住处。 宅子门半掩,他提着一堆礼品,单手推开门。 顿时,院子里趴着的狼群,纷纷支起耳朵,目光冰冷地看来。 见是熟悉的人,狼群们便收回了目光。 “哥哥!”沈宁宁穿着豆绿配橙绦的小薄袄,整个人像是沉寂秋天里的一抹亮色。 她刚从厨房跑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生羊肉片。 墨凌危笑着走去:“怎么门也不关。”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为了等你吖,我在帮奶奶的忙,怕你敲门听不到嘛。” 墨凌危想想也是。 山下只有祥云村,一般人也不敢贸然上狼山。 这满院子的狼,就是安全的保证。 这时,秦奶奶端着两碟青菜走了出来。 看见墨凌危,她顿时和蔼地道:“太子殿下来了,坐吧,马上就能吃了!” 墨凌危将给秦奶奶准备的礼品放在角落。 他带了上好的紫人参。 是朝国贡品,只有皇室能用。 桌上摆满了菜肴,生羊肉片最多,其次是鸡腿肉片,萝卜片,油绿的青菜,玉米段。 还有秦奶奶提前炖好的鸡蛋红烧肉。 沈宁宁拿出自己做的润肺雪梨水,递到墨凌危面前。 三人围着桌子,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狼四趴在秦奶奶脚下,哪儿都不去。 等秦奶奶把放凉的骨头拿出来,悄悄地丢在地上,它便马上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最后,墨凌危对沈宁宁道:“我要离京一个月了。” 小家伙正咬着一块羊肉,闻言默默地放下筷子:“哥哥又要走?” 墨凌危颔首,冷峻的面庞,已经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更加深沉。 “父皇让我代为巡视四郡,以表皇恩浩荡,旱灾远去。” “所以,你要不要随我一起?我要去的孟州,那里景色优美,还有许多特色美食。” 秦奶奶看向沈宁宁,等着小家伙拿主意。 黑狼王倒是不满地嗷了一声。 去什么去!这贼小子,天天想把它家娇娇小宁宁往外拐。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哥哥,我不能去,国学府才刚开课没多久,我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就没法学习啦!” 墨凌危故作冷哼。 没良心的小家伙,学习倒是比他重要。 他转而失笑:“罢了,我会在过年之前赶回来,我们一起过新年。” “我会安排几名轻骑,负责我们之间的书信往来。” “书信?”沈宁宁怔了怔。 墨凌危眯眸:“当然,难道你不打算给我写信吗?我会让人拿着我的信,先送回京城。” “你回信写完了,轻骑再快马送回我手里。如此一来,就方便不少。” 因为他会一直赶路,怕沈宁宁的信寄丢了。 小家伙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哒,我会给哥哥回信的!” 墨凌危看着她饱满的笑颜,心情愉悦不少。 他薄唇微动:“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说。” 第二百零五章 天气变得奇怪 “什么事吖?” “十一月初一要到了,容妃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选一个年幼的孩子帮她晒经书,这是一件好事,她多半会找你。” 墨凌危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沉黑。 他嘴上说着是好事,可半点愉悦的神色也没有。 沈宁宁困惑:“找我……帮她晒经书?” 墨凌危颔首:“我有私心,不希望你去。因为听父皇说,被她选上的人,会成为九皇子的伴读。” 说到这里,他微微扬眉:“你就算要进宫做伴读,也应该是我的。” 他都舍不得让沈宁宁进宫陪伴他读书,那样枯燥乏味。 宫中规矩又多且繁杂。 何况九皇子?想都别想。 但,出于尊重,他轻咳一声,紧盯着沈宁宁的神色。 “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也不会生气。” 毕竟,他看得出来,沈宁宁对容妃天生有好感。 尤其是,又有谢家这样的事在前。 没想到,沈宁宁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我刚刚算过啦,十一月初一那天,我要去国学府念书的呢!” 而且,她对帮忙晒经书,也没什么兴趣。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谢肃之真正的女儿,她也没有再想靠近容妃的心思了。 小家伙觉得自己需要有一点自知之明。 听言,墨凌危薄唇边顿时有了和煦的笑容,他抿了抿嘴角。 才故作平淡道:“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地出远门了。” 秦奶奶适时夹了一筷子羊肉给墨凌危和沈宁宁。 她笑呵呵地道:“你们光顾着说话了,还没吃多少呢,来,多吃点,不够还有。” 果然如墨凌危所说。 第二天,容妃的宫人,就在谢府登门拜访了。 沈宁宁恰好去上课,不在家中。 由谢肃之接待容妃宫人。 大姑姑行礼,毕恭毕敬,直奔主题。 “丞相大人,娘娘对福宁郡主好感颇深,这次晒经是大福报的好事,娘娘就也想邀请郡主入宫帮忙。” “您看,如果方便的话,奴婢在这儿等着郡主回府,将事情告知她,可好?” 谢肃之笑容淡淡:“这件事不用问宁宁,本相就能做决定。” “请你回去告诉娘娘,本相不同意宁宁去帮忙,孩子还太小了,不适合做晒经的福童。” “何况她刚跟我们谢家认亲,还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如果贸然进宫,再出了什么错,对孩子来说也是折磨。” “不过本相可以向你推荐,我二弟的孩子愿玖,规矩得体,知书达理,才是晒经的不二人选。” 姑姑的面色有些尴尬,维持着笑容道:“这……奴婢得回去问问娘娘的意思。” 谢肃之颔首:“那本相就不送了。” 这是明晃晃地逐客了。 大姑姑带着宫女,神态沉闷地走到拐角处,忽然听到谢府两个丫鬟,在墙后嚼舌根。 “二夫人前天去找过神婆了,都说咱们府上有不吉之人出现。” “真的?怪不得四小姐都吓得做噩梦了。” 大姑姑眼神变了变,转而更加快步离去。 回宫后,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容妃说了。 彼时,容妃正站在窗下,沐浴着秋阳,临摹着佛像。 听说谢肃之一口回绝,她笑了笑,放下笔:“意料之中。” “丞相这是还不肯原谅本宫,也不肯原谅齐家。” 大姑姑垂首:“那,娘娘,我们真的要请谢四小姐来帮您晒经吗?” 要知道,容妃一开始看上的可是福宁郡主。 这位是正儿八经的福女,能招来大雨,化解旱灾,以一己之力将沧云国的四季拨正的人。 那谢愿玖算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而已。 那谢愿玖算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而已。 没想到,容妃声音淡淡温柔:“那就谢四小姐吧,无妨,都是好孩子。” 晚上,宫中派人将消息传到谢府。 容妃邀请谢四小姐谢愿玖,于明日辰时进宫,帮她晒经,以求上天赐福。 谢二夫人高兴至极。 她不住地拉着谢愿玖的手,小声地说:“你就高兴吧,娘给你争取来的机会!” 谢二夫人把她安排两个丫鬟嚼舌根,专门说给大姑姑听的事,告诉了谢愿玖。 谢愿玖惊讶:“母亲,您怎么又这样!” 还不肯消停,彩英的事刚过没多久,要是又被大伯发现怎么办? 谢二夫人笑呵呵的:“你怕什么,要不是娘帮你筹谋,让容妃误以为沈宁宁不吉,你还捞不着这次机会呢。” “你呀,就好好表现,我可打听了,这事办得好,就会成为九皇子的伴读,你好好准备。” 谢愿玖听了,心中也安定下来。 不管别人如何想,这次她要抓住做伴读的机会。 向大伯证明,她并不比沈宁宁差。 一夜过去,谢愿玖一早就跟着宫里的马车进了宫。 她一路上都不敢抬头,更不敢错了半分规矩。 待到了容妃殿里,跟温柔待人的容妃说了几句话,谢愿玖更觉得内心满足。 再走路抬头,她都带着几分骄傲。 幸好得到这次晒经机会的人,是她。 庭院里摆起长桌,大姑姑和两名宫女帮忙,将容妃抄的经书全部拿出来晾晒。 “谢四小姐要辛苦点,盯好了,今日晒完,明日娘娘就会委托人送去国寺。” 谢愿玖颔首:“请姑姑放心,臣女明白,经书事关着沧云国的福运,臣女定会小心照顾。” 随后,她认真地将经书逐一展开,铺在日光下。 秋日当头,阳光和煦,经书上的字清晰娟秀,饱受光芒照耀。 大姑姑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回到殿内伺候容妃去了。 谢愿玖一直守着,看到有小虫飞来,她都会立刻挥手驱赶。 就这样,忽然感觉天色阴暗下来。 谢愿玖抬起头,望着逐渐卷来的浓云:“难道……要下雨了?” 秋风招摇吹来,她只是犹豫的瞬间,忽而脸上落下了一滴水渍。 谢愿玖愣住。 转瞬,她骤然反应过来大呼:“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转瞬变成轰隆的暴雨。 谢愿玖急忙找门口的太监道:“快给我拿把伞,下雨了,我要去把书搬回来。” 大姑姑听见雨声,已经快步走过来。 看见大雨浇湿了经书,她面色顿时苍白,不顾一切地怒斥:“这个时候了,你还打什么伞,快把经书搬进来!” 谢愿玖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她只能咬了咬牙,转而去雨中,跟大姑姑还有宫女将经书收起来。 正当她拿了一堆经书,想跑回大殿内时,忽然脚下一绊,狠狠摔倒。 手掌顿时擦破了皮,然而她抬头,那些宫女们忙着抢救经书,没有一个人来扶她。 与此同时。 荒字班刚刚下课,沈宁宁站在廊下。 大家看着突如其来的大雨,都有些兴奋。 沈宁宁却感到纳闷。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搓了搓:“怎么觉得那么冷吖……” 旁边有同窗笑道:“深秋了,下雨当然冷啊!” 沈宁宁噘嘴,伸出小手去接雨。 突然! 她看见,一片晶莹的雪花,顺着瓢泼的大雨,落在她掌心。 雪……? 第二百零六章 你才是不吉之人 沈宁宁有些诧异。 虽说快入冬了,但是这才刚刚十一月,怎么就下雪啦? 但她再伸出小手去接雨,寻找雪花的时候,却发现找不到了,仿佛刚才看见的只是幻觉。 这场秋末突如其来的大雨,就像是老天朝下倒水一样,哗啦啦地下个没完。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变成黑压压的,犹如深夜。 除了沈宁宁,所有人都对大雨感到欣喜万分。 大概之前被旱灾折磨久了,只要看到下雨,便觉得是好事。 可沈宁宁却觉得愈发寒冷,小家伙今日穿的一身青绿色石榴裙,都觉得冻得慌。 她刚走出荒字班,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伞走来。 “干爹~”小家伙一高兴,顿时不顾大雨,哒哒冲向谢肃之。 谢肃之面色一变:“宁宁,别淋雨。” 然而他却说晚了,小家伙扑到他怀里的时候,头发已经沾了雨丝,湿润地黏在白皙的脸颊边。 沈宁宁展颜,笑容甜甜:“没关系哒干爹,只是头发湿了,擦擦就好啦。” 谢肃之摸到小家伙的手,冰冰凉。 他顿时回头,随从立刻递来大氅,他像包婴儿一样,将沈宁宁裹得紧紧的。 “天气陡然转寒,冻坏了吧,干爹抱着你走。”谢肃之说罢,又在小家伙的怀中,塞了一个鎏金小暖炉。 很快,温暖将小人儿包围,熏得她脸蛋红彤彤的,像簇着一片云霞。 更显得一双乌黑圆润的杏眼,明亮灵动。 沈宁宁被谢肃之抱着离开,他们身后两名随从举着宽阔的伞,撑在父女俩的头顶。 “干爹,今天我看到都下雪了呢,你冷不冷吖?”小家伙说着,伸出温暖的小肉手,捂住谢肃之的两边脸颊。 谢肃之笑的声音朗朗:“我不冷,别冻着你的小手才是。” “不过,宁宁会不会看错了呢?现在下雪,未免太早了些。” 沧云国的夏天长,冬天短。 往年就算下雪,也是腊月开始。 何况近几年旱灾严重,冬天的雪下的便更迟。 沈宁宁摇摇头,笃定地道:“我真的看到啦,雪花在雨水里,落在手指上冰冰凉凉。” 谢肃之抿唇轻笑:“那说明冬天提前来了,干爹让人多给你做几套裙袄。” 父女俩刚回到谢府,一进大门,就看见谢愿玖浑身湿透地站在长廊拐角。 她像是冷的厉害,嘴唇都被冻的乌白,一双眼睛,阴沉冰凉地盯着沈宁宁。 被打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贴在脸上,让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恐怖。 不仅小家伙愣住,连谢肃之也微微拧起眉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谢愿玖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谢肃之开口,谢愿玖转身离去。 沈宁宁歪了歪头,大眼睛里满是不解,糯糯问:“干爹,四姐姐是肿么了?” 谢肃之沉了沉眼神,旋即对小家伙温和地笑道:“宁宁别担心,她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约莫一会就好了。” 等谢肃之将沈宁宁送回院子里,让暮春和晚春给她准备热水姜汤。 之后,他回到书房,将谢愿玖的丫鬟传来,询问今日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叹了口气:“大老爷,小姐今日在宫中受了委屈。” 一番细说,谢肃之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谢愿玖帮容妃晒经书,谁知天色骤变,居然下起瓢泼大雨。 原来,谢愿玖帮容妃晒经书,谁知天色骤变,居然下起瓢泼大雨。 她与宫人一起抢救经书,奈何全部搬进殿里以后,还是全部打湿了。 容妃一整年认真抄写的佛经,全部被水浸坏,墨色的字迹变成了一团团的阴影。 据说,当时容妃就伤心地昏了过去。 她身边的大姑姑立刻训斥谢愿玖,说她在外面守着,竟还没有留意到天色变幻。 大雨打湿的不止是佛经,还有容妃为沧云国祈福的一片诚心。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谢愿玖哭着回家了。 了解清楚以后,谢肃之黑压压的眉头沉着,眼里墨色深浓。 须臾,他对丫鬟道:“你去把二爷请来,我有话跟他说。” 二房里,谢愿玖的房门紧闭,屋内不断传来伤心的哭声。 “玖玖,别哭了,哎哟,你哭的娘心都要碎了。”谢二夫人不断拍门,想进去,奈何里面的门栓被插上了。 “玖玖,你把门打开。” 谢愿玖恼怒的声音,伴随着哭腔传来:“母亲,这次都怪你!” “非要安排两个丫鬟嚼舌根,被那大姑姑听到了,今天下雨浇湿了容妃娘娘抄的经文,我离宫的时候,听到宫女们议论,说我才是谢家那个不吉之人。” 她说完,更觉得前途昏暗无光。 平日里多么骄傲的谢家女郎,一定会马上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又怎么比得过沈宁宁? 外间谢二夫人已经慌了神。 她焦急地跺脚:“怎么会这样,娘根本不是要害你,娘想让她们以为是那沈……哎哟!” 想到隔墙有耳,生怕被人听到后,告状给谢肃之,谢二夫人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但心里对谢肃之头一次有了记恨的情绪。 如果不是他把养女带回府,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她只能不断拍打着门框:“玖玖,你就让娘进去吧,咱们一起想办法。” 谢愿玖却继续放声大哭。 她心里的恨,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恨那些宫人对她如此不敬,恨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被毁了。 这大雨为何来的如此奇怪巧妙? 突然,谢愿玖抬起头来,也不哭了,眼中挂着泪水,目光却无比阴冷狠毒。 “是沈宁宁……”她喃喃道。 一定是她! 既然沈宁宁是能随时招雨的福女,今日的大雨,定是她所为之。 谢愿玖缓缓坐直身体,望着窗外的大雨,神情渐渐染上恶毒与狰狞。 沈宁宁自己不能去晒经,就把她的机会也毁了。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宁宁,咱们走着瞧。”谢愿玖捏紧了拳头。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只下了一天一夜便停了,从那之后,天气转寒变冷,但日日都是太阳高照的好天气。 沈宁宁去视察糖水铺子,准备年后开张。 刚走到街头,就看见两个中年男人拉着一拖车的粗木头,一路吆喝着走来。 “湿木,现砍的,便宜价,二两一斤,全部拉走!” 沈宁宁站定脚步,好奇地张望,等那两人走近了,她才问:“叔叔,我看这些木头年轮都很新,正是树木生长好的时候,怎么都砍啦?”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到底谁才是谢家的嫡女! 男人拱手,笑的恭敬:“我们是附近鹊山林场的猎户,这些木头都是自家种的,原本拿来过冬用。” “但小姐应当也知道,前几年旱灾那么厉害,遍地都是死人,所以我们一商量,决定将包下来的林场卖了。” “把林场挖几个坑,好好蓄水,原本这些木头,平日里都要卖到十两一斤,但这不,前几天突然下雨,给我们木头浸了。” “湿木是没法烧火用了,就想来碰碰运气,看看是否有人买回去做个木雕,小姐可感兴趣?” 有几个百姓围在一旁凑热闹,听完,他们哄笑。 “你可不地道,这木头都湿了,怎么还忽悠人买呢?” “就是啊,小丫头,你可别被他骗了,刚刚他们一路拖过来,都没有人问。毕竟这湿木今年冬天是用不了了,二两一斤都嫌贵!” “买回去就是废柴,烧都烧不了,还占地方。”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卖木头的男人气愤道:“你们不买就别说话,小姐还没做决定呢。” 沈宁宁眨了眨乌黑的眼眸,圆嘟嘟的小脸沉思着什么。 忽然,她问:“你们有多少木头?” “我们林场的仓库里还有一千斤,小姐,您要吗?”一整天了,都没有做出一单生意。 感受到沈宁宁似乎有购买的意思,男人情不自禁地露出惊喜的笑容,双手搓了又搓。 沈宁宁点点头:“我可以要,但是价格太贵了,毕竟湿木没法用,你给我一个便宜的价格,我就考虑考虑。” 男人大喜,跟身旁的人对视一眼,俩人合计了片刻。 转而对小家伙道:“小姐,既然您如此诚心要买,我们也不端着,仓库里的一千斤,一共只收您一千八百两,可好?” 沈宁宁想了一下,唔声:“可以,不过我现在身上没银子,你们跟着我去取叭。” 旁边的路人看不下去了,摇头甩手走开。 “这小丫头,上赶着被骗。” 站在沈宁宁身后的暮春也忍不住低声道:“郡主,您买这些实在没必要。” 晚春也说:“是呀郡主,您想要什么,相府都有,咱们冬天都是烧炭,不烧柴了。” 沈宁宁摇摇头:“这些木头我有用哒。” 就算她不怕冷,奶奶也怕,今年提前下了雪,一定是个很冷的冬天! 沈宁宁想到去年,冬天刺骨寒冷的时候,她和奶奶缩在漏风的屋子里,有多么难受。 旱灾刚过,炭火资源稀缺,就算要买,一定也很贵。 小家伙知道自己现在没银子,自从药铺倒了,她就得想办法从别处换银子来。 她不能光顾着自己,还要考虑到身后的奶奶和狼狼们,都要过的惬意舒适。 有了柴火,心中不慌。 何况,她舍不得砍伐仙境里的大树,一来是没力气,二来是太可惜。 虽说这些木头现在是湿的,但等没人的时候,她将木头送到仙境里。 经由仙境内的阳光晾晒,冬天早晚能用上。 狼狼它们,也能聚在一起,过个温暖的冬天。 沈宁宁带着他们回到丞相府。 “你俩在外面等着。”暮春颇有大丫鬟的气势,对那两个男人说罢,才陪着沈宁宁进了府内。 沈宁宁直奔谢肃之的书房。 她想找干爹先借两千两。 刚走到书房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愿玖的声音—— “大伯,我想支四百两请几个要好的闺中密友办宴,但母亲说她不敢做主,让我来问过您的意思。” 沈宁宁小脚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等谢愿玖说完了再进去。 沈宁宁小脚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等谢愿玖说完了再进去。 没想到,门外的谢肃之心腹护卫,一看见她,就笑着请安:“郡主来了!” 片刻,谢肃之拉开房门,温和地走向小家伙:“宁宁来了,干爹手上还有一点公务,处理完就带你出去转转。” 说着,他把沈宁宁牵了进去。 谢愿玖凝视了小家伙一眼。 沈宁宁原本朝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却没想到,谢愿玖飞快地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小家伙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恰好谢肃之问她:“宁宁,你来找干爹可是有什么事?” 沈宁宁眨着黑乎乎的大眼睛,糯糯道:“干爹,我可以找你借两千两的银子吗?” 谢肃之刚拿起笔,闻言一顿,笑着直接拿下自己腰上的令牌,递给暮春。 “你拿着,带郡主去找账房,要多少都可以,本相允许了。” 谢愿玖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谢肃之。 沈宁宁更是惊的水眸睁圆,她忙问:“干爹你不问问我拿银子干什么去吖?” 谢肃之笑容温和:“你不是乱花钱的孩子,想要什么就去买,干爹说了会好好补偿照顾你,又何须多嘴一问?” “以后,你想花,随时去取,不用再跟我打招呼了。” 这简直是极致的宠爱和信任。 谢愿玖暗中握紧了袖下的拳头。 沈宁宁露出欢喜的笑容,白嫩的小脸上,梨涡可爱。 “谢谢干爹,我会还哒!”到时候,她多找几个药铺卖点草药。 随后,小家伙告辞,跟暮春晚春离去。 谢愿玖再次开口:“大伯……” 她喊了两声,谢肃之都没回应,一抬头,才看见,谢肃之还望着门口,沈宁宁离开的方向温和的笑。 那目光像是一位感慨的慈父,想着女儿终于会花他的钱了,无比欣慰似的。 谢愿玖心里顿时不是滋味,重重地喊了声:“大伯!” 谢肃之回过神来,目光转瞬平淡深邃。 “愿玖,你刚刚的提议,我考虑过了,你刚在宫中做错了事,有些不好的传闻。” “所以近日,我建议你不要高调办宴,如果真想和朋友相聚,就支一百两银子,找个酒楼便好。” 说罢,他低下头,认真地处理公务:“你去找账房拿银子吧。” 谢愿玖面色一白,心中陡然升起恼怒,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很想大声质问。 为什么沈宁宁要两千两,不问原因就给她。 而她只是要四百两,却难如登天! 到底谁才是谢家的嫡女! 谢愿玖心中苦涩和愤懑交织而来。 她要去盯着沈宁宁,看她到底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 她就不信,一个孩子,能不乱花这两千两! 谢愿玖福身,保持着最后的得体规矩:“知道了大伯,我先告退。” 她面色阴沉地追去,恰好走到门口,看见沈宁宁已经拿着银票,跟门外的两个男人在交谈。 谢愿玖眼神一冷,悄然靠近偷听。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陈冶回来了? “小姐,您真爽快,刚刚我们兄弟俩商量,我亲戚家还有总共五百斤的木头,不过也是湿的,您看……要不要一起收了?” 中年男人清点完银票,高兴地不断搓着手。 暮春拧眉,呵斥:“你们别太贪得无厌了!” 沈宁宁抬起小手制止,看着那兄弟俩。 “可以收,不过剩下的银子,我等收到全部的木头,再给你。” “好,好!没问题,我们跟小姐去官府画押签契子都可以。” 沈宁宁点点头,小脸一本正经:“契子是要签的,不过得等等。” 说着,她让暮春去安排,找十几个相府的护卫,跟着这兄弟俩去拉木头。 暮春有些苦恼:“郡主……那木头拉来,咱们往哪儿放?” 沈宁宁用小手戳着下巴,认真地思考。 她当然是要放进仙境里的,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时,那男人又说:“城内朝西巷子的位置有个废弃的粮仓,之前我们就想谈下来放木头,但那东家不同意。” “他们出的价太高了,租赁一年都要五百两,可地方太偏僻,我们就没有考虑,小姐若是觉得合适,可以去问问。” 沈宁宁果断点头:“好,一会你们就带我去看看那粮仓。” 找个地方,先把木头存放起来,再一点点地腾到仙境里。 小家伙顿时都在心里盘算好了。 暮春见沈宁宁主意已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她转身进府,去找管家要二十个护院。 忽然,沈宁宁余光瞧见,不远处的巷子拐角,居然有个人探头看来。 她扭头一瞧,那人胡茬凌乱,穿的有些像乞丐。 但! 这熟悉的面孔,沈宁宁一见就认了出来,居然是陈冶! 他不是离开京城了吗? 陈冶像是专门来找沈宁宁的,他焦急地招了招手。 趁着周围的人没注意,沈宁宁对那两男人道:“你们在这等着,别乱走。” 说罢,她主动走向拐角。 谢愿玖看不见沈宁宁干什么去了,更加神色狐疑。 那边,小家伙将陈冶往死胡同里一拽。 “陈大哥哥,你怎么回来啦?不怕被抓吗?” 一个月没见,陈冶大概是在外风餐露宿,眼神更加黑沉。 “小姐,谢将军是个能人,他的兵将京城外的水路全封了,各个城门口都把控了起来。” “我走到崇州,还没等出去,就发现他们封闭了城门,逐一排查身份玉牒,现在京城外五百里犹如铁通,好进难出,我知道再往外走定会被抓住,索性回来了。” “但是我回来以后去了祥云村附近,却听说我娘因一场秋雨病倒了,我本想去探望她,但祥云村附近到处都是埋伏的官兵。” “小姐,您可能帮帮我?我只要看我娘一眼,放心了就走。” 沈宁宁为难地皱起眉头。 陈婆婆确实病了,心里牵挂着儿子,本就伤神。 这一病,就要了她半条命。 好在前几天,沈宁宁出了药材,又送去灵泉水,秦奶奶也时不时去看望陈婆婆两眼,她才好了不少。 她小手挠了挠脸蛋:“陈大哥哥,我就算能带你去,也不能是现在。” 陈冶忙说:“哪怕过两日也好,我想亲眼再看看我娘,求小姐成全。” 眼瞧着他要跪下,沈宁宁连忙扶起他来。 “好了,我给你想办法,你先别着急。” 陈冶红了一双布满风霜的眼睛:“小姐恩情,陈冶无以为报,往后有机会,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问:“陈大哥哥,你如今有地方可去吗?” 陈冶摇头:“城中守卫更是森严,我只能找地方暂时藏身。” 沈宁宁咬住下唇,内心来回挣扎几番,才道:“我正打算租一个粮仓。” “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可以暂且在里面躲一阵子,等安全了,我再带你去看陈婆婆。” 陈冶听言,内心大喜,急忙千恩万谢。 沈宁宁交代,让他在巷子里等着,一会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 随后,小家伙便让那两个卖木材的男人领路,她带着暮春,与二十名相府护卫直奔粮仓而去。 谢愿玖听见他们离开的动静,连忙走出来。 却见沈宁宁的车驾卷尘离开,她正要走上前看看小家伙去了什么方向。 没想到,巷子里忽然闪出一道黑色的人影,追着马车一同离去。 谢愿玖吓了一跳,半个身子连忙又藏进相府里。 等确定他们走远,她才看出来,面色狐疑。 “沈宁宁二千两买这么多木头做什么?方才那人又是谁?”她低声喃喃。 她叫来丫鬟,让她派人去偷偷盯着沈宁宁。 “事无巨细,都一一跟我汇报。”她怀疑沈宁宁要闯大祸! 而这,就会是她的机会。 沈宁宁去了那废弃的粮仓看了一圈。 粮仓被围在院子里,一共有六个,占地颇广,面积很大,堪比一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子。 而粮仓的卖主一家四口,就住在仓子里面的小院子里。 得知沈宁宁是来买粮仓的,他们上下打量,见她穿着不菲,顿时道:“一口价,三千两,不还价!” 沈宁宁粉唇一抿,小小的脸蛋端起架子来,煞有其事。 “粮仓这么大,破洞不下上百个。” “屋檐脱落,何止是废弃,简直是荒芜。” “这种地方,我修都要花好多银子,你开口就要三千两?哼,不买啦!”她转身就走。 “欸!小姐!您留步,您留步啊。”卖主追上来:“那……二千两。” “五百两,多一分没有,你不同意,就免谈。”沈宁宁目光坚定地说。 卖主愣住,转而咬咬牙:“五百两就五百两,那,我这些东西可就不能给小姐留下了。” 他指着仓库里那些犁地用的耙子。 沈宁宁点头,她正好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小家伙向暮春使了个眼色。 暮春顿时上前,神情威严地递去二百两银票。 “限你们三日内搬走,东西全部清出去,我们会安排两个人留下来看着。” “等你们搬走的那天,仓主拿着地契,跟我去官府过契。” 卖主忙说:“用不着三日,我们今天就可以搬走,我这与您去过地契,等回来给了银子,我们就走。” 暮春看向沈宁宁,见小家伙点头,她便主动叫了两个护卫,随她一起离开。 晚春则回相府,再去取点银子过来。 沈宁宁指挥着护卫们去跟那两个卖木头的男人搬木材过来。 一番忙活,直到傍晚,摆满木头的粮仓,就是小家伙一个人的了。 满当当的湿木头,挤满了六个仓库。 沈宁宁将陈冶安置在了粮仓后的小屋子里,给他留了点清水和食材还有干饼,能对付过一阵子。 但接下来的两天,她一直没找到好机会带陈冶回村子。 不过,这日,她刚出国学府,就见一名褐色衣袍的亲卫,风尘仆仆地向她走来。 “卑职参见郡主,奉太子殿下之命,将信送来。” 说着,他双手呈递信件。 沈宁宁眨着圆圆的黑眸去瞧,那沉黄的信封上,竟别着一只盛开的粉桃花。 开学以后评论区变得好冷清~(抹眼泪) 第二百零九章 官兵搜粮仓 沈宁宁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一行行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的字,就映入眼帘。 【沈宁宁,见字如晤,我已抵达崇州,没想到这里还尚未完全进入秋季,信封上的那支粉桃,是我进城后看见的第一朵花,故而折下来给你。】 京城的秋天一旦来临,通常草木凋零,花朵萎靡。 满眼望去,唯有金黄的枯叶,和幽沉的云。 没想到崇州还残存着夏日的光彩,留下这么一朵粉桃来。 沈宁宁小手把玩着桃花,欣喜地看了又看。 她不禁凑着小鼻子上前闻了闻:“阿嚏!” 幽香满满。 小家伙又迫不及待地低头看去。 【崇州的天气转变缓慢,但也受到了雨水的滋润,日子逐渐驶向深秋,这里的百姓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我看到他们安居乐业的笑脸,却忍不住想起这都是你的功劳。】 沈宁宁白嫩透粉的面庞,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看来沧云国各处,都在解除旱灾的危机。 哥哥这一路巡查过去,应该也感到欣慰叭? 信往下看,墨凌危跟她分享了一件趣事。 【我在崇州停留了几日,留意到了一位卖竹藤筐的老伯,他每日天不亮就来售卖,天黑离去,为人老实憨厚,也不与人多言,逢人问话,只会笑着点头。】 【后来我发现,他总是受人欺负,那条跛了腿,听说也是早年被人殴打而造成,但他从不报官,我去时,那些好心的百姓鼓励他来向我诉说苦衷,他却摆着手,仓惶地逃了,好似本太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宁宁看到这里,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跟着嘟囔:“哥哥才不是坏人呢。” 【命人将他抓回来,一番严厉询问,他才不得不交待,原来他并非沧云国人士,而是北泰国的人,三十年前带着妻子孩子来此生活扎根,却害怕被人发现他的籍贯。】 【抓到我面前时,我还未开口,他便已跪下,涕泪横流求我饶命,我调了此人生平来看,他本本分分,妻子儿子相继逝后,他也依旧老实地靠着手工过活,本太子虽非什么善类,但这样的人我岂会罚?】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 她曾听奶奶说过,沧云国和北泰国在先帝时期,就交战数次。 直到三十年前,才冰释前嫌,互通往来,也允许贸易交商。 只不过,百姓们心中对曾经敌国的恨意,并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这也大概是为什么,那位老农害怕被人知道他是北泰国的人。 【我不仅没有罚他,还让随行的太医,为他留了治腿的药方,命人替他将他的茅屋翻修了一遍。临走时,我告诉他,你是有身份玉牒的人,哪怕生在北泰,如今也是我沧云国人士了,所以,何须惧怕?】 【信到此处,也该写尽了,我做这事时,想到如果你在,必然要夸着说哥哥好棒,于是盼望着你给我回信,要多写点。】 看完落款,沈宁宁却陷入了沉思。 她抿了抿粉唇,反复喃喃思考:“身份玉牒……” 来送信的轻骑拱手道:“郡主,请您回信吧,卑职还要带着信,快马加鞭地追上太子殿下的脚程。” 沈宁宁回过神来,顿时趴在马车上,用书篓里的纸笔,洋洋洒洒地写完了一篇。 轻骑随身带着火漆,等吹干墨汁,当即就塞入信封封上,拱手告辞后,快马加鞭地离去。 沈宁宁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桃花看了又看,喜爱得很。 但她知道,桃花花期短,从崇州这么一路送来,哪怕轻骑脚程再快,也显得有些发蔫了。 于是小家伙把桃花放进仙境里,用灵泉水养着。 等墨凌危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 十一月十五,京城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 天气寒冷无比,城中兜售棉衣、兜帽的店铺,早已销售一空。 寒雨萧瑟中,水洼倒映出凝着浓云的黑沉天际。 一阵阵铁蹄,踏入水洼中,击碎涟漪。 谢明绪与三队官兵,及一名长官执金吾,在粮仓前,勒停马匹。 大雨瓢泼,他们身披蓑衣。 为首的执金吾上前拍打门扉,用严厉催促的声音,混杂着急促的雨声传入粮仓内:“开门!官府查案,开门!” 里面久久无人回应。 执金吾看向身后的官兵:“这个粮仓的东家是谁,还没找到?” 官兵拱手道:“回大人,粮仓是福宁郡主的,早已在一炷香前就派人通知了,但至今郡主还未到。” 执金吾的国字脸上,顿时露出严肃的神色。 他看向谢明绪:“谢将军怎么想?” 谢明绪是负责调查逃军案的主要负责官员,此事应由他做决定。 谢明绪沉了沉眼眸:“不用等郡主了,开门,事关重大,随后我会跟郡主说清楚。” 执金吾不想得罪沈宁宁,要的就是谢明绪这句话,幸好谢明绪不曾袒护自家人。 他颔首,随后严厉呵斥:“踹门!” 几个身高马大的官兵上前,随着“咚咚咚”的狂响,门扉被踹开。 三列官兵鱼贯而入,到处搜寻可疑之人。 谢明绪走进院子里,发现六个粮仓里,装满了木头。 不一会,门口传来糯糯的声音,伴随着气喘吁吁:“我,我来迟啦!” 雨下的太大了,马车不好走。 暮春和晚春为沈宁宁举着伞,小家伙提着裙摆,脖颈间围着火红狐狸毛,更显得小脸嫩白如玉。 一双明眸眼睛,乌黑透彻,揣着一抹歉意。 她匆匆走进,执金吾回到她面前,声如洪钟地请安:“参见郡主,卑职乃城防司执金吾高虎。” 谢明绪对沈宁宁沉声说:“我们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称你的粮仓包藏了一名可疑之人,怀疑是逃军,所以需要开仓搜查。” 沈宁宁对上谢明绪的一双薄眸,她缓缓点了点小脑瓜:“好……搜吧。” 几个官兵回到他们身边:“大人,将军,搜遍了,粮仓里没有人。” 沈宁宁不动声色地眨了两下黑睫。 执金吾眯起眼眸,用余光扫了两眼小家伙的神色。 突然,一名官兵从里面传来呼喊声:“这里有个住人的小屋子!” 谢明绪面色黑沉,转而跟着执金吾,同时赶往那个方向。 沈宁宁也提裙,小步跟上。 大雨像针落下,将小小的屋子变成围局。 官兵们聚在门口,反复推拉,都打不开门扉。 执金吾上前,推开众人,冷声:“我来!” 他猛然一踹,门扉轰然而裂。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偏私疼爱 门扉破开,屋子里整洁如新。 床铺连个褥子都没有,像是从未住过人。 谢明绪和执金吾同时入内,到处翻找。 沈宁宁立在门口,抿着粉唇张望。 谢明绪走到屋内唯一的木柜子前,打开一看,眼神倏而一变。 他猛然关上了柜门。 “这里没人。”他说。 执金吾回头,一番沉吟打量,却道:“谢将军,卑职再亲自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这柜子高大,藏一个人定然没问题。 谢明绪沉默两下,才退后一步:“请。” 执金吾走到柜子前,刻意扭头去看了看沈宁宁的表情。 小人儿白皙稚嫩的小脸,神态像是浮着一层蒙蒙的雾,好像她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但那封匿名信写的言辞确凿,甚至提到了这粮仓里躲着的那人,每日出入的时辰。 执金吾突然拉开柜门,朝里一看。 只有两件旧衣裳。 他皱眉,伸手去摸衣柜上的案板,仔细检查了一遍,皆没有额外的发现。 终于,执金吾带着人走到门口,对沈宁宁躬身道:“郡主,此番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沈宁宁眨着灵动的黑眸:“没关系,配合你们办案,是应该哒。” 一旁的谢明绪,神情没有缓和下来。 他方才拉开柜子,第一眼也是看到的衣服。 不过,他比执金吾更细心一点,看见衣袖上,明显有湿濡的痕迹。 是才被大雨打湿的,说明躲在这里的人,不久前刚逃。 执金吾话锋一转,道:“郡主,平日是谁住在这儿为您看守粮仓?麻烦您将那人交出来,好让卑职审问。” 末了,像是怕沈宁宁拒绝,他还补充了一句。 “此事关乎于逃军之罪,十分严重,请您今日务必将那人交出来。” 沈宁宁张了张唇:“可是他……” 还不等小家伙说完,门口匆忙跑来一名官兵。 “大人,将军!一个叫陈冶的人,去官府投状认罪了,他说他就是从边疆回来的将士。” 执金吾面色一变,立刻朝外走去:“还等什么,随我回官府。” 沈宁宁连忙让开一条路。 谢明绪经过她身边时,垂着眼眸看小家伙。 沈宁宁眼底终于浮出内疚的神色:“阿兄,我……” “天气很冷,你先回府,”末了,他低低说了两个字:“别怕。” 沈宁宁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进入雨幕里。 她幽黑圆润的大眼睛里,有些难过。 希望她让陈冶主动投案,是对的。 回府的马车上,沈宁宁澄澈的眼眸,望着在大雨中颠倒的天地。 在执金吾去粮仓的一个时辰前,她也在那儿,见了陈冶一面。 “陈大哥哥,你不是逃军,当初你被副将寻了错处赶出军营,你在官府是有登记玉牒的!” “你并非主动逃回来,而是被赶了回来,所以,无需惧怕,只要去官府调军令,就能查清楚。” “何况,最为重要的,阿兄他们调查你,是怕你还生着病,但你身上的瘟疫早就治好了,所以,你根本不用躲着。” 沈宁宁也是受墨凌危的信而有的启发。 什么才叫逃军?长官副将不知,私自逃离战场的人! 而陈冶他能证明,他是被赶回来的,他甚至有逐出军营的罪状。 沈宁宁和他一开始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就是陈冶因病离开军营是真的,所以听到有人来查,第一反应都是心虚,想要逃跑。 就像那个北泰国的老农一样。 可是,有身份玉牒能作证,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陈冶担心官府给他判严重的罪名,让他一生都不能从监牢里出来。 沈宁宁语气糯糯,却说着足够点醒人心的话—— “陈大哥哥,如果你不去官府认罪,你在外逃窜一辈子,躲躲藏藏,一生都再也见不到陈婆婆,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这句话,让陈冶下定决心,去官府自首。 他承认他是从边疆回来的将士。 沈宁宁在谢府,等到傍晚。 谢明绪终于回来了。 “阿兄~”小家伙快步走上前,双手递上帕子,黑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小心翼翼:“你回来了。” 谢明绪接过她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随后,深沉地看了一眼小家伙,道:“去我书房说。” 沈宁宁耷拉着小脑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关上门,谢明绪才主动淡淡道:“你不用担心了,大理寺和京兆尹对陈冶的案子,做了商讨,他不是逃军。” “不过,因为退军回京后,没有及时上报,不能不罚,从明日起三个月内,陈冶需要去做劳工,搬运石沙加固京城城墙,也算是对他的小惩大诫了。” 听了这个结果,沈宁宁内心当然是为陈冶高兴的。 可是,她却看着谢明绪:“阿兄,对不起,一开始我瞒了你,没有告诉你,陈冶真正的去向。” 小家伙默默地从腰后面掏出一个手板,递过去。 “阿兄打我手掌吧,这件事我做错了。” 谢明绪看着沈宁宁,目光深沉,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宠溺。 “为什么我要罚你?” “因为宁宁撒谎了……阿兄对我那么好,我不该欺骗阿兄。” “那么,是你让陈冶主动去官府投案的,是吗?” “是的。”小家伙默默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什么要包庇他?”他沉声追问。 沈宁宁声音糯糯,满是歉意:“陈婆婆生病了,陈大哥哥只是想看她一眼,我如果有娘,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回来,所以我体谅他,才……” 说到最后,小家伙觉得自己有点狡辩了。 故而惭愧地耷拉着小脑袋,两只白嫩的小手高高举着,任由谢明绪惩罚的可怜模样。 谢明绪拿起手板,他高高地扬起,沈宁宁连忙闭上眼睛。 突然!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谢明绪将手板直接扔在了门上,那响声,便是手板断裂成三段,掉在地上的动静。 沈宁宁等了半天,没有等来疼痛。 反而等到了谢明绪饱含情绪的一声低叹。 “宁宁,我是你阿兄,我不仅不会罚你,我更会包庇你。” “如果陈冶去自首的慢一点,我安排的替罪之人,就会去官府了。” 说到这里,谢明绪苦笑一声:“我自诩正直自持,可涉及你的事,我只想偏私。”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谢二爷发病 沈宁宁怔怔地抬起黑眸:“阿兄……” 她眼眶殷红,盈出泪水。 谢明绪握住她的小手:“宁宁,我不怪你不告诉我,因为你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 “你一定还没习惯,有家人维护的感觉是什么,没关系,慢慢来。” “阿兄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到我身后来,我会永远保护你。” 弥补这几年来,作为兄长的空缺。 沈宁宁再也忍不住,扑进谢明绪的怀中,放声大哭。 这一刻,她为拥有这么好的阿兄而高兴。 可是,也同样难过。 她多么希望,谢明绪是她真正的哥哥。 陈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他似乎也找到了,他所感兴趣的生活。 白天去搬石沙建城墙,晚上就回家陪陈婆婆散步,为母亲做饭,养起了鸡鸭鹅。 也有不少媒婆,想来给陈冶说亲事。 陈冶不在意,反而在搬运石沙的时候,找到了许多同样从边疆回来的将士们。 他们志同道合,趣味相投。 陈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躲躲藏藏,还没有一个至交好友了。 所以,他对沈宁宁和秦奶奶,更为感激。 闲着没事就上山帮忙搬运凸起来的石块。 冬天要来了,秦奶奶腿脚不好,山上若是下了雪,必定会结冰。 他每日都帮忙巡逻两次,若是看到有水冻住,必定要敲开。 而沈宁宁买了粮仓,屯了一仓库湿木头的事,也被众人所知晓。 一次,谢家的晚膳中。 谢二夫人捧着碗,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么还是说大哥会疼孩子,宁宁说要买木头,两千两,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了。” 谢肃之没搭理,给沈宁宁擦了一下小嘴,又笑着让她喝点鸡汤。 “干爹给你吹一吹,小心烫。”他小心照顾的样子,让谢二夫人更是心中冷笑。 谢愿玖低着头在一旁吃饭,不言不语,变得更为沉寂。 倒是谢二爷有些反感地开口:“大哥想怎么宠宁宁都是应该的。” 谢二夫人瞥向自家相公:“话虽如此,但孩子还小,得好好教育才是。” “我记得玖玖小时候,多花了一百两买绢花,我都要训斥她好久,咱们家门庭是贵重,可也不能那个花法啊。” “何况买的都是一堆湿木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哎,我也是为宁宁着急发愁,这孩子以后长大该怎么办?” 谢肃之这才抬起头来,神色威严:“我日日忙于公务,起早贪黑,为的就是让宁宁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一旁的谢明绪给沈宁宁夹了一个鸡腿。 也跟着淡淡道:“二婶不用操心这些,宁宁自己是郡主,以后只会过上更加优渥的生活。” “倒是你平时购买锦绣罗裳,与其余贵夫人聚会,花去千两百两,接济娘家的时候,我父亲也从未过问过,一家人,不用算得那么清楚,何况不是你的银子呢?” 谢二夫人一怔:“你你你,这……这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明绪,你不会是怪二婶了吧,二婶也只是随口说说啊。” “你这孩子,说的话,真让人伤心,相公,你说是不是啊?”她推了一把谢二爷。 谢二爷低头喝汤,神情冰冷地不予回应。 谢二夫人气的想跳脚。 每次一到这种事上,她相公就只会向着自家大哥! 谢愿玖抬起头,有些温淡地道:“大哥说的没错,这些年我爹生病以后,全靠大伯养着我们二房,母亲您确实不应该指责宁宁妹妹。” 这句话,像软刺一样,勾起了谢二爷的伤心事。 他原本也是驰骋疆场的少将军,年少有为。 可瘫了以后,就像个废人,只能靠着大哥接济。 谢老夫人临终之际,死死拉着谢肃之的手,要他承诺,此生此世都不会丢下谢棣之,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否则,她死不瞑目。 谢肃之跪在老人的榻前,立下死誓。 有他谢肃之一日,便有谢棣之的好日子。 谢二爷红了眼眶:“大哥,这么多年,是我给你添了麻烦。” “如果那夜不是我突然瘫了,你也不会来看我,大嫂也不会……” 谢肃之立刻出声制止:“二弟!好了,我跟你兄弟同心,这些事,别再说了。” 谢二爷却满心自责,本来他当初瘫痪,就是急火攻心。 郎中让他往后必定要好好养病,情绪不能大起大伏。 然而,现在过度伤心之余,便开始喘不上气,脸色涨红,大口喘息,连手也抖了起来。 谢二夫人吓得筷子都掉了:“相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谢明绪猛地站起来:“快,去传神医司马寒过来!” 谢二爷直接从轮椅上滚了下来,在地上发抖抽搐。 谢肃之立刻冲上前,护住了他的头,嘴里呼喊着:“二弟,二弟!” 忽然。 一只软白的小手握着银针伸来:“我能治,让我来。” 谢二夫人看着沈宁宁要给谢二爷施针,顿时面色苍白的凶狠道:“郡主!这不是您玩闹的时候,人命关天啊。” 沈宁宁声音糯糯:“奶奶之前瘫过,药铺的掌柜,和司马寒爷爷,都教过我怎么缓解瘫症。” “你再不让开,才是耽误了二叔的命呢!” 谢明绪一把将碍事的谢二夫人拽开。 沈宁宁动作熟练麻利地开始施针。 十六针下去,谢二爷终于不抖了,脸色也从紫红色,缓缓变得正常。 他半睁着眼睛,缓缓匀息。 “二叔,你别着急,慢慢呼吸,不能激动,否则,就会发病哒。”小家伙撑着小手,在他旁边关心地叮嘱。 谢二爷微微侧首,看见小人儿白嫩的面庞。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宁宁……谢谢你了。” 司马寒这才被家丁请来,他顾不得休息,急匆匆地检查了一下谢二爷的脉象,才松了一口气。 得知是沈宁宁的功劳,小老头笑着抚须:“好啊,真好,老夫也有个小学徒了。” 他朝沈宁宁竖起大拇指,赞扬道:“郡主真是聪慧,上次只教了一遍,就记住了,等把你教会,你大哥就不会总是让人提着我,随时跑来跑去了。” 谢明绪护着沈宁宁,语气淡淡:“还是得你来,医术太苦,宁宁学点皮毛就好。” 谢愿玖流着泪,将谢二爷扶起来:“父亲,都怪我,我说错话了,不然,也不会害的你发病。” 谢二爷看了一眼女儿,毕竟是他的骨肉,他叹了口气。 “扶我回去吧。”谢愿玖恭恭敬敬地向谢肃之、谢明绪还有沈宁宁辞别,推着谢二爷离开。 沈宁宁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而对谢肃之道:“干爹,借你的银子,我会还哒。” 谢肃之愣了愣:“宁宁,这是为何?干爹给你花的,就是你的,别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觉得有负担。” 沈宁宁摇摇头,随后甜甜一笑:“如果是买的衣服首饰,我就不还啦,这个木头我有用处,所以才想着还。” 见她坚持,谢肃之就换了一种方式,跟小家伙道:“如此,那你就帮干爹先保存着银子,等哪日干爹想用了,再找你要,可好?” 沈宁宁这才乖乖点头。 小家伙被暮春和晚春带回房内休息。 谢明绪却跟着谢肃之,去了书房。 “父亲,上次匿名举报宁宁粮仓的信,我拿到了,您看看,字迹是不是有点眼熟?” 谢明绪将那张信递上来。 谢肃之接过来看了看,面色忽而变得深沉黑冷。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仙境长出灵草 因为,这封匿名信上的字迹,旁人认不得,可谢肃之却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是他二弟,二爷谢棣之的字。 自从谢二爷瘫了以后,只有左手能动,故而他的字迹也与旁人不同。 谢肃之深沉的面色转而变淡。 “明绪,你怎么想?” “我……”谢明绪停顿了一瞬:“我相信二叔,他不是那样的人。” 别说谢棣之瘫了,就算是没有瘫,他这么做的目的又在哪儿? 为自己的女儿谢愿玖,驱赶外来的干女儿沈宁宁? 若是别人,谢肃之会怀疑有这个可能。 但若是他二弟,绝无可能。 何况,谢棣之又并非糊涂,怎么可能在匿名信上,留下自己的字迹。 “恐怕从愿玖进宫晒书开始,就有人想挑拨我们两房的关系了。”谢肃之沉声说。 谢明绪拧紧眉头:“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的最终目的,就是摧毁谢家。” 谢肃之没说话,他深邃的薄眸中闪烁着刀刃一样的乌光。 只见,他沉默片刻,忽然将信放到烛光上去。 “滋滋”几声响,火舌舔舐纸张,刹那间将所有字迹变成飞灰。 谢肃之声音幽幽:“为父自有办法,你顾好宁宁。” …… 为了尽快赚银子,沈宁宁提前把甜水店铺开张了。 小家伙做足了宣传和准备,也推出了试吃的服务。 奈何,生意刚开始前几天还算火爆,大家都是听说福女开店,慕名而来。 但很快,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喜爱放了水果的汤粥。 受欢迎的程度远远不如夏日时售卖的冰糖水。 看着无人问津的店铺,五儿和一众流民叔伯都托腮叹气。 沈宁宁声音软糯地安抚众人:“没事哒,有赚有亏,才是常态。” “既然这个卖的不好,我就再想想,卖点别的!” 晚上回到狼山,小家伙迫不及待地钻进仙境里。 她到处翻找,仔细思考,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为了让仙境里的东西品种增多,她把皇上赏赐的一些玉类,一股脑塞进仙境里。 喂它个饱! 次日一早,沈宁宁连忙去仙境里查看多了什么。 转了一圈,走到药殿后院,居然看见多出了六块土壤。 而土壤中,竟长出无数绿油油的小草,一根只有三片细长的叶子。 这会儿,草儿们沾着仙露般的水珠,在仙境和煦的日光照拂下,显得格外透亮嫩绿。 “小草……小草有什么用吖?”沈宁宁蹲在小草旁边,很是不解。 她摘了一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好像就是普通的草吖! 沈宁宁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品尝半天,小嘴砸吧砸吧。 “唔……没味道。”什么味都吃不出来。 她苦恼地挠了挠鼻尖。 喂给仙境那么多玉,它全部消化了。 却只长出了这么一片草出来。 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沈宁宁却相信,她的仙境,不会生产无用的东西!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学会用途罢了。 “奶奶懂得多,兴许奶奶知道!”小家伙这般想着,顿时拔了三四根出去,让秦奶奶辨认。 秦奶奶和黑狼王一起盯着绿草看了半天。 “这个,好像跟外头山上长得野草没什么区别。”秦奶奶说。 黑狼王认可地嗷呜了一声。 沈宁宁托腮,圆嘟嘟的稚嫩小脸上,有了发愁的神色。 “这到底是什么呢?” 她还在思考,忽然,狼四胖乎乎的大脑袋伸过来,舌头一卷,就吃到了嘴里。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狼四就已经吞进肚子了。 狼四咂咂嘴,表示不满地嗷嗷。 仿佛在说—— 不是肉啊!那你们围着干什么呢? 黑狼王气愤地嚎叫咆哮,对着傻儿子的耳朵就是一顿嗷嗷臭骂。 野草都吃,真是丢尽狼脸。 沈宁宁小手捂嘴,噗嗤嗤地笑,还一直道:“狼狼教训的好,狼四你吃的肚子又大啦,上次遇到刘大伯,他还问我你家狼是不是要生了呢。” 狼四感到委屈地蹭到秦奶奶身后。 它又不是小母狼,只是奶奶疼爱,才吃得多。 秦奶奶连忙抚摸狼四的毛发,慈祥的笑声连连不断。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说它了,吃多点没什么,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老人家都喜欢宠着小胖墩。 秦奶奶捡起剩下的绿草:“还是让我把这个放进汤里试试,宁宁从仙境里拿出来的,肯定不是凡物。” 半个时辰后。 一盆喷香金黄的枸杞鸡汤,就被端上了饭桌。 “哇,真香啊。”沈宁宁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她趴在桌子边,和狼四还有几只馋呼呼的狼狼们,眼巴巴地看着鸡汤。 色泽金黄,鸡肉一看就鲜嫩,泛着腾腾香气。 汤里漂浮着枸杞和一段段青草。 秦奶奶擦着手,笑道:“你们别说,这个草放下去,汤好像更香了,奶奶煮了一锅,大家都有。” 沈宁宁第一时间盛了一碗:“奶奶,你先喝。” 随后,她才给自己盛。 秦奶奶另外准备了十个大盆子,把鸡汤倒进去晒凉。 黑狼王舔了一口,才嗷呜发话,允许狼群们开始进食。 鸡肉滑嫩,沾上奶奶做的特制酱汁,更加鲜香。 两碗鸡汤下肚,在初冬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别提多么舒适了。 不一会,沈宁宁鼻头就热出了一层薄汗。 连小脸蛋也红彤彤的,像簇着两片霞云。 不光她,就连秦奶奶也热的擦汗:“越喝越暖和了。” 再过片刻,沈宁宁就发现,岂止是暖和,甚至感觉到体内由内而外的发热。 这种热,并非夏日煎熬的燥热,而是一种在严寒季节温暖身前和后背的温暖。 就像被包裹在一团轻柔的太阳光中,舒适至极。 狼群们倒是有些怕热,现在的天气对它们来说,根本不冷。 身上厚厚的毛,体内还不断发着热,不一会,黑狼王它们就吐着舌头开始乘凉。 小白狼更是热的直接泡进了莲花池里去。 沈宁宁惊讶无比,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奶奶,我好像知道小草的作用是什么了!” 为了试验,她拿出一整根草,再度吞下。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神奇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及时止损 沈宁宁热的必须要脱去外面的薄袄。 这可把秦奶奶吓坏了:“这个草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呢?” 沈宁宁小脸热的红云片片,眼神却乌黑晶亮。 “不是,奶奶,这是灵草!我明白它是什么作用了!” 灵草能温暖身体,效果非凡。 就算在寒冬腊月,只要吃下一根灵草,就能穿着单薄的衣裳,还感觉不到冷意。 小家伙特地记录了一下灵草维持的时间。 没想到,她只是吃了一根,身体内的温暖感觉,就持续了两天之多。 到了第三天早上,才渐渐消散。 而沈宁宁就像浑身被排毒了一遍似的,身体更加白皙,脸颊红润有光。 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感觉奶奶头上的银丝开始发黑了。 看来,灵草不仅能给人提供温暖,还能强身健体,排毒养生。 真是好东西吖! 接下来,沈宁宁就要思考,怎么在店铺里推出她的灵草汤了。 现在还不到天气特别寒冷的时候,大概不会卖的很畅销,小家伙决定先拿灵草过去,让芸婶做两锅出来试试反响。 连着几日细雨连绵,天气愈发寒冷。 沈宁宁在国学府认真上了几天课,之后赶去店铺送灵草。 可刚到店铺,芸婶就愁眉不展地走来:“郡主,咱们店里存放的水果都快烂了。” 沈宁宁怔了怔,转而往里走:“你们没有按我的说法储存吗?” 芸婶说:“作用不大,最近天气反复,总是阴云连绵,果子都要怄坏了。” 沈宁宁走进存储水果的仓库,只见五儿和四五个帮手,正在清理那些没有坏掉的果子。 而烂了的水果,已经装了三个大筐子。 再这样下去,还没开张,就先赔本。 沈宁宁咬唇沉吟:“把筐子搬出去,还有那些好的果子,都拿筐子,一起端到外面。” “标上价格,烂了的果子,一两一斤,还好点的果子,三两半斤,随便挑。” 店铺伙计们都惊讶了。 账房忠叔快步走来:“郡主,咱们要是这么卖,那就亏本了。” 之前水果粥一两一碗,就是为了追求薄利多销。 现在旱灾刚过,各地果树都没结芽,何况这么多可口的果子,便宜卖了多亏啊! 沈宁宁反而镇定自若,她小脸凝着坚定。 “再放下去,只会坏的更多,全部砸手里,不如便宜卖了。” 正好,她也没打算再放回仙境里。 仙境中的果树上,果子全部熟透掉下来,收都没地方收,饶是如此,树上还在不断生长水果。 沈宁宁还得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么多好果子呢。 忠叔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他重重叹口气。 芸婶立刻喊来几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帮忙都搬出去,五儿,你去写两个价格牌子过来。” 沈宁宁把灵草递给芸婶,让她安排厨娘去做成两锅汤。 “做好了以后,一起摆出去,买水果的,送一碗汤,喝完以后请他们留下建议。” “汤底就用白菜豆腐汤吧。”芸婶说。 时间紧,能快速熬好的汤,也就那么几种。 沈宁宁点点头。 初冬的雨细密寒冷,街上来往的行人举着伞,还要一手紧紧拉着衣领。 否则那寒风灌进去,刺骨得很。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来的都要早,还伴随着不停的冷雨,可让百姓们叫苦不迭,但又乐在其中。 家家户户现在看到雨就亲切,实在是被旱灾弄怕了。 宁愿下雨,也不想再受旱灾的折磨。 故而此时虽然阴雨连绵,行人也不见减少。 五儿在店铺外叫卖,童声清脆,引来不少过路人驻足打量—— “熟透的果子,一两一斤;刚熟的果子,三两半斤。” “各位老爷夫人,走过路过别错过。” 不一会,一位婆婆上前:“真的这么便宜?一两一斤,随便挑?” 五儿堆笑:“随便挑。” 他顺手拿起一个油纸袋:“婆婆,我推荐您尝尝雪梨和蜜桃,这个马上入冬就吃不着咯。” 顾客还没说要,但五儿已经熟练地装了起来。 他舌灿如莲,之前在摊子那儿就练就了一副好口舌。 这会儿,听着他的推荐,那位婆婆点点头:“那你再给我装点这边的红果子。” “好嘞,”五儿装完,还顺手从好果子的筐子里,拿了一个饱满的橘子一起塞进去:“婆婆,这是我送的,好吃您再来。” 那婆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还有这种好事?” 她爽快地付了钱。 五儿看向一旁的沈宁宁,小家伙朝他露出甜软的笑容,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五儿顿时充满动力,吆喝着:“甜甜的水果,好吃不贵,福女郡主口碑保证,快来尝鲜哟!” 刚才购买水果的婆婆没有走,已经迫不及待地剥开橘子。 饱满的果肉,橙黄橘红,一口咬下去,只感到甜汁四溅。 “好吃,真好吃。”婆婆马上道:“给我来半斤橘子,三两的。” 五儿忙应道:“好嘞!” 周围不少围观的人,早已忍不住了。 于是纷纷挤上前来购买,芸婶早有准备,命三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去跟五儿一起招待。 忠叔和另外一名青年人,则收钱记账。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那三筐快要熟烂的果子,就卖的只剩底了。 所有购买的宾客,喝了一碗免费的热汤,都赞不绝口地称一声:“鲜!” 冬雨飘摇,喝了一碗,身体内外暖和。 别提多舒服了。 有人连连夸赞:“不愧是福女的店,真会做生意,下次还来。” 沈宁宁坐在店铺里听到,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低头看着方才记下来的建议,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口味,是不可能一一满足的。 但是,满足大多数人的口味,铺子一定能生意红火。 就在这时,沈宁宁不经意抬头一瞟,看见不远处有四五个中年男人走来。 他们衣袍湿的发黑,手里打着刚买来的纸伞,却被冻得瑟瑟发抖。 沈宁宁瞧见他们的穿着,以及手上戴着的碧玉扳指。 小家伙黑乎乎的眼睛眨了两下,顿时放下册子,探出脑袋呼唤:“淋雨的那几位叔伯,你们来喝一口热汤暖和暖和吧,不要银子。” 那几个男人听言,急忙快步走来。 进了店铺里,让伙计收走了伞,才拍拍打打身上的雨水,拿帕子擦着狼狈的面颊道:“多谢东家,我们行商刚到京城,没想到天气竟这么反复无常。”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狂赚!变小富婆了! 早上出门还有太阳,到了下午竟就突然下雨了。 真让人没个准备。 五儿端了几碗热汤上来,沈宁宁笑的眉眼弯弯:“京城的冬天也不全是这样,这几天恰好入冬,所以巧啦。” “汤水热,各位叔叔伯伯你们慢点喝。” 为首的那个男人长着八字胡,身形清瘦。 他看了沈宁宁几眼,不由得笑着问:“小丫头,你就是这个店铺的东家?” 沈宁宁点点头:“是吖。” 几个男人顿时发出赞叹声:“真是了不起,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开铺子,京城果然能人居多。” 沈宁宁好奇:“叔叔伯伯是从哪儿来?” “我们从南州来的,这次进京想收点香料,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雨下的太多,京城的香料多是湿坏了的,收不了了。” 他们千里迢迢,坐船从江南赶来,却是这么个结果,几个人都有些发愁呢。 沈宁宁没说话,只是露出惋惜的神色。 寂静的店铺内,唯有他们几人喝汤的动静,伴随着不知是谁低低的喟叹。 商人走南闯北,最怕货坏了。 又有人来问水果,沈宁宁便起身去帮五儿兜售。 不知何时,那名八字胡的商人站在了小家伙身后,惊奇地看着那几筐水果。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了,居然还有蜜桃、雪梨、西瓜等物。 又听到小家伙是甩卖价出这些水果,他们顿时都来了兴趣。 八字胡商人朝沈宁宁拱手,恭敬询问:“东家,这水果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便宜就卖了?” 他们知道京城的物价,那可是非常昂贵的,动辄十两起步。 沈宁宁圆乎乎的小脸跟着叹口气。 “哎~”她有模有样地背着小手:“跟你们一样,雨下的太大,我也怕水果坏了,只能赶紧抛售。” 五儿毫无心眼地接话说:“别看咱们卖的多,但是这都一个时辰过去啦,只卖了三十斤,仓库里还有好多。” 他真心实意地发愁,该怎么办呢,水果不会都烂在仓库里吧? 沈宁宁没说话,余光却看见,那八字胡商人叫上同伴,去旁边低声商量什么去了。 不一会,八字胡商人重新回到沈宁宁身边:“这位小东家,请问可否让我们看看仓库里的水果?” 小家伙心里如明镜,但面上不解:“看水果?” 八字胡商人说:“是这样,我们本就打算收点货物,运回南州。” “所以想看看小姐的水果是否完好,若真的是,趁着现在天气冷,河道还没冻上冰,我们能尽快运回去。” 南州的旱灾严重,水果在他们那边,有价无市。 想必一堆果子拉回去售卖,能翻倍不少。 沈宁宁听后欣喜,立即说:“没问题,跟我来。” 她带着几个商人去了后院。 打开仓库,其中摆放满满的新鲜水果,震惊了这群南边来的商人们。 这小东家,真不简单,居然能弄来这么多新鲜的水果。 沈宁宁甜甜地笑:“你们别跟我客气,可以试吃,去挑叭,每个包甜。” 买东西,当然要验货,品质过关,才是硬道理。 小家伙对她灵泉水养出来的鲜果有信心。 几个商人各自挑了点不同种类的果子品尝。 个个眼中露出惊艳,赞不绝口。 “果真甜,这些果子是小东家您自家种的?” 沈宁宁含糊道:“嗯!我家山上种的。” 八字胡商人马上跟同伴去一旁商量。 不一会,他作为代表人,走过来跟沈宁宁谈价格。 “小东家,您这一仓的水果,我们全要了,一斤四两,这个价格,小东家考虑考虑。” 沈宁宁沉吟。 她剩下的水果,多半都是好的了。 一斤四两…… 沈宁宁扭头看向忠叔。 忠叔立刻会意,掏出两把算盘,就在桌子上飞快地拨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那几个南边富商再一次震惊。 京城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他们家中都有账房,知道能两手把弄算盘,珠算如此熟练的人,全南州都找不出十个。 这样的账房在他们眼里,号称金算盘。 不一会,忠叔心里有了答案。 他走到沈宁宁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宁宁顿时道:“四两一斤的价格我能接受,不过,就不包任何水果装筐后损坏的价格了。” “你们若是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立契啦。” 八字胡商人喜笑颜开:“没问题,还有一件事要跟小东家说明。” “因为怕坏,所以我们银钱现结,水果我今天就得派人拉走,可能需要小东家闭店,不然我们这进进出出的,也怕磕坏水果。” 沈宁宁水眸黑亮,一口应下:“可以。” 于是,签字,画押,称量。 忠叔和几个店铺伙计,始终在旁边看着。 那群商人找来了不少力夫帮忙装筐子,他们一直叮嘱:“小心些,水果轻,不能使劲压。” 期间,他们还想请沈宁宁派人帮忙。 但,不等小家伙发话,忠叔就立刻摆手,举起账本:“你们给的银子里,不包含人工费,没商量的,就不可以。” 沈宁宁噗嗤一笑:“我听忠叔的。” 那几个商人对视一眼,皆哈哈朗笑:“小东家,能跟着你做事的,都是能人。” 等到傍晚,水果终于搬运完了,整个仓房都空了出来。 八字胡商人他们一共交付了一万两整银银票。 忠叔和五儿陪着沈宁宁一起,去官府盖官印,表明这是合乎规矩的营生。 钱货两讫,买卖两家都笑开了颜。 水果怕坏,为了减少损失,这群南州商人决定当晚就乘船南下。 从官府出来,他们便跟沈宁宁拱手告辞。 “小东家,我们认准了狼吞甜水这个店铺,也觉得你爽快大气,若不是时间紧急,我们必定是要请小东家好好吃一顿饭。” 沈宁宁落落大方地甜笑:“各位叔伯,等年后再来京城,我做东!” 几个商人相视一笑,纷纷应答:“好!” 他们转身离去,沈宁宁还听到他们议论——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汤的缘故,这会都没觉得冷了。”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干了我都不知道,买到货物的快乐已然让我们忘乎所以。” 几人笑哈哈地远去。 回去的路上,五儿问:“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买光我们的水果?” 沈宁宁笑眯眯地回答:“我可不知道,只是看他们穿着昂贵,但有些狼狈,总想着帮一把,定能结善缘。” 小家伙一开始,也没奢望他们全部买走。 只是打算双赢,既接纳了这群淋雨的人,又卖出去一点果子。 可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沈宁宁蹦蹦跳跳起来,忠叔打伞追上:“郡主,您可不能淋雨啊。” 小家伙回眸,笑的甜软明媚:“走,咱们回去,分银子啦!” 大家都这么辛苦,合该犒劳。 五儿惊喜万分,跑到沈宁宁身边。 “姐姐,那我能要一只烧鸡吃吗?” “能,我给你买两只!” 小家伙牵着小小家伙,俩人笑出清脆的童声。 雨再大再冷,也不会让人觉得心情晦暗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发现书房里的秘密 次日天晴。 沈宁宁让姜芷和陈冶跟着她,驾马车直奔京城。 姜芷见沈宁宁小圆脸端的严肃,她顿时撸起袖子:“宁宁妹妹,你这架势是不是要去打架的?一会打谁,你指哪,我打哪!” 沈宁宁一愣,旋即噗嗤一笑。 “你误会啦!我正在想一会都需要买什么。” “我们只是去买东西?那你说一声,我帮你代劳就好了。” 沈宁宁摇摇头:“买的东西太多,我怕你一个人拿不了。” 姜芷哈哈笑了起来,不拘小节,英气飒爽。 “怎么会呢?你太小看我了。” 过了一会,姜芷发现,她的话说的真是太早了。 小看了沈宁宁这个小娃娃身体里,爆发出的大大购买欲。 沈宁宁带着她和陈冶,到了京城直奔制衣店。 小家伙指着架子:“我要买所有的袄子,有多少要多少。” 袄子布都是长条的卷起来的,要多少裁多少做衣服。 掌柜的听她进来就这么大口气,顿时惊住:“全部?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宁宁一掌拍下五百两的银票。 “陈大哥哥,姜哥哥,你们来,袄子布全搬到马车上。” 掌柜急忙拿起那百两银票,检查票号。 确认是真的以后,他连忙喜笑颜开:“我帮小姐一起搬。” 五百两,买了十卷袄子布,还差二十两的尺寸不够,掌柜又送了半臂长的云锦。 全部放上马车以后,沈宁宁又带着陈冶和姜芷,直奔冬衣铺。 几乎将所有东西都买了下来。 成品棉衣,厚帽,棉鞋,还有四件掌柜压箱底的熊皮,全部带走,花去八百两银子。 之后又去几个店铺,买了将近二百件棉被,绒絮被子,又消耗了六百两。 狐皮,貂皮,也少不了,再花去一千两。 最后,沈宁宁去拉了许多炭火回家。 现在市面上的炭火不多,也就五十斤,但却花了小家伙三百两。 随着冬天愈发临近,炭的价格一定还会再次上涨。 买了这么多,马车差点拉不动,快到狼山的坡上,都要陈冶下车推着走。 恰好刘大伯扛着扁担从村子里出来。 瞧见沈宁宁马车里满当当的东西,惊讶问:“宁宁,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开店吗?” 沈宁宁笑着打了招呼,才道:“不是哒,我觉得今年冬天会很冷,我和奶奶住在山上不方便,所以提前准备着。” 刘大伯了然地点点头:“你想的真周到,但是买的也太多了。” 小家伙却说:“不光我和奶奶要用,我还要负责铺子里那一大家子人呢。” 刘大伯颇为赞赏她的做法。 沈宁宁临走前提醒道:“刘大伯,你不妨也准备起来。” “多买点土豆白菜备着,再做点腊肉不怕坏,就算接下来的天儿变得很冷,也有东西吃。” 换做寻常人,便不会把沈宁宁的交代放在心上。 但,刘大伯听了,认真地记了下来:“好的,那一定照办。” 沈宁宁想的很简单,之前雨夹雪的天气,一定昭示着今年冬天很冷。 她顾不了别人,只能先照顾好自己和奶奶,还有一群狼狼们。 沈宁宁让陈冶和姜芷帮她把东西放进村屋里。 出来的时候碰到了老村长,正在跟别家商量保护枇杷树冬天不受冻的事。 看见沈宁宁来了,老村长顿时笑的慈祥:“宁丫头来了,方才我还说,要去问问你。” “马上冬天来了,这几天寒雨下的,村东老王家他们枇杷树都冻死了一棵,所以我们商量着拿软布把树根围起来,你家可也要围上?” 沈宁宁想了想,便说:“围上吧,村长爷爷帮我一起安排了,回头我拿点果子来犒劳大家。” 老村长连连点头:“你这孩子,就是客气。” 沈宁宁指着自家村屋房顶问:“要是寒冬来了,下了大雪,我这房梁会不会塌吖?” 老村长和陈冶一起看了两眼。 “不会的,你这个刚翻新加固,倒是我们家该担心担心。”老村长笑着说,显然没当回事。 沈宁宁小脸神色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道:“那村长爷爷你还等什么,让邓大叔早日加固,免得大雪压垮屋子,冰天雪地的你们没地方去。” 老村长愣住。 从前也有大雪,但没有出现过压塌房顶的情况。 不过,倒是沈宁宁给他提了个醒。 “是该加固了,旱灾那几年没有好好修过,这几天寒雨下来,我躺炕上都觉得冻脑袋。” 如此一来,老村长就吆喝着家家户户都加固。 大家一起采购材料,还能讲价,便宜。 沈宁宁把购买来的防寒衣具都放在村屋里,锁上门,平时村屋有姜芷住着,也没有人敢来偷。 所以小家伙做完这些,很是放心。 她算了算银子,给陈冶和姜芷一人送了五十两。 他俩都马上推辞不要。 小家伙坚决要给:“你们都拿着,姜哥哥你自己置办点过冬的东西,吃的喝的我家里都有,你就不用担心这个。” “陈大哥哥也是,陈婆婆年纪大了,你多买点保暖护膝哒。” 姜芷和陈冶顿时拱手称谢。 沈宁宁数了数剩下的银子,花的还剩下六千七百两左右。 其中有三千两,是她打算还给谢肃之的。 虽然干爹说不用还,但小家伙想起那天谢二夫人的态度,还是打算当着他们的面给回去。 她私心里不希望干爹因为她,受到任何人的指责。 所以,必须给,还要多给。 这样想着,次日,沈宁宁从国学府下课,就回相府去了,打算住一夜。 相府如今已经成了她第二个家。 暮春和晚春伺候的周到,让沈宁宁很是欢喜。 回相府之前,她专门折道,去买了一袋子醉仙鸭。 因为听晚春说,这是干爹最喜欢吃的。 然而,回府以后,管家却说:“大人还在宫中没回来。”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没关系,晚上我陪干爹一起用膳,阿兄也没回来叭?那,暮春姐姐,你帮我把醉仙鸭送去厨房,让他们温着。” 等干爹和阿兄回来,吃热的! 暮春顿时道:“好,奴婢这就去。” 晚春则带着沈宁宁回她住的院子。 路上,沈宁宁问:“上次干爹说,家里有藏书,一般都在哪儿呢,我想去看看。” 距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早,不如去看看书打发时间。 晚春笑道:“在大人的书房里。” 之后,晚春便领着沈宁宁,顺着长廊,去了谢肃之的书房。 门一推开,上好的松香气息扑面而来。 满架子的书籍,让沈宁宁就像是掉进米缸的小老鼠,欣喜地睁圆了黑溜溜的眼睛。 “郡主,您慢慢看,奴婢去给您倒热茶来。” “好哒,谢谢晚春姐姐。” 晚春走后,沈宁宁在架子上看来看去。 这么多书籍,她该从哪一本看起呢? 就在这时,小家伙余光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半卷的画轴。 一个女子温润美丽的笑眼,一下子捕捉了沈宁宁全部的注意力。 她走到桌子边,踮起小脚去看:“哇,好漂亮的夫人。” 会是干爹的妻子吗?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伸手,将画卷打开。 却没想到,画的是一位美貌妇人,但她的怀里,竟躺着一个小婴儿。 那孩子伸出小小的手,似乎很调皮地要拽女子的头发。 真是一幅让沈宁宁眼眶一热的亲子画。 她正想合上,免得弄脏了,谁曾想,忽然注意到,那个婴儿伸展的小手上,居然有个小点点。 沈宁宁豁然愣住。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见相同的位置上—— 那颗连通仙境的红痣。 今天4更8K字咯,快夸我嘿嘿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的尾巴要顶破屋子啦 沈宁宁目光往下,看见这幅画的落款,是谢肃之的印章。 而他也亲笔为此画题名《吾妻与爱女》。 沈宁宁小手情不自禁地摸上那画中婴儿的手掌。 她不知道,婴儿手掌中的那颗痣,到底是不小心点上去的一滴墨,还是跟她一样,都有一颗痣。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太过凑巧了。 巧到她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干爹搞错了,那个丫鬟既然能偷走孩子,一定是个坏家伙。 那么,坏家伙会不会将她与别人的女儿调包,对外宣称她才是农夫的孩子? 这一切,沈宁宁都无从查证,却仅凭一个痣就联想这么多。 小家伙抿唇,她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想的太美了。 可是,她是那么希望干爹和阿兄是她的亲人。 忽然,门口传来谢肃之的声音:“宁宁?小家伙,看书怎么不点灯,对眼睛不好。” 然而,谢肃之一进门,就看见沈宁宁在观察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 小家伙抬眸看去,只见谢肃之面色平静,只是顿了顿,就浮起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在看画啊,忘记点灯了是不是?干爹帮你。”他走过来将灯烛点燃。 “干爹,这个画上面……”她忍不住开口,急切地想要告诉他,自己的猜测。 可是,话到嘴边,沈宁宁又说不出来了。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小心翼翼地护着,很害怕像家这样的温暖,像太阳下的大雪,一晒就化。 小家伙担心自己如果说的太多,会让谢肃之感到她贪得无厌。 她不是贪图谢府的门楣,而是想要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人。 但,仅凭一颗不知道是不是甩上去的墨痣,就去问谢肃之当初是不是查错了。 这在沈宁宁眼里,无异于是给谢家添麻烦。 于是,她腼腆乖巧地笑了出来:“这个画上面,是干娘叭,她真漂亮!” 谢肃之含笑,目光落在画上,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这幅画,是我们的女儿刚出生时,我亲手绘制,一转眼,快五年了。” “平时我只将它放在箱底,偶尔拿出来怀念一阵,便每每伤怀。” 看出谢肃之眼中的怀念与悲伤,沈宁宁急忙主动去卷起画轴。 “那咱们先不看啦,干爹你把画收好,我们去吃饭叭,我的小肚肚都饿了,而且我还给干爹带了酥鸭回来。”她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 没有点灯的书房里,借着外间幽蓝的夜色,谢肃之微一垂首,眼底划过黯淡,转瞬即逝。 他抬眸轻笑,摸了摸沈宁宁的小脑袋:“好,我们吃饭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谢明绪的声音:“宁宁?” 谢肃之顿时道:“明绪,你带宁宁去净手,去饭厅等我。” 门扉敞开,谢明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像一座伟岸的山,带着安全感。 沈宁宁哒哒跑向他:“阿兄~抱抱。” 谢明绪笑着将她抱起来,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吧,阿兄带你去净手,听说你给父亲买了酥鸭,下次给阿兄带点什么,嗯?” 兄妹俩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沈宁宁在那一刻,于心中小小的庆幸。 干爹那么疼爱他的女儿,怎么会弄错呢? 是她痴心妄想了才对。 沈宁宁走后,谢肃之目光陡然变得深沉乌黑。 他垂眸看向那幅画卷,缓缓展开,寻找一丝可能会暴露的破绽。 末了,门外传来管家的呼唤:“老爷,可以用膳了。” 谢肃之将画卷收好:“知道了。” 饭桌上,沈宁宁豪气地拿出三千两的银票,笑眯眯地双手递给谢肃之。 “干爹,上次你给我的银子,我买了木头,后来做了点小生意,把赚到的钱分你一些。” 谢肃之俊冷的面孔盈润着宠溺的笑:“是吗?宁宁这么厉害,居然会做小生意了。” 他接过来一看,银票居然多给了五百两。 谢明绪轻笑:“阿兄就知道,宁宁不是乱花钱的孩子。” 这话,是专门说给对面谢二夫人听的。 果不其然,谢二夫人面上划过一抹尴尬。 她干笑着说:“哎哟宁宁真有本事,以后做个女商人好咯。” “效仿咱们沧云国那位厉害的孟家大娘子,也很不得了呢!” 谢愿玖在旁边用汤匙轻轻搅动鸡丝燕窝粥。 她慢慢悠悠开口,带着淡淡的笑意:“娘,怎么能让宁宁经商呢,这是浪费她的才华。” “她应考时的答卷,被夫子多次夸奖,还让我们跟她学习。” 谢二爷眼中一亮:“毕竟咱宁宁可是以甲等第一名考进的国学府,当然厉害!” 谢肃之跟着与有荣焉,笑道:“是的,我去过国学府几次,夫子们都对宁宁赞不绝口。” 沈宁宁放下筷子,捂住小屁股。 谢明绪看见,失笑问:“你这是干什么?” “干爹,二叔,你们慢点夸,我怕我骄傲的小尾巴,把屋顶戳破了。”小家伙糯糯说,童音稚嫩可爱。 谢肃之和谢二爷同步笑了出来,俩人纷纷给小人儿夹菜。 管家在旁边跟着偷偷微笑。 自从福宁郡主来到家里以后,老爷和二爷明显开怀多了。 就连大公子谢明绪,也时常回家用膳,好事,真是好事! 唯独谢二夫人不满地低头,撇了撇嘴。 晚上回到二房,谢二爷去找司马寒针灸了,谢二夫人拉着谢愿玖抱怨。 “你大伯和你爹,还有你大哥,都对那个沈宁宁宠的没边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那样花言巧语,会哄人,真是养的一副市侩的模样。” “再这样下去,这相府的好东西,迟早都是她一个人的!” 谢愿玖听的语气幽幽:“娘,那我们就应该害死沈宁宁,让她不出现,不就好了?” 谢二夫人听到这里,吓了一跳。 她是讨厌沈宁宁,不过,她也没想过要人家死,毕竟还是个孩子。 “玖玖,你这说的是真的吗?” 谢愿玖眼神方才还阴狠冰冷,这会儿忽然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我只是听你说了太多,有些烦了。好了,娘,你出去吧,我要看书了。” 谢二夫人这才拍了拍心口:“你这孩子,总说那种话吓唬娘做什么。” 她走后,谢愿玖眼神幽沉。 她觉得,沈宁宁的字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甲等是作弊? 国学府这日放午膳,沈宁宁被韩夫子单独叫去藏书楼里开小灶。 韩夫子从家里带了许多佳肴,凉拌猪耳朵,酱牛肉,鸡丝汤。 沈宁宁觉得单独吃不好,但架不住韩夫子盛情邀请。 最后,小家伙撑的肚子圆溜溜的走出藏书楼。 韩夫子追上来:“哎,你吃的太少了,整个班上,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你却是最矮最小的一个,郡主,得多吃啊。” 说着,他塞了一个煮鸡蛋给沈宁宁。 沈宁宁无奈,只能糯糯地谢过:“知道啦韩夫子,一会我就吃。” 韩夫子点点头:“这就对了。” 她捧着自己的小肚子,像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哒哒往班级里走。 韩夫子往她碗里夹菜的时候,让她想起奶奶是怎么喂狼四的。 狼四心情不好趴在地上不动弹时,奶奶就端个碗过去,扒开狼四的嘴,用勺子把炒花饭送到它嘴里。 所以狼四才被奶奶宠成了胖乎乎的模样。 正当沈宁宁经过长廊拐角时,听到一阵清朗的读书声。 “咦?”她探头看去,许靖西背对着她,坐在亭子里读书。 这些天,她也感觉到了,许靖西是个很冷淡的人。 他不爱跟同窗们亲近,也不怎么跟大家一起吃饭。 沈宁宁经常看到他拿着馒头就一碗汤,手里时时刻刻都有一本书。 这让她想到了疯书生,不禁对许靖西产生了一丝好感。 小家伙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许靖西。” 少年回过头,一张儒雅冷冽的面孔,写满了生人勿近。 沈宁宁举起鸡蛋:“你怎么光读书,不吃饭吖,这个鸡蛋给你叭。” 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许靖西拧起眉头:“我不吃,多谢郡主。” 随后,他继续看书。 沈宁宁绕到他身边去:“你吃一个叭,我看你平时也只吃馒头,可是奶奶说我们还没长大,正是要多多吃肉吃鸡蛋的关键时候,不然怎么长高呢?” 她小手不断地把鸡蛋往他手里塞。 许靖西忽然站起来:“我说了我不吃。” 沈宁宁未料到他突然挣扎,她小手一抖,鸡蛋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许靖西并非故意的,见状一怔。 旋即,他直接道:“郡主还是不要跟我这样的平民太过靠近。” 说罢,他拿起书就走。 可沈宁宁没说话,许靖西没走远,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小家伙蹲在地上,捡起鸡蛋左看看右看看。 那双明亮黑润的大眼睛,闪烁着澄澈,小家伙松了口气。 “还好鸡蛋壳在,不然就浪费啦!”她站起身,拿小手给鸡蛋擦了擦灰,又吹了两下。 许靖西冷淡的黑眸中有些惊讶。 沈宁宁是众所周知的福女,也是皇帝亲赐的福宁郡主,如今更被谢丞相认做干女儿。 她的朋友是太子、谢将军、陈少将军还有陆大公子那一种人。 可就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她居然会对一个鸡蛋如此珍惜。 许靖西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陆绍元跟他擦肩而过:“沈宁宁,我刚刚看到郭夫子把咱们的答卷拿出来展览,我特地把我俩的卷子贴到了一起。” 他跑到沈宁宁面前,小家伙主动举起鸡蛋:“你吃不?” 陆绍元顿了顿,剑眉下的双眸泛起一丝疑惑。 怎么见面就给鸡蛋? 不过,他还是很快爽朗一笑:“吃,谢谢。” “郭夫子怎么突然想到要展览咱们的答卷啦?” “那谁知道,也许是我们写的太好了,可以作为范文示例吧。”陆绍元说着,有些得意。 他是个不好学的性子,但为了考进国学府,那两个月让他娘请了五位教书先生。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对了,听说咱们糖水铺子,走了一笔大单子?”他吃着鸡蛋问。 沈宁宁点点头:“年底可以给你一个大大的分红咯,二东家。” 陆绍元看着她稚嫩的脸蛋,不由得高兴起来:“那也是沾了你的光。” “不过我还听说,你花一堆钱,把城里防寒的衣具都买光了?” “你想要什么,怎么不跟我说,孟家的生意遍布整个沧云国,能给你的价格,肯定比你在外面买的要便宜。” 沈宁宁摇摇头:“冬天马上来了,我再等就来不及啦。” 陆绍元笑了,很是不解:“有什么来不及的,外头那群商人都在说你是散财童子。” “这种防寒的衣具,就算你买空了京城,他们也会从别的地方重新进货。” 沈宁宁唔了一声:“那正好,你多买点,做好准备,今年冬天肯定非常冷。” 陆绍元说:“害,冬天哪儿能不冷,炭火我家多的是,回头我给你送点过去。” 他没当回事,沈宁宁再三叮嘱,陆绍元才道:“好好好,我会跟我娘说的。”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两人结伴回去上课。 经过国学府前院门口时,沈宁宁看见,她的答卷,和许靖西以及陆绍元的贴在告示榜上。 不少学子已经聚在那里围观,大家嘴里啧啧有声,赞美此起彼伏。 沈宁宁感到高兴,想着下次回村,就去告诉疯书生。 他很会教书,她写的论述答卷,大家都很佩服! 然而,接下去几日,沈宁宁却发现国学府里的同窗们,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暮春和晚春陪着小家伙走进国学府,那些同窗会站在不远处,捂着嘴窃窃私语。 那种怀疑的目光,不断地朝沈宁宁投来。 晚春是个急性子,感到不对,顿时拧眉质问:“你们看什么呢?有话怎么不敢到跟前来说!” 那几个同窗连忙赔罪:“没有,我们什么也没聊。” 说罢,他们相继匆匆离去。 沈宁宁皱起可爱的小眉毛,她困惑地问:“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暮春和晚春认真地看了半天,摇摇头:“没有呀。” 沈宁宁一进荒字班,发现同窗们都在,韩夫子也刚到,面色有些凝重。 韩夫子看见沈宁宁,眼神温和了些许:“郡主,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开始上课吧。” 然而,一名小公子站起身:“夫子,你为什么不问郡主,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韩夫子神情板的严肃:“坐下!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 小公子身边要好的同窗说:“夫子你不问,还这么凶,是不是也要包庇她?” 沈宁宁听的一头雾水:“包庇我什么,我做什么啦?” 小公子道:“你还明知故问,大家都说,你考甲等第一名的答卷,是假的,作弊!” “不然为什么你的字迹,跟大家都不一样,能写的那么好,肯定是有人帮你替换了卷子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的老师,居然是戴昱珩? 沈宁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眼睛眨巴两下,白皙小脸上才浮起怒气。 “你胡说什么吖!应考的题目,都是我自己写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再写一遍!” 韩夫子也跟着板着脸严肃教训:“你们不该怀疑郡主,从开课到现在,她交上来的课业,全都是工整整齐的字迹,有什么好奇怪的?” 方才那小公子不服气,又嘟囔说:“谁知是不是有人替她写的。” “再说了,怀疑她的话,又不是我先讲的,学府里大家都这么说,郡主跟太子殿下关系好,凭殿下的能力,想为她作弊的话,什么办不到?” 他身旁的人跟着点头:“是啊,我们都觉得,许靖西才应该是甲等。” 听着他俩的话,沈宁宁正想反驳,没想到许靖西却站起来。 “我不认可你说的话。”他淡淡道。 那小公子瞪大眼睛:“许靖西,你也要讨好她?她要是真的作弊了,可就抢了你的第一名!” 许靖西俊秀的面色,神情淡漠,拒人千里。 “我的水平我知道,方才我也去告示榜上,比对过我和郡主的答卷。” “跟郡主的相比,我的回答缺少一种高瞻远瞩的考虑,没有站在所有人的角度考虑如何解决旱灾,但郡主想的比我周全。” “我不会刻意去讨好任何一个人,事实就事实,我的乙等拿的不冤,请你不要借着我的名义,去贬低甲等,谢谢。” 说完,他就冷冽的坐下,不再给别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那小公子气的直哼哼。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带着愤怒:“你们还有什么不信,当场问出来,我现在就能作答!” 韩夫子安抚道:“郡主别生气,他们的意思是,你答卷中展现出来的思维,跟寻常的孩子不同。” 有人道:“那不正是因为郡主厉害吗,如果她不厉害,怎么会得到甲等?大家都想的一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第一名!” “就是。”同窗纷纷附和。 韩夫子推着沈宁宁:“好了,先坐下来,别想这件事了,咱们好好上课。” “我也跟郭夫子说过了,国学府里这些流言蜚语,是该好好整治整治。” 小家伙端坐位置上,粉白的面颊上,却带着一丁点不开心。 她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刻苦,才拿到的甲等。 为什么大家非要说她跟太子关系好,作弊抢来的第一名? 韩夫子下课后,沈宁宁走到外面,坐在长廊上吹风散心,闷闷不乐的。 其余班级的同窗路过,都小声地指指点点—— “看啊,那个就是甲等,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做出那么高深的回答来?” “就是,我听别人说,她可能是提前知道了题目。” 沈宁宁豁然抬眸朝他们看去,那两个人慌了:“她看过来了,快走。” 见他们灰溜溜地逃跑,小家伙乌黑圆润的眼睛里,浸满了委屈。 “我真的没有作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唤:“郡主。” 沈宁宁抬头,看见专门为墨凌危和她传信的侍卫,居然跑进国学府来。 他快步到她面前请安,将墨凌危的信递过来。 侍卫气喘吁吁的:“太子殿下正在回京的路上,但也嘱咐卑职,一定要将这个东西送到郡主手中。” 说着,他提起一袋拿麻绳绑着的油纸包。 隔着油纸,还能闻到一股芝麻香味。 小家伙拆开来看,竟然是喷香的核桃酥,上面洒着细碎的芝麻。 她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看墨凌危的信。 【沈宁宁,见字如晤。当你看到我这行字的时候,应该正在品尝核桃酥吧?】 小家伙一愣,扭头看向左手的糕点:“哥哥还真是料事如神呐!” 【我已经抵达京畿附近,想必不日就会回京,听说你近日课业繁忙,但我回去那天,务必抽个空陪我用膳,顺便好好跟我讲讲,你怎么跟陆绍元开铺子去了。】 【这一趟忙碌,且多疲惫,不过我有许多趣事要跟你分享,这封信也要回。】 沈宁宁看见墨凌危的信,心情好了不少。 她拿出来纸和笔,就坐在廊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给他回。 小家伙分享她看到的云,看到的雨,还有逐渐变冷的天气。 事无巨细,连狼三狼四吵架都写了进去。 但是,她独独没有写,国学府里有人猜忌她是靠着太子的关系,才考进来的。 侍卫一直提着糕点等在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班级的学子从旁边路过。 他们窃窃私语—— “那个侍卫的官服,好像是太子亲卫吧?” “是的,听说太子出去巡查四郡了,没想到只离开十天半个月,还要给郡主写信,他们关系真好。” “原本我还不信,太子殿下会为了郡主作弊,但看见他居然把郡主当成妹妹一样疼,那些舞弊的传言说不定是真的。” 沈宁宁没有听见,她在专心回信。 可侍卫却听到了! 他几次扬起严厉的目光看过去,那些学子便神色慌张地逃走。 侍卫皱起眉,看向沈宁宁恬静乖巧的侧脸。 看起来,郡主好像在国学府过的并不怎么顺利。 但是,她肯定没在信里说,否则太子殿下不会不知情。 “写好了!”沈宁宁笑眯眯地站起身,吹了吹墨。 侍卫心不在焉地烧上红漆,多嘴问了一句:“郡主,您还有别的话要卑职带给太子殿下吗?” 沈宁宁歪了歪头:“嗯?没有啦,都写在信里了。” 侍卫看着她欲言又止,打心眼里心疼。 这个连告状都不会的主,他都干着急。 于是,侍卫决定,只能他替郡主说了。 “郡主,那卑职先行告辞。”说罢,他风尘仆仆地离去。 沈宁宁本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再提了。 可没想到,自从墨凌危的亲卫来过国学府以后,新的流言蜚语就又出现了。 不少同窗看着她的目光,更带着直接的怀疑。 郭夫子为了解决这件事,将所有学子召集到书音堂里,让沈宁宁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写一遍她当初应考的答案。 可是,当小家伙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底下的学子们就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次绝对没错,就是国学大师戴渠的字。”他们大呼。 一旁的韩夫子沉着眼神,多次欲言又止。 郭夫子却道:“不得胡说!”戴渠早就死了。 他虽然也觉得沈宁宁的字,跟戴家的字迹如出一辙,风骨相同。 但,他们谁不知道,戴家早已覆灭,还是被太子亲手烧的满门不剩一人。 当着大家的面,为了澄清,郭夫子问沈宁宁:“郡主,您的字是跟谁学的?” 沈宁宁张口就说:“跟我的老师学哒!” “您老师叫什么呢?” 小家伙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因为疯书生说,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会找麻烦。 沈宁宁不想给疯书生带来困扰。 底下的同窗们齐声高呼:“说啊,说出来,不然就是作弊。” 这时,韩夫子大喝一声:“够了!都别逼问了。” 他眼神阴沉地走到沈宁宁身边,看了一眼小家伙,语气沉重地道:“我认得这个字,应该是戴大公子,戴昱珩教的。” 沈宁宁惊讶:“韩夫子,你认识我的老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她的老师,竟是从前的无双公子戴昱珩!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太子知道了 说起戴昱珩,整个京城的高门贵胄谁人不知? 家里但凡有个儿子,想让他考科举追功名的,都拿戴昱珩做标榜激励孩子。 都说文无第一,但他戴昱珩写的诗词佳作,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至少在当代,无人能出其二,所以世人尊称他为“无双公子”。 不过,自从戴家得罪了太子,再也没有人敢把他们挂在嘴边。 可戴家这样文人墨客辈出的世家,依旧是他们私底下崇拜的人。 郭夫子神色有些慌张:“韩夫子,你是不是看错了,也许是郡主仿的比较像。” 韩夫子摇摇头:“我不会看错,戴渠和戴昱珩父子俩,区别就在于,戴渠的字撇捺更圆润。” “而戴昱珩的字,直角弯钩,就像是刀锋一样凌厉。” 郭夫子去观察沈宁宁刚写下来的字,果然如此。 再结合她刚刚说的话,顿时信以为真。 可是……戴家的人不是都死于一场大火吗? 还是太子殿下亲手放的! 在场的学子们,在惊愕和羡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畏惧。 太子和戴家有仇,而沈宁宁是戴昱珩教出来的学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关系? 太子居然能允许沈宁宁跟着戴家人学习? 这该是多么要好的关系。 沈宁宁看见大家的神情各异,她有些困惑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郭夫子回过神来,挤出几分笑来:“没有没有,大家已经知道,这确实是郡主自己的实力了。” 这样一个澄清会,很快地解散了。 沈宁宁抱着书走在长廊上,发现学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和谨慎。 她很是不解,之前那个在班级里当众怀疑过她的小公子,哆哆嗦嗦地来跟她道歉。 “郡主,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怀疑您的水平,我给您道歉。”他说着低头,就差跪在地上了。 沈宁宁怕他真的跪了,正要伸出小手去扶他,嘴里还说着:“没事,澄清就好啦。” 然而,看到她伸出来的小手,那小公子吓得连连后退:“不不不,不敢劳驾郡主。” 他落荒而逃,连手上的书掉了,都不敢回头捡。 沈宁宁忙帮他拿起来,追了两步:“欸!你的书不要了吗?” 小公子已经跑的没影了。 奇怪……小家伙挠了挠脸蛋。 大家为什么在知道她老师是疯书生以后,就这么怕她? 忽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书给我,我替你还给他吧。” 沈宁宁回头看去,许靖西面色平静地出去,双眸漆黑。 小家伙默默地把书交过去:“你不怕我吗,他们都不敢跟我说话了。” 许靖西看了周围离得远远的学子们一眼。 他语气缓缓:“他们并不是怕你,而是怕未知的关系。” 沈宁宁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没听懂。 “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子允许你跟戴家来往,到底是出于宠爱,还是他根本不知情。” “我不怕,是因为我不在乎这些,也懒得关心,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肯定,就是你的答卷,写的确实不错,再见。” 说着,许靖西就走了,留下沈宁宁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 放学时,陆绍元一脸沉重地跑来找她。 “听说你是戴昱珩的学生?” 小家伙已经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闻言皱了皱眉毛:“是又怎么样吖,大家为什么都这样警惕,疯夫子他很好的。” 陆绍元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促地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清楚戴家跟太子的恩怨啊!” “戴昱珩父亲是国学大师戴渠,而戴渠就是太子的亲舅舅,戴昱珩,你的老师,是太子的亲表哥!” 沈宁宁豁然怔住,睁圆了眼睛。 耳边回响起,墨凌危跟她说的那句话—— “我的舅舅,在我母后最需要父皇的时间,往他的身边送了一个女人。” 所以,墨凌危才在皇后死后性情大变,将亲舅舅杀了剥皮,把戴家变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 陆绍元看她这个表情,猜测她是知道。 而太子未必知道她跟着的老师是戴昱珩! “太子殿下虽然没有对戴家彻底下过杀令,可是,满京城谁不知道,碰到姓戴的普通人都要离远点。” “太子和戴家的恩怨说都说不清,你现在该怎么办,太子未必能容忍你和戴昱珩来往。” “我看,趁着现在,你赶紧写一封信举报戴昱珩还活着,说不定太子会觉得你站在他那边,也不会迁怒于你。” 沈宁宁脑袋一片混乱,目光却逐渐清醒起来。 “老师他在我们村子里隐姓埋名,我认识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戴昱珩。” “就算现在知道了,我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举报他,我做不出来这种事吖!” 陆绍元比她还着急:“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太子回京,这件事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 “他对戴家的恨意,你想象不到,我却见过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里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可是太子亲卫在外面守着,所有人都不能逃出来。” 沈宁宁乌黑的眼眸黯淡下来:“等哥哥回来,我会单独跟他说明,如果他需要,我也会跟他道歉的。” 陆绍元看着她半天,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重重地叹口气。 “好吧,但你要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也别瞒着我,兴许我俩能一起想办法。” 沈宁宁今天正好是回狼山住。 马车从国学府直奔狼山,她连忙回到祥云村。 在知道这件事以后的第一反应,她是想回来告诉疯书生,让他先去躲一躲。 等她确定哥哥不生气了,再让他出现。 可是,当她走进村子里的时候,却发现祥云村被太子亲卫包围,村民们被迫关在家里,不能出来。 陈冶站在自家院子里,向沈宁宁投去一个眼神。 小家伙慌忙朝疯书生的家跑去。 直到沈宁宁闯入疯书生的家,却看见他趴在地上,武放的脚踩着他的背,让他几次尝试,都爬不起来。 近一个月不见的太子殿下墨凌危,身穿玄色团龙墨袍,立在夕阳和幽夜的交界处,冷玉般白皙的俊朗面庞,透着无情阴戾。 他垂眸看着疯书生:“我当初留你一条命,让你滚出京城。” “你还敢隐姓埋名地藏在这里?我之前说过,你但凡出现在我眼前,我必叫你身边的人陪你一同葬黄泉!” 沈宁宁心里突突地一跳。 看来墨凌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哥哥!”沈宁宁糯糯的声音发着颤。 墨凌危抬头朝她看来。 第二百二十章 是她做错了 他的眼神,漆黑深邃,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在看见沈宁宁的一瞬间,他薄眸中好似有失望一闪而过。 “沈宁宁,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害死我母亲仇人的儿子。” 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说话,疯书生就抬起头,嘴角挂着血沫。 他面色苍白,却含着无畏:“她不知道!” “我隐姓埋名,装疯作傻,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不止沈宁宁,整个祥云村,都是无辜的。” “太子殿下要杀就杀,我反正已不再恋世,每日如同行尸走肉,死便死了,但求你别迁怒他人。” 墨凌危拔出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么?” “不要,哥哥,不要!”沈宁宁扑过去,小身子几乎坐在了地上,挡住了那锋利的剑刃。 怕伤害她,墨凌危下意识剑锋一偏,却抵在了她娇弱的肩膀上。 他长眉狠狠皱起:“你让开,这件事跟你无关。” 沈宁宁大大的黑眸中含着泪水:“怎么能无关呢?疯书生教了我整整四个月,我喊了他那么多声老师。” “我承继了他的才学,我受到了他的教习之恩,事到如今,我知道我已经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了,更不想推卸责任。” “哥哥,我求求你不要杀他,留他一条性命。” 戴昱珩的手,抓住小家伙的衣袖:“宁宁,走……别为我求情,你快走!” 沈宁宁却好似听不见,含泪的双眸渴求地望着墨凌危。 而墨凌危,眼底似有一片片寒霜堆积。 他这些日子在外奔波,为了赶回来跟沈宁宁过新年,连觉也很少睡。 这会儿眼眶发红,更显得血丝明显,整个人的气质,阴沉又狠厉。 他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试探:“你知道我母后是怎么被戴渠害死的,你还要为戴家人求情?” “沈宁宁,你想好了再开口,别急着回答我。” 小家伙哽咽垂泪,回头看了一眼戴昱珩。 他趴在地上,浑身是土,大概方才已经挨过了打。 那双好不容易治疗了两个月的眼睛,又显得灰蒙蒙的了。 可他还是在推搡沈宁宁,让她快走。 小家伙收回目光,抽泣地点头:“求求哥哥,放他一条生路。” 墨凌危眼底似有什么破灭垮塌,连带着半点光也渐渐沉没。 就像此时的天,那霞光万丈的云,被黑夜一点点蚕食,只剩下幽暗的黑兰。 他冷声怒道:“你求我放过他,当初谁肯放过我母后,戴家的每个人,都把她往绝路上逼!” “戴老夫人劝她大度贤惠,她亲哥哥戴渠明知母后那段时间心神不宁,还在她最需要父皇关怀的时候,往宫里送美人巩固家族势力。” “包括你身后的这个人,戴昱珩,曾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最敬佩的人,那又如何?他帮着家族隐瞒我这件事,等到丽妃获宠,我才知道是自家人送进宫的!” “我母后被活活烧死在宫中,戴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有罪。” “可是沈宁宁,我告诉过你有关于我那些惨痛的过去,为什么现在你连站在我这边都做不到,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求情!” 他说着,手腕一晃,剑锋擦过沈宁宁的衣角,直直地钉在地上。 发出“锃”的颤动声。 沈宁宁泪眼婆娑:“哥哥,对不起,我……” 墨凌危却不愿再看她,转身走到门口,微微侧首,眼神通红阴冷。 “戴昱珩,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我最后放你一条生路。” “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我永远也不会原谅。” 说罢,他迈步离去。 沈宁宁追上去:“哥哥!” 她脚下没站稳,“啪”的一下摔倒,可再抬起头来,太子的车驾已然远去。 小家伙伤心的眼泪顺着面庞滑落,太子亲卫们翻身上马,绝尘离开。 陈冶和村民们,才敢跑来扶起沈宁宁和戴昱珩。 老村长稍微检查一看,疯书生已经被踢断了一根肋骨。 他叹气连连:“快,三娃,你去请郎中来。” 疯书生咳出血沫,还一直看着沈宁宁,嘴里喃喃:“是我对不起你,宁宁,我害了你。” 小家伙摔的灰头土脸,圆圆的脸蛋上有淡淡的擦伤。 她大大的眼睛蓄着黯淡,却还对疯书生道:“疯夫子,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我先回家了。” 沈宁宁站起身,魂不守舍地耷拉着脑袋,慢慢挪步上山。 姜芷有些不放心,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看着小家伙差点两次撞上大树,她连忙拉住沈宁宁。 “我背你回家!”说着,姜芷把她扛在身上。 还不忘安抚道:“宁宁妹妹,你别放在心上,京城里的这些贵人就是如此无情,他们根本不会体谅你的处境。” 沈宁宁哽咽的声音,从她肩头传来。 “不是的……哥哥一直很体谅我,是我这次让他失望了。” 墨凌危希望她站在他那边,可她却为伤害过他母亲的人求情。 这一次,是她做错了。 姜芷把她送回家,沈宁宁扑到秦奶奶怀里就开始哭。 急的黑狼王和一群狼狼们在身边团团转。 从姜芷那里得知事情经过以后,秦奶奶都皱了皱眉。 “这……宁宁只是个孩子,又如此重情重义,她左右为难,也不能怪她。” 黑狼王用脑袋拱着沈宁宁的小身子。 它嗷呜嗷呜地叫嚷。 不就是墨凌危那臭小子不理人了?那咱们以后也不理他! 正好,它早就看不惯别的臭小子亲近它的娇娇小宁宁。 几个小猴子听到哭声跑到附近的树上观察。 见沈宁宁哭的厉害,便在林子里一传十十传百—— “唧唧!”咱们的小猴王哭了! 很快,整个山林,连同着老虎、棕熊和麋鹿等一些动物,全都知道了。 平时养它们的好人伤心了。 于是,接连几天,秦奶奶打开宅门,总能看到小动物们送来的“慰问”。 有时候是松鼠摘来的圆圆的松果,还有小兔子自己摘来絮窝的毛,棕熊放了几条鱼,小鸟衔来的带花的木枝,花蛇偷的鸟蛋。 甚至有一天老虎还叼了一个被吓晕的麋鹿,还有数不尽的小动物们的心意。 沈宁宁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然而,这天晚上,村子里却传来刘三娃的大叫:“不好了!疯书生投井了!” 他举着一张布,上面竟是戴昱珩写的血书。 他说他死不足惜,但求墨凌危谅解沈宁宁。 那天我看到一个叫“xiaoxiao”的读者留言,猜到了疯书生是咱们小墨舅舅的儿子,我就觉得哇好聪明,但是我不能承认,于是我只能偷偷地坏笑……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太子受伤 等疯书生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家里。 床榻边站满了正在商量对策的村民们,还有眼眶红红的沈宁宁。 “疯夫子,你醒了!”小家伙最先发现。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村民们连忙上前,七嘴八舌地关怀:“疯书生,你没事吧?” “哎哟,太危险了,差点摔死,要不是三娃子发现的早,你就见阎王爷了。” “可把宁宁吓坏了,哭了好半天,下回不能这样了!”老村长最后发言,一声呵斥,让疯书生疼痛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他撑起身,陈冶连忙上前,帮着沈宁宁将他扶起来。 “宁宁……”疯书生额头上缠着白绷,隐隐地渗出淡红色:“你们不应该救我,只有我死了,这桩恩怨才能彻底了了。” “否则,太子殿下,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咱们祥云村!” 他说着,声音沙哑,剧咳两声。 沈宁宁小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不!夫子,你误会了哥哥,他确实生气,但他不是那样滥杀无辜的人。” 沈宁宁对其他的没有把握,但是她确信,墨凌危既然答应留疯书生一条性命,就更不会找祥云村的麻烦。 疯书生眼神黯淡无光,像是彻底失去了生的欲望。 沈宁宁泪花挂在眼眶里,更显得大眼睛晶莹剔透。 那张白生生的精致小脸,挂着让人怜惜的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小手按住疯书生的手背。 “夫子,事到如今,您更不能想着去死了,因为,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不就是用生命去威胁哥哥一定要原谅你吗?” “他遭遇了那么惨痛的事,你不能强迫他谅解,而是要给他时间。” 疯书生心头的混沌,好像被她软糯的话语,点拨开了一样。 他怔了怔,抬起头来:“给他时间……” 沈宁宁点点头:“对,只有你活着,有朝一日,你们之间的恩怨,或许会解开。” “可你要是死了,他对戴家的仇恨一定不会消减的,也就再也没有原谅你们的可能了。” 疯书生恍然大悟。 他靠着墙,陷入了短暂的怔忪中。 刘大嫂子在旁边劝:“是啊,人家宁宁说得对,太子都说放你一条生路了,你还要寻死,那就是不给他面子了。” “咱退一万步说,太子当初没烧死你,是不是也有可能,他给你留情了呢?” “如果是这样,就不代表你们的关系没有缓和的机会,人活一辈子,啥事都要经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话糙理不糙,村民们都跟着点点头。 疯书生想了好一会,才对沈宁宁郑重道:“宁宁,各位村邻,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再寻死了。” 大家伙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沈宁宁。 她站起身:“夫子,那你可要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指导我看书。” 疯书生眼眶通红地应了。 老村长把陈冶和几个村里的青年人叫到门外。 “我怕他心情还是不稳定,这样,陈家小子,你跟三娃哥一起商量,你们轮流守几夜。” 陈冶点头,沈宁宁小手抓着一袋碎银,马上递过来。 老村长顿时一惊,马上把银袋子推回来:“使不得!宁宁,你这是干啥?” 沈宁宁压低声音,小脸上带着感谢的神情。 “村长爷爷,各位大哥哥,疯书生没有家人,现在只有我能管他。” “刚刚村长爷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们肯这么仔细照顾他,所以这银子,你们必须收下。” 老村长一阵摆手说不行,陈冶和青年人都躲他身后去。 没人接沈宁宁的银子。 老村长认真地说:“宁宁,你要是跟我们这样见外,那老头子我可就要伤心了。” “祥云村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大家谁心里不清楚?那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你带着大家过上了好日子,咱们帮你分担分担,又能怎么样?” “何况,如今村民们团结,亲如一家,照顾疯书生,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你可不要再客套了。” 沈宁宁心中犹如暖流般流淌而过。 不管她怎么说,老村长就是不肯收银子。 小家伙只好决定,多带着狼狼来送点吃的,保证每个人都不会饿肚子! 当天夜里。 突然就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鹅毛一样,从无尽的黑色苍穹中落下。 寒风呼啸,如刀子般卷过沧云国的土地。 紫宸宫外的屋檐下,几个六角宫灯被晃得都让太监抓不住! 伺候墨凌危的大太监急了,低声怒斥:“你们这群笨手笨脚的东西,赶紧拆下来,别等吹下来掉在地上。” 他说完,就提着一壶新茶进入大殿,想着太子殿下半个时辰没叫茶了。 外头这么冷,殿内的茶估计早就凉了。 然而,他刚进去,就被大殿里的冰冷给冻得打了个寒颤。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墨凌危浇灭了火盆,还把窗子大敞,寒风刮的室内,飞了一地的信纸。 上面写满了字,大太监不敢看,急忙跪在地上收拾。 “太子殿下恕罪,老奴应该早点进来看看。” 他说着,跪着往前,忽然,看见地上有一滩红色的暗血。 太监以为自己看错了,殿内的灯烛只亮着一盏,让视线充满了晦暗。 可这血色,在一堆摔碎的白瓷盏中,又是那么刺眼。 太监顺着抬头一看,只见墨凌危斜靠在榻上,左手压在冷峻的羽眉上,他阖眸,看似假寐,实则眉头紧皱。 而右手放在膝上,原本持着茶盏,却不知为何生生捏碎了! 只有一片碎瓷,他拿在修长的手指中把玩。 血色,就是从他右掌中滴下的,但,墨凌危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太监定睛一看,墨凌危手掌中已经有了两三道划痕,血珠一颗颗冒出。 “哎哟!”他吓得面色发白:“老奴的太子殿下,您您您,太医,太……” 他刚喊到一半,下一秒,一柄长剑抵在他的喉头处。 墨凌危慵懒冷厉地睁开眼眸,只说了一个字。 “滚。” 太监看清楚他漆黑眼底的森冷杀意,顿时腿脚发软。 “是,是……”他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墨凌危的脾气不好,阖宫里都出了名。 每当不方便去禀告给皇上的时候,宫人们就会通知陈少北。 因为,太子殿下至少会给发小一个面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陈少北肩上带着薄薄的白雪,走进了紫宸宫。 彼时,墨凌危正看着右手的白瓷,陷入了冰冷的沉默。 他余光看见陈少北的身影,只瞟来一眼,便冷冷道:“他们又去烦你了?” 陈少北抿了抿唇,看见满地狼藉,和他手上半干的鲜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开口就说:“殿下,您从崇州带回来的圆白瓷锦鲤观赏鱼缸,是为了给院子里那个凑对的吗?”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殿下连白瓷都看不得,不如我去将外面那两个鱼缸一起砸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预感雪灾? 墨凌危冷眸漆黑沉戾,他缓缓坐直身子。 看着陈少北好一会,才冷道:“你要是真闲得无聊,我就送你去守边疆。” 陈少北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跟沈宁宁闹别扭这件事,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他笑了笑,拱手:“太子殿下恕罪,我不过是想帮你分忧。” “刚刚进宫的时候,我听说谢家也知道了你和郡主吵架的事,他们……” 陈少北话还没说完,墨凌危就果断插嘴:“没吵架。” 陈少北沉默一瞬,改口说:“好,那就是您单方面发脾气。” 墨凌危横他一记冷眼:“谢家知道这事,又怎么了?” 陈少北道:“听说谢明绪将军准备休沐,带郡主离京散心。” 说白了,谢家就是怕墨凌危这个疯子,不管不顾地迁怒沈宁宁。 然而墨凌危听了直接皱眉:“他们敢。” 没有他的允许,沈宁宁出不去这个京城。 陈少北微微一笑:“这么说,太子殿下并不生郡主的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墨凌危扔开手中的碎瓷,像个躁怒后的狮子,眼中唯有一片漆黑的幽凉。 “她知道不少我的事,却依旧无法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 “居然敢当着我的面,为戴昱珩挡剑,她连装都不装一下,哪怕先让我消气,而不是直接求我饶了戴昱珩呢?” 想到沈宁宁不顾一切挡他剑锋的举动,墨凌危就闭了闭眼。 她也敢! 剑锋那么凌厉,她是真敢上前! 明知道他在气头上,不怕受伤吗? 陈少北听的默然半晌。 忽而,他开口:“恕我直言,殿下性情淡然,在乎的人和事都不多,恐怕确实不能理解郡主当时的心情。” “但我设身处地的想了片刻,大概能理解郡主的做法。” “她既不想跟你作对,也不想你杀了戴昱珩,唯有自己先挡下来。” 墨凌危语气有些暴躁:“我杀了吗?我只是拿剑抵了过去。” 陈少北不语,拿深沉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一起长大,墨凌危对戴家的恨,陈少北比谁都清楚。 他怎么可能没动杀心? 墨凌危抿紧薄唇,靠回椅子上:“确实动过杀念,只有一瞬。” 陈少北叹气:“殿下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关系最难处理,那就是左右为难。” 墨凌危不说话。 陈少北回头看了一眼,大太监正猫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观察。 见陈少北递来一个眼神,他才带着两个洒扫宫女入内。 将所有的碎瓷都扫干净了。 不一会,太医也来了,墨凌危也没有反对太医给他包扎伤势。 陈少北知道,墨凌危这是差不多消气了。 一个从前心情不好,就去找沈宁宁的人,现在跟沈宁宁闹了不愉快,他连去找的人都没有。 故而,墨凌危只是需要有人开解,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了。 陈少北见时辰不早,便告辞离开。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闻讯赶来。 他跨入门槛,面上是老父亲的慌张,高呼着:“吾儿!你无事吧?” 墨凌危刚因为戴家生气,这会儿看见皇帝,更是没心情应对。 他冷冷地开口:“你也走。” 皇帝脚步戛然停住,默默地道:“好的。” 到了紫宸宫外间,皇帝从陈少北那,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风雪呼啸,从皇帝的身边吹过,显得他眼神孤寂悲凉。 “终究还是朕当年的错,给凌危这个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都怪朕。” “那他现在……”他欲言又止。 陈少北安抚说:“皇上无需担心,殿下只是需要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皇帝点头喃喃:“是的,是的……”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少北已经告退离去了。 皇帝声音严肃地叫来宫人:“今夜太冷了,别冻着太子,地龙烧的旺一点。” 此时,远在狼山温暖宅子中的沈宁宁,已经进入了梦乡。 因着下雪的缘故,秦奶奶和沈宁宁的屋子里都趴满了狼群。 睡觉之前,小家伙和奶奶还支起了火盆。 门窗紧闭,任由外间风雪顺着凌冽的北风,将窗子敲打的闷闷作响,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小家伙的睡眠。 可,她却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沈宁宁梦到自己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 她到处呼喊狼狼,奶奶,还有哥哥、干爹。 回应她的,唯有静谧的雪。 直到,小家伙走着走着,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大坑。 她缓缓朝前,趴在边沿朝坑里看去。 竟然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被冻死的人! “啊!”沈宁宁小脸吓得青白,一屁股跌坐地上。 耳边忽然就传来无数人的哭声—— “求天神饶恕,不要再下雪了。” 沈宁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没有睡好。 秦奶奶还以为小家伙依旧为了和太子争执的事发愁。 但,沈宁宁却忧心忡忡地说:“奶奶,我觉得雪灾要来咯。” 她小手推开门扉。 院子里已经披挂银霜,一片深厚的白雪覆盖。 大雪已经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的坠着浓云。 狼群们皮毛厚实,不怕冷,在雪地里欢快地打滚玩闹。 一旁的厨房烟囱里,冒出滚滚炊烟。 奶奶炖的排骨山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香味。 明明是如此祥和的画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宁宁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 秦奶奶安抚她说:“应该不会有雪灾的,咱们沧云国,一向冬天短,这个大雪很快就会结束,宁宁别怕。” 沈宁宁却更加坚定了要多买点防寒衣具的心。 谢肃之和谢明绪来送她上学的时候,小家伙还不忘叮嘱他们。 谢肃之问都不问,直接道:“好,宁宁说的,干爹就照做。” 只要沈宁宁能开心,买点没用的衣具又有什么关系? 国学府的人,也听说沈宁宁为了恩师戴昱珩,得罪了太子殿下。 原本有人想看笑话,但是万万没想到,一连好几天,丞相谢肃之和将军谢明绪,轮流来陪沈宁宁上课。 父子俩甚至向皇上告假,全程陪在小家伙身边,跟着她在国学府上一整天的课。 为的,就是告诉众人,哪怕沈宁宁没有了太子的庇护,也无所谓。 她背后还有谢家。 陆绍元在国学府里也处处维护沈宁宁,韩夫子听到谣言,也会严厉训斥学生。 饶是如此,但还有人忌惮太子,觉得沈宁宁彻底得罪了储君。 所以,她开的铺子,生意刚好了没两天,便又惨淡下去。 直到这天,陈少北来国学府,看望沈宁宁。 为了让剧情上的时间线看起来更流畅一点,我把220章的结尾“过了几天”改成“当晚”哦,大家别看的错乱啦~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给一个台阶 彼时,沈宁宁还在上课。 陈少北看见她的马车停在国学府外,正想走过去,让她的车夫去替他找沈宁宁一趟。 然而,刚走到马车附近,恰巧有人掀帘从内出来。 姜芷和陈少北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愣。 “你还敢来?”姜芷抽出腰间别着的菜刀,抵着陈少北的衣领子:“你们这群贵人,就知道欺负一个孩子,你来干什么,也想惹宁宁妹妹哭?害她伤心?” 陈少北不急着回答,冷淡严肃的眼眸垂了一下,看着喉头的那把菜刀。 估计是姜芷自己磨来防身用的,刀把绑着一圈红绳。 他提起手中的油纸包,面色不惧,从善如流地回答:“我来给郡主送糕点,不过,主要是找你,既然你在这,正好。” 姜芷狐疑的目光,从油纸包,转回陈少北身上。 “你找我什么事,说。” “不日,我父亲将在跑马场召开比武大会,选出三十名府兵,你身手不错,我推荐你去应选。” “不去。”姜芷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陈少北语气淡然,透着耐心:“别急着拒绝,如果真的被选上,不仅仅是府兵那么简单,更是我父亲或者我身边的护卫兵。” “这样的身份,来日如果跟随我们上阵杀敌,待回朝以后,朝廷会直接提拔你为有品级的武将。” 说白了,他是给姜芷一个走捷径当官的路线。 寻常的武将,都要参加层层严苛的武举。 但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先在朝中将军的手底下,做个府兵。 待找到合适的机会,从战场上杀敌而归,便能直接进入朝堂。 但姜芷还是不同意。 她把菜刀重新别在腰间,用假小子的语气呵笑一声。 “就算你说的天花烂坠,我也不去,我们两个萍水相逢,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给我提供这个机会?” “无事献殷勤,鸡给黄鼠狼拜年!”她抱臂,靠在车辕上。 陈少北无奈,声音平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我没有不安好心。” 姜芷拿眼角瞥着他:“你不用再说了,我反正绝对不会去比武大会的。” “暂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去将军府做事,就说现在宁宁妹妹这个情况,我就应该站在她身边,跟你们划清距离,避嫌,懂吗?” 陈少北颔首,目光平静如深潭,不起涟漪。 他薄唇微勾,轻笑了一声。 “你就不想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你父亲一个机会吗?” “匪王姜啸风的通胜拳,如今会者有几人?他为朝廷立下了功劳,却也死在了朝廷手上,无人为他伸冤。” “如果你能凭着自己的能力,站在朝廷上,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有为父亲洗刷冤名的机会。” “你父亲到底是匪王还是枭雄,等你有权势以后,只是你一句话的事。” 姜芷愣住了。 寒风萧瑟地吹起她毡帽下的绒发。 为了打扮成假小子,她特地画粗了眉毛,脸色也搓了一层东西,看起来发黄暗沉。 但,陈少北却近距离地看见,她眼睛无与伦比的澄澈,瞳孔外圈一层淡淡的棕,让她的五官整体显得秀气起来。 怎么会有小子,长得这么像个姑娘? 陈少北心想。 他看得出姜芷有许多顾虑,但他今日一定要说服她同意。 倒不是他多么为姜芷考虑,而是,给姜芷一个进入将军府的机会,是墨凌危给他下的命令。 墨凌危还是想找个台阶下,才能跟沈宁宁和好。 所以,傲娇的太子殿下,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陈少北。 这短短一瞬,姜芷已经想好了,她摇摇头:“算了,我……” 然而,她话都没说完,旁边横插一道软糯的声音:“姜哥哥,你一定要去比武大会!” 两人扭头看去,沈宁宁小手提着裙摆,手里抱着书,哒哒跑过来。 她穿着明红色吉祥云纹厚袄,衣领和袖口都有一圈白兔毛绒绒,更衬的小家伙脸蛋娇小白皙。 沈宁宁踏着一双白马靴,铃铛叮叮作响地跑到了他们身边。 她脸蛋浮着一层彤红:“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姜哥哥,你不用为了我,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我想,姜伯伯在天有灵,如果能看到你将他的通胜拳发扬光大,上阵杀敌,他一定会特别高兴。” 姜芷内心深处,当然是想去的,可是,她又对朝廷有一种抗拒。 不过,眼下听到沈宁宁的鼓励,姜芷也终于动容了些许。 最终,她看向陈少北:“好吧,既然宁宁妹妹都支持我,我就去试试。” 陈少北轻笑:“比武大会在六日后,到时我来这里接你和郡主。” 沈宁宁仰起小脑袋,圆润的黑眸眨呀眨:“我也要去吗?” 陈少北反问:“郡主不去为姜兄弟助威吗?” 此话一出,沈宁宁顿时笑弯了眉眼:“对喔,那我是要去哒!” 陈少北不动声色笑了笑。 他将带来的糕点递给沈宁宁:“听说郡主喜欢吃,我特意买了一起带来,时候不早,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陈少北翻身上马,身形利落清俊。 姜芷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有声:“这个陈少北,我都有点佩服他了,真有点少将军的英姿飒爽。” 她说完,却等不到沈宁宁的回应。 低头一瞧,沈宁宁眼圈又红了。 姜芷吓了一跳,忙从马车上下来:“怎么了宁宁妹妹,你怎么又哭了?” 沈宁宁看着手里的糕点,哽咽说:“只有哥哥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味道。” “啊?”姜芷愣了愣,旋即恼怒:“这个陈少北,我就知道,他一出现,定会惹你哭!” 她连忙用袖子给小家伙擦眼泪:“宁宁妹妹别伤心了。” 沈宁宁小鼻头通红,抬起水雾濛濛的大眼睛:“姜芷姐姐,会不会哥哥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姜芷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确定,也许是吧……” 大雪又连续下了两天。 在比武大会召开这日,终于停了。 久不露面的骄阳,盛放着璀璨的光芒。 然而,沧云国的大地上,依旧一片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跑马场早已搭起了圆形大擂台,等会各方有志之士,便会登上台子比武。 沈宁宁到的时候,看见场外已经有了不少人。 姜芷扫了一眼,惊讶:“嚯,这得有上千人了吧!” 乌泱泱的。 驾车的陈冶笑道:“这可是镇北将军府的选拔,我们习武之人,最渴望的就是成为镇北军的一员,那是能光宗耀祖的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镇北大将军一生参与战役无数,没有一次败仗。 沧云国之所以遭到旱灾而不被外敌趁机入侵,正是因为这样的一支虎狼之师,震慑了外邦。 沈宁宁听后,对姜芷道:“姜哥哥,一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别怕。” 她跟姜芷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黑狼王和狼三便也想从拥挤的车厢里出去。 但,小家伙按在黑狼王的嘴巴上,往回推了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子在乎福宁郡主 “狼狼,”沈宁宁压低声音:“今天人太多啦,本来是想带着你一起,去给姜芷姐姐壮胆,但是好多人在这,我怕你一出现,大家都无心比武咯。” 黑狼王嗤鼻不满,但到底听了沈宁宁的话,趴回车厢里。 沈宁宁甜甜一笑,留了一点棒骨和清水还有果子给它和狼三。 随后对陈冶道:“陈大哥哥,你将马车牵到别处,我和姜哥哥先进去了。” 陈冶颔首,栓起马绳:“郡主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 跑马场的门口,有两队森严的镇北军正在做统计。 一左一右,上台比赛的走左边,登记玉牒身份。 像沈宁宁是来看擂台的,就走右边,需要额外交五两银子。 这些收上来的钱,最后都会被拿去买军饷。 “宁宁妹妹,你自己先去看台,我得去那边报道排队了。”姜芷说罢,手里拿着刚刚镇北军发的红绳。 小家伙顿时点点头:“你快去叭,我自己没问题哒!” 她迈着小脚,顺着路上的挂标指示,拐过一栋栋马厩。 跑马场很大,看台的位置,距离擂台还有一段距离。 走着走着,沈宁宁就觉得自己走错了方向。 为什么越来越偏僻了,马厩都看不到了,反而只能看到一排排供人休息的小屋子。 她挠了挠小脸蛋,水眸中泛着困惑:“唔,我应该往回走……” 然而,没走几步,前方忽然出现三四个纨绔公子,年纪都不大,在十二三岁左右。 “哟,我还以为我刚刚看错了,居然真的是您啊,福宁郡主。”为首那名纨绔,笑的欠扁。 沈宁宁在国学府里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叫胡听阳,最是不学无术的一个混账。 之前,因着她老师是戴昱珩的事情传出,也是胡听阳一直在国学府里散播谣言。 说沈宁宁得罪了太子,马上要被褫夺郡主的封号了。 有一次被韩夫子抓住了,就狠狠地将他打了一顿手板,胡听阳自此就记恨上了沈宁宁。 小家伙看见他,也不怕,一张精致的粉糯小脸,神情冷冷。 她提着裙子,打算从旁边走过去,没想到胡听阳“诶嘿”一声,直接张手,拦在了她面前。 不仅如此,他带来的狐朋狗友,也学着他的样子,站成一排,彻底堵死了沈宁宁要离开的路口。 “你们想干吗!”小家伙怒了,糯糯的声音带着不悦。 胡听阳哟哟两声:“你们看啊,郡主生气了,哎呀,吓死我了。” 沈宁宁听着他阴阳怪气,狠狠皱起眉头。 胡听阳哼了哼:“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福女?得罪了太子,你能不能继续做这个郡主都难说!” “我看你也真是活腻了,居然偷偷认了戴家的人做老师,还瞒着太子殿下,把太子当傻子一样骗,你问我干吗?我当然是要教训你!” 他举起拳头,要朝沈宁宁砸来。 一旁的友人面色一变,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听阳兄,不能这么做吧?你不是说,只是吓唬她吗?要是动手了,咱们可就不好交代了。” 胡听阳甩开他的手,瞪眼训斥:“你个怂货,没看太子都不管她了吗?” “我今天就算是打了她,又怎么样?谢家的人也不在她身边,我们打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说着,胡听阳伸手,想抓住沈宁宁的衣领。 但小家伙先发制人,奶凶奶凶地一口咬下去,恶狠狠的! “啊!我的手!你这个疯丫头,给我撒开!”胡听阳一声惨叫。 沈宁宁两只小手死死扣着他的脸,不管胡听阳怎么拽她的胳膊,都拉不开。 胡听阳惨叫不断,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看傻了眼。 沈宁宁趁机松口,再重重踩上他的脚背。 “踩死你,踩死你个坏东西!我才不要被你欺负。”小家伙气哼哼地说,还啐了一口血沫。 没错,她刚刚一狠心,把胡听阳的手也咬破了,留下两个半月牙的青紫牙印。 “你个贱丫头,去死!”他抓住沈宁宁的肩膀,猛地往前一推。 小家伙跟他相比,还是太过娇小。 一下子没站稳,朝一旁跌去,眼见着脑袋要撞在旁边的房子上。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伸来,沈宁宁枕在了那人的手上,被他顺势扶稳了。 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胡听阳看见那只养尊处优的手,骨节分明,腕子上挂着一串摇晃的一百零八子佛珠。 这是…… 胡听阳一下子望进一双杀气凛然的冰冷薄眸。 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路口,背光而站,面容阴戾冷白。 “太子殿下!”身边的人率先反应过来跪下。 “哥哥~”沈宁宁糯糯的声音,带着欢喜的呼唤。 墨凌危的目光,从沈宁宁软白的小脸上收回。 也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胡听阳眼底里升起畏惧,马上道:“太子殿下,这个福宁郡主刚刚说您坏话,我正想替您教训她一下!” 他冷冷地看向胡听阳:“你替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话音一落,贴身护卫武放就冷着脸上前,一把按住胡听阳。 “拖出去打。”墨凌危冷冷吩咐后,太子亲卫顿时上前,将胡听阳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拽了出去。 嚎叫和求饶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就听不到动静了。 墨凌危垂眸,重新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两只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粉唇咬了又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愉悦。 她想跟他说话,又不敢,怕惹他生气。 墨凌危冷声问:“你不是带着陈冶和黑狼王来的么,他们人呢?” 沈宁宁乖乖道:“这里人太多,我怕狼狼把大家吓坏咯,就让陈大哥哥守着它,在外面等。” “咦?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带了狼狼来吖,刚刚你在外面看见我了吗?” 墨凌危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别过头去:“没看到。” 他故意拉开了点距离,对沈宁宁道:“要是你也去看台,就跟着我,再在这里迷路,姜止打完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墨凌危朝前走路,小家伙连忙跟上。 她心里有些好奇,哥哥怎么知道她迷路啦? 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沈宁宁蹦蹦跳跳,心情愉悦的好像枝头的小鸟儿。 到了看台边,已经坐了不少人,但众人看见太子仪仗出现,顿时噤声站了起来。 当他们又瞧见,太子身后跟着沈宁宁的时候,都感到讶异。 聪明的人,内心深处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虽然京城里到处传闻,福宁郡主彻底惹恼了太子,再也没有太子做靠山了。 然而,今日太子的举动,就像是一拳击碎了这些谣言。 对福宁郡主的在乎,只多不少。 第二百二十五章 长琉国 墨凌危态度冷淡地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随后,他看向沈宁宁,冷冷嗤笑:“看见了么?你来晚了,看台几乎坐满了人。” 沈宁宁粉嫩的小脸上升起委屈。 她噘嘴,看了看墨凌危身后的四层阶梯式的大看台。 乌泱泱的人坐的满满当当,只有零星几个空位,但两旁都是彪形大汉,沈宁宁也不想坐过去。 唯有最前排,太子专属的御座,还有宽阔的空位。 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怕墨凌危反感。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呼声传来:“沈宁宁,这儿!” 小家伙和墨凌危一齐看去。 第二排,陆绍元正高兴地挥动臂膀。 他扬声大呼:“快来,我给你占好座了!” 沈宁宁顿时笑的甜甜,她目光转向墨凌危,就变成了小心翼翼。 “哥哥,谢谢你带我过来,我先去坐下啦,他们的比赛马上要开始咯。” 说着,小家伙哒哒走向陆绍元,在他身边坐下了。 墨凌危凛冽的寒眉下,一双薄眸中的眼神,比周围的雪色还要冰冷! 他甩袖,气场低沉危险地去了自己的座位上。 快开场前,陈少北来找太子。 看见他身边,给沈宁宁专门安排的座位空空如也,陈少北一愣。 再抬头看去,陆绍元正拿出三四个油纸包。 “沈宁宁,这些糕点你一边吃,一边看,还有瓜子在我兜里,你自己拿。” “谢谢陆绍元,你带这么多不沉吗?” “不沉,我哥带我进来的。” 两人就坐在墨凌危身后不远处,中间隔着几盆短梅。 他们有说有笑的声音传到墨凌危耳中,让太子冷白如玉的面孔,更显得阴晴不定。 墨凌危侧靠着椅子,用手撑着头,薄眸里写满了暴躁。 陈少北无奈一笑,走上前,低声道:“殿下,可以开始了。” 墨凌危瞥他一眼:“想想办法,把沈宁宁逼过来跟我坐,不然,今日别开场。” 若不是沈宁宁,今日他都不会来这样的场合。 陈少北头都大了。 这让他怎么安排? 但,太子吩咐,他就得办,皇命不可违,这是他家的家训。 陈少北想了想,点头:“殿下稍等。” 他转身离开。 就在陆绍元拿出一个水壶,跟沈宁宁说:“我给你带了热水,天寒地冻,你多喝点。” 这时,看台上的人群爆发出惊呼。 “快看,陈少将军带着什么进来了!是熊吗?” “你瞎啊,那是狼!黑狼王,福宁郡主养的小宠物,皇上赐封的狼王爷。” 沈宁宁瞪圆了眼眸瞧去。 果然看见陈少北将陈冶带进来了,黑狼王和狼三跟在他们后面,眼神幽冷地看了看左右。 两只狼身形庞大,毛发漆黑,被沈宁宁好吃好喝养的,骨骼健壮,肌肉条理充满了难以小觑的雄武。 比寻常的狼要大上三四圈都不止。 沈宁宁连忙从看台上走下去:“怎么把狼狼带来啦!” 黑狼王和狼三看见自家小宁宁,立刻围到了她身边。 陈少北温和笑着说:“方才我发现郡主的马车停在外面,一看陈冶还在上面。” “今日比武会很精彩,既然郡主带了他和狼王来,也不应让他们错过,所以一起带了进来。” 狼三拿脑袋蹭了蹭沈宁宁的小手,嘴里像撒娇一样嗷呜两声。 它看到这么多好兴奋,可惜一个都不能吃。 但是等会说不定能捡漏,万一有人在擂台上被打死了,它就能吃两口。 沈宁宁小手捧着狼三的大脑袋揉了揉:“好叭,既然都来了,那就留下来一起看叭。” “不过,狼狼和狼三,要听话,不可以随便乱动喔。” 黑狼王和狼三点点头,沈宁宁才带着它们准备上看台。 但是,距离最近的人已经快要吓死了。 沈宁宁知道,大家难免会害怕。 她回头,为难地看了看陈少北。 陈少北漫步过来:“郡主别急,待我问问殿下。” 沈宁宁顿时朝墨凌危看去,只见气质矜贵高冷的太子殿下,正襟危坐,手里端着热茶,正在慢慢品尝。 陈少北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墨凌危扭头看了沈宁宁一眼,才道:“让她带着狼过来吧。” 陈少北便来传话:“郡主,您就带着狼王跟太子殿下坐吧,那里位置宽敞。” 沈宁宁一听,觉得如此最好不过了。 不然狼狼们也趴不下来。 倒是黑狼王,看见墨凌危以后,从鼻尖不断喷出愤怒的嗤声。 它直接趴在了墨凌危和沈宁宁中间。 狼三则趴在了小家伙的左手边。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将面前桌子上摆放的时令水果和糕点,都推到了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水眸泛起困惑,看向他的时候,他却淡淡道:“吃不下,你帮我吃了。” 沈宁宁顿时甜甜一笑:“好哒!” 她看了一眼,居然都是她爱吃的,太好了! 一声锣鼓响,擂鼓鸣三声。 热闹的比武擂台就开始了! 沈宁宁一边吃红柿子,一边看着擂台上,两人来回过招,不一会,就能分出胜负。 叫好声在看台上此起彼伏。 很快,轮到姜芷上台。 她长发束成马尾,穿着棕黑色的劲装,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肃杀。 别人都有武器,唯有她是空拳上场。 判审官提醒她去挑选一样武器。 姜芷却摇头:“不用了,我的拳头,就是武器。” 沈宁宁率先鼓掌:“好!” 看台上的众人鸦雀无声。 还没开始比呢,就叫好? 然而,他们却看见,墨凌危跟着漫不经心地击掌。 众人都如墙头草,顿时接二连三地为姜芷叫好,一阵山呼海啸,姜芷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姜芷的对手换了几轮,她依旧站在上方。 不管对方手持刀剑还是棍棒,都能被她双拳化解。 通胜拳,就是以弱对强,以强化弱! 沈宁宁时不时为姜芷激动地呐喊,墨凌危不动声色地让人为她上热茶。 姜芷将十几个人都比了下去,终于,轮到一个黑衣男子上场。 男子身材矮小,两撇八字胡跟眼睛一样细长。 他盯着姜芷,举起手中的两把长刀:“请指教!” 随后,他率先向姜芷发动攻击。 陈少北在台下看了一会,渐渐皱起眉头。 “这个人的刀法,怎么不太对劲。” 姜芷身姿矫健,宛如游龙,起初她只是防守,并不反击。 但,等她摸清楚了这个人的套路以后,立刻开始反攻! 拳拳带风,拳拳到肉! “咣”的一声响,是姜芷找到机会,一拳打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他虎口一震,长刀掉落。 姜芷再一拳紧跟而上,打中男人的胸膛。 他“噗”的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摔倒在地。 姜芷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收,她主动拱手:“点到为止,对不住了兄台。” 她走上前,伸手准备拉男人起来,却没想到,男人手中寒光一闪。 陈少北最先变了脸色,大斥:“小心!他手里有暗器!” 姜芷想再避开已经来不及,肩胛骨上被暗器击中,她瞬间捂着踉跄倒退。 陈少北和周围的镇北军第一时间拥上去。 姜芷咬牙,脸色苍白地盯着男人:“已经结束了你还偷袭,算什么本事!” 那名黑衣男人笑了笑,语调怪异地说:“在你们沧云国,讲究点到为止。” “但是,我们长琉国的规矩,是兵不厌诈,只要你还在台上,输,就是输了!” 看台上的众人顿时惊讶。 这个人,居然是长琉国的人,长琉是弹丸小国,早年被沧云国打服了以后,再也不敢来冒犯。 没想到老实了几年,居然又开始作乱。 群情激奋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沧云国撒野!” 墨凌危眼神阴冷,扬声传令:“将此等倭贼拿下,斩去人头。” 那黑衣男人却不惧不怕,拱手说:“太子殿下请勿着急,不妨听在下把话说完。” “今日上台比武,是兴趣所致,但目的,只有一个,在下是来找福宁郡主的。” 他伸手,直指沈宁宁。 全场哗然。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打你,让你装! 姜芷有些虚弱,陈少北连忙带人将她送下去医治。 墨凌危看向沈宁宁,轻声问:“你认得他么?” 小家伙摇了摇头,很困惑。 黑衣男人拱手,呵呵冷笑:“在下松本,来自长琉。” “多年前,沧云国与长琉交战时,谢家二爷谢棣之,一箭射瞎了我们大日王的左眼。” “对我族来说,这是极其沉痛的历史,所以我们苦练多年,就想跟号称沧云武神的谢二爷一较高下,为我大日王报仇!” “可惜,来了沧云国以后,听说他已经成了一介废人,出入都需要坐四轮椅,我们不愿胜之不武。” 墨凌危伸臂,冷冷护着沈宁宁:“你如果想找谢家比个高低,理应去找谢明绪,难道是怕了,才专门来对一个孩子下战书?” 松本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谢将军的威猛,我们早有耳闻,只可惜,他太过年轻,我们就算赢了他,也会落人口舌,说我们欺负一个少年。” “所以,我们听说谢家收了郡主为干女儿,便专程来找福宁郡主,常闻郡主有号令狼群的本领,恰好我们长琉,也有专门的族人擅养猛兽。” “今日,我就带来了一只猛兽,要是郡主愿意,希望能派出一只黑狼,与我族饲养的猛兽争斗。” “这比武台上,以见血咬喉倒地分胜负,活着的,才算赢!” “只要郡主答应,不管是输是赢,比赛后,谢家与我们长琉王族的仇恨,就此一笔勾销。” 沈宁宁拧眉:“我不答应。狼狼是我的亲人,不是斗兽场上的牺牲品。” 何况,黑狼王和狼三的实力有多强悍,小家伙心里清楚。 然而狼三听到能厮杀,它已经兴奋地站起身,狼瞳里燃起野性的光芒,浑身毛发根根乌黑发亮。 黑狼王懒洋洋地趴着,只用那双冰冷的狼瞳,盯着松本的喉咙。 它们一静一动,气势非凡。 松本摸了摸八字胡,笑的颇为嘲讽。 “原来郡主是不敢,也对,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家国大义?” 狼三龇牙低吼,听到松本挑衅沈宁宁的它,非常不满。 墨凌危态度冰冷:“你一介宵小贼子,更是沧云国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求战?” “来人,将他拖下去斩首。”他一声令下,太子亲卫顿时上前。 可没想到,松本哈哈的仰天大笑。 “死则死矣,我死,是为长琉牺牲,大日王必定会赞颂我是无双的勇士。” “而你们,号称人才济济的沧云国,竟连迎战一只畜生都不敢,实在可笑。” “看来,我们唯有找谢丞相去谈谈这个恩怨了。” 看台上的公子闺秀们,听的十分生气。 这长琉国来的倭人,居然敢这么贬低他们? 突然,一只粉嫩的小手拍在桌子上。 沈宁宁黑眸盈盈,泛着冷然坚定。 北风轻轻吹来,料峭寒冬,却让小家伙的脸蛋更为白皙赛雪。 “我不许你侮辱沧云国,更不许你去威胁干爹。” “我们可以迎战,但我有两点要求。一,倘若你们输了,十年内,每一年都必须向沧云国称臣纳贡!” “第二,若你输了,则断一臂,方才哪只手偷袭的姜芷,就断哪只手。” 小家伙声音糯糯,却气势煞人,颇有郡主的威严。 她发间金钗光芒泠泠,看着有些吃惊的松本,再一逼问:“你敢不敢?” 松本暗叹这福宁郡主的气势,何其了得! 现在她才五岁,要是长大了,必然又是一名劲敌。 可惜,她还不知道,他带来的猛兽,有多么厉害! 松本缓缓一笑,眼里露出得逞的狞笑:“自然没有问题,在下接受福宁郡主的挑战!” “只是,如果郡主输了,我需要谢家人断发,向我大日王致以最高的歉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在沧云国眼中,是最严重的事了。 墨凌危拧眉,看向沈宁宁:“黑狼王它们能行吗?” 小家伙伸出两只手,摸了摸狼三和黑狼王。 “我还怕太血腥,会吓到别人呢。” 她抱着两个大大的狼脑袋,软糯地说好话:“一会下嘴轻一点,别太生猛,大家不习惯喔。” 狼三已经激动的全身血脉沸腾,深藏在它心中的野兽种子,在此刻如藤蔓般疯涨发芽。 只有黑狼王舔了舔沈宁宁的小脸,表示淡定。 狼性好战,更好斗,而且一旦出手,不见血不会罢休。 所以沈宁宁平时都不允许它们在林子里过分狩猎。 但架不住狼的天性,就是弑杀勇猛。 松本呵呵一笑,他拍了拍手,示意门口的守卫,放他的人进来。 不一会,十个人推着一个架在木滚轮上的笼子进来。 众人最先看见的,便是笼子一角堆着人的尸骨,浓稠的血色已经变得漆黑。 一头黑豹子,右眼上方有条疤。 它来回踱步,体格庞大,在笼子里看见一群生人,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黑狼王只是动了动耳朵,狼瞳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它重新趴在了沈宁宁的脚边,并且懒懒地嗷呜了一声。 它让狼三拿出抓猫的本领就行了。 狼三兴奋地上前两步,沈宁宁连忙抱住它的脖子:“还没开始呢,别着急吖。” 松本瞧着沈宁宁:“郡主,我这黑豹是长琉国有名的猛士,曾咬死三只雄狮,两头野象。” “你不如派狼群的狼王出来,也好旗鼓相当。” 黑狼王不耐烦地晃了晃耳朵。 沈宁宁看见它的反应,对松本道:“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狼狼说你还不够格,不配它亲自动手。” “所以,它派出自己的儿子对决,也是一样的,狼三,去叭。”她小手拍了一下狼三的屁股。 狼三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恰好松本的人刚将黑豹放出来,狼三一个猛扑,就将黑豹扑的翻了个跟头。 场中顿时爆发出猛烈的兽吼。 狼三的体型比黑豹要小一点,但它身形灵活,黑豹反扑的瞬间,它侧身一避,直接让黑豹扑了个空。 松本和他带来的那些长琉国奴仆,全都跑到了比武台下,生怕被殃及。 场上的众人看的激动,每当狼三在黑豹身上撕咬出一个口子的时候,他们就爆发出猛烈的欢呼。 仿佛狼三在黑豹身上咬出来的伤口,也是沧云国给长琉的重创一样。 让他们装! 突然! 黑豹找到机会,将狼三一爪压在身下,那血盆大口,直接朝着狼三的喉咙咬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手下败将!断臂惩罚 众人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狼三虚晃一招,反嘴咬住黑豹的前肢,黑豹吃痛地嚎叫。 趁着这个间隙,狼三顺利逃脱。 随后,反客为主! 它盯准黑豹的喉咙,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迸射,黑豹拼命地嘶吼挣扎,狼三却已经陷入了极度亢奋的杀意之中。 它咬的跟紧,任由黑豹疼的在台子上打滚,它都没有松口。 看台上的众人只觉得畅快,直呼:“好!狼三,好样的!” 松本急了:“黑豹!起来!” 然而,众人却听到皮肉渐渐分离的动静,黑豹的叫声趋近于哀嚎。 狼三竟试图将它的皮拽下来。 松本一看形式不好,眼神顿时阴鸷,他吹了一声稍响。 空中忽然传来老鹰的呼啸,沈宁宁抬眸,看见一只大鸟盘旋上空,随后,朝狼三俯冲而去。 又想偷袭! 突然。 一只庞然黑影闪过去,眼见着老鹰尖锐的利爪要触碰到狼三的瞬间,却被黑影一口咬在嘴里。 这一瞬间,黑豹也停止了挣扎,倒在血泊里死去。 上阵父子兵,老鹰想偷袭,黑狼王绝不会给它机会。 场面一片死寂。 看着日光下,大雪中,黑狼王三两口咬死了老鹰,随后啐在地上。 狼三满嘴鲜血,在北风里昂起不败的头颅,毛发黑亮,气场强势。 众人骤然回过神来,全体起立鼓掌:“好!太好了!痛快!” 狼三骄傲地绷直了身躯,感受着大家的热情吹捧。 松本面色铁青,他根本想不到,在长琉国没有败手的黑豹,居然就让这么一只野狼收拾了。 身后的奴仆上前,眼神鬼祟,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松本回过神,正想悄然撤退。 却没想到,沈宁宁小手拍桌,大声喊道:“站住,手下败将,立刻兑现你的承诺!” 松本脚步一僵。 墨凌危扬手,吩咐亲卫:“按住他,依郡主所言,断他右臂,废他武功。” 陈少北已经将姜芷安顿好,此时沉步走来,目光黑沉。 “殿下,请让臣亲自操刀。”他拱手。 墨凌危允准。 松本被迫押着,跪到了场中。 他不断挣扎,方才还大义凛然,这会儿,只有见到危险想逃跑的小人心理! 沈宁宁声音糯糯,圆圆的眼眸冷冰冰的。 “这是你自找的,当初输给了二叔,现在,也赢不了。” “你们不是武功不好,而是,习武之前,没学好怎么做人。” 松本嘴里呜呜喳喳地叫着,说着一串大家听不懂的话语。 但,陈少北手起刀落,松本嘴里的声音,变成了惨叫。 那一瞬间,墨凌危直接横起手臂,挡住了沈宁宁的眼睛。 方才狼三撕咬黑豹的场面,他见小家伙看的聚精会神,便没有阻拦。 只是现在,到底是太过血腥,所以不希望她看见。 沈宁宁默默地朝他看去,声音甜甜低软:“哥哥,你对我真好。” 墨凌危却假装听不到,仿佛还在生气一样,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等他收回手的时候,场中已经没有了黑豹的尸身,只有捂着鲜血淋漓伤口的松本。 他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盯着沈宁宁,似有不甘之心。 “今日输了,不代表日后还会输,福宁郡主,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希望那时,你还有这么厉害的狼群护着。” 墨凌危代沈宁宁冷淡开口:“你不配再有资格见到他了。” “回去告诉你们大日王,只要本太子活着一天,沧云国永世不与长琉修好。” “他再敢派人潜伏进来,放肆而为,就不止是断臂那么简单,我一定会派人剥皮伺候。” “滚!”他一声呵斥,雷霆万钧。 松本脸色发白,被奴仆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们狼狈地离开跑马场,松本的奴仆放低声音,用长琉话询问—— “太政大人,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回去,告诉大日王,咱们输了,还允诺沧云国,十年称臣纳贡吗?” “不说,我们何必遵循诺言?沧云国再厉害,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松本鲜血滴了一路,脚步更加虚浮。 他压低声音道:“别忘了,我们来沧云国,真正的目的,原本也不是为了谢家。” 奴仆颔首:“是……” 忽然。 谢愿玖带着丫鬟,脚步匆匆赶来。 她原本也要来观看比武大会,但被谢二夫人拦住,非要带着她去神婆那算命。 神婆说,她是贵不可言,耀目九州的命格。 但是有人挡着了她的路,需要花五千两银子做法事,把她的障碍扫除。 谢二夫人深信不疑,拽着谢愿玖不让她走。 这才来迟了。 谢愿玖看见满身是血的松本,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退了好几步。 松本经过她,抬起阴鸷的眼睛打量,二人短暂的对视了片刻,随后松本低下了头,被奴仆扶着离开。 谢愿玖的丫鬟吓得声音发抖:“小姐,那人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比武中,刀枪棍棒本就无眼,受伤也在所难免,肯定是他技不如人。”谢愿玖说罢,没当回事。 可是,到了场中,听说了刚刚的风波,尤其是沈宁宁又借此出尽风头。 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沈宁宁坐在墨凌危身边,笑容是那么刺眼。 谢愿玖很不解,她明明已经尽力在国学府散播谣言了。 也听说太子和沈宁宁争执吵架,几乎绝交。 为什么在这里,太子还允许她坐在自己身边? 赛事虽然结束,但选举的名单还未发布。 沈宁宁多坐了一会,听着陈少北宣布入选府兵的三十人。 “头名姜止,选入府兵第一纵队。” 听言,小家伙高兴地鼓起掌。 可是,转念又想到姜芷受伤了,粉白的脸蛋上,神情又垮了下来。 墨凌危在旁边看见,往她的方向靠着椅子坐。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刚刚问了陈少北,姜止是轻伤,不严重,你要是为他想掉眼泪,劝你收住。” 沈宁宁小手揉了揉眼睛,声音可怜兮兮的。 “哥哥,我想去看看姜哥哥……” “你去就去,和我说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还生我的气吗?”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问。 那双圆润的黑眸里,透着对友谊的重视和在乎。 墨凌危抿唇,呵笑一声:“这两者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说还在生气,你便立刻要去看姜止?” 沈宁宁连忙摇头。 她不是那个意思吖! 只是好不容易见到墨凌危,所以想要问问。 但,墨凌危却冷着脸道:“你走吧,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 沈宁宁小脸神色黯然,默默地嘟着嘴:“喔,好叭……狼狼,我们走,去看姜……姜哥哥。” 差点把姜芷姐姐四个字喊出来了。 沈宁宁暗中吐了吐舌,连忙哒哒跑走。 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墨凌危沉息不悦。 小东西,还不如他宫殿外的圆白瓷鱼缸省心! 至少还肯站在那,让他观景。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太子邀请宁宁进宫? 沈宁宁饲养的狼,在比武场上,大破长琉猛兽锐气。 这件事,很快传遍京城,连皇帝都有所耳闻。 他哈哈笑着,大笔一挥,给了沈宁宁无数赏赐。 “福宁郡主,就是咱们沧云国的福星,你说是不是啊,谢爱卿?” 皇帝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站在书房里的谢肃之。 谢肃之面色温淡俊冷,他微微一笑:“宁宁的福气,全赖皇上庇佑。” 皇帝笑而不语,将赏赐的旨意写完,让人跟着谢肃之回府,一并传达给沈宁宁。 皇上态度如此,墨凌危那日在比武场直接护着沈宁宁,更是传的人尽皆知。 国学府的风向直接变了。 原来还躲着沈宁宁走的那些人,再次想要巴结到她身边。 不过,也有不屑的。 比如跟谢愿玖要好的那帮闺秀。 下课时,她们闲来无事,坐在亭子里喂鱼。 谈论起沈宁宁,最为态度傲慢的,要数太傅的嫡亲孙女,叶裳依。 “就算再厉害,又能证明什么?只会更加证明,沈宁宁她是靠着太子的宠爱,才能越来越好的。” “若是自己有本事,何必在乎这些。”叶裳依说。 她坐在亭子中间,众人都簇拥着她,连谢愿玖都只能坐在她身旁。 原先这群闺秀,是捧着谢愿玖的,连叶裳依都要捧着她。 谁让谢家功勋高,文武官员中都有涉猎呢? 可是,现在谢家多了一个干女儿,大家自然见风使舵,谢愿玖也不再是她们的中心了。 叶裳依家世最高,便都捧着她。 谢愿玖声音温和,主动道:“别这么说,那还是不一样的,郡主怎么会没本事?” “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她招来了一场遍布整个沧云国的大雨,才结束了折磨我们多年的旱灾吗?那可是福女啊。” 叶裳依秀眉高扬,眼里写着不屑。 “真的是福女又如何,万一是凑巧呢?”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灾情了,谁还能证明她是福女呀?” “不过,谢四小姐,你一直帮着她说话,但是她跟你关系好像不怎么好呀,平时你们两个在国学府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谢愿玖低了低头,一副不计较的语气道:“郡主年纪还小,跟我不亲近,她更喜欢大伯那边的人。” 周围的闺秀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们有些厌恶地开口:“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讨好,真是委屈谢四姐姐了。” 恰好这时,沈宁宁和陆绍元从不远处一起抱着书走来。 几个闺秀立刻噤声。 虽然她们敢说沈宁宁的坏话,但也只是说几句。 正主若是站在她们面前,她们可不敢放一个屁。 陆绍元跟沈宁宁道:“听了你的话,我回去跟我娘说了。” “她觉得你说得对,顿时将京城和京城周围三城的防寒衣具,全都一扫而空!” “你猜怎么着?” 沈宁宁眨了眨眼:“怎么了?” 陆绍元哈哈地笑:“因为我娘买空了东西,那些卖衣具的商人都急了。” “非要从我娘手里,以每样高五两的价格回收回去。” “所以我娘倒手一卖,净赚五万两白银,她跟我一直夸你,说你真有商机头脑。” “还说,马上要过年了,打算邀请你和秦奶奶,还有黑狼王,上我家吃顿便饭去。” 看着陆绍元开朗阳光的笑容,沈宁宁默默地眨了眨眼。 “你……都卖了?你没跟你娘说,是要囤起来的吗?” “说了啊,但是我娘说,囤那么多没必要,旱灾都没饿死我们家,总不能下点雪,就把我们冻死了。” 小家伙感到无奈。 她挠了挠脸蛋:“唔,陆绍元,我认真地跟你说喔,今年的雪灾,可能会很严重。” “你还是找机会跟孟夫人好好说,让她买了别卖,囤起来。” 梦里曾出现深坑,数万人被冻死的模样,沈宁宁忘不掉。 她不相信只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陆绍元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顿时点头:“行,回去我就跟她说。” “那你呢?同不同意过年的时候去我家吃顿饭?” “行吖,到时候若有空就去。”沈宁宁欣然答应。 马上年关了,也要把今年的分红给陆绍元。 铺子之前生意不好,这几天虽然比之前好了点,但还是不尽人意。 沈宁宁干脆给铺子里的流民们放了假,让他们休息到年关过后再好好开张。 十二月初五。 沈宁宁从国学府下课,被谢肃之接走,回谢府吃晚膳。 “你二哥年前是赶不回来了。”谢肃之跟她无奈地笑着说。 小家伙眨了眨眼,二哥,谢明安? “怎么啦?二哥遇到什么事咯?” “他从青州赶回来,途径蜀州,却发现那里已经大雪连绵了整整三日,暴雪将水路都封了,官道也不好走,所以,我让他留在蜀州过新年。” 沈宁宁长睫翩跹,她仰眸,朝谢肃之笑的像个开朗的小太阳花。 “真是可怜二哥咯。” 有人愁,就有人欢喜。 谢明绪本来是要奉旨,回到边疆的。 毕竟他带着任务回京,如今任务已经结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可他舍不得沈宁宁,没想到,大雪封了京畿的路,皇上恩准他过完年再走。 谢明绪身穿青色长襟,外罩一件白毛大氅,站在谢府门口等沈宁宁回家。 他俊冷的面孔看见小家伙被谢肃之抱下马车,顿时上前。 “父亲,妹妹。”谢明绪开口,声音有些沉冷。 沈宁宁小手抱着谢肃之,糯糯问:“阿兄,你怎么不进去吖,外面多冷。” 谢明绪笑了笑:“阿兄在等你。” 他转而看着谢肃之道:“父亲,刚刚宫里来了圣旨。” “明年开春,九皇子就要去宫廷族学念书,身边需要一个陪读女官。” “所以,容妃要在三日后,为九皇子选拔女官。” “咱们宁宁,是皇上特邀,三日后要一同进宫……” 听到这句话,沈宁宁和谢肃之相似的眉宇,同时皱了起来。 父女俩简直如出一辙。 谢肃之沉眸:“本官听说了这件事,但是今日在朝上,皇上并未提起。” 谢明绪压低声音:“听说是太子殿下要求的。” 沈宁宁小脸上原本写满了拒绝,但听到这句话,顿时眨了眨黑溜溜的大眼睛。 “那我可得去瞧瞧啦!”她答应得果断。 谢肃之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不是说好过两天陪干爹去别院赏梅吗?小家伙,这就反悔了?” 沈宁宁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胖嘟嘟的小身子。 “哥哥应该不生我的气啦,我想去跟他好好聊一聊。” 墨凌危动怒的事,谢家父子也知道。 谢明绪和谢肃之对视一眼。 若是沈宁宁想去,他们必然不会拒绝。 不过…… 谢肃之转而抱着小家伙,往前走去,笑着说:“让干爹好好想想,宁宁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再谈这件事。” 没想到,饭桌上。 谢二夫人主动道:“大伯,九皇子选女官伴读的事,宁宁要是不去,就让我们愿玖替她去吧。” “上次愿玖不小心毁了容妃娘娘抄的经书,我们一直想找机会道歉呢!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宫 谢愿玖在旁边吃了一口菜,静静地低着头,不做声。 倒是谢二爷有些不愿意地皱了皱眉。 “太子点名要宁宁去,你却把愿玖送进去了,太子难道不会生气?” 谢肃之也沉了沉眼神,道:“二弟妹,愿玖现在最好是避免再参与到九皇子选女官这件事当中。” “之前出了问题,虽不能完全算是愿玖的过错,但有心之人见她入宫参选,必定会盯着她不放,到时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他算是将事情的弊端全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若不是一家人,谢肃之绝不会如此叮嘱。 然而,谢二夫人却放下筷子:“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太好听了。” “那天晒经,是天不遂人愿,又不是我们愿玖没做好,容妃就算要怪,也得想想为什么她自己没选好日子呢!” 谢肃之面色一变,猛然拍桌:“放肆,怎能议论宫妃!” 谢二爷拧紧眉头:“你生怕别人不多想,是不是?” 谢二夫人不服气地撇撇嘴,低下头来:“哎,我也是为了愿玖呀,女官选不上也就罢了,得罪了容妃,传出去多不好听?” 要知道,丽妃被打入冷宫以后,容妃就成了六宫中的掌权人。 世家高门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谢愿玖得罪过容妃,她还怎么在贵女圈子里来往交际? 谢明绪冷淡地听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平静。 倒是余光一直留意着身旁的沈宁宁。 小家伙从刚刚吃饭开始到现在,一直捧着大碗,埋头认真干饭。 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根本不重要。 她吃的香,谢明绪不由得轻笑,为她又夹了一筷子肉丸。 谢二夫人坚持己见,谢二爷面色难看。 最后,谢肃之看向一直安静不语的谢愿玖。 “愿玖,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谢愿玖低了低眉:“大伯,我想进宫,因为我不甘心。” “上次可以说是我运气不好,遇到大雨,这次我想凭着实力,竞争陪读女官,就算不能成功,但也向容妃证明了我自己。”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实话。 谢肃之沉息:“你可要想好,这次进宫,会有别的闺秀与你共同竞争。” “到时不管你们平时关系多好,她都会把你当成对手,可能会因为之前晒经失败的事,对你冷嘲热讽,你也能接受?” 谢愿玖重重点头:“能。” 如此一来,谢肃之点点头:“好,我们谢家,一向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既然你坚持,那我最后帮你一次。” 谢愿玖眼底腾升欣喜:“谢谢大伯!” “宁宁。”谢肃之忽然出声。 小家伙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吃的小嘴油光晶亮。 “唔?”她嘴角沾着饭粒,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谢肃之。 谢肃之轻轻一笑,为她擦去唇角米粒,道:“既然太子要求,你也愿意,干爹就不拦着了。” “等到入宫那日,你和愿玖一起进宫。” 沈宁宁对此没有异议:“好哒干爹!” 谢愿玖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装作不在意地问:“大伯,宁宁这么小,也要竞选女官?” 谢肃之面色淡淡:“太子之所以邀请宁宁,无非只是借选拔女官的这个由头而已。” “宁宁不会耽误你选女官,但你要记住,必要的时候,照顾好她。” “因为你们进宫,代表的就是谢家,愿玖,你年长一些,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谢愿玖看了看沈宁宁,小家伙正在大快朵颐,丝毫不在乎他们说的是自己一样。 她心里升起淡淡的不满。 但,嘴上还是道:“大伯放心,我早就将宁宁当成自己的干妹妹了,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谢二夫人最是高兴,笑哈哈的:“自然了,都是一家人,我们愿玖很会做姐姐的呢!” 于是,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容妃为九皇子选拔女官,名单中有五位特邀闺秀。 分别是沈宁宁,还有老太傅家的叶裳依,以及另外三个高门贵女。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每一次选拔女官,被特邀的闺秀,基本是内定的人选。 最后,女官一定是从这五个人当中选出一个。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当年皇上还是皇子时,容妃便不是特邀闺秀,但也从众贵女中脱颖而出,被皇上选为伴读女官,后来封妃。 这一次,除了沈宁宁她们五位特邀闺秀,还有十五名高门嫡女。 一共二十人,要在宫中度过五日的选拔期。 这期间,宫务司会通过各个方面来评判贵女的行为,是否符合女官的要求。 听说不止需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得聪慧、有见识、有城府。 沈宁宁给狼狼和奶奶留下了数不尽的物资,足够这五天使用了。 她顺带去看了一趟五儿他们,也带去不少吃的。 十二月初八,沈宁宁在谢府,准备与谢愿玖一起出发入宫。 宫中专程派了侍卫来迎接,高头大马立在萧瑟的北风之中,更显威严。 谢愿玖早已登上了马车。 谢肃之拉着沈宁宁的小手,在门口向她交代一些事宜。 “宁宁,你的身份比她们还要尊贵,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受到责罚和为难的。” “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去宫务司,找一名叫芳敏的姑姑,她会帮忙的。” 小家伙今日一袭漂亮的粉白袄裙,脖颈间围着的白色兔绒,更显得脸蛋娇小白嫩。 她眨着澄澈的黑眸:“好哒,我记住啦,干爹,你别担心我,我就当是进去玩哒!” 反正也进宫好多次了。 唔,这一趟,最好是能跟哥哥和好如初,让他不要再生气啦。 谢肃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递给她一只鎏金暖炉:“去吧。” 沈宁宁挥别谢肃之,上了马车。 谢愿玖看着她,微微一笑:“宁宁妹妹,入宫以后别害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宁宁抱着鎏金暖炉,长睫眨了两下,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然而,马车刚入宫门,临近贵女们休息的水榭花坞时,禁卫军将她们留在这里,便相继离去。 这里早就到了一群闺秀,她们看着远在湖中心的宫殿,面面相觑。 有人抱怨:“怎么连个领路的姑姑也没有?” “就是呀,也没有船,没有桥,让我们怎么过去?” 寒风从湖面上卷来,周围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平时养尊处优的小姐们,都冻得瑟瑟发抖,面色发白地抱怨连连。 只有沈宁宁,小小的身影,站在一群比她年长的闺秀当中,像个粉嫩白皙的瓷丸子。 她捧着谢肃之给的小暖炉,一脸明媚地站在那。 小脸红彤彤的,眼睛黑亮无比,好似不惧寒风,一点也不冷。 谢愿玖敏锐地察觉,没有路通往水榭花坞,定是宫中留给她们的第一道考验。 她想了想,直接道:“既然没有船,说明是这里的管事太监偷懒了。” “咱们一起去找管事,让他支几艘船来。” 有几个闺秀觉得谢愿玖说的颇为有理,正想跟着她走。 然而,沈宁宁却举起小手:“不对,这不是乘船过去哒。” 众闺秀朝她投来狐疑的目光:“你知道怎么走?” 第二百三十章 想跟宁宁住一块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刚刚禁卫军带着我们过来的时候,马车特地绕过了东四宫的道,我看见那边有桥。” “所以,我觉得是我们得绕过去以后上桥。” 闺秀们对视一眼,纷纷皱眉回忆。 刚刚有桥吗? 她们没注意,因为,光顾着欣赏皇宫的美景去了。 何况,外面那么冷,谁会经常挑帘看外头。 叶裳依主动站出来,冷冷道:“那你就自己走过去吧。” “我要去找宫人为我划船,不然,从这里绕到那边上桥,实在是太远又太冷了!” 沈宁宁并不计较,眨了眨大眼睛:“那好叭,我就自己走过去,还有谁要跟我一块?” 小家伙糯糯的声音问完,闺秀们踌躇不决。 叶裳依直接开口说:“愿意跟我去找管事太监的,现在就跟着我走。” 她说罢,谢愿玖站去了她的旁边。 “宁宁,我不记得刚刚来的路上有没有桥了,所以我还是跟着一起去找管事太监吧。”谢愿玖对小家伙道。 沈宁宁没有意见。 叶裳依平时在贵女圈子人脉广,愿意追随她的闺秀也多。 故而,除了她以外的十九个人,便有十二个愿意跟着她。 剩下的几个人相信有桥,便愿意跟着沈宁宁。 于是,两拨人,一左一右地在湖边分开,各自行动。 远处的墨凌危站在高台上看见,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粉白色的小身影。 他薄唇轻挑一抹嗤笑:“这群蠢货,都不知道跟着沈宁宁么?” 她们难道不知道,小家伙被他邀请进宫游玩的次数,比她们全部人加在一起还要多? 身旁的陈少北笑了笑:“太子殿下,我要是您,我就开始担心了。” “为何?” “郡主表现的太优异,容妃娘娘一定属意她做九殿下的伴读女官。” “痴心妄想。”墨凌危冷冷地撂下四个字,随后走下摘星台。 沈宁宁带着六个人,像郊游一样,她站在前头,招呼着小手。 “你们小心哦,别踩着结冰的地方,小心掉进湖里区。” 闺秀们听了她的话,彼此手牵着手,有说有笑。 原本还不够熟稔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一名八九岁的蓝裙小姑娘,走到沈宁宁身边。 她长得秀气白净,跟沈宁宁低声说:“你才是对的,叶裳依她们选错了。” “嗯?你这么肯定我选对了路吖?”小家伙笑眯眯的反问。 蓝裙姑娘笑起来,腼腆至极:“我姑姑是容妃娘娘,好几次进宫看她,都路过这里。” 沈宁宁惊讶:“原来你是齐家人?” 蓝裙姑娘点头:“我叫齐岫薇。” 她就是特邀的五名贵女之一。 沈宁宁很激动,热络起来,跟她询问干娘沈思意。 没想到,齐岫薇听到沈思意的名字,神情就有些惶恐。 “我不知道呀,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出嫁好久了。”齐岫薇说。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宁宁的面色:“郡主,我劝你以后也别打听了。” “听我娘说,因为我祖母跟你干娘不对付,还想把她赶出去。” “不过,谢丞相很快就把你干娘接走了,从那以后,两家断绝来往,在家里,你干娘的名字是禁忌,他们都不让我提!”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听言,有些无措。 过去的事,她已经无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些抱歉,糯糯地道:“不好意思吖,我下次不问啦!” 齐岫薇转而大度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你又不清楚,没事儿,你喊我小薇吧!” 她们说说笑笑的时间,就已经走到了湖对面。 身后的闺秀高兴地指着前方:“看,果然有桥。” 缥缈的湖上云雾,像仙子的绸缎,轻轻地在水面上来回轻荡。 沈宁宁走到桥上,第一时间回头提醒身后的人:“这桥太滑了,我们还是排成长队,抓着彼此的衣服,一点点往前走叭!” 大家纷纷附和,表示同意。 等到沈宁宁她们穿过长桥,抵达水榭花坞的时候。 三名大姑姑,不苟言笑,带着十名低着头的小宫女,已经等在了花坞的门口。 她们身旁有一个桌子,桌上的香坛里,一炷香刚燃到一半。 看见沈宁宁她们的身影出现时,三个大姑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诸位小姐辛苦了,那边有热姜茶,喝一点驱寒吧。” “之后,宫女会先带你们去旁边的暖阁避风,我们一起等待剩下的小姐们赶来。”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燃尽了,都没有看见谢愿玖她们的身影。 没有办法,大姑姑不会再等,而是派出两名小宫女去为她们引路。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们的身影才匆匆赶到。 而因为脚步太急,一名闺秀在上桥的时候就滑倒了。 她流着泪走到姑姑面前:“快帮我叫太医,我手臂都划破了。” 大姑姑看了一眼她的伤势,抿唇严肃道:“高小姐,您可以回家了。” 那闺秀愣住:“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受伤了,又不是犯了错,你凭什么将我赶出宫?” 大姑姑面对众人,语气凌厉威严。 “女官陪读,虽十分体面,但因为在皇子殿下身边伺候,务必要小心谨慎。” “如果心急毛躁,连自己都顾不好,何况在殿下身边做事?所以,你已经不符合我们对女官的要求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着那位姓高的小姐哭哭啼啼地被带走了。 叶裳依和谢愿玖两人面色各异,她们方才去找管事太监,没想到太监居然不理会她们的要求。 还说她们是无理取闹! 一名闺秀因此跟太监吵了起来,这会儿,也被大姑姑强势送走。 “各位小姐现在一不是宫里的主子,二还没有成为女官,所以,宫人不是你们家的丫鬟奴仆,不会听从你们的吩咐安排。” “今天你们十几人来迟,是因为还没有做好准备,奴婢必须要严肃声明,到了这里,没有品级之前,你凡事都要靠自己,而不是任何一个宫人。” 叶裳依她们受了训斥,面色再难看,心里再不服,也只能受着。 因为她们都有一个目的,想成为皇子女官。 只有沈宁宁感到有些困的揉了揉眼睛。 早上起得太早啦,她根本没睡醒。 这时,大姑姑道:“先来的这几位闺秀,可以先去挑选居住的屋子。” “屋子为一人一间,南面温暖,北面靠水微寒。”大姑姑将最好的屋子方位,告诉给了众人。 可南面一共也就五个房间,后面选的,只能去北面房间受冻了! 沈宁宁迈着小脚,刚要走过去看房间。 突然!谢愿玖喊了她一声:“宁宁妹妹,等等。” 大姑姑朝她看去,只见谢愿玖出列,眉眼泛着担忧。 她轻声询问:“宁宁是我妹妹,她年纪太小了,这里又没有宫人伺候。” “我觉得她不能自己一个屋子,姑姑,请问我是否能跟她同住?” 最近智齿隐隐作痛了一周,今天忍无可忍去看牙,没想到躺在那里,牙医就说:烂了个洞,得拔了。于是我就被拔牙了……好不舒服啊啊啊,今天少更一章,我好好休息一下,感谢宝子们理解。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太子有请 叶裳依抱臂,唇间发出一声哼笑。 “哎哟,有的人为了不受冻,真是煞费苦心了。” 谢愿玖就当没听见她的奚落。 大姑姑看向沈宁宁,气质成熟沉稳:“郡主,这件事,还是您来决定吧。” 作为姑姑,她本可以拒绝。 但沈宁宁身份不一样,故而将这个机会留给她自己选择。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看着谢愿玖,后者正满脸期盼地看着她。 还不忘强调:“宁宁,出门的时候,大伯特地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沈宁宁点点头:“没错,好叭,那我们一起住,互相也有个照应。” 随后,小家伙走到南面去挑房间。 刚刚她们说话的时间,已经有闺秀挑走了四个屋子,只剩下最后一间。 沈宁宁和齐岫薇的脚,同时跨进这个屋子。 两人都是一愣,还不等小家伙反应,齐岫薇已经率先退了回去。 她笑容腼腆清秀:“郡主,这间房你来住吧,我比你年长一点,不怕冷,我去住北面的。” 沈宁宁一向热心肠,听言,一把拉住齐岫薇。 “小薇别跟我客气,你住就行啦,我去北面挑一间就好咯!” 说罢,她不顾齐岫薇的婉拒,转身就朝北面的一排屋子走去。 谢愿玖跟在她身后,目底闪过恼意。 这个沈宁宁,是不是善心泛滥?为了让给别人,宁可自己受冻? 沈宁宁推开一间屋门,一股寒风席卷而来。 屋子临水,这会儿窗子半敞,将房内本就稀少的热气,又吹散了几分。 对谢愿玖来说,像冰窖一样刺骨。 她搓了搓肩膀,跟着沈宁宁身后说:“宁宁,咱们住在这儿,会生病的吧,真冷!” 沈宁宁好奇地迈着小脚,在房子里来回打量。 “不会吖,晚上姑姑们一定会送炭火来的。” 她笑眯眯地指着屋内的摆设:“谢家姐姐,我们真是赚了,你瞧,北屋比南屋大好多喔!” 谢愿玖哪有兴致看,她冷得不行,赶紧把窗子全都关上了。 沈宁宁却趴过去,推开小窗。 “哇,”她黑眸泛起晶润的亮光,“这里景致真好。” 往远了看,是水墨色的连绵山峰与天空。 近点瞧,便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金色的乌瓦覆盖着白雪,只露出斗拱飞檐的一角。 水榭花坞立在湖面之上,这会儿薄雾被风吹散,能看见对面的梅子林。 红梅盛开,仿佛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花香。 沈宁宁决定了:“我就住这儿啦!” 谢愿玖急了:“再考虑考虑吧,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大伯会怪我的。” 小家伙回眸,笑容娇甜:“绝对不会的,我有信心。” 当天晚上。 谢愿玖从姑姑那多要了两床被子给自己,屋内的炭火也燃的很旺。 可是,她缩在冰冷的被子里,怎么睡都觉得冷! 而反观屏风对面的沈宁宁。 小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 谢愿玖皱眉,这么冷,她怎么睡得着? 外头寒风呼啸,沈宁宁的床榻离窗子不远。 谢愿玖放轻脚步走过去,却见小家伙裹着被子,脸颊红润有光,睡得正香。 那精致的眉眼,衬着白皙的小脸巴掌大小。 就像睡着的小美人,堪称得天独厚的容颜。 谢愿玖眼神晦暗。 她可不想一直在北屋受冻! 要想让沈宁宁改变主意,就只能想想办法。 片刻后,谢愿玖轻手轻脚地掀开了沈宁宁身上的锦被。 冻上一晚,小家伙必定会生病。 到那时,姑姑不想给她们换房间,也必须要换了。 次日一早。 谢愿玖头疼剧烈地醒过来,浑身都沉重得很。 她有得过风寒的经验,感觉自己应该是着凉了! 对了! 沈宁宁一定也冻感冒了吧? 她迫不及待地去看小家伙“自食恶果”,好找姑姑换房间。 然而,当谢愿玖穿戴整齐的时候,发现沈宁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下一秒,一道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昨晚我睡的可好啦,做了一个美梦,梦到鸡腿会飞,排着队往我嘴里蹦。” “我就啊呜啊呜,一口又一口的吃掉。” 周围的闺秀们被沈宁宁充满童真的话语逗的笑声不断。 谢愿玖拉开房门,眼神阴沉地看见,沈宁宁和一群闺秀坐在院子里。 小家伙正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昨晚的美梦。 她面颊红润有光,眼睛神采奕奕,哪有半点着凉的样子。 这时,姑姑们走来,身后跟着三个神情恹恹的闺秀。 齐岫薇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跟大家伙分享她听到的消息。 “她们住在北屋,一晚上过去,就生病了,刚刚姑姑去查房发现,说她们身体不好,怎能做女官呢?就将她们都送出宫了。” 闺秀们平时都是各自家里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所以自然淘汰了几个。 有闺秀惊讶:“这么严格?可是,昨晚郡主也睡在北屋,不是没有生病吗?” 齐岫薇忙关怀地看向沈宁宁:“是啊,郡主,您没有不舒服吧?” 沈宁宁摇了摇头,眼神纯真乌黑:“没有吖!” 她当然不会着凉了。 因为,昨天来皇宫之前,她吃了一根灵草。 这灵草能管三天呢! 昨晚她睡觉的时候,还觉得出汗了,幸好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踢开被子,才觉得睡得更舒服了。 沈宁宁聊了一会天,就端着热茶回到房间里。 谢愿玖正拢着被子,不断吸鼻子。 小家伙没有察觉她眼神深处的阴翳。 反而走上前去关心:“谢家姐姐,你着凉了?” 谢愿玖眼神有些幽怨,正想说都是她选的房间不好的缘故。 没想到,沈宁宁却自己说:“一定是跟我一样,睡觉踢被子了叭!” “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告诉姑姑,让她找太医来给你开药。” 谢愿玖听言一惊,急忙拉住她小手:“欸,宁宁!不用去。” 小家伙歪了歪头,很不解:“可你都病了。” 谢愿玖作出一副期期艾艾的神情。 “就是因为病了,我才不想让姑姑们知道,因为,我不想跟那些人一样,被赶出宫去。” “宁宁,你也知道,我进宫竞选女官的机会来之不易,我不想什么都没做,就遗憾离宫。” “所以,我恳求你,不要告诉姑姑,也不要跟任何人说,好不好?”她拉着小家伙的手。 沈宁宁心软,为难地看着她,问:“那……姑姑下午还说要去背宫规,谢家姐姐,你的精力能坚持吗?” 谢愿玖眼底闪过一抹野心的坚决。 “当然了,我没什么大问题,你就放心吧。” 这个标题是下一章的哈,我打错了但是改不了了……大家将就看叭QAQ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我和它一样,会保护你 大姑姑将所有的闺秀,叫到霞云楼集合。 随后,让宫女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本女官宫规册子。 不太薄,沈宁宁粗略地翻了一下,一共有五十多页。 大姑姑威严地看着众闺秀:“各位小姐只有一下午的时间,去熟悉这些宫规。” “到了傍晚,奴婢会来考察,如果没有成功通过考验的小姐,今晚则要免去餐饭。” 这话一处,叶裳依顿时表达不满。 “什么?这也太苛刻了。” 大姑姑却转向她,语气严厉:“这只是一个开始,叶小姐就受不了了?” “要知道,想成为女官,需得事事出挑,你不付出努力,凭什么脱颖而出呢?” 一句话,让叶裳依成了哑巴,她气的抱臂,打开书认命地开始死记硬背。 大姑姑交代完就走了,只留下了四个宫女,添茶倒水。 沈宁宁已经在背书了。 耳边传来其余几个闺秀的低声议论—— “咱们现在也就十五个人了,可我看,一层层的考核越来越严格,到最后,说不定一个人都不剩。” “这哪里是选女官,选皇子妃还差不多!” “哎,一点也不容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还以为能很气派呢,谁知进来就受了这么多委屈。” 大家抱怨,唯独沈宁宁和齐岫薇低着头,一直在看书。 谢愿玖和叶裳依坐的临近。 叶裳依用胳膊肘碰了碰谢愿玖,低声说:“你信不信,最后肯定是福宁郡主入选。” 谢愿玖拿着书的指尖一紧,微微发白。 她语气听不出变化,反而很淡定地笑了笑:“不会的,宁宁做九皇子的伴读,太子也不会同意吧?” 叶裳依拿惊奇的眼神上下扫视她一眼。 “你不知吗?太子跟福宁郡主闹了别扭,会不会在意,还说不准呢。” “你别以为,跟福宁郡主一家,就不用把她当成对手了,实则,她才是你最应该警惕的人。” 恰好大姑姑从门外经过,两人匆忙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姑姑来考察的时候,好几个闺秀一脸土色。 五十多页的规矩,做女官,竟比她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看的人头都要大了。 宫女给每个人上了纸笔水墨。 大姑姑说:“我来念题,一共十道,请各位小姐在纸上写下答案。” “第一题,女官最晚回皇子殿的时辰在什么时候?” 这一道题,就让不少人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姑姑出题方式刁钻,全看她们有没有细心背诵了。 不一会,等十道题都问完,宫女挨个将答卷收上去。 有两个闺秀没等成绩出来,就弱弱地站起身。 “姑姑,我们能退出吗?”做女官,根本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轻松。 大姑姑早就有心理准备,也习以为常。 于是点点头,冷漠地说:“你们在这儿等着,一会我考察结束,退还你们的玉牒,再通知你们的家人,明日一早你们就可以走了。” 之后,大姑姑开始检查每个人的答卷。 最终,她昂起首来,宣布:“全部答对的人只有两个,福宁郡主,和齐小姐。” 沈宁宁与齐岫薇对视一眼,两人都高兴地笑了。 还有十名闺秀,是错了几道,也在大姑姑的容忍范围内。 其中就包括叶裳依,她明明已经用心背诵了,却还是错了两题。 最后,便是一题都未答对的。 当谢愿玖的名字,从大姑姑口中念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惊讶。 因为,平时谢愿玖的学识也不差。 从前更是有小才女之称,只是记一记宫规,大家都可以,为什么她偏偏一题都没有对? 谢愿玖面色惨白,看起来像是深受打击。 她感觉自己发热难受的厉害,刚刚大姑姑说题目,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走神了!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一题没对! 大姑姑合上书,严厉地说:“谢小姐,你可以直接回房了。” “今晚免了您的饭菜,请您将宫规带回去,好好研读,不要敷衍了事。” “奴婢想提醒您的是,做女官,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谢愿玖被训斥了,也不敢顶嘴,低下头来,面色难堪。 大姑姑让大家回到房内休息,一炷香后,去膳厅用饭。 沈宁宁跟谢愿玖回到屋子里,谢愿玖忽然就哭了。 “宁宁,你能帮帮我吗?” 小家伙喝了一杯热茶,忙走过去询问:“可以吖,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谢愿玖抹着眼泪:“今晚你的饭,你能不能……能不能少吃点,给我带一些回来?” 乞饭这种事,对谢愿玖来说,简直是折辱! 可是,她知道自己病了,更不能不吃东西,否则,病情会更糟。 沈宁宁听言,眨眨眼。 她本来的打算是,从仙境里拿一点美味给谢愿玖吃,到时候跟她说是哥哥墨凌危给的就好。 可是,谢愿玖的主意,倒是更方便。 沈宁宁本就有意帮助她,便点点头:“好哒,没问题,我的不吃,都给你。” 谢愿玖愣了愣,旋即含泪柔笑:“你真好。” 然而,她心里却觉得,沈宁宁自己不吃饭,也是应该的。 毕竟都是沈宁宁选择北屋,才让她生了病。 她一点也不会同情小家伙没有饭吃,只觉得沈宁宁给的弥补,还不够多。 到了饭点,小家伙因为有点热,将白色兔绒围脖摘了下来。 她说:“谢家姐姐,那你躺着,我一会把饭菜给你带回来。” 谢愿玖虚弱地点点头,还不忘交代:“别告诉大姑姑。” 沈宁宁应了一声,小身影如一只可爱的小鸟,飞出了门外。 刚走到饭堂,却看见门口,大姑姑正在和太子身边的侍卫武放说话。 武放瞧见沈宁宁,顿时露出开朗的笑颜:“郡主,您终于来了,太子殿下有令,让卑职来接您去紫宸宫。” “啊?”小家伙微微惊讶,下意识看向大姑姑。 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姑姑,却罕见地朝她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郡主去吧,武侍卫已经跟奴婢打过招呼了,不过,戌时之前请一定要赶回来。” 沈宁宁支支吾吾的,在想谢愿玖的饭该怎么办? 武放却笑呵呵地走上前,催促道:“郡主,咱们快走吧,太子殿下一会等急了,可是要亲自过来骂人的。” 小家伙被半推着离去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嘴硬心软太子殿下 紫宸宫内。 用膳的偏殿中,一张八仙圆桌,摆放着数十道琳琅满目的菜肴。 墨凌危高挑的身影立在窗子前,一双沉黑的薄眸不时看向外面。 旁边伺候的太监看出他的心思,配笑着说:“这几日宫中有几段路结冰了不好走,想必武侍卫为了郡主的安危,定会走的慢一点。” 墨凌危斜睨他一眼,冷冰冰道:“谁说本太子在等她了?” 太监一愣。 他也没说啊! 墨凌危哼笑一声,甩袖走回座位上。 他不是觉得武放慢了,他是担心沈宁宁不来。 因为这个小家伙,只要有学习在眼前,什么都会抛之脑后。 就在这时,太监一声欣喜:“郡主来了。” 他连忙去给沈宁宁挑帘:“奴才给郡主请安。” 墨凌危回头看,沈宁宁一张小脸,红润如苹果,双眸闪烁似繁星。 她在门口跺了跺小脚,把鞋底的积雪甩掉,才进了门。 “哥哥,我来迟啦!”沈宁宁迈着小脚走到他身边,看见一桌子美食,她眼睛都亮了:“哇,都是给我的吗?” 墨凌危瞥她一眼,呵笑说:“吃不下了,都是剩菜,所以才叫你来吃。” 剩菜……? 武放和太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太子殿下的嘴真硬,说点软话怎么了? 沈宁宁当然不会相信。 她眼中迸射出闪亮的笑意:“哥哥,你对我真好!就算是剩菜,也摆的满满当当的。” 小家伙没有戳破墨凌危的气话。 她坐到了他身旁的椅子上去,等了半天,也不动筷子。 墨凌危皱眉:“还不吃?等着本太子喂你?” 沈宁宁可怜兮兮地说:“那个汤太远了,我够不到。” “你真是麻烦!”墨凌危说着站起身。 太监本想上前帮忙,没想到被武放拦住。 墨凌危站在沈宁宁身边,给她盛汤,为她夹菜。 看她碗里的肉快吃完了,又给她添菜。 等沈宁宁吃完了,还有墨凌危剥好的一小碟鱼肉,放在了她面前。 小家伙大快朵颐,吃的嘴唇亮晶晶的。 “哥哥,我想吃虾。” “想吃你就自己剥,别总想着我会帮忙。”然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帮她把一盘虾剥完了。 武放和太监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的太子,发疯时,那握着杀人剑的修长手掌,居然也会为福宁郡主做这些体贴入微的事。 最后,沈宁宁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往后靠在椅子上:“我吃不动鸟!” 墨凌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嗯,确实是吃不下了。 他皱着眉说:“你吃完饭也不擦嘴,等着别人伺候吗?” 说着,墨凌危拿自己的龙帕,为她擦了擦嘴角的酱汁。 小家伙噘嘴,有些委屈巴巴的。 “怎么这个表情,没让你吃饱?”墨凌危挑眉。 沈宁宁摇摇头。 她还惦记着谢愿玖没吃饭。 小家伙伸手,指着不远处几盘她没有动过的菜肴。 “这个我可以打包带回去吃吗?我绝对不浪费,明天三顿都可以吃这些哒!” 墨凌危漆黑的薄眸一冷。 “不行。”又不是真的给她吃剩菜。 再说了,她带回去吃饱了,明日还怎么来跟他一起用膳? 墨凌危语气霸道地表示:“明日我会派人再接你过来,别以为逃脱得了。”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脸蛋,很苦恼,也没办法。 不能带吃的回去,谢愿玖就只能饿一饿肚子了! 她吃完了,墨凌危也不让她走。 非要沈宁宁留下来看他处理政务。 太子作为储君,如今早已接手一些朝堂当中的琐事。 他忙的时候,就让沈宁宁躺在他身边的矮榻上玩耍。 墨凌危给她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其中包含拨浪鼓、玩具木马、布老虎等等。 沈宁宁正是天真的年纪,玩的不亦乐乎,很快就将谢愿玖还在挨饿的事抛之脑后。 她抱着布老虎,喜欢的不撒手。 墨凌危余光看见,嗤笑:“这么喜欢?正好,我这还有十个一样的,很多余占地方,你一起带走。” 沈宁宁摇摇头:“我就喜欢这一个。” 她睁着水濛濛的大眼睛说:“以前,村子里的小朋友们都有娃娃。” “男孩的就是布老虎,女孩子的是穿裙子的红仙子。” “秦芳美有两个红仙子,是崭新的,杜员外送给她的,把我羡慕坏啦。” “秦芳美跟我炫耀,她说有红仙子,才是有人保护的孩子,我没有红仙子,所以我爹娘才不要我了。” 听见她的话,墨凌危渐渐放下毛笔,深沉的眼眸中,渐渐泛起心疼的涟漪。 沈宁宁继续说:“奶奶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就捡秦大婶不要的破布,给我缝了一个。” “因为是不同的破布缝的,颜色花花绿绿,很丑,但是我很喜欢。” “我管那个娃娃叫花仙子,我天天跟花仙子许愿,希望她能保佑爹娘,早日找到我。” “可是,有一天秦芳美发现了,就把我的花仙子撕碎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仙子了。” 沈宁宁说着说着,抬起小脸,笑的明媚开怀。 她举起布老虎:“现在我有布老虎了,就算没有仙子保护,我也不怕,老虎威猛,会帮我吃掉所有欺负我的坏人。” 墨凌危陷入了极大的怔忪。 他只是一个无意的举动,为了哄沈宁宁开心,而搜罗了不少玩具而已。 可是却没想到,沈宁宁看见布老虎,竟有不一样的感情。 可能那个破破烂烂的花仙子,是她的至宝,寄托了她对爹娘的思念和希望。 可小家伙在知道爹娘去世了以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思念了。 直到刚刚,墨凌危才发现,沈宁宁把心中那个等待和父母团圆的小女孩,一起和花仙子送走了。 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她不再期待仙子能保佑她和爹娘团圆。 而是相信威猛的老虎,亦代表着,她已经有了能自保的能力。 墨凌危缓缓站起身,朝她走去。 他从小家伙手里拿起那只布老虎,面色严肃地看了看。 沈宁宁仰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忽然。 墨凌危将布老虎举到脸颊边,他一本正经地问:“你看这只老虎,像不像我?” 我和它一样,会保护你。 啊啊啊,我真的是傻了,昨天写好的章节忘记定时,现在匆匆赶上来发布,结果又漏发了一章,赶紧补上,标题可能有些不对内容,但是不影响观看,请宝们谅解T^T 第二百三十四章 九皇子墨长礼 沈宁宁一愣。 旋即捧腹笑了出来,她小脸上洋溢着快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墨凌危拍了拍她:“回答我,像不像?” 沈宁宁才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点头:“像!” 墨凌危把布老虎放在她的怀中:“你收好,把它带在身边,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看做是我在你身边。” “老虎和我,都会保护你。” 沈宁宁笑声渐渐变小,最终,化作眼里晶莹的闪烁。 她糯糯问:“哥哥,那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啦?” 墨凌危薄眸一眯,别开头去:“一码事归一码事,过两天你再问。” 与此同时。 大姑姑正在房里整理名单,门口却传来一道弱弱的呼唤。 “姑姑可在?”谢愿玖扶着门。 大姑姑回头:“谢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愿玖却说:“我是担心的,宁宁说是去吃晚膳,可到现在都没回房,我怕她丢了。” “原来是这件事,”大姑姑语气端的四平八稳:“太子殿下将她请过去用膳了,应该过一会就回来了。” 谢愿玖听言一震。 她面色十分难看,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姑姑,我这便回去等着。” 一路上,谢愿玖心情复杂,更是痛恨。 沈宁宁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只顾着跟太子修复关系,却忘了她还病着,饿着! 谢愿玖咬牙切齿。 沈宁宁回去的时候,刚好到了戌时。 她一进门,就忙道:“不好意思,谢家姐姐,刚刚我被哥哥叫走咯!” “你是不是还饿着,我这有一点包子,你快吃点。” 包子是她仙境里存放的。 然而,小家伙跑到谢愿玖的床榻边,却见她背对着自己。 谢愿玖闷闷的声音传出:“刚刚你没回来,我已经吃过了。” 沈宁宁惊讶,小脸因为跑回来的,泛着彤红。 她声音糯糯:“你吃过了?可是姑姑不是说……” “好了宁宁,你可以安静点吗?我想休息了。”谢愿玖的声音平淡,可却透露着一点不耐烦。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稚嫩的面庞充满纯真。 她想了想说:“好……那你好好休息喔。” 小家伙当真怕吵着她休息,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边。 次日一早。 谢愿玖面容苍白似鬼,还好房间里有宫女准备的胭脂水粉。 她略略打妆,神色才看起来好了点。 谢愿玖没有叫沈宁宁,独自出了门。 小家伙一觉睡醒,外头天光大亮。 她匆忙赶到学习的佳思堂外,看见众人已经开始背诵新的规矩了。 原来,今日学的是九皇子的喜好,人手一本册子。 大姑姑要求每个人用两个时辰的时间记住。 看见来迟的沈宁宁,大姑姑严肃地道:“郡主,按照规矩,来迟了就不能进来了,您回去休息吧。” 这堂课,她是没法上了。 沈宁宁也知道自己有错,不过,她也不想争什么女官。 所以乖乖地点点头:“对不起姑姑,下次我一定不迟到。” 说着,小家伙转身离去。 谢愿玖面无表情地背诵着册子。 看到沈宁宁受罚,她神清气爽不少! 有人从后背戳了戳她。 谢愿玖回头一看,正是齐岫薇。 “谢四小姐,你跟郡主一个屋子,怎么没有喊她起来?”齐岫薇完全是关心的语气。 没想到,谢愿玖冷淡地回答:“她不想起,我还能强迫她不成?” 说罢,她就扭过头,态度冷的厉害。 齐岫薇撇撇嘴,也不愿意再跟她交流触霉头了。 沈宁宁那厢,她不想回屋子,只觉得无聊闷得慌。 于是,她看中了湖对面的那片梅子林。 如果能采一点梅花回来,再加上仙境里的蜜,给哥哥熬一点梅花甜水喝。 他一定会很喜欢! 沈宁宁打定主意,直奔梅花林。 一片淡淡冷雾包围的梅林,十分优美。 朵朵红梅绽放,坠在枝头,映照白雪,美的更加艳丽。 沈宁宁拿着小荷包,在一棵又一棵大树下,采拾梅花。 忽然,她听见不远处的大石头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你看你,吃得太多,就走不动了吧?” 这里有人? 之前大姑姑说,梅林地处皇宫北角,很偏僻。 一般只有宫人居住在附近,怎么会有人呢? 沈宁宁好奇地走过去,绕过石头,她看见一个少年背对着她蹲着,正在抚摸一只梅花鹿。 小家伙又靠近了两步。 那个少年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来,看见有人,和梅花鹿一起都吓了一跳。 沈宁宁连忙摆摆小手:“你们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吖!” 少年年约七岁,长得白俊斯文。 他缓了缓心神,站起身来温温一笑:“是你啊,福宁郡主,我们见过。” 沈宁宁歪着小脑袋打量他,确实觉得有些眼熟。 少年指了指自己:“你不记得了?中秋宴那日,我也在,还跟你说了几句话。” 小家伙忽然就想起来了。 九皇子,墨长礼,容妃所生。 她甜甜笑了起来,梨涡浅浅:“记得啦,九殿下怎么在这儿喂鹿吖?” 小家伙可没听姑姑说,梅林里还有梅花鹿。 九皇子轻轻抚摸鹿头,语气温和:“我今天路过御膳房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要炙鹿肉。” “偏偏这只小鹿叫的凄惨,我一时不忍,就将它偷偷地带了出来,但无处可藏,只好领到偏僻的这里躲一躲。” 沈宁宁听言,也觉得这只梅花鹿甚是可怜。 她走上前两步,小手背后,拿出一根胡萝卜,试探着走过去。 “小鹿,给,你尝尝。” 梅花鹿虽然害怕警惕,但还是抗拒不了食物的诱惑,缓缓靠近了沈宁宁。 见它放下戒心地吃了起来,小家伙才敢伸出手,轻轻抚摸梅花鹿。 九皇子在她身边蹲下来,好奇地问:“胡萝卜是你随身带的?” 沈宁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从水榭花坞里拿哒。” 才怪。 刚刚小手背后,不过是从仙境里拿的罢了。 九皇子很高兴:“那太好了,明日你可以再送点食物过来吗?” “我打算把梅花鹿拴在附近那个无人的空殿里,但是我不太方便给它带吃的过来,只能麻烦你了。” 沈宁宁觉得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立刻答应了。 于是,九皇子和她约定,明日的这个时候,还要在此处见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糖水甜到了心里 到了下午,天气就阴沉沉的坠着浓云。 北风呼啸,撕扯着水榭花坞里的树枝,让它们看起来张牙舞爪的。 不到傍晚,天际就飘落鹅毛大雪。 大姑姑给闺秀们提前下课,大家为了取暖,都聚在炭火旺盛的暖阁里。 见沈宁宁不在,不知是谁先起了头。 “郡主已经一天都没有上课了,她不害怕选不上女官吗?” 立刻有人笑话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郡主根本就不是来选女官的。” “是啊,”别的闺秀附和:“太子殿下亲邀她进宫,你觉得,她会想要做九皇子的伴读吗?” 叶裳依抱臂啧声:“女官的这个位置,就是给我们争抢的,人家可看不上。” 齐岫薇默默地从书中抬起头来。 她声音温和,却带着旨意的语调:“你们背后这样说郡主,太不好听了吧?” “今天大姑姑不是才刚刚教过我们,九皇子最不喜欢品行不端的人,难道你们都忘了?” 几个闺秀对视一眼,看齐岫薇的目光,就有了些微的变化。 她算什么,敢训斥她们? 碍于齐岫薇的家世,闺秀们心中有气,却忍着不发。 唯独叶裳依阴阳怪气地调侃:“齐小姐,你就别装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容妃娘娘的亲戚。” “叫九皇子叫的那么生分干什么?你不是平时都喊他表哥吗?” 齐岫薇脸颊一红,有些难堪。 她站起来抱着书就走,撂下一句:“我好心提醒,你们不领情就算了。” 齐岫薇走后,叶裳依高傲地冷哼一声:“装什么装。” “这次选拔女官,容妃娘娘若是觉得没有满意的,定会选自己的侄女,齐岫薇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家跟着小声附和。 唯独谢愿玖,从始至终不说话,那双阴冷的目光,掠到窗户外。 她看着齐岫薇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宁宁之所以下午也没去上课,是因为她去厨房,请厨娘们帮忙熬了一碗梅花糖水出来。 之后,小家伙在屋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整觉,快到晚上用膳的点才起来。 她还记得要去跟墨凌危一起用膳。 雪花飘摇,寒风刺骨。 沈宁宁的小脸,却永远圆润红扑扑的。 她顺着长廊刚走到前院,已经看见武放的身影立在廊下了,正在和大姑姑说话。 小家伙蹦蹦跳跳走过去,笑眯眯地说:“武放哥哥,我们走叭!” 武放却面色为难地转过来:“郡主,大姑姑有话跟你说。” 大姑姑便弯腰,跟沈宁宁语气温和地解释:“郡主,现在雪下的太大了,水榭花坞地处皇宫偏院的北面,跟紫宸宫相距甚远。” “这一来一回,奴婢担心会出事,不若改日再去见太子殿下,可好?” 大姑姑担心她的安危,武放也做不了主。 太子殿下要见的人,除非沈宁宁自己说不去了才行。 否则,忤逆太子,那可是以下犯上。 沈宁宁听了大姑姑的话,小脸神色顿时犹豫。 她望着庭院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下雨一样,又急又密。 武放带着人这一路赶来,软轿上都积满了白雪。 大姑姑的担心不无道理,再晚点回来,水榭花坞的长桥上都会结冰了。 沈宁宁想了想,举起手里的食盒。 她仰着水濛濛的黑眸,糯糯道:“武放哥哥,那请你帮我把这碗梅花甜水带给哥哥,明天我一定去陪他吃饭喔!” 武放听沈宁宁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二话。 接过食盒,他拱手称是,就匆匆告退。 武放冒着风雪回到紫宸宫的时候,墨凌危已经因为担心,在窗口站了好久了。 从武放出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后悔。 这么大的雪,不应该接沈宁宁过来,而是他过去。 水榭花坞周围是冰冷的湖水,长桥又滑。 在看到武放回来的身影时,墨凌危紧皱的寒眉终于松动了。 他立刻走到门口,却见,武放是一个人回来的。 “沈宁宁呢?”墨凌危凝眸。 武放拱手解释了原因,并双手呈上食盒:“郡主虽然来不了了,但是心里还想着殿下,让卑职将她亲手做的糖水带到。” 墨凌危抿紧薄唇。 他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淡粉色的汤放在白瓷小盅内,还是温的。 “她就没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我了?”墨凌危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武放低头:“郡主说她明天来陪您用膳。” 墨凌危嗤哼一声,转而坐去桌子前,没有接汤。 正当武放不知所措的时候,墨凌危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年轻的太子皱着俊眉:“还不端过来?” 武放这才反应过来:“卑职找人给太子殿下热一热吧?” “用不着,拿来。”墨凌危说罢,武放便连忙照做。 一勺清甜的甜汤入喉,梅花的甘甜好像还沾着雪水,入口清爽。 墨凌危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沈宁宁选择保护戴昱珩,给他造成的愤怒,在这一刻好像又被甜水冲淡了不少。 一直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墨凌危此刻在心中想,明天他是该去主动看看小家伙。 次日。 沈宁宁刻意起晚了,谢愿玖当然也没有叫她。 小家伙知道自己不能去上课听宫规了,便提着一小袋胡萝卜,悄悄地朝长桥上跑了出去。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桥上结冰的地方已经被宫人铲去。 可沈宁宁还是差点打滑,还好有惊无险。 待到了梅花林,看见九皇子已经将关了一夜的梅花鹿牵出来散步了。 天气寒冷,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大氅,朝沈宁宁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我刚刚还在想,郡主是不是会来迟一点,毕竟我昨日回去才听说,你们每天都是要上早课的。”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过去,从袋子里掏出胡萝卜,就开始喂梅花鹿。 她样貌娇甜稚嫩,语气也大大方方的,毫不扭捏。 “确实有早课,不过,我本也不想去。” “为什么?” “那是给想做九殿下女官的人准备的,我又不想做,当然就不想听啦。” 小家伙说完,九皇子却没开口接话。 沈宁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直白了。 她连忙摆摆小手:“九殿下,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做不了女官,因为我年纪太小啦。” 她连自己的书都要拖着小车车才能拉动,怎么帮忙做女官磨墨,伺候人呢? 九皇子轻笑一声:“你放心,我没有多想,因为我也知道,就算你要做女官,也是太子哥的。” 喂完梅花鹿以后,沈宁宁就要走了。 她把装了胡萝卜的小袋子都递给九皇子。 “过两天我们的宫规学习结束,我肯定就要回家了,这只小梅花鹿就交给九殿下啦!” 胡萝卜她给的够多了,应该能撑几天。 住在宫里的这几日,小家伙已经有点想念狼狼了。 巴不得现在就能回家。 九皇子笑了笑:“有缘还会再见,说不定下次再与郡主碰面,这只梅花鹿已经长大了。” 然而,到了下午,容妃和九皇子,居然一起驾临水榭花坞。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沈宁宁和九皇子私下见面? 大姑姑带着闺秀们站在前院迎接。 萧瑟的寒风中,容妃身着华丽的衣裳,发间金钗耀眼,是这阴沉天色中,最为明亮的色泽。 她扶着宫女的手,从软轿上下来,与九皇子一起,走到了众人眼前。 大家行礼,容妃抬手,模样端庄,笑容亲和。 “不必多礼,看着你们,本宫就觉得看到了自家孩子一样。” “这次请你们进宫,为本宫的孩儿挑选女官,倒是辛苦各位,也辛苦姑姑了。” “天气寒冷,本宫让人煮了驱寒的姜汤,请大家品尝。” 她一点架子都没有,让人感到十分平易近人。 几个闺秀都敢偷偷抬眼,悄悄地偷看容妃的样貌了。 大姑姑却始终本分地低着头,恭敬如初:“承蒙娘娘挂怀,奴婢们愧不敢当。” 随后,她抬起头,让小宫女们收了姜汤。 容妃看向谢愿玖,当众关怀道:“谢姑娘,上次晒经的事,没连累你回家受罚吧?” “本宫当时心情沉痛昏了过去,等醒过来以后,听宫人说才知道你哭着回家了。” “为此,本宫心中一直感到愧疚,总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安抚你。” 再次提起晒经的事,谢愿玖的心还是揪在了一起。 她上前两步,垂首回答:“谢娘娘关心,臣女已经没事了。” “当初哭,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辜负了娘娘的嘱托。” 容妃温温一笑:“都过去了,你不用再放在心上,佛祖最是宽宏大度,也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这一番对话说完,谢愿玖竟觉得自己多了分希望。 她还以为,容妃彻底不待见她了。 没想到,容妃压根就没计较! 她有些心花怒放,嘴角强压着马上要涌起来的笑意。 容妃又将齐岫薇叫到跟前去说话。 齐岫薇就不像别人一样拘谨,跟容妃轻声细语的时候,还显得颇为开朗。 等跟齐岫薇说完话,容妃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在沈宁宁的身上。 她招招手:“郡主,本宫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沈宁宁走上前,好奇地问:“娘娘要送东西给我?” 下一秒,九皇子主动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圆木牌。 沈宁宁定睛一看,木牌上刀工极好,刻着一只梅花鹿的头像。 她一怔,抬起头来眨着大眼睛看着九皇子。 他朝她递来一个温和的眼神。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旁边的闺秀们,都觉得九皇子对沈宁宁的态度不一样! 容妃嘴上说是她送的,但是,摆明了像是九皇子给的。 她接过木牌,递到沈宁宁小手中。 “本宫与你有一些缘分,还没祝贺你考入国学府,今日便将礼补上。” “这是上好的檀香木,鹿象征着祥瑞多福,你拿着,等回去以后,顺带帮本宫向秦老夫人带一声好。” 说罢,容妃便又看向众人,温和地安抚了几句,便带着九皇子离开。 沈宁宁愣愣的看着手掌中的木牌。 容妃和九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吖? 难道,是暗示她,属意她做女官吗? 容妃刚走没多久,大家还沉浸在激动里没有散去。 她们艳羡地表示:“容妃娘娘就跟三个人说了话。” 大家都在暗中猜测,想必九皇子的女官,定是从这三人当中选。 叶裳依家世最高,却没有得到容妃半句关怀。 眼见着大家不是吹捧谢愿玖,便是围在齐岫薇和沈宁宁身边。 她彻底忍无可忍,主动走到众人中间,扬声斥责:“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公平!” 大姑姑她们端着姜汤回来,就听见了这句话。 众人的目光,都被叶裳依吸引。 有人问:“怎么了?” 叶裳依咬牙切齿:“这次选拔女官,说是公平,让我们背诵宫规,还要记九殿下的喜好,还说要考核我们。” “然而,在我们努力的时候,早就有人故意走捷径,去讨好容妃娘娘了!” 众人吓了一跳。 齐岫薇拧眉:“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吧?叶小姐,请你慎言!” 叶裳依只是看着她冷哼一声,最终,却愤怒地指着沈宁宁。 “我说的是福宁郡主,这两天,她因为睡迟了没来上课,大家都以为她不在乎。” “实际上,福宁郡主逃课,去偷偷跟九皇子在梅子林见面,他们还一起喂养了一只梅花鹿!” 众人惊诧,纷纷看向沈宁宁。 一只祥云纹的黑靴刚走到水榭花坞的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也骤然停下了脚步。 园子内,大姑姑已经忍不下去,走上前来严肃劝阻。 “叶小姐,慎言,宫中构陷污蔑是大忌。” 叶裳依冷笑:“我今天早上亲眼看见的,不信的话,你们让福宁郡主自己说,她有没有私底下跟九皇子见面?”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宁宁身上。 小家伙慢吞吞地站起身,她声音糯糯:“我确实见了九皇子,可我没有跟他商量好了。” “我只是去梅子林采梅花,意外碰见他的。” 叶裳依才不信,嘲讽道:“九皇子居住的交泰殿,距离我们这儿远得很,他为什么非要来梅子林?” 沈宁宁小脚一跺:“你自己都说了吖,是梅花鹿!” “九殿下跟我说,他从御膳房里救了一只要被宰杀的梅花鹿,可是没地方藏,只能带到偏远的位置来。” 叶裳依愤怒地直指沈宁宁:“你就是狡辩!” 随后,她看向周围面色各异的闺秀们。 “容妃娘娘刚刚的行为,分明已经告诉我们,她已认定福宁郡主为九皇子的女官。” “我们变成了给她陪跑的傻瓜,这些天受冻挨训,只是为了给她衬托而已。”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其余闺秀心中的不忿。 凭什么她们认真努力,按部就班地学习宫规,却比不过一个走捷径的沈宁宁? 那么这场女官选拔,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就在沈宁宁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外传来—— “梅花鹿是本太子让九弟送到梅林的,本来也是为了哄沈宁宁开心的一个东西,怎么在你口中,就这么严重了?” 众人面色顿时骤变,沈宁宁也是小脸微惊。 大家齐齐看向门口。 最先看见的,是墨凌危玄色衣袍胸前的那团金龙。 皇上对太子最大的爱护,便是允许他穿着六爪金龙服。 金冠束着马尾,更显鸦羽般乌黑的长眉凛冽,一双薄眸,泛着令人畏惧的冷厉。 他一开口便是为沈宁宁证明,她没有私下见九皇子。 更不存在走捷径的情况! 因为,墨凌危的出现,强势的向众人表达了,沈宁宁背后的关系,是他太子,而不是九皇子。 宝们,快到中秋了,我在围脖准备了抽奖活动,可以去看看哦,大眼仔ID:福宝的白桃甜粥,抽五个小可爱送国货饼干,18号凌晨开奖~ 第二百三十七章 谢愿玖真面目 叶裳依听言,不可置信。 平时她骄狂一点也无所谓,这里的闺秀都不如她的家世好。 可现在训斥她的人,是沧云国的储君! 叶裳依觉得脸上无光,顿如土色般难堪。 她含怨地看了沈宁宁一眼:“我,我……” 叶裳依终究忍不住这样当众的羞辱,转而捂着脸哭着跑开。 大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一名小宫女跟上去看着,以免出问题。 “太子殿下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女官选拔绝对是公平的,大家都是一个起点,没有不同,更没有优待。” 当着墨凌危的面,大姑姑严肃地申明。 随后,她恭敬地走到墨凌危面前:“太子殿下是来接郡主的吧?恰好,等会没有课程安排了。” 没想到,墨凌危黑沉沉的目光扫过那边无措的小家伙。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这就要走了。”他说着,收回目光,带着人转身离开。 沈宁宁一愣,迈着小脚上前正要追上去。 谁成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齐岫薇吓得大喊:“谢小姐晕倒了!” 沈宁宁回眸看去,谢愿玖果然已经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围过去,大姑姑急忙叫小宫女拿着令牌去请太医。 沈宁宁看着墨凌危乘轿子已经远去的身影,她只能咬咬牙,想着等晚上见到他,再做解释了。 随后,小家伙跑到谢愿玖身边帮忙。 大姑姑碰到谢愿玖,才知道她身上滚烫的厉害。 太医来过以后,开了药,说谢愿玖感染了伤寒,拖了一两日,才变得严重。 大姑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谢愿玖。 她将一个小宫女留下来照顾。 傍晚时分。 谢愿玖终于醒来,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宫女在熬药。 她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坐起身,第一句话便是问:“大姑姑没说要将我赶走吧?” 小宫女抬头道:“谢小姐您醒了,姑姑没有说,您现在就不要想着选拔女官的事了,身体要紧啊。” “太医都说,您这个病来的匆匆,可要好好养着。” 谢愿玖抿唇,眼中泛起严肃。 她顿时要求:“我要见大姑姑。” 小宫女拗不过她,不一会,大姑姑闻讯赶来。 谢愿玖找了个借口,支走小宫女。 大姑姑见状,眼中神色平静:“谢小姐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等明日奴婢就联系您的家人,来接您出宫。” 谢愿玖靠着床榻,脸上还带着病中的憔悴。 可那双眼睛,却因为算计,而显得黑光沉沉。 “大姑姑,我找你,是为了跟你说我生病这件事的。” “我知道按照宫规,生了病的闺秀就不能再选拔女官,但是姑姑不能送走我。” 大姑姑凝了凝神色:“谢小姐既然知道宫规要求,奴婢就算答应不送走您,可是,奴婢说了也不算,宫规说了才算。” 谢愿玖笑了一下:“可是姑姑,若是以前,确实要听宫规的没错。” “但现在我不一样了,今天容妃娘娘特意与我说了话,姑姑怎么知道,娘娘不是属意我做女官?” 大姑姑心头一震,下意识拧了拧眉。 她打量着谢愿玖,这个平时看起来文静内敛,举止得体的闺秀,居然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谢愿玖语气清幽:“宁宁她跟太子亲近,肯定不会做九殿下的女官。” “叶小姐今日得罪了太子,我想,消息很快会传到容妃娘娘耳朵里,所以她也失去了机会。” “而纵观眼下的许多闺秀中,只有我和齐小姐受到了容妃娘娘的青睐。” “姑姑若是把我赶出宫,万一猜错了娘娘的心意,怎么办?” 大姑姑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谢小姐,有些话,奴婢不想说的太直白,以免您失望。” “但除了您刚刚说的福宁郡主和叶小姐,闺秀当中的佼佼者,大有人在。” “选拔女官考虑的是综合成绩,您之前的每一次考核都没有答对过,容妃娘娘不会不知道。” 谢愿玖从枕头下摸出一包东西捏在手里。 她含笑淡淡:“这个就不用姑姑操心了,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急着强行将我送出宫。” 说着,她将沉甸甸的荷包递过来。 谢愿玖眼神幽幽:“姑姑只需要对外说,我的病情需要静养,不宜挪动,所以暂时不能出宫就好。” “对于姑姑来说,这并不难吧?我相信,容妃娘娘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强行将我送走的。” 大姑姑抿紧唇瓣,眉眼低垂片刻,才道:“好,那就如小姐所说,希望您能如愿。” 谢愿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将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姑姑,拿着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多谢小姐好意,奴婢受不起。”说罢,大姑姑福身,告退离去。 沈宁宁一直坐在水榭花坞的门口。 她小手捧着暖炉,黑灵灵的目光,始终望着院子的门口。 大姑姑从北屋里出来,便见到小人儿孤单的身影。 “郡主?您在等谁?”大姑姑走上前询问。 沈宁宁仰起粉白的小脸,声音糯糯:“姑姑,我在看武放哥哥什么时候来。” 小家伙在想,万一墨凌危又让她过去陪着用膳呢。 她得在这儿等着,武放一进来就能看见她。 沈宁宁站起身,又问:“对了,谢家姐姐好点了吗?” 大姑姑沉了沉目光:“郡主,您跟谢小姐同住一室,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生病了?” 沈宁宁怔了怔,低下头,小手绞着衣角,很是愧疚的模样。 “是的……”她糯糯回答:“对不起姑姑,我应该告诉你的,可是,谢家姐姐恳求我不要说。” “她为了女官选拔,准备了很久,所以,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就没有上报。” 大姑姑听着,心里微冷。 恐怕,福宁郡主还没看出来那谢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 大姑姑摇摇头:“郡主不用和奴婢说抱歉,毕竟,谢家小姐也因祸得福了。” “接下来,就祝她所想的事,能如愿吧。”姑姑说完,福身告退。 沈宁宁听的一头雾水。 因祸得福?生病怎么还变成一件好事啦? 小家伙不解地坐下来,又等了一个时辰。 天色擦黑,都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墨凌危没有派人来。 太子不召见,凭她的身份,不能随便离开水榭花坞。 所以,沈宁宁迈着小脚,在廊下来回踱步。 大家都睡下了。 刚刚小宫女都来催过沈宁宁回房。 但是,小家伙还想再等等。 直到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禁军校尉,裴隐 沈宁宁急忙回眸,却看见是笑眯眯的齐岫薇。 “小薇,原来是你啊。”小家伙有些失望。 齐岫薇眨了眨眼:“咦?你怎么这个表情?莫非你在等别人?” 沈宁宁耷拉着小脑袋:“是啊,我在等太子哥哥。” 齐岫薇坐在她身旁,两个小姑娘一起抬头看着寒夜苍穹。 “也对哦,平时这个时候,太子已经派人来接你了,这么晚都没来,我看今天是不会来啦!” “宁宁,你也不要等了,多冷呢,回去休息吧?”齐岫薇道。 沈宁宁也觉得今天大概是等不来了。 她只能再找机会去见哥哥咯。 小家伙默默地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询问:“小薇,你怎么也没睡?” 齐岫薇文静清秀的面孔上,忽然浮起一层粉红:“我,我也在等一个人……” 沈宁宁不解地眨了眨大眼睛,于是,小家伙决定陪她一会。 忽然,齐岫薇拽了拽她的袖子,指着水榭花坞外:“快看,他们来了!” 沈宁宁连忙看过去,只见长桥之外,一队森严的禁卫军提着灯笼走过去。 小家伙一头雾水:“看禁军做什么吖?” 齐岫薇指着为首那人:“你认得他吗?裴隐,禁卫军里唯一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 “他自幼是孤儿,被城司捡回来照顾,教他武功,后来他便参加武举,因为优秀成为了禁军,现在已经是小队校尉了。” 沈宁宁迷茫地眨着大眼睛。 她不认识这个裴隐,可齐岫薇在这里吹冷风,等在这儿半天,就是为了看见他? 那他们一定是好朋友叭! 小家伙这样想着,忽然站起身,朝长桥对面挥动手臂。 她扬声呼唤:“裴校尉!看这里哇,小薇在看你!” 齐岫薇毛都害羞的炸了起来。 她急忙捂住沈宁宁的嘴:“嘘,嘘!别喊他,他不认识我呢!” “唔唔!”小家伙被捂着的包子脸鼓了起来。 然而,对面那群禁军突然停了下来。 隔着较远的距离,沈宁宁看不清为首那人的样貌。 但是觉得他身形笔挺劲瘦,手里的灯笼随着风轻轻摇晃。 齐岫薇看见裴隐朝她们这边打量片刻,确认没有危险以后,他才拱手作揖,转而带人离去。 沈宁宁这才挣脱开齐岫薇的桎梏。 她小脸涨红,水眸乌黑灵动:“小薇,你躲什么吖,不是在等他吗?” 齐岫薇双手捂着脸,一副害羞死了的模样。 “哎呀,他又不认识我,若是被他知道,我每天晚上坐在这里等他路过,那多难为情。” 她又窸窸窣窣地说了好多。 沈宁宁才明白过来,原来,齐岫薇进宫选拔女官,也是为了留在宫里。 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裴隐。 他二人相识于去年的宫宴,据齐岫薇自己说,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挺拔的少年。 那么多禁军里,只有他一人长相清秀,褐袍佩刀,好不英俊! 看着齐岫薇叙说时,眼里冒出的爱意情绪,沈宁宁仰着小脑瓜,费解地瞧着。 她还太小,当然不明白,何为喜欢。 别看齐岫薇才七八岁,但好像早就对感情这回事开悟了一样。 沈宁宁道:“你想跟他做朋友,就应该主动跟他说话吖。” 齐岫薇却说:“不着急,感情这回事,就是要近水楼台才好发展呢。” 沈宁宁听的更加纳闷。 什么意思?住在一个叫近水的地方吗? 看她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困惑,齐岫薇偷笑:“好啦,今晚我很满足了,谢谢你宁宁。” 以前裴隐路过,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说着,齐岫薇催促她去休息:“时辰不早,我们都得早点睡。” “跟你说个秘密,我姑母明早可能还要召见我二人去她那儿做客。” 然而。 次日一早,容妃的人还没来,墨凌危的人来了。 武放将那只沈宁宁和九皇子一起饲养的梅花鹿送了过来。 闺秀们围着看,颇为惊奇。 梅花鹿生性胆小,缩在沈宁宁身边,吓得浑身发抖。 武放拱手,笑道:“太子殿下说,既然是给郡主您把玩的,就养在水榭花坞吧。” 墨凌危昨天的话放出来,他就要把这个行为坐实。 否则,别人一定还会怀疑沈宁宁。 小家伙摸着梅花鹿的耳朵,忙问:“武放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去跟哥哥聊天吖?” 武放笑着道:“崇州那边大雪压路,太子殿下昨日连夜处理此事,暂时抽不开身。” “等他忙完了,自然会让卑职将郡主接过去。” 沈宁宁听后,乖乖地点头:“好哒,那我等他。” 武放走后,闺秀们围着梅花鹿欣喜地抚摸。 大家七嘴八舌地道:“郡主,太子殿下对你真好,还让你在宫里养小鹿。” “这小鹿好乖啊,我就知道郡主怎么会作弊呢,都是别人误会了。” 叶裳依在旁边冷不丁听见,觉得这人说话针对了她。 她恼怒的嗤哼:“你们这群见风倒,墙头草!” 大姑姑适时出来,制止众人的争执。 “各位小姐收拾收拾,一会,奴婢就要带着你们,再去走一遍东四宫到皇子殿的路。” 这是最后的考核了,明天一早,就会出女官选拔的结果。 众人应声,沈宁宁连忙将梅花鹿拉去房间里。 谢愿玖还在养身体,躺在榻上看见那只鹿,便问:“太子殿下给你送来的?” 沈宁宁嗯了一声,她声音糯糯说:“谢家姐姐,我把小鹿拴在我这边,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谢愿玖眼神里闪过嫌恶,面上还笑了一下:“别跟我这么客气,你别让它乱跑就好了。” 沈宁宁当然知道,还给梅花鹿留了清水和胡萝卜。 正当她打算跟着大家一起,跟随大姑姑去东四宫的时候,容妃的大宫女来了。 “娘娘有请福宁郡主、齐小姐过宫一聚。”容妃只邀请了沈宁宁和齐岫薇两个人。 大家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叶裳依抱臂冷笑:“我就说嘛,我们还选什么,容妃娘娘心里肯定已经想好了选谁。” 一个是她自己的侄女,一个是名声大噪的福女。 就算不选沈宁宁,肯定也是要选齐岫薇的。 大姑姑安抚众人:“不要随意揣测娘娘的心意,这是大忌,既然如此,郡主,齐小姐,你们快跟着去吧。” 在去容妃宫中的路上,沈宁宁就捏紧那只刻着鹿头的圆木牌。 她暗下决心,等会不管容妃娘娘说什么,她都要把这个东西还回去! 而且,她还要主动说,她不会,也不想做九殿下的女官。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容妃说,谢家小女有红痣 沈宁宁是头一次迈入容妃的宫殿里。 刚进门,就看见正对门口摆着一处室内观景小假山,配着鱼缸里的潺潺流水,竟然有一种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 一扇花好月圆的屏风伫立在观景缸之后,也像是隔绝了外面的刺骨寒冷。 沈宁宁小手搓了搓冰冰凉凉的脸蛋,感到暖和地呼出一口气。 大宫女道:“娘娘,郡主和表小姐到了。” 室内传来容妃亲切的呼唤:“正好茶汤也煮好了,快进来。” 沈宁宁还有些拘束,倒是齐岫薇,仿佛到了自己家,拉着沈宁宁的小手:“走,尝尝去,我姑母做的茶可香了。” 待绕过屏风,沈宁宁才知道,在门口闻到的香味,竟是容妃煮的茶飘来的。 半敞的大窗子下,一张罗汉床,放着一张小方桌,上面红泥小炉咕嘟嘟地冒热气。 容妃在旁边端坐,笑着招呼两人过去。 沈宁宁好奇地问:“怎么能煮出花香呢?” 容妃看着她,笑容温和:“郡主鼻子真灵,这山针银尖的茶汤里,我另外放了梅花和干栀子。” “不仅闻起来沁人心脾,喝完了更是能驱寒生热。”说着,她递来两盏。 齐岫薇和沈宁宁坐在容妃对面,两个小姑娘捧着滚烫的香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几口茶下去,通体舒畅,沈宁宁感慨地哇了一声:“真好喝。” 齐岫薇顿时朝她笑说:“你喜欢的话,天天来喝不就好了?” 沈宁宁眨着圆润乌黑的大眼睛:“那我怎么能天天麻烦娘娘呢?” “怎么不能?你做我表哥的伴读女官,天天都能喝到。” 听齐岫薇这么一说,沈宁宁顿时默默地放下茶盏。 容妃不动声色地看见,含笑道:“薇儿这是在跟姑母推荐郡主,是不是?” 齐岫薇点点头:“姑母,要是郡主能留下来,我们一起做表哥的女官就好了。” 沈宁宁却在这时,粉唇糯糯,鼓起勇气地说:“可是我不想留下来。” 室内短暂的静默一瞬。 容妃先开口问道:“怎么了郡主,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齐岫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宁宁是想给太子做女官吧!” 沈宁宁却摇摇头:“我暂时不想做任何人的女官,因为,我自己都没学明白呢。” “平时上课,都要拖着哥哥给我做的小车车,才能搬得动书。” 她伸出两只小胖手:“而且娘娘您看,我的手手,一次只能拿一支笔,伺候不了皇子读书。” “大姑姑说,女官既要为皇子拿着书,还要给他磨墨,可是,我哪里忙得过来吖!” 容妃怔住,旋即她先捂唇,轻声笑了出来,周围的宫女也跟着抿唇偷笑。 福宁郡主真可爱,连拒绝人都一本正经的童言童语。 容妃笑着说:“宁宁别担心,女官这件事,本宫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她看向齐岫薇:“薇儿这个孩子,天天央求她爹向本宫递信,非要做这个女官不可,本宫实在是没法拒绝。” “听说她这次考核样样成绩都不错,那本宫想,女官的位置,合该是她的,这次叫你二人来,也只是为了品茶而已。” 沈宁宁一听,心中松了口气,旋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可爱。 “谢谢娘娘,茶可太好喝了。”她终于又肯端起茶盏了。 没聊一会,容妃便对齐岫薇道:“你先回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宁宁说。” 齐岫薇性子乖巧文静,听言,便施施然站起身。 “姑母,那薇儿告退了。”说着,她朝沈宁宁眨了两下眼睛,转而跟着宫女离开。 她走后,沈宁宁才将那只刻着小鹿的木圆牌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娘娘,这个东西还是还给九殿下叭,我知道殿下想感谢我帮他喂小鹿,不过既然我不做他的女官,不应该拿他的东西。” 容妃温柔深邃的目光,像是海水一样黑幽。 她看了一眼那木牌,置之一笑:“你这孩子,倒是对自己要求多,就这点小玩意,也值当还回来?” 不过,她也没有强行要求沈宁宁收下。 容妃看向窗外,北风吹过庭院,带来积雪簌簌落下。 桌子上的红泥小炉中的炭,似乎也快烧尽了,那咕嘟冒泡的声音渐渐消失。 不知何时,宫人都退的一干二净,只有一个大宫女守在屏风外,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哎。”容妃先叹了口气:“郡主,你别怪本宫多嘴,将你叫来,是因为本宫想好好看看你,你和本宫的姐姐,长得实在有几分相似。” 沈宁宁睁圆了乌黑的眼眸:“是干娘沈思意吗?” 容妃点点头,望着庭院的目光有些怀念悲伤。 “有些事,恐怕谢丞相不会告诉你,当初姐姐她之所以和齐家决裂,是因为我母亲想要为她说亲,将她嫁给我们齐家一个远房亲戚。” “可那时,姐姐已经与谢丞相定情,怎么可能再接受别人?” “姐姐为了这件事歇斯底里地抗争,可我母亲在家里说一不二,父亲都奈何不了她,故而姐姐她一气之下,与谢丞相走了。” “这让我父母和族中的亲人都感到生气,常言道,聘为妻奔为妾,他们觉得姐姐不顾名声地跟男人离开,是连累齐家的名声。” “可本宫却觉得,姐姐到底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勇敢了一次,本宫一直很羡慕她。”说到这里,容妃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晶莹。 沈宁宁一直捧着茶杯,认真地听着。 那对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才眨一下,似乎听的很是入神。 她也很想了解沈思意的过去。 容妃见状,微微一笑:“说远了,姐姐与齐家断绝关系以后,便成为了谢家的夫人。” “嫁过去的几年,她为谢丞相生了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却在几年前失踪,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姐姐更是因为这个伤心溺亡。” “本宫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因为你与姐姐的眉眼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故而之前才会将那个银如意送给你。” “可是,没想到你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本宫便很是疑惑,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外间苍穹坠着浓云,北风呼啸,让没有点灯的殿里,晦暗一片。 容妃就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微垂的眉眼,慈悲又哀伤。 “宁宁,本宫怀疑,谢丞相是不是搞错了?你应该就是他的女儿。” “不然,你的手上,怎么会跟他亲生女儿一样,有同一颗红痣?”容妃说着,拉起了沈宁宁的小手。 手心朝上,那颗小巧灵秀的红痣,在冷暗的光线中,异常显眼。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齐岫薇出事了! 沈宁宁惊讶,小脸上盈满急切:“娘娘怎么知道我有红痣?” 容妃说:“姐姐生下小女儿以后两个月,她让谢丞相画了一幅母女像,本宫看过。” “因为画像刚画好的时候,谢丞相曾拿着进宫,与众臣,乃至皇上炫耀他的宝贝女儿。” “不过,”容妃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本宫也记得不太准确了,就怕那画上手中的红痣,是本宫记错了。” “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因为她看的最仔细。” 沈宁宁模样着急,双眸浸满希望:“是谁?我去找她!” “丽妃。”容妃道,她语气有些遗憾:“丽妃如今被幽禁宫中,恐怕你见不到了,皇上下的令,本宫也爱莫能助。” 沈宁宁圆润的小脸上,顿时充满失望。 她怔怔地坐了回去,搓着小手,满眼无措。 容妃轻柔的声音传来:“你也别太难过,或许是本宫记错了,只是这个疑窦一直在心中,今日终于说了出来。” “郡主,本宫多么希望你就是那谢家小女,是姐姐视为珍宝的孩子,只要能确认画上的红痣,你就一定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谢家的女儿。” 容妃说的那幅画,沈宁宁在谢丞相的书房中见过。 不知何时,小家伙的眼眶有些泛红:“我知道了娘娘,让我……想想办法。” 容妃只当做没听见,看向窗外:“天色不早,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只怕马上又要下大雪了。” 沈宁宁魂不守舍地说了两声谢,便跟着大宫女离开。 刚进软轿,帘子放下的瞬间,小家伙脸上那装出来的焦急,顿时荡然无踪。 她眼里只有一片森森的寒气冒出,沈宁宁低垂着小脸,不知想到了什么,感到发冷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丽妃…… 她思索。 刚回到水榭花坞,辞别容妃的宫人,走过长桥以后,沈宁宁却听到大姑姑焦急的呼唤:“快去叫太医,快!” 伴随着一个小宫女的哭腔:“不好了,齐小姐没气息了。” 闺秀们吓得人仰马翻,惊叫声连连。 齐岫薇出事了? 沈宁宁回过神,小手直接从仙境里抓出一壶泡了人参的灵泉水,小脚匆忙地向声音纷乱的地方跑去。 只见大家都围在正厅里,地上铺了软布,齐岫薇浑身湿透,面色惨白地躺在那,毫无生息。 周围摆满了火盆,可她身上还是冰凉得很! 大姑姑不断搓着她的手,并急声吩咐:“快拿烧酒来,花满月满,你们两个把齐小姐的鞋袜脱下来,拿酒搓她的脚和腿!” 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是!” 沈宁宁连忙挤进人群。 “姑姑,我带了人参水,你们扶着薇儿,我给她喂下去!” 听到人参两字,大姑姑连忙将齐岫薇扶起来。 在宫女的帮助下,沈宁宁一点点把水灌入齐岫薇的嘴缝中。 不一会,太医来了。 看见这个场面,太医急忙道:“还等什么,抬进屋子里,换身干净的衣裳。” 随后,太医又让女医去煮救命回魂的汤药。 就在这时,一道哭声从门口传来,谢愿玖被小宫女架着,哭的凄凄惨惨地走来。 “齐小姐没事吧?若她死了,我也难辞其咎。”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叶裳依更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沈宁宁,说:“这怎么能怪你呢?若不是有人把鹿养在花坞里,齐小姐也不会为了找那头鹿,而失足摔进水里啊。” 沈宁宁听言,豁然面向叶裳依,小脸端的严厉:“你说什么?” 叶裳依被她身上这股气势吓了一跳。 莫名地有些结巴起来:“怎,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宫人。” 沈宁宁看向小宫女:“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小宫女讲述,才知道,原来,齐岫薇刚刚先一步回了水榭花坞以后,发现大家都不在。 大姑姑带着她们去认识东四宫的路,还没回来,唯有谢愿玖在花坞里着急地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 一番询问,谢愿玖告诉她,沈宁宁带来的鹿刚刚挣脱绳子跑了。 齐岫薇一听是沈宁宁的鹿,立刻就说帮忙寻找。 没想到,她一路找到水榭花坞的后园子,那儿少有人去,临水且没有护栏。 那只梅花鹿,就站在水边,似乎冻傻了。 齐岫薇为了将它拉过来,踩着碎冰,猛地摔倒就滑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沈宁宁听到这里,立刻问谢愿玖:“谢家姐姐,你们不是一起在找吗?她落水后,你第一时间叫了宫人没有?” 谢愿玖掩面垂泪:“为了快点找到你的鹿,我跟齐小姐一前一后,分开找的,我没和她在一起。” “花坞这么大,我都不知道她落水了,也没听到一声求救的呼喊。” 旁边一名闺秀心有余悸。 “要不是禁军在湖对面巡逻,看见水上飘着一个人,恐怕,等咱们再发现齐岫薇的时候,她已经……” 死这个字,大家都不敢说出来,姑娘们胆小,都害怕地瑟缩起脖子。 更有怯懦的,当场就哭了出来,直说要回家。 沈宁宁水眸乌黑灵动,小脸似乎在思索什么。 她忽然问:“那只梅花鹿在哪儿?” “裴校尉下水将齐小姐捞起来的,我方才看见他拉着那头鹿,去了偏殿了。” 这边都是小姑娘,禁军理应避嫌。 沈宁宁闻言,当即脚步朝东,直奔花坞的偏殿而去。 叶裳依看着她的背影,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这次郡主的梅花鹿,差点就闹出人命了!” 谢愿玖面色苍白,柔柔地说:“也不能这么讲,那鹿到底是畜生,什么都不懂,怪不得郡主啊。” 大家都感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帮她说话。” 可也有人说:“我觉得这件事根本不怪郡主,梅花鹿生性胆小,会不会是被吓到那边去的?” 众人顿时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大家都开始怀疑有人故意使坏。 这时,扶着谢愿玖的小宫女忽然道:“谢小姐,您脸色好差!” 谢愿玖轻咳:“我的风寒实在是没好,就不陪大家了,先回去歇着,告辞。” 小宫女扶着她,脚步虚弱地走了。 此时,沈宁宁已经走进了偏殿。 一个身形清冷的少年,正在拧外袍上的水,而众人口中“始作俑者”梅花鹿,小心翼翼地蜷缩在旁边打盹。 听见动静,梅花鹿吓得直起身,然而,在看见是沈宁宁以后,它又安心地趴了下去。 裴隐注意到这边,冷眸朝门口一看,瞧见沈宁宁,他顿时拱手恭敬:“卑职裴隐,参见郡主。” 沈宁宁摆摆小手:“免礼,我想来看看梅花鹿的情况。” 裴隐点点头:“卑职正要离开,这只梅花鹿算是‘证物’,不应该随便处置,故而卑职将它带到了这里来,既然郡主来了,这只梅花鹿就交给您了。” “不过,这只鹿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卑职刚刚靠近的时候,它几次失禁,甚至想伤人,郡主还是小心些。” 沈宁宁颔首:“多谢,裴校尉,你先出去叭,我来安抚它。” 裴隐拿起自己湿漉漉的外袍,准备走。 经过沈宁宁身边时,忽然问道:“郡主,您之前给这只梅花鹿栓过绳子吗?它脚脖子上有一道伤口,看起来是绳子磨的。” 沈宁宁一怔。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发现谢愿玖真面目 她确实给小鹿栓过绳子,避免它到处乱跑。 可是,她栓的很松,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听说梅花鹿跑丢的时候,她会不安。 因为她确实没有系紧。 可,没有系紧的绳子,怎么勒伤鹿腿? 沈宁宁道:“我栓过它的后腿,可是绳子不紧,也许是它挣扎的过程中,不知怎么伤到了?” 裴隐想了想,点点头:“也有可能。” 说着,他拱手告辞。 裴隐离开后,沈宁宁顿时从仙境里拿出一根胡萝卜。 小家伙席地而坐,胳膊搂着梅花鹿的脖子。 “吃叭吃叭,是不是吓坏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喂它,梅花鹿也吃了仙境的果实,它说的话,沈宁宁都听得懂。 只听梅花鹿“咩哞”两声,像沈宁宁诉说了经过。 而小家伙,越听背后越发寒冷。 小鹿说,沈宁宁走后,躺在床上的另外一个人,就笑眯眯地走过来。 它说的是谢愿玖! 一开始,谢愿玖很亲切,拿起地上的胡萝卜喂它,它也吃的很香。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谢愿玖就突然拿书本,重重地打它的脑袋。 梅花鹿惊慌惨叫,想要挣脱,可是,脚上绑着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拴紧了! 它跑都跑不掉! 谢愿玖狠狠地朝它怒打了好多下,终于,她松开了绳子,梅花鹿受惊,匆忙跑出门外。 不一会,它听到谢愿玖的声音在后面大喊:“来人啊,郡主的梅花鹿跑了!” 它回头看去,只见谢愿玖眼里阴森森地,慢慢悠悠地朝它的方向追来。 梅花鹿害怕极了,急忙逃窜,直到被逼到湖边,它踩在水里,生怕谢愿玖再过来,直到它冻僵了。 之后,就又来了一个小姑娘。 沈宁宁听到这里,她声音低低的:“是薇儿。” 梅花鹿害怕,不肯跟齐岫薇走,齐岫薇就走过去,没想到,直接滑进了水里。 梅花鹿无能为力,它一抬头,看见谢愿玖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露着半张脸,带着微微的笑容。 水里的齐岫薇呼救声不断,只是,一声比一声小,最终没了声音。 梅花鹿看到湖对面有人影经过,才不断踏踩前蹄,哞鸣不止,终于引来了营救的人。 而谢愿玖,早就跑回去了。 沈宁宁听了这一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谢愿玖……居然是这样的人! 小家伙稍微一想,便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谢愿玖想争女官。 沈宁宁养的梅花鹿害的齐岫薇落水昏迷,有了这件事,容妃不会再选沈宁宁作为女官了。 而最有可能的齐岫薇,现在都生死难料,何况争夺女官之位? 剩下的叶裳依,因为骄纵,被太子当众训斥过几句,容妃定也不会选她。 所以,排除了这些人,和剩下那些家世不够的,谢愿玖就成了最有可能做女官的人! 而谢愿玖动手的时间很巧妙。 她一定是先观察了,沈宁宁没有回来,大姑姑和其余闺秀们也都没有回来。 偌大的水榭花坞,只有两个小宫女,和刚刚回来的齐岫薇。 这是她能把握的最好时机。 明早大姑姑就要宣布容妃属意的人选了,她挑在这个时候动手,真是歹毒。 沈宁宁想通这一切后,她浑身如坠冰窖。 谢愿玖平时看起来温和知礼,人缘也不错,怎么私底下,竟如此残忍。 小家伙觉得,她比秦芳美还要可怕。 沈宁宁冷静了稍许,便让梅花鹿暂且在偏殿里待着,晚点将它送走。 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谢愿玖正坐在床榻边,轻轻咳嗽。 看见沈宁宁回来,她抬起幽黑的眼睛,语气确实温柔的:“宁宁,你刚刚去看过齐小姐没有?太医说她身体半僵,气息微弱,只怕活不过来了。” 沈宁宁背对着她,小手抓着纸笔,强行忍着没有颤抖。 她声音故作镇定:“我还没有去看,正打算给哥哥写信,请他派更多太医,来给薇儿看病。” 谢愿玖眼底不动声色地划过冷笑。 “是吗?那你可要写快点,就怕她命不久矣,哎!”她的惋惜,在小家伙听来,是多么讽刺! 小动物不会骗人。 沈宁宁自从听了梅花鹿说的这些,写信的时候,就不由得背后发凉。 因为,她回想这一路,跟谢愿玖相处的种种。 谢愿玖说是照顾她,但是,她每次给沈宁宁带的吃的,都像是沾了一层泥沙,不干净。 晚上睡觉时裹紧的被子,到了早上,总会莫名其妙地掉到地上去。 早上谢愿玖帮沈宁宁留的洗脸用的水,也有奇怪的刺鼻气味。 还有,谢愿玖给她带来的果子,吃到里面才发现内芯是黑的,坏了! 最可怕的,便是之前,有一次她们站在桥上,谢愿玖说害怕,就走在沈宁宁身后。 她拽着小家伙的衣服,走的歪歪扭扭的,好几次差点被谢愿玖拽去湖里。 若不是当时大姑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沈宁宁不敢想象,自己的疏于防范,会惹来多么大的灾难。 而这些,在当时来看,沈宁宁都以为是巧合。 她从前虽然感觉得到,二房除了谢二爷,谢二夫人和谢愿玖母女俩都不怎么喜欢她。 但是,谢愿玖又表现的那样热情温和。 沈宁宁从未见过这笑里藏刀的人,这还是第一次见识。 还好…… 阻止谢愿玖,一切都还来得及。 坏人是不会得偿所愿的! 沈宁宁写好信,便走了出去,让大姑姑托人将梅花鹿和信都带去紫宸宫,交给墨凌危。 之后,她不想再跟谢愿玖同处一屋,就去了齐岫薇的屋子里看望她。 已经时值傍晚,夜幕缓缓降临,风雪催嚎出外间的冷风,打的窗牖砰砰作响。 齐岫薇在服下六副猛药以后,终于悠悠转醒。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沈宁宁,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郡主,你的梅花鹿找回来没有?” 沈宁宁连忙用小手抓住她的指尖,为她搓热身体。 “找回来了,薇儿,谢谢你帮我找鹿,还连累你落水,真对不起。” “没关系,”齐岫薇虚弱得很,却勉强笑着:“是我自己不小心嘛,而且……刚刚睁不开眼的时候,听到小宫女说,救我的人,是裴校尉?” “你说,这算不算近水楼台的另外一种表达?” 沈宁宁黑乎乎的大眼睛一怔。 她糯糯抱怨,小手戳了戳齐岫薇的脸颊:“都什么时候啦,你怎么还想这个吖!” “我看,近水楼台不吉利!近水就会落水,太危险了。” 齐岫薇含蓄一笑:“可我感觉很幸福,在危难的时候,被崇拜的人相救,这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 说罢,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不一会,又因为体力不支地睡了过去。 太医说齐岫薇简直是从地府走了一圈回来的,吃了一整夜的药,才保住一条命。 但之后一定要好好养着,否则就会落下病根。 所以,次日一大早,齐家就派人,将她接走了。 齐岫薇坐在轿子里,裹得像粽子一样,还要紧紧握着沈宁宁的手。 “郡主,得空了,来看看我吧,家里没有人陪我说话。” 沈宁宁安抚地点点头:“好哒,那你要好好吃药,我去的时候,希望看见你的脸蛋红润有光啦!” 齐岫薇虚弱地笑了,两人就此别过。 这时,大姑姑从容妃那回来,带来了册封女官的文书。 众人齐聚一堂,心里纷纷猜测,会是谁被册封? 谢愿玖这两日托病,不参加任何活动,但这次大姑姑宣布册封,她倒是出席了。 这会,她时不时弱弱地咳两声。 沈宁宁余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灵动黑眸深处,一片雪霜一样的冷。 大姑姑展开文书,语气沉稳威严:“对于九殿下的女官人选,娘娘已有定论,她便是——”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擅闯禁宫 “谢家四小姐,谢愿玖。”大姑姑宣读了名字。 就如一滴水进入了油锅一样,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她们有惊讶,有怀疑,也有艳羡。 叶裳依更是诧异地瞧着谢愿玖:“大姑姑,你是不是弄错了?进宫五日,谢愿玖就参加了两天应考,她甚至还不及格!” “凭什么选她做女官?” 大姑姑看着她,面色平静:“这是容妃娘娘亲口所言,奴婢绝不会弄虚作假。” 叶裳依不甘心地捏紧拳头,生气地瞪着谢愿玖。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谢愿玖含笑温淡,仿佛处变不惊的模样。 “多谢娘娘厚爱,小女以后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饶是说的淡定,可沈宁宁分明看见,她眼底的得意,掩都掩不住。 随后,大家各自散去,今日收拾一下,明早就要出宫回家了。 大概是沈宁宁没有被选上女官,那些闺秀又一下子能接受她,将小家伙当成同盟了。 她们拽着沈宁宁,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抱怨—— “郡主,你家这个谢姐姐,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就是,大家都以为,你和齐小姐才是最有希望做女官的,再不济,叶大小姐的家世,那也绝对是有优势的。” “谁能想到选了个事事不及格的谢愿玖过去?郡主,你要不要跟容妃娘娘说一说,让她改变主意啊。” 谢愿玖的成功,让她们分外揪心。 尤其是谢愿玖这些天,不仅没有通过姑姑的考测,还直接病了几天。 如此行为,才真正让她们感到了什么叫不公平的待遇。 她们宁可接受沈宁宁做女官,也不愿意接受赢了的人,是处处不如她们的谢愿玖。 然而,小家伙摆摆手:“姑姑不都说了嘛,娘娘亲口决定的,想必一定有娘娘这么做的理由叭。” 沈宁宁怕大家再拽着她说话,连忙找借口要回房,逃出了人群。 闺秀们在她身后,继续热火朝天地抱怨着谢愿玖。 沈宁宁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愿玖一声严厉的拒绝:“我不愿意把女官的位置让给你。” 她小脚一顿,凑耳倾听。 没想到,叶裳依的声音紧跟着而来:“你不答应?好好好,你以为你得了势,我就奈何不了你,是吧?” “我告诉你,谢愿玖,你要是不把女官的位置让给我,我就去告诉容妃娘娘,你为了进国学府,委托我爹利用他的关系,给国学府的郭夫子送了五千两白银贿赂!” “你大伯谢丞相知道你们二房昧下了五千两吗?恐怕不知情吧,等他知道了,我看你还怎么在谢家立足!” 就在这时,沈宁宁推门而入。 屋内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戛然而止。 谢愿玖眼中闪过慌乱。 沈宁宁进来了?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叶裳依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忽然进来。 她回过神,看着谢愿玖,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哼!” 说罢,叶裳依转身就走,经过沈宁宁身边,也没看她一眼。 小家伙也不在意,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到自己的榻边,整理带进来的衣物。 谢愿玖慢腾腾地挪到她身边,讨好似的说:“宁宁,我帮你收拾吧?” 沈宁宁语气听不出异样:“不用啦,你的病不是还没好全吗?要好好休息吖,躺着去叭,我自己来。” 谢愿玖盯着她的侧脸,小家伙容貌白皙精致,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宁宁,这个叶裳依太过分了,她因为嫉妒,就乱说话,还想威胁我,我真是受够了。”谢愿玖主动试探道。 沈宁宁叠衣服的小手停下,她转而用闪烁乌黑的大眼睛瞧着她。 “她威胁你啦?说了什么?” 看她的反应,像是没听到刚刚叶裳依的话,谢愿玖心中掩下狐疑。 她敷衍地笑了笑:“就是让我将女官的位置让给她,不过我不愿意,这是我凭真本事争来的,不会让给任何人。” 沈宁宁唔了一声。 之后,谢愿玖看沈宁宁收拾完衣服,就躺在榻上开始看书,她便回到自己榻上躺着。 但,目光一直侧着,暗中盯着沈宁宁,就怕她有什么想法。 叶裳依的话,她敢肯定小家伙听到了,就是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要是沈宁宁敢去告诉大姑姑,她也不会客气! 谢愿玖想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狠意。 一直到入夜,戌时之后。 谢愿玖盖着被子,好像睡着了。 沈宁宁悄悄地从榻上下来,蹑手蹑脚地套上披风,她推开门,冒着寒夜离开。 榻上的谢愿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她眸中清醒,泛着阴毒的黑色,哪里有半点睡着的痕迹? 她动作麻利地下榻,走出门后,看见沈宁宁已经上了长桥,谢愿玖便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绝不能让沈宁宁把这件事告密出去! 北风呼啸,像无形的猛兽一样,撞过一栋栋宫殿。 暗夜里的雕梁画栋,也显得分外冷漠。 丽妃的禁宫里没有点灯,到处幽黑一片,拐角处的暗影,似乎藏着鬼魅。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地顺着半敞的门缝走了进来。 还不等她看清楚前方的路通往何处,身后就突然传来禁卫军的厉声呵斥—— “果然有人闯进来了,抓!” 一堆火光从宫道拐角处冒出,陆统领面色冷硬地带着禁军小队,快步赶来。 那身影听见动静,吓得朝前狂奔而去。 借着火光,陆统领看见,是个小姑娘的身影。 他大手一挥,严厉大喝:“追!听说今夜有人不顾皇令想要擅闯禁宫,必须抓住她!” 校尉裴隐一人当前,轻功猛踏几步,将那窜逃的身影,从后一脚踹至地上。 “啊!”那小姑娘发出一声惨叫。 裴隐毫不留情,抓着她的肩膀,一举翻过来。 禁军马上拿火把照耀过去,陆统领也已上前,看见被抓获的人,突然一怔。 “谢家四小姐?怎么会是你?” 谢愿玖摔得满脸是血,哭着道:“我是被引过来的,我没有想闯禁宫,我没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宁宁的反击 陆统领皱眉,让人将谢愿玖先拉起来,随后直接拷问:“谢四小姐,把事情交代清楚。” 谢愿玖满脸是血,这群五大三粗的铁血硬汉,自然也不会为她擦拭。 她的哭声充满着无辜:“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看见宁宁自己出去了。” “时间太晚了,姑姑明明说过,超过戌时以后不能离开房间,我担心她出事,就跟了上来。” “可是我跟着她到了这里,你们却只把我抓住了,陆统领,我真的不是擅闯禁宫,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说着,她扬声大喊:“宁宁,宁宁你出来吧!陆统领不会怪你的,你告诉他,你只是一时贪玩,他能理解你的呀!” 谢愿玖的嚷嚷声,吵醒了内殿的丽妃。 一个癫狂的身形,扑到了正殿紧锁的门上,门内传来丽妃尖锐的叫骂声—— “臭女表子!是你又来报复我了?容妃!齐静春,你这贱人,把门打开,本宫跟你拼命!”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丽妃的声音歇斯底里。 她自从被关进来没多久就疯了。 所以,沈宁宁肯定不会躲在她的殿宇里。 何况,丽妃的门是紧锁的。 陆统领拧了拧眉,吩咐裴隐:“你带着人,在这里搜一圈,看看有没有郡主的身影。” “是。”裴隐带人快步在四周搜寻。 不一会,他们返还:“回统领大人,没有看见郡主。” 谢愿玖吃惊:“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见她进来了。” 忽然,她反应过来:“陆统领,我们这就回水榭花坞,她如果出来了,现在房间定是空的,你看了就知道,我没有撒谎!” 陆统领看了一眼谢愿玖。 他实在是不想陪着这小姑娘折腾,但擅闯禁宫,事关重大。 他必须要秉公办理。 于是,陆统领颔首吩咐:“去水榭花坞!” 他们的动静很大,穿过长桥进了园子的时候,就惊醒了那些睡着的闺秀们。 大家披着衣服,三三两两地立在门下,眼神都有些惶惶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来了这么多禁军。” “我也不知道呀,你们瞧,陆统领怎么押着谢四小姐?” “哎呀!她脸上都是血,该不会,是她犯了什么事吧?” 谢愿玖极力要证明沈宁宁不在房中。 她无比确信,刚刚看见沈宁宁进了丽妃的宫殿,就算沈宁宁藏了起来,但她也一定没办法第一时间回到水榭花坞。 只要证明房间是空的,谢愿玖就能自救了! 陆统领跟着谢愿玖,来到了沈宁宁的房间外。 大姑姑却面色威严地守在门口。 谢愿玖马上道:“姑姑别拦着,我们要进去确认宁宁是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大姑姑瞥她一眼,随后目光看向陆统领。 “时间很晚了,在这里歇息的都是闺秀,陆统领没有口谕,就带着人擅闯,传出去以后,让这些小姑娘们怎么解释?” 陆统领拱手,神色带着抱歉:“我们接到举报,称有人要夜闯禁宫,便守在丽妃的宫殿附近,果然抓住一人。” 他说完这句话,周围的闺秀顿时瞧向谢愿玖。 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被禁军带来。 谢愿玖生怕众人误会,又紧接着解释:“可我是为了找宁宁妹妹,才误入禁宫。” “姑姑,请你不要阻拦,就让陆统领进去看一眼,如果宁宁确实没有在屋子里,这不是更让人担心吗?” 灯笼下,谢愿玖的神色清幽:“还是说,姑姑知道什么,是为了包庇?” 大姑姑还是那样不苟言笑的表情,并没有被她的说辞所恐吓。 反而,大姑姑看着陆统领道:“既然这样,奴婢也不再阻拦,只是希望陆统领的人动作规矩点,毕竟里面住的是郡主。” 陆统领表示了解:“我自有分寸。” 他说罢,大姑姑错开了身子,谢愿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扉。 两扇门撞在墙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 闺秀们连忙走到附近,朝里面探头探脑,想看看沈宁宁是不是真的不在屋内。 然而,当陆统领的火光照进屋内的时候,榻上那个裹着被子熟睡的小身影,吓得猛然坐起。 沈宁宁惊醒的黑眸中,带着惶恐不安,像个受惊的白兔子。 她瞪圆了眼睛,糯糯的声音带着畏惧:“你们是谁吖!” 陆统领一怔,刚踏进一只脚,这便急忙退了回来,还让所有禁军不得入内打扰。 “抱歉郡主,谢四小姐说您不在房内,出于安全顾虑,卑职来确认一二。” 沈宁宁发出一声困惑的:“啊?” 她看向一脸惊愕,已经僵在原地的谢愿玖,沈宁宁语气糯糯纳闷:“谢家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早就睡着了吖。” 谢愿玖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你出去了,我一路跟着你才到了丽妃宫里,你怎么可能在这儿睡觉!”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歇斯底里,有些崩溃。 沈宁宁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恐:“你胡说什么喔,丽妃不是被皇上下令禁足宫中吗,我怎么可能去那?” 谢愿玖如堕冰窖,外间的风卷来,让她后背心生的汗,都冰冷地贴在身上。 她看着沈宁宁那双圆润乌黑的眼眸,却觉得望进了没有尽头的长夜。 沈宁宁……是故意的! 谢愿玖回过神来,急忙跟陆统领道:“她撒谎,宁宁害我!” 陆统领面色如铁,神情冰冷:“我看,根本没有任何人害你,而是你擅闯禁宫,还要推诿责任。” 他不再废话,大掌一挥:“将人带走关押起来,待我上禀皇上,再做定夺。” 谢愿玖被拖着走了,她盯着沈宁宁,声音凄厉。 “宁宁,宁宁你说实话啊,你怎么能撒谎!” 她被带走了,闺秀们都指指点点,说谢愿玖真是心机深沉,自己犯了错,还想嫁祸别人。 大姑姑朝屋内看了一眼,沈宁宁自始至终裹着被子,一副受惊的可怜模样。 “姑姑,谢家姐姐脑袋没事叭?怎么像是疯啦……”她害怕地用小手搓了搓胳膊。 大姑姑轻声安慰:“她没事,皇上自有定夺,郡主别担心了,您好好休息,奴婢保证不让其他人再来打扰您。” 沈宁宁这才放心地躺下。 待门关上,小家伙听到大姑姑在外面催赶其余闺秀。 “都回去休息吧,别再在这里看热闹了。” 等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房梁上落下来一个人。 墨凌危脸色阴沉,拍了拍肩膀上沾的灰尘,有些咬牙切齿。 “为了你,我平生第一次躲在房梁上,如此见不得人,传出去本太子脸面丢尽。”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怀疑容妃 沈宁宁走过去,两只小手拉着他的胳膊,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没办法,整个皇宫,我只有哥哥可以依靠啦!” “所以一有什么事,我只能想到求助你。” 墨凌危听言,紧皱的眉头松了松,便有些愉悦地坐在她榻边。 他哼笑:“你倒是不笨,这一招声东击西,谢愿玖确实被你圈进死局里,逃都逃不掉了。” 方才沈宁宁确实去了丽妃的宫里。 不过,当然是专门演给谢愿玖看的。 沈宁宁给墨凌危送去的信,根本不是讨要太医,而是告诉他,她要让谢愿玖露出马脚,请他帮忙。 原本沈宁宁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谢愿玖付出代价。 可没想到,顶好的机会那么快出现在眼前。 她故意在叶裳依说话的时候推门进去,就是为了让谢愿玖胡思乱想。 谢愿玖是个沉稳的个性,不是害怕极了,她不会贸然跟出来。 所以,沈宁宁让墨凌危提前等在丽妃的宫中。 小家伙确认谢愿玖跟了过来,她便马上去暗处与墨凌危汇合。 墨凌危抱着她就顺着另外一条宫道,赶回水榭花坞。 果不其然,他们刚刚安顿好,陆统领就带着人找过来了。 一切都在沈宁宁的意料之中。 小家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坐在他身边,低声糯糯:“如果谢愿玖没有心怀恶念,她就不会深夜跟着我出来。” 经过齐岫薇这件事,沈宁宁对谢愿玖格外防备。 她甚至猜得到,如果真的让谢愿玖抓住她,以谢愿玖的狠心,必然会先下手为强。 墨凌危喝着热茶,伸手搓了两下沈宁宁的耳垂。 他刚刚大概是走的太快了,寒风将小家伙的耳朵都冻红了。 方才要是陆统领或者大姑姑来检查,就会发现破绽。 幸好他们没有。 否则墨凌危今夜就要杀几个人灭口。 他的声音,被热茶熏出懒洋洋的恣意:“要我说,你想的太麻烦了,告诉我你不喜欢谁,我替你杀了就是。” 沈宁宁卷翘的眼睫微垂:“哪能说杀就杀呢,那可是干爹的家人。” 墨凌危放下茶杯,眯了眯眸。 短暂的静默后,他开口道:“那你就打算只给她这一个教训?” “以我的了解,父皇多半会看在谢丞相的面子,只对谢愿玖小惩大诫。” “她多半还是会回到谢府,以今日之事,我想她一定会记恨上你。” 说到这里,墨凌危眼底燃起浓浓的杀意。 他微微侧首,薄眸弯起淡淡的冷笑:“要不然,今夜就让她死在狱中,一劳永逸,如何?” 沈宁宁还是果断摇了摇小脑袋。 “干爹的家人,不能动,何况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会有防备的。” “如果她敢再来招惹我,那我就……告诉干爹!” 墨凌危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豪言壮语。 听言,才挑眉嗤笑:“你怎么时而勇敢时而怯懦。” 沈宁宁噘嘴,不服气他说的这句话,小身子一扭,背对着他喝热茶。 墨凌危沉吟。 他觉得,沈宁宁对谢家的人格外宽容。 今天的计划,完全是沈宁宁想出来的,只要她再狠心一点,就可以让谢愿玖罪名加重。 完全可以让谢愿玖丧命。 但是小家伙还是保留了一手,只是让她受到了惩罚,失去做女官的资格。 “罢了,”墨凌危将她身子扳正,强迫她面对着自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也不能让我白白帮忙,以后你跟九皇子保持距离,能不能做到?” 沈宁宁小手捧着茶杯,抬眸眨了眨长睫。 “我本来也不想接触他们啦,尤其是容妃。” “容妃?”墨凌危对这个性子淡泊的妃子,甚至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她怎么了?” 沈宁宁皱起可爱的小眉毛:“我怀疑,容妃想害我。” 墨凌危扬眉:“她?你们无冤无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宁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吖,但让我去找丽妃,是她出的主意。” 就在容妃刻意提醒沈宁宁,丽妃或许知道有关于红痣的事时,沈宁宁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容妃在撒谎。 沈宁宁确实在谢肃之的书房里看到过那幅母女画。 那画上婴儿的手上,也有红痣不假。 可是,沈宁宁对墨凌危道:“就是容妃找我说的那番话,才让我意识到,她在骗人,画多半也是假的。” “哥哥你想啊,干爹那么在乎自己的妻女,他为了女儿一直寻找了多年,晚春姐姐还说,干爹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拿出那画来怀念妻女。” “如果画上的小婴儿,真的有那颗红痣,干爹早就留意到了,他找女儿的时候,就会以这个为证据到处寻找。” “可是,你有听说过丞相丢失的女儿手上有红痣这回事吗?” 墨凌危经她提醒,仔细回忆,摇头:“确实没有。” “谢丞相女儿刚丢的那段时间,还来找过父皇,请父皇下旨寻女,也说明了特征,并没有提到红痣。” 也就是说,谢丞相根本不知道女儿手上有红痣。 如果画是真的,他不可能没有留意到。 沈宁宁语气笃定:“所以,容妃不仅撒了谎,还告诉我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墨凌危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家伙。 他觉得,沈宁宁认真思考的样子,十分可爱。 圆滚滚的小身子,长得水灵精致,还拥有一个那么清醒聪明的小脑袋。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宁宁的脑袋。 小家伙顶着一头被墨凌危搓乱的头发,小脸严肃地说:“事实就是,那幅画是假的。” “或者说,那幅画上的红痣,是后面点上去的!” 墨凌危倏而拧起冷眉:“可你说画是在丞相书房里看到的,书房乃家主的私人重地,没有允许,旁人不能轻易入内。” 沈宁宁点点头,越说越紧张:“我怀疑谢府里有内鬼!” 内鬼,一定就是容妃的人。 小家伙万分笃定:“让我去找丽妃,是容妃的主意,她或许是想让我被抓住。”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对付我?” 墨凌危修长的手掌盖在小家伙的脑顶,停止了动作。 他眼神幽幽,变得森冷彻骨。 “除非,你有被她陷害的价值,她要么是对付你,要么——” 墨凌危短暂的停顿,声音低沉:“是要对付谢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谢家的耻辱 沈宁宁小手托腮,眼里浮现起担忧。 “她会不会是想欺负干爹吖?” “不会,”墨凌危很快反驳:“谢丞相比你想象的要更为敏锐深沉,容妃不是他的对手,你别担心。” 听到这里,沈宁宁默默地点了点头。 容妃想要干什么,目前她还不清楚,但有了防备,总比不知道要好。 时候不早,墨凌危没有多留,趁着夜色深浓时走了。 次日,宫务司传来皇帝的旨意。 谢愿玖擅闯禁宫,还贿赂国学府五千两巨银,实在难当女官重任。 故而,国学府退还了谢愿玖的学册名牒,让她无需再来了。 郭夫子也受到了影响,被贬为二等夫子,皇上另外选了韩夫子为国学府的管事人。 而最终成为九皇子女官的人,变成了叶裳依。 沈宁宁在屋内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叶裳依刚从宫务司领命回来,一脸喜气洋洋。 “来,这是刚刚容妃娘娘赐给我的糖渍青梅,我特地带回来与你们分享,一人一份。” 众人围着叶裳依吹捧,大家提到谢愿玖,都啧啧感慨—— “没想到谢四小姐居然是那么深藏不漏的人,心机可真深啊。” “就是,要不是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她平时的大度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没一点本事,还学人买位置进国学府,又来跟我们争女官,恶心!” 她们骂谢愿玖越狠,叶裳依面上的笑容就越深。 这时,沈宁宁背着自己的行囊小包,从屋子里出来。 叶裳依瞥见,在沈宁宁经过她们的时候,主动开口。 “郡主,你也尝一尝吧?”她扬着得意的眉梢,有些炫耀的意思。 沈宁宁摇摇头,眨了两下大眼睛:“不吃咯,我干爹来接我了,先走啦,再见。” 随后,小家伙便上了长桥,看见谢明绪高大的身影立在尽头。 她迈着小脚哒哒跑去:“阿兄!” 谢明绪被小家伙扑了个满怀,将她抱起来掂了掂。 他俊美的眉宇舒展轻笑:“小家伙,跑的那么快,小心摔跤。” “才不会呢,”沈宁宁晃了晃小脑袋:“阿兄怎么亲自来啦?” 谢明绪想到什么,笑容淡了淡:“父亲也进宫了,他先去处理愿玖的事情了,一会再来宫门口跟我们汇合,阿兄先带你出去。” 此时。 谢愿玖刚被人从暴室里放出来,还不等抬头看见天日,便又被粗鲁的宫人,拽去了旁边的耳房里。 她被宫人一推扑倒在地,门在身后猛地合上。 “咳咳……”一夜过去,谢愿玖发丝凌乱,眼下两片青乌,很是狼狈。 忽然,她余光捕捉到一个高贵端庄的身影。 谢愿玖慢慢抬头,看见容妃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正慢条斯理地喝茶。 她身后立着两个姑姑,皆神色威严。 “娘娘,”谢愿玖喃喃,眼底迸发出一线希望:“娘娘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沈宁宁居然设计陷害她。 而今证据确凿,她没有再辩驳的机会了! 容妃端着茶盏,水雾氤氲她的神情,让她的声音听起来缥缈淡淡。 “本宫也救不了你,局面已定,就算真的是被沈宁宁设计害了,你也活该吃这一亏,谁让你技不如人?” 容妃向来温润和善,还是头一次说出这么凌厉的话语。 谢愿玖一怔,面色顿时灰败下来。 她这一生,算是毁了! 有这么一件事,京城的人全都会知道,她谢愿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谢愿玖的眼泪早已在昨晚流干了。 这会儿,她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斗志一样,缓缓垂下头,认命了。 容妃看见她这样,才放下茶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愿玖声音带着麻木的哽咽:“回家,然后,跟大伯赔罪……” 容妃一声轻笑,像是嘲讽:“傻孩子啊傻孩子,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 “谢家捧出一个沈宁宁,就是为了逼走你,尤其是出了这样的事,你觉得谢丞相还会在乎你吗?” 谢愿玖一怔,抬起头来:“不,不会的,大伯不会那么无情。” “他不会真的不管我!”从小到大,谢府给她的待遇,都是当成嫡小姐一样来培养! 容妃啧啧两声,语气伴随着心疼怜悯。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让本宫来告诉你吧。” “你的出生,本身就是谢家的耻辱,当初你父亲谢二爷,与女将军方青黛互为青梅竹马,两人彼此喜欢,全京城皆知。” “可是在一次宫宴中,不知是谁下药,把你母亲何氏和谢二爷关在了一起,当众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你母亲已然失了清白。” 听到这里,谢愿玖瞪大了眼睛,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她……她母亲居然是被人陷害,才嫁给她爹的? 容妃缓缓叙述着当年的事。 谢二爷坏了别人清白,很快在京城里传开。 谢老夫人是个极其重规矩的人,便强压着谢二爷一定要娶了何氏,谢二爷誓死抗争。 “奈何,最后你母亲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来,方青黛含泪舍弃这段感情,主动与谢二爷断绝了来往。” 世俗的礼法是一座大山,压的谢二爷站不起来,不得不娶了何氏为妻。 女将军方青黛也转头嫁人,随着夫家远走高飞,至今都没有再回来过京城。 直到这里,谢愿玖听着,只感到遗憾和庆幸。 她庆幸祖母谢老夫人注重礼法,强逼谢二爷娶了她娘! 她庆幸自己生在了谢家门楣里,做尊贵的嫡小姐! 然而,容妃却幽幽道:“可是,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抽搐瘫痪吗?” “因为,就在几年前,谢二爷突然找到证据,算计自己的人,就是你母亲,何氏!” 谢愿玖浑身一震:“怎么可能!我母亲……我母亲不会做这种事!” 然而,真的不会吗?谢愿玖说的也没有底气。 容妃唇边绽放出冷笑:“不管你说是不是,证据确凿,谢二爷可是直接去质问了何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他本以为你母亲也是受害者,可没想到,她才是害的他们有情人分离的罪魁祸首。” “那夜,谢二爷怒火攻心,咳血瘫痪。” 这时,容妃看着惊骇不已的谢愿玖。 她轻声问:“所以,谢四姑娘,你说以这样的情况,你难道不是谢家的耻辱吗?” 谢愿玖彻底失去了浑身力气,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她趴在地上,泪流不止:“怎么可能,我……我的存在,居然是一场荒谬、一个错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变本加厉 谢愿玖从来没有听谢二夫人提过这些。 她一直以为,是父亲爱慕着别人,可迫于家族压力,不得已娶了母亲。 万万没想到,她母亲嫁入谢家的方式,如此不堪。 怪不得,她从小就跟父亲不亲近。 总觉得谢二爷对她,就像是出于礼貌和父亲的责任,却并不像父女那样关系要好。 她从不知道被父亲抱着是什么感受。 而大伯家的两个哥哥,谢明绪和谢明安,也和她保持距离。 甚至,她还不如刚刚认进谢家的干女儿沈宁宁。 不知何时,容妃来到了她面前,轻柔地将谢愿玖扶了起来。 “傻孩子,本宫真心疼你啊,要不是实在看不过去,本宫也不会特地来提醒你。” “就算是你母亲给谢二爷下药不对在先,那又如何?谢二爷占了她的身子,坏了她的清白,理应负责任,不是吗?” “何况,你是无辜的,他既然成为你的父亲,就应该对你好。” 谢愿玖听了她的话,仿佛忽然从迷茫杂乱的思绪里,理出一点脉络来。 “对,没错……”她跟着点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母亲把我生下来,父亲凭什么不管我呢?” 容妃微微含笑:“你大伯今日来接你出宫,想必是要训斥你一番。” “但你无需惧怕,因为你是谢家正正经经的嫡小姐。” “等你见到谢丞相,理应请他帮你跟皇上求情,有了皇上的宽恕,以后你的生活,便不会太难过。” “愿玖啊,”容妃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有些冰凉,轻轻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你一定不能跟他们服软认输,知道吗?” “否则,他们就会更加变本加厉,觉得你欠他们谢家的了。” 谢愿玖怔怔地点了点头,目光中的黑雾,一点点散去,变得毒辣起来。 “是的,谢家欠我的,他们既然让我出生,就不应该忽略我的感受。” 现在想来,她为什么会在水榭花坞里犯错? 还不是因为太想当女官,想在大伯和父亲面前表现自己。 她想告诉谢家人,她不比沈宁宁差! 若不是如此,她会犯错吗?说到底,还是谢家连累了她。 谢愿玖重振心神,从暴室的院子里,离开的时候,没走几段路,就瞧见一个高大深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谢肃之一身飞鹤官袍,藏蓝色的底子,让展翅的丹顶鹤栩栩如生。 可,他平静的脸色下,是冷酷无情的一颗心。 谢愿玖习以为常,她走上前去,毫无愧疚与心虚:“大伯,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谢肃之不回答,转身就走,示意她跟上。 谢愿玖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从前头飘来谢肃之一声冷淡的话语:“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明日你就启程,回昌州祖宅住到及笄再回来。” 谢愿玖的脚步猛然僵住。 她脸色苍白,双眸死死地盯着谢肃之的背影。 被容妃说中了,大伯真的将她当成耻辱一样,巴不得赶紧丢开。 谢愿玖的声音透着冰冷:“为什么要我走?大伯,您就没想过再去皇上那,为我求情吗?” 谢肃之停下步子,回头看去,目底漆黑深沉。 “求情?你擅闯禁宫还污蔑宁宁,挪用府内五千两白银贿赂,哪样不是罪过!” “愿玖,你连十岁都没有,何以心智如此残忍,手段如此之多?” 听到宁宁两个字,谢愿玖笑了,笑的十分嘲讽。 “说到底,大伯还是为了沈宁宁拿我出气。” 她有些崩溃,歇斯底里地嘶吼:“就算我的来历不够干净清白,可我至少是谢家人,而她沈宁宁呢?” “她不过是个野种,是别人的孩子,大伯凭什么护着她,凭什么不相信我是被她引过去的!” 谢愿玖刚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谢肃之竟打了她。 谢愿玖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瞪圆了眼睛,神情错愕。 只见谢肃之眼神阴沉至极:“我不说,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之前举报宁宁仓库的那封匿名信,就是你写的。” 谢愿玖一惊。 大伯怎么会知道? 谢肃之语气更加冰冷:“你在水榭花坞里做的种种,你不说,但我都有耳闻。” 之前他让沈宁宁去找的熟人芳敏姑姑,被调去水榭花坞做大姑姑了。 每日大姑姑都会写信给谢肃之,说明谢家两个孩子的表现,以免他担心。 同样的,她也将谢愿玖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狠辣,事无巨细地写在了信里。 “你觉得你没有暴露是吗?你害齐家小姐落水,在旁边坐视不理,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看见?” 谢愿玖这下彻底傻眼了。 这件事,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到底谁会知道?! 而她怎么也猜不到,那天她立在拐角处,盯着齐岫薇在水里挣扎,早已在原地留下了脚印。 被大姑姑发现。 大姑姑便拿了拓印来,去跟每个人的鞋印子做了对比。 谢肃之目光充满失望:“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我再不送走你,难道由得你在京城,继续兴风作浪?” 谢愿玖含着泪,回过神来:“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们认可我。” “是你们害了我,是谢家对不起我!”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是这么说。 谢肃之大失所望。 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他闭了闭眼,狠狠心吩咐:“来人,将四小姐绑上马车,带回府锁在大院耳房里,不准任何人探望!” “明日一早,即刻送去昌州!” 随着他话音落下,不知何时跟在附近的丞相护卫,纷纷现身。 谢愿玖挣扎起来:“大伯!大伯你这么心狠,怪不得你会失去女儿!” “这是你的报应,这是谢家的报应!” 她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护卫强行塞住了她的嘴,直接将谢愿玖扔进不远处准备好的马车里。 谢肃之闭了闭眼,觉得心口一阵闷疼。 口中涌起血腥味。 他扶着一旁的宫墙,缓缓喘息,面色冷白,寒眉紧皱。 不一会,护卫回到他身边,连忙扶着他:“丞相大人!” “无妨,无需惊慌,宁宁回来了吗?” “刚刚大公子已经带着郡主去宫外的马车上等着您了。” 谢肃之拿出怀中的帕子,擦去唇角的血沫。 他缓缓直起身,长舒一口气:“本官看起来有何异样吗?” 护卫打量了两眼,摇头:“大人没有。” “那就好,别吓着宁宁,走吧。” 然而。 谢肃之刚上马车,笑呵呵地喊道:“宁宁,等久了吧,不好意思,干爹来迟了。” 圆滚滚的小家伙顿时扑到他怀中。 还没等撒娇两句,沈宁宁抬起头:“咦?干爹,你的脸色好苍白吖!”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白狼呢? 沈宁宁又一声关心询问:“干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喔?” “嗯?”谢肃之心中失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但,面上他还是平静地笑道:“干爹没有不舒服,许是外面太冷了。” 沈宁宁便立刻抱住他的两只手,小手搓大手,给他捂热。 还不忘哈两口气:“我给干爹暖和暖和。” 谢明绪在一旁笑:“我刚刚就发现了,宁宁这小肉手,比暖炉还温乎。” 沈宁宁得意的摇头晃脑:“我冬天不怕冷,到时候我就做阿兄和干爹的小暖炉!” 谢肃之被逗的轻笑连连,方才谢愿玖的辱骂,像是一片笼罩在他心头的黑云。 但这会儿看见沈宁宁的笑颜,他终于没那么难过了。 沈宁宁又说:“不过,今年冬天一定会非常冷哒。” “阿兄,有空的时候,你也上街,买点防寒的道具叭。” 谢明绪轻轻点头:“上次你提过几句,父亲就记在了心里,早已安排人准备上了。” 沈宁宁这才放心。 谢肃之便吩咐外间的车夫启程。 这时,小家伙才好奇地问:“谢家姐姐不跟咱们一起走吗?” 谢肃之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干爹安排她随另外一辆马车回去了。” “这次她做错了事,也应该一个人待着,好好反思反思。” 沈宁宁听言,乖乖地跟着点头,也没再多话。 她本来是想说谢愿玖的所作所为,可是,她觉得谢肃之心中自有分寸。 下午。 谢二夫人守在大院的耳房外,焦急地团团转。 “乖女儿啊,你不能不吃饭呀,这要是伤了自己的身子,多么不合适?” 里面没有回音。 谢二夫人便趴在窗子上,透过朦胧的窗户纸,看见谢愿玖背着身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 从被关进来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动作。 可把谢二夫人急坏了。 她对旁边的守卫发脾气:“你们这群榆木脑袋,快给我把门打开!” “要是我女儿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然而,守卫根本不听她的叫嚷。 只冷冷地说:“卑职是丞相大人安排过来的,只听从大人的命令,请二夫人不要让我等为难。” 谢二夫人急了。 她又不敢去找谢肃之。 因为,谢愿玖挪用五千两贿赂国学府的事,还是她逼账房拿的钱呢! 没办法,谢二夫人只能在门口安慰说:“愿玖,你别着急。” “娘这就去找神婆问问,看看你这件事,还有没有转机,你乖乖地把桌子上的饭吃了,昂~” 突然。 屋子内传来一道清幽的声音。 谢愿玖终于肯开口了。 “娘,你和我爹,都同意大伯把我送回昌州吗?” “娘当然不同意!”谢二夫人跺脚。 可是下一秒,她又神色为难:“但是,但是娘说了也不算啊。” “你爹还说,你大伯已经是留情了的,不然,还要把你剃了头发送去庵子里。” “愿玖,你就听娘的话,这次你先回昌州,等过几个月,你大伯消气了,娘就求他,把你接回来。” 屋子里的谢愿玖,冷冷一笑。 她爹不爱她,她娘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此时。 谢二爷坐在谢肃之的书房里。 “大哥,愿玖这个孩子,给你添麻烦了。”谢二爷叹息连连。 谢肃之抿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我弟弟,你的孩子,我自然要管。” “只是皇上私底下发了不小的脾气,他将丽妃的住处列为禁宫,没想到愿玖会进去。” “若皇上不重罚,无异于将皇家的颜面丢在地上,也让他说的话失去了威信。” “故而,我抢在皇上开口之前求情,希望皇上能将机会交给我,我来好好处罚愿玖。” “而今我唯一想到的办法,是将她送走,短期内不再回来,如此,才能平息皇上的愤怒。” 谢二爷愁眉紧锁:“我只怕她长大后,不但不懂事,还要恨上我们。” 谢肃之却不把她放在眼里,只道:“慢慢来吧。” “不过,你院子里有几个不明势力的眼线,这次我已经一并揪出来处理了。” “虽还不知道是谁一直暗中盯着我们谢家,但你在二房那边,也要多多留意。” 谢二爷点头:“好,大哥放心。” 这时,谢肃之拿出来一封信。 他顿了顿,道:“幽州那边传信来了,听说长琉国有异动,像是想举兵发难。” “皇上的意思,多半是要派驻守在那边的罗将军和方将帅迎战。” 方将帅……青黛…… 谢二爷一时怔忪,听到这个名字,恍如隔世。 谢肃之平静地说:“你对长琉的地形熟悉,也知道他们作战习惯。” “皇上让你将地舆图凭着记忆画出来,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幽州,助他们一臂之力。” 谢二爷曾经领兵,将长琉打退五百里。 那时,方青黛是他的军师。 他回过神来,重重点头:“好。” 忽然,门口一个小脑瓜探头进来,明亮圆润的大眼睛眨呀眨。 “干爹~”沈宁宁软糯呼唤。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俩,顿时一改面上严肃的模样。 尤其是谢肃之,笑的和煦灿烂。 “宁宁怎么来了?是不是想让干爹带着去玩儿?” 沈宁宁迈着小身子,一摇一晃地走进来。 谢明绪说她穿的太少了,非要给她加两身袄子。 这下可好,把小家伙变成了一只胖胖的小肥啾一样,走起路来都费劲。 沈宁宁脸蛋粉糯柔软,说着:“不是哒,刚刚吃饱了饭,我现在想回狼山,看奶奶和狼狼去咯!” 出来了五天,她都想家了呢。 谢肃之顿时迟疑:“啊?这么快就要回去?” 谢二爷哈哈朗笑起来:“宁宁呀宁宁,你干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你出宫,没想到你就待这么一会,他可要心碎了。” 谢肃之顿时横他一眼:“休要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随后,他笑眯眯地看着沈宁宁:“宁宁,别听你二叔胡言乱语。” “你想奶奶是应该的,秦老夫人说不定也想念你了。” “这样吧,干爹正有打算今年上山,陪你一起过除夕,你回去以后,跟老夫人说一声。” “再过两日就是新年,到时候,干爹去狼山找你,可好?” 沈宁宁高兴不已,拍着小手:“好!欢迎干爹来狼山做客。” 谢二爷在一旁惊讶:“大哥,你不管我了?除夕你去陪宁宁,谁陪我?” 谢肃之瞥他一眼:“我把明绪留下来陪你。” 沈宁宁捂着小嘴偷笑:“二叔想来也一起来叭,我们家可大了,每人一间屋子都住得下。” 谢二爷笑哈哈的:“宁宁,那你们家狼王不咬人吧?二叔跑不动,躲不开。” 小家伙古灵精怪地眨了眨大眼睛:“我推着二叔跑。” 谢二爷本来就说的是玩笑话,这下更是被小家伙逗的笑声连连。 于是,谢肃之除夕夜去狼山这件事便定下来了。 晌午过后,沈宁宁终于回到了狼山脚下。 她兴奋地呼唤:“狼狼!奶奶!我回来啦!” 小家伙一路向前奔跑。 不一会,看见林子里,相继出现庞大的黑影,都兴奋地朝她狂奔而来。 黑狼王当先,冲到沈宁宁跟前,先将小家伙脑袋舔了一遍。 沈宁宁小手捂着头,嘻嘻哈哈的。 紧接着狼四冲过来,那胖胖的身影,差点把小家伙撞飞! 上百只狼围着小家伙团团转,大家轮流上去蹭沈宁宁,还排着队,好不可爱。 最后,小家伙叉着腰,挨个数了一遍。 所有的狼她都记得住,然而,数来数去,少了一只。 “咦?小白狼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家在她的梦里都被冻死了 狼三嗷嗷地发表意见。 它说最近小白狼一直在絮窝。 从秦奶奶那里,拿来不穿的棉衣棉被,堆在角落里。 沈宁宁惊讶:“小白狼……是不是怀孕啦?” 她之前听奶奶说过,有的动物生崽崽之前,就会开始絮窝。 比如燕子,小熊之类的。 黑狼王摇摇头,让沈宁宁骑在背上,带着她往前走,边告诉小家伙原因。 原来,小白狼是狼群中对寒冷最敏感的一匹狼。 前阵子下了一场大雪,让它感觉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又看见沈宁宁不断地往宅子里运送防寒的器具,所以它也跟着准备了起来。 回到宅子后,秦奶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宁宁,总算回来了,奶奶还在想,你是不是要明日才能到家呢。” 秦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去好好休息一会,奶奶给你炖了排骨藕汤,马上就好。” 沈宁宁吸了吸小鼻子,眼眸亮晶晶的。 “真的好香!还是回到自己家舒服。”她高兴地蹦跳。 转而去找小白狼。 果然看见白色的身影,在她的房间里找了个角落,把两件被子堆成了一个小窝。 小白狼这会儿,还在周围铺杂草。 听到沈宁宁的声音,它回过头来:“嗷~~” 跟黑狼王它们的音调不同,小白狼几乎是撒着娇来到了沈宁宁的身边。 它用脑袋蹭沈宁宁的小手,抱怨着今年冬天太冷了。 小家伙想了想,从仙境里抓出来一把灵草。 她放在比较矮的凳子上:“这个灵草,一次一根,能保证你们身体暖和。” “小白,你别害怕,有我在,今年冬天绝对冻不着你。” 小白狼信任地点点头,紧接着迫不及待地舔了一根灵草进肚。 夜里。 沈宁宁用烧热的灵泉水泡澡。 小家伙趴在木桶边,圆嘟嘟的脸蛋被熏染出彤红色。 她舒适地眯起眼睛,听着外面小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子上。 屋内的木柴,烧出啪的一声断裂的脆响。 门外秦奶奶正在给每个狼量脖围,想给它们秀个脖套。 毕竟,狼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脖子。 戴了脖套,不仅能保护这里,还能让秦奶奶一眼认出,这是哪只狼。 听着门外,秦奶奶像哄小孩一样,哄狼群的笑声。 沈宁宁泡在水里,一股懒洋洋的困倦油然而生。 不知何时,她睡着了,梦到自己回去祥云村。 一片冰雪茫茫的景象,耳边寂静的不像人间。 “村长爷爷,陈大哥哥,疯夫子?”小家伙从村口一路入内,双手括在嘴边呼喊着。 然而,无人回应。 她好奇地往前走着,突然,沈宁宁脚步僵住。 乌黑的双眸圆瞪,惊恐地看着前方。 祥云村那熟悉的面孔,都变成了一具具冻僵的尸体。 老村长、陈冶还有刘大嫂子他们,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个个睁着灰色的眼睛,早已死了! 沈宁宁一声惊叫,猛地醒过来。 门口,黑狼王正在扒拉木门,秦奶奶担忧的声音传来。 “宁宁,你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水都要凉了。” 沈宁宁小手一摸水温,果不其然,早已变得冰凉。 她连忙站起来:“奶奶,我刚刚不小心睡着啦,这就出来。” 害怕生病,她率先吃了一根灵草预防。 然而,一整夜,沈宁宁都没有睡好。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想的,都是熟悉的村民们那一张张死去的面孔。 大家……在她的梦里都被冻死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沈宁宁便起身,带着黑狼王进了祥云村。 小家伙严肃地要村长召集村民们来他家开会。 “我有要事跟叔伯婶子们商量。”沈宁宁神情肃然,老村长也不敢耽搁。 他马上让自己的儿子邓大叔跑着去村子里通知各户。 趁着这个时间,沈宁宁向老村长了解祥云村的基本情况。 “咱村现在加上今年的外来户,一共有一百三十来户人家。” 沈宁宁白嫩的小脸思索:“村长爷爷,如果我说寒灾要来了,咱们村能配合我的人有多少?” 老村长一怔:“这……我可不敢保证,宁宁,你说的难道是真的吗?” 就在这时,邓大叔带着乌泱泱一群村民们回来。 大家听说老村长要议事,都派了自己家能做决定的人来。 一进门,就瞥见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 八仙桌的左右,坐着沈宁宁和老村长。 沈宁宁一袭橙黄色的袄裙,外面套着一件银鼠吉纹小褂。 脑袋上的两个发揪,绑着兔绒,更显得脸蛋精致可爱。 她粉雕玉琢的模样,让村民们不由得神情跟着紧张起来。 到底发生啥事了?老村长把郡主都请回来了。 “宁宁,人都到了,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吧。”老村长道。 沈宁宁点点头,才看向众人。 “叔伯婶子,今年冬天,很可能会发生雪灾。” 此话一出,就像一滴热油入水,顿时激起众人沸腾惊讶的低呼声。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咋知道的?” “哎呀,完了完了,这旱灾刚过,怎么还有雪灾。” “老天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呜呜……” 老村长皱眉,拿拐杖重重地敲打地面:“吵什么吵!听宁宁说完。” 沈宁宁抿着粉唇,诚实地说:“我不止一次梦到大雪压境,万物不生,大家死伤惨重。” “所以,我们应该提前准备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没有一个人反驳怀疑沈宁宁。 毕竟,小家伙的本事,他们都有目共睹。 若不是沈宁宁凭一己之力召来大雨,结束了沧云国多年的旱灾。 他们现在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陈婆婆最先表达:“行,宁宁,你说我们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沈宁宁第一句话便是:“大家算算家中还有多少银子,都拿去买应备的防寒器具。” 众人哗然,短暂的沉默过后,刘大嫂子忍不住说:“宁宁……这,这得买多少啊?” “买你自家够用的,照着平时过冬的标准,超出两份那样的数量购买。” 要说防备天灾,众人肯定会配合。 可是,要让他们把本就不多的存银,拿出来全部买防寒器具。 犹豫的人就多了。 有人默默地问:“全花了,我们吃啥,喝啥?不生活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齐心协力 沈宁宁还没说话,老村长已经眼神凌厉。 他严肃地训斥:“他二婶家的,你这话说的不对。” “宁宁成为郡主以后,朝廷给她的食邑分量,她全都转送给了咱们。” “每个月,我都按照咱村的人数,把属于你们的那份粮食,给你们发下去了。” “那么多粮食,你家也就你和你媳妇,存到现在,估计都能装满两个大缸子了,你还嫌不够吃?” “你现在这么说话,难道是觉得我以前给的不够多,你觉得我克扣了不成?” 那人急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你别生气啊。” 刘大嫂子倒是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咱们得益于宁宁的帮助,家里的米面盐那些,就没缺过。” “我家人多,存到现在,还有一缸子没吃完呢。” “不过宁宁,你得给大家说个准话,我们买防寒的器具没问题,就怕今年没有雪灾,是个正常年,咱们咋过?不都砸手里了?” 沈宁宁小脸端的严肃威严。 她说:“婶婶,你别怕花错钱,如果真的遇到天灾了,冻死了人,到那时多少钱都买不回一条命。” 这话,让所有心里还在犹豫的村民们,下定了决心。 陈冶倒是直接站出来,镇定自若地道:“我听小姐的,一会我就上街去买袄布棉麻。” “我娘年纪大了,受不了冻,不管怎么样,我得提前准备上。” 他这么一说,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我家爷腿脚还不好,瘫在床上动不了,看来我也得准备着。” 老村长道:“咱们这么没有章法的买东西可不行,具体怎么防寒,得听宁宁咋说。” 沈宁宁点点小脑袋。 “如果各位叔伯婶子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 “你们暂时不用去城里买东西了,我朋友的母亲误会了我的意思,刚将防寒的那些物品价格都抬高了。” “这会儿市价,肯定不合适,青州离咱们京城最近,马车一天一夜就能到了。” “你们谁在那有亲戚朋友,可以问问那边的价格如何。” 老村长马上看向人群中:“黑娃子,你大姨一家不是在青州吗?” 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胖村民走了出来。 “没错,我正要去我大姨家拿点年货,那我捎带着去那边打听一下防寒物品的事。” 沈宁宁提醒他:“木炭、棉衣、棉麻、烧火柴、打火石、油灯,这些都要问一问。” 说着,小家伙拿出一千两银票递过去。 黑娃子一震:“郡主,您这是干啥,我不能要您的银子。” 沈宁宁摇摇头:“我知道大家的钱,来的都不容易,恐怕还要凑一凑。” “你去了青州以后,如果价格合适,有多少就买多少,回来以后,大家再从我原价买就是了。” “黑叔这一趟辛苦,你路上的盘缠,我包了,陈大哥哥,你陪着黑叔一起去,用我的马车,两人路上还有个照应。” 陈冶顿时点头。 老村长说:“马上要过年了,到时候商铺关门,我看事不宜迟,你二人现在就出发吧。” 黑娃子和陈冶马上出门,各自去收拾行囊。 沈宁宁便对剩下的村民道:“家里屋顶该修补的,该加固的,趁着不下雪的时候,要赶紧弄啦。” 不然等到大雪压塌屋顶,就怕跑都没地方跑。 刘大嫂子有些骄傲地说:“上次宁宁你跟我家老刘说了以后,他就已经把我们的屋顶检查了一遍。” “果然有几处松动的地方,都补好了。” 刘大伯不善言辞,这会儿默默地说了一句。 “我家枇杷树的根也拿破棉被围起来了,要真是寒灾来了,那树怕冻,你们家要是有不穿的棉衣,也早早地准备吧。” 村民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各家出主意,到底如何防冻。 最后,还得靠老村长拿拐杖再次重重砸了砸地。 大家才安静下来。 老村长严肃地道:“你们急啥,听听宁宁咋说。” 沈宁宁笑眯眯的:“其实刚刚叔伯婶子们说的都对,咱们不仅要准备抗寒的,还要准备好食物。” “最重要的是木柴和木炭,炭的话我在城中看过了,受旱灾影响数量稀少,朝廷恐怕开采的不多,能流通到市面的就更少啦。” “所以,我们一定要多多准备木柴,以备不时之需。” 老村长便喊了一声:“陈婆婆,你弟妹不是卖木材的吗?你问问他去。” 陈婆婆惊讶:“可是,他卖的是家具木材啊。” “那也能问问,边角料,拿来砍开,一样能烧火,别管好木孬木。”老村长摆摆手。 陈婆婆便点点头:“好,明日我去串门时问问,他家住得不远,就在广阳县。” 沈宁宁舔了舔粉嫩的小嘴,做了总结。 “不管是什么灾难,能拉大家一把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的,所以我们肯定能共渡难关。” “只是,大家的心,一定要都聚在一块的好,要知道人多力量大,咱们护好整个村子,才能都活下来。” 众人连连点头:“宁宁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个理。” 齐心协力这回事,祥云村的村民们早就体会过了。 之前旱灾严重的时候,他们就在沈宁宁的带领下拧成了一股绳。 那会旱灾多么厉害,但只有他们祥云村,没有一个人死于灾难。 这都是小家伙的功劳,故而这次,村民们对沈宁宁说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几个青年主动道:“那我们帮着家里无儿无女的老人,检修一遍屋顶吧。” 有人附和:“好,我也去,对了,疯书生的家,都好好看看。” 大家热烈地讨论着。 这家有多余的破棉被,就拿出来分享,将村子里所有的枇杷树的树根都包上。 枇杷树,是祥云村的经济来源,可得保护好。 身强体壮的青年们约好,他们一部分负责砍柴。 一部分在村子里巡逻,碰到要修葺的屋门、房瓦,就得去帮帮忙。 然而,到最后,大家发现,他们什么都考虑到了,却缺了一样东西。 “咱们村子里,没有人会医术,这可糟糕了。” “是啊,要真是有雪灾,外面的人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但如果恰好那会有人病了,没有郎中,就完了。” 今天要出门,偷个小小的懒,只有2更,嘿嘿~~ 第二百五十章 学医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村长也拿出半段草杆子,放进嘴里咀嚼,一筹莫展。 忽然,一道软糯的声音,犹如阳光般,破开众人心头的阴霾。 沈宁宁道:“叔伯婶子们别担心,医术交给我,我去请教厉害的神医爷爷。” 众人面色一喜:“真的?可是宁宁,医术岐黄这个门道深,你不是从小接触,学不来啊。” 小家伙粉糯的脸蛋上,掀起甜美的微笑。 “学一些应急的方子就好啦,治伤寒、病痛、安神之类的,应该都不难。” 何况,她自己有草药,碰上疑难杂症,就搬出灵泉和灵草。 沈宁宁信心百倍,村民们知道她从不说空话,顿时信服。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沈宁宁专程往返于狼山和谢府。 她请阿兄正式把她引荐给神医司马寒,向他请教一些简单的病理医术。 司马寒对沈宁宁本就有好感,知道小家伙想学,顿时认真地教导起来。 不过,岐黄医术博大精深,光是一个伤寒,就分不同的情况。 好在小家伙记性不错,司马寒一边说,她一边记,夜里回家,还会拿出来翻看好几遍。 司马寒甚至教她把脉,但这个则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和实践,沈宁宁知道急不来,但学的十分用心。 几日过去,黑娃子和陈冶从青州回来了。 还拉回来满满一马车的防寒器具,他二人都被挤得,只能坐在车辕子上。 两人一脸喜气洋洋:“村长,宁宁小姐,我们这趟去青州,可是买到不少好货!” 村民们围在马车边,黑娃子把帘子一掀,顿时露出里面的物资。 满捆的棉衣棉被,堆了六摞的皮毛大氅,还有各种各样的棉麻套。 “我们还买了木柴和垛子,已经安排人用牛车往京城拉货,明天就送到了。”黑娃子笑着说。 “青州那边的商户都笑话我们,说这种东西都不缺,买那么多,都没地方放。” 陈冶也道:“我们提醒了两句,但他们不相信雪灾要来了。” 沈宁宁正用小手翻着布料,检查是不是次货。 闻言,她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小脑袋,声音糯糯:“不相信才是人之常情~” 老村长点了点数量,黑娃子说这一趟一共花了一千又二十两。 那二十两是陈冶给的银子,剩下的一千两都是沈宁宁给的。 老村长便招呼着陈冶:“陈家娃子,你拿个笔,村民们从你这儿领物品,交钱的记左边,赊账的记在右边。” 陈冶连忙答应。 他们将马车拉到村长家的院子里,门口摆上一张小桌。 陈冶记,邓大叔打下手,黑娃子报账。 村民们拿着银子,在老村长家门口,排队换物资。 沈宁宁见大家井然有序,也放心不少。 很快,祥云村的动静,就引来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注意。 各村派人去悄悄地查看。 都被祥云村如今的景象,震惊的不知说什么。 家家户户都有人在修屋顶,扩院子。 那每家院里的枇杷树根,全都拿厚厚的破棉布包了起来。 十几个村妇结伴,在村子道路中间,切肉切菜,再放盐腌制。 别村村民看见了,都觉得祥云村就像是要躲灾了一样。 很快,消息传出去。 距离除夕还有三日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此时,沈宁宁正带着黑狼王,从疯书生的屋子里出来。 就听到村口传来争吵的声音。 “好像是村长爷爷的声音,狼狼,我们快去看看!”小家伙翻身坐在黑狼王身上,跟着它如风一样跑向村口。 离近了,就看见村民们护着老村长,把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往外推。 沈宁宁定睛一看,那商人,不是巴德顺吗? 他似乎更赚了点小钱,两只手戴了四个金戒指。 老村长手里拿着扫帚,将他往外赶:“谁准你这玩意进我们村子的,滚!” 巴德顺的小厮护着他,连连后退。 他嘴里怒骂着:“邓长寿!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好赖不分呢?” “我都说了,我是来卖东西给你们的,祥云村不是正在收棉布棉衣吗?我这儿有一批,你要不要!” 老村长气急,指着他:“你还好意思提?市价上,棉布一寸也就五两,你却向我要价十五两一寸,我是老了,可我不是傻了,你给我滚出村子!” 扫帚重重往下一拍,巴德顺这次避之不及,被重重地砸到了脑袋。 “哎哟!”他疼的龇牙咧嘴,气愤不已:“好你个老东西,敢打我。” “要不是我看在你是我儿子旺旺的亲爷爷份上,我还不管你呢,这货你不要,我拉去城里卖,就算三十两一寸,都有的是人要!” 说罢,他甩袖就走了。 老村长朝他背影啐了一口:“王八蛋,我没有巴旺这个孙子,你也不必再来!” 邓大叔一脸晦暗失落。 他的儿子邓富贵,跟着王巧儿改嫁到巴家以后,就被改了名字,叫巴旺。 那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老村长被气的心口疼,脸色发白,邓大叔连忙给他顺气。 沈宁宁带着黑狼王走过去:“村长爷爷,这巴德顺怎么又来了?” 老村长摇头叹气:“外头的人,都听说咱们祥云村在防冬过灾。” “一开始都不信,可听说,是你让我们准备起来的,城中的价格就上涨了。” 黑娃子跟着道:“是啊,我姨母传信来,说青州防寒器具的物价,在我们走之后就涨了两倍。” 沈宁宁小脸染上思索的神色。 她不能让物价这么涨下去,否则,也不利于他们存货。 于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沈宁宁主动给陆绍元带了一盒子个大圆润的橘子。 陆绍元高兴地接过去:“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他打开盖子,就想剥一个尝尝。 沈宁宁小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放下,别吃,给你的在这。” 她从衣兜里掏出两个柿子饼递去。 随后,小家伙糯糯道:“这是给你娘亲哒,请你帮我转送给孟夫人,这不,马上新年了,祝她吉祥如意。” 陆绍元微微凝眸,故作哼的一笑。 “突然送东西给我娘,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沈宁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粉润的脸蛋,在陆绍元的眼里,她就像个粉乎乎的白皮小包子,很是可爱。 她说:“瞒不过你,我想请你跟孟夫人商量商量,将防寒物资的物价压下去,别让它疯涨。” “哦,就这事啊?”陆绍元吃着柿饼,俊秀的脸,神情稀松平常。 他啧声说:“可惜迟了,昨天,我娘已经陪着我外祖父,启程回老家去过年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人扔了一堆棺材 沈宁宁一惊:“啊?孟夫人已经离京了。” 她小脸神情垮塌,失落不已。 小家伙把这件事忽略了。 孟夫人就算嫁到了陆家,可外人依旧称呼她为孟夫人,那是因为孟家商号遍布天下。 她的生意做得大,是一个要强且颇有能耐的女人,也不依靠夫家。 故而,每年过年,她都会陪着孟老爷子回老家祭祖过年。 陆家这边也颇为理解,陆绍元因此,可以自由选择,是留在祖父家过年,还是跟着母亲一起回外祖的老家。 见她这个神情,陆绍元先笑了起来:“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娘虽然跟着外祖回去了,我不是还在吗?” 陆绍元拍了拍胸膛:“还是说,我这孟家的少东家,你瞧不上?” 沈宁宁瞪圆了黑灵灵的眼眸:“孟夫人是京城商会的会长,才能压制价格,你……说话好使吗?” 陆绍元豁然站起身:“小瞧我?商会那群老东西,认的孟家的印章不就好了?” “压不压价,只是我盖个章的事,你的要求,我今晚回去就能办了。” 沈宁宁高兴不已,糯糯的声音带着惊讶:“陆绍元,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陆绍元登时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用眼神示意那一盒橘子:“现在你知道橘子应该送给谁了吧?” 沈宁宁推到他面前:“你吃,你吃。” 陆绍元不动声色地笑。 他说:“我明早就要走了,今年我答应了我娘,也要跟着外祖回去过年,我大哥留在京城陪祖父。” “所以,你还有什么给我的东西没?有的话,都拿来,否则今日一别,下次你再见到我,就得是元宵之后了!” 沈宁宁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没有东西要给陆绍元了吖! 陆绍元乜斜着看她,剥橘子的动作都心不在焉的。 沈宁宁真的没东西送他啦? 就在这时,小家伙眼中一亮,猛地站起来。 “陆绍元,你在这里等等我,我想起来要给你什么了。” 陆绍元顿时笑道:“行,你去,我就在这等着。”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 不一会,沈宁宁圆滚滚的小身影,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陆绍元站起身说:“你慢点!什么东西,那么宝贝,还要跑着给我送来?” 沈宁宁气喘吁吁地,到了他面前,递过来一个荷包。 “呼~还好我随身带着,你数数,里面是一千两银票。” 陆绍元捏着荷包,脸上的笑容僵住:“银票?”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对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开店铺,但你作为二东家,得有分红。” “之前我卖给江南商人一批果子,赚了点钱,这是忠叔算的,你应得的银子,我多给了一点,凑整正好一千两。” 陆绍元手指渐渐收紧,他扶着桌子,低下了头。 “陆绍元!你怎么了?”小家伙吓了一跳。 陆绍元声音郁闷:“别管我,我气短心痛。” 这个沈宁宁,真是气死人了,干什么跟他算的这么清楚呢? 这日放学,沈宁宁没有急着回家。 而是让谢府的车夫,先将她送去广阳县,拜访县令爷傅远松。 得知沈宁宁要来,傅远松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就等在了门口。 当看见谢府高昂的两匹拉车大马,他顿时神色恭敬起来。 “傅爷爷!”马车停稳,小家伙从上面下来。 傅远松急忙要行礼:“下官参见郡主。” 如今再见,他二人已有品级区分了。 沈宁宁急忙扶住傅远松:“傅爷爷,您不用行礼,否则,就是跟宁宁生分了。” “我是专程来看您的,早些时日得傅爷爷照顾,才有宁宁的今日。” 傅远松心头一热,知道她是知足感恩的好孩子。 便难免感慨地点点头:“郡主,这里风大,里面请说话。” 沈宁宁便带着暮春晚春入内。 傅府不大,二进二出的院子,住着傅远松及其家人仆从三十来号人。 大概是知道沈宁宁要来,前院安安静静,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坐在正厅里,仆从上了热茶,沈宁宁让暮春和晚春将礼品拿上来。 四盒人参,四盒紫灵芝,还有补气养生的各种药品。 这都是她请教过神医司马寒,专门挑的对老人身体最好的药材。 外头的市面上都买不着这么好品相的。 傅远松一看,顿时道:“郡主,下官怎么能收您的东西?” 沈宁宁故作恼怒,抱臂气鼓鼓的:“傅爷爷,你再这么生分,我放下东西就跑。” 傅远松愣了愣,只好无奈地笑着说:“好好好,宁宁,爷爷不那么喊了。” 如此,沈宁宁才喜笑颜开。 她将药材盒子推过去:“这不马上过年了,我提前给傅爷爷来拜年啦,祝您长寿如意。” 傅远松笑的合不拢嘴:“谢谢宁宁,爷爷也愿你,平安长大,幸福快乐。” 两人又聊了一会,沈宁宁才说到正题。 “傅爷爷,最近天气寒冷异常,我一直带着祥云村的村民们在囤积物资,傅爷爷最好也提前准备上。” 傅远松沉默了片刻,才道:“宁宁,你的事,我也听说了。” 广阳县的物价,前两天刚压下来。 傅远松叹气说:“你的顾虑,我明白,而且你又有福女之称,想必对天象的感知更加敏锐。” “但爷爷是县令,要以身作则,如果我先乱了方寸,那整个广阳县,便会跟着乱套。” “所以,多谢宁宁的好意提醒,爷爷暂且不考虑置办物资,一切东西,够用就行。” 听到这里,沈宁宁也不好再坚持说什么。 她告辞之前,却说:“傅爷爷,如果你有困难,就派人来祥云村找我。” 当初她被秦大婶步步紧逼的时候,是傅远松出现,救了她的急。 沈宁宁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所以,傅远松不管何时来求助她,她都会尽力帮忙。 再过四日就是除夕了。 沈宁宁从街上买了点喜庆的窗花和小灯笼。 刚回到祥云村,就看见村口站着乌泱泱一群人。 王巧儿泼妇一样的骂声,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你们这群山野贱民,我相公肯跟你们做生意,是看得起你们。” “你们还敢打他,真是不知死活,听说你们收木头是吧,这些棺材,送你们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国师和福女,到底谁是对的 沈宁宁顿时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小家伙怒声一呵。 那王巧儿再泼辣,回过头来,看见是沈宁宁,一身的嚣张气焰也矮了半截。 “我,我能干啥?你们欺负我家老巴,我来算账。”一番话,王巧儿说的很没底气。 尤其是看见,山上的狼群,听见沈宁宁的呵斥声,接二连三地从林子里缓缓下山。 王巧儿就更怕了,她后退两步。 沈宁宁扭头,看见老村长被人扶着,面色惨白,嘴唇乌紫,像是气的不轻。 “村长爷爷?”沈宁宁一惊。 她跟司马寒学医这么多天,不用把脉,也看得出来老村长情况不妙。 小家伙急忙让邓大叔和陈冶把老村长扶回屋子里。 老村长思绪恍惚间,还在不断地念叨:“造孽了,造孽了啊。” 沈宁宁问身边的村民们,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嫂子目光痛恨地瞪着王巧儿。 “还能咋回事,有人畜生不如,趁着昨夜我们睡觉,把一堆破棺材,丢到了我们村子的地里。” 这在村民们的眼中,那可是堪比诅咒巫蛊一样严重的大事! 扔到地里的那些棺材里面,曾埋着死人。 这对祥云村来说,太不吉利了。 这会儿,黑娃子和刘大伯,还有一群身强力壮的青年村民,已经把棺材用拖车,从地里拉了出来。 直接推到了王巧儿面前。 王巧儿自己都嫌弃地捂着口鼻后退。 沈宁宁看了一眼,棺材都是破破烂烂的,年代久远,里面有的白骨都掉了出来。 王巧儿的心还真是恶毒,为了报复祥云村,不知从哪儿挖了这么多无主枯骨出来。 沈宁宁盯着她:“棺材是你扔的?” 王巧儿本来怕小家伙,但这口气不出,她心里不痛快。 便叉腰嚷嚷道:“是我,咋样?你们有本事报官,把我抓了。” “我就看看,谁能证明这棺材是我扔的,我就算承认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哼,福宁郡主,你坏我们财路,你才是最坏的那个人。” 村民们护着小家伙,愤怒地指着王巧儿的鼻子骂:“说什么话呢你!” 王巧儿昂着脖子:“我哪儿说错了?就因为你们祥云村要买防寒的棉衣器具,就把价格压的死死地。” “我们老巴,收来的那些物资,都卖不出去了!还得倒贴着去卖,不是断人财路,是啥?” 沈宁宁听懂了。 前阵子,巴德顺来祥云村高价卖棉布不成,还叫嚣着城里有的是人高价买。 但沈宁宁转头就请孟家出面压价,京城的商行联合出手,巴德顺这样的小商人的利益,自然被挤压的失去了生存空间。 他不仅赔本了,还得倒贴,才能处理手上的货。 怪不得王巧儿来这儿发疯撒野。 小家伙想明白以后,更加气定神闲。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威严:“所以,这些棺材,就是给我们的了?” 王巧儿啐了一口,翻着眼白:“给你们这群缺德玩意的。” 众人都气的不行,壮汉都要撸袖子上前打她一顿。 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候,沈宁宁反而高兴地,上前去摸了摸棺材的材质。 刘大嫂子哎哟一声叫:“宁宁,摸不得,晦气。” 沈宁宁却说:“晦气什么,鬼神最是公正,谁把他们挖出来的,他们知道找谁去,跟咱们没关系。” 她乌黑灵动的眼眸,幽幽地扫过王巧儿。 听了这话,王巧儿不寒而栗。 冷风吹来,带着一点雪沫子。 她声音发抖:“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老娘不怕。” 沈宁宁笑眯眯的:“你最好是别怕,晚上睡觉,关紧门窗,因为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你作恶多端,会有什么来敲门,我也不知道。” 王巧儿气急,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你——!” 沈宁宁不再理会她,转头跟刘大伯说:“刘大伯,劳烦你和几个叔伯,拿着斧头,把这些棺材都劈了。” “我刚刚简单地看了看,基本都是没有尸骨的啦,若有的话,给他收捡出来。” “咱们另外找山林埋下去,不然,就算给这些先人住这种破破烂烂的棺材,他们也会不舒服的。” 村民们和王巧儿都很惊讶。 刘大嫂子问:“宁宁,劈了棺材,是要干什么啊?” 沈宁宁圆眸水润:“当然是烧火吖!这么好的烧火木头,怎么能不用呢?” “要知道,咱们木柴囤的还不够多,这王巧儿不干好事,却变相地给咱们送物资来了。” 王巧儿听的瞠目结舌。 这沈宁宁……是疯了吧? 连棺材的木头都要利用上,莫非天灾真的要来了? 有了沈宁宁的话,祥云村的人顿时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他们连忙各自回家拿斧头,狠狠一劈,木屑四分五裂。 沈宁宁站在旁边,一只小手指着王巧儿,一面朝向那些棺材里的枯骨。 “各位先人,你们记好了,就是这个人把你们挖了出来,扰了你们黄泉路的清净,晚上你们找人可别找错啦。” 王巧儿吓得一声鬼叫,转身就跑。 “快走,快走,她是福女,别让她真给我招上点东西!”她催促着巴府的家丁。 谁知,她慌张上马车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着滑了一跤。 “啪”的一下磕在车辕上。 等王巧儿被丫鬟扶起来的时候,她满口鲜血,突出一颗磕掉门牙。 刘大嫂子在旁边捧腹大笑:“报应来的真快啊,真是活该!” 王巧儿面色清白交加,心里骇然得很,顾不得吵架,灰溜溜地坐着马车跑了。 最后,沈宁宁让村民们一起,将这些尸骨,埋在了村子后面的青山绿水处。 距离狼山有一小段距离,但背靠大山,面朝溪流。 还是挺惬意的。 很快,整个京城的人,都听说福女在号召百姓屯物资,对抗天灾。 想到沈宁宁召唤大雨,驱散旱灾的时候,大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于是,大家纷纷效仿沈宁宁,开始囤货防寒器具。 更得利于沈宁宁之前的要求,京城的物价十分平稳,唯有粮价小幅度的增长了。 然而,就在两天后。 宫里的禁卫军忽然到处张贴皇榜。 国师算过天象,今年冬天,没有雪灾。 让百姓们不必恐慌。 刚买了一堆防寒器具,囤了不少木柴的百姓们傻眼了。 其中还包含不少高门贵胄,以及富甲一方的商人。 福女说要有雪灾,国师却说勘测星象,今年无灾。 难道,福女沈宁宁,判断错误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们是兄妹俩? 一连两日,不少权臣富商私底下去拜访国师。 具体商谈了什么不得知,但是这些人回家以后,马上让仆从将收上来的防寒器具抛售了出去。 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有钱有权的人都这么做了,他们也赶紧效仿。 一时间,福女沈宁宁说假话的谣言,就在坊间传开了。 国师的话,让城中防寒器具的价格降到了冰点,甚至还影响到了京城四周的城郡。 渐渐地,演变为有人将棉衣棉布直接丢在街上,竟都无人捡拾。 现在一两一双棉鞋都没有人要,任由它扔在街上,最后被乞丐拾走。 消息传到国学府的时候,沈宁宁正好刚下课用过午膳。 小家伙坐在六角亭内,正和几个要好的同窗说话。 这时,不远处传来叶裳依的声音:“郡主,你听说了吗?” “外面因为你随意煽动谣言都乱套了!” “你制造恐慌,害的大家胡乱购买棉衣,现在国师却说没有雪灾,你该怎么解释?” 沈宁宁抬起乌黑的眼眸,看着叶裳依带着几个闺秀公子,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 “我不解释。”小家伙糯糯地说。 她气定神闲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甜糕。 一双水眸灵动,闪烁着碎光:“你们不信,就不信呗。” 反正她已经提醒到咯! 对于沈宁宁来说,宁可提前预防,不可坐等天灾降临。 叶裳依见她这个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在宫里竞选女官的时候,沈宁宁就处处压她一头。 现在她做了女官,身边的人哪个不追在她身边恭维? 偏偏沈宁宁还不将她放在眼里。 叶裳依更为盛气凌人,双眉挤出痕迹:“你真是不负责,枉费皇上封你为福女。” “而你,却仗着这个头衔,在这里肆意宣扬不实的消息,你怎么对得起皇上的信赖。” 沈宁宁吃完甜糕,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了擦指尖。 她声音软糯轻快:“皇帝伯伯册封我为福女,是因为我确确实实招来了大雨吖。” “至于会不会有雪灾,你不相信就不用听我的。” 小家伙说罢,站起身要走。 叶裳依没想到,这沈宁宁竟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不能走!”叶裳依伸手,抓住小家伙的手腕。 她必须得说点什么,让沈宁宁下不来台。 于是,叶裳依凌厉地道:“外面那么多人,因为你的做法而赔钱了。” “棉衣棉被甩的满街都是,却没有人要,你必须为此赔偿负责。” “不然,我就带着大家孤立你,国学府更不会接纳你这样一个骗子!” 沈宁宁将小手抽回来,白嫩的圆脸蛋上,升起一抹严肃。 “你说什么?满大街都是?” 叶裳依心里冷笑,终于知道怕了? 她昂起下颌:“你自己去看看吧,国师说了今年冬天没有天灾,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抛售多买的那些防寒器具。” “然而,都是因为你害的,他们买的太多了,卖都卖不出去,只能扔到街上。” “所以,你还不承认你是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吗?” 沈宁宁顾不得她,转而欣喜地扭头,对着自己的同窗道:“走,我们去捡他们不要的棉衣啦!” 那几个同窗愣了愣:“可是郡主,国师都说没有天灾了。” “他说他的,我捡我的,我不听他的。”小家伙说罢,看着他们:“你们去不去?”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同窗一齐摇头:“算了,捡回去也没地方放。” “是啊,”有人说:“上次我跟风买了十个绒手套,还被我娘骂了。” 叶裳依在旁边抱臂冷笑,盯着沈宁宁:“听见了吗,都怪你!” 沈宁宁才不理会她,软糯的声音吆喝着—— “去街上捡不要钱的棉衣棉鞋棉被子咯,有人跟我一起吗?” 大家都不应声。 毕竟,国师勘测天象,从来没错过。 沈宁宁噘嘴:“行叭,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白捡的物资都不要。 她正要离开,一道清冷的声音随即传来:“我跟你一起。” 众人扭头,竟见许靖西走来。 他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袖口洗的发白。 明明是天青色的衣裳,却被他穿的活似雪白。 有几个公子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指着许靖西,嘲笑的声音毫不掩饰—— “最需要捡衣服穿的,整个国学府,确实只有他许靖西了。” “哎哟,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活下去。” 沈宁宁水灵灵的眼眸,瞪了一眼他们。 她转而主动去拉住许靖西的袖子:“你别理他们,我们捡我们哒。” 许靖西丝毫不被外界的嘲笑声所影响。 他儒雅淡漠的面孔,一如冬天的霜雪般,寂静无波。 许靖西轻轻抽走衣袖,不习惯与别人很亲切的样子。 “走吧,趁着下午上课之前。”他淡淡说罢,率先走在前面。 沈宁宁迈着小脚哒哒跟上。 韩夫子恰好过来找沈宁宁,却见她要走,扬声喊了几句,沈宁宁也没听见。 “谁知道他俩干什么去了?”韩夫子问。 叶裳依急忙上前告状:“韩夫子,您赶紧管管吧。” “福宁郡主带着许靖西,非要去街上捡那些别人不要的棉衣棉被。” 韩夫子一听,连忙抬步跟上:“是吗?那我也得去,白捡的东西,干吗不要。” 周围的学子们都傻眼了。 这韩夫子,怎么和沈宁宁一个想法? 小家伙跟许靖西出了国学府,绕过两条街,果然看见拐角处的筐子里,塞着黑乎乎的东西。 许靖西上前将筐子倒出来,全都是脏了的棉被和棉布。 沈宁宁蹲下来,小手扒拉两下:“好可惜吖,这么厚实,直接扔了,还弄脏了。” 然而,许靖西在她旁边看见,声色平淡地道:“没关系,洗一洗就干净了。” 他扯来筐子,将棉布和棉被重新叠好放进去。 两人像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在每个街角都翻一翻草筐。 好在收获颇丰。 一共捡到了六条棉被,十件大棉衣,和三双棉鞋。 运气好,还拿到了半张熊皮,不知道另外一半去哪儿了。 许靖西和沈宁宁蹲在角落,两个人白皙的脸蛋上都蹭上去了些许灰尘。 这会儿,许靖西拿两个草筐分了一下物资。 “棉被和大棉衣一人一半,棉鞋你两双,我留一双,这个熊皮……”他顿了顿,塞进沈宁宁的筐子里:“也给你。” 沈宁宁蹲在他面前,像个可爱的小蘑菇。 “不用那么多,你给我两条棉被和三件大棉衣就好啦,鞋子我就不要咯。” 她买了不少,家里囤货已经超过百件了。 现在沈宁宁最缺的是木柴和烧火的垛子,但仙境里的木头数不胜数。 只是砍起来很麻烦。 所以,她宁愿现在多收点,到时候不够了,再去仙境里伐木。 就在这时,旁边鹿肉馆的掌柜出来。 看见两个不大的孩子蹲在角落,分东西。 他顿时呀了一声:“可怜见的,怎么在这捡东西。” “天气太冷了,你们兄妹俩跟我进来,喝杯热茶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年好! 兄妹俩? 许靖西和沈宁宁对视一眼。 他俩长得像吗? “谢谢掌柜伯伯,”沈宁宁站起来,拿手背擦了一下肉嘟嘟的小脸:“我们不是在捡破烂,但是衣服刚刚弄脏了,就不进去喝茶啦。” 掌柜的回过头,看着小家伙,更想心软了。 这小小的人儿,长得水灵灵的,十分可爱。 奈何一张白皙的小脸,鼻头和脸蛋都有黑色的灰土。 明明穿着比较好的衣裳,看起来却灰扑扑的。 掌柜的叹气:“真可怜,你们在这等着,我拿个东西给你们。” 他走回店铺里,不一会,快步出来,手里捧着两张鹿皮做的大裘。 “这个原本是我弟弟自用的。” “但前阵子,他跟风买了不少防寒器具,换了熊皮,这个就用不上了,你们拿走吧。”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一脸欣喜。 她刚想伸出小手接过来。 许靖西却像哥哥一样,将她拉到身后。 他声音沉静:“请问要多少银子?” 掌柜愣了愣,哈哈一笑:“不要钱,送你们。” “世道刚好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兄妹俩有没有家人。” “但是,这鹿皮,足够你们过冬了,你是做哥哥的,要保护好你妹妹啊,她这么小,可不能挨冻。” 沈宁宁从许靖西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她朝掌柜的甜甜一笑:“谢谢掌柜伯伯。” “哎哟,真乖,来,快拿着。”掌柜地将两只鹿皮放进草筐里。 确认不需要银子以后,许靖西才肯收下。 两人满载而归,可惜,沈宁宁背不动她的草筐。 于是,许靖西主动将东西都放在他那,由他背着。 回国学府的路上,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大高兴。 “许同窗,你怎么不笑?” “笑什么?” “我们白捡了两只鹿皮,这还不好吗?” 看着沈宁宁圆润天真的大眼睛。 许靖西抿了抿唇,才说:“在我的人生里,没有免费的东西。” “就算现在是免费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极大的代价,所以我担心有陷阱。” 沈宁宁诧异。 “两只鹿皮,应该没什么陷阱叭?那个掌柜伯伯,看起来很好吖。” 许靖西不语。 小家伙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侧颜,有些不解。 许靖西当然也知道她不会明白。 他的人生里,曾遇到过披着皮囊的好意。 等皮囊揭开,那些人露出本意,才发现恶这个字,早已像一把刀,明晃晃地悬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他才会如此警惕。 许靖西不相信世上有白来的午餐。 大概是看他的神情不太好,沈宁宁转移话题。 “唔,对啦,大家都说我的话是谣言,为什么你愿意相信,跟我出来捡衣服吖?” “因为我需要。”许靖西没有否认。 他的声音像覆着霜:“就算没有雪灾,每年只要下了雪,我家的屋子都会被压塌一次。” 因为他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简陋了。 “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有了这些棉衣和棉被,就算大雪压塌了屋子,他们暂且也冻不着。”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屋顶重新修好。” 听到这些,沈宁宁瞪圆了大眼睛。 小家伙觉得自己以前过的日子够苦了。 没想到,许靖西比她还要辛苦。 沈宁宁想了想,仰起乌黑水灵的眼睛。 “没关系,我家房子多,你要是撑不住了,来祥云村找我叭。” 许靖西没回答。 他凡事都会靠自己,从不奢望依靠别人。 自然没将沈宁宁的话放在心里。 这时,远远的传来郭夫子的吆喝声—— “喂~”韩夫子按着头顶的兜帽,匆匆跑来:“捡的东西还有剩的吗,我也要两件。” 沈宁宁噗嗤一笑,看着气喘吁吁的韩夫子。 “夫子,你怎么也要捡吖!” “不要白不要,这话是你说的,别人都不相信你,夫子必须得站在你这边啊,怎么说也要拿两件回去。” 韩夫子说着,在许靖西背上的草筐里挑挑拣拣。 “行,我就拿这件吧。”他抽走一件棉衣。 看着沈宁宁和许靖西灰乎乎的脸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夫子我请你俩喝热馄饨去。” 许靖西淡淡道:“我就不去了,等会……”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沈宁宁和韩夫子一左一右地拽住了袖子。 “走叭!吃一碗,来得及。”小家伙糯糯道。 韩夫子也跟着说:“就是,跟我客气什么。” 半炷香后,师生三人坐在路边小桌旁,每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馄饨。 沈宁宁大快朵颐。 许靖西却迟迟不动勺子。 他白拿别人的,总觉得不好。 韩夫子看出他的心思,便道:“靖西,除夕那天早上,你来我家帮个忙。” 许靖西想也没想就答应:“好。” 如此,他才肯动勺子。 沈宁宁和许靖西一起上街“捡破烂”的事,很快在国学府里,被叶裳依散播成为笑柄。 大家不敢当面调侃沈宁宁,但免不得要将许靖西堵着奚落一番。 好几次韩夫子为许靖西解围,却发现他性子沉稳至极。 别人挑衅到头上了,他都不动一下眉眼。 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生气。 但,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宫里的太子墨凌危听说这件事,便下达诏令。 命所有人将卖不出的棉衣棉被以及各种防寒道具,卖给他。 紫宸宫全部照单全收,价格还是正常的市价。 墨凌危更是放言:“国师怎么说的,我不在乎,沈宁宁说的,我才相信。” 如此一来,众人顿时明白,太子不惜花费重金,也要给福宁郡主撑腰。 而买上来的东西,墨凌危全部转赠给沈宁宁。 不仅如此,谢家悄无声息地包了两个占地宽阔的粮仓。 用来屯放买来的木柴。 谢肃之将沈宁宁想要的东西,全部记在心里。 除夕一早。 沈宁宁穿着喜气洋洋的锦缎红棉袄,提着一袋子年糖,与黑狼王一起去了村子里。 鞭炮早已放过了好几轮,新年在即,村民们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 “叔叔婶婶们,新年好!”一路过去,小家伙看见不少熟人。 她慷慨地抓一把年糖递过去。 恰好陈冶回来了,招呼着道:“小姐,我刚刚去看了,忠叔和芸婶他们已经招呼着大家,一起过年了,让您不用担心。” “还说,要等初二过后,来村子里给小姐拜年。” 沈宁宁点头答应,就在这时,村口传来马车的响动。 村民们回头看去,都笑着说:“宁宁,你瞧谁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 沈宁宁回眸,看见姜芷一身男子穿的衣袍,从马车上利落地跳了下来。 紧接着,陈少北出现在她的身边。 自从上次姜芷中了长琉国的暗器以后,她就一直留在陈大将军的军营里休养。 如今总算是养好了。 “姜哥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宁宁还是替她隐瞒了女儿身。 小家伙糯糯呼喊着,眼眸晶亮,张开手哒哒朝她跑去。 姜芷正要一把将沈宁宁抱起来的时候,陈少北轻轻伸出胳膊,拦在了两人中间。 面对两人同时看过来的狐疑目光,陈少北笑了笑。 “还是小心点吧,姜兄弟,你的伤势刚好,切忌动作粗鲁。” 姜芷翻了他一个眼风:“今天都除夕了,怎么还那么啰嗦。” 她牵着沈宁宁往前走,跟小家伙抱怨。 这些天,她住在陈大将军的兵营里,陈少北有多么烦人。 “每天按时叫我起来吃饭喝药,一次都不能落。” “我有时候困了,喝完药想重新睡着,他还揪着我,不让我休息,非要让我起来散步,活络筋骨。” 沈宁宁听到笑嘻嘻的。 她眨了眨黑圆灵动的眼睛:“只有这样,你才好得快吖。” 想到这里,小家伙回头,却发现陈少北正要上马车离去。 沈宁宁急忙叫住他:“陈少北哥哥,你不来我们村坐坐吗?” 陈少北平和一笑:“不了,家中亲人还在等我回去过年。” “我是特地把姜兄弟送回来的,以免他在兵营里过除夕,也很无趣。”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连忙抓了一把年糖,塞在姜芷手中。 小家伙推搡了她一下:“去吖,把糖给他,你也要感谢这些日子,陈少北哥哥对你的照顾。” 姜芷不知怎的脸红了,嘴里嘟囔着:“我可没有让他照顾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主动走过去,跟陈少北站在村口聊了一会,才目送他离开。 疯书生帮全村写了对联,陈冶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在门口放鞭炮。 家家户户燃起幸福的炊烟。 村民们看见沈宁宁来了,都走到门口招呼:“宁宁,带着秦奶奶,来我们家过年吧!” 小家伙却摆摆手,笑眯眯的:“不啦不啦,今天我家里也有亲人要来。” “奶奶正在山上准备年夜饭呐!” 沈宁宁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完年,被塞了一兜子的瓜子花生和枇杷糖。 她从村子后绕路上山,走到山坡上朝下看。 黑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家伙的身旁,陪着她一同望着氛围祥和热闹的祥云村。 沈宁宁听奶奶说过,祥云村之所以叫祥云村。 是因为,几百年前,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七彩祥云,落在了原本是一片荒山的地方。 从那以后,以祥云村为中心,周围的树木开始茁壮成长。 人们也逐渐搬迁过来,依山傍水,安居乐业。 祥云村的名字,由此得来。 沈宁宁糯糯道:“狼狼,看着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我感觉格外幸福。” 黑狼王舔了舔她的小手。 它表示,看着沈宁宁幸福,它便也觉得快乐了。 小家伙甜甜一笑,翻身坐在狼背上。 “走叭,咱们去看看老朋友!” 黑狼王得令,如一道风一样,朝前狂奔而去。 沈宁宁与它,穿过层层密密的树林,直到抵达溪台村的后山。 她来到吴祖昌一家的坟前,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坟前长着野花和小草。 沈宁宁从黑狼王背上下来,将随身带的包裹解开。 从里面拿出祭拜用的白猪肉、桃花酥和梨花酒。 一阵冬天的清风拂过,林子里飒飒作响,万籁俱寂。 沈宁宁望着吴祖昌的石碑,笑容乖甜。 “祖昌哥哥,我来看你们啦!人世间,已经新年了,你最近过的好不好?”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旱灾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我猜你一定看到我现在生活的不错,现在疼我的人,又多了干爹和阿兄。” “如果你在九泉下看到我的爹娘,请帮我给他们带一句——” 小家伙犹豫着,不知让吴祖昌带点什么话好。 她缓缓把一壶梨花酒祭奠在坟前。 “新年欢喜。”片刻后,沈宁宁唯留下这么一句。 说罢,她放下酒壶,转而坐在黑狼王背上,一起走了。 身后,寒林摇曳,风送无声。 沈宁宁回到狼山宅子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喧闹的客套声。 秦奶奶:“你们来了就是客,哪能让你们帮忙,快坐下歇歇。” 谢肃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秦老夫人,您别客气。” “您就把我和二弟当成您的亲儿子使唤。” 谢二爷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这点小活,我们能干的了。” 沈宁宁推开门一瞧。 只见她干爹谢肃之正在劈柴。 她二叔谢棣之,虽然坐着木轮椅,但还要帮秦奶奶推磨盘,磨豆子。 谢明绪在旁边写对联,看着父亲和二叔争抢帮忙,但笑不语。 秦奶奶只要拿起来菜筐子,谢肃之就连忙上前帮忙。 “秦老夫人,让我来。” 谢二爷也跟着劝:“老夫人您休息着,年夜饭,交给我们兄弟俩忙活就行。” 秦奶奶哭笑不得。 眼看着谢肃之要系围裙,谢棣之一手推轮椅,一手推磨盘。 沈宁宁忙喊了一声:“干爹~二叔~阿兄!我回来啦。” 谢家三人齐齐抬头,笑出不同程度的灿烂。 “宁宁回来了,我们刚到。”谢肃之说着,上前看了看女儿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快去那边火堆暖和一会。” 谢明绪这会儿也走过来,要拉着沈宁宁看他刚写好的春联。 “宁宁,看这个写的好不好?” “上联:天意回春生万物,下联:人心乐善狼相护,横批:吉星高照。” 沈宁宁点点头:“好,阿兄真厉害!” 谢二爷喊了一嗓子:“宁宁,你要不要来看二叔磨豆子?” 谢家三人把沈宁宁和秦奶奶照顾的无微不至。 黑狼王趴在不远处,冷冷地舔了两下爪子。 狼三翻了个白眼,悄悄地哼了一声。 它们家娇娇小宁宁,就是人缘好。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筹备,一直到傍晚。 有人敲响了门扉。 黑狼王支起耳朵,鼻子嗅了嗅,狼瞳里划过不悦。 它最不喜欢的那个臭小子来了! 果然,沈宁宁小脸上沾着面粉,哒哒跑去打开门扉。 看见墨凌危一袭锦绣红袍站在门外。 他大氅白绒,更显得面容俊朗。 门口两串红灯笼,将他薄眸照的明亮熠熠。 “我来的不迟吧?饭桌上,有没有留我的位置?” 听到墨凌危的声音。 厨房里,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俩,皆探头看出来。 他们身上都沾着面粉,手里还拿着面团。 “太子殿下?!”谢肃之惊讶:“您怎么来了,皇上没有留您陪他过年吗?” 墨凌危轻咳一声:“我把他灌醉了。” 随后,他垂眸看向沈宁宁:“我能进去吗?这个新年,我想和你一起过。” 沈宁宁连忙让开小身子,笑眯眯地:“哥哥快进来,干爹他们做了好多吃的!” 门扉刚关上,却又被人敲响。 沈宁宁好奇,这次又会是谁? 大家猜猜是谁~~ 第二百五十六章 除非天空中会开出花朵 沈宁宁开门的时候,黑狼王已经窜到了她的身边。 像是闻到了门外不同寻常的味道。 门扉拉开,竟是两只白额大虎! 狼群顿时如闪电般围在沈宁宁四周,朝门口发出嘶吼的凶狠警告声。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了看,抬起小手摸了一下黑狼王的脑袋。 “别凶它们啦,我们认识哒!” 她说完,黑狼王一声吼叫,狼群刹那间安静下来。 它们冷冽的狼瞳,紧紧地盯着门外的两个不速之客。 然而,为首的那只大老虎,嘴巴一张,吐出来一只捕获的山鸡。 它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吼声,断断续续,像是说话一般。 墨凌危拧眉,走到沈宁宁附近,瞧着外头的两只老虎。 却听到沈宁宁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好哒。” 她喊来狼三:“去给它们大虎二虎兄弟俩,拖一筐肉来。” 狼三感到不高兴地抖了抖毛发,但小宁宁的吩咐,它一定会照做。 谢明绪走过来,上下打量,思考着道:“这两只老虎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宁宁笑的眉眼弯弯,白嫩的脸蛋可爱圆润。 “当然咯!阿兄,你还记得吗?我们初次在法山寺相遇的时候,碰到了伪装成僧人的匪贼,是这两只老虎保护了我们。” 谢明绪惊讶:“是它们,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还学着人的方式撞了撞门。 老虎都懂礼数了?岂不是成精了。 沈宁宁用小手摸了摸大虎的脑袋,对方也任由她抚摸。 小家伙糯糯道:“它们是专门来给我们拜年的,然后就要在深山里待好长一段时间不下来了。” “因为它们说,最近天气愈发寒冷,所以担心不好捕猎,我就答应给它们一筐肉过冬。” 说话间,狼三已经不情不愿地拖着一筐肉过来。 沈宁宁小手一拍:“大虎,二虎,你们拿走叭,要是不够,再回来这个地方找我。” 两只老虎感谢不已,轮流舔了一口沈宁宁的小手。 随后,大虎轻松地叼走半人高的装肉筐子,和二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深林里。 沈宁宁依靠在门边,凛冽的冷风吹过她面颊边的碎发。 小家伙满面沉思。 墨凌危握了握她的手:“怎么呆住了?” 沈宁宁回过神来,掩下眼里的担忧,嘴上道:“动物比人更能提前预知灾难来临。” “最近已经有好几次,动物们结伴来找我讨食,就连住在五十里地外的那群黑熊,都曾排队来求果子,然后回去冬眠。” “我想,今年冬天大概真的会很冷。”她搓了搓小手。 墨凌危一笑,帮她把门关上。 “怕什么,有我在,别的管不了,保护你度过凛冬,还是没问题的。” 宽阔的堂屋内,谢肃之帮助秦奶奶搬了一个圆桌出来。 丰盛的年夜饭逐一摆上,每个人面前都斟了一杯梨花酒。 只有沈宁宁的杯子里,是墨凌危给她带来的牛乳。 小家伙不服气地鼓着粉腮:“为什么吖!奶奶都有酒喝。” 众人哈哈大笑,谢肃之道:“宁宁,你还小,等长大就能品尝美酒了。” “那我几岁的时候能喝?”小家伙眨着大眼睛问。 谢肃之迟疑了一下。 十几岁的时候喝也不合适,她还太年轻。 二十多岁喝了,怕伤身体。 三十多岁…… 谢肃之刚想到这里,谢二爷就笑道:“等你及笄那日,二叔给你拿一壶上等的好酒,到时你就能饮了。” 谢肃之顿时横眉冷对:“什么?及笄就能喝,不行!” 沈宁宁却兴高采烈地说:“二叔都说了,及笄能喝,那我就听二叔哒!” 谢肃之一惊:“宁宁……” 谢二爷哈哈大笑,被自家兄长连续瞪了几眼,都装作没看见。 他朝小家伙挤眉弄眼:“你干爹管的太严,以后宁宁想做什么,二叔都全力支持。” 墨凌危在旁边淡淡说:“喝酒这事,我会看着她的。” 谢明绪抬起头来:“太子殿下别急,卑职是她的阿兄,理应管着。” 意思是,还轮不到外人。 墨凌危看了谢明绪一眼,薄唇边的笑,意味深长。 他们在这里争来争去,黑狼王在旁边,眯着不满的狼瞳。 有它在,这些人通通都要靠边! 沈宁宁已经忍不住,先动筷子吃了起来。 秦奶奶笑的合不拢嘴,举杯道:“今年的除夕真是热闹,吃了这顿饭,以后啊,我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众人立刻附和举杯,连沈宁宁亦放下鸡腿,用油乎乎的小手拿起牛乳。 “干杯杯!” 大家哄堂大笑,一齐说着:“新年快乐。” 快到子时,谢明绪将从家里带来的鞭炮,拿去门口燃放。 狼四张着嘴巴冲过去,想咬住这噼里啪啦的玩意。 被沈宁宁用小手一把拽住。 “这不能吃!”小家伙笑的前仰后合。 怕吵着她,墨凌危替沈宁宁捂住了耳朵。 考虑到今夜天色已晚,秦奶奶邀请谢家三人和墨凌危留下来住宿。 这会,从仓库里拿出一匹匹锦被,打算给他们铺床去。 谢肃之看见,连忙跟上去:“老夫人,您歇着,让晚辈来。” 谢二爷也推着轮椅跟在他们身后:“不用劳烦您了。” 谢明绪被一群母狼围住,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母狼们交头接耳的嗷嗷沟通。 说这个小子身上的味道,跟它们家宁宁身上的某种气息是一样的。 谢明绪还以为自己颇受狼群欢迎,不忍拒绝它们的热情,于是学着沈宁宁的动作,挨个抚摸。 此时,沈宁宁跟墨凌危,走到了莲花池边,两人一起拿馒头屑喂鱼。 看着她白皙稚嫩的侧颜,墨凌危终于将自己的来意说出。 “沈宁宁,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 小家伙抬起水眸,无辜地看着他:“想问,但是不敢,怕哥哥更加生气了。” 墨凌危哼了一声,抱臂:“我当然会生你的气,这件事,要让我释怀,太难。” 沈宁宁垂下乌睫,眼神有些晦暗。 但,她听到墨凌危说:“唯一能原谅你的办法,只有一个。” “等天空开出一朵花来,我就不怪你了。” 沈宁宁一听,瞪圆了眼睛:“天空开花?哥哥,你干脆说这辈子都不原谅我算啦!” 小家伙委屈极了,嘟着粉鼓鼓的脸颊,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天空开花?根本不可能吖。 然而,子时一到。 天空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旋即五颜六色的烟火布满夜空,明亮的犹如白昼。 沈宁宁诧异抬眸,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她白嫩的小脸上,留下不同的光彩。 她眸中熠熠生辉,忽然懂了:“天空开花……烟花?” 墨凌危薄唇边抿着不易察觉的淡笑。 他抬头,与她同望一片璀璨。 墨凌危清冷的语调,带着浅浅的温和。 他说:“过去的,就让它留在去年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众人的嘲讽 除夕的夜里,山下鞭炮响声不绝于耳,山上的宅子中,静谧温馨。 谢肃之坐在客房的窗口旁,看着小雪飘摇着落在院子里。 刚刚一起守岁热闹过后,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唯独谢肃之睡不着,看着远处藏匿在雪夜里的群山轮廓,而暗处走廊下的红灯笼,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座高塔。 指引着迷路的人儿回家。 时不时有巡逻的黑狼,从外面经过,朝窗子里看他一眼,就冷冰冰地收回目光。 这些生长在大山里的猛兽,是绝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的。 但为了沈宁宁,它们也变得有人情味了起来。 谢肃之捂着心口,轻咳一阵。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慈祥且苍老的询问:“丞相大人,还未休息啊?” 谢肃之连忙站起身,打开门,将起夜的秦奶奶迎了进来。 “这不,看见外面下雪了,整个院子静谧祥和,晚辈甚少看见这样惬意舒适的画面,就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秦奶奶笑着走进来,将一壶热茶放在桌子上。 她提醒说:“夜里冷,小心着凉,方才听你咳嗽,一定要好好注意。” 谢肃之点头应下,像照顾自己的母亲一样,扶着秦奶奶。 将茶放下,秦奶奶就要走了。 刚到门口,老人家似乎想起什么事。 她回过头来问:“丞相大人,请别怪老婆子多嘴。” “有一件事,一直想私下问问你,宁宁的爹娘……是不是真的找不到了?” 谢肃之神态微怔,艰难地点了两下头,才问:“怎么了老夫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秦奶奶摇头叹气:“也没什么,就是心疼宁宁。” “从前那汪桂红还活着的时候,将宁宁打的半死不活,她这个丫头,心里就憋着一股劲。” “觉得找到亲生父母,就不会再受欺负了,我也用这个时常鼓励她,给予她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但现在,她为之寻找等待的爹娘,却只有死讯传来,我觉得宁宁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痛苦的。” “这个孩子,敏感善良,有再多的难过,都压在心里。” “我现在看到她成长生活,我既开心,又担心,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没有几年好陪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去世了,我怕她觉得这世上最后的牵挂都没了,所以丞相大人,我恳求你,有朝一日如果我……” 谢肃之急忙打断:“老夫人,您别这样说,您身子骨硬朗,一定能长命百岁。” 他说着,撩袍跪下来,吓得秦奶奶一惊,伸手来扶:“丞相大人,这可使不得,你快起来。” 谢肃之不起,反而给秦奶奶磕了几个头。 他眼底微微发红,透着复杂的情绪。 “宁宁跟我们谢家有缘,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像父亲一样保护她疼爱她。” “您更可以将晚辈当成您的儿子,从此往后,晚辈孝顺母亲,疼爱女儿,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奶奶惶恐地将他拉起来:“呸呸呸,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我相信大人,你也万万不要赌咒发誓,宁宁以后长大了,还要靠你照顾呢。” 谢肃之知道,秦奶奶担心沈宁宁,老人家没有什么能力,唯希望得到谢家的承诺。 可秦奶奶也不知道,谢肃之豁出这条命,也会照顾好宁宁。 送走秦奶奶,谢肃之忍不住出门,放轻脚步,来到沈宁宁的房门外。 小家伙的屋子最是温暖,她的窗户都要敞开一条缝,这样既不会热的憋闷,还睡的舒适。 这会儿,通过半晌的窗户,谢肃之看见,小家伙趴在床上,睡的呼呼哈哈的。 她身旁趴满了狼群。 大家都守着她,睡的香甜。 谢肃之看着沈宁宁露在外面的小手,好像在梦里扑蝴蝶一样,时不时抓抓空气。 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流露出宠溺的浅笑。 突然。 一只巨大的狼头,从里面的冒出。 黑狼王前肢撑着桌子,隔着窗子跟谢肃之大眼瞪小眼。 它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没有废话,用头直接将半敞的窗子关紧了。 “砰。” 谢肃之:…… 这个狼,脾气怎么这么大? “父亲?”身后传来谢明绪低声的呼唤:“您怎么在这儿?” 谢肃之回头,见谢明绪也没睡,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轻咳一声:“我睡不着,就想来看看宁宁睡着了没有,但那黑狼王把窗子关了。” 谢明绪迟疑片刻,默默地叹了口气。 “都怪父亲,若不然,我还能透过窗子,看宁宁一眼。” 谢肃之:…… 明明是那个黑狼王小气。 忽然,旁边传来啧的一声冷笑。 “在这聚着干什么?”墨凌危黑发散落,显出如玉君子般的贵气。 他走到窗口,看见紧闭的窗牖,笑容散去。 “怎么关窗了,刚刚不是还开着么?” 墨凌危说完,谢家父子朝他微微睁圆了眼睛。 太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怪不得黑狼王嫌烦了。 过完年后,下了两场大雪。 虽然国师说冬天不会有雪灾,但有些人,还是决定相信福女所说的。 他们手持物资观望,都在猜测这个雪会下到几时。 没想到,刚出一月,雪就停了,还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季节更替,像是冬天渐渐远去,地上的草儿发芽,露出一片片新绿。 浮云日月轮换,终究还是推着春天来了。 街上开始有更多的人兜售棉衣棉被,还有各种防寒器具。 平时昂贵的狐裘、熊皮还有貂衣,全都是最便宜的价格甩卖。 被墨凌危尽数收入囊中,随后扔到仓库里,给沈宁宁囤着。 谢家也没有停止收木头,知道小家伙态度不变以后,就一直在购买枯柴。 而沈宁宁不曾闲着,她得空就去自己的粮仓,把那一根根买来的湿木,放进仙境里晒太阳。 很快,到了阳春三月。 不下雪了,但天气还未转暖。 越来越多的人兜售冬天的物资。 王巧儿几次带着人,在祥云村口叫骂嘲笑。 “哎哟,大名鼎鼎的福女这会怎么不说话啦?不是有雪灾吗?天灾呢?哪儿去啦?” “都三月了,柳条都发芽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说法,祥云村的这群傻子,被你坑了不少钱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灾难来了 老村长让邓大叔带着青壮年,持着棍子出来赶人。 “滚!祥云村不欢迎你。” “我们相信宁宁,用不着你在这里幸灾乐祸。” 王巧儿见他们如此蛮横,叉腰泼辣起来。 “一群蠢人!还相信她,早晚被她坑死。” 刘大伯举着棍子就要冲出来揍她。 王巧儿吓得一声尖叫,漏风的牙都露了出来。 她慌不择路地跳上自己的马车,赶紧逃了。 刘大伯对着她的马车怒吼:“再赶来,打断你的腿!” 这几个月,沈宁宁已经请刘大伯他们,帮忙加盖了自己的村屋。 从之前的一间小院,变成了一个拥有四间屋子的大院子。 将隔壁没有人住的祖屋,也并在了一起。 这会儿,小家伙慢悠悠地提着食盒,来村子里给大家送饭。 然而,却碰上刘大伯跟刘大嫂子吵架。 村子里的人都去劝架了。 沈宁宁闻讯,也急忙赶过去。 原来,刘大嫂子要将囤的那些物资都卖了。 “趁着现在便宜,咱们赶紧出手,不然,等到夏天来了,就砸手里了。” 刘大伯不同意:“宁宁说了,雪灾要来了,你咋能现在卖了呢!” 刘大嫂子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尖叫。 “雪灾,又是雪灾!总是说,有意思吗?” “我只知道,已经春天了,不会有雪了,你们没有常识吗?” “宁宁有时候确实很聪明,但她不可能每次都说对啊,她又不是神仙。” 刘大伯挡在门口:“总之,我就是不许你把棉被拿出去卖了。” 刘大嫂子一耳刮子抽在他的脖子上。 她红了一双眼:“你是不是疯了!儿子的腿从小就跛,我们得好好给他治!” 刘大伯沉默了。 大家听了宁宁的话,为了躲避灾难,都把家底掏空,买了物资。 虽然吃喝不愁,沈宁宁都给提供,可是,正常的生活开销,一分钱都没有了。 刘大嫂子一转眼,看见沈宁宁站在人群前,小脸落寞地看着他们。 她立刻上前,抓住沈宁宁的小手。 “宁宁,你告诉婶子,你是不是猜错了,根本没有雪灾,对不?” “你只是太害怕承认,会被大人骂,是不是?婶子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别害怕,告诉婶子。” 沈宁宁舔了舔嘴唇,艰难地说:“婶子,雪灾就要来了……” 还是这句话! 快要把刘大嫂子逼疯了。 她推开沈宁宁,后退两步,眼睛充血发红,像是被逼无奈的困兽。 “不管你们今天说什么,东西我是卖定了,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吊死在门口!” 沈宁宁正要请她冷静,小家伙愿意暂且将东西都买下来。 等刘大嫂子需要的时候,再还回来。 然而,刘大伯却在沉默中爆发了。 “卖!你全都卖了!”他声音沙哑的怒吼:“到时候出了事,你最好有点骨气,别求到宁宁面前去。” 刘大嫂子瞪他一眼,拉着一个包袱,撞开村民们就离开,去城里卖棉布了。 沈宁宁看向村民们。 大家一个个愁眉苦脸,似刘大嫂子这样的问题,家家户户何尝没有? 他们都把钱拿去买物资了,去赌一个可能不会来的天灾。 沈宁宁看着大家的面容,她软糯的声音,飘荡在风里。 “叔伯婶子们,我没有骗你们,天灾真的会来。” 大家叹气。 有人声音憔悴:“外面那些人,是咋笑话咱们的,你知道吗?” “总说会来,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月?十个月?一年?十年?哎……” 大家摇着头走了。 沈宁宁眼眸中神色无措,追上去几步:“高叔,彭婶……” 然而,村民们留给她的,只是渐行渐远的背影。 疯书生拍了拍沈宁宁的肩膀。 小家伙回头,看见他朝自己,温和微笑。 “为师相信你,所以,为师浪费了下午读书的时间,耗费一个月,跟陈冶一起把屋顶加固好了。” 沈宁宁终于露出笑容。 她抬头,看着三月的艳阳天。 陈婆婆在旁边搓着肩膀,说道:“虽然说是三月了,但是这天,怎么回暖的这么慢啊?” 沈宁宁在国学府里。 也总是被叶裳依带着人抱团针对。 她们知道小家伙有太子护着,故而从来不明面上欺负她。 只是沈宁宁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有人扬声大喊:“假福女!真祸害!” 陆绍元每每举起拳头,扬声怒斥:“再胡说八道,牙齿给你们打掉。” 叶裳依便带头冷笑:“怎么了,陆公子还不让我们在国学府说话呀?” “再说了,我们也没指名道姓说是谁,你紧张什么,难不成,有人心虚?” “我看,之前旱灾下雨,也不过是碰上一次好运气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福女啊?” 沈宁宁气定神闲,不理会,拉着陆绍元走远。 “这些人太讨厌了,叶裳依得意什么,做个女官,便想翻天了?”陆绍元叉腰,俊秀的眉眼满是躁怒。 沈宁宁不在乎。 只看着他:“我不管她们相不相信我,你有没有听我的,囤好物资?” “我当然有啊。”陆绍元说到这里,又抿了抿唇:“不过我娘让我劝劝你,别太执着于雪灾。” 沈宁宁噘嘴,白嫩的面孔上,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你如果相信我,最近就不要让孟夫人出城收东西了。”因为,她最近又做梦了。 梦到第一个被大雪冻死的,居然是陆绍元他娘。 孟夫人死在京畿道路上,大雪压塌了山林,将她与一整个商队活埋。 刚入四月第一天。 墨凌危坐在紫宸宫内,与下属臣子商议琐碎的政务。 忽然。 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僵住。 底下低着头的臣子们不解,等抬起头来,朝墨凌危看去。 竟见太子殿下,俊冷的眉宇挂着寒霜,脸色冷白,睫毛也有冰霜凝结。 陈少北最先站起身,急促吩咐:“快传太医,太子殿下旧疾发作了!” 自从旱灾消失,墨凌危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发作寒症了。 陈少北跑到墨凌危身旁,扶住浑身冰冷的他。 然而,墨凌危的目光,却转向窗外。 明媚的四月艳阳天,竟突兀地飘起鹅毛大雪。 他拧了拧眉,艰难地吐出一口寒气:“我昏着的时候,保护好沈宁宁。” 墨凌危说罢,骤然倒下。 陈少北惊骇:“殿下!” 这场纷纷扬扬、毫无征兆的大雪,从此时开始,密密地下了整整两个月。 将原本要进入夏日的沧云国,一举拉入刺骨的寒冬之中。 原本对沈宁宁所说的话充满怀疑,甚至嘲讽的人们。 鬼哭狼嚎地陷入了这场由寒冷飞雪造成的炼狱之中。 逃都来不及,悔之晚矣。 第二百五十九章 福女是真正的福女 六月初八。 原本应是火伞高张的赤日炎炎。 然而,皇帝站在天坛上,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白雪皑皑。 前天,这场下了两个月的大雪才彻底停止。 整个沧云国已经成为了寒冷的雪世界。 短短两日,从积雪下清理出来的尸首不计其数。 城中的哭声哀响不绝。 寒风呼啸,皇帝深沉的面色,变得憔悴凝重。 众臣皆穿着厚厚的毛氅,跟着皇帝一起看着天坛上,国师画卜作咒,求问天意。 待国师摇动银铃后片刻,扔在火中的龟背开裂。 不多时拿出,国师看见其上裂纹,豁然瞪大了眼睛。 他双膝弯曲,直接给皇上跪了下来,双手颤颤呈递龟背。 “皇上,天象所示,此次为天厄,大灾大难,比旱时尤甚。” 也就是说,比旱灾那几年,还要凄苦难捱? 皇帝闻言,跪在蒲团上,向上苍振臂痛哭:“皇皇上天,朕的子民做错了什么?朕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倘若真的有灾厄,罚朕一人,不要害沧云国了!生灵涂炭,寸草不生,神明的慈悲焉在?” 自打雪灾出现后,墨凌危寒症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短短两个月,他已昏迷四次。 乌头的药也不再见效。 倒是每次沈宁宁入宫,为他亲手煮羹汤,喝了她的汤,墨凌危两日之内就能好转。 就在此时,陈少北骑着快马,扬鞭急匆匆来报:“皇上,太子殿下寒疾发作!” 皇帝神情悲痛:“请福女入宫。” 站在文臣之首的谢肃之,白玉般冰冷的面孔上,神色这才有了几分动容。 陈少北连忙带兵返身,去狼山请沈宁宁。 皇帝被大太监扶着站了起来。 他眼眶通红,短短几个瞬息,已经稳住了心神。 “张贴皇榜,告知百姓,囤米买粮,应对天灾。”事已至此,还是要昭告天下,齐心协力才行了。 待一列列禁军,挂着皇令旗,一路从宫门内奔出时,百姓们就像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急忙奔跑着跟在马屁股后。 禁军在各处街口张贴皇榜,国师已经重新卜卦,天灾来临,皇上命众人做好应对。 接下来,朝廷会参与管控当地粮行,并且开启国库的粮仓赈灾。 皇上也呼吁各方有志之士,捐赠物资,救济灾民。 无数百姓,在皇榜前跌坐,哭的撕心裂肺。 “天杀的国师,就是听了他的,说冬天无灾,我才将多买的衣物粮食都转卖了!” “那国师说的也没错,冬天确实没灾,谁能想到快入夏了,天灾来了!” “原来福女说的,才是最准确的,她提前告诉我们,是留了时间给我们准备,可恨我这猪脑袋,为什么没相信福女的呢?” 众人懊悔不已。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福女肯定囤了很多东西吧?咱们去找她要!”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附和。 “对,找福女救济!” “她是福女,她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吧?” 一旁还没走远的禁军统领陆大人,冷冷地看了这群百姓一眼。 天灾来之前,他们把福女骂的一文不值。 现在天灾真的来了,又肯承认沈宁宁是福女了。 这天底下,最是人心不好救。 陆统领扬鞭一甩,空中“啪”的响动,吓得百姓们抱住脑袋。 他冷冷道:“皇上有令,传福女入宫,谁若这个关头去影响福女,别怪本统领不客气。” 百姓们顿时战战兢兢地瑟缩起来。 去找沈宁宁的念头,打消不少。 就在这时,陈少北带着人马一路疾驰而来。 中间拖着一个被厚厚毡帘围起来的花车。 “让开!让开!”陈少北急促大呼。 陆统领和禁军帮忙将百姓引导去道路两旁。 帘幕被风晃动,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惊鸿一瞥。 有百姓震惊,立刻大喊:“是福女的花车!” 他们疯也似的扑上去,陈少北及他的座下马匹顿时受惊。 花车立刻摇晃起来。 车内,沈宁宁小手扶着一旁的车壁,身子跟着花车剧烈的颠簸,像个抖动的小汤圆。 姜芷坐在她旁边怒道:“这群刁民,我下去收拾他们去!” 沈宁宁小手一按:“没事,我早就猜到啦,姜芷姐姐,把那几个桶扔下去。” 姜芷看向角落,刚刚出门前,沈宁宁就让她帮忙,装了三个木桶的大包子。 估计早就猜到会被百姓们围住。 木桶从花车中被扔出来,百姓们蜂拥而上,哄抢成疯! 陆统领本要扬鞭拿人,见状,即刻催促陈少北:“快带花车入宫。” 陈少北颔首,一声呵斥,队伍成功离开人群的包围。 姜芷掀帘,看着陆统领正在维持秩序。 那群百姓,居然为了口吃的,直接打起来了。 她皱了皱眉:“早知如此,当初你提醒他们的时候,早早准备不就好了?” “现在倒是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沈宁宁叹气,小手托腮,粉白玉圆的脸庞上,满是无奈。 “大家都是普通人,听到国师说冬天没灾,故而会怀疑我说的话真假。” “不过幸好,我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听了我哒,只要你们没事,我就放心咯。” 姜芷想了想,忍不住说:“这次你进宫,恐怕皇帝会对你提要求了。” 沈宁宁不回答,看着窗外阴沉的天际,北风呼啸,陷入了沉思。 前两天,干爹谢肃之就跟她提醒过这件事。 皇上受不住压力,也知道她之前囤了那么多货物,定会跟她开口的。 沈宁宁嘟着小嘴,反而说:“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哥哥的身体。” 与此同时。 祥云村外,老村长带着人,将一身单薄衣裳的王巧儿和邓富贵往外赶。 王巧儿跪在地上,哭着说:“老爷子,富贵是您亲孙子,您不能不管他啊。” “巴德顺那个王八羔子,嫌我们娘俩碍事,家中物资不足,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如果连老爷子您都不管了,那我们娘俩岂不是要冻死路边!” 她说着,狠狠拽了拽身旁沉默的邓富贵。 “富贵,快啊,跪下来,求求你爷爷。” 随后,王巧儿更是扬声,斜着头看村子里:“宁宁,宁宁啊!你心善,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你别喊了,宁宁被请进皇宫去了,”老村长一声厉喝:“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你们进村。” 他看了一眼邓富贵,闭了闭眼,声音沉重:“我更没有孙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两为难 王巧儿面色一震。 她哭嚎着忏悔:“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逼富贵认别人做爹。” “老爷子,您这个岁数了,总不能还跟自己孙子计较吧?” 邓富贵双拳紧握,却一言不发。 他双眸通红,只觉得羞耻惭愧! 邓大叔欲言又止,想劝老村长,可是又知道自家爹的脾气。 老村长看着邓富贵:“这个孩子,跟着你,我们老邓家是万万不会要了。” “除非,富贵亲口说,他不认你这个娘,那我便管着他,有我一口吃的,便饿不死他。” “可是富贵,你敢不敢说?”老村长逼问。 当初,他就给过邓富贵选择。 可那次,邓富贵说,他要陪着王巧儿回到巴家。 邓大叔急了:“爹,你这不是让孩子为难。” “闭嘴!”老村长狠狠呵斥。 他眼神阴沉,透着苍迈和复杂。 邓富贵跟着王巧儿,就养废了。 他必须要狠狠心,让孩子跟王巧儿分开。 王巧儿听言,立刻将身旁的邓富贵往前一推。 “从现在开始,我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我不是他娘了,老爷子,你们不管我,也管管孩子。” “富贵还这么小,你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冻死在外面。”王巧儿说着,抹眼泪。 她站起身:“我走。” 没想到,邓富贵低了低头,朝老村长跪下,磕了几个头。 却说:“爷爷,求您给我和我娘几个馒头,我这就和我娘一起离开,我也不要求认回邓家。” “之前是我和娘对不住你,对不住爹,我们再也不会来了,但是让我抛弃我娘,绝无可能,孝道不允!” 王巧儿大惊失色。 她急了:“你这蠢孩子,真是个死脑筋!” “跟着我,你想没命?”王巧儿对邓富贵又打又踹,眼泪却横流不断。 她最后哭着说:“咱们俩,你能活,娘就不怕死了,你懂不?” 邓富贵却紧紧拉住王巧儿的手,也跟着哭了:“娘,我不能让你死啊!” 见母子俩哭成一团。 老村长神色复杂,最终,他摇头叹气。 跟邓大叔说:“去拿两套衣裳给他们,再拿一兜子馒头。” “以后,你们再也不要回来了。”说罢,老村长身影苍老地转身离去。 村民们跟着离开,刘大嫂子犹豫地看了看邓富贵。 虽然,她跟王巧儿是有矛盾,但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 刘大嫂子不忍,把自己戴的围脖和手套,都塞给了邓富贵。 “拿着吧。”说罢,她转身就走,生怕邓富贵追上还给她。 祥云村的村民们,有的给了毡帽,有的给了披风。 当初沈宁宁天天耳提面命,要求他们囤衣物囤粮食,所以,各家各户现在都过的没压力。 遇到雪灾,也没什么影响。 他们都可怜邓富贵,知道他夹在父母中间为难。 邓富贵感受着祥云村的好意,泪如雨下。 王巧儿更是后悔莫及。 当初她趾高气昂地离开,也瞧不起这帮子村民。 她总觉得自己嫁给巴家就是人上人了。 谁成想,落难的时候,还是这群曾经瞧不起的人,施以援手。 村民们相继离去,邓富贵挨个磕头跪谢。 直到邓大叔拿着衣服和食物赶来。 他看邓富贵穿的单薄,便将自己的大氅也裹在了孩子的身上。 摸着邓富贵被冻僵的小脸,邓大叔眼眶跟着红了。 “儿啊,你长高了。” 邓富贵看了一眼王巧儿,见她含泪点头,他这才敢大哭,喊了一声:“爹!” 邓富贵一举扑到邓大叔的怀里。 他在巴家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担着少爷的头衔,大家却都说他是小娘养的。 既不是巴德顺亲生的,连嫡母的孩子,对待他的方式,像对待家里的一条狗。 王巧儿站起来,拍了拍孩子和自己身上的雪沫。 “富贵,咱得走了。” 邓大叔不舍地拉着自己儿子的手。 邓富贵说:“等天灾过去,如果我还活着,我再来看爹。” 邓大叔一听,顿时心软极了。 看着他与王巧儿踩着深雪离去。 “等等!”邓大叔追上去,把一串钥匙给了王巧儿。 他回头看了看村口,没有人注意。 邓大叔语气急促地说:“我在广阳县,有个小柴火院。” “我在那囤放了粮食和木头,原本是救急用的,你们先住过去用着。” 王巧儿感到惊喜地扬起眉梢:“真的?给我们住?那……老爷子他知道了咋办?” 邓大叔叹气:“我暂时先不告诉爹,不过,我这都是为了孩子。” 王巧儿顺着他说:“我知道,为了富贵,我这条命豁出去都行,你放心吧。” 邓富贵记住了邓大叔的恩情,要给他磕头。 却被邓大叔扶住,他擦着眼泪说:“你是我的亲儿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富贵,你照顾好自己和你娘。” 看着他们娘俩走了,邓大叔心满意足地回了村子。 刘大嫂子已经回到家里,看见刘大伯在做棉被给儿子盖。 她叹了口气:“当初听你的就好了,我东西卖了一大半,还剩的这点棉被棉袄子,要是天气再冷点,就不够用了。” 刘大伯没有抬头,平静地说:“咱把棉被都缝在一起,一家三口,够用。” 刘大嫂子心里一阵难过。 她坐去刘大伯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说,咱能不能求宁宁……” “不行!”她话都没说完,刘大伯已经狠狠呵斥。 他瞪着虎目:“当初你不听宁宁的,非要卖东西。” “现在后悔了,也不能去求宁宁可怜你,你自己作的苦,咱们自己受着!” 刘大嫂子眼眶红了,急的直骂人。 “我当时不也是为了换点银子,给咱娃开药吗?你现在倒是会怪我了!” “全村都过的有滋有味的,就咱们受冻,我看着你和孩子跟我受苦,我心里不是自责吗!” 她抹着眼泪:“求一求宁宁,又不会掉块肉!” 刘大伯将被子扔在炕上。 他语气厉害道:“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看着刘大伯去厨房烧火,刘大嫂子气的心口闷疼。 此时,宫里的御膳房中。 所有御厨和厨娘,都站在门口,看着沈宁宁踩着凳子,站在灶台边忙活。 小家伙起锅烧水,凉水碰热锅,滋啦一声响,冒气徐徐白烟。 她轻车熟路地丢下几根药材和人参须须,轻轻搅动。 再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放着一些香料。 御厨瞪大眼睛,想要偷师学艺,却发现,沈宁宁放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盐、白糖、胡椒粉,还扔了两把像葱一样的小草。 最后,小家伙将白萝卜切成块,配上两个煎鸡蛋,就闷成了一锅汤。 待她做好,厨娘们连忙上前,给小家伙松开围裙,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胳膊,为她放松。 御厨高呼:“起汤了,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先试毒,后叫太医看过,确认无误,送去紫宸宫。 大御厨悄悄拦住沈宁宁。 他搓着手,呼出一口白雾,讨好地问:“郡主,您做汤,就放那么点东西啊?” “是吖,就这么简单。”沈宁宁点头。 大御厨感到惊讶。 就这么简单的汤,能让太子的寒症在两日内好转? 之前他们也如法炮制过,可太子喝了,根本不管用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狭路相逢 沈宁宁拍了拍小手上的水,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紫宸宫。 她知道大家都在好奇什么。 那汤的神奇之处,到底在哪里? 其实说白了,小家伙也是偶然发现,她仙境里长得灵草,对墨凌危的病有奇效! 正常人如果吃两根灵草,会觉得燥热。 可墨凌危病发的时候,两根灵草配汤,跟他的寒症直接对冲。 竟能让他慢慢好转清醒。 现在沈宁宁,成了全宫的红人,走到哪儿大家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谁让,她是唯一能对付太子寒疾的人。 紫宸宫大殿,两个小太监为沈宁宁拉开殿门。 小家伙放轻脚步走进去。 墨凌危已经在昏迷中,被太监喂了汤药进去。 沈宁宁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他身旁,为他读书,免得他无趣。 因为,通过之前的几次经验,沈宁宁发现,墨凌危虽然看似昏迷,却听得到他们说的话。 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动一动指尖。 想到这里,沈宁宁不由得道:“寒疾这个病真怪,就好像真的用一个看不见的大冰块,将哥哥冻起来。” “但你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唔,想想还是挺无聊哒。” 说着,沈宁宁展开书本:“今天还是听聊斋喔,我给你读狐妖的故事~” 然而,小家伙余光一瞥,竟然看见墨凌危薄冷乌黑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咦?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吗?” 她眨了眨大眼睛,歪着小脑袋,粉雕玉琢的表情,十分可爱。 忽然。 沈宁宁想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粉嘟嘟的脸蛋。 “对喔,我想起来了,狐妖这个故事,上次讲过了。” 她这么一说,墨凌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小家伙翻了翻,说:“那我们就读别的,唔,让我看看~” 她正在挑选故事,这时,皇帝从外进来。 “宁宁,忙着呢?”皇帝笑的一脸和煦。 小家伙站起身,可爱的小身子轻福一礼:“皇帝伯伯,我正想给哥哥读点故事,为他排遣无聊的光阴呢。” “原来是这样,皇帝伯伯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皇帝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墨凌危,有所顾忌地道:“咱们去偏殿谈吧?” “好哒。”沈宁宁放下书籍,跟着皇帝去了偏殿。 此时,床榻上状态看似昏迷的太子殿下,轻轻攥了一下指尖。 “宁宁,是这样,你也看到了,天灾确如你所说的降临,现在整个沧云国,包括江南一代,都被大雪封城。” “我们刚经历过旱灾,还没缓过劲来,又碰上寒灾,朝廷的国库粮仓有限,最多只能撑半年,半年以后,若是寒灾还没过去,就都完了。” “所以,皇帝伯伯想跟你打个商量,听说你之前囤放了不少物资,你看能不能,稍微接济一点,充入国库?” “这些物资,最后也都会流向百姓们的手中,救济万民。” 皇帝说这些话的时候,姿态放的很低。 像个年长的长辈,在请晚辈拿主意。 沈宁宁低了低眼睫:“皇帝伯伯,这个问题我考虑过。” 其实,在谢肃之提醒她的时候,小家伙就已经想过这个事了。 她声音糯糯,却条理清晰:“我确实有想过捐献部分物资,帮助大家度过天灾。” “可是,我只怕一旦开始,你们就不许我停下了,但我身后有那么多人要养活,把我掏空了,我的家人、我的村民还有我的朋友们,吃什么,用什么呢?” 小家伙说的十分直白干脆。 福女的头衔,既好,又不好。 代表着她无法推卸的责任。 这次可以捐,下次大家用完了物资,还让她捐怎么办? 皇帝认可地点点头,声音跟着低沉起来。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么,宁宁可有更好的办法?” “有,”沈宁宁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匿名捐,皇帝伯伯别告诉大家,东西是我哒。” 皇帝一惊:“这怎么能行,你做了好事,我们理应宣扬,昭告天下,是你的福运庇佑了大家。” 沈宁宁却果断摇了摇小脑袋。 “我其实并不稀罕这样的追捧。” 小家伙早就尝过冷暖了。 之前,大家不相信天灾要来,说她是假福女。 现在需要她了,又把她抬到了福女这个位置。 福女这个虚名,还没一碗肉来的实在呢! 沈宁宁继续道:“皇帝伯伯,只有这么做,我才能在确保照顾到大家的时候,也保护好我自己。” 皇帝沉思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好,那朕便满足你,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 “你的功劳,朕绝不会磨灭的,私底下,必然少不了你的功劳和好处。” 沈宁宁甜甜一笑,这才往深了说。 “这次捐赠物资,对外,皇帝伯伯你便说是江南那边的某位姑娘所赠,名字嘛,不重要。” “好,朕都听你的,那宁宁,你打算捐多少东西?” “十个仓的木柴,六百匹棉布,还有五个粮仓的米面。” 皇帝一听,激动地直接握住沈宁宁的小手。 他激动地就差流泪了。 “好宁宁,你真是皇帝伯伯的好孩子,简直解了燃眉之急。” “要不是谢丞相抢先一步,朕都想把你变成朕的干女儿了!” 皇帝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森冷的厉斥:“想都别想。” 两人扭头看去,墨凌危黑发垂在肩上,扶着门框,眼神阴沉冷峻。 沈宁宁欣喜:“咦?哥哥你醒啦!” 墨凌危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来,一把将沈宁宁的小手,从皇帝的手掌中抽出来。 他抓着小家伙到一旁:“怎么他让你捐你就捐了?” 沈宁宁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本身我准备的时候,就专门储存了接济天下人的这一份。” 小家伙早就料到了。 墨凌危拧眉,面色还有些苍白,更显得眼神漆黑如渊。 “你该留给自己的,天下人不相信你,他们的生死就与你无关。” 沈宁宁却摇摇头,抱住他的手。 她仰起晶润明亮的大眼睛:“我得管的吖,天灾要是能早点离去,哥哥的病也能好的更快一点,对叭?” 墨凌危心头一暖,身子紧跟着晃了晃。 皇帝连忙过来扶住他:“哎呀,你说你,刚醒就急着过来干什么?” 墨凌危冷冷横他一眼:“你非要带着沈宁宁去偏殿说话,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怕你主意不正,当然要来听听。” 沈宁宁小手捂嘴,眼眸弯弯地偷笑。 到她要离宫的时候,沈宁宁乘坐着花车,准备出宫。 然而,却正好碰到容妃的仪仗,叶裳依走在最前面,穿着女官的孔雀蓝的领衣,好不威风。 看见沈宁宁的车驾以后,叶裳依扬起眉眼。 终于等到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宫道相遇,沈宁宁的花车和容妃的仪仗都同时停了下来。 必有一方相让。 但这次,一向低调的小家伙,掀起帘子,跟小太监说:“快天黑啦,再不回家奶奶会担心的,你去让容妃娘娘让一让我叭。” 对于曾对她抱有恶意的人,小家伙也不会处处礼让了。 没想到,小太监去而又返,身后跟着叶裳依。 小太监一脸为难:“郡主,容妃娘娘……说急着去礼佛。” 叶裳依将小太监强势地推去一旁。 隔着垂帘,她得意地盯着沈宁宁:“郡主,娘娘正要去照日塔,供奉佛经,向上苍祈祷天灾尽快过去。” “你如果不让路,只会耽误娘娘礼佛的吉时,所以,快让开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奶奶的腿怎么了 沈宁宁听言,圆润的小脸上,神态更是闲适淡定。 她不卑不亢,说道:“那可是更不凑巧咯,我出宫,也是赶着去救天下人,比容妃娘娘求佛更为要紧。” 叶裳依气息一冷:“你去救天下人?你骗谁呢。” 沈宁宁这才挑帘,水眸斜睨她一眼:“怎么,难道你有物资可以救济大家?” 叶裳依被她的话一噎,满腹抱怨顿时卡在喉头,说不出来了。 这时,皇帝的大太监远远地看见沈宁宁的花车停下来。 便连忙跑来:“郡主,您还没出宫,可是有什么吩咐?” 沈宁宁甜甜一笑:“公公来的正好,这宫道狭窄,我和容妃娘娘都过不去,怎么办吖?” 大太监人精一样。 他抬头看了一眼宫道,容妃的仪仗直接停在对面,将沈宁宁要出宫的路,堵得死死地。 看来,是要郡主让她。 这怎么行?福宁郡主,现在可是全沧云国的救星。 “郡主且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跟娘娘沟通一二,若是不行,奴才就去过问皇上的意思。” 沈宁宁颔首,表示同意。 然而,大太监正要走过去跟容妃说话,却见容妃保养得宜的素手,伸出轿窗,轻轻地摆了摆。 于是,整个仪仗便飞快倒退,直接将道路腾了出来。 大太监看见,笑了一声:“您瞧,容妃娘娘知道郡主要出宫,特地让您先走了。” 沈宁宁但笑不语,放下帘子。 花车直接离宫。 叶裳依拧眉,气不打一处来。 容妃就这么退让了? 就这么让沈宁宁得逞了?她真是太狂妄了,连容妃娘娘的路都敢抢。 大太监走到容妃的轿子旁。 容妃含笑温淡的声音传出:“全公公,本宫礼佛,关系到沧云国众生。” “所以,本宫也不是故意要跟福宁郡主那孩子计较,你可明白?” 这便是让他不要在皇上面前乱说话了。 大太监躬身拱手:“娘娘,跟您没关系,方才是奴才考虑的不周到。” “福宁郡主走的时候,太子殿下非要相送,但皇上和郡主劝殿下好好休养,殿下才没出来,要是让殿下知道,郡主在这堵着了,还不得心疼吗?” “幸好娘娘宽宏,让出这条宫道来,也免得殿下动怒,奴才一会回去,也能跟皇上和殿下有个交代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容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起轿吧。” 大太监立刻恭送:“娘娘慢走。” 叶裳依重新跟在轿子旁边,心里还憋着气。 觉得在沈宁宁这吃了一亏。 容妃挑帘,朝她看来:“裳依?怎么走神了?” 叶裳依连忙收回遐思:“娘娘,我在想福宁郡主,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容妃来了兴致,柔柔道:“你说吧,跟本宫还有什么见外的呢?” 叶裳依气愤道:“刚刚福宁郡主虽说是为了物资,急着出宫。” “可是,我跟她同在国学府,最初大家让她拿点东西出来救济同窗,她都不肯。” “就算是我们没有听她的,没准备周全,但她坐拥那么多的物资,分享一点怎么了?” “依我看,刚刚说急着出宫拿东西救济百姓,多半也是撒谎,就是跟您抢道,太没规矩了。” 叶裳依之所以这么说,也是考虑到自家情况,从而有些焦急。 她跟沈宁宁关系不好,要命的是,她父亲一开始也确实囤了不少防寒道具,和满仓库的木柴。 但,国师张贴了皇榜,澄清冬天无灾以后,她父亲就将东西全部倒卖了。 现在寒灾来了,偌大的一个叶家,靠着花费重金重新求购防寒器具过活。 可现在市面上的那些棉布棉被以及最重要的木柴木炭,全都是有价无市。 早就被疯抢空了。 再这样下去,她少不得要跟沈宁宁低头,求她帮帮忙。 然而,沈宁宁连容妃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叶家? 一想到要跟沈宁宁低头,叶裳依就不高兴。 容妃仿佛看出她的心情,便温柔地笑着。 “你看你,把问题想这么复杂做什么。” “你自己都说了,郡主是你的同窗,又是福女,她当然要管大家了。” “本宫觉得,你不如带着国学府的学生们,好好跟她谈一谈。” 叶裳依仿佛忽然被点醒一般。 她眼中一亮:“对呀,我一个人说,她恐怕不听。” 但要是国学府的学生们一起提要求,沈宁宁必须好好考虑。 不然,沈宁宁就等着大家一起孤立她吧。 “谢谢娘娘,我有主意了。” 容妃莞尔一笑,看着叶裳依,语气莫测地道:“你真是个一点就通的孩子。” 沈宁宁回到狼山。 她一进门,就用软糯的呼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今天咱们吃什么呐?羊肉锅子,还是火辣辣的炖肉吖?” 自打雪灾来了,秦奶奶怕冻着小家伙,做的美食,每天不重样。 她们祖孙俩带着狼群,住在深山里,无人打扰,物资丰厚。 就像躲在一片世外桃源里一样。 若不是还要上学,沈宁宁真不想下山。 然而,她绕过影壁和前院,到了后堂屋,却见秦奶奶在给脚腕搓药酒,狼群围在她身边,个个眼神担心。 一旁的热炉子上,还烤着几块艾灸膏。 “奶奶?你腿怎么了!”沈宁宁小脸泛起惊慌,忙跑去查看。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解释。 原来,今天秦奶奶看见不下雪了,就揣着一篮子红薯块,打算扔到宅子外面。 秦奶奶有些愧疚地笑:“本来是想着,天这么冷,那些外头的动物,不能饿死了。” “没想到,奶奶大概是老了,走两步一不小心就摔了。” 下了两个月的大雪,让山上到处都有结冰打滑的地方。 旱灾的时候,躲在山里还算比较凉爽。 可寒灾来了,这大山比山脚下还要冷上几分。 虽然冻不着,但秦奶奶出行,都有些不方便了。 看着沈宁宁难过的小脸。 秦奶奶慈祥地说:“宁宁,奶奶没事,抻了一下子,过两天就好了。” 然而,小家伙想了想,忽然抬起头。 她水眸晶润:“奶奶,你要不要暂时搬回村子里居住?”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有人踩点? 秦奶奶怔了怔。 她马上便问:“奶奶搬回去了,你怎么办?” “我跟狼狼住在山上吖,很方便哒。”沈宁宁道。 她上山下山都习惯了,而且黑狼王动不动就将她叼起来,扔在背上。 奶奶却不一样了,她不大习惯骑着狼出行。 所以,为了奶奶的安全考虑,沈宁宁建议她暂时搬回村屋里。 秦奶奶当然是愿意的。 她喜欢有人陪着聊天,若是住在村子里,都是相熟的人。 可秦奶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沈宁宁。 但小家伙再三相劝,秦奶奶又忍不住抱着狼三狼四的脑袋。 “我要是住在村子里,还怎么跟这些小家伙相处?” 狼四哼哼唧唧的,发出小狗一样的撒娇声。 它表示,让奶奶不用操心它,它会自己跑下山偷吃。 黑狼王看它一眼。 狼四又马上改口:“嗷呜~” 它的意思是,会自己下山去看望奶奶的。 沈宁宁笑声甜甜清脆:“奶奶,大家都同意了,你就暂时搬下去住。” “回头,我请阿兄带人来帮我清扫冰雪,等不那么滑了,你再搬回来。” 秦奶奶这才同意。 沈宁宁帮着秦奶奶收拾要穿的衣裳和行囊。 吃的一点都不用带,因为姜芷住在村屋里,沈宁宁早就将厨房填满了粮食。 就是多拿了几套厚被子和袄衣。 木柴送太多下去不安全,故而,沈宁宁打算三天运一趟下去。 现在村屋里柴房里放的那些,应该够奶奶和姜芷用。 当沈宁宁带着群狼,扶着秦奶奶下山的时候。 小家伙余光,忽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村口走来走去。 她扬声呼喊:“你找谁哒?” 那人看见沈宁宁,和她背后的狼群,吓了一跳。 他支支吾吾地问:“杨三在这吗?” 沈宁宁皱起眉头:“杨三?你找错了叭,祥云村没有这号人。” 男人摆摆手:“那应该是走错了。” 他慌忙转身就走,像逃似的。 秦奶奶纳闷:“这面孔太陌生了。” 祥云村的入口比较隐蔽,又因为毗邻狼山,世人都知道这边狼群众多,陌生人根本不敢靠近。 哪怕来祥云村探亲的人,都得祥云村里的亲戚陪着,才敢进来。 否则,一不小心碰见两只狼,必定要吓得魂飞魄散。 沈宁宁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人,不会是来踩点的吧? 旱灾的时候,大家为了保命,就出现过抢食物的情况。 何况现在,她名声渐大,祥云村又跟着她,囤了不少东西。 一定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的。 沈宁宁水眸清澈,想出了个主意。 村民们来来往往,看见姜芷帮着秦奶奶往家里搬东西。 他们不由得聚集到村屋门口。 “宁宁她奶奶,你这是要搬回来住啊?” 秦奶奶坐在圆凳上休息,身边围着狼,为她挡去寒风。 她慈祥地笑道:“是啊,山上结冰,滑的厉害,宁宁心疼我,就让我先搬回来住。” 陈婆婆最高兴了:“那可太好了,晚上还没吃吧?我家刚做好了饭,你带着宁宁,上我家来吃。” 刘大嫂子连忙说:“陈婆婆你家哪坐得下啊,还是去我家吧,我刚炖了肉。” 秦奶奶正跟村民们笑呵呵聊天的时候,沈宁宁在小屋里交代姜芷。 “姜姐姐,你是不是快要去陈将军那报道啦?” 上次姜芷获胜,陈将军让她将伤势养好,再回去入营。 姜芷点点头:“快了,约莫再休息半个月,就得去了。” 沈宁宁算算时间,正好。 这半个月,奶奶住在村屋里,有姜芷在身旁,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这期间,她就请阿兄找人把冰雪都除了。 “姜姐姐,奶奶住在村子里的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啦。” “这你就放心吧,我定当成我自己的奶奶来照顾。” 沈宁宁打算好以后,见秦奶奶已经被陈婆婆拉去吃饭了。 她们喊着小家伙一起去。 然而,沈宁宁却道:“别急着去吃饭,大家跟我去一趟村长家叭,我正好有事要说呐。” 村民们齐聚老村长家。 狼群守在院子里等待。 “宁宁,这次你把大家叫来,是想说什么?”老村长问。 沈宁宁道:“村长爷爷,各位叔伯婶子,你们各家准备好。” “拿出一到两件棉衣棉布,还有一点食物,去街上倒卖。” 众人听言,都是一惊。 “为啥呀宁宁?” “是啊,你之前让我们买,大家花了那么大劲,囤了好多,怎么又要卖出去一点?” “虽说我们现在是有富余的,但就怕不够用啊。” 沈宁宁小脸神情,端的严肃。 她眼眸乌黑,透着清醒:“咱们必须得这么做,否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就会来村子里抢了。” “人在被恶劣条件逼急的情况下,是会拼命的,为了两件物资,不值得。” 小家伙这么一说,大家瞬间明白过来了。 老村长连忙召集大家:“都赶紧回去看看,拿出一两件来,平时出门别露富。” “碰到有人问,就说自己家里东西也不够了,正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 “谁要是给村子带来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老村长说罢,村民们纷纷各自回家,翻箱倒柜。 他们存的东西可不少,各家找出几件衣裳,还有点米面拿出去兜售,换银子。 逢人问起,便按照沈宁宁和老村长教的,诉苦水。 说自己家里屋子也不多,银子更是不剩多少,得换点钱,否则就买不起东西了。 如此一来,坊间倒是传开了。 祥云村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物资充沛。 不过,让村民们惊喜的是,寒灾之前,三十两买的貂皮,如今居然能卖到三百两一件! 购买的人还数不胜数,差点打破头! 这一回,家家户户都将一点物资,变现成了银子,揣在手上,倒是更加安心了。 这日傍晚。 邓大叔悄然去了城里,他囤放木柴的小院子,看望王巧儿母子俩。 “给,这是一包银子,约莫五十两,你给富贵买点吃的。”邓大叔将银子递给王巧儿。 “这么多银子?”王巧儿瞪圆了眼睛:“你哪儿来的?发财了?” 邓大叔道:“前阵子卖了点衣裳粮食换的,我背着爹来救济你们,所以你可千万别声张,好了,我走了。” 他摸了摸邓富贵的脑袋,也不敢久留,借着夜色降临,悄悄地离开。 王巧儿却盯着那包银子,若有所思:“居然能卖这么多钱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事了! 趁着这日不上课,沈宁宁去了铺子里查看。 之前寒灾刚来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在糖水的门口拍门求助。 将忠叔和芸婶他们吓得,也不敢来开门。 后来大雪停了,就有人开始往门口扔孩子。 任是忠叔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大家就觉得这里是福女的铺子,一定有吃有喝。 不给开门,就砸门,好几次都差点让人半夜闯了进来。 忠叔他们这个月光是报官的次数,就不下十回。 沈宁宁这次来,就是帮忙一起想办法的。 为着安全,这次,她带上了黑狼王和狼三,还有陈冶。 马车刚停在铺子门口,就有一道急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福女大人,我可算是等到您了。” 黑狼王一跃而下,将那人吓得当即摔了一跤。 它一声怒嚎,跌坐在地上的男人面色惨白,惊叫不已:“我,我不是强盗,别吃我啊!” 陈冶护着沈宁宁下了马车,皱着眉看向男人。 小家伙见男人穿着锦绣衣袍,还披着貂皮大氅,看起来并非歹人。 她这才糯糯开口:“狼狼,回来。” 黑狼王顿时转身,在沈宁宁的身前停下了。 狼瞳警惕地盯着那边的男人。 只见男人狼狈地被家仆扶起来,他拱手,颤颤巍巍地解释自己的来意。 “福女大人,我听了您的话,在寒灾没来之前,一直在囤积物资和粮食。” “哪怕是国师卜卦称冬天无灾那段时间,我也坚持购买木柴棉衣等防寒之物,就是因为相信您所说的,寒灾一定会来!” “这不,灾确实是来了,但我有一件事,想问问福女大人。” 男人目光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偷听。 他压低声音询问:“我多买了好几个仓库的木头,最近市价正合适,想倒卖出去。” “但,福女大人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倒卖的好时候吗?” “倘若后面还有一场雪灾,这木头我便留着,等价格再往上翻一番的时候,再卖。” 原来是个精明的商人。 沈宁宁粉糯的小脸,被一圈兔绒围着,更显得一对水润乌黑的眼眸,灵动闪烁。 她想了想,开口声音糯糯甜美。 “伯伯,你如果相信我,你就将这些木头,趁着这段时间抛售出去。” “因为,雪灾还会不会再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卖,被恶劣环境所逼急了的人们,就会将你的物资疯抢一空。” 男人一听,稍加琢磨片刻,突然就明白了似的。 他眼神闪烁着惊喜:“我悟了,放一点血,免得别人来啃噬自己的肉!” 在生意场里,这条规则也适用。 有时候不能太贪,以免引来后患。 男人拱手道谢,留下两条新鲜的猪肉作为谢礼,便在家丁的保护下离去。 沈宁宁转身进了铺子,让陈冶将猪肉递给芸婶拿去熬汤。 等他们都进铺子了,五儿连忙把门关上,像是被这几日的情形吓怕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都看着沈宁宁。 “小姐,咱们都等您拿主意了。”忠叔说:“铺子里值钱的,早就让我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沈宁宁方才来的时候还没想到好主意。 然而,刚刚在街上走了一圈,她却已经想到了办法。 “现在城中很多酒楼跟我们的情况一样,都不缺食物,但是不敢开张。” 都是怕遇到被寒灾逼急眼的人来店里砸抢。 沈宁宁声音严肃果断地说:“所以,我们就更要开张了。” “当有些人被逼到一定时候,我的铺子首当其冲,会变成他们攻击的靶子。” 小家伙想的很清楚。 尤其是大家都觉得她是福女,又有物资,必然会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直闭门不开,反而给人错觉,让他们误以为铺子里有物资。 沈宁宁说出自己的想法:“从明天开始,我们开张。” “忠叔,你记一下,我们只卖一种东西,那就是一碗强身健体的暖羹汤,要价一两。” “每五天向所有人提供一次免费的清汤,喝到饱为止,明天便是第一次准备清汤的日子。” 店铺内的伙计们面面相觑。 “小姐,这样能行吗?一开张,还不都来抢。” 沈宁宁颔首:“铺子里身强体壮的哥哥叔伯,在旁边看好,谁闹事谁敢抢,谁就挨打,再扭送报官。” “我们用这个办法试试,我相信会有效果。”她说着,拿出荷包递给芸婶。 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把小草似的东西。 沈宁宁糯糯道:“这里有三十来根,每天的一锅羹汤和清汤里面,放一根就可以了。” 芸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保管起来。 沈宁宁吩咐完,就回去了。 狼三趴在马车里,悠闲地舔着一个大棒骨。 它发出两声困惑的嗷呜。 狼三在问,小宁宁的办法,真的有用吗? 沈宁宁躺在黑狼王毛茸茸的身体里,惬意地打了个滚。 她眨了眨水眸,软糯的声音懒洋洋的:“肯定是有用哒,不过,最有用的办法不是这个。” 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刺头,拉出来杀鸡儆猴,恩威并施就能将规矩立住了。 五六日过去。 沈宁宁再回到甜水铺的时候,正好是免费发放清汤日。 不少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门口排队,人人冻得瑟瑟发抖,都为了等那一碗暖身的汤。 现在坊间都传开了,福女的汤里,有特殊的药材,能强身健体,对抗严寒。 喝一碗,便会通体生暖。 沈宁宁出现,众人也老老实实的,皆点头哈腰,像看着神祇一样,恭敬地望着她。 谁也不敢冲上来造次。 瞧见这个架势,沈宁宁便知道,自己的办法奏效了。 而且,方才小家伙还看见,街上不少酒楼也开张了,甚至效仿了她的办法。 他们每七日,就会对外免费提供稀粥。 沈宁宁刚进甜水铺坐了没一会,门口就喧闹起来。 孟夫人戴着翡翠珠环,领着两个丫鬟,抱着一堆谢礼来了。 “郡主,我特地来感谢您。”孟夫人笑的一脸亲切。 保养得宜的面孔上,看见沈宁宁,就露出看见自家女儿一般的和煦。 “多亏了郡主让绍元提醒我,那天我才没有和商队一起去京畿谈生意,后来我听说,整条官道都被山上的大雪压住了!” 幸好没去,否则,这会儿就回不来了。 孟夫人抓着沈宁宁的小手,那叫一个亲切的,激动万分。 沈宁宁甜甜地笑:“我只是提醒夫人规避危险,孟夫人,像您这样的女中豪杰,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我听说孟夫人前阵子开棚施粥,真是有钱又有善心,是我的榜样喔!” 孟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珠翠摇晃闪亮。 “这孩子,嘴真甜,还跟我谦虚什么?” 她看了一眼外面排队的百姓。 压低声音:“我都听说了,郡主这个办法,真是高明。” “免费的清汤,既不会引来富商的争抢,也能让穷人们喘一口气。” “为了能持续喝到免费的汤,百姓们会自发地保护这些铺子。” “您这招,不仅稳住了城内的民生,还给别的酒楼指了一条活路,您可知,我昨日去商会商谈的时候,那些纵横生意场的几只老狐狸,都在夸郡主。” “以微小之力,定纷乱世道。” 沈宁宁端坐椅内,小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 她长睫翩跹,说着:“我只是想到了最浅显的一个道理。” “大家吃饱肚子,才不会打架。”语毕,小家伙和孟夫人一起笑了起来。 孟夫人说起正事:“再过几日,便是绍元的生辰宴,我想好好为他办一场。” “郡主是他最好的朋友,到那日可否赏脸,来参加宴会呢?” 沈宁宁想了想,点头:“当然好吖,陆绍元是我们甜水铺的二东家,他过生辰,我理应去哒。” 孟夫人笑的眉眼弯弯:“哎呀,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生怕郡主不得空。” “那六日后,正好国学府无课,我派人去祥云村接郡主。” 沈宁宁答应下来,便送走了孟夫人。 她看着孟夫人留下来的一堆人参鹿茸,当着外头排队百姓的面说:“芸婶,都拆了叭,放进汤里,让大家一起喝。” 百姓们顿时高呼郡主善心。 到了傍晚,沈宁宁回到村子里,正想先去看看奶奶。 没想到,迎面碰到一脸急匆匆的邓大叔。 他看见沈宁宁以后,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宁宁!你回来了,出事了,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木柴全丢了 邓大叔一向老实忠厚,甚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沈宁宁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邓大叔,你慢慢说,怎么了?” 她表面镇定,小脚却如同生风一样,呼呼地往村子里赶。 难道是奶奶出事了? 没想到,邓大叔却道:“我们家遭贼了!” 沈宁宁顿时困惑地皱了皱眉头:“遭贼了?” “是啊,我家囤放在柴房里的半屋木柴,都被人偷走了。”邓大叔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沈宁宁心下一沉:“怎么会呢?木柴又不是好藏的东西,村子里人来人往,怎么会被人偷走了半屋子的柴都没发现?” 她停下来,听邓大叔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下午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三四个面孔陌生的生人,拜访老村长。 他们称自己是来收购多余的棉布棉被的。 老村长本来已经卖过一次了,但考虑到多卖点,又能赚一笔银子。 于是就让邓大叔领着两个人,去里屋看棉被和貂皮。 趁着这个时间,剩下的两人就围着老村长说话,唠嗑聊家常,很是热情。 老村长一开始抱着警惕心,可是,他看这几人穿着体面,不像强盗。 何况,现在又是村子里,外头村民们来来往往的,就算这几个人真是歹徒,也不敢造次。 但这群人挑了半天,不是嫌弃棉被太薄,就是觉得貂皮裘衣太贵。 总之,最后什么也没买成,这几人又乘着马车走了。 也是他们走后,过了一会,邓大叔去柴房拿木头烧火,准备做饭。 这才发现,半个柴房都被搬空了! 邓大叔跟沈宁宁讲清楚缘由的时候,也恰好回到了老村长家里。 不少村民已经围在屋内,老村长满头白发,在灯火的映照中,显得憔悴疲惫。 他刚刚昏过去一次,不断捂着心口。 嘴里喃喃念叨着:“完了,完了啊,大半木柴都没了,剩下的,怎么够用?” “我是活不过这个灾年了,我活不过去了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安慰。 当沈宁宁进屋的时候,大家自觉噤声,退让到两旁,给小家伙腾出了一条路。 看见沈宁宁,老村长如同看见救星。 他几乎哽咽着说:“宁宁,这可咋整啊!” 沈宁宁还保持着镇定:“村长爷爷你别急,待我问清楚,实在不行就报官,那群人走不远。” 说着,小家伙看向周围的村民们。 “你们谁瞧清楚他们的长相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刘大嫂子为难地道:“正是傍晚呢,天说黑不黑的,光能瞧见个轮廓。” 有村民跟着说:“确实看见他们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但我还以为,是外头的人过来跟老村长买东西。” “经过门口的时候,还瞧见咱村长跟那人笑哈哈的,哪能想到这是偷啊!” 挑着傍晚时分,还没点灯的时候过来。 又分工均匀,两个人缠住邓大叔,两个人守着老村长。 外面的同伙就负责搬运。 半个柴房的木柴,一辆马车肯定运不完。 刚刚沈宁宁看了看屋子外的车辙印,估计来回换了三辆马车来。 刘大伯声音严肃地说:“咱们现在抄家伙,顺着车印子追过去,还怕抓不住他们?” 大家纷纷附和。 但沈宁宁却摇头:“不成,出了村口再走一里地,就到了官道。” “那儿的车辙印纵横交错,他们有备而来,就必然不会让咱们轻易找到。” 老村长擦着眼角的泪水:“那些木头,还是宁宁给我的一些。” “叫这帮贼崽子偷了,真是可恨!” 沈宁宁安抚地道:“村长爷爷别担心,咱们一会就去报官。” 老村长听言,只能默默地摇头叹气,满面愁容。 大家心里都清楚,烧火木柴这种东西,一旦被偷走了,那些人必定将所有木头分开囤放。 就算报官了,能怎么样? 木头上也没有写名字,怎么证明就是老村长丢失的? 沈宁宁的声音软糯,童真赤纯,带着安抚人心的稳重。 “案子查起来可能会耽误点时间,现在报官的人太多了,官府的人忙都忙不过来。” “不过也不要紧,在此期间,村长爷爷就先用着那些应急用的木材。” 之前,沈宁宁提醒村民们,找个地方,存储一些木头,当做应急所用。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老村长恍然梦醒,急忙看向邓大叔:“没错,儿啊,你快叫上黑娃子,去把咱们的木柴运回来。” 邓大叔顿了顿,点点头。 沈宁宁慷慨地将自己的马车借给了他们。 处理完以后,村民们各回各家,只留了两个汉子陪老村长,免得他想不开。 沈宁宁回到自己的村屋,狼四带着几匹狼,不知何时下山,在院子里打闹玩雪。 秦奶奶听见动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宁宁回来了?村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闹哄哄的,我想去看看,你的朋友姜公子,却不许奶奶出门。” 秦奶奶笑呵呵地说着。 姜芷正在厨房里帮忙洗菜烧火。 闻言,扬声喊了一句:“秦奶奶,你现在可不能乱跑动,小心再摔着。” “等我一会烹上饭,就去打听打听咋回事,您别急。” 沈宁宁笑着拍了拍裤腿上的雪,小脸圆润可爱地走进院子里。 她顺手揉了一把凑过来的狼四。 跟奶奶道:“没什么事,村长爷爷家的木柴被人偷了。” 秦奶奶惊了一下:“众目睽睽下还有盗贼?” 毕竟现在祥云村背靠狼山,名声在外。 别说贼了,最严重的旱灾时,杀过一次穷凶极恶的土匪,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祥云村闹事。 赶路的人经过狼山,都恨不得避着走。 沈宁宁从筐子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红果子,张开小嘴一口咬住。 甜滋滋的汁水顺着舌尖流淌。 她唔了一声:“多半是熟人指使作案。” “那个人一定很了解邓家,知道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邓大叔。” 所以,才能正正好地安排几个人过来,分别缠住邓家父子俩。 而且还挑选黄昏的时候,必然对祥云村也了如指掌。 那人清楚这个时候,村民们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哪怕人来人往,也不怕引起注意。 逢人问起,就解释说来找老村长买东西,便可以打消村民们的怀疑。 秦奶奶神情严肃:“针对邓家去的,该不会是村长他之前那儿媳妇,王巧儿吧?” 沈宁宁吃完了红果子,笑的清浅。 “那就不知道咯。”反正她的这个猜测,暂时没跟老村长说,怕他气的再次晕过去。 沈宁宁和姜芷陪秦奶奶用完晚膳。 刚好黑狼王也溜达到了山下。 沈宁宁刚坐在黑狼王的背上想回山中,就见刘大嫂子脚步匆匆地赶来。 “宁宁,不好了,你快去村长家看看吧,他们家这次,真是倒大霉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她有靠山 沈宁宁连忙让黑狼王带着她赶过去。 姜芷见秦奶奶很是好奇,便蹲下身:“秦奶奶,来,我背着您去!” 秦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等会宁宁回来,再问她发生了什么。” 姜芷却拉着秦奶奶的胳膊,一个弯腰,就轻松地将老人背了起来。 她笑的爽朗:“秦奶奶跟我还客气什么,知道您热心,走,咱们瞧瞧去!” 说着,姜芷步下生风,带着秦奶奶一道去了老村长家。 沈宁宁进院子的时候,邓大叔跪在地上,老村长气的正拿藤条狠狠地抽他。 村民们都在劝,却拉不住愤怒的老村长。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咱们囤放救命柴火用的院子,你也敢借给王巧儿那个歹毒妇人住?” 沈宁宁听言,有些惊讶,看着邓大叔。 却见邓大叔一脸苦不堪言。 他低着头:“我也是看她带着孩子,才……才一时心软。” “我真的没想到,王巧儿会带着孩子,拿走咱们全部的木柴。” 老村长气的更加猛烈挥动手中的藤条。 狠狠抽打! “没想到,你就不该相信她!” “她对咱那么狠,连棺材都敢往咱地里扔,你以为,一个寒灾就能让她痛改前非?痴心妄想!” 沈宁宁见老村长气得很,只能将黑娃子拉去一旁询问。 “黑叔,怎么回事吖?木柴都没了?” 黑娃子叹气,低声道:“全没了。” “邓大哥把母子俩送到那边去住,但我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全部搬空了。” “不仅母子俩跑了,连木柴也不翼而飞,门锁都没栓上。” “邓大哥还以为他们遭遇了不测,问了邻里,才知道他们母子俩是被巴德顺接回去的。” 沈宁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村长那边,传来村民们的惊呼声。 “村长!村长气晕了!” 老村长面色惨白如纸地倒在村民们的怀里。 沈宁宁面色一变,急忙安排:“快抬进去,陈大哥哥,你去疯夫子家,把我的银针取来。” 小家伙用心地学过一阵子岐黄之术。 针灸懂点皮毛,还没精练,就忙的不可开交了。 不一会,等针取来,沈宁宁轻车熟路地施针。 又拿出两根人参须,让刘大嫂子帮忙熬成汤。 这才稳住老村长急促的喘息。 邓大叔一直跪在门口,面色灰败,后悔至极。 沈宁宁走到外面,呼出一口冷气。 “邓叔,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找王巧儿,拼上这条命不要,也得让她把东西还回来!” 沈宁宁小脸神情平静,说出了一个事实。 “如果拼命就能拿到物资,那王巧儿就不必故意演一出戏,让你心软了。” “这木头,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邓大叔着急了:“那怎么办?宁宁,你办法多,求你出个主意,帮帮我。” 没想到,小家伙果断摇摇头。 “邓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何时才是个头?” “我这次帮了你,王巧儿下次再用富贵逼你心软,那可怎么办?我不想白费力气了。” “你就当买个教训吧,木头丢了,你自己再想办法。” 说着,沈宁宁翻身,坐上黑狼王的背。 她小脚晃了晃,黑狼王就准备带着她离开。 邓大叔急忙踉跄爬起来,在她面前重新跪下。 “宁宁!”他一脸后悔,眼中神色焦急:“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是我蠢,没有识出王巧儿的诡计,我心疼孩子,想着不管我和王巧儿再怎么怨恨彼此,可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我现在真的醒悟了,孩子跟着她,就是她的,跟我没关系了!”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噘着小嘴。 她水灵灵的眼眸,闪烁着光泽。 “邓叔真这么想?” 沈宁宁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灵动的笑意。 她跳下狼背,小手背后,悠哉悠哉的:“那行,我就再帮你一次!” “邓叔起来叭,将陈大哥哥叫出来,我们进城。” 邓大叔踉跄起身:“好!那咱们是先去报官吗?” “来不及,若是等官府处理到我们这件事,他们早就将木头用完了,我们直接去巴家,把属于我们的东西要回来。” “宁宁有把握吗?要是他们不承认那是咱们的木头咋办?” “那些木头是我给你们的,我自有办法证明。” 沈宁宁声音糯糯,白瓷般的小脸上,眯眸笑的轻轻。 她正愁找不到人来杀鸡儆猴! 就拿王巧儿和巴德顺开刀,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与此同时。 巴家。 王巧儿用力将门关上,快速地拿锁叩住。 屋内,邓富贵用力拽门,拼命拍打门扉。 “娘!放我出去!” “儿呀,你就别闹了,你巴爹说了,咱们这次送回来的木柴,够他养咱们娘俩一辈子!” 王巧儿说着,得意洋洋地笑:“有巴家在,咱还回那祥云村干什么?” 邓富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目光发红,充满痛恨。 “爹那么信任我们,给我们地方住,你却转手就把他的木柴偷了!” 王巧儿狠狠心,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这个世道,你不自私,就等着冻死吧!” “再说了,你爹跟着那沈宁宁,囤了不少东西,咱们拿的这点算什么。” 她说着,转身就走,留下一句:“你好好歇着,晚点娘把晚膳给你送来。” 邓富贵咬牙,狠狠踹了两下门,还是打不开。 他目光一转,看向没有完全阖住的窗子。 此时,巴家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的梆梆作响。 门房懒洋洋地提了提裤子,从偏屋里出来。 他没好气地问:“谁啊?我们老爷说今日不见客!” 然而,下一秒,却听到门外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郡主驾临,还不出来迎接?” 门房吓了一跳。 郡主?! 他慌乱地回应:“这……你们等等,我这就去通报。”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却已经等得不耐烦。 “啪”的一声巨响,他们从外直接将薄薄的门,踹的四分五裂。 门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身穿飞翎的护卫按住。 谢明绪面色白皙冷峻,高大的身影,负手迈入院内。 他身后,冒出一个玲珑乖巧的小人儿。 沈宁宁仰头道:“阿兄,就是他们,偷了我的木头。” 谢明绪眸色一转,威厉深冷:“搜。” 门房只见谢家的护卫从他身后闯进来,四分散去,他刚想大叫提醒巴德顺。 却被谢明绪抬靴,一脚踢晕过去。 沈宁宁小手捂住眼睛,但不忘给自己留一条眼缝看热闹。 她水灵灵的眼眸轻轻眨了眨。 “阿兄~”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我走累啦。” 谢明绪将她抱了起来,犹如一个尊贵冷冽的守护神。 “进去看看,什么样的混账,敢偷你的东西。” 一行人气势森严地入内。 邓大叔跟在最后面,一路上都惊诧不已。 沈宁宁向来是以德服人,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宁宁动用靠山的样子。 真是太强势了,邓大叔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 今天就两章哦宝们,马上国庆要出去人挤人的旅游啦,所以在努力囤稿~~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认罪,木头是我偷的 巴德顺和王巧儿被押到柴房院子里时,还叫嚣着。 “光天化日,敢闯民宅,信不信我报官!” 然而,当巴德顺看清楚沈宁宁的面孔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划过一丝心虚。 “郡主?怎么会是您?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巴德顺变脸极快,朝沈宁宁和谢明绪讨好地笑着。 沈宁宁也不废话,指了指大敞的柴房门。 “里面那些木头,都是我的。” “你伙同王巧儿里应外合,偷我的东西,我来,当然是抓你送官的。” 巴德顺面上故作诧异:“怎么可能啊?郡主,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小人再混账,也不可能去偷您的东西。” “这些木头,都是我们自己收来的,王巧儿是小人的妾,她能作证。” 王巧儿急忙接话:“对!这就是我们自己买的。” 邓大叔上前一步:“王巧儿,你还撒谎!” “柴房里的那些木头,是你从我家搬出去的。” 王巧儿梗着脖子,轻蔑地说:“你糊涂了吧?从你家走的时候,我就没拿任何一件东西。” 沈宁宁明白了。 巴德顺和王巧儿,就是欺负木头不会说话。 想强行耍赖占下来。 小家伙声音严肃:“我委托邓家帮我保管木头,却被你们带走了。”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否认,那我们就去听听木头怎么说。” 巴德顺和王巧儿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中都升起了狐疑。 只听说过沈宁宁会狼语,难道,她还能跟木头沟通? 沈宁宁从谢明绪的怀中跳下来。 她迈着小脚,绕着巴德顺和王巧儿走了一圈。 声音软糯,神情可爱。 “我的这批木头,在借出去之前,怕弄混了,所以在每根木头上都做了记号。” “只要看一眼,我就能确定是不是我丢的那一批。” “倘若被我认了出来,任你们再狡辩胡说,我都不会再相信。” “并且,到时候就不只是送官这么简单了,我还会让皇帝伯伯出面,给你们严惩!” 沈宁宁说完,巴德顺浑身一颤,面色有些苍白起来。 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眼瞧着沈宁宁哒哒走进柴房里。 他彻底慌了。 巴德顺责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向王巧儿。 王巧儿目露无辜,混杂着急色。 她也没想到,那么多分段的木头上,还有沈宁宁留的记号啊! 沈宁宁从柴房里出来。 她的小脸神色端的更加严肃。 完了! 巴德顺心里咯噔一声。 看这样子,多半是被发现了。 忽然,一道仓促的声音传来:“小狼姐,我认罪,木头是我偷的,跟我娘,跟巴爹都无关!” 王巧儿惊愕,看着跑过来的邓富贵:“你咋出来了,回去!” 邓富贵却不听,他还没靠近沈宁宁,就被谢明绪的人拦了下来。 沈宁宁圆眸漆黑:“富贵,你想清楚再说,这次我要严惩偷盗之罪,你确定真的是你偷的?” 她其实根本没有在木头上做记号。 无非是算准了王巧儿他们心虚,打算恫吓一番。 可小家伙没想到,邓富贵会来顶罪。 此时,邓富贵双拳紧握,咬着牙点点头:“是我,跟我娘没关系。” 邓大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明知道王巧儿做错了,邓富贵却还是愿意护着她。 沈宁宁抿着粉唇,粉雕玉琢的小脸,神情严肃。 像王巧儿这种人,小家伙本来是不稀罕跟她废话的。 可是,看在邓富贵的面子上,沈宁宁最后提醒了几句。 “富贵,你为什么要偷这些木头?” “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木头是你爷你爹,准备应急用的?” “今天邓家遭了贼,把柴房里大半木柴搬走了,现在他们应急用的也被你们偷了,倘若再次下起大雪,你让村长爷爷他们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冻死吗?” 邓富贵咬紧牙关,扭头看了一眼愣住的巴德顺,和不断叫嚷的王巧儿。 他低下头:“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爷我爹,都有小狼姐帮助,只有我娘,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想偷木头,帮她在巴家过上好日子,小狼姐要抓人送官,就抓我吧!” 沈宁宁软嫩的小脸,神色渐渐冷下来。 那白瓷一样的面庞,比雪还要纯净。 她看向谢明绪:“阿兄,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抓他送去报官叭。” 邓富贵自己非要承担,那就成全他。 谢明绪冷冷颔首,向护卫示意,便立即有人上前,擒住邓富贵的臂膀。 王巧儿后悔了,歇斯底里地扑过来。 “别带走我的儿子,我承认,是我偷了木头,不是富贵的错。” “也是我向巴德顺递信,我们搬走了郡主的东西,要罚就罚我吧,跟孩子无关!” 巴德顺急了:“你个疯婆娘,说什么胡话呢,我从来没有跟你一起偷拿木头!” “分明……分明是你自己要搬过来的。” 看着他们互相攀咬,沈宁宁背过小身子,实在懒得再听下去。 她声音清脆:“既然如此,你们三人同样有罪。” “那就罚,游街示众,再送去官府!” 沈宁宁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要让众人知道,偷她的东西,绝不会有好下场。 她本来只是想罚巴德顺和王巧儿的。 可邓富贵自己要扑上来,她一样不会心软。 愚孝,只会害了自己,又害旁人。 王巧儿哭着求饶,让沈宁宁放了邓富贵。 “要是让他游街,他的脸面就丢尽了,长大以后还怎么讨媳妇啊?” 沈宁宁不为所动。 她看着邓富贵,却见他一直低着头。 经过邓大叔的时候,邓大叔倒是忍不住,问道:“富贵,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爹说吗?” 邓富贵顿了顿,才摇摇头:“没有。” 邓大叔神情僵住,怔怔地看着邓富贵被一起带走。 自己的儿子,却连一句抱歉的话,都不给他? 沈宁宁眨了眨眼睛,道:“邓叔,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将心软,用在不应该的地方啦。” 说罢,小家伙伸出手,抱住自家阿兄的胳膊。 “阿兄,我们走叭,给邓叔一点独处的时间。” 谢明绪抱起沈宁宁,笑着朝外远去:“一会阿兄去看看秦奶奶。” 小家伙高兴的声音传来:“好哒,对了阿兄,你得空的时候,找人帮我把山上清除一条道来叭……” 兄妹俩商量着走远。 邓大叔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跑了出去。 他想看看,邓富贵是不是真的宁可游街丢人,也不要他这个爹!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们二人,约好的? 街上,谢家的护卫,押着巴德顺、王巧儿和邓富贵三人。 一路上,护卫都在吆喝:“此三人偷盗郡主之物,游街示众,盼大家引以为戒,莫干这丢人行径,给亲朋蒙羞!” 百姓们指指点点。 “哟,那不是巴老爷吗?” “偷东西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活该郡主抓他们游街。” “旁边那是巴德顺的儿子吗?” “那不是他亲生的,是他姘头带着别人的儿子,嫁到他家去的,听说那孩子抛弃生父,已经认巴老爷做爹了。” 众人顿感可耻。 王巧儿立刻成为了他们口中,攀炎附势、水性杨花的女人。 几根烂菜叶砸来,落在王巧儿的头上。 邓富贵一急,顿时上前,将王巧儿护在身后。 红着眼警告路人:“不准欺负我娘!” 邓大叔在人群中,看见这一幕,心彻底冷了下去。 就算知道王巧儿做错了,邓富贵还是愿意跟着她。 邓富贵,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邓大叔转身,黯然离开。 后来,沈宁宁听说,巴德顺偷了她的东西,为百姓所不容。 在京城里待不下去,只能卷铺盖,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 王巧儿和邓富贵也跟着他离开。 老村长知道后,倒是大哭了一场,说着:“这辈子都见不到富贵了。” 反而邓大叔心情不受影响,还安慰了老村长几句。 “爹,您还有我。” 天气愈发寒冷了。 苍穹阴沉,寒风凛冽地肆虐过沧云国的土地。 很多人家的木柴烧完了,就想着上山砍树。 但之前的雪灾,让山上的树木冻得坚硬如石,还里里外外都湿了,根本做不了干柴。 好在,朝廷马上开放了一次赈灾,赠送烧火木垛,以及米面。 让百姓们得以喘息。 更听说是一位神秘的江南女子所捐,坊间提起这位姑娘,都难免夸她慷慨。 沈宁宁去参加陆绍元生辰宴这日。 刚走到狼山下,却见墨凌危从马车上下来。 年少的太子一身玄色的裘氅,黑狐绒衬的他眉眼疏冷俊朗。 在看见沈宁宁的一瞬间,墨凌危扬眉,薄眸中神色熠熠。 “这么巧,专门来接我的?”他淡淡的笑。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 陆家的马车就从身后赶来。 陆绍元探着头,朝小家伙招手:“我来接你了,沈宁宁!” 墨凌危神情顿时一冷。 蹲在沈宁宁身旁的黑狼王,看了看墨凌危,又看了看陆绍元。 狼瞳里翻滚着不耐烦。 这两个臭小子又来了。 待陆家的马车停稳,陆绍元看见墨凌危,有些惊讶。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我不应该在这么?”墨凌危语气冷冷。 他薄眸转向沈宁宁:“你们二人,约好的?” 小家伙提着一盒生辰礼,哒哒走过来。 “哥哥,我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呐,今天是陆绍元的生辰,上次孟夫人专程来邀请我,我就答应啦。” “喏,陆绍元,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祝你生辰快乐!” 陆绍元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四个拿红绳绑起来的人参! 他颇为惊讶:“这么好的人参……看起来得有上百年了。” “沈宁宁,你这个是从哪儿得来的?” 小家伙唔声道:“山上随便挖的。” 陆绍元瞪大了眼睛。 狼山竟是这样的一块宝地? 随便挖就能挖出四根全须全尾的百年参! 陆绍元回过神:“咱们快走吧,赶去办宴会的庄子还要半个时辰呢。” 沈宁宁正要点头,忽然余光瞥到,墨凌危浑身气息冰冷地看着他们。 小家伙想起来:“哥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叭!” 陆绍元愣了愣,回头看着墨凌危:“太子要一起吗?” 他没有邀请墨凌危,并非他不愿,而是他跟墨凌危不熟。 自然没想到邀请太子。 墨凌危抱臂冷笑:“你们两个结伴赴宴,还有我的位置?”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没听懂:“哥哥的意思是不去吗?” 墨凌危看她一眼,面色冷白,下颌线紧绷:“去。” 小家伙顿时喜笑颜开,转而摸了摸黑狼王的脑袋。 “狼狼,你回家叭,我估计要晚上才回来咯。” 黑狼王耳朵抖了抖,表示知道了。 赶往山庄的路上。 沈宁宁坐在中间,陆绍元和墨凌危坐在她的一左一右。 小家伙吃着陆绍元准备的糕点,喝着热茶,很是惬意。 倒是陆绍元和墨凌危,一个不自在,一个冷着脸。 陆绍元轻咳一声:“今天的生辰宴,要是招待不周,请太子殿下多多见谅。” “好。”墨凌危冷冷回应。 马车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沈宁宁嗑瓜子看话本的“戛戛”声。 墨凌危忽而问道:“去哪个山庄?” 陆绍元正襟危坐,回应:“我母亲三年前买的温泉庄子。” 沈宁宁来了兴趣,抬起水眸好奇地问:“能泡温泉吗?” 陆绍元对着她,总算是笑了出来:“能啊,庄子里有六个天然温泉,你想泡哪个泡哪个。” 墨凌危喉头上下滚动,目光冷冷。 “宫里也有。”他道,不忘强调:“池子很大,你甚而能在里面畅游。” 沈宁宁顿时眼眸晶亮,拍了拍小手:“好好好,我喜欢这个。” 陆绍元迟疑了一下。 他想了想,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一个棋盘。 “要不要下棋解闷?” 沈宁宁眨了眨眼:“可是我不会。” 陆绍元一笑:“很简单的,我教你啊。” 眼看着他俩又要玩到一起去了。 墨凌危拧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捏了两下他的那串佛珠子。 他干脆起身,将沈宁宁强行按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 “我会,我跟他下,你看着,一会就学会了。” 陆绍元笑容僵住,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棋子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和墨玉做的。 棋盘摆好,墨凌危手持黑子,陆绍元握白子。 两人对弈,陆绍元道:“殿下,我棋艺不精,让您见笑了。” 墨凌危语气淡淡:“消遣时间而已,我也是随便玩玩。” 虽然如此说着,但两个人却越来越认真。 棋盘上,黑子搏杀,白子反攻,两边棋术不相上下。 可最终,墨凌危的黑子,还是以一招诱敌深入,将白子包抄。 决定了输赢。 陆绍元额头满是细汗,看见棋盘上,白子大势已去,他眼里闪过遗憾。 差一点就能围杀了! 太子还是有些狡猾在身上的。 墨凌危反倒是轻笑连连:“承让了。” 他扭头对沈宁宁道:“看懂了吗?” 哪想到,两人目光望去,只见小家伙已经捧着暖炉,背对着他们倒在车厢内呼呼大睡了! 墨凌危:…… 忽然觉得赢的不是很高兴了。 待马车停在云雾山庄门口,沈宁宁也终于睡醒了。 陆绍元先行下车,她被墨凌危半牵着走了下去。 扑面的雪冷气息袭来,却难掩周围的热闹。 沈宁宁定睛看去,竟有好多熟悉的面孔来赴宴。 原来陆绍元还请了国学府的其他人。 小家伙余光一扫,看见叶裳依正被几个贵女簇拥着,窃窃私语地看着她的方向。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想我白送啊? 不知她们在谈论什么,沈宁宁也不去关心。 小家伙跟着陆绍元,与墨凌危一起入了园子。 看见太子出现,众公子闺秀都觉得诧异,纷纷行礼问安。 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小手,一副平淡冷然的模样。 他开口道:“我今日陪沈宁宁来赴宴,尔等各自欢闹,无需多礼,更不用顾忌我在场。” 有了他这句话,大家顿时没那么拘束了。 墨凌危本来想将沈宁宁一直带在身边。 然而,陆绍元的生辰宴上,男女宾席居然是分开的,隔着两道垂花门。 宴会快开始了,沈宁宁便主动放开了小手。 “哥哥,那你吃好喝好,我去那边玩啦!” 小家伙说完,便如同放飞林子的小鸟,哒哒跑向自己相熟的同窗。 墨凌危抿紧薄唇,指尖还残留着她肉乎乎小手的温度。 陆绍元在他旁边说:“太子殿下,您跟我坐这边。” 墨凌危看他一眼,语气莫名地多了几分责怪的意思。 “好端端的生辰宴,让大家分开坐,怎么热闹的起来?” 说着,他撩袍抬靴,沉着薄眸进了男宾席。 陆绍元被他说的原地愣了愣。 他不解:“规矩如此,我娘安排的,也不怪我啊。” 而沈宁宁那厢,刚跟几个聊得来的女同窗坐定,叶裳依便带着一群闺秀走了过来。 “福宁郡主,我们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方不方便聊聊?” 叶裳依抱臂,她高傲的眉眼扬着。 还带着不好惹的语调。 但,沈宁宁面色如常,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你就在这儿说叭。” 叶裳依遂冷眼一横,盯着沈宁宁身边的女同窗们。 沈宁宁身边的人,不敢惹叶家,就默默地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叶裳依坐。 也唯有叶裳依敢跟沈宁宁平起平坐。 她刚坐下,就不客气地道:“郡主,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寒灾艰难,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各家都缺防寒衣物。” “你应该有不少,又有福女之称,所以我作为大家的代表,希望你可以对同窗施以援手,捐出来些许。”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看看叶裳依,又看向陪着她一起来的那些闺秀们。 叶裳依强调:“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寒风过,她们穿的衣裳厚重,颜色沉闷。 大概是把家里能防冻的衣物都穿上了。 唯有沈宁宁的衣裳,光鲜亮丽,披着狐裘,裙子还是娇嫩的橙黄色。 她长睫纤纤,看着众人:“喔~我明白了,你们是白嫖来啦。” 叶裳依和闺秀们的面色一变。 沈宁宁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又一句软糯的笑声砸下来:“想我白送啊?” 姑娘们脸皮都薄。 一下子被揭穿了意图,顿时面上有点挂不住。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在与你商量。” “是啊,再说了,你不捐,好意思吗?” “江南有一位善心的姑娘,都捐了不少东西,郡主既然是福女,更应该做表率。” 沈宁宁白嫩粉红的小脸上,露出大大方方的笑意。 她语气果断:“不捐,我好意思得很。” 叶裳依哪想到沈宁宁这么不好说话。 她面色紧绷:“你原来是个这么自私的人。” “你郡主的俸禄,不都来自于平时百姓们的供奉吗?” “真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只知道捂着自己的东西,你不惭愧吗!” 沈宁宁扭头看着她,那双灵动漆黑的眼睛,泛着如霜的色泽。 让叶裳依看的心头一震,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了,神仙都不救该死的鬼,你来逼我有什么用?” 小家伙站起身,指着那群闺秀,一连串地说过去。 “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就是最先扔衣服到街上的,没错吧?” 那闺秀面上青红交加,低下头搓着指尖。 沈宁宁又指另外一人:“我还听说,你弟弟在国学府里带头骂我,是假福女真祸害。” 被说的人着急了,忙解释:“他不懂事,才口出狂言。” “回头,我押着他过来给郡主赔罪,郡主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都是我弟弟的错。” 沈宁宁重新坐下,小手抱臂,冷哼一声。 没有被点名的闺秀,连忙上前,亲自为小家伙斟茶。 大家嘴里都道:“郡主消消气。” 叶裳依见她们态度有转变的架势,顿时不满了。 她拍桌,对着沈宁宁严厉道:“那你捐还是不捐?” “不捐。”沈宁宁品茶,直截了当地拒绝:“早干什么去了?我又不是没提醒过。” 叶裳依气急:“你……那你想怎么样?” “之前不相信你,是我们不对,可人命关天,你真的要袖手旁观?” 沈宁宁放下茶盏,黑灵灵的眼眸,斜睨她一眼。 “也不是完全不管。”她糯糯道。 叶裳依和闺秀们,眼中都是一亮。 难道沈宁宁愿意松口了? 没想到,下一秒,小家伙就说:“可是我不捐,你们要,只能找我买。” 众人愣住。 “买?现在市价那么贵,不合适呀。” 沈宁宁圆眸水灵:“你也可以不买,反正,我话放在这了。” “木柴我没有多余的,只能卖裘衣三十件,要的话,四百两一件。” 叶裳依怒而起身:“你趁火打劫,发灾难财!” “你们别听她的,不能助涨她的气焰,咱们走,再想办法。” 然而,叶裳依带头离开雅座,可回头看去,竟发现闺秀们支支吾吾的,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沈宁宁小手托腮,笑容娇甜可爱。 她眨着眼,像个灵动的小狐狸。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四百两,不过是你们平时买绫罗绸缎的银子罢了。” 有个闺秀忍不住了:“那我要买两件。” “现在不买,外面也买不到,区区四百两,我也要。”另外一个闺秀跟着附和。 沈宁宁笑眯眯地应下来:“好,你们把名字告诉我。” 叶裳依带来的人,纷纷围在小家伙身边,生怕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沈宁宁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目瞪口呆的叶裳依。 她摇头晃脑的提醒:“还剩下最后三件喔,还有人一起要吗?” 抢在众人开口之前,叶裳依一个健步走回来。 “我买,都要!我现在就给银子。” 有闺秀淡淡的不满:“叶小姐怎么还跟我们抢?” “就是呀,叶家家大业大,去哪儿都能买到。”大家抱怨。 叶裳依瞪眼:“别忘了是我带你们来的!” 她说罢,三张银票,拍在沈宁宁的面前。 小家伙看了一眼,却摇摇头:“卖给你的话,我不能光收银子。” 叶裳依愣住,转而面色难看起来,她强压着怒火:“你别想欺人太甚,怎么,还要羞辱我吗?” 第二百七十章 好像她也不容易 沈宁宁眨了眨纤秾的睫毛。 “之前你对我不礼貌,按照我的原则,我本来是不会帮你的,但也愿意给你个机会。” “你去找管事借纸笔来,在我旁边,当我片刻的记账丫鬟。” “她们姓甚名谁,要几件裘衣,有没有当场付银,都要记清楚。” 叶裳依恼怒:“你休想,我是绝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的活的!” 沈宁宁也不废话,举起她的银票还给她。 叶裳依一把夺过,气冲冲地离去。 她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闺秀讨好地问沈宁宁。 “郡主,她不要了,那我要,三件都给我,可好?” 还不等沈宁宁回答,叶裳依又脚步仓促地走回来。 她眼神阴沉的快滴出墨来,满面都写着生气,可又不得不向沈宁宁低头。 小家伙笑眯眯的:“想好了?” 叶裳依咬牙切齿地喊丫鬟:“去找管事借纸笔。” 没一会,陆绍元与其余公子们经过的时候,就看见这样奇特的一幕。 有坏脾气大小姐著称的叶裳依,臭着脸,却老老实实地坐在沈宁宁旁边。 小家伙说一个名字,她记一个。 陆绍元惊奇地跟墨凌危道:“刚刚听说,叶家大小姐要借机,向沈宁宁发难。” “但是我这会儿看着,她们两个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 墨凌危薄唇扯出一抹淡笑,望着被众人簇拥,犹如众星捧月的小家伙。 “沈宁宁生来就有能力,让众人信服。” 陆绍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连狼都听她的,何况大家呢?” 他又带着公子们回到了男宾席。 沈宁宁那边没留意到他们,反而时不时问叶裳依。 “你记清楚没有?” “记了记了!”叶裳依没好气地说。 一个闺秀小心翼翼地上前,看了一眼。 她说:“叶大小姐,你把我的名字写错了,我叫朦曦,月朦胧的朦,晨曦的曦。” 沈宁宁这个时候收了别人的银票,又紧跟着道:“你快记下来,杨家三小姐付了八百两。” 叶裳依觉得脑袋嗡嗡的,耳边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她头都大了! 没想到,那个闺秀看了一眼她新写的,默默说:“是月朦胧的朦,不是月朦胧的胧。” 叶裳依崩溃地低吼一声:“你的名字真是太麻烦了!” 沈宁宁抱着茶盏,悠闲地在旁边,摇了摇头。 “还好你不是我店里的伙计,否则,客人都要被气跑了。” 好不容易都记完了,叶裳依已经疲惫万分。 她揉着眉心,手上有干涸的墨汁,也顾不得。 沈宁宁看着她记录的纸,满意地点点头:“行,你那三件,我也给你写上了。” 叶裳依有气无力,眼中满是幽怨地盯着她。 “现在你高兴了,折磨我,你很快乐吧?” 沈宁宁整理着纸张,神色自然从容。 她声音软糯:“有时候,动动嘴皮子就能为难一个人。” “你为难我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现在位置调换过来,你就觉得不舒服啦?” 叶裳依心头一震,看着沈宁宁,欲言又止,却觉得喉头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宁宁反而用灵动澄澈的眼眸看向她:“伤人的话,轻易就能说出口。” “可是,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是当时看不到,但是以后会后悔的每一刻。” 小家伙说罢,闻到饭香,猜测是快要开宴了。 她脚步欢快地要离开,叶裳依却猛然站起身。 “所以你还是记恨着我?” 沈宁宁小脚一停,扭头看了看她,扬起手里的纸:“不会吖,你的代价,我已经要过了,以后两清。” “当然,你要是再来招惹我,哼哼。”小家伙留下两声令人自行猜想的冷哼,转而蹦跳离去。 宴会上,孟夫人展现了她的财大气粗。 不仅有十足的炭火取暖,还有琳琅满目的佳肴。 沈宁宁吃的不亦乐乎。 有闺秀方才没跟着叶裳依一起去找沈宁宁买东西。 听说她们都买到了足够保暖的裘衣,顿时心里发酸。 便悄悄地跟叶裳依说:“下回什么时候去,我也从郡主那弄两件穿。” 叶裳依吃的魂不守舍,被人打断了思绪,没好气地看过去。 “你当沈宁宁是神仙,什么都用不完吗?” 那闺秀莫名其妙被她训了一句,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但想到叶裳依一向不好惹,只能灰溜溜地坐去别的位置。 用完膳后,沈宁宁还被陆绍元带着,去看了一下温泉池子。 没想到的是,天色太冷,温泉池竟有三个都成了死水。 墨凌危适时地拉住她的小手,嗤笑说:“宫里的温泉池还好好的,你得空的时候,我带你去看。” 沈宁宁兴高采烈地答应。 墨凌危看向一旁神色郁闷的陆绍元。 年轻的太子殿下忽然觉得,方才那局对弈,直到现在才定下输赢。 心中痛快不少。 与此同时。 皇帝在御书房里,眉头郁结难舒,看着桌案上,接连四封急报,都是沧云国各郡各地,爆发民乱、饥荒。 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即便不下雪,寒风也如同呼啸的猛虎,从北至南,将生机逐个摧毁。 突然,城防守军统领仓促入内,黑靴重重地压在光滑的大理石上,踩出纷乱的雪沫。 “皇上,不好了,衡州一代的灾民向京城进发,已经临近京畿了!” 皇帝眉心一跳,忙问:“多少人?” 城防守军统领:“约莫二百余人。” 一旦闯入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吃不饱饭的灾民,那可是不要命的。 皇帝短暂的犹豫过后,阴沉的眼中迸发杀机。 “拦住,务必不能让他们越过太玉山脉!” 人们都知道,过了太玉山就是京城。 城防守军统领正要领命离开,皇帝又叫住了他。 “此事必然不能传入京城,引起动乱。” 不然,若是民心恐慌,容易让城中也出现乱子。 城防守军统领会意颔首,皇上这个意思,就是要将那些灾民,全部格杀勿论了。 手段强硬,必须镇压。 …… 沈宁宁卖了三十件裘衣给同窗的事,很快传开了。 小家伙这日去国学府上课。 临出门之前,秦奶奶见天色愈发寒冷,非要让沈宁宁吃两根灵草。 一根灵草就像是浑身揣着暖炉了,两根灵草就像是抱着火堆一样。 沈宁宁撒娇不愿意吃。 秦奶奶就好声好气地哄着:“吃吧宁宁,宁可热点,别冻着。” “早上奶奶都听陈婆婆说,溪台村冻死了三个人,都是木柴烧完了,在房子里都被冻死了。” “天气越来越冷,你行走在外,可不能让奶奶担心啊。” 沈宁宁听言,只好乖乖地道:“奶奶你别担心,我吃。” 两根灵草下肚,一直到国学府,小家伙热的满头细汗,小脸也跟着红扑扑的。 她直接拆了脖子上的兔绒围脖,脱掉外面的狐绒大氅。 一身轻装冬裙,便迈着小脚,进了国学府。 暮春在旁边担心地说:“郡主,您还是披上大氅吧,太冷了呀!” 沈宁宁将小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不穿,再穿我就要热的昏过去咯!” 暮春也不好再劝。 只是沈宁宁一路走回荒字班。 路上不少同窗看见了她。 原本,大家都听说,沈宁宁慷慨地卖了三十件衣裳,还有人想找她买。 可看她自己都穿的如此单薄,那小脸白兮兮的惹人可怜。 学生们也不好意思去找她了。 叶裳依也瞧见了,沈宁宁连围脖大氅也没有,脸好像都冻红了。 闺秀们在她身旁嘀咕:“不会是把衣服都卖给我们,她自己剩的不多了吧?” 有人接话:“我听说,福宁郡主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她奶奶,她的狼群,祥云村那帮村民,还有她铺子里收留的那些伙计,全靠她一个人。” “天哪,怪不得她收我们银子,否则,她靠什么活啊?” “好可怜,她自己都冻成那样了,之前我们对她实在有些过分了。” 叶裳依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一时间心里也跟着愧疚起来。 但她很快摇摇头,训斥其他人:“她是郡主,有太子和谢家护着,你们操心她,不如想想自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被骗了 到了傍晚下课,沈宁宁离开国学府,正要上马车回家。 却没想到,叶裳依从自家马车上探出头,喊住了她。 “喂,沈宁宁!” 小家伙转眸看去,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两团云霞。 “什么事?”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叶裳依竟然直接扔出来一包银子。 眼看着要砸在沈宁宁怀里,暮春急忙上前,一把接过。 叶裳依冷哼道:“上次回家,我祖父说,你善举大义。” “外间一件裘衣已经卖到了八百两,我不愿占你便宜,这里头的银子,是我补给你的差价!” 说完,还不等沈宁宁反应,叶裳依已经吩咐马车离开。 小家伙这才回过神,追了两步:“可是他们卖的是厚的吖,才收那么多,我的比较薄。” 然而,叶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沈宁宁看着一整个包裹的银票,有点摸不着头脑。 连暮春都问:“郡主,是不是叶家看出来,您便宜卖给他们东西了?” 沈宁宁糯糯的声音饱含无辜:“我压根没便宜吖。” 真不知道这个叶裳依在想什么东东。 过了两日。 叶裳依每隔五天,就要进宫陪伴九皇子在皇学里念书,为他伺候笔墨。 这日也不例外。 一众皇子们都比较好相处,叶裳依也几乎没有跟他们直接交流的机会。 反而是九皇子,很是体贴照顾。 偶尔学习的间隙,他会让叶裳依去外面透透气。 就这样,一天的学习结束了。 叶裳依准备出宫,九皇子却对她温柔笑道:“我母妃说,今晚要留你用宫宴,不知可方便?” “娘娘邀请?那自然是方便的。”叶裳依很是高兴。 女官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容妃和九皇子都温和待下,平易近人,她愈发喜欢这个职位了。 夜里用过膳,九皇子先行离开去温习功课。 容妃留叶裳依说会话。 “上次你还为福宁郡主的事苦恼,今天见你,却觉得你容光焕发,是不是心中的苦恼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容妃容貌清幽温美,手持一卷书,坐在榻边。 她跟叶裳依说话的样子,就像是自家长辈,亲切得很。 叶裳依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话。 “娘娘,臣女的事,现在想来,真是庸人自扰。” “哦?为何这样说?” “沈宁宁固然拥有物资,但是自从寒灾开始,她能给的,应该都给出来了。” 叶裳依手捧热茶,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她道:“我打听过了,她确实资助了城里很多人。” “之前她拒绝帮助同窗,大概也是因为,国学府里的学生们大多家世显赫,轮不到她帮。” “她知道,城里那群穷困的百姓,才是她需要帮助的人,所以我也不生她的气了。” “何况,她自己也没多少东西了,恐怕卖给我们那三十件裘衣,都是她的尽力而为呢。” 容妃眼神变幻,桌上的灯烛“啪”的一声,燃烧爆芯。 不知哪儿来的细风,吹得一晃,将容妃映照在冷青色的大理石上的影子,渐渐拉长。 她温和的脸庞,饱满温润,好似不会喜怒的泥胎一样。 叶裳依说完,久久没得到容妃的回应。 她一抬头,看见容妃双眸望着一处,竟仿佛走神了。 “娘娘?”叶裳依有些忐忑:“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容妃这才“活”了过来一般,浅笑温和:“没有,本宫是在想,世上难得见你这样心肠好的孩子。” 叶裳依有些高兴地含蓄一笑。 容妃身边的大宫女上来添茶,却说:“奴婢觉得,叶大小姐一定是被福宁郡主瞒骗了。” 叶裳依怔了怔:“她骗我什么了?” 大宫女端着茶壶说:“大家都知道,光是木头,福宁郡主就开了个粮仓来囤放。” “这还不止一处,寒灾没来之前,谢家为福宁郡主四处收购木柴。” “光是木柴,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少,更何况那些物资,她能养活一个村的人,一整个狼山,她的东西还能少了?” “奴婢觉得,就是不想给,所以骗了叶大小姐。” 叶裳依皱起眉头,半信半疑:“怎么可能呢?我觉得沈宁宁不是这样的人……” 但她说的也没底气。 因为,沈宁宁聪慧,她俩也不熟。 沈宁宁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谁也说不好。 容妃这时才呵斥大宫女:“锦珍,不许胡说,本宫最讨厌身边的人嚼舌根、乱猜忌。” 大宫女急忙跪下:“奴婢多嘴,求娘娘恕罪。” 叶裳依却坐不住了,心烦意乱地站起身,匆匆告退。 “娘娘,时辰不早,臣女就先回家了。” 她走后,大宫女站在门口,瞧着叶裳依的身影远去。 她回到容妃身边,见容妃正在剪灯烛。 “娘娘,叶大小姐好像满腹狐疑。” 容妃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 她看着跳跃的火烛:“有时候,上面的烧坏了剪掉,才能使得灯火更加明亮。” 叶裳依对沈宁宁的了解,不是容妃所期望的那样。 没关系,那就强行改变她的想法。 大宫女颔首,转而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 “娘娘,要说聪慧,还得是这位谢家四小姐。” “您瞧,上个月您寄过去一封信宽慰她,她便感恩戴德的写了这么多张信纸。” 容妃接过谢愿玖的来信,简单地看了两眼,便放了回去。 她神色有些愉悦:“是啊,谢愿玖倒是真的聪明。” “你替本宫回信,再赋予二百两寄过去。” “告诉她,谢丞相要她吃苦锻炼,本宫不好多多接济,希望她能明白。” “一有机会,本宫定会帮她回京。” 大宫女答应,便转身去写信了。 这天,叶裳依照常进宫为九皇子伴读。 到了时辰以后,容妃特地派宫中马车送她归家。 还说:“最近城里,发生了好几次百姓强拦世家马车,进行抢劫的事,本宫还是派人护送你回去。” 叶裳依连声谢恩。 但马车经过一处胡同的时候,她却听见一个熟悉的软糯声音。 “等等,停车。”叶裳依吩咐马夫。 在她的要求下,马车缓缓倒退回去,正对着巷子。 叶裳依看见,沈宁宁的马车,停在广阳县县令傅家的门口。 小家伙正笑眯眯的,指挥着陈冶和傅家的家丁,帮忙搬运东西。 成筐的猪肉、米面,还有十几件包起来的厚裘袍,被送进了傅家。 甚至还有一捆捆的粗柴! 傅远松亲自出来迎接,不断感谢:“宁宁,之前找你开口,我已经不好意思了,你还给这么多,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傅爷爷,您就别跟我客气啦,快抬进去叭~”沈宁宁笑的像花儿一样娇俏。 叶裳依咬着牙,坐在马车里看见一切。 她耳边回响起宫女锦珍的话—— “多半是藏着掖着,不想给你们。” 沈宁宁……对一个县令都如此慷慨! 县令既不是穷人,也并非灾民,她想给就给这么多。 果然如锦珍所说,沈宁宁在她们面前,都是装出来的,其实自私得很! 叶裳依放下帘子,没好气地道:“走吧!” 她忘了关心为什么容妃的车夫,要带她走广阳县这条路回家。 她满心都是沈宁宁不愿帮助大家的愤怒。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辛勤耕耘小宁宁 随着天气愈发寒冷,城里城外,不断有被冻死的人。 甚至有的人,走到了祥云村口,还没来得及求救,便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沈宁宁于心不忍,觉得应该找一种食物,是能养活所有人的。 于是,小家伙便在仙境里到处翻箱倒柜。 她的仙境中倒是一片世外桃源,吃喝不愁。 沈宁宁留意到,有一种植物叫红薯,成活的速度太快了。 一天不看,就能攀藤发芽。 再加上仙境里时不时飘来一阵灵雨,生长的速度便更快。 通常六个时辰过后,再去查看,便能在土里结出一堆。 沈宁宁的甘薯地,通常是半天过去,就能结出一百来个。 都把旁边的葡萄藤的架子快挤得歪倒了。 小家伙只能把红薯搬出去,跟祥云村的村民们分享。 “宁宁,你这个红薯长得真是不错,烤出来香喷喷的。” 村民们围在秦奶奶的祖屋院子里,人手一个热腾腾的红薯。 小家伙也捧着一个在吃,说道:“那都是因为我的甘薯藤好。” “对咯,叔伯们,你们要不然,从我这儿拿点甘薯藤去种叭?” 既然这个东西这么好存活,一根藤就能收获不少,简直是冬日佳品,还能不让人饿肚子。 没想到,村民们却哈哈一笑。 刘大伯道:“这个冬天种不了,甘薯藤不耐寒,一受冻就不再生长了。” 尤其是现在,寒灾来袭,什么作物都活不了。 沈宁宁看着手里烤的红滋滋的美味红薯,陷入了沉默。 她决定试一试。 小家伙专门找了一个花盆,用来试栽种她的甘薯藤。 在黑狼王它们爪爪的帮助下,从山上挖来了一点坚硬的土壤,填进花盆里。 在温暖的室内放了两天,沈宁宁才重新将花盆挪了出去。 并在其中种下一根藤苗。 为了试验,沈宁宁特地将花盆,放在了院子里的墙根下,背风处。 观察了两天,她发现藤苗依旧没有窜出土壤。 接连几日,沈宁宁从外面回家,便迫不及待地蹲在花盆边看来看去。 “为什么我的甘薯藤还不生长呢?难道冻死啦?” 以至于黑狼王它们,都将花盆当做家里的珍品,小心翼翼地维护起来。 尤其是狼四,被黑狼王叫过去嗷呜吼叫,耳提面命,让它不要一时馋嘴去花盆里吃土。 就这样,八九日过去,沈宁宁都快放弃的时候。 她某日早上,被黑狼王从床上拽起来:“嗷呜!” 它说花盆有变化了! 沈宁宁披上衣服,踏着鞋子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花盆里的木架子上,藤蔓终于破土,细长且柔嫩的绿色,紧紧地缠绕在木根的位置。 沈宁宁高兴不已:“成了!我的甘薯藤能活!” 她就知道,仙境里的种子,都比世上现有的要更为坚强一点。 接下来,小家伙又尝试了两次。 她分别用两个花盆,来试验浇灵泉水的甘薯藤,和不浇灵泉水的有什么区别。 十几天的光阴过去,沈宁宁发现,浇了灵泉水的甘薯藤,更为耐寒,生长速度更快。 可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用灵泉水浇灌起来的那盆。 毕竟她是打算造福大家的,也不可能人人都像她一样,用灵泉水去养。 这日,国学府下课,沈宁宁还是如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甘薯藤的长势。 却被叶裳依拦住了脚步。 “郡主,后日你可得空?我想邀请你,和另外四个闺秀一起,去我家的山中古宅中居住几日。” 叶裳依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别扭古怪。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邀请我做什么吖?” 叶裳依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我祖父准备将这座宅邸卖了,得来的银子,打算全部捐出去赈灾。” “可是宅子在深山里,又不在京郊之内,所以上门问价的人寥寥无几,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如果这个宅子你住过,我们就可以借着福女住过的吉祥好宅为由,把宅邸出售了。” 沈宁宁眯起水灵灵的眼眸,看着叶裳依心虚。 小家伙问:“就这么简单?你没有撒谎叭。” “当,当然没有了。”叶裳依道:“我只是问问,你不去就算了。” 沈宁宁噘嘴想了一下,果断点头:“那我就去叭~后日你来祥云村等我。” 说着,小家伙就哒哒跑走,赶回家去看她的甘薯藤去了。 叶裳依望着她的背影,眸中闪烁两下。 到了出门这日,沈宁宁提前跟秦奶奶说了一声。 便让姜芷提着一兜子红薯,还抱着自己的甘薯藤花盆,跟着她上了叶家的马车。 叶裳依裹着厚厚的棉披,瞪圆了眼睛看着沈宁宁的架势。 “郡主,宅子里我准备了吃的。” “备着嘛,有吃有喝,万事不愁。”沈宁宁一笑,梨涡浅浅可爱。 叶裳依狐疑的目光看着姜芷。 在她眼里,姜芷一身儿郎打扮,利落的劲装和马尾,让这个“公子”看起来不好接近。 沈宁宁介绍道:“这是我的护卫,姜止。” 姜芷朝叶裳依淡淡点头,故作冷酷。 叶裳依干笑两声:“郡主出门怎么还带护卫,我们叶家的宅子里,有不少护院,安全得很。” 沈宁宁还是那句话:“有备无患嘛!” 小家伙觉得叶裳依的目的不简单。 不过,以沈宁宁对叶裳依的了解,她是没有什么恶毒心眼的人。 不管打的什么主意,小家伙都应付得了。 故而,这次愿意来,沈宁宁也是看在上次叶裳依多给了一半银子的份上,卖她一个面子。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沈宁宁和叶裳依下马车的时候,其余五名受邀的闺秀,已经等在了门口。 华丽的马车,几个穿着体面,出身良好的闺秀们,一见面,就笑着说话。 山野间的寒雾弥漫上来,经寒风一吹,众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叶裳依道:“我们快先进去吧。” 她先带着大家去了此次分配住的院落。 大家都是独自一间院子,沈宁宁让姜芷住在了跟她同院的偏屋内。 等收拾好以后,恰好是晌午吃饭的时候,沈宁宁去了饭厅,却见几个闺秀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叶裳依更是面色不虞,正在训斥管事。 “你干什么吃的,都提前跟你说了,我会带着朋友来小住几日,你却连吃的都不准备?” 管事急忙道歉:“小姐恕罪,原本是准备好了,可是天太冷了,菜都冻坏了,就剩下一点肉和米面。” “城中的新鲜蔬菜瓜果也不好购买,平时总订的那几家菜贩子,都说要半个月后才能送来新的。” 叶裳依生气地嚷嚷,眼睛还不断看向沈宁宁的方向。 “那你让我们这几天吃什么,喝什么,真是被你气死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直接道:“不如,吃我的东西叭?” 叶裳依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总算逼的她愿意拿出自己的食物了? 她忙问:“真的?需不需要我派几个护院,跟你回祥云村拿?” 沈宁宁笑了起来,小脸圆嘟嘟的,十分可爱。 “回祥云村干什么,多麻烦,你忘了,我可是带了一大大大包甘薯来!” 她一边说着,还张开小手,比划了一个圆圈。 叶裳依的笑容僵住了。 宝贝们,中秋节快乐!祝你月圆人圆事团圆,顺顺利利,阖家欢乐~~(biubiubiu,手动给你放几个烟花)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沈宁宁太难对付了 叶裳依有些迟疑:“只吃甘薯?” 沈宁宁圆溜溜的黑眸,闪烁着璀璨的光亮。 她甜甜一笑:“对吖,甘薯可好了,益气健脾,还能饱腹呢!” 叶裳依只能干笑着答应。 沈宁宁带的甘薯又不是吃不完。 一人吃两个,她们七个人,再加上彼此的丫鬟,一顿就要消耗将近三十个甘薯。 不怕吃不完! 于是,在叶裳依的支持下,沈宁宁慷慨地将带来的那包甘薯送去厨房。 第二天,连续吃了两顿甘薯,几个闺秀小姐面上都挂不住笑了。 叶裳依便又找到沈宁宁:“大家好像不太喜欢甘薯粥,连吃两顿,也腻了。” “郡主,你再帮忙想想办法?” 沈宁宁当时正在长廊下,观察她那盆已经结芽爬藤的甘薯藤。 闻言,小家伙仰起水眸,唔了一声:“确实,一直吃甘薯粥,实在没什么滋味。” 叶裳依心下一喜:“那郡主要回祥云村取点食物来吗?” 没想到,沈宁宁依旧摇头。 她笑的纯真可爱,站起身来:“我们今天换个吃法,烤甘薯。” 见叶裳依神色僵白,在原地迈不动道。 沈宁宁还去拉她的手,声音软糯,带着安抚:“走,我去厨房烤给你吃。” “你别不信,我奶奶做的时候,狼狼们都围在院子里等着吃呢!” 于是,到了晚上,几个闺秀和叶裳依,吃的是四盘烤红薯。 沈宁宁没吃多少,揉着肚子:“哎,我吃饱了,你们先吃,我回院子里休息啦。” 她走后,那几个闺秀顿时欲哭无泪。 朝叶裳依幽怨地提议:“叶大小姐,你之前说,福宁郡主善心,我们只要装出没食物,她定会慷慨解囊。” “可如今她确实是慷慨了,给的都是红薯,连续吃了两天,我这脸色都蜡黄了。” 另外一个闺秀附和:“是啊,叶大小姐你想想办法。” 叶裳依也很气恼。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忍。 还不忘安抚其余闺秀:“再忍两天,她带来的甘薯,我看快吃完了!” “到那时,她也只能回祥云村搬食物来帮助我们。” “等我找到机会,就会揭穿她物资不多的谎言,这事急不来。” 几个闺秀们无可奈何。 其中一个忽然捂着肚子,面色一变:“不好,甘薯吃多了,我先回去消消食。” 她们接二连三地仓促离去。 叶裳依继续吃着手里的烤红薯,嘴里还说着:“都没出息。” 然而,她自己肚子也忽然“咕噜”两声。 叶裳依神色骤变,捂住腹部。 甘薯通气,沈宁宁又让她们吃了这么多。 最终,叶裳依也匆匆地离开饭厅。 与此同时,姜芷趁着夜色,进了沈宁宁的屋子。 小家伙招招手,小声提醒:“姜芷姐姐,快把门关紧。” 姜芷照做,回过身来,却发现屋子漆黑无比。 “宁宁妹妹,你怎么不点灯?多黑啊。”她伸手去摸烛台。 没想到,沈宁宁却立刻阻止了她。 “不能点灯,否则,她们就发现啦。” 姜芷正疑惑间,被小家伙拉着手腕,走到后窗下。 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夜色。 姜芷看见,沈宁宁放在窗下的长桌中,竟摆放着两碗烧肉拌饭,还配着三条清脆可口的鲜青菜。 “这……这是哪儿来的?不是吃甘薯吗?”姜芷惊讶。 沈宁宁小手比在唇上:“嘘,光吃甘薯,我可受不了。” “幸好我提前带了食物出来,咱们偷偷地吃,不能被她们发现。” 说完,就在姜芷手上塞了一双筷子。 小家伙捧着碗,大快朵颐,直呼太香了。 姜芷心中诧异。 她帮沈宁宁拿行囊的时候,没有发现还装着别的饭。 难道混杂在那一堆甘薯里面? 姜芷一摸碗,竟然还热着! 吃了两天甘薯的她,早就觉得嘴里快美味了。 刚将两口肉伴随着米饭送入口中,就差香哭了! “好吃,真好吃!”姜芷低声道。 沈宁宁舔了舔嘴唇上沾的米粒。 夜色里,小家伙一对眼眸,黑灵灵的。 她糯糯说:“一进这宅子,我就猜到叶裳依打的什么主意了。” “多半,又是想让我出物资,但她们都出身富贵,不愁吃不愁喝的,真不知道折腾什么呐!” 所以,小家伙才不会顺着叶裳依的心意。 幸好她仙境里,放了许多不会坏的美味佳肴。 若不是怕姜芷怀疑,她都想把羊肉热锅端出来吃。 姜芷不由得夸赞:“宁宁妹妹,你可真聪明。” 沈宁宁甜甜的笑:“明天你还是这个时候来我屋子里,咱们开小灶。” “好,好!”姜芷忙不迭答应。 次日晚上,最后一顿甘薯吃完。 叶裳依有些兴奋地揉着肚子,面色淡淡的蜡黄,却掩不住眼中闪烁的精光。 “郡主,刚刚厨房的管事来说了,你带来的甘薯都吃完了。” “咱们明天的食物可怎么办啊?” 沈宁宁拿帕子擦了擦嘴,看着闺秀们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小家伙灿然一笑。 “不用怕,我早就考虑到了。” 她说着,朝门口喊:“姜哥哥,拿进来。” 姜芷拎着一个小布包过来,在桌上一放,展开来看,竟然是切得整整齐齐的甘薯干! 叶裳依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按着心口:“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怎么还有甘薯啊!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大眼睛。 “甘薯切开,晒成的干吖,本来是奶奶做了给我解馋用的。” “幸好我提了一包过来,你别小瞧甘薯干,它有大作用。” “每次咱们熬粥的时候,放两根进去,粥就会变得香甜。” 小家伙说完,叶裳依还没反应,有一个闺秀却呜的一声哭了。 她抹着眼泪:“我想回家了。” 在这里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连吃三天甘薯,烤甘薯、蒸甘薯、熬甘薯! 她们想吃肉,想的眼睛都要放绿光了。 几个闺秀抱团呜咽起来:“我们还是回家吧,这里的日子,太难过了。” 语毕,她们相继抹着泪离开,准备收拾行囊,明早就走。 叶裳依追过去阻拦,劝她们留下,再忍忍。 三天甘薯干都吃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忍两天呢? “沈宁宁自己肯定都要撑不住了!”叶裳依拽着一个闺秀,低声劝她。 那闺秀也含泪摇头:“不可能的,我今天路过她的院子,听到她跟她侍卫说,她带来的甘薯藤都发芽了。” “要是困的再久点,咱们说不定就要吃她种出来的甘薯了,今日明日日复日,何时才是个头啊!” “叶大小姐,你的计划我们爱莫能助了,你自己再想别的法子吧。” 她离开了。 叶裳依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抱怨:“这群娇生惯养的闺秀!” 真是靠不住。 她原本想自己留下来,和沈宁宁对决到底。 然而,叶裳依返回饭厅,却见小家伙正在打包她们没吃完的甘薯粥。 “你这是干什么?”叶裳依皱眉。 沈宁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她们不吃了,但是粮食不能浪费。” “存起来,明天热一热,咱们两个吃。” 叶裳依:…… 她拳头紧了紧,呼吸急促,心口上下起伏,那双杏仁眼也充斥着崩溃。 “明天!明天我们就离开,甘薯,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完,叶裳依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她放弃了这个计划。 因为,沈宁宁根本说不通啊! 小家伙装模作样地追到门口,小手扒拉着门,探头看着叶裳依暴走远去的背影。 她扬起糯糯的声音询问:“真的要走啦?不是说让我多住几日吗?” “不用了!”叶裳依的声音随风传来,好像还带着火苗。 沈宁宁小手捂嘴,偷笑两声。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出事了,他们手里有刀! 住在叶家宅子里的这几日,沈宁宁也不是全然没有发现。 她的甘薯藤,居然比在狼山的时候,长势更快。 放在廊下避风的地方,这两天的绿藤居然长的更高了。 用村民们的话说,土里面肯定开始结果了。 接下来,就是甘薯慢慢生长的过程。 沈宁宁分析过原因。 大概是叶家的这个宅子,距离京郊之外,再加上处在山的阳面,所以相对狼山来说,没有那么冷。 小家伙认认真真地掏出册子,将自己的发现记录下来。 当天晚上。 姜芷来帮沈宁宁收拾行囊。 “方才路过别的小姐院子外,看见她们都在消食散步。”姜芷说。 沈宁宁会意一笑:“甘薯吃多了,要排气。” 姜芷顿了顿,哈哈笑道:“不就是放屁吗,是很正常的事,可她们要面子,我看个个脸上如临大敌,也不叫丫鬟靠近。” 沈宁宁晃着小脑袋,从枕头下的布包里,掏出肉干,递给姜芷。 她说:“甘薯真的是好东西,吃多了也不会生病哒,排排气也好。” 姜芷接过肉干,看了又看。 肉被切成了晶莹剔透的薄片,大概是拿刀背敲过,肉筋断了,让肉质更加鲜嫩紧致。 在大火里烹烤过,表面涂了一层蜜,洒了椒盐,又淋上了白芝麻。 这会一口下去,满嘴生香。 沈宁宁跟姜芷吃了个饱,末了,还不忘一人一碗热乎乎的灵泉水。 解渴去腻。 就在她们刚吃完的时候,有人敲门。 沈宁宁不由得问:“谁啊?” “郡主,是我,陈宛如。”柔柔的声音传来。 陈宛如,陈家二小姐,也是这次被叶裳依邀请来的高门闺秀之一。 小家伙去开了门,陈宛如露出温和的笑容:“郡主,可方便进去说话?” 沈宁宁点点头,侧开小身子:“进来叭。” 她给陈宛如倒了一杯茶,是拿灵泉水泡的,但陈宛如却摆摆手,推辞了。 她说:“时辰不早,我就直说来意了。” “深夜叨扰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我也是替家兄问的,郡主的二哥即将回京上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我大哥正在大理寺担任寺丞,也就是说,等你二哥不日回京,他们二人就是上峰与下属的关系了。” 沈宁宁坐在板凳上,小手乖乖地压着膝,她眨了两下大眼睛。 “然后呢?”小家伙不明所以。 二哥?谢明安吗? 陈宛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盒。 打开以后,里面赫然是一条细长的七色宝石手链。 一颗颗成色上好的宝石,都有小拇指大小。 拿一根纯金的链子穿了起来,各种颜色,闪耀着华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礼物,是我替大哥孝敬谢家的,等你二哥回京,劳烦你美言几句。” “我大哥那个人,比较莽撞,他……” 陈宛如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把盒子拒了回去。 小家伙果断摇头:“我二哥的事,我可管不着吖。” “而且,我都还没见过他呢!” 她只是从谢肃之和谢明绪,以及谢家人的口中听说过,二哥谢明安,是个冷漠至极的人! 谢家的两个儿子,谢明绪和谢明安,都随了谢肃之的本性。 冷漠,清醒,心狠。 也很聪明。 不然就不会,两个人尚少年,就一文一武,在官场上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但是谢明绪作为长子,又是沈思意亲自教养长大的,故而带了点母亲个性中的温和。 可谢明安不一样,他似乎自小就跟家里的人不亲。 陈宛如没想到,沈宁宁拒绝的这样果断。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福宁郡主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陈宛如的面上笑容挂不住了。 有些勉强地道:“你们是一家人,你比我们,更容易和谢二少爷说得上话。” 沈宁宁小嘴一抿:“我不是谢家的亲女儿,大事上,二哥怎么会听我的?” “要是小事,你就更不用来找我啦。” 如此一来,陈宛如彻底说不下去了。 东西她收了回去,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沈宁宁便糯糯道:“我送你去门口~” 陈宛如也不好意思再留下。 只是到了门外,还忍不住回头说一句:“我大哥性子莽撞,我也是怕日后他们起了冲突,闹误会。” “我跟郡主相识一场,就是朋友了,大哥要是闹得不好看,我怕……” 沈宁宁却说:“那陈二姑娘,你应该赶紧回家,教训好你大哥。” “让他不要那么莽撞才是。” 陈宛如神情一僵,遂跟着点头:“是……你说的也对。” “对了,郡主,你屋子里怎么这么香,是吃东西了吗?” 沈宁宁拿起一旁柜子上放的甘薯干。 “你鼻子可真灵,刚烤的甘薯,来一口吗?” 陈宛如急忙拒绝,脚步仓促地离开。 她走后,姜芷才说:“这个陈二小姐,真是奇怪。” “她大哥还没得罪你二哥呢,就提前来求情了?”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脸蛋:“所以我猜,事情大约没那么简单。” “奶奶常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东西更不能收,否则,拿人手短。” 刚说完,小家伙就捂着肚子,听到咕噜噜的声音。 她跟姜芷对视一眼,两人都哈哈大笑。 “看来甘薯还是不能吃太多咯!” 沈宁宁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廊下检查她的甘薯藤。 “一会就抱着你回家咯。”沈宁宁伸出可爱的小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甘薯藤。 就像对待自己亲手照顾的小动物一样细心。 就在这时,有人脚步慌乱地从外面跑过去。 伴随着家丁惊恐的大喊:“快,叫各家小姐收拾东西,赶紧走!” 沈宁宁诧异地走到门口,却见姜芷脚步生风,面色凝重地跑来。 姜芷一把将沈宁宁扛在肩头。 小家伙不解:“发生什么啦!” “有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灾民匪徒,从山下一路上来,见人就抢,马上就要找到这边来了,咱们快走。”姜芷说。 沈宁宁急忙蹬了蹬小腿:“我的甘薯藤,不能丢!” 姜芷便又返身,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扛着小家伙。 奈何,她到底是女子,之前心口受了伤,这会儿面色微微发白,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 沈宁宁看见,顿时要下地自己跑。 姜芷却不放心:“一会乱起来,我怕你被他们捉住了。” 然而,她们跑到宅子门口,却见叶裳依面色发白地跑了回来。 跟着她的家丁也急忙簇拥进宅。 大家都堵在了这里,乱哄哄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沈宁宁扬着软糯的声音问。 叶裳依嘴唇哆嗦:“他们上来了,好吓人,手里都有刀!”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逃不掉了,后山就是悬崖,走不掉了呀!” 她说着都快哭了。 沈宁宁一下子从姜芷怀中蹦下来。 她小手一挥,冷静吩咐:“能怎么办,先关门!” 随后,沈宁宁让姜芷和一众宅邸家丁,去厨房拿油。 “围着房檐浇!不能给他们机会爬上来,快点。” 众人乱成一团热锅上的蚂蚁,好在沈宁宁及时出来定军心。 于是,家丁和姜芷即刻去厨房拿油。 叶裳依和几个闺秀,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沈宁宁顺着梯子,爬上去看了一眼。 山坡下,乌泱泱地涌上来好多人,他们叫嚷声震天,隔着这么远,还能听到—— “官兵驱赶咱们,咱们就抢,跟他们拼了!” 沈宁宁小脸神色严肃,她顿时从梯子上跳了下去。 “不行,外院不能要了,留给他们,我们去内院。” 众人都听她的吩咐,小家伙看见叶裳依她们,立刻道:“把你们手上的镯子,头上的钗环摘下来,扔在门口。” 叶裳依她们急忙照做。 沈宁宁见家丁们把房檐浇上油,那门外的吼声已经临近。 甚至有人,在外“砰”的一声踹响了大门。 沈宁宁小手一挥:“走!去内院。”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不认得我了? 宅子是三进三出的构造。 第一道大门放弃了。 沈宁宁她们进了第二道宅门,紧紧地锁上。 护院们推来石椅,抵在门口。 叶裳依瑟瑟发抖:“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这里地处深山,叶家都以为她带着朋友来游玩,五天以后才会回去。 可这还不到五天。 等家里发现她们出事了,恐怕早就被这群失去理智的灾民们砍伤了! 姜芷握紧棍子:“不然你们躲起来,我和护院们杀出去!” 沈宁宁果断摇头:“不行,他们人数众多,硬碰硬,绝对占不到便宜。” 小家伙第一时间去确认了后门。 却发现,后门的坡下,也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她急忙让家仆将门锁好。 “这些灾民,竟然还知道包抄。” 只不过,后门来的人数一定不多,因为毗邻悬崖,上山的路极窄。 沈宁宁一直在原地来回踱步,小脸上浸着沉思。 叶裳依哭着问:“我们到底怎么办?” 沈宁宁忽而抬起头:“把吃的扔出去。” 灾民最需要的,就是食物。 这虽然不能改变局势,但是可以缓解他们激进的情绪。 叶裳依这下真的绝望了。 “没有吃的了。”她为了骗沈宁宁拿出物资来,早就把宅邸里的厨房搬空了。 可没想到,她会被自己困死在这里。 沈宁宁看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跟我来叭!”她迈着小脚,走向之前自己住的院子。 大家就像是追随着救星一样,都紧紧地跟着。 当沈宁宁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布包时,叶裳依和一众闺秀震惊了。 “这是……” 沈宁宁拆开布包,居然是一个又一个的甘薯。 小家伙糯糯说:“我之前带的,其实只给了你们一半。” 叶裳依:…… 闺秀们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心中还升出几分庆幸。 甘薯在沈宁宁手里,简直就像是吃不完。 小家伙指挥着家丁们:“把甘薯往外院扔,全部扔出去。” 然而,当他们拖着大布包,到了二门的附近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门内的人,我们都走到这了,你们也不用再躲了。” “方才看见外面那房檐上的油,害的我们十几个弟兄都摔疼了骨头!” “不正面应对,却已叫我们折了几个人,想必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杀红了眼的山匪,不妨你露个面,咱们好好聊一聊!” “我们不要命,只要钱,要吃的,要穿的!” “要是谈得拢,你就把门开开,谈不拢,我们可就硬闯了,到那时,再见面,你难堪,我也不会留情的。” 叶裳依躲在沈宁宁背后,抓着她的小袖子发抖。 “咱们哪有穿的?” 吃的倒是有,那么多甘薯,能满足这些被逼急了的灾民吗? 大家都看向沈宁宁,等着她拿主意。 众人更是低声议论。 “不行,我觉得门不能开,万一是他们骗我们的怎么办?”陈宛如说。 另外一个闺秀却呜咽道:“可是不开,他们强闯进来,我们想活命都难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最终,沈宁宁道:“开门。” 众人惊诧。 沈宁宁小手一挥:“你们站我身后去。” 姜芷最先站在了小家伙的身旁。 她扔掉手中的棍子,直接抱拳站在那,气势煞人。 等会打起来,她的拳头,可以要命! 一个护院打开门。 刚露出一条门缝的时候,就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群灾民。 血腥气,混杂着雪粒子的寒冷,直扑面门。 那群饿疯了的灾民,原本抱着兴奋的心情,但,一开门,最先看见的,却是一张五岁半孩子的小圆脸。 雪白可人,粉腮嘟嘟,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却泛着不惧不畏的架势。 灾民们纳闷:“是个小孩?” 他们朝后一看,一群半大点的小姑娘,都站在那战战兢兢的。 原来都是孩子啊! 沈宁宁昂首,道:“我这有吃的,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孩子,没有衣服没有银子。” “吃的可以管够,别的,我们给不了。” 灾民们回过神。 有人啐了一声,恶狠狠的:“就是你们这群闺秀的爹,那才叫坏呢!” “一个个达官贵人,心狠的很,天灾来了,这群官老爷只知道躲在京城里享受,不顾我们这群流离失所的百姓!” “还想对我们赶尽杀绝,我看,直接抓了你们,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这些话,引起了灾民们的附和。 “抓了她们,威胁官老爷,不让我们进京,就杀了他们的孩子!” 陈宛如吓得呜咽,抱着头蹲下来:“别杀我,爹,救救我!呜呜……” 事已至此,叶裳依也气的不怕了。 “怕他们干什么,一群刁民!”她呵斥陈宛如,遂捏紧拳头:“你们敢动我,我祖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灾民们更加愤慨:“我们一条贱命,怕什么?” “能拉着你们这种世家小姐陪葬,一起上黄泉,也赚了!” 眼见着他们蠢蠢欲动起来。 沈宁宁忽而道:“那你们就过来试试。” 她这软糯冷静的一句话,倒是让灾民们忽然沉默了。 仿佛担心有诈一样,看了看院子内,却没有一个人敢迈步闯过来。 方才在外院,他们急赤白脸地爬上屋墙,个个都打滑,狠狠地摔了下来。 好几个哀嚎着骨折了,现在还在后面躺着呢。 这院子内,莫非又有什么玄机? 其实,沈宁宁只不过为了拖延罢了。 她小脚刚后退半步。 小家伙知道,他们不是全然没有退路,因为旁边就是深山。 对于别人来说,深山是陌生的地方。 可是,对沈宁宁而言,进了山,她就能找到家,整个太玉山山脉里的大大小小动物,谁没吃过她的东西。 能叫来一只老虎,哪怕一只熊,也足够了。 然而,还不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 灾民们当中,忽然传出来一声诧异的呼唤:“你是……那个小东家?” 沈宁宁目光泛着疑惑。 灾民们分开一条道,一个八字胡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破破烂烂,瘦的面颊凹陷,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的发光。 沈宁宁没认出来:“你是?” 八字胡男人几乎喜极而泣。 “小东家,你不认得我了?我之前到过京城,还找你买过水果!” 沈宁宁迟疑了一下,忽然眸中一亮。 “你是南州来的那位商人伯伯?”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能靠人,唯有自渡 八字胡男人激动地道:“正是在下,小东家,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随后,他扭头吩咐所有灾民。 “将武器放下!” 这个男人大概是灾民当中领头的人物,他一发话,那些灾民们果然听从了。 沈宁宁见状,也作势邀请:“伯伯,你这一路风尘仆仆,咱们坐下来说。” 经过叶裳依身边时,小家伙轻声道:“你让家丁把甘薯都拿去厨房,熬成大锅粥招待他们。” 叶裳依瞪圆了眼睛。 要招待这群灾民? 但见沈宁宁已经带着那个男人进了屋内,她只好按照小家伙的意思,吩咐下去。 那些灾民一听到等会有热饭吃,顿时高兴不已。 也都老老实实地找了个避风的位置,搓着手坐下来等着了。 姜芷跟着沈宁宁进了屋子,护在她身旁。 那八字胡的男人,讲述了这一路来的辛酸。 他姓张,在南州是响当当的富商,又因为宗族里行六,人都称他为张六爷。 起初,他和同来京城的富商,带着沈宁宁卖的水果回到南州。 水果反响不错,卖的极好。 所以刚过完年,他又想来京城找沈宁宁买果子。 但那些富商都有家室,不愿意马上出发。 八字胡男人家中所剩亲戚无几,故而刚过完初六,就带着商船出发了。 可没想到,春天刚过,到了京畿附近,竟意外遇到大雪。 一连两个月,他被迫等在客栈里。 身上带出来的钱财,也花的一干二净。 后来客栈都因为没有物资关门了。 他被迫流浪街头,为了一口吃的,跟野狗争抢过。 最终跟一群灾民,向京城进发,他想找机会回到南州。 可他现在的模样,跟乞丐又有何异? 张六爷摇头叹气,手捧着沈宁宁递过来的热茶。 “最开始跟这些灾民们生活,他们毫无章法,我吃了不少暗亏。” “后来,我发现他们就像一群没有开化的野蛮人,正需要一个领袖。” “于是我用了点小聪明,成为了他们暂时信赖的管事。” “我们都以为,进了京城就好了,皇上不会不管我们这批人的。” “然而,刚到京郊附近,接近太玉山脉的时候,却遇到一群城防守卫,不听我们解释,非要将我们当成闹事的灾民,一网打尽。” “我们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没吃没喝,浑身是病,还要遭到这样的不公。” 说到这里,张六爷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道:“我们只能逃,可这茫茫大山,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方才到山下,听说这上面有权贵的宅子,才想冲上来碰碰运气。” “我们已经不敢奢望进京的事了,只想着有个地方,能吃上饭,不受冻。”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小脸神色严肃。 她实话实说:“张伯伯,我们也是临时出行,来这儿暂住的。” “不仅食物不多,连多余的衣物也没有。” “而且,京城里的情形,不容乐观,跟城外一样,每日都有人被冻死。” “就连世家也不例外,是这场寒灾来的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所以就算你们能进城,恐怕也得不到应有的照顾。” 张六爷有些怔怔:“原来朝廷已经快要自顾不暇了。” 他说到这里,一路上的饥荒寒冷,终于催促着这位七尺高的汉子,流下泪水来。 “我再也回不去南州了。” 进不了城,他就没法取银子,而没有银子,就没法赶路。 沈宁宁安抚道:“也没有那么绝对。” “我可以帮忙张伯伯进城,只是,帮你一个人容易,那么多灾民,该如何处置呢?” 小家伙的话,让张六爷陷入了沉默。 他虽是商人,应当在必要的时候舍弃麻烦。 可是,一路走来,灾民们的遭遇,也是他的经历。 他苦,众生也苦。 张六爷反而不忍心抛下他们不管了。 “小东家,看你也是一位能人,想必有点本事,可否给我出出主意?” 沈宁宁看了外面一眼。 叶裳依带着家丁,正在张罗那群灾民吃甘薯粥。 几个闺秀也从惊慌中平静了下来,帮忙分发碗勺。 这群人有的吃,忽然就不闹了,反而恢复了人的理智,知道感恩道谢。 沈宁宁收回目光。 “我可以给你们帮助,不过,不是让你们一起进京。” “我需要你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回到南州。” 张六爷眉心一跳:“可是小东家,你可知,南州虽然地处江南,也早已大雪连绵。” “虽然不如京城严重,但也是尸骨遍地,雪色深深。” “我的生意尚且不保,把他们带回去,又该怎么负责他们的生计?” 沈宁宁小脸上涌起一抹明亮。 “我给你看样东西。”她说着,让姜芷去把她的甘薯藤抱来。 指着花盆里的小小藤苗,沈宁宁说:“生机就在这里。” 张六爷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他打量两眼,就有些惊奇地道:“这么冷的天,甘薯苗还能活?” 沈宁宁点头:“这是我的甘薯苗养的,所以比普通的要稍微耐寒一点。” “不过,京城实在是太冷了,它们生长缓慢,南州相比之下,就好多了。” “我希望你将这个带回南州,把那些灾民们培养成种植甘薯的人。” “张伯伯,一旦这件事做成,就不用愁吃的了。” “这是一咬牙,就能惠及天下人的好事,只是,需要时间和辛苦。” 张六爷沉默半晌。 他点点头:“指望朝廷救济,始终不是长久之策。” “我明白小东家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想出路。” “只是这条路注定艰难,不过,我行商到现在,什么困难没经历过?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尝试。” “倒是小东家您,不怕我不回来了?” 沈宁宁笑了起来:“张伯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人,也不会舍不得抛下那群灾民了。” 张六爷在心里暗赞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聪慧。 两人顿时商定。 沈宁宁给他一百根甘薯藤,让他带回南州培育。 也会给他盘缠,支援他从京城回到南州。 更打算从皇上那求个恩典,为他们这群人,一路上通关放行。 而张六爷的许诺,则是必然会培育出甘薯。 并且,前三年他会用这些甘薯,来赈灾救济,绝不拿来获得钱财。 两人一拍即合。 待说到最后,张六爷又道:“不知小东家您有没有听说过,京城福女沈氏的传闻?” “若是您认得她,可否引荐一二?” 国庆啦,祝宝们国庆快乐!!!(编辑本条消息的某粥正在快乐出游中)你们的假期都是什么安排呀?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让我透口气叭,求求了 沈宁宁听言惊讶,忍不住偷笑:“张伯伯找她有什么事吖?” 张六爷坦诚道:“不怕小东家您笑话,我们这一路来,也听说了这位福女的威名和灵验,百姓们也颇为信服。” “要是能得福女祝福,我这次回南州种甘薯藤,一定会事半功倍。” 沈宁宁了然一笑:“伯伯,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张六爷豁然大惊,来回打量沈宁宁的小脸,仿佛不敢相信有这么巧似的。 末了,他一想。 整个京城里,还有哪个五岁半的小女孩,能有做生意的智慧。 何况,方才在外院的时候,已经感受过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聪明之处了。 有勇有谋,确实不是一般人。 想到刚刚差点起了冲突,张六爷慌张地拱手:“真是差一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东家,哦不不,福女大人,请您受我一拜,原谅我们的鲁莽。” 沈宁宁摆摆小手,大大方方地说:“这有什么哒,不认得我,也正常。” “不过,张伯伯,你刚刚说要请我赐福,其实,有没有我的祝福,这件事都一样,一定能成。” “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日子一定会好起来哒。” 看着她闪烁的晶莹水眸,张六爷头一次觉得灰暗的人生有了光彩。 在遇到沈宁宁之前,他几度想要自暴自弃。 甚至动过轻生的念头。 但,就在他走投无路,打算彻底从灾民变成山匪时,老天却又让他遇到了福女沈宁宁。 张六爷颇为感慨,重重点头:“有福女大人的这句话,我就像那吃了灵丹妙药的人。” “一下子找到了目标,重新活过来了。” “福女大人放心,番薯藤的事交给我,必然不会让您失望。” 与此同时。 叶裳依在门外,跟一群闺秀,看着灾民们抱着她们嫌弃的甘薯,吃的狼吞虎咽。 陈宛如皱了皱眉:“真是潦倒极了,连甘薯都当成宝,有那么好吃吗?” 叶裳依看她一眼:“别说风凉话了,甘薯应该是他们几个月以来,吃的最好的东西了。” 这时,沈宁宁带着一脸喜色的张六爷出来了。 “大家伙,听我说,这位小东家,就是京城里素有福女之称的吉星!” 张六爷说罢,那群吃甘薯的灾民们,登时纷纷抬起头来。 他们看着沈宁宁的目光,有诧异,有怀疑,但更多的,是像看见了神仙一样的激动。 “福女!福女大人……”他们争先恐后地扑过来。 跪在沈宁宁面前,呼声不断:“感谢福女赏赐食物,才没叫我们在这样的灾难里冻死。” 张六爷更是高兴地道:“不仅如此,福女还帮助你们解决了未来的生计。” “不日,你们就要随我一同南下,回到我的老家南州。” “在那里,我们会用福女大人给的甘薯藤,在这寒灾里,种出一片希望来!” 灾民们对视一眼,七嘴八舌地讨论。 “甘薯藤?这么冷的天,能活吗?” “六爷都说了,是福女给的,那就不一样!” “我们能进别的城关?”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如同乞丐一样,颠沛流离。 城关守卫将他们当成乞丐,不准许入内。 就连过路的客栈,也将他们拒之门外。 听到能去南州,还有吃的,他们首先想到了之前的经历。 沈宁宁声音糯糯,眨着大眼睛道:“大家放心,我会跟皇帝伯伯陈情,让你们能顺利抵达南州。” “你们若是有不愿意去的,也可以就此返还,每人十两盘缠,各自回家。” 然而,这群人早就没有了家园。 叶裳依急忙在后面拽了拽沈宁宁的衣袖。 她压低声音,皱眉问:“每人十两,朝廷是不会为你出这个钱的。” 沈宁宁长睫扑朔:“这个钱,我来出。” 叶裳依一怔。 这样做,对沈宁宁有什么好处? 她为什么能这么慷慨的帮助一群跟她毫无关系的灾民? 此时,人群十分沉默。 但不一会,有人带头举起手:“我愿意听从福女大人的话,跟随六爷南下。” 很快,大家接二连三的附和—— “我也愿意!反正我已经没有家可回了,有地方落脚,有吃有喝,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也是!我自己饿了肚子,如果能种出甘薯,让天下人免于饿肚子,我义不容辞!” 灾民们的呼喊声,比之前更加兴奋。 他们原本很迷茫,每个人只有一个念头,想活下去。 所以才会逼近京城,认为只要找到朝廷,就一定能安顿下来。 可是他们忘了,如今寒灾,朝廷都自顾不暇。 沈宁宁的主意,相当于给了他们一条明路。 告诉他们怎么活。 沈宁宁更是愿意捐出三辆马车的米面,给予他们作为路上的粮食。 张六爷带着灾民们,非要给沈宁宁磕头。 小家伙拦不住,生生受了两个,才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姜芷身后。 跟叶裳依沟通过,她同意暂且将灾民们安置在她的这个宅子里。 等到沈宁宁求得皇上的同意,再给他们通关文牒,离开京城。 回去的路上,叶裳依与沈宁宁一辆马车。 她看着小家伙,皱眉不解。 “你帮助这些人的意义是什么?”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没有意义吖,我只是喜欢帮人。” “那你怎么不帮咱们国学府里的同窗?” “因为那些人并不是真正需要帮助,他们家世优渥,比那些灾民,更容易买来物资。” 叶裳依抱臂,哼声说:“可是,我看见你给傅县令送粮食和衣物了。” 沈宁宁看了看她:“你是不是不知道,傅爷爷管辖的广阳县,受冻而死的人最多。” “傅爷爷为了县内百姓,将自己家的东西都搬空了。” “于情,我应该帮,因为傅爷爷是我的恩人,于理,我更不能见死不救吖。” 原来是这样…… 叶裳依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又误会沈宁宁了。 至此,叶裳依终于明白,沈宁宁并非自私。 而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她只会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她的人。 叶裳依收回目光,靠在车壁上:“你是个好人。” “不过,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物资,我也这么帮助别人。”她有些不服输地道。 沈宁宁灿然一笑。 “真的?那我可就等以后有机会,见识一下叶大小姐的慷慨咯!” 叶裳依扭头哼了两声。 没过一会,寂静的车厢里,忽然发出“噗”的一声动静。 沈宁宁立刻捂住鼻子,小奶音软糯惊呼:“叶大小姐,你又放屁啦!” 叶裳依扑过去捂住她的嘴,一脸羞恼的红。 “还不是你害我吃了那么多甘薯!” 沈宁宁假装被她臭晕了,吐着小舌头,翻着白眼。 叶裳依抓着小家伙摇晃:“你不许说出去,不然……不然我们就绝交。” “好好好。”沈宁宁举起小手,投降答应。 但下一秒,又是一声“噗”响。 叶裳依先发制人,紧紧捂住沈宁宁小嘴:“不许说!” 小家伙挥动小手挣扎:“让我趴在窗户那透口气叭,求求了。” “又不臭!” “不臭你的丫鬟干吗捂鼻子!” 被点名的丫鬟急忙松开手,一脸慌张:“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叶裳依抓狂,沈宁宁笑出银铃般的清脆。 马车碾过白雪,留下一连串两人打闹的声音。 被冰霜所覆盖的死气沉沉的世界,也显得生动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奶奶的亲戚 叶裳依的马车,将沈宁宁直接送到了狼山脚下。 小家伙从车上刚下来,叶裳依便忍不住掀帘。 问道:“过几天,你要是没事,可以来我家玩。”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唔,我空闲的时候,要在家里陪阿兄~” 谢明绪很快就要返回边疆了。 下次再见,就得是一年之后。 所以,沈宁宁之前答应了他,国学府下课,她都会住在谢府。 也打算将奶奶和黑狼王一起带过去。 叶裳依听言,眼底划过沮丧。 但嘴上还是逞强道:“不来算了,反正我还邀请了别人,哼。” 她放下帘子,马车离开。 就在这时,叶裳依的丫鬟,揭开沈宁宁刚刚披着的薄毯。 发现下面竟然有一兜子红果子。 五六个果子,个头圆圆的,红润多汁。 “小姐,您瞧,一定是郡主留下来的。” 叶裳依看了一眼,诧异:“好她个沈宁宁,明明带了别的食物,就是不拿出来给我吃。”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感到生气。 反而拿起一个红果子,咬了一口。 真甜! 跟沈宁宁做朋友,好像也挺好的。 此时,小家伙已经跑进了村子里。 “奶奶,我回来啦,奶奶~”她一路呼喊着,声音欢快。 路上的村民看见她,纷纷跟沈宁宁打招呼。 刘大嫂子更是捧着筛箕,对小家伙道:“宁宁,你家好像来客人了!” 客人? 沈宁宁好奇地跑回村屋。 一进院子,透过正屋里敞开的门,看见秦奶奶正笑着,跟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说话。 男人皮肤蜡黄,面色发黑。 整个人瘦的不行,那身上的破棉絮都要裹不住了。 秦奶奶抬头,看见沈宁宁回来了,顿时招手。 “宁宁,回来的正好,快来,奶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奶奶的亲外甥,董阿牛。” 男人瞧见沈宁宁,就像是穷人见到了金子。 他眼里迸发出精光,立刻站起身,搓着手问好。 “宁宁是吧?早有耳闻!哎哟,居然是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 “来,阿牛舅这里有一点碎米饼,你拿去吃。”他从破破烂烂的兜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食物。 沈宁宁伸出小手,默默地接了,却不敢吃。 秦奶奶淡淡笑道:“阿牛,宁宁如今是谢丞相的干女儿,你可不能乱让她喊舅舅啊。” 董阿牛顿时点头:“姨母,你放心,我阿牛是个知分寸的人。” “那,这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回去安顿一下,过几日便搬过来。” 他说着,准备离去。 经过沈宁宁的时候,又露出那双草黄色的牙,笑的颇为讨好。 小家伙怔怔的看着他离开。 “奶奶,他要搬过来住?”沈宁宁忍不住问道。 秦奶奶将小家伙拉到身边,目光有些哀伤。 “宁宁,奶奶的亲妹妹死了,从此以后,你就是奶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说到这里,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流淌出泪水。 沈宁宁忙用小手,为奶奶擦眼睛。 秦奶奶语气落寞地说清楚了董阿牛来的原因。 原来,她和她妹妹,各自嫁人之后,就没有再经常来往。 早年秦奶奶过的不好,被秦大婶凌虐的时候,也想过去妹妹家投宿一阵子。 可是,那个时候董家正摆摊卖豆腐,生意做的红火。 她妹妹的丈夫及两个儿子,都不同意秦奶奶过去借住。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作罢了。 怕给妹妹家添麻烦,秦奶奶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们。 倒是她妹妹董老太太,私底下偶尔使唤自己的小女儿,来给秦奶奶送吃的,顺带看望一二。 可旱灾开始以后,大家都自顾不暇,也就断了来往。 现在再听到消息,董老太太和她丈夫,在屋子里睡觉。 没想到,半夜大雪压塌了房屋,早上,董阿牛起床的时候,才发现爹娘被雪压死了。 然而,不巧的是,董阿牛要成亲了,哪能没有房子呢? 他年过三十,豆腐生意又做不起来了,家里穷的叮当响。 好不容易找到媒婆说亲,要娶一个死了丈夫、还带着一个女儿的女人。 正要办喜事,董家却先出了丧事。 那女人得知董家的房屋塌了一半,顿时不敢嫁过来了。 还提了条件,除非找到新的屋子,否则,他们的婚事作罢,连聘礼都不会退。 董阿牛无计可施,这才想起找母亲的亲姐姐投奔。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董老太太的亲姐姐秦奶奶,竟然就是响当当的福女的奶奶! 所以,董阿牛迫不及待的找来了。 沈宁宁挠了挠小脸,有些困惑。 “所以,他找奶奶,是要占了咱家村屋?” 秦奶奶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笑着说:“不会,他的意思,是暂时借给他们成婚用。” “等成婚后,再搬回去。” 姜芷在旁边听到,却有些嫌弃。 “这个人,为什么如此不孝顺,他阿爹阿娘刚死,还想着娶媳妇?” 秦奶奶摇头叹气:“他也是可怜,三十二了,还没个媳妇。” 如此一来,沈宁宁也跟着说:“奶奶决定就好,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那,过两天我们说好要去谢府住一段时间,奶奶你还去吗?” 秦奶奶笑呵呵地道:“阿牛要办婚事,他们拜天地,不能没有长辈。” “奶奶想留下,看着他办了亲,这样,也好给死去的妹妹有个交代。” 沈宁宁表示理解。 她只能带着黑狼王去谢府住几天了。 姜芷犹自不放心:“虽然我马上要去陈将军府上报道。” “可是,让秦奶奶一个人,跟那个董阿牛打交道,我总觉得不妥。” “不如我留下来,晚几天再去陈将军府上?反正陈少北很通情达理,应该会同意的。” 秦奶奶摇摇头:“那可不行,好孩子,你该去报道就报道,奶奶这儿不会有事。” 听她这么说,姜芷只能答应:“那好吧。” 沈宁宁想了想,离开的时候,还是去对面找了陈冶。 小家伙交代他,这几天她不在的时候,拜托陈冶多多照看秦奶奶。 最重要的是,别让她受人欺负。 随后,沈宁宁又上山,去跟黑狼王说了一遍。 到时候,黑狼王要随她一起去住谢府。 狼群不能随意下山,但为了秦奶奶的安全,黑狼王还是安排每天一只狼,去村子里看一眼秦奶奶。 待都安排妥当,沈宁宁才放心。 次日,她带着黑狼王乘坐马车离开,姜芷也跟着她一起,顺带直接去陈将军府报道。 小家伙跟她悄悄地说:“姜芷姐姐,你会不会被陈少北哥哥发现是女儿身?” 姜芷自信地摇摇头:“他发现不了,因为陈少北承诺,会给我一人一间屋子,放心吧。” 一人一间? 府兵的待遇都这么好吖? 沈宁宁好奇地挠了挠小脸蛋。 她们刚走,后脚,董阿牛就驱赶着驴车,进了祥云村。 “姨母!”董阿牛高兴的呼喊,“我带着丽芬,来看你了。” 秦奶奶正在给刚刚下山来看望她的狼三喂食。 闻言,慈爱笑着走到门口。 “阿牛来了?”她一扭头,看见驴车上坐着的女人。 有些蜡黄的瘦长脸,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孔。 然而,打量村屋的时候,眼神总带着不客气。 董阿牛拽着丽芬进了院子:“瞧瞧吧,这回可满意了不?” “我姨母的大村屋,三间屋子,比咱家两个都大,咱们就在这里成婚。”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太善良了 丽芬在院子里,左左右右的,都看了一圈。 没鸡没鸭,什么家禽都没有。 她看了看笑的慈爱的秦奶奶,有些敷衍地露出一个笑容。 “秦奶奶,你稍等会,我跟阿牛说几句话。” 之后,丽芬将董阿牛拽去一旁。 她压低声音:“你不是说,你姨母是福宁郡主的奶奶吗?” “郡主,就住这种地方?传说中,不是住在山里的大宅子中吗?” 董阿牛连声哎哟:“祖宗诶,那山里,你敢去住吗?” “那都是福宁郡主养狼用的,你瞧,院子里还有一只。” 丽芬回头一看,狼三稳稳当当地坐在门口,还在舔嘴,爪子下按着一只活剥了的鸡。 “天哪!”丽芬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我们成婚,这些狼会吓走所有人的!” 董阿牛面上为难,他连忙跟秦奶奶说:“姨母,到时候这些狼,能不能不出现?” 狼三早已听得懂人言。 它耳朵动了动,不满地吼了一声。 吓得门口拉扯的驴惊慌地挣扎起来,差点一脚踢上旁边的丽芬。 秦奶奶抱住狼三,摸了摸它。 “你们放心好了,我们家的狼,都是很懂事的,绝不随便咬人。” “你们成婚那日,它们都在山上,不下来。” 狼三看了秦奶奶一眼,有些不满地哼哼。 它的娇娇小宁宁,可是叮嘱过,每天都要安排狼下来,确认秦奶奶的安全的! 丽芬这才露出勉强满意的笑脸。 秦奶奶邀请他们进屋,随后,拿出一个盒子。 “丽芬,阿牛跟我夸你,说你是个贤惠的好女子,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给你的见面礼。” 丽芬打开以后,看见盒子里,竟然是一条珍珠项链! 她顿时瞪圆了眼睛,喜上眉梢。 这珍珠项链成色极好,本来是沈宁宁送给秦奶奶,让她戴的。 京城中的老贵妇人们,都戴珍珠,养颜又显得贵气。 “姨母,谢谢你的礼物,我喜欢极了。”丽芬这才真正露出笑容。 旁边的董阿牛得意地道:“我没骗你吧,我姨母家,厉害得很!” 听了这句话,秦奶奶有些不舒服。 但她从不跟小辈计较,尤其是妹妹的孩子。 于是她问:“你们的婚期,打算定在什么时候?” 丽芬已经自顾自地将那条珍珠项链戴上。 她想了想,道:“就三日后吧!” 秦奶奶微微怔忪:“这么急啊。” 怎么说,也要等她妹妹董老太太,过完头七才行吧? 丽芬见秦奶奶皱了皱眉,像是有些不赞许的样子。 她给董阿牛使了个眼色。 董阿牛立刻跑去给秦奶奶捏肩捶腿。 “姨母,你是不知道,丽芬她娘,急着把她嫁人换钱!” “如果我娶晚了,她怕是要被嫁给别人了。” 董阿牛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和恳求的口吻:“姨母,我能说到媳妇,不容易。” “你看我现在,穷的连房子都没有,我二弟也还没成婚,能有女人愿意嫁给我,已经很好了……” 秦奶奶闭了闭眼。 她终究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定好时辰便是。” 丽芬已经站起身,对董阿牛说:“带我在这附近转转啊。” 见秦奶奶点头,董阿牛才拉着丽芬。 他一脸喜气洋洋:“走,祥云村的名声,你早就听过了吧?” “这可是咱们京城内,第一富有的村落……” 两人说着话,丽芬却忽然拐到了秦奶奶的主屋。 她高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个屋好,宽敞明亮,还暖和,咱就把新房定在这?” 董阿牛再次为难了。 “这……这是我姨母住的地方,咱们住西屋不好吗?那儿也大。” 丽芬甩开他的手,语气变得冷冰冰:“哪有结婚住西屋的?我又不是小妾进门。” “你要是不同意,咱们这婚,也结不好!” 董阿牛急了:“你别生气啊,我现在就去跟姨母商量。” 他走到外面,秦奶奶正在帮忙收拾西屋。 董阿牛进去,就说明了来意。 秦奶奶面色有些严肃了下来。 董阿牛便道:“姨母,我们就住个成婚的那几天,之后就走了。” “这主屋,到时候我帮你搬回来。” 听到这话,秦奶奶叹了口气。 “阿牛啊,但愿她是真的愿意跟你成婚,只要你过得好,你娘九泉下能安心便好。” 秦奶奶同意了。 董阿牛告诉丽芬这个消息,丽芬果然喜笑颜开。 两个人又去祥云村里走了走。 逢人便说:“我是秦奶奶的亲戚,马上要在祥云村里成婚。” 秦奶奶和沈宁宁两个人人缘极好。 村民们一听说是他们的亲戚,又要成婚,顿时纷纷送礼恭贺。 有的人给了肉,有的人给了一对护手。 陈婆婆提着菜篮,去了家里,却发现,秦奶奶一个人在收拾主屋。 “宁宁她奶奶,你怎么又忙活起来了?” “你那腿还没好,可要小心点啊。” 秦奶奶笑容慈祥和蔼:“阿牛是我外甥,马上要借用我的村屋成婚。” “这不,我赶紧将屋子收拾出来,好给他们住。” 陈婆婆有些诧异,觉得不妥。 可旋即一想,秦奶奶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对自己的亲戚,倒也无可厚非。 陈婆婆立刻放下菜篮子,帮她一起收拾。 而外面,丽芬走了一圈,发现祥云村家家户户都燃着炊烟。 这说明,他们都有肉吃,都有米面! 丽芬跟董阿牛道:“咱们成婚,也不能啥都没有。” “那天我妹妹也会来,你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卖油郎,过的很好。” “我不愿被她比了下去,所以我们成婚那日,你想想办法,让我更体面点。” 董阿牛惊讶:“我家的东西都给你娘了,早已一穷二白,你还要啥?” 丽芬白了他一眼。 “你是穷,但你也傻吗?过日子,棉被、棉衣,你不得弄两件?” “反正我就这个要求,很简单,你去找村里的人,借一点不就好了。” “还有那大红的灯笼,木炭,该有的,都得有点,不然成婚多丢人呢?” 董阿牛挠了挠头,觉得这事麻烦。 但,丽芬一再逼迫,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董阿牛借着秦奶奶的名义,走访村里各家,有什么借什么。 “等我们成婚了,都还回来。”他跟村民们承诺。 大家一听说是秦奶奶家,顿时慷慨出借。 陈冶不动声色地站在不远处看见,都感到不妥的皱了皱眉。 这两天,沈宁宁为了让张六爷带着灾民们南下,去种甘薯藤的事,跟皇帝沟通了好几次,结果却出乎意料。(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为了沈宁宁 皇帝不仅同意了。 还安排了一名钦差大臣,率领上百官差,一同前往南州。 对此,皇帝充满希望。 “一旦甘薯能如宁宁所说,大批量结果,那么天下人,就有希望了。” 哪怕寒灾当前,只要有东西吃,就不至于饿死!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叶老太傅居然也出面,在朝廷上,支持沈宁宁的义举。 皇帝亲自督促此事,朝廷便紧锣密鼓的安排配合。 张六爷他们不仅拿到了通关文牒,还人人都分得了两件衣裳。 对于那些不愿意南下种地的人,沈宁宁也没有食言,给予了每人十两的盘缠。 张六爷带着灾民们南下的那日。 他们在城外,朝着皇城的方向叩首。 虽然看起来是跪谢皇帝,但他们到底在向谁谢恩,大家心里都清楚。 时间一晃,两日过去。 正值傍晚,外面冷风呼嚎,沈宁宁陪着谢肃之和谢明绪,在书房里练字。 黑狼王就趴在窗下。 它嫌弃热,不肯靠近火盆,但又不想离开沈宁宁身边。 故而趴在最凉爽的地方,昏昏欲睡。 谢肃之笑着说:“明安迎着风雪,这么多日,总算快要回京了。” 沈宁宁正在学画花鸟。 闻言,抬起头来:“干爹,是不是我很快能看见二哥哥啦?” 谢肃之笑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大约还有半个月,就能看见他了。” 看着沈宁宁可爱圆润的小脸蛋,谢肃之伸出手:“干爹抱你画画吧?你大哥也抱了好一会了。” 沈宁宁刚伸出小手,打算去谢肃之怀里。 没想到,谢明绪却紧紧地搂住,不肯撒手。 谢肃之眼神一沉:“明绪?和阿爹你也要抢?” 谢明绪抱着沈宁宁,白俊的面孔神情平静。 “再有几日,我就要离京,回边疆驻守,没有一年,见不到宁宁了。” “而爹你却可以天天看见她,如此不公平,即便让我多抱一会,又有什么不可?” “你!”谢肃之无言以对。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幽怨:“要是等明安回来,也像你这样,怎么办?” 谢明绪微微扬眉。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宁宁,会不会等一年以后,阿兄回来,你只喜欢二哥,不喜欢阿兄了?” 沈宁宁果断摇头:“不会哒,我都一样喜欢~” 谢肃之轻笑:“你这谁也不得罪的小家伙。”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谢二夫人的声音。 “大哥,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谢肃之和谢明绪同时收敛了神色,父子俩默契的同时严肃起来。 “进来说。”谢肃之道。 护卫帮忙开门,谢二夫人哭的眼泪阑珊地闯进来。 她帕子掩面,哭的呜呜咽咽:“大哥,我昨晚梦到,愿玖被冻死了。” “我早上起来,这个心里就跳的很快,惴惴不安。” “大哥,愿玖在老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谢肃之沉着语气:“我每个月,都会寄钱过去。” “老宅里的六十四个仆从,全都伺候她一个,能有什么事?” “倒是你,白日里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吓着二弟,他的病情,本身就不宜大悲大怒。” 谢二夫人被训斥,眼眶红红的,感到很是委屈。 “愿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担心,就像大哥会担心自己的女儿……” 谢明绪当即打断:“二婶,够了。” 沈宁宁的大眼睛,默默地看了看阿兄,又望向谢肃之。 她发现,自从她进谢府,大家就不怎么谈论从前那位真正的小姐了。 是怕说多了,让谢肃之伤心吗? 谢二夫人暗中撇撇嘴:“我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 她离开前,谢肃之再次开口,声音严肃冰冷。 “弟妹,愿玖的事,你比我清楚。” “孩子还小,有错还能纠正,否则日后长大了,造成不可挽回的过错,你后悔都来不及。” 谢二夫人面上点头,心里却腹诽。 谢肃之光说好听的话,他自己宠爱沈宁宁,毫无底线。 可自家人犯了错,他却毫不留情地处置。 谢肃之继而又道:“还有,你知道我最忌讳什么。” “倘若再让我知道你去求问神婆,给那些江湖骗子送银子,你就等着吧。” 谢二夫人浑身一抖,心虚地垂下眼睫。 “大哥,你说笑了,上次你明令禁止以后,我都不去找神婆了。” 谢肃之颔首:“那就好,你退下吧。” 谢二夫人灰溜溜地走了。 沈宁宁好奇地问:“干爹,神婆是做什么哒?” 谢肃之面对小家伙,才露出笑颜。 俊雅温儒的面孔,十分平和。 “神婆,就是用一些骗术,通过编撰神鬼之说,骗取钱财。” “宁宁可千万不要好奇,也不要和这种人接触,知道吗?” 沈宁宁乖乖点头:“知道啦。” 这日。 趁着沈宁宁在国学府上课,墨凌危打算去接她。 但考虑到小家伙还要上一整天,他便先去了祥云村。 提着几盒好礼,一起送到了秦奶奶的村屋里。 刚走进院子,他便看到屋内屋外,掌灯挂彩,贴着双对囍字。 秦奶奶恰好从屋子里出来,一瘸一拐的。 看见墨凌危,她登时慈祥招手:“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来了,宁宁上学去了,最近住在谢府,她干爹那。” 墨凌危态度极好,声音温淡:“我知道,我是特地来看您的。” 他一身鹤白衣袍,祥云纹路金线隐隐。 气质矜贵,跟平静宁和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他身后的侍卫,将礼品递上前。 “我看家里张灯结彩,莫非要有喜事?”他问。 秦奶奶笑着解释:“是我那外甥,大雪压塌了他的家,正好赶上他成婚,所以,便来借我的村屋。” 墨凌危了然地扬了扬眉,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秦奶奶连忙摆手:“使不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哪能让您帮忙,何况,我都布置好了。” “来,您请进,喝口热茶再走。” 然而,墨凌危看见秦奶奶扶着腿,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 他不由得问:“上次听沈宁宁说,您崴伤了脚,还没好吗?” 秦奶奶有些惭愧:“最近两天走路多了,就又疼了起来,抹了药,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墨凌危想了想,道:“这样吧,过几天,我安排太医来村子里,为您治腿。” 秦奶奶受宠若惊:“这可受不起,太子殿下,多谢您的好意,我这个腿是老毛病,敷药就能好。” 墨凌危却笑,一双薄眸漆黑有光。 “有什么受不起的,为了沈宁宁,您受得起。”(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沈宁宁又不是秦家的人 墨凌危车驾离开时,董阿牛正好提着一袋子菜皮进村。 太子亲卫驾马在前,气势威武不凡。 董阿牛连忙避到一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观察。 只见窗帷晃动,露出墨凌危衣服上那金色的纹路。 在这样阴沉的冰天雪地里,显出异样的光泽。 待马车远去,董阿牛才踉跄着爬起来,扶了扶帽子。 “这祥云村,果然如外人所说,时不时就有贵人出现。” 他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董阿牛只恨,怎么没早点来投奔。 他一溜烟跑入村子内,遇到了刘大嫂子。 对方知道他是秦奶奶的亲戚,便给了两分笑脸。 “阿牛又来看秦奶奶啊?” “是啊,他刘婶,向你打听个事。”董阿牛搓着手过去。 他打开布包,露出里面自己晒的菜皮:“你先拿一点回去吃。” 刘大嫂子看了一眼。 菜皮干巴巴的,色泽黑绿。 旱灾那会,他们就不吃这种东西了。 刘大嫂子干笑两声,直接摆手:“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跟婶子不用客气,你想打听啥,问就是了!” 董阿牛这才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进村的时候,看见一辆豪华马车,还有侍卫开路。” “那家伙,好生气派,我知道咱们祥云村藏龙卧虎,不过那样一号人物,却是少见。” “他是什么来头?也是咱村民?” 刘大嫂子哈哈大笑:“没见识,你没看见,那马车上是龙纹?” 董阿牛吓得一惊:“龙纹……岂不是皇子皇孙。” “可不就是太子殿下。”刘大嫂子笑话他大惊小怪:“宁宁跟太子殿下关系好,太子对秦奶奶,那就像是对自己亲人一样。” “这不,我刚刚从门口路过,问了秦奶奶,说是过几天,太子要请太医来给秦奶奶治腿呢!” 刘大嫂子啧啧感慨:“咱宁宁就是好福气,太子殿下对她百般体贴照顾,连她的家人亦是如此。” 她说完,却见董阿牛一脸狂喜,念念叨叨地转身就要走。 “哎!”刘大嫂子一把拽住他:“阿牛,上次你找我们家借的半缸大米,什么时候还?” 董阿牛敷衍地笑:“他刘婶,你放心,等我成婚了,保证还给你。” 说罢,他又拍拍胸膛,连腰都更直了直。 “再说了,我算宁宁半个表舅舅,我家有太子这层关系在,你还怕我赖你那点粮食?” 董阿牛负手,笑哈哈地走了。 刘大嫂子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 “说是成婚,啥都没有,全靠在村子里借,我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到了太医来祥云村这日。 丽芬扶着一个长着三角眼,身穿麻衣的中年女子,从驴车上下来。 “娘,这就是祥云村!”丽芬喜滋滋地介绍。 马大婶环顾了一圈,露出满意的神色。 “果然像个世外桃源,丽芬,你能嫁进来,以后咱们一家吃穿不愁了!” 她身后的两个弟弟跳下驴车,跟着就惊叹起来。 马二:“听说祥云村家家户户都有柴火和棉衣,粮食满缸,还有鱼!” “今天一见,果然不假,你们看这村口的门牌坊,皇帝御赐,真气派。” 马三搓了搓手,冻得鼻涕黏在人中。 “大姐,你一定要把阿牛那傻小子抓好了,这么好的地方,咱说死也要赖在这里。” 丽芬白了他一眼。 “说啥呢?我嫁给阿牛,我就是祥云村的人了!” “什么赖不赖的,咱们以后就在这生活。” 马大婶看了看附近,语气有些不满:“怎么没见到阿牛?他还不出来迎接?” 丽芬忙解释:“娘,你别急,阿牛说了,今天宫里的太医要来,所以才邀请你过来,一起诊脉检查身体。” “这会儿,阿牛肯定是在村屋里准备呢,一会你见到那秦奶奶,可得给几分好脸色。” 一边说着,她一边搀扶着马大婶往里走。 马大婶冷哼一声:“是阿牛求着要娶我姑娘,秦老太太应该巴结着我才是。” 马二从后探头,说了句:“那不行啊,娘,她孙女儿是郡主,咱身份没人家高。” 马大婶三角眼转了转,白多黑少,显得刻薄凌厉。 她严肃地说:“什么孙女儿?沈宁宁再厉害,也不是秦家的人!” “只有阿牛,才算得上秦奶奶的亲戚,丽芬,你和阿牛婚后尽快要个孩子,给秦奶奶生个真正的孙儿。” “等把握住了老人,那个什么郡主,不也得听你们的了?” 丽芬觉得有道理,马二吹捧道:“还是咱娘看得清楚。” 马大婶说:“不过丽芬放心,我也不会过分为难那秦老太太,只要她识相就好,否则,我可舍不得把你嫁给董阿牛那样的穷酸户!”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狗的惨叫声。 他们抬头看去,马三居然偷偷溜进了一户村民家里,把他们看院子的大黄狗强行抱了出来。 那家人大概是出门了,祥云村的习惯,让家家户户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故而马三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那只大黄狗。 丽芬呵斥:“三儿,你抓狗干啥?” 马三眼里冒着精光,都要流口水了。 “姐,这狗多肥啊,咱们把它杀了,做成肉锅。” 丽芬皱眉:“那怎么行,快把狗还回去,被人发现了,咱们咋解释?” 马三不以为意,死死按着怀里挣扎不断的狗子:“就说是狼吃的呗!” “反正我听说,祥云村狼多,咱们把骨头和皮往山上一丢,村民们哪儿知道是谁吃的?” 马大婶跟着训斥丽芬:“你嫁给董阿牛,就是郡主的表舅母了。” “你弟弟吃他们一条狗又能怎么样?那可是你亲弟弟!” 说着,她挥挥手:“老二,你帮着老三,你俩去山上杀了去,别让它的叫声被村民听见了。” “好嘞。”马二连忙跑了过去。 突然。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后传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马家的人回头,只见一个长相精致,冰雪可爱的小姑娘,带着两个穿着体面的丫鬟,快步走来。 沈宁宁围着白狐裘,小脸神情端的严厉。 她提裙,走到呆住的马三面前。 小家伙一声呵斥:“还不放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打的就是你 马三被她的气势吓得一震,手上一松,大黄狗顿时夹着尾巴跑了。 沈宁宁不跟他客气,白皙的脸蛋,严肃满满。 “你们现在就离开祥云村,再敢来偷东西,我就抓你们送官。” 本来,小家伙今日要去国学府上课。 但是她发现,上次的书籍落在疯书生这了,故而回来取。 可是没想到,恰好被她看见,这一家人鬼鬼祟祟地偷狗子。 祥云村是她的家,沈宁宁绝不允许别人把主意打到这里来。 丽芬被董阿牛捧的心态早就飘了。 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 就算是祥云村里的村民们,听说她们即将成为秦奶奶的亲戚,态度都好的不得了! 哪像眼前这个小丫头。 穿着绫罗绸缎,就想为难她们这群百姓。 丽芬叉腰:“你知不知道我丈夫的外甥女是谁?” “这次就是她邀请我们来的,就凭你嘴巴一张,想污蔑我们偷东西,你有证据吗?” 沈宁宁懒得理会她,马上要去国学府上课,否则就迟到了。 她让暮春去疯书生家里帮她取书。 随后,冷冷道:“你们少废话,赶紧走,否则,我不客气啦!” 马大婶怒骂:“好个不知道尊敬长辈的混丫头,我就代你父母好好教训你。” 她扬起手,就朝沈宁宁的小脸扇来。 然而,还没碰到小家伙,就被晚春一把抓住手腕。 “大胆!”晚春脾气冲,性格凌厉。 她大喝一声,转而啪啪两巴掌,左右开弓,扇在了马大婶的脸上。 之后,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哎哟!”马大婶一声惨叫,以倒栽葱的姿势,摔进了旁边的雪坑里。 晚春护在沈宁宁身前,气势煞人。 “凭你们,也敢对主子动手?”她怒斥。 沈宁宁在她身后眨了眨大眼睛。 小家伙有些惊讶。 因为,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晚春居然会功夫! 看来,干爹送来的人,都是特别厉害哒。 “娘!”丽芬惊慌地跑过去,扶着哎哟痛呼不断的马大婶。 马二和马三回过神来,纷纷撸起袖子。 “敢打我娘,你才是活腻了!”马二抄起石头冲过来。 晚春抬脚,一下踢中他下颌,将马二踹飞半米。 紧接着,她身若游龙,转而对马三挥拳。 上拳打在他鼻梁处,下拳落在马三的腹部。 马三“嘭”的一声栽倒雪地里,再抬头时,满脸是血。 丽芬尖叫起来。 马大婶看见儿子被打,顿时撕心裂肺地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啊!” 沈宁宁皱眉,软糯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厌恶:“好吵。” 晚春直接抽出簪子:“奴婢这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眼瞧着晚春要走过来了,马大婶也顾不得嚎叫了。 急忙拽着丽芬的手,让马二背着,急道:“快跑,快跑,这是个疯子。” 见他们一家落荒而逃。 晚春冷哼一声,手腕一翻,簪子重新插回黑发里。 “就这点胆量,还敢来祥云村横行霸道,偷狗吃肉,啐!”她鄙夷道。 这时,暮春也已经将书取了回来。 “郡主,秦奶奶家里好多太医。”她说。 沈宁宁点点头,小脸精致水灵。 “哥哥跟我说啦,他找了太医来为奶奶治腿。” 小家伙觉得奇怪,她在村屋里,留了不少灵泉水。 奶奶没有泡吗?竟然还没好。 时间紧迫,沈宁宁不能耽搁上学的时间。 “过几天不忙了,就回来看看奶奶。”说着,小家伙带暮春和晚春离去。 等她的马车走了。 马家几人,才敢从废旧的猪圈里爬出来。 马大婶盯着远去的车影,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颤颤。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皮子,必须付出代价!” “芬儿,你回头就找阿牛说,咱们不能受这个委屈。” 丽芬灰头土脸,心里更是气的不行。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阿牛就在村子里,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一家人互相搀扶着,走到秦奶奶的村屋附近。 却发现,村民们早已堵在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马二垫脚,看了半天,才说:“嗬!好多穿着袍子的大人。” 丽芬道:“必然是太医,阿牛说了,太子亲自吩咐,会有太医来给秦奶奶看诊。” 马大婶推了一把前头的村民:“让开,我们要过去。” 村民看见是陌生面孔,理都不理。 马大婶瞪圆了眼睛,丽芬见状,便当即高声呼喊:“阿牛,你死哪儿去了!” 人群里传来一声回应:“欸,来了。” 只见董阿牛也从人群另外一端的最外面挤过来。 马二嫌弃地说:“你也没能进去?” 董阿牛看见马大婶来了,顿时有些拘谨。 他解释道:“来了好多太医,院子里站不下了,我就退了出来。” 丽芬拽了拽他的袖子:“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喊秦奶奶出来,让村民们让开一条道,我娘坐了好久的车,专门来这里等着让太医给她看病呢。” 董阿牛点点头,仰脖子喊了半天“让让”,都没有人理会他。 此时,被人群包围的院子里。 太医院十三名圣手名医,专治跌打损伤,都齐聚在了这小院子里。 秦奶奶早就看完了。 但是墨凌危跟太医吩咐过,给秦奶奶看完,若是她有需要,也可以帮忙为村民们看诊。 这一切,都必须看在秦奶奶的面子上。 故而,秦奶奶将陈婆婆、老村长,还有一众有需要的村民们,都喊了过来。 这不,太医们都看的差不多了,也开具了药方。 村民们连声感谢,请他们留下用餐饭。 但太医们连连拱手道谢。 为首的院正道:“秦老夫人,我们还需回宫向殿下复命,就不在外多多逗留了。” 秦奶奶将一袋子鲜果递过去:“感谢各位大人,劳烦你们多跑一趟。” “这是之前宁宁给我准备的果子,你们也请带一份回去。” 一听说是福女的东西,太医们顿时没有再推辞,反而欣然收下。 太医们刚要走,董阿牛却拼命挤了进去。 “姨母,太医还不能走,我这丈母娘还没看诊呢!” 秦奶奶看了董阿牛一眼,却道:“今日不合适,太医们正要走了,下次吧。” 说着,村民们陪着秦奶奶一起,将太医们送走。 董阿牛追在他们身后,反复说了好几句恳求的话,秦奶奶都像是没有听见。 待秦奶奶回到自己的村屋,发现,丽芬扶着马大婶坐在了她平时坐的太师椅内。 马大婶抿着嘴,一脸阴沉不悦。 丽芬责怪的目光扫了一眼秦奶奶,最后落在她身后的董阿牛身上。 “阿牛,你要是这么言而无信,咱俩的婚事,也干脆作罢!” 今天更新迟了,因为在外面跑了一天高速,回家就晚了,明天的更新也会晚点,大概也是在晚上,辛苦宝们等等我啦,等过了这两天就会恢复正常更新,爱你们哟!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她必须在你的母亲坟前磕头! 董阿牛顿时慌了神:“别这样,丽芬,咱们都说好的。” 他跑到丽芬身边,不住地赔礼道歉,说好话。 而丽芬一家,则斜着眼,去看秦奶奶的神色。 奈何,秦奶奶镇定自若,竟然走到厨房里,去舀水准备做饭了。 马大婶自觉没得到应有的尊重。 董阿牛求娶她的女儿,这秦奶奶还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 “丽芬,看来这婚事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现在走!”马大婶说罢,被两个儿子搀扶着出去。 丽芬一把甩开董阿牛的手,跟着母亲离开。 董阿牛的全部身家都给她们了,到手的媳妇,哪儿能就这么跑了? “丽芬,你别走,听我解释。”他大声呼喊着追出去。 不一会,董阿牛回来的时候,盯着正在烧火,准备做饭的秦奶奶,满眼怨怼。 “姨母,你为啥要搞砸我和丽芬的婚事?” “她来之前,我不都跟你说好了吗,为啥你对她娘马婶爱理不理的,你让我把面子往哪搁!” 秦奶奶将洗干净的白米放进锅里。 她直起身,扶着灶台的边沿。 “阿牛,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娘在世时,就不同意你娶她!” “你倒好,背着他们,将家里的砖掏出去卖。” “那点破砖头能卖多少银子?你真是昏了头,亲手害死你爹娘的,哪儿是雪灾,而是糊涂的你啊!” 秦奶奶说着,再也掩不住气愤。 要不是陈冶跑了一趟董阿牛他们居住的村子,专门朝村民们打听了一些。 她还不知道董家的悲剧,就是董阿牛一手造成的。 董阿牛心下惊愕。 秦奶奶从何得知的?定是那些多嘴的村民…… “姨母,”董阿牛见瞒不过去,便哭着跪了下来:“我已经后悔了,不然,我也不会急着要成婚。” “我娘死前的愿望,就是看着我们兄妹三人成家,你就成全我吧。” “丽芬人勤快,又长得清秀,凭我的条件,能娶到她已经烧高香了。” 秦奶奶背过身去,坐在板凳前,一言不发。 董阿牛便又爬着,跪去了她的面前。 双手抱拳,来回作揖磕头,瘦黄的脸上,满是泪痕。 “姨母,你抬抬手就能办到的事,何必为难我,我可是你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姨母难道忘了,当初我娘,让小妹偷偷送吃的给你,接济你,那会你还没有现在这样富贵呢。” “如果让我娘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给了丽芬,却被她一家甩了,该有多痛心?” 秦奶奶闭了闭眼,花白的头发,让眉心的褶皱显出神情的憔悴。 她再开口时,已是妥协:“我可以同意你们成婚,也可以给你点银子资助。” “但是,有个前提,”秦奶奶睁开眼,目光威严:“你们成婚,要等过了你娘的七七之日再办。” “她的头七,也就是明天,丽芬必须上她的坟前跪拜她,如果丽芬能做到,我便帮助你与她成婚,再无二话。” 董阿牛犹豫:“可是……” 秦奶奶立刻将态度摆出来:“如果行不通,我便不赞成你跟她成婚。” “丽芬居住的村子里,那些村民们对她的评价,可是‘水性杨花’,你最好考虑清楚!” 董阿牛见秦奶奶居然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有些慌了。 “姨母,我们同意,就按你说的办。” 秦奶奶却短促的冷笑一声:“你说了不算,还是去问她吧,要是她同意,明日你们随我一起,去祭拜你娘。” 次日,寒风凛冽。 陈冶驾马车,陪同秦奶奶一起,去了南水村,祭拜她的亲妹妹董老太太。 两处孤坟,连个墓碑也没有,就那样伫立在满目雪白的荒山上。 “妹妹,我们都是命苦的人。”秦奶奶含泪,苍老的手,抚摸过坟茔。 陈冶从附近找来了一块木板,用匕首刻上了董老太太和她丈夫的姓氏,才算有了一个墓碑。 秦奶奶刚将一碟吃的拿出来,摆在坟前。 这时,身后传来董阿牛气喘吁吁的声音:“姨母,我们来了!” 秦奶奶回头看去,只见董阿牛拽着丽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 丽芬显然是不情愿,不停推搡董阿牛。 “别拽了,我自己会走路。”她嚷嚷着不满。 好不容易到了秦奶奶面前,董阿牛讨好似的,呼出一口冷白的雾。 “姨母,这下可以了吧?丽芬她愿意来。” 秦奶奶看向丽芬:“跪下吧,给阿牛他娘,磕个头。” 丽芬瞪圆了眼睛。 不客气的目光,顿时转向董阿牛。 “你只说来,可没说还要给你娘磕头!” 秦奶奶语气冷淡:“你嫁给阿牛,就是董家的人,给他娘磕头,才能进门。” 董阿牛朝丽芬讨好地笑:“就委屈你一下。” 陈冶见他俩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两个人对视了片刻,丽芬才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陈冶眸色深沉,将这点细微的变化记在心里。 丽芬在坟前磕了头,秦奶奶的面色终于好了不少。 她对着坟茔道:“妹啊,阿牛要成婚了,你放心,我会管着他的。” 之后,回到马车上。 秦奶奶临走前,递给董阿牛一个包袱。 “里面是些银子,你拿去买点东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够你们好好操办了。” 语毕,陈冶驾着马车离去。 丽芬站在寒风中,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秦老太太,也不说邀请我们上马车一起走。” 她狠狠戳上董阿牛的脑袋:“你真没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咱们不是说好,你要让她帮我找出那天那个嚣张的贱丫头吗?” “你倒是一个屁都不敢放,你……” 丽芬话都没说完,董阿牛已经打开了包袱。 顿时,两人被白灿灿的光芒所吸引。 原来,秦奶奶在包裹里放着的,居然是五十两白银! 有这些钱,他们可就宽裕多了! 三日过去。 沈宁宁被谢肃之抱着,来城西柳亭,送别即将远赴边疆的谢明绪。 “干爹,你放我下来叭,我自己会走哒。” “让干爹抱着你吧,前面的雪太深了。”谢肃之站在亭内,看着不远处点兵完毕,策马而来的谢明绪。 谢肃之淡淡催促:“该走了吧?别耽误时辰。” 谢明绪颔首,漆黑的薄眸,转而看向沈宁宁。 “宁宁,来阿兄怀里。”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二哥谢明安回来了 小家伙刚伸出小手,就被谢肃之抓着,塞回了她朱红色的锦披下。 “太冷了,就别抱来抱去的,免得让宁宁受凉。”谢肃之拧眉,对自家儿子道。 沈宁宁声音糯糯,眨着大眼睛说:“没关系哒!” 她出门前,吃了灵草,一点也不冷。 甚至还有点热! 谢明绪见自家老爹抱着小家伙不放手,他无奈地翻身下马,主动走到沈宁宁面前。 随后,弯腰,用冰冷的面颊,贴了贴沈宁宁的小脸。 小家伙被他身上的冷息,冻得抖了抖粉嘟嘟的脸蛋。 “阿兄身上好冰吖!”沈宁宁说着,乌黑的水眸已经有些担心了。 此去边疆千里路途,寒风硕硕,白雪皑皑。 阿兄若是被冻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沈宁宁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囊递过去。 谢明绪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茬又一茬的小草,装的布囊都鼓了起来。 他笑:“宁宁,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一把小草?”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阿兄别小瞧这些草。” 她小手捂在嘴边,水眸灵动:“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草,是灵草。” “吃一根,可以保三天身体温暖,像个火炉一样呢。” “若是做进汤里,则更有奇效,大家都不怕冷啦!” 谢明绪状似惊讶:“这么神奇,好,那阿兄一定收好了。” 说着,将布囊揣进怀里。 其实,他只将沈宁宁的话,当做关心他的童言童语。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吃了草,就能耐寒的神药。 时辰不早了,谢肃之再三催促他赶路。 谢明绪只好翻身上马,不舍地看着沈宁宁。 “等阿兄明年回来的时候,宁宁一定又长高了,若是宁宁想我了,可以给阿兄来信。” 谢明绪一番交代,便拽紧了缰绳。 他转而策马到众兵将之前,薄冷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苛冷峻。 “出发!”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沈宁宁挥动小手:“阿兄,来年再见~宁宁会想你哒!” 谢明绪想回头,但忍住了。 他看着前方,浩瀚无垠的雪原。 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将真相,告诉了沈宁宁。 大部队渐渐离去,直至变成远处的黑点,再到消失不见。 谢肃之这才抱着沈宁宁上了马车。 他余光看见小家伙拿小手搓了搓面颊。 扭头一看,沈宁宁居然偷偷地哭了。 谢肃之顿时心疼。 便柔声询问:“宁宁怎么了,可是舍不得你阿兄?” 小家伙默默点头:“干爹,边疆一定很冷叭?阿兄要是生病了,会有人照顾他吗?” 望着沈宁宁晶亮圆润的大眼睛。 谢肃之的目光,犹如冰雪开化,露出浓浓的父爱宠溺。 “有,军中有军医,医术高超,也有随军的侍从,宁宁无需担心。” “边疆确实苦寒,可他必须坚持驻守,如此,才能有我们沧云国的一片安宁。” 沈宁宁点点头,长长的眼睫像蝶翼一样,秾黑茂密。 “我知道,阿兄是大英雄!” 她跟谢肃之相视一笑。 随后,沈宁宁便道:“今晚我该回狼山啦。” 黑狼王都在谢府住烦了。 小家伙也很想奶奶。 前天,谢肃之派人去接秦奶奶来谢府,没想到奶奶却拒绝了。 因为她要帮忙操办董阿牛的婚事,故而来不了。 其实,沈宁宁知道奶奶真正的想法。 无非是知道她渴望父爱母爱,所以,让沈宁宁单独留在谢府,好好享受谢家的疼爱。 她生怕自己给小家伙添麻烦。 谢肃之闻言,却说:“宁宁再留一天吧,你二哥来信,约莫明早他就能抵京。” “待见了他,你再回狼山。” 沈宁宁眸中顿时扬起喜悦。 “二哥要回来啦?好!我等他!” 二哥谢明安,一定和阿兄一样,是个特别好亲近的人。 听说他擅长使用弓箭,沈宁宁当天晚上,就在仙境里的兵器殿,撅着小屁股翻箱倒柜地找。 她要送给谢明安一把最趁手的弓箭! 终于,沈宁宁找到一支白羽雕弓,弓身流畅,雪白的羽毛犹如神鸟的羽翼,散发着辉泽。 沈宁宁爱不释手:“二哥一定会喜欢哒。”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最后,将白羽雕弓放在屋内的桌子上。 连睡觉前,想到明天能见到二哥,感觉梦都是甜甜的。 次日一早,天不亮,沈宁宁就起来了。 饭厅里正在用早膳的谢肃之,看见小家伙哒哒走进来。 他放下汤勺,笑着说:“宁宁起的这么早?” 小家伙今日一身新裙子,色泽明蓝,纹路金丝绣制,披着白兔袄,别提多么娇俏可爱了。 她头上簪着两朵从仙境里摘出来的铃兰花。 色泽深蓝,就像她的裙子一样,流光溢彩,沾着露珠。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我想等二哥,所以起得早,这样他一进门,我就能迎接他啦!” 谢肃之笑道:“他天不亮时就已经回府了,那时你正睡着,我便没有喊你。” “这会儿,他多半已经洗漱完毕,你可以去瞧瞧。” 沈宁宁顿时高兴不已:“我这就去。” 她跑向内院,但忽然想起什么,小脚一转,哒哒奔向自己的屋子。 “嘿咻!”小家伙踮脚,把桌子上的白羽雕弓拿着,才跑向谢明安的院子。 暮春和晚春跟在她身后:“郡主,您慢点,小心摔跤。” 沈宁宁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不怕不怕,我要找二哥!” 小家伙一溜烟进了谢明安的院子里。 廊下,有一个清冷的身影,正背对着沈宁宁,站在院子里的一池水边。 听见动静,他回眸看来。 那是怎样一双清冷如霜的寒眸,两眉乌黑如鸦羽。 凛冽的神色,冷傲的薄唇。 朝沈宁宁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不带丝毫感情。 身上竹青色的衣袍,还带着风尘仆仆的霜雪。 “你就是沈宁宁?”他的声音,像玉石般清脆明朗,却莫名有些低沉不悦。 小家伙点点头,跑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二哥哥!”她软糯的呼唤,一张小脸,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沈宁宁上前,双手捧上那张弓。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明安垂眸,冷笑一声,抓过弓,凌空拉满弦。 须臾,他竟将准头,对准了沈宁宁! 小家伙眼眸一怔,还不等她反应,谢明安已经松手。 “啪”的一声响,那弓弦竟被他拉断! 而断了的弦,猛地一甩,将沈宁宁乌黑发梢里的那两朵铃兰,顿时切割成几瓣。 几缕暗香幽幽掉落在谢明安脚边,被他黑靴,无情碾压成雪泥。 一旁的活水池子,倒映出阴霾的天空,和沈宁宁怔忪失魂的白惨惨小脸。 “沈宁宁,不管我父亲和大哥怎么被你蒙骗,总之,我告诉你,我的妹妹,只会是真正的沈宁宁。” “而你,偷了她的名字,偷了她的人生,还想顶替她的身份,受我家人的宠爱。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像我母亲,我就会接受你。” “当初你被认为干女儿的时候,我就没能及时赶回来阻止,但今天我既然回来了,也要在京城长久的停留,我便明确地告诉你,你在谢府的好日子,到此为止。” 他说罢,将白羽雕弓扔进水池里,甩袖大步离开。 和赶来的暮春晚春撞上。 “二少爷。”她们连忙请安。 然而,谢明安擦肩而过,没有给她们半分眼神。 当暮春和晚春跑到沈宁宁身边时,晚春一声惊呼,惊得水面涟漪阵阵—— “郡主,您的耳朵流血了!” 不好意思宝宝们,今天的更新也是有点迟,假期期间出去玩,人挤人把我挤得活力都没了!感觉出去玩比在家码字一整天都要累……你们的假期都过的怎么样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兔绒绒耳套 沈宁宁右边的小耳垂上,有一道小口子,渗出两三滴血珠。 在白腻如玉的肌肤上,那抹红异常显眼。 大概是刚刚弓弦绷断,不小心割破了耳朵。 沈宁宁低着头,小脸神情晦暗,仿佛深受打击。 暮春和晚春连忙将她带回院子,找来药膏涂抹。 暮春又在门口的观赏瓷缸里浸湿了帕子,这里面的水,是沈宁宁从山上带下来的,据说对伤口都有奇效。 看着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一片通红。 晚春有些心疼,随之气愤道:“二少爷秉性再不好,也不能伤害郡主啊,您是他妹妹。” 沈宁宁声音糯糯低落:“我不是他妹妹。” 晚春一怔。 小家伙紧接着默默道:“我不是谢家的女儿。” 暮春抿了抿唇,连忙上前:“郡主,奴婢给您找郎中来看看,可好?” 沈宁宁果断摇头,她对镜子看了看:“小伤啦,我用自己的泉水泡泡,再抹一抹药膏,就能好。” 说罢,她伸出两只小手,分别拉住了暮春和晚春的手指。 “你们千万别告诉干爹这件事。” 晚春有些愤愤不平:“可是郡主,二少爷一进府就伤了您,他……” 沈宁宁打断她:“二哥不喜欢我,我以后再也不去招惹他,躲着他走就是了。” 但是如果让谢肃之知道谢明安做的事,因此去训斥谢明安。 父子俩岂不是要因此发生矛盾。 沈宁宁自觉已经得到了谢家百般照顾,给了她从前没有过的温暖。 她不想给这个家增添麻烦,更不想他们因为她闹矛盾。 暮春叹气:“郡主,您想瞒着大人,也许容易。” “可是您下午就要进宫跟太子殿下品茗,殿下一定会看出来的。” 沈宁宁苦恼地眨了眨长睫。 她环顾四周:“唔,那我得想个办法……” 下午。 墨凌危等在紫宸宫门口。 他薄冷的眉宇,看见那抹橙黄色的小身影,一点点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墨凌危便舒展冷眉,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怎么来迟了一会?”见到她,墨凌危首先将暖炉递到小家伙怀中。 然而,他一打量,却发现她今日的装扮十分不同。 没戴挡风的绒帽,反而在两个耳朵上戴着兔绒套。 这会儿,随着小家伙的走路动作,那兔绒轻晃,让她看起来像個小猫咪一般毛茸茸的可爱。 墨凌危轻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装扮?” 头一次看见有人将耳朵护了起来。 沈宁宁眨着圆溜溜的黑眸,小脸白里透红。 她糯糯说:“我晌午睡觉,起来迟咯,所以才匆匆赶来。” 说罢,沈宁宁晃了晃小脑袋,得意地问:“我自己做的,护耳套。” “是不是很好看?以后出门,再也不用怕冻着耳朵啦!” 墨凌危扬眉,眸中熠熠:“戴帽子不就好了。”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耳套。 却在还没碰到沈宁宁的瞬间,小家伙连忙躲去一旁。 墨凌危的手顿在了半空。 沈宁宁脸色闪过一抹心虚。 她嬉笑着解释:“那个……哥哥,这里好冷,我们快进去叭。” 墨凌危没有多想,收回手,转而牵着沈宁宁:“好。” 两人进殿,温暖的炭火和地龙,将寒冷隔绝在外。 墨凌危早就安排人,在窗下准备了一桌子的糕点和热茶。 他和沈宁宁围炉赏雪,气氛融洽。 两人品了一会茶,墨凌危说:“你把耳套摘了吧,不热么?” 沈宁宁小手捧着茶杯,低头喝茶,不敢看他,只糯糯说:“一点也不热,戴着好看呢!” 墨凌危却看着小家伙额头上渗出的点滴晶莹的汗丝,薄眸陷入了沉吟。 都出汗了,还说不热? 他放下茶盏:“今日谢二少谢明安回京,你见到他了?” 沈宁宁轻咳一声:“见到啦,二哥挺好的。” 墨凌危起身,朝一旁多宝架走去,抽出两本书,随后递给沈宁宁。 “听说他最近在收集张大家的诗词集,我这正好有两个孤本,都是张大家的真迹,你带给他,就当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他这么做,并非赏识谢明安,而是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待谢家人都不同。 沈宁宁一向热心,这次却迟疑了。 “那个,二哥好像很忙,我不想去打扰他,哥哥,你还是找机会,自己给他叭!” 墨凌危微微皱了皱眉,薄眸中泛起疑惑。 沈宁宁却不敢看他的眼神,只心虚地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也好,那就先不送了。”墨凌危将书扔回桌子上。 他看沈宁宁这个架势,多半是没跟谢明安说上话。 连墨凌危都听说过,谢明安这个人的脾性傲慢冷血。 如果谢明安不待见沈宁宁,那墨凌危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这时,宫女进来添茶。 当徐徐滚烫的热水,重新进入沸腾的火炉以后,沈宁宁闻到了清茶的香味。 宫女加完水正要收回手,突然,一不小心抬胳膊,刮掉了沈宁宁右耳的耳套。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连忙捂住耳朵。 宫女吓得面色苍白,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 沈宁宁慌乱地去捡耳套:“没关系没关系。” 然而,她小手刚碰到掉在地上的耳套,墨凌危那修长的手掌,便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墨凌危打量着手里的东西:“我还以为里面藏着什么,你如此宝贝。” 他说完抬头,正想帮沈宁宁戴上。 却见她小手紧紧地捂着右耳,面色近乎于惊惶的透着苍白。 墨凌危含笑的眉头缓缓皱起。 “耳朵怎么了?” “没,没怎么了。” “我看看。”墨凌危说着,拉开她的小手。 沈宁宁没有他力气大,被强行拽开了手,那只受伤的耳朵,便露在墨凌危的眼前。 白皙圆润的耳垂上,一道割出来的红痕十分明显。 薄薄的一层血痂,像是马上就会裂开一样。 墨凌危眼底渐渐有寒霜腾起。 “怎么伤的?” “我不小心摔的。”沈宁宁抢过耳套,匆匆地戴上。 墨凌危却按着她的手腕,不许她躲藏。 “撒谎!”他轻斥:“摔能摔出这样的伤口?” 墨凌危仔细打量了一下,像是被刀锋轻轻地割了一下。 想到这里,他面色冷如冰霜。 谁敢这么对沈宁宁? “谢肃之做的?” “不是!”沈宁宁急忙摇头。 “那就是黑狼王。” “也不是,哥哥,伱别猜了,都不是。” “是谢明安?”墨凌危骤然说出这个名字。 沈宁宁小脸神色一僵。 看到她这个反应,墨凌危眼神顿时阴戾黑沉。 他转身,语气雷霆震怒:“传谢明安过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家法伺候 沈宁宁连忙扑过去,抱住墨凌危的胳膊,苦苦恳求。 “别怪二哥,他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墨凌危语气冷厉:“我传他过来,问问他到底怎么不小心,把你伤成这样。” 看耳垂上那个伤势,如果动手的力道再狠一点。 一不小心就会切掉整个耳垂! 沈宁宁也敢说他是不小心的。 门口的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太子殿下生气了,谢家二公子这时过来,只怕性命难保! 墨凌危越想越愤怒,转而冷着脸取下一旁的佩剑。 “你不让他来,那我就亲自去找他。” 见他风风火火地要走。 沈宁宁连忙跑到墨凌危面前,张开小手拦住他。 “哥哥!我不想给谢家添矛盾!” 听到这句话,墨凌危垂眸看着小家伙。 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沈宁宁啜泣地说:“二哥责怪我,说我抢了真正的沈宁宁的名字和她的人生。” “他不喜欢我,是对的,我也曾自私地希望,如果我是谢伯伯的亲生女儿就好了。” “如果,我是谢家的女儿,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干爹和阿兄的疼爱,可我不是。” “我每次被他们用心对待的时候,心里的亏欠和内疚,就会多一分,谢府里已经不再提及那位真正的小姐了。” “二哥不肯接受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以后见到他,躲着走。” “但求你别去找他的麻烦,他回来这件事,干爹很高兴,我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何况他不是故意伤了我的。” 墨凌危紧抿薄唇,面色犹如九尺寒冰般黑沉。 沈宁宁就是太在乎谢家的人了。 否则,凭她现在的身份,谁敢伤她? 墨凌危不说话,沈宁宁便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恳求。 终于。 墨凌危将剑冷冷地扔去一旁。 “我可以放过他一次,但如果有第二次,我必然新账旧账跟他一起算。” 沈宁宁眼睫颤颤,泪珠不断滚落。 她以后再也不会招惹谢明安了。 一群太医,被墨凌危召到紫宸宫。 沈宁宁被他按在太子的六龙宝座上,被太医们逐個诊脉,检查耳朵的伤势。 听到每个太医的回答都是不严重以后,墨凌危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墨凌危亲自为她上药。 “疼不疼?”他问。 凑近了观察,才发现耳垂上那道殷红的伤口,就像是嵌入了白玉里的血丝一样。 看起来就生疼。 沈宁宁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说完,她还朝墨凌危露出花儿一样的小脸。 “因为哥哥给的药都特别好,清清凉凉的!” 想到这里,沈宁宁晃着小脚:“听说女子到了及笄都要破耳洞,就代表长大成人咯。” “那我现在耳朵已经破了,是不是说明,我也变成大人了?” 小家伙的童言童语,引得一旁宫女偷偷抿唇微笑。 墨凌危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要长大,还早得很。” 出宫的时候,沈宁宁再三确认。元宝小说 “哥哥,你真的不会去找二哥的麻烦叭?” 望着她晶润的大眼睛,墨凌危点头承诺:“我绝不找他麻烦。” 沈宁宁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转而笑的可爱明媚,梨涡浅浅:“那我回家啦,哥哥我们改日再见。” 看着她登上软轿离去,直至看不见了,墨凌危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归于眼里的一点冷冽。 他转身,吩咐近卫:“去传谢肃之来见我。” 他答应了沈宁宁,绝不找谢明安的麻烦。 既然如此,他就找谢明安的老子去管他! 沈宁宁坐着软轿子,刚出宫道,就听到一声呼唤。 “郡主?” 小家伙挑帘,看见陈家二小姐,陈宛如带着宫女和丫鬟,从不远处走来。 陈宛如浅笑:“方才看见轿子从紫宸宫的方向出来,我就猜是郡主。” 毕竟,除了沈宁宁,谁会得到太子的邀请?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耳朵上的兔绒耳套,衬托的她一张白皙小脸更加精致水灵。 “陈二小姐,你也进宫吖?” “是的,今日容妃娘娘邀请我和我母亲入宫,小谈佛陀经纶。” 沈宁宁哦了一声。 陈家的大夫人好像也喜欢礼佛。 她甜甜一笑:“那就不耽误伱了,我回家啦。” 陈宛如忙道:“郡主,等等。” 她从袖子里,掏出那串七色宝石手链。 “郡主,我大哥说了,这个小玩意,送给你拿着开心,之前委托你帮忙说和,确实不妥,这东西送给你把玩吧。” 沈宁宁小手按在手链上,慢慢推了回去。 “陈二小姐,无功不受禄,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叭。” “可是……”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谢明安与一众大理寺的官吏经过。 他扭头看去,只见沈宁宁小脑袋探出轿子,小手还按在那串手链上。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年轻官吏,正是陈宛如的大哥,陈为继。 看见陈宛如和沈宁宁相谈甚欢,陈为继忍不住笑道:“谢大人,看来我们各自的家妹相处的实在不错。” 谢明安冷眸扫过那串七彩宝石的手链,更加紧皱眉头。 “那不是我妹妹。”说罢,他率先抬步离去。 陈为继笑了笑,有些嘲讽地回头跟其余的官吏们说:“你们看,咱们大理寺少卿,是多么铁面无情。” 晚上。 等到谢明安回到府邸,管家便道:“二少爷,大人在书房等您。” 谢明安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走去书房。 刚进院子,看见暮春和晚春两个人低着头,像是挨了训一样,默默地走了出来。 晚春看见他,还下意识皱了皱眉。 两人来到谢明安面前请安:“二少爷。” 谢明安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书房。 谢肃之看见他回来,脸色不辨喜怒。 “你跟我去祠堂。”他说罢,先行起身。 谢明安跟在他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进了祠堂,管家双手呈递家法棍。 谢肃之拿在手里,不等谢明安说话,就猛然挥棍! 一棒子打在谢明安的后腿窝。 谢明安吃痛,顿时跌跪在蒲团上。 “父亲!?”他凛眉狠皱,回眸看去,谢肃之的身影被阴沉雪光笼罩,只感到面色冰冷愤怒。 “逆子!”谢肃之怒斥:“宁宁是认过祖宗的孩子,是我们谢家人,你也敢对她下手,她才那么小,你也敢!” 谢明安咬牙。 原来是沈宁宁告状了。 他早就猜到,她不会善罢甘休。 谢明安也不怕被谢肃之惩罚。 可是,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将他叫到祠堂里来,当着祖宗的面,为了一个外人的女儿打他!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公狼怎么有孕 谢明安双眸阴沉:“父亲,你接受她,无可厚非。” “但你不要妄想逼着我也承认她的身份!” “我只有一个妹妹,是我母亲生的孩子,而绝非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谢肃之气的大怒:“放肆!” 他一棍打在谢明安的背后。 谢肃之赤红着双眼:“她就是你的妹妹。” “你认不认错,认不认!”他毫不留情,棍子击打在谢明安的身上。 一下,两下…… 谢明安死死地咬牙,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直到谢肃之停了下来,他虎口发麻,目光森森地看着谢明安。 作为父亲,他深知孩子的秉性皆有不同。 谢明安的固执,倘若不告诉他真相,只怕会让他越来越仇视沈宁宁。 “其实,宁宁她……”谢肃之刚开口。 门外,谢二夫人就急匆匆地推着谢二爷赶来。 “大哥,别打了,别打了!”谢二爷连忙阻止。 将谢肃之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你们来干什么?”谢肃之目光冷冷,不满地看了一眼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目光瑟缩了一下。 谢二爷心疼地看着谢明安:“大哥,明安纵使犯了错,可你已经打了他好几下,也该算了。” 谢肃之冷眉横对:“算了?你知不知道,宁宁好心给他送弓,却差点被他用来割了耳朵!” 谢二夫人捂唇。 “真的?怪不得,今天福宁郡主收拾行囊,匆匆地回去了狼山,原来是躲着二少爷……” 谢二爷瞪她一眼,谢二夫人才知收敛。 随后,谢二爷看着谢明安的目光,变得复杂深邃起来。 “明安,真是如此?宁宁才五岁,你就那么伤害她?” 谢明安咬着牙,拿手背擦去唇角的血沫。 他冷冷说:“我并不想伤害她,弓没有上箭,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也完全没料到,会让她受伤,不过,即便她受伤,我也不会认错。” 谢肃之气急:“你!逆子,真是逆子!” 他扔掉家法棍:“你就跪在你娘的牌位前,好好忏悔。” 说罢,谢肃之甩袖离去。 谢二爷让小厮推着轮椅追过去。 谢二夫人见他们都走了,眼珠子一转,悄悄地迈步进了祠堂。 “二少爷,”她怕谢明安,故而喊的都更为恭敬:“刚刚听说你要挨打,我急忙就喊了二爷过来。” 谢明安不看她,身形笔直的像一根竹,跪在蒲团上,望着他母亲沈思意的牌位。 “滚出去。”他嫌她聒噪,连个正眼也不给。 谢二夫人碰一鼻子灰,也不好再说下去,撇撇嘴,转身走了。 待门扉关上,屋内留下一线银辉。 是窗外的雪光,衬着阴沉的天色,与祠堂内明灭摇晃的火烛相互应和。 “娘,”谢明安看着沈思意的牌位,语气低沉说:“我相信妹妹还活着。” “如果她有一天回到家里,发现已经有人顶替了她的位置,她会有多么难过?” “你放心,有我在的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妹妹。” “不管多久,穷尽一生,我都会等着她回来。” 幽幽的雪风从窗外吹拂而入,扬起他青色的袖袍一角。 沈宁宁直接回到了狼山的宅子里。 黑狼王带领着群狼伴随她生活。 秦奶奶在祥云村里居住,为即将成婚的董阿牛筹备婚事。 “嗷呜~”黑狼王见沈宁宁又在倒腾她的甘薯藤了,忍不住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 这些日子,小家伙除了去上课,其余的时间都躲在狼山的家里。 甚至连谢肃之来接她出游的时候,小家伙也糯糯地拒绝了。 去见墨凌危的次数都变得少之又少。 相比她之前忙碌的时候,黑狼王真怕她憋坏了。 它抬起一只爪子,扒拉两下沈宁宁。 意思是,让她出去玩,它陪着。 沈宁宁专心地蹲在十几盆甘薯藤前:“不啦不啦,我马上要去铺子里。” 说着,小家伙又脚步忙碌地去换衣裳。 群狼的目光同时泛起疑惑,它们对视一眼。 不对劲。 沈宁宁跟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有点不一样。 像是不开心,但强行掩饰。 它们一起看向黑狼王。 之前在谢府的几日,都是黑狼王陪着小家伙。 总不能连黑狼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黑狼王眯眸,似是也有些困惑。 它在谢府的时候,成日都围在沈宁宁身边,只有偶尔它趴在榻上睡觉的时候没跟着她。 可也没看出来小家伙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屋内。 沈宁宁紧闭房门。 她动作轻轻地摘下耳套,对着镜子看了看之前受伤的位置。 一连几日,她都拿灵泉水浸泡擦洗,这会儿伤痕已经愈合,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相信要不了多久,连痕迹也会消失。 沈宁宁不出门,也是怕大家发现她耳朵上的伤,不好解释。 小家伙重新将耳套戴上。 镜子里,小人儿脸蛋白皙圆润,一对幽黑清澈的眸子,像闪烁的繁星。 堪称点睛一笔的,便是两只耳朵上的兔绒护耳套。 让她像个立着耳朵的小猫儿,明媚可爱。 沈宁宁收拾妥当,便要出门。 狼群这次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小家伙一回头,发现它们一个个目光严肃,像是要跟着她去打仗。 “噗,”沈宁宁笑了出来:“我去铺子里,今天不打算带你们。” 狼群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不打算带我们。 狼三主动走出来,嗷嗷地狼嚎。 它说,想告诉沈宁宁一个好消息。 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什么好消息?” 见她终于笑了,狼群们这才高兴起来。 后面的狼用头将狼五拱了出来。 它们说,狼五怀孕了,要生小狼崽了。 众狼抬头观察沈宁宁的表情。 狼五更是心虚地夹着尾巴,眼神时不时看看旁边的黑狼王,又瞧瞧沈宁宁。 小家伙方才还喜悦的面色,渐渐淡定了下来。 她小手抱臂:“狼五怀孕啦?” 狼四果断点头。 沈宁宁揪住狼四的耳朵:“狼五是公狼狼,你告诉我,它怎么怀吖!” “你们不要骗小孩喔!不然就是大坏狼了。” 狼群没想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狼三嫌弃地踢了狼五一脚,怪它为什么不是个母狼,不然他们的谎言也不会那么快被揭穿。 黑狼王拿爪子扒拉两下耳朵,模样十分苦恼。 它早就知道这个主意不行,现在丢狼脸了。 沈宁宁教训过它们不能骗人之后,便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上,将围在身边那几个大大的狼脑袋,紧紧抱住。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好啦,我没有不开心。” “就算外面的人不喜欢我,我还有这么多狼狼家人,你们都爱我,对叭?” 狼群顿时齐齐狼嚎,表示回应和肯定。 在山野间,叫声回荡,振聋发聩。 沈宁宁也在这一刻终于开解了自己。 没关系,二哥不喜欢她,她还有自己的家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误会 沈宁宁前脚刚走。 后脚,董阿牛就带着丽芬和丽芬的母亲马大婶,再次来到祥云村。 几人坐在秦奶奶的村屋里,陈冶在院子里劈柴,时不时朝屋内冷冷地看一眼。 丽芬被他的目光瞧的有些不高兴。 “咱们把门关上聊吧?总让一个外人听着,像话吗?”她说。 马大婶昂了昂头,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你去关门。” 秦奶奶却道:“不用关,我代替阿牛的母亲,跟你们商量婚事,这是好事,怎么还关着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马大婶抱臂,眼神刻薄:“秦奶奶,这可是你说的。” “在家的时候,阿牛说你答应好好商量婚事,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开门见山了。” “原本娶我们家丽芬,只需要五十两白银,阿牛之前给过了。” “可是,我现在还有个条件,你若是做不到,咱们两家也不必结亲。” 秦奶奶看了一眼董阿牛,有些皱眉。 怎么马家的事情这么多? 董阿牛生怕秦奶奶不帮忙了,于是走到她身边,低声赔笑。 “姨母,这事很严重,上次我丈母娘与丽芬来村子里,却被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打了。” “这不,我丈母娘回去就躺了好几日,天天喊疼呢。所以,她们就是希望,你可以帮忙在村子里找找,那天大胆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丽芬跟着嚷嚷:“还有我娘、我弟的药费,都得找到这个人赔偿。” 秦奶奶皱着眉:“你们说一个孩子打了人,怎么听也不可能。” 马大婶狠狠拍桌:“不是她打的,是她叫身边婢女打的!” “下手那叫一个狠,我打听了一圈,都不知道祥云村里有这么狠厉的人物。” “秦奶奶你要是知道,也尽快告诉我们她是谁,别因为是一个村的,就护短徇私。” 秦奶奶问:“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样貌?” 马大婶回道:“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孩子。” 秦奶奶心头一沉。 不会是宁宁吧? “婢女打人?你确定?”秦奶奶试探着问。 马大婶嘿哟一声嘲笑:“我还能骗你?我们全家几双眼睛,全都看到了,都挨了她的打!” “最后被那婢女逼的,只能跳进猪圈里自保,不管什么世道,都不能有这么恶霸的人吧?” 秦奶奶放下心来。 应该不是她家宁宁。 宁宁身边,一向都跟着黑狼王。 谢府的那两个丫鬟,秦奶奶也见过,不是会武功的样子。 她便语气平静:“如果真如你所说,无缘无故被打,我自然不会包庇。” “只不过你有什么事,应该找官府,跑我这里升堂,没用!” 马大婶豁然站起来。 “那秦奶奶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帮忙了?” “咱们马上要结为亲家,却想不到,秦奶奶你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 “丽芬,我们走。”马大婶拽着丽芬朝外走去。 董阿牛慌了:“丽芬,别走啊!欸!” 秦奶奶喊道:“阿牛,你站住。” 董阿牛回头,跺着脚:“再不追,丽芬要走了。” “让她走,他们家就不是诚心来谈婚事的,你跟她散了,我再给你寻一门好人家的姑娘。”秦奶奶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没走远的丽芬母女听见。 丽芬当即就停下脚步,狐疑地准备回头。 她娘马大婶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丽芬的胳膊:“走!” 母女俩坐回了牛车上。 丽芬有些慌了:“娘,秦奶奶不会真的给董阿牛说亲吧?” “不能,”马大婶胸有成竹:“就算她真的要说亲,可董阿牛早就被你吃的死死地了,你瞧着吧,一会董阿牛就该来追我们了。” 丽芬听言,便坐着不动了。 然而,母女俩等了半天,都不见董阿牛回来。 丽芬气的直骂:“这个王八蛋,我算是看走眼了,他果真敢同意秦奶奶说亲,恐怕这会路都走不动了。” 马大婶面色铁青:“咱们走,看他能忍几日!” 而村屋的院子内。 董阿牛实则早就追出来,可却被陈冶拽住了。 秦奶奶示意陈冶将人带进屋子里。 “姨母,你这是做啥啊,再不去追,丽芬真的跑了。” “她跑不掉!”秦奶奶恨铁不成钢:“她就是吃准了你一定要娶她,一次次地试探我的底线。” 董阿牛不解。 秦奶奶平时慈爱的眉眼里,这会儿深藏智慧与深邃。 “她在祥云村受的委屈,却让我给她找人。” “摆明了,是招惹了身份尊贵的贵人,咽不下这口气,又怕得罪不起。” “所以,想我替她出头,看似是让我帮,实则,是为了搭上宁宁的郡主名声,想去吓唬对方。” 秦奶奶语气逐渐严厉:“我心软,凡事都可以商量。” “但涉及宁宁,绝对不行,那孩子够辛苦的了,不管是谁,包括我在内,都不能给她添麻烦!” 董阿牛甚少看见秦奶奶这么威严的时候。 尤其是她如今穿着体面的锦绣和裘衣,像极了京城中的诰命夫人。 竟有一种高门老太君的架势。 董阿牛颤颤地点头:“姨母,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麻烦宁宁。” 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那你刚刚说的,要给我介绍好人家的姑娘,还作数吗?” 秦奶奶看他一眼,眼神既无奈又痛恨他的无能。 最终,秦奶奶只能重重叹口气。 此时。 谢明安的马车,经过狼吞甜水铺子。 车夫是谢府的家丁,不知谢明安与沈宁宁关系不和。 他兴高采烈地介绍:“二少爷,您往左看,那儿的铺子,是寒灾时咱们京城头一个做好事的店铺。” “而铺子的东家,就是咱们小姐,福宁郡主!” 谢明安挑帘,目光冷冷看去。 只见,沈宁宁正叉着腰,带着一众仆从,凶神恶煞地骂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乞丐。 “再让我看到你,就打断你的两条腿腿!”沈宁宁的糯糯骂声,还带着童音的稚嫩。 却气势十足,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围观。 谢明安有些不悦地拧眉,催赶车夫:“她怎么能算谢家的小姐,走吧!” 他的马车刚离去不久。 跪在沈宁宁面前的乞丐就后悔莫及地道:“郡主,小人错了!” “小人不该卸您的马车轱辘,为了一口吃的,不顾您的安危。” “可是,可是小人真是饿坏了!” 沈宁宁骂也骂过了,芸婶气不过,还打了他几下。 小家伙气呼呼地瞪着乞丐:“要吃的,你可以来排队等免费的汤水。” “还有城中那么多酒楼,都在开棚施粥,你好好排队,怎么会饿肚子?” 说完,她还是让五儿给他端了一碗热汤。 乞丐感恩戴德,连连磕头,坐在门口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沈宁宁转身进了铺子。 芸婶和忠叔跟在她身后。 “东家,”芸婶皱着眉说:“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可怜他,更不能施舍。” “否则,再有下次,他一定还会不管不顾地置您于危险中,只为了一口吃的。” 沈宁宁拿起最近的账本,看着日进斗金的流水。 她咬了一口红果子,糯糯说:“他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对我的马车动手脚,应当就是被饿狠了。” “天下苦,百姓苦,能给一碗汤就别把人逼上绝路。” “再等等吧,我有预感,我的甘薯,一定会丰收哒!” 芸婶点点头,退下了。 忠叔拿着笔上前:“东家,您上次说,要从账上支取一千两白银去买玉佩。” “之前账上银子不足,今日活银够了,您要取吗?” 沈宁宁神情僵住,小手捏着笔筒,搓了两下。 一开始要银子,是想给谢明安买见面礼。 但是现在…… “不用咯,我不买东西了。” 一连几日,沈宁宁都在铺子里帮忙。 连五儿都笑:“宁宁姐姐突然不走了,好不习惯!” “之前宁宁姐姐一有空,不是回狼山,就是去谢府的。” 沈宁宁小手揪了一下五儿的脸蛋,疼的小弟弟吱哇乱叫。 “我在铺子里看着你,就怕你偷懒,哼!” “五儿才不会偷懒,是最勤快的。” 两个小家伙正在打闹的时候。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宁宁。” 沈宁宁回头看去,只见谢肃之高大的身影立在铺子外。 他笑的犹如父亲般和煦宠溺,寻常地像是来接孩子回家。 “晚上回去吃饭吧?”他问。 都开学/上班了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物是人非 沈宁宁有一瞬间的犹豫。 她耳朵没好之前,更不想去谢府,只怕被谢肃之和谢二爷看见,不好解释。 但是她已经躲了谢肃之好几日,再不去,谢肃之说不定还会误会她有什么心事。 小家伙想了想,便体贴地糯糯道:“好的干爹,且等我点完账,咱们再走。” 谢肃之含笑点头,五儿机灵,忙跑上去邀请他进来坐。 芸婶上了好茶,将座位擦了又擦。 谢肃之抬手,俊白的面孔温和:“无妨,你们不用管我,尽管陪着宁宁去忙吧。” 丞相大人如此平易近人,是大家没想到的。 接下来,谢肃之便在一旁安静地喝茶,余光看着沈宁宁被得力的伙计围着。 小家伙处理起铺子里的事情,得心应手。 谢肃之的目光有那么片刻的迷离和怀念。 他记得,妻子沈思意,也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她总有用不完的奇思妙想,在做生意这份上,比很多商贾都强不少。 如今谢家有一半的家底,都是她在世时赚的。 对了,沈思意那会称她赚钱的方式叫什么来着? 谢肃之沉吟想了想。 好像是叫投资。 沈思意赚钱的方法,便是拿着一些本金,去投那些她看好的店铺。 有一年,谢肃之与皇帝政见不合,几次差点被罢官。 他的政见得不到舒张,也得不到帝王的理解,终日郁郁寡欢。 沈思意便搂着他的脖子,跟他一起坐在长廊下,看着日落西山,满眼璀璨红霞。 她笑声犹在耳畔:“你发什么愁呀,相公,大不了辞官。” “我们回老家昌州,我养你啊,我有钱~” 谢肃之搂着她的腰,一腔郁闷被她的笑容驱散。 他笑着说:“你不是说,丞相是第一等权臣,而你便是第一等丞相夫人,怎么这会又劝我回家养老。” 沈思意水儿黑般的眼眸泛着笑意。 她认真地道:“做第一等夫人固然快乐,可是,也比不上你的心情更重要。” “其实我的梦想很小,能有你,有绪儿安儿陪着,还有……” 她温柔地低头,伸手抚上隆起的腹部。 沈思意笑容充满了母爱的甜蜜:“还有我们的女儿相伴,在哪儿生活,日子都能开出花来。” 那时,她已怀了第三个孩子,近七个月的身孕。 郎中把过脉,说是女儿。 谢肃之和沈思意无比期待起来。 可没想到,女儿出生后不过半年,就被偷走。 而今,物是人非。 想到爱妻的离世,和眼前女儿幼小的身影。 谢肃之的眼眶微红,视线变得模糊。 门口传来陆绍元的声音:“沈宁宁,我来找你了……咦?丞相大人也在。” 谢肃之急忙端起茶盏,遮住险些被泪充满的薄眸。 他干笑两声:“陆二公子,来找我们宁宁?” 陆绍元从怀里掏出一包烧鸡:“我给她送吃的。” 随后,他就跑到沈宁宁面前,连椅子也不坐,光顾着讨好小家伙。 “快吃,我一路揣在怀里,还热乎着。” 沈宁宁噘嘴:“我不饿,你快拿开,别挡着我看账本吖!” 陆绍元剑眉扬起:“刚刚路过就见你在看,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你还在看。” “我娘说,读书就饿的快,你这跟读书差不多了,快吃点再继续。” 在谢肃之眼里,这就是两个关系要好的小朋友在聊天。 他原本带着浅笑看着他们。 然而,看着看着……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为什么他觉得,陆绍元讨好沈宁宁的样子,像极了一些不安好心的坏小子。 还将烧鸡揣在怀里带过来? 想当初,他为了向沈思意亲近,曾天不亮就为她去排队,去摘定山湖上第一支荷花。 谢肃之轻咳一声。 他站起身来,面色依旧温吞,却像是未出鞘的宝剑。 “宁宁,咱们还是先不吃了,一会回家,府里做了你爱吃的菜。” 陆绍元道:“那,丞相大人,你把烧鸡带回去吃。” 谢肃之保持着微笑:“陆二公子,上次我见到你大哥,他还请我为你寻一位名师,好好辅导你念书。” “恰好我有几位人选,但我得先考考你的功课,学到什么地步了。” 陆绍元听到学习,脸色都变了。 “我大哥那么忙,天天在皇宫里巡逻,怎么还操心我的事。” “哎,真烦!”他甩了甩手:“沈宁宁,那我先回家了,烧鸡你记得吃,我排队好久才买到的。” 说罢,陆绍元赶紧告辞离开。 生怕被谢肃之拽住,询问学习的事。 沈宁宁歪着头,眨着大眼睛瞧了瞧谢肃之。 她怎么觉得,干爹好像在赶走陆绍元呢? 然而,看着谢肃之那温和的笑容,小家伙觉得自己想多了。 回到谢府以后,沈宁宁肉眼可见地有些拘束起来。 她大眼睛时不时看看周围。 谢肃之知道,她是不想遇到谢明安。 他没有点破这件事。 只是状似不经意道:“宁宁,咱们一会就开饭好吗?” “今晚你二哥不回来,只有你二叔陪着我们用膳。” 沈宁宁暗中松了口气,总算抬起明媚的小脸:“好哒!” 谢明安不在,小家伙才觉得自在许多。 否则,总是怕做点什么,惹得他更加讨厌。 到了晚上,吃完饭消食的时候。 沈宁宁走过长廊,看见管家庞叔正抱着一堆盒子。 那盒子之高,都已经垒起来挡住他的视线了。 “庞叔~”沈宁宁走过去,像个灵动可爱的小鸟儿,声音清脆稚嫩:“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吖?” “哎哟!老奴的好郡主,这点东西,老奴还是拿得了的。” 他话音刚落,最上面两个锦盒便掉了下来。 庞叔面色有些尴尬,又没办法弯腰捡起来。 沈宁宁甜甜一笑:“我帮你!” 她热心肠,捡起来以后就抱着,在庞叔身边跟着,陪他一起运送东西。 “多谢郡主,要是没有您,老奴今天可就惨咯。” “不客气,庞叔,你这是打算送去哪儿的?” 庞叔笑着说:“咱二少爷不是回京了吗,许多从前的朋友,以及咱们府的世交,都派人送了礼物。” “这不,刚入完库,还剩下一些,老奴就亲自抱过来,给二少爷送去了。” 要送到谢明安的院子里?! 沈宁宁忽然停下了小脚。 第二百九十章 叶裳依受罚 她有些为难。 抬头看着庞叔,见他一个人确实拿不了。 便小心翼翼地问:“庞叔,二哥没回来吗?怎么不派个小厮来帮你。” 庞叔一张圆脸,笑的犹如弥勒佛般祥和。 “就这么点东西,哪儿能劳动二少爷身边的人。” “再说了,二少爷太忙了,大理寺一堆事都等着他处理。” “故而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老奴把东西直接送到他房里,也省得他费心。” 沈宁宁这才呼出一口气。 “好哒!”她又开开心心地蹦跶着小脚,跟在了庞叔身边。 小家伙不想跟谢明安碰上。 所以,东西送进去以后,她连忙跑了出来。 庞叔还觉得奇怪呢。 但是想了想,以为沈宁宁这是有规矩。 从来不随便进别人的院子。 真是个得体的好孩子。 庞叔笑呵呵地说:“郡主,老奴没什么好感谢您的。” “就是老奴会做一手麦芽糖,您要是想吃的话,咱们现在去厨房,老奴做给您吃,就当是感谢了。” 沈宁宁圆眸顿时亮晶晶的:“好,要吃!” 他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待走后,谢明安才带着小厮,从拐角暗处走出来。 他抿着薄唇,面色冷傲。 贴身小厮阿正在他身旁道:“二少爷,看样子,郡主是帮忙庞叔,给您房里搬送礼盒。” 谢明安收回目光,往自己的院子走。 还不忘对阿正冷冷吩咐:“告诉庞叔,我不喜欢旁人进我的院子。” 阿正心领神会:“是……” 进了屋子,看见摆放整齐的一堆礼盒。 这些人情往来,谢明安看都不看,就让阿正收到了自己的库房里。 天寒地冻,整个沧云国的寒灾,随着时日推进,更加严重。 最为寒冷的北边幽州,甚至出现了大量死亡的百姓。 疯狂到一种地步,人死后,却被亲朋当成木柴燃料,用来烤火供暖。 事情传到京城里,皇帝心中不安,便决定带着太子出行。 去离京城最近的崇州巡查一圈,代表皇恩浩荡,朝廷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地方。 墨凌危跟沈宁宁道别,前脚刚走。 后脚,沈宁宁去国学府上课的时候,叶裳依便主动到了荒字班,找沈宁宁玩儿。 “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叶裳依得意地牵起裙摆,在沈宁宁面前转了一圈。 她比沈宁宁稍微高半个头,小家伙只能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脖看着她。 瞧了半天。 沈宁宁不解地摇头:“没什么不同吖。” “跟以前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叶裳依差点被她的脑回路气的平地摔倒。 她急的跺脚:“你看我的耳朵,耳朵!” 沈宁宁这才留意到。 叶裳依居然也戴了一副兔绒耳套。 她张了张小嘴,有些诧异,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学我这么戴的?” “是啊,”叶裳依抚了抚鬓发,气质高傲:“我上次看见你这么穿,觉得很好看,所以也自己弄了一副耳套。” “怎么样,我戴着是不是比你好看?你怎么不早点拿出这种好东西来,生怕大家学你是不是?” 沈宁宁无可奈何,小圆脸上充满了无言以对。 她是为了遮挡耳朵的伤才戴的。 叶裳依却将它当成了一种新奇的穿搭。 沈宁宁敷衍地恭维了几句:“嗯嗯你最好看了。” 叶裳依得到想要的回答,十分高兴。 她哼了哼:“看你这么会说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宁宁好奇:“什么秘密?” “我觉得容妃娘娘不喜欢你。”叶裳依大大方方地,直接说出了这句震地雷般的话。 沈宁宁一惊。 倒不是她惊讶于容妃对她的不喜。 而是,叶裳依怎么能不顾场合,随随便便地讲出来呢! 周围还有叶裳依的两个丫鬟,虽然都低着头,可那耳朵绝不是摆设呀! 再说了,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同窗。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带着惊诧:“你疯啦!” 叶裳依纳闷皱眉:“干吗?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骂我。” 沈宁宁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将她拖到一旁。 “你怎么能当众说这种话,要知道,你现在在九皇子身边做女官,要是被人传到容妃耳朵里,你就完啦。” 叶裳依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谁敢传我的话?我祖父第一个饶不了她。” “再说了,我只是说我的猜测,容妃娘娘总不会这么小心眼,还跟我计较。” 沈宁宁抿着粉唇,小脸圆嘟嘟的。 “总之,我是为你好,以后不要说了,容妃对我的态度,我心里有数。” 叶裳依这下不高兴了。 她甩袖,恼怒:“沈宁宁,你不识好歹。” “也就是你,小心翼翼的,可我祖父是太傅,我有他宠着,才不要像你一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我明明是为你好,可你不领情!算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叶裳依转身就走。 沈宁宁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回头。 没过几日。 沈宁宁刚从铺子里出来。 就被一个气喘吁吁的丫鬟拦住。 “可算找到您了,福宁郡主,奴婢是齐家小姐的婢子。” “齐家?是小薇吗?” 丫鬟急忙点点头。 她语气急乱地说:“我们小姐让奴婢给您带口信。” “叶女官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容妃娘娘,这会儿正在宫中受罚。” “听说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我们小姐担心会出事,就请您进宫去劝说一番。” 毕竟,现在皇帝和太子都不在宫中。 而掌管六宫的大权又在容妃手上。 叶太傅不能插手后宫的事。 最适合进宫帮忙的,就是沈宁宁了。 小家伙没想到,容妃真的会罚叶裳依,她猜想,多半是叶裳依那天提醒她的话,还是让容妃知道了。 “我现在就进宫。”沈宁宁匆匆交代了铺子里的人一声,就乘坐马车入宫。 她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故而守卫没有为难,就将她放进了宫中。 沈宁宁刚走到容妃的宫殿门口。 便看见,叶裳依单薄的背影,跪在台阶之下。 听到动静,叶裳依回头,看见是沈宁宁,顿时惊讶。 “怎么是你?”她旋即皱眉:“你快走,这事你摆平不了,去通知我祖父来。” 沈宁宁匀了匀气息。 她走到叶裳依身边,对她道:“容妃娘娘是后宫的人。” “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她为了九皇子的事罚你,就算是叶太傅来,也帮不了你。” 叶裳依咬牙,膝盖早已酸麻疼痛。 她悄悄地搓着:“那你走吧,别因为我,更加得罪容妃。” 沈宁宁却说:“我来都来啦,就是来帮你的。” 小家伙上前,让宫女去向容妃通传。 叶裳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落入难处,来帮她的,竟然是沈宁宁。 宫女进去通传,不一会走出来。 “福宁郡主,很是抱歉,我们娘娘不舒服,无法见您,请您回去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照日塔禁闭 容妃的宫女说完,就回到殿里去了。 沈宁宁走到叶裳依身边。 她蹲下来看着叶裳依,低声糯糯:“你看叭,我就说了你会被罚。” 叶裳依还是不相信,容妃会这么小心眼。 她皱着眉,语气有些自责。 “这件事也不怪娘娘,是我一时疏忽。” “我把九皇子辛辛苦苦写的十几份祈求寒灾快点过去的经文弄丢了。” “殿下那样相信我,全数给我保管,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说到这里,叶裳依重重的叹气。 转而,她又打起精神,催促沈宁宁:“你离宫吧,娘娘肯定不会让我跪太久,她说了,只是让我长点记性。” 沈宁宁眨着长睫,真不知怎么劝叶裳依了。 就在这时,一片冰凉的触感,落在小家伙的脸蛋上,刹那间融化成水。 沈宁宁困惑地伸出小手一摸。 是雪水…… 抬眼看向天空,只见阴霾的天际,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粒子! 叶裳依错愕地瞧着,喃喃道:“又下雪了。” 原本就寒冷的天气,更多了刺骨的北风。 夹杂着雪粒,直接朝人脸上扑。 叶裳依早已跪了一会,这时,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好冷!”她不断地呼出雾气。 沈宁宁扭头,看着宫殿里。 已经下雪了,容妃还不肯让叶裳依起来吗? “这下我更走不了了,我要是走了,说不定你会冻死在这里。”小家伙对叶裳依道。 说完,她就主动走上台阶,再请宫女去向容妃娘娘通传一声。 沈宁宁觉得奇怪。 她已经猜到容妃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 可是,容妃在外人眼中,一向宽宏大度。 这次却当众罚叶裳依。 她就不怕自己温和的形象,在众人眼中破灭吗? 很快,宫女去而又返,眉心皱着焦急:“我们娘娘也病倒了。” 沈宁宁小脸一怔。 “那娘娘对叶裳依的吩咐是?” 宫女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叶裳依。 她道:“郡主,有些话,奴婢不该多嘴告诉您,但是娘娘这么好的人,都被叶小姐连累的病倒了,奴婢就不得不说。” 沈宁宁打断她:“容妃娘娘病倒,跟叶裳依有什么关系吖?” 宫女气冲冲地:“郡主有所不知,叶小姐自从做了女官,便粗心大意。” “好几次不小心碰到墨汁,染了九殿下的诗词画作,这也就罢了,娘娘和殿下从未苛责,反而宽慰她。” “叶小姐这次弄丢的,却是九殿下和娘娘母子同心,一起抄写的经文,正要去祭天祈福寒灾快点过去。” “娘娘为了这份经文,好几天都没睡好了,可偏偏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经文被弄丢,连天也再次降下大雪,娘娘病倒,神志昏沉。” “您说,这还不是被叶小姐所害吗?” 宫女说的这些,让沈宁宁皱了皱小眉毛。 小家伙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乍一听宫女说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仔细想下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不等她仔细思考,容妃的大宫女就从殿内走出来,神色冰冷。 “郡主,娘娘撑着病体,说愿意给叶小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照日塔里,供奉经文佛理,就请叶小姐去那里反省半个时辰吧!” 又是照日塔。 想到哥哥墨凌危身为太子,都不得不在里面向天神祈福求救。 沈宁宁糯糯问:“她必须得去?” 大宫女点点头。 小家伙只好说:“那我跟叶裳依一起进照日塔。” 大宫女眼底有一瞬间的惊讶。 沈宁宁走去搀扶起叶裳依,在容妃宫人的护送下,迎着雪粒,走向照日塔。 叶裳依已经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沈宁宁,你真笨,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进照日塔?”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我陪你吖,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聊。” 其实,小家伙心里想的是,她要看看,容妃到底打算做什么。 何况她们两个人一起,容妃想再找借口为难叶裳依,也没那么容易。 叶裳依听见沈宁宁说的话,神情有些不自然和别扭。 她扭过头:“谁要你陪着,真是自作主张。” 话虽如此,她还是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却遇谢明安 叶裳依不解:“为什么?点个灯也不行?” 沈宁宁按着她的手,声音糯糯,小脸端的严肃。 “你看四周,都是佛书佛经,哥哥跟我说过,为了让照日塔防虫防潮,会在木头上刷一层漆油。” “这种油,一不小心就会引火,所以照日塔里,应当是常年无灯的,就连哥哥被关在照日塔里的时候,都没有点灯。” 叶裳依听她这么说,也反应过来了。 照日塔里这么多书架密集地摆放在一起,地上还打着一层蜡! 要是走水起火,还不瞬间变成火海。 而门已经被上锁了,她们根本逃不出去。 她脸色惨白,惶惶不安:“你是说,这油灯放在这里,是让我们点燃,然后走水……” “容妃娘娘想活活烧死我?”叶裳依终于意识到真相。 可她不敢相信。 她一直勤恳忠诚,也不曾忤逆过容妃。 与九皇子相处更是融洽。 容妃为什么要她的命! 沈宁宁发现叶裳依发抖的厉害,冻的颜色发乌的嘴唇,也颤颤的。 她握紧叶裳依的手:“照日塔,是皇帝伯伯为了哥哥的病情,和向上苍祈福而修建的地方。” “这里象征的意义太多了,一旦被烧毁,在天下人眼中,一定被视为不祥之兆。” “不过我也没有猜到容妃的意图……”小家伙挠了挠脸蛋。 不管怎么想,容妃的打算,都是十分可怕的。 叶裳依顿时躲在了沈宁宁身后。 “那我们不点灯了,我宁可冻死。” 沈宁宁眨了两下眼睛,她看了看油灯,又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窗子。 小家伙忽然有了主意。 “容妃的人不来,我们就自己求救叭!” 她拿起油灯,跑到窗子前,拿打火石引燃。 叶裳依吓了一跳:“沈宁宁,你小心点啊,别把我们都烧死了!” 沈宁宁不理她。 手里的油灯,亮起黄豆大小的火光,将她奶白色的小脸照亮。 小家伙踮起脚,将油灯放在窗子上。 叶裳依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用灯告诉别人,照日塔里有人?” 沈宁宁点头,声音糯糯,小圆脸神情镇定可爱。 “禁卫军每一个时辰轮班一次,只要巡逻到附近,必然会看见这里的光芒。” 说罢,小家伙将手扩在嘴边,大声呼喊:“来人啊!有没有人吖!” 叶裳依扶着墙,一步步地走过去,到了沈宁宁身边。 两人一起齐声呼喊。 不一会,叶裳依定睛看去,竟然真的有几个身影,朝这边走过来了! 只不过,夜色晦暗,又夹杂着纷飞的雪粒,根本看不清是谁。 对方提着的宫灯,也左右纷飞,摇晃的厉害。 “来人了,终于来人了!”叶裳依仿佛看到了希望,更加卖力地呼唤。 沈宁宁则是举起油灯,伸出窗子,来回晃动。 这点火光,终于将来人带到了她们的面前。 沈宁宁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声音戛然而止,求助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叶裳依定睛一看,就差喜极而泣。 “是谢大人,你二哥谢明安!” 她兴奋地拽着沈宁宁的袖子:“咱们有救了。” 谢明安的眸光,被一点烛火映照,却幽深的不见底。 他看了一眼旁边被紧紧上锁的门。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谢明安的声音,清冷无比。 沈宁宁不说话,叶裳依急促慌乱地道:“我们被容妃娘娘关进来了,可娘娘忘了放我们出去。” “谢大人,能不能请您去内宫带个话,让娘娘派人将我们放出来。” 谢明安的目光,转而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咬着下唇,圆润的脸颊,大概是因为寒冷,早已失去了粉润的色泽,而显得十分莹白。 她黑长的睫毛颤颤的,也不抬头看他,更不开口向他求助。 谢明安淡淡撂下一句:“自求多福。” 随后,他便转身离去。 叶裳依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沈宁宁,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打算帮我们传话吗?” “沈宁宁,你刚刚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叶裳依喋喋不休了好几句,终于察觉到小家伙的情绪不对。 仿佛看见谢明安出现的一瞬间,沈宁宁眼里的希望就泯灭了。 小家伙蹲下身,抱着膝盖:“我们再等等别人叭。” 叶裳依感到古怪。 沈宁宁跟谢家嫡长子谢明绪的关系那样要好,轮到这个二哥谢明安,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但她也猜到了一二,多半是他们相处不来。 叶裳依不肯放弃,继续举着油灯,朝外呼喊求救。 然而,油灯很快被雪粒子扑灭,变成了一团湿濡的灯线,再也燃不起来了。 叶裳依也已筋疲力尽,浑身酸痛,时冷时热。 她靠在沈宁宁的小肩膀上,两人一起裹着蒙书布,瑟瑟发抖。 “沈宁宁,我好饿……如果这个时候,有一碗甘薯放在我面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叶裳依又冷又饿,就差哭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沈宁宁的小手,举着一片甘薯干到了她面前。 “你吃吗?” 叶裳依瞪圆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居然随身携带甘薯干?” 沈宁宁笑容甜甜,梨涡浅浅:“带在身上,随时当个打牙祭的东西。” 她说着,拆了腰上的小包,递给叶裳依。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十几根晒干的甘薯片! 叶裳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不忘递给沈宁宁一根:“你也吃。” 小家伙推开她的手:“我不饿,你都吃掉叭。” 毕竟,她随时可以在仙境里饱餐一顿。 而仙境里的食物,却没办法带到叶裳依面前,故而只能委屈叶裳依,吃完所有的甘薯干了。 吃完东西,叶裳依终于觉得有些温暖了。 但她头昏沉的厉害,最后,靠着沈宁宁的小肩膀,昏昏欲睡。 “沈宁宁,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不会哒,我们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我觉得我快被冻死了。”叶裳依嘴唇乌白,听着外面雪粒子打在房檐上的动静。 她有气无力地哼哼笑了两声,声音苦涩。 “没想到,我死前,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早知道跟你会变成朋友,当初不欺负你就好了。” “你欺负我了吗?”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叶裳依是嘴上不饶人,可要是论欺负,她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害沈宁宁的事。 听着沈宁宁的话,叶裳依闭上眼睛,一边笑一边说:“怪不得太子殿下都能跟你做朋友……” 她的声音愈发低弱,随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沈宁宁一摸她的额头,滚烫无比。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鹰的主人 不过,叶裳依晕了,她才方便许多。 沈宁宁连忙从仙境里拿出一根灵草,喂给她吃。 随后,又给她喝了两碗泡过人参根的灵泉水。 这两味堪比猛药的东西灌下去,叶裳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沈宁宁自己也吃了一根灵草。 随后,小家伙从仙境里拉出两床厚被子。 一个垫在地上,把叶裳依推了上去,另外一床盖在她身上。 确认叶裳依不会马上醒过来,沈宁宁便一个闪身,进入仙境里,大快朵颐! 之前存的,喷香的羊肉锅子。 小家伙伸筷子夹起肥瘦相间的奶白色羊肉,往蘸料上那么一沾,随后放进嘴里。 她幸福地蹬了蹬小脚:“真好吃!” 吃了点羊肉,沈宁宁又去吃辣椒煮鱼片。 这是奶奶的绝活手艺。 每一片鱼肉,都被精细的刀工切成薄如蝉翼的模样。 在热辣辣的锅里过一下,拿起来马上能吃。 鱼肉软嫩,入口即化。 沈宁宁吃了个半饱,又啃了一个奶香小馒头。 最后,咕嘟咕嘟地喝了一碗清口的藕汤,终于彻底吃饱了。 她摸着小肚子走出仙境。 看见叶裳依感到热,睡的姿势变成了大字型,还踹开了被子的一角。 方才她冷的直呼要被冻死了,这会儿梦里,恐怕犹如火烤般温暖。 沈宁宁走回窗口,看着外面阴沉的夜色和霜雪。 区区小雪,根本奈何不了小家伙。 她圆润的水眸,乌黑明亮。 不管容妃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让她得逞。 次日,天色蒙蒙亮,雪已经停了。 在府衙里办公了一整夜的谢明安放下湖笔。 他昨夜在宫中查卷宗太过入神,没想到竟耽搁到了晚上。 想到叶裳依和沈宁宁的求助,谢明安眸色冷淡。 他叫来外面的侍卫:“让你去容妃宫里传信,她们可被放出来了?” 侍卫点头:“应当是放出来了,这都过了辰时了。” 如此,谢明安便没再过问。 他帮沈宁宁,并非因为心软,而是举手之劳。 至于她为什么被关进去,他不关心。 此时此刻,照日塔内。 叶裳依伸着懒腰坐起来。 沈宁宁也已经睡醒了一觉,正在翻看一些经书解闷。 叶裳依环顾了一圈,发现她就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可是,昨晚居然感到十分温暖! 她跑到沈宁宁身边:“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昨晚梦到了什么,照日塔里供奉的神佛显灵了!” 沈宁宁合上书,眨着大眼睛:“怎么显灵哒?” “我梦到一个温柔的神女,给我盖被子,还给我喂水喝。” 叶裳依沉迷地回忆昨晚的梦境:“那一瞬间,我便感到通体舒泰,再也不冷了。” “我还以为是梦,可这一早醒来,浑身舒服,这还不是神仙显灵?” 她说着,在每个神佛的小像面前,都双手合十拜了拜。 沈宁宁看叶裳依那样虔诚的模样,小手捂嘴,偷着笑。 叶裳依又跑到她身边:“之前别人说,我都不信,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是福女了。” “若不然,为什么每次跟着你,就会化险为夷?” 她说着,狠狠抱住沈宁宁,蹭她的小脸。 “沾沾你的福气,保佑我们早点出去。” 沈宁宁挥动小手,胡乱挣扎:“叶裳依,你扯着我头发啦!” 两人打闹了一阵,居然都热出薄汗来。 叶裳依气喘吁吁的,又有些失落:“我们还要被关多久?” 昨晚,她已经吃完了所有的甘薯干。 再被关下去,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沈宁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明安果然没有帮忙带话。 想到这里,小家伙默默地叹气。 突然! 外面的天际,传来一声贯穿长空的鹰叫。 沈宁宁一怔,连忙跑到窗口,朝外看去。 阴霾的空中,一只硕大的老鹰盘旋。 叶裳依来到她身边,也看见了老鹰。 “奇怪,这么冷的天气,那些鸟儿都活不下来,这老鹰怎么能活下来的?” 沈宁宁打量片刻,说:“是人养的,宫中有人饲鹰。” “我有办法了!” 她说罢,从小衣服的兜里,拿出牛肉干,用小手掰碎。 叶裳依瞪大眼睛:“你居然还带了牛肉干?那昨晚为什么只给我吃甘薯!” 沈宁宁甜甜一笑:“昨晚是你说的吖,要是有甘薯吃就好了,你也没问我有没有牛肉干。” 叶裳依彻底服了她。 沈宁宁,就是一个宝库啊! 她总能想到自救的办法。 只见,小家伙往外扔牛肉干。 她努力扔的最高,奈何个子不够高,趴到窗口上都得垫着脚。 “我来。”叶裳依从她手里接过牛肉干,直直地抛向空中。 直到牛肉干被扔完。 两个小姑娘趴在窗口等待,寒风吹起她们耳边的发丝,刮过两人细白的面颊。 在她们万分期待的目光中,那只老鹰,竟然真的俯冲下来! 老鹰在地上蹦跶,追着一连串的牛肉干吃。 沈宁宁呼喊:“小鸟,来,过来。” 她招招小手。 叶裳依说:“那是老鹰,何况,它怎么可能听得懂你的话。” 然而,老鹰歪了两下头,盯着沈宁宁的方向。 不一会,竟真的扑扇翅膀,停在了窗口。 临近一看,叶裳依倒是吓了一跳,连忙退回沈宁宁身后。 沈宁宁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牛肉干,递到老鹰的嘴边。 随后,老鹰低着头吃肉,还任由沈宁宁抚摸。 叶裳依目瞪口呆。 沈宁宁摸着老鹰的毛发,说:“小鸟……” 一声鹰叫贯穿长空,老鹰翅膀扑腾两下。 叶裳依听不懂,但沈宁宁却听懂了。 它反抗,说自己不是小鸟,是巨鹰! 沈宁宁小手捂嘴偷笑。 “好好好,巨鹰,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去你主人身边。” 叶裳依惊讶:“什么时候写的信?” 小家伙不以为意:“你睡觉的时候吖,后面有抄经的纸笔,我就拿来用了用。” 叶裳依就差跪下了,佩服沈宁宁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她不仅能跟狼沟通,还能说鹰语! 老鹰吃完牛肉干,还想赖着不走,但沈宁宁承诺:“你把信送出去了,再回来,我才会给你吃哒。” 下一秒,老鹰便扑腾着翅膀,叼着信,径直飞远。 叶裳依有些担忧:“这不是信鸽,只是老鹰,真的能把信送出去?再说了,我们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会不会不帮忙?” 沈宁宁声音糯糯:“我也不知道,但是,有希望,我们就要试试。” 等着吧,会不会有人来救,一会就知道了。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 照日塔外,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叶裳依欣喜地站起身:“有人来救我们了!” 沈宁宁好奇,会是谁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容妃受罚 沈宁宁听到几声门锁被撬开的动静。 随后,照日塔的大门被人从外拉开。 一缕阴沉的雪光照耀入内,夹杂着寒冷的北风。 沈宁宁用小手挡了一下眼睛,从手指缝隙看去,来人身形清瘦,一柄宝剑横着佩戴在腰后。 叶裳依揉了揉眼睛,有些高兴:“是裴校尉啊!” “是不是娘娘让你来放我们出去的?” 裴隐面色冷静,看了一圈照日塔内,确定只有沈宁宁和叶裳依两个人。 他举起手里的信件:“不是,我的鹰送来了郡主的求救信。” 说罢,他横展手臂,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叫。 方才那只老鹰扑扇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乖巧地犹如家雀。 沈宁宁惊讶:“这老鹰,是裴校尉养的?” 裴隐点点头:“猛翼性格孤傲,卑职当时为了驯服它,也花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没想到,郡主竟有办法让它为您送信。” 沈宁宁笑了笑。 别说老鹰了,就连山里那些凶狠的猛兽,吃了她灵泉水浇灌的东西,也都乖乖地听她调配。 小家伙拉着叶裳依的手:“那我们现在能出去了吗?” 裴隐冷眉微微凝住:“卑职收到郡主的信件以后,马上上禀给了陆统领,陆统领已经去过问容妃娘娘的意思了。” “只可惜,容妃娘娘从昨晚开始,就病得厉害,一直不曾醒来,连九皇子也在她身边伺候了一夜,故而卑职来将郡主和叶小姐提前放出去,其实是违背了娘娘的命令。” 叶裳依有些担心:“那怎么办?等娘娘醒过来,我们不会还受罚吧!” 裴隐却说:“顾不得那么多了,塔内寒冷,陆统领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告知皇上,所以吩咐卑职先将您二人接出来。” 说到这里,裴隐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叶裳依和沈宁宁。 沈宁宁的信上说她俩被关了一整夜。 陆统领说,她们二人只怕已经被冻出了事。 可现在看她俩,面色红润有光,更像是睡了一夜好觉的模样,裴隐就觉得不可思议。 曾有禁卫军,在冬天的时候不小心被困照日塔内。 次日去发现,已经冻成一具冰冷的尸首了。 而寒灾之下,大雪纷飞的夜里,两个小女孩竟还能照顾好自己。 不得不说是奇迹。 沈宁宁和叶裳依跟着裴隐离开照日塔。 裴隐将她俩直接带回了禁卫军停留整顿的卫衙内。 卫衙地处皇宫外围,里面全是一些禁军男子。 考虑到女子名声问题,裴隐道:“我们的人已经去叶家通知太傅大人派人来接了。” “郡主,一会谢大人会入宫审理卷宗,可要请他将您一并带回家?” 一听谢明安的名字,沈宁宁捧着热茶,急忙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他。” 叶裳依察觉到沈宁宁抗拒的情绪。 她主动说:“不着急,等我们暖和暖和。” “一会我祖父进宫来接我,郡主可以顺道跟我一起回去。” 裴隐沉默着点点头。 然而,比叶家人更先入宫的,是听闻了消息的丞相大人谢肃之。 他一脸阴沉,脚步加快,直奔容妃的宫殿。 站在外面,谢肃之扬声,冷冷道:“娘娘一向标榜自己宅心仁厚,亲近佛理,可如今,连两个不到八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平时侍奉佛祖时,难道心中不会害怕吗?” 大宫女面色一变,连忙转身去殿内通传。 不一会,九皇子迈步而出。 阴沉的天色下,谢肃之一袭官袍,身骨清冽如松竹。 那双紧压薄眸的寒眉,更是拧着冷厉的弧度。 九皇子温润,站在白玉阶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丞相大人,母妃她抱病在身,你这番喧闹,已是不妥。” “何况,身为外臣,竟无召擅闯后宫,不合规矩!” 谢肃之一声冷笑:“九殿下,请您转告娘娘。” “臣答应过夫人,绝不会跟娘娘为敌,但如果娘娘再想为难臣的家人,挑拨臣的家事,就别怪臣翻脸!” 九皇子面色冷了冷:“丞相大人,你怎么敢这样对母妃说话?” 谢肃之毫不惧怕,看着台阶上的小少年。 “臣的底线,就是家人,娘娘苛责宁宁,就是与臣过不去,别说对娘娘说这样的话了,就算是殿下您,臣也说得!” “当初殿下快出生的时候,若没有臣的夫人力保,殿下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站着跟臣说话。” 说罢,谢肃之甩袖,转身就走。 容妃的宫人望着丞相满身怒气冲冲的背影,根本不敢插嘴。 等到他走远了,大宫女才犹豫地呼喊:“殿下……” 九皇子陷入怔忪里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内。 躺在榻上的容妃,依旧闭着双眼,看似熟睡。 昏迷中苍白的面颊,尤带憔悴。 然而,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殿外的话,她的指尖轻轻嵌入掌心,留下一道殷红。 谢肃之大步赶去了禁卫军的卫衙。 “宁宁!” 沈宁宁正捧着热茶,跟叶裳依吃着裴隐送来的糕点。 小家伙晃着脚丫,有些自在。 待看见谢肃之步履匆匆地跑进来以后。 她眼眸一亮,顿时放下茶盏:“干爹~” 小家伙哒哒跑去,扑进谢肃之的怀里,高兴地像是等到了家长的孩子。 “干爹怎么会来接我吖?” “我一收到消息就来了,你没有事吧?”谢肃之抱着小家伙,上上下下的检查。 “没事的喔,干爹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天知道,当他得知沈宁宁被关在照日塔里一整夜,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昨夜大雪纷飞,他不敢想象,一个孩子在那么寒冷的佛塔内,是怎么撑过来的。 但看见沈宁宁小脸白白,透着粉红,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他总算松了口气,将小家伙紧紧地搂在怀里。 裴隐和叶裳依在旁边看见,都有些暗惊。 都知道谢丞相喜怒不形于色,一向冷静自持。 可眼下,竟看见他满面庆幸。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小手轻轻拍了拍谢肃之的后背。 “干爹?我们回家吗?” “好,我带宁宁回家。”谢肃之这才平复心情。 他站起身,看向叶裳依:“路上雪深,不好走路,我进宫的时候,老太傅的马车被卡在了半道,十分心焦。” “我便答应他,将叶小姐一起带回去,所以,叶小姐随我一起离开吧。” 叶裳依顿时点点头:“也好,有劳丞相大人了。” 跟裴隐道过谢,谢肃之就抱着沈宁宁,牵着叶裳依离开。 沈宁宁想自己走,谢肃之却怕路上的积雪,湿了她的鞋,就将小家伙一路抱在怀里。 在经过宫道的时候,恰好与赶入宫中审理卷宗的谢明安碰上。 沈宁宁连忙将脑袋埋在谢肃之的脖颈里,假装没看到谢明安。 谢明安看着她争宠般的撒娇模样,皱了皱眉。 “父亲。”他走到谢肃之面前,冷淡拱手。 “嗯,你妹妹在宫里被关了一整夜,我先带她回府了。”谢肃之说罢,径直离去。 谢明安狐疑地皱眉。 被关了一夜? 他安排侍卫前去向容妃通传,竟没有将沈宁宁她们放出来么? 当天深夜。 皇上和墨凌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墨凌危立刻就要去谢府上看沈宁宁,被陈少北劝住了。 “白天再去吧,这个时辰,郡主一定睡了。” 墨凌危闭了闭锐利的寒眸:“到底怎么回事,你去打听打听,回来告诉我。” 而此时,皇上已经去了容妃的宫殿。 容妃刚刚清醒过来,被宫人扶着请安。 “臣妾参见……” 话都没说完,皇上一个凌厉的掌风,便扇向她的脸颊。 “啪”的一声脆响。 容妃顿时面无血色,捂着面颊,惶惶不安:“皇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只赖皮鹰 皇上神情阴戾,透着浓浓的不满。 他指着容妃:“朕相信你,才将管理六宫的权利,交到你手上。” “你倒好,仗着朕不在宫内,胡作非为。” “叶太傅是朝中栋梁,更是两朝老臣,你也狠得下心,将他的女儿送去照日塔里关禁闭?” “你错的最严重的,便是将沈宁宁一起罚了!” “难道你不知道,朕的凌危,有多么在乎沈宁宁?一听说她出了事,他甚至要单枪匹马赶回宫中。” “朕原本是安排了当地的高僧为他祈福,却被你的糊涂事害的,连夜赶回来,你若是害的凌危病发,朕饶不了你!” 容妃捂着肿起来的面颊,流泪不止。 她不为自己争辩,只形容憔悴地说:“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容妃身边的大宫女锦珍却急忙跪下来求情。 “皇上,娘娘她冤枉啊!九皇子和娘娘为了太子殿下的病情,早一个月就在抄写祭天祈福的佛经文章。” “可是,正要送去照日塔的时候,却被叶女官给弄丢了,娘娘和殿下的一番心意白费。” “娘娘生怕此事不吉利,触犯天神,就让叶女官跪在殿外片刻,然而,娘娘自己却先行病倒,皇上回来之前,娘娘才刚刚转醒。” 锦珍说着,抹着眼泪,心疼容妃。 皇帝面色依旧阴沉:“真如你们所说,让叶裳依在外面跪了片刻,她们两个人最后为何又会被关在照日塔里?” 容妃哽咽道:“此事怪臣妾,当时裳依她弄丢经文,天就下起大雪。” “臣妾怕是不吉,就让她去照日塔里跪拜神佛,可臣妾身子不争气,一下病的昏倒了。” “宫里的宫人们也吓得慌了神,便将她们忘在照日塔里。” “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吧,是臣妾没有安排好一切,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说到这里,她垂泪不止,啜泣不断。 锦珍连忙跪着,从一旁的书架里,拿出九皇子之前抄写的经文。 “皇上,真的不怪娘娘,奴婢们知道经文是为太子殿下的健康祈福,更是为了向天神祈祷寒灾快点过去,所以,奴婢们寻了一晚上,终于将经文找了回来。” 锦珍展开,上面笔挺的字迹,正是叶裳依弄丢的那份九皇子所抄的佛经。 一听是为了墨凌危而抄,皇帝的面色好了些许。 “长礼有心了。”皇帝沉声夸赞:“兄友弟恭,正是朕想看到的。” 说罢,他伸手将容妃拉起来。 “叶家小女粗心大意,确实该罚,但下次,你得注意你的方式,不能太过无情。” 容妃柔弱地低下头:“臣妾知道错了。” 皇帝嗯声,与容妃一起走进内殿,探讨佛理。 锦珍心下松了口气,转而去准备热茶。 与此同时。 在谢家睡的正香甜的沈宁宁,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唔,茅房,我要放水水……”小家伙身子一翻,迷瞪瞪地撅着小屁股爬下床。 她披着衣服,哒哒地走出房门。 那一瞬间,就被涌来的寒风给吹醒了。 幸好昨天刚吃了一根灵草,只感觉面庞冰冰凉凉。 沈宁宁提着谢明绪在时给她做的小兔子灯,顺着长廊,晃晃悠悠地走向茅房。 突然。 她听见身后有哒哒的动静。 沈宁宁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的长廊,唯有几盏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小家伙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又走两步,身后继而再次传来声音,就好像有人跟着她一样。 她走,对方也走,她停,对方也停! 暮春和晚春都住在院子里的二房内,只要沈宁宁喊一嗓子,她们就会过来。 但,小家伙只怕,要是歹人,她冒然大喊,反而会被对方抓住。 沈宁宁眼眸转了转,有了主意。 她走着走着,突然快步小跑起来,直到拐过长廊的拐角。 身后那道声音,果然从哒哒的动静,变成呼啦啦地响动。 像是追着沈宁宁跑了起来。 然而,那道影子刚掠过拐角,就被埋伏在拐角的小家伙,用小兔子灯狠狠地一敲。 正中脑袋! “咚”的一声闷响。 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倒在地上。 沈宁宁小圆脸端的严肃,定睛一看,忽然愣住了。 “咦?是裴隐的老鹰。” 地上的老鹰猛翼,瘫着两只翅膀,被沈宁宁刚刚一棍子敲在头上,差点直接丢掉小命。 沈宁宁去完茅房回来,老鹰还躺在地上。 小家伙只能将它先抱回房间里。 用暖炉烤了一会,老鹰渐渐缓过神来,抖了抖翅膀,终于站了起来。 “你是跟着我回来的吗,听懂的话,你就点点头。” 老鹰点点头。 沈宁宁噘嘴:“你有主人,怎么还跟着我吖?” 老鹰张了张嘴,似是想叫,但又忍住了。 只是用那双鸟眼看着小家伙,试图让她自己想起来。 沈宁宁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吃的?”她记起来了,还跟老鹰承诺过,帮她带信,还有牛肉干吃! 老鹰兴奋地张开翅膀,威武不凡,给了沈宁宁肯定的回应。 沈宁宁随手拿出两块牛肉干放在地上,老鹰便啄咬起来。 吃完了,居然还不够,继续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最后不得不从仙境里,拿出两只鸡腿放在地上。 是生肉,但老鹰吃起来更美味。 等它吃完,竟真的不想走了,扑腾着翅膀,飞到房梁上,缩起脖子打算就在这里睡一觉。 沈宁宁仰着小脑袋,眼眸晶润:“你可不能留在我身边,我家有个狼四,最喜欢捉鸟吃啦。” 老鹰抖了抖羽毛,不以为意。 沈宁宁一看这架势,恐怕是被这只赖皮鹰盯上了。 给它吃的也不是不行,但不能白给。 家里的狼还会帮奶奶做点事呢。 沈宁宁摸着小下巴思考片刻。 “有了!”她眼中一亮。 就让老鹰,替她送信给齐岫薇叭! 之前,是齐岫薇安排婢女,来给沈宁宁通风报信,小家伙才知道叶裳依被罚的。 相信齐岫薇一定也很担心结果。 让老鹰带信过去给她,请她放心,顺便,还能加深她和裴隐的交情。 齐岫薇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宁宁顿时不困了,跑去桌子边,提笔就写。 老鹰站在房梁上,看着小家伙眼里迸发的精光,不解地歪了歪头。 次日。 谢明安去大理寺办公,还没进门,就被满面愁容的陈为继拦下。 陈为继一路追着谢明安进了大理寺的府衙。 “少卿大人,您一定要罚微臣吗?微臣愿意将所欠银两补缴,请您别再为难微臣了!” 谢明安听言,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陈为继,收受贿赂,乃官场大忌,若不是这次本官彻查,还不知道每次你经手的案子,都会从中克扣白银,加起来共有千两之多。” “本官劝你,不仅将银子补缴,还最好写一封奏折,向皇上陈述罪过,否则,本官一定将这些证据,呈递到皇上跟前。” 说着,他甩袖就走。 陈为继见他如此不通人情,急的大怒:“谢明安!你真是太狂妄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一回来就针对我,可你既然收了我的礼,为何还这么不讲情面?难道,嫌我送的不够多?” 谢明安眉头狠狠一皱,回过头看他:“谁收你的礼了?” 他们两的声音,吸引了大理寺其余的官员和小卒。 陈为继呵呵两声:“你何必装的这么清风霁月,收没收我的东西,你回家问问就知道了!” “你说我收受贿赂是不合规矩,那你呢?收了我的东西,又算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许靖西求助 谢明安神情变幻,须臾,想到什么,转而快步离开大理寺,匆匆赶回家中。 他一路直奔自己院子里的私库,命随从打开库门。 “让庞叔拿着那日收上来的礼单,过来一一核对,给我找出来,哪个是陈家送的东西。” 小厮们见谢明安面色阴沉冷厉,顿时不敢有二话。 不一会,管家庞叔急忙赶来,手里拿着册子。 他带人挨个核对以后,拿出一个吉祥莲纹的长锦盒。 “这个就是陈家所送了。” 谢明安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条七彩宝石的手链。 他面色顿时黑沉。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日在宫中,看见陈家的二小姐陈宛如,正是拿着这条手链跟沈宁宁说话。 所以,沈宁宁竟敢替他收下这样一份贿赂? 以为掺和在其余世家送的见面礼当中,就不会被他发现吗? 这个孩子,胆子大得很! 谢明安浑身气息降到了冰点。 他甩手就将盒子重重扔在地上,神情冰冷地走了出去。 庞叔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将手链捡起来,先单独拿出去放好。 两日过去。 沈宁宁正在祥云村里,帮秦奶奶布置村屋。 秦奶奶给董阿牛介绍了溪台村的两个好姑娘,一个身条纤细,一个圆脸丰润。 董阿牛看上了那个清瘦的女人,奈何对方没瞧上他。 圆脸的女子倒是愿意跟董阿牛再接触接触。 谁能想到,董阿牛竟还嫌弃她不够好看。 不过短短几日,董阿牛便又回去,跟丽芬和好如初。 每次回来秦奶奶这儿,都是求情、说好话,之后拿着秦奶奶给的一些物件,去讨好丽芬和她的家人。 谈及董阿牛,秦奶奶都是摇头叹息:“阿牛是没用了,可怜我那妹妹。” “早点将他俩的婚事了结,让他们快些离开吧,省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见不惯,也管不了。” 沈宁宁却很好奇:“奶奶,成婚以后是不是马上就会生宝宝咯?” 她眨着晶莹澄澈的大眼睛,白嫩小脸上,满是探究。 小家伙长这么大,只见过几次娶亲。 以前村子里办喜事,那家的长辈便会给孩子许多枇杷糖吃,沾沾喜气。 沈宁宁只能羡慕地站在远处。 看见新娘子披着红红的盖头,被一堆人簇拥着进了家里。 然后,便会有一群小孩,举着喜糖绕着房子跑好几圈。 大喊着:“妻来到,福来到,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对于懵懂的沈宁宁来说,她也大概明白了,成婚就是能有小宝宝了。 她一定也是这么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 秦奶奶拉着小家伙的手,慈爱地说:“两个相爱的人,婚后自然就会孕育孩子。” 沈宁宁对董阿牛没什么感觉,可听了这句话,马上打起精神来。 “那我可要好好帮忙操办阿牛表舅的婚事咯。” “我得让他的小宝宝生下来的时候,有个温馨的家。” 不要像她一样,都没有亲眼见过爹娘长什么样。 沈宁宁转而忙碌起来,踩着凳子,亲手帮忙挂红灯笼。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秦奶奶目光中流露出心疼。 这孩子,爹娘的事,都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了。 正在沈宁宁忙碌的时候,有人在外用沙哑的声音呼唤:“是沈宁宁家吗?我找沈宁宁。” 门口的黑狼王原本趴着,忽然支起两只耳朵,黄瞳狼眸,看向小院门口。 沈宁宁走去开门,探头一瞧。 许靖西穿着漏出棉絮的破袄,俊白的脸颊上,蹭着些许黑灰。 他总是格外清冷如竹,哪怕穷困,衣服也洗的不染尘埃。 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沈宁宁不由得惊讶:“许靖西,你怎么啦?” 许靖西望着她,那向来平静的神情,此刻有着裂痕,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恳切。 “沈宁宁,请帮我一次,我爷爷丢了!” 他说着,递来一封信。 沈宁宁接过来一看,老人不会写字,便用画潦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画上,唯有一棵树,和一圈上吊用的绳! “你爷爷要自尽?”小家伙惊愕。 许靖西已经找了一整夜,这会儿声音哑的厉害。 “大雪压塌了我们的房子,爷爷不愿再连累我,故而留下绝笔信,我问过同村的人,他们看见他上山里去了。” “爷爷他应该是想在山中了结余生,我找了一夜,皆不知他走到了哪里,只能来求助你。” 沈宁宁顿时将信递回去,扭头就喊:“狼狼,我们走,找人去!” 秦奶奶追了出来:“宁宁,外头天寒地冻,你可小心点啊。” “知道啦奶奶!”小家伙说着,翻身骑在黑狼王的背上。 她小手放在唇中,吹出一阵清亮的哨声。 不一会,许靖西便看见,群狼从山上飞奔而来。 黑狼王仰脖狼嚎,发号施令。 狼三立刻奔腾至许靖西身边,趴了下来。 沈宁宁道:“你骑上狼三,咱们进山找人。” 许靖西看了一眼狼三,实在是不好意思。 但为了找到爷爷,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得罪了。”他向狼三作揖躬身,随后才肯爬上它的背脊。 狼三顿时飞奔向前,许靖西觉得自己犹如坐在风中,周遭景色飞快地倒退。 他在前面指路,黑狼王带着狼群跟在后面。 一群狼,两个人,奔腾在白茫茫的雪林中,留下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脚印。 群山黑冷,白雪暗沉。 找了半天,进了深山,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沈宁宁马上叫停,小脸被风吹出一片粉红。 她严肃地说:“咱们这么找不行,只是耽误时间,分头行动。” 语毕,她小手拍了拍黑狼王的耳朵。 黑狼王顿时朝狼群下令。 许靖西只见,群狼有序地分成了四列,挨个来他手里闻了闻爷爷留下的绝笔信,随后各向东南西北奔去。 之后,沈宁宁便停在原地不动了。 她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许靖西:“喝一点叭,你嗓子都哑了。” 许靖西嘴唇干的起皮,却不好意思再接受沈宁宁的好。 原本帮他救爷爷,他已经无以为报了。 只能轻轻颔首:“多谢,但不用了,我们不跟着狼群走吗?” 沈宁宁见他不喝,自己打开喝了一口。 温润的灵泉水,顺着嗓子落入腹中,带来一阵舒适。 “不走,狼群们找到了,会给我们讯号的,我们只需要等。” 果然如她所说,不过半刻,南边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 有一只身形瘦小的探子狼,率先跑了回来,对着黑狼王俯首低嗷。 黑狼王顿时直起身,甩了甩身上的雪沫。 沈宁宁指着南方:“在那边,我们快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泼妇拦街为难 当他们赶去南边,进入层层交叠的密林以后。 终于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一抹身影。 几匹狼正围在许靖西的爷爷身边,来回嗅他的气息。 有的胆子大的,还用爪子扒拉老人两下。 许靖西几乎是一瞬间跳下狼三的背,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爷爷!”许靖西跪在老人身边,抱着他的头。 老人的面色,已经冻出僵白的灰色。 沈宁宁看着他脖子上有一圈绳子勒出来的紫痕。 抬头看了一眼树梢上,一截断绳。 黑狼王从狼群那了解清楚,走到沈宁宁身边低吼。 它告诉小家伙,狼群发现了老人的时候,他已经吊在这里了。 于是狼群将绳子咬断,老人就跌了下来。 沈宁宁小手按在老人的脖颈上。 她马上道:“还没死,我们快送去医馆!” 在此之前,她小手从背后的腰包里,掏出一根灵草,用灵泉水灌着,一起喂进了老人的嘴中。 许靖西没有二话,擦去殷红双眼中浸出的泪意,面色凝重地将爷爷背了起来。 沈宁宁一声哎呀:“你背着走,多慢吖,抬去狼三背上叭,它跑得快!” 狼三顺势嗷呜猛叫,颇有些得意。 许靖西在狼群的帮助下,把爷爷抬上狼三的背脊。 随后,又有一匹威猛的雄狼出列,让他骑在自己身上。 看着这群猛兽,许靖西眼眶一热,对沈宁宁低声道:“谢谢。” 沈宁宁没有功夫回应他,吩咐狼群直奔京城。 京城的城门守卫,看见大批狼群要进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尤其是为首的黑狼王背上,那模样娇俏水灵的福宁郡主,大家都认得。 顿时开城门,放行! 沈宁宁倒是省了动嘴的功夫。 狼群直奔医馆。 就在这时,丽芬扶着她娘马大婶,从首饰铺里出来。 “娘,你还想买啥,都告诉我,我让阿牛再管秦奶奶要银子。” 马大婶穿着醋衣,头上却戴着两根金钗,万分得意。 她摸了摸头发:“还是丽芬你有本事,将那个阿牛吃的死死地。” “现在咱们要钗子,等以后你给阿牛怀了孩子,就找那秦老太太要田、要地、要布!我就不信,她还敢硬气地不给?” 丽芬笑眯眯地答应:“别说是田地了,就算是咱要那个村屋,秦奶奶也不可能不给。” “哼,她竟想拆散我和阿牛,就别怪以后我不孝顺她。” 说到这里,丽芬却看见所有行人都避让到路边。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骑着狼,飞奔而来。 她顿时皱眉:“娘,那个孩子好生眼熟,好像就是那日让人打了我们的死丫头!” 马大婶定睛看去,眼神顿时不客气起来。 “就是她!可算让我逮着这个丫头片子了。” 她上前就要找麻烦,奈何,看见她身边的狼群,又感到害怕。 马大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于是,余光一扫,看见那咕嘟嘟冒着油泡的油条锅子! 她登时有了一个歹毒的主意。 马大婶眼瞧着沈宁宁快跑到附近了,马上踢了一脚木桶子,油锅顿时倾倒,朝飞奔过来的沈宁宁洒去! 黑狼王反应极其迅速,猛地避身。 “小心!”跟在后面的许靖西,见沈宁宁要受伤,立刻从狼身上飞扑过去。 用自己右边的身子,挡住大部分的热油! “滋啦”一声响,他身上的衣服都被烫穿。 许靖西也疼的面色陡然苍白,跌倒在雪地里,疼的浑身发抖。 狼群猛地停了下来。 沈宁宁大惊失色:“许靖西!” 小家伙从黑狼王背上下去,急忙去看他的伤势。 只见右臂上的衣服完全被烫穿,露出来的皮肤上,马上起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水泡,红肿的可怕。 沈宁宁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撕掉右臂剩余的衣裳。 用随身携带的水壶,将剩下的灵泉水全部浇上去。 随后,就地捧来白雪,覆盖在他的胳膊上。 许靖西挣扎着坐起来,薄唇疼的发颤,却说:“别管我,将我爷爷送去医馆。” 沈宁宁正要说话,不远处却传来女人的尖叫。 三四只狼气不过,已经将马大婶团团围住,丽芬跟马大婶跌在地上,吓得惨叫连连。 沈宁宁认出了她们。 “又是你们!”小家伙软嫩的小脸上,全然是愤怒的神色:“方才看我经过,就故意推倒油锅,你们真是恶毒!” 马大婶来回打滚,手打脚踢,躲避着狼的低吼咆哮。 “冤枉啊,我们冤枉,快来人啊,看看有人当街放狼咬人了!” 丽芬这时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但她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全京城,只有一个孩子,能操纵狼群。 她目光变得惊恐,看向沈宁宁。 莫非她就是…… 马大婶还在哭嚎,让所有人都来看看,沈宁宁纵狼伤人,行迹恶劣。 周围的百姓们都不敢靠近。 沈宁宁被她吵得心烦,顿时站起身:“你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救人要紧。 许靖西的爷爷再不送去医馆,就真的要死了。 她叫来黑狼王,准备先带老人离开。 然而,一道清冷严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你们不能走。” 沈宁宁回头看去,只见谢明安,身穿官袍,骑着枣红大马,带着一列大理寺的卫兵走近。 人群分开一条道。 马大婶像是看到了救星。 急忙扑到马下,大声哀嚎:“官老爷,您救救民妇吧!” “这这这姑娘,放狼要咬死我,可怜我只是路过,都不知道哪里惹着她了!” 许靖西捂着胳膊,踉跄站起身。 他眼圈深红,布满血丝,面色惨白,神情却很是沉冷。 “她撒谎,我们没有纵狼伤人,我们要去医馆。”许靖西沙哑地说,半个身子,都挡在沈宁宁身前。 他虽然无权无势,但竟也感受到谢明安的敌意,想护住沈宁宁。 谢明安坐在马匹上,目光掠过许靖西,看着沈宁宁。 “这里行人众多,你带着狼群进城,伤了人难辞其咎。” “跟我去一趟官府,将这事理清楚。” 沈宁宁小脸神色紧绷。 她深深呼吸,道:“我跟你去官府,但是,我的狼要送这位老爷爷去医馆,人命危在旦夕,你让它们先走!” 马大婶嚷嚷起来:“不行,官爷,绝对不能答应她啊!” “要是放走了这群狼,任由它们在城里奔跑,还不是到处吃人?” 狼三愤怒地咆哮,吓得马大婶面色一白。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官爷,您看看,您看看,这狼,简直无法无天!”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最讨厌二哥了! 谢明安眸色一沉,须臾,他道:“你让你的狼先出城,伤者,我派人送到医馆。” 沈宁宁不相信他。 她被关在照日塔里的时候,叶裳依恳求谢明安去跟容妃报信。 谢明安却没有去。 这个人命关天的时刻,她更不放心将许靖西的爷爷,单独交给谢明安。 小家伙捏紧拳头,声音糯糯,却十分坚韧:“我如果说不呢?” 谢明安眯眸:“那就别怪我无情,用武力解决了。” 黑狼王龇牙,目露凶光,狼群弓起毛发,摆出应战的姿态。 突然! 许靖西冲上去,一把将谢明安从马背上揪了下来。 “你算什么官!人命当前,你维护小人,简直狗官!” 许靖西抬拳,狠狠地打在谢明安的左脸。 谢明安也不甘示弱,拽住许靖西的衣领,将他狠狠压在白雪中。 “城中猛兽横行,威胁百姓安危,你说我该不该管?”他冷厉咆哮。 两人扭打在一起。 谢明安带来的卫兵上前要帮忙,沈宁宁大喝一声,气势雷霆:“谁敢帮忙,我必叫他丧命狼口!” 卫兵们顿时僵住了步伐。 沈宁宁亲自上前,将两个人拉开。 “别打了!” 她横亘在两人当中,谢明安扬起的拳头,生生地止住了。 许靖西唇角流血,沈宁宁担忧地看了他两眼。 随后,小家伙张开双臂,护着许靖西,瞪圆了眼睛,气冲冲地看着谢明安。 “我讨厌二哥!在这个家里,我最讨厌谢明安!” “我再也不会奢望跟你成为一家人了,我讨厌你!” 丽芬见势不对,悄悄地拽了拽马大婶,母女俩趁机灰溜溜地从人群外逃走。 谢明安被沈宁宁的话,震地愣在原地。 他看见小家伙满眼通红,泛着泪光的眼中,满是失望。 甚至,连沈宁宁带着许靖西,和狼群走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身后的卫兵上前:“大人,他们走了,我们要追吗?” “不用追了。”谢明安眼神阴沉似海。 他情不自禁地捂住心口。 为什么沈宁宁露出那样痛恨失望的表情时,他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 忽然,他余光捕捉到一抹藏匿在雪中的暗沉。 谢明安弯腰,捡起一枚半月牙的玉佩。 他仔细回忆,好像是方才许靖西身上掉下来的。 然而,当他看清月牙玉佩的花纹时,拧眉错愕。 谢明安急忙掏出自己的玉佩比对。 他们家谢家的儿郎,都有这么一个月牙佩。 大哥有,他也有。 许靖西怎么会有? 半个时辰后。 沈宁宁坐在医馆的外面,狼群里里外外趴着,围在她身边。 小家伙看着眼前咕嘟嘟冒泡的药壶,小脸神情呆板走神。 许靖西掀帘出来,沈宁宁听到动静才回过神。 她忙问:“许爷爷怎么样啦?” 许靖西沙哑道:“爷爷没事,郎中说送来的及时,这会儿已经喂了两味汤药,接下来就让他好好休息,等着他醒来就好。” 沈宁宁点点头,看向他胳膊上缠绕着的厚厚白绷。 “你的胳膊……” “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水泡,都挑破了,也上了药。”许靖西安慰人的声音,都十分低沉平缓。 沈宁宁情绪有些低落,闻言,默默地点点头。 “那就好。” 平日里,小家伙在国学府的时候,都如同向阳花般明媚。 这会儿小脸上的晦暗,许靖西知道是为了什么。 方才,他也明白过来,那人,是谢府的二公子,谢明安。 许靖西不会安慰人,想了想,还是主动道:“如果他不接受你,说明他不重要。” “你的人生中,已经出现了许多会珍惜你的人,不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神。” 沈宁宁一怔,旋即轻轻点头:“谢谢你安慰。” “我确实不再需要锦上添花的宠爱了。” 小家伙不愿再这样委屈下去。 谢明安不喜欢她,所以之前她都是躲着他走,生怕引起他半点不满。 可是,关系闹僵到这个地步,她也不能再躲了。 她要回谢府,告诉干爹,以后她沈宁宁,跟谢明安撇清关系。 小家伙结了药费,又给了许靖西一锭银子。 许靖西不肯收。 沈宁宁却说:“你先拿着,你爷爷还要开药,后面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大不了,以后你有钱了还给我。” 如此一来,许靖西终于肯收了。 沈宁宁便带着狼群回到狼山。 而小家伙万万没想到,墨凌危刚刚来过,却走了个空,得知她不在家,又回宫去了。 次日,墨凌危再次去了狼山,可没想到,沈宁宁依旧不在家。 他冷着脸:“她太忙了,本太子要见她一面,以后恐怕得提前打招呼。” 陈少北在一旁憋着笑,不敢笑。 墨凌危斜睨他一眼:“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派人去找沈宁宁,明日我来看她。” 陈少北神情一僵:“是。” 而此时,沈宁宁已经回到了谢府。 一进门,管家庞叔就围上来。 “郡主,昨晚,老爷跟二少爷动手了。” 沈宁宁面无波澜,只问:“干爹没事叭?” 庞叔小声说:“老爷自然没事,二少爷被关在祠堂一夜,二老爷去求情都没用。” “干爹在哪儿,我去见他。” “老爷这会刚将二少爷放出来,叫去正厅训话了。” 沈宁宁小脚一转,前往正厅。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谢明安冰冷愤怒的解释。 “我并非要为难她,而是她品行不端,纵容猛兽横行于街,若是为了救人,这也就算了。” “可她竟替我收受贿赂,父亲,这难道也是小事吗?” 谢肃之拍桌怒道:“宁宁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沈宁宁走进去,神情纳闷:“我何时替你收受贿赂了!” 谢明安扭头看她,对庞叔道:“将那串手链带来给她看。” 一听到手链,沈宁宁就皱了皱眉。 不一会,庞叔将那条七彩宝石的手链拿来。 沈宁宁一瞧,果不其然,正是陈宛如要给她,却被她拒绝的那一条。 “陈宛如确实劝说过我,要我替你收下手链,可我已经拒绝她了!” “你拒绝了她,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库房里?” 谢肃之皱眉:“那日你回京,多个世家送礼表示尊重,夹杂在其中也说不定。” 谢明安却将登记礼品的册子,递给谢肃之。 “父亲,这条手链,是在我回府以后三四日才送来的,日期可证,它根本就不在那一批见面礼当中。” 分明就是陈家送来东西,府邸里有人代他收了。 沈宁宁坚定地道:“不是我拿的,我没有收过!” 谢肃之见谢明安不相信的模样,便冷声说:“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将陈家的人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哥,明安,你们别吵了,东西,是我收的。” 堂内三人回头看去。 谢二夫人心虚地走了进来。 谢明安错愕:“二婶,居然是你?”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来人,赐匕首 谢二爷在她身后,被小厮推着进来。 他满面阴沉。 “如果不是我仔细盘问院子里的下人,还不知道,她竟敢私自做主,大哥,这次全凭你发落。” 听着自家丈夫冰冷的话语,谢二夫人心中盈满了苦水。 面对谢肃之和谢明安冷冽的眼神。 她磕磕巴巴地诉说着无辜。 “这这,这也不能全然怪我,那天你们都不在家,有人登门拜访,说是找明安来的,还自称是他的同僚。” “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他们说是见面礼,我就帮忙收了。” “明安,你相信二婶,要早知道是贿赂你的东西,二婶碰都不敢碰啊!” 谢明安一向冷淡寡情的面孔上,透出愠怒。 “你一向只做对自己好的事,平白无故帮我收别人的东西?” 他冷笑一声,再猛地逼问:“你有没有也拿别人的好处,说!” 谢二夫人浑身一颤。 心想谢明安不愧是主审大理寺各种案子的官员。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 谢二夫人低下头:“收,收了……一串珍珠手链。” “什么?!”谢二爷厉眸狠瞪,顿时受了刺激,咳嗽不断。 沈宁宁连忙倒了一杯水,哒哒走过去递给他。 小手还帮着拍打谢二爷的后背。 谢二爷眼底划过欣慰,他轻声安抚沈宁宁:“宁宁,二叔没事。” 小家伙点点头,这才看着谢明安说:“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东西,不是我收的。” “而你,却因为对我抱有偏见,总是冤枉我。” “干爹,从现在开始,我只有阿兄这一个哥哥,这样,对我们都好!” “也不用逼迫谢少卿大人必须认同我这个干妹妹了,他不愿意,我也不稀罕。” 沈宁宁糯糯说完,感觉心头轻松不少。 随后,她晃了晃小手:“奶奶还等着我回家吃午饭,我就先走咯,干爹,二叔,再见。” 谢肃之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干爹送送你。” 谢二爷指着谢二夫人,心情愤怒,额头充血,青筋胀起。 “宁宁来了以后,本来我们是祥和的家,好端端的,被你搅合成这个样子。” 说罢,他看都不想再看谢二夫人一眼。 让小厮推着他离开。 谢二夫人低着头,却不服气地嘟囔:“这怎么能全都怪我呢。” “我只是收了东西,确实有错,但怀疑福宁郡主的人,是明安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谢明安还在,猛地闭紧嘴巴。 当谢二夫人惶惶不安地朝谢明安看去时,竟发现他清冷的背影,沉默的犹如一座哑山。 他就那么立在堂中,不知在想什么,周身气场低沉冰冷。 谢二夫人不敢再招惹他,连忙赔笑了几句,匆匆离开正厅。 不一会,谢肃之回来了。 谢明安已经回过神来。 “父亲,沈宁宁家住在哪里?” “你还想干什么?她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嫌弃自己欺负的还不够吗!”谢肃之语气凌厉。 他虽是严父,可甚少因为外人的事朝谢明安发火。 由此可见,谢肃之当真很喜欢沈宁宁这个干女儿。 谢明安已经理清了思绪。 他道:“既然是我冤枉了她,我理应向她赔罪。” 没想到,谢肃之甩袖一挥:“用不着!” 他气冲冲的,往常冷静自持的情绪,也在此刻陷入了暴躁。 “宁宁惦记着明绪对她的好,也喜欢咱们家,才没有因为你这件事,要求离开谢家。” “倘若她提出要走,你也不必留在这个家里了。” 谢明安心中的最后一点不满,化作言语,冰冷地说道:“父亲会不会太过偏爱她了一点?” “难道,父亲真的将她,当成了妹妹的替代品吗?” “如果有一天,妹妹回府,父亲该如何在她与沈宁宁当中平衡和自处?” 谢肃之面色顿时黑沉无比。 他看着谢明安,眼底冒出幽幽的怒火。 “宁宁认入我们谢家祖祠的那一刻,她就是你的妹妹。” “往后,如果有别的孩子,说她是谢家的女儿,那必然是假的。” 谢明安一震,目露狐疑:“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谢肃之说明白,门口就匆忙来了一名小厮。 “老爷,不好了,皇上急召您入宫。” “发生了何事?”谢肃之眉头折拧。 小厮颤颤巍巍地道:“边疆八百里急报,长琉国起兵了!” 谢肃之面色一变,顿时顾不得谢明安,匆匆离开府邸。 然而,谢肃之刚走不久,管家庞叔匆忙找到谢明安。 “二少爷,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厅。” 彼时谢明安正在书房,比照着自己的月牙玉佩,和许靖西的那块,仔细研究。 闻言,他当即将玉收好,起身道:“我这就去迎。” 庞叔问:“还要去通知二爷吗?” 谢明安想了一瞬,已经猜到了太子的来意。 无非就是知道沈宁宁受了委屈,来为她出气。 便面色冷淡道:“不用了,别惊扰二叔。” 到了正厅,谢明安看见,墨凌危身穿猩红色的衣袍,背对着他,正负手打量着堂内高悬的匾字。 【明镜高悬】 谢明安入内,拱手问安:“参见太子殿下。” 墨凌危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嘲弄的轻笑。 “真有意思,‘明镜高悬’四字,常常挂在府衙之内,而你们却挂进了自己家中。” “看来,也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为官,需得公正廉明。” “丞相位列三公之内,平时掌天下大事,你大哥定军于边疆,拱卫沧云国的安危,他们都没有愧对这四个字,而你——” “堂堂大理寺少卿,竟因一己私欲,公权私用,当街欺辱我朝郡主,正邪不分。” “连父皇都封了沈宁宁的黑狼王为盖世无双的狼将军,你凭什么说它们是横行街头的猛兽?还想将它们驱赶出城——” 说到最后,墨凌危语气已变,森冷威压。 他回头,锐利的寒眸,直勾勾地盯着谢明安,眼里杀机四起。 “谢明安,你好大的官威。” 陈少北去查沈宁宁的行踪,却无意中得知,她于闹市中被谢明安为难,受了委屈。 墨凌危本就记着上次谢明安伤了她的仇怨。 这次,新账旧账,一并算! 谢明安低头,不卑不亢。 “但凭太子殿下责罚。” 墨凌危扬眉,冷白的俊面,浮出一抹厉色。 “好啊,任凭我处罚,我记得你之前伤了沈宁宁的耳朵,既然要罚,那就割了你的耳朵吧。” “来人,赐匕首。”墨凌危话音一落。 侍卫武放从外入内,手捧嵌蓝宝石弯刀匕,呈递到了谢明安的面前。 第三百章 举家逃了 谢明安冷眼看着,眉头轻轻皱起。 “殿下执意如此?”他抬头问。 墨凌危嗤笑:“你怎么伤的她,我自然怎么还给你。必须如此。” “你要是不敢,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找沈宁宁求情认错,她若肯帮你说上半句好话,我就放了你。” 谢明安深吸一口气。 半晌,他双眸黑沉:“臣既让郡主受了委屈,又怎么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再舔着脸找郡主求助。” “一人做事一人当,臣愿割耳,为此事做了断。” 说罢,谢明安伸手,直接拔出匕首。 “噌”的一声响,锋利的寒芒震颤,倒映出谢明安一双冷然清醒的薄眸。 当他用匕首,准备碰上左耳时,武放从后,一剑挑开了那把匕首。 在谢明安的耳根后面,留下一道血痕。 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谢明安反倒是有些讶异:“太子殿下?” 墨凌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无情。 “别以为是本太子心软了,要不是为了沈宁宁,必定废了你两只耳朵。” “今天来,实为警告,而并非找你麻烦,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会与你为难。” “若不是她苦苦为你求情,你刚伤了她耳朵那日,我已经让人将你捆入宫廷,重罚示众了。” 谢明安心头一惊,犹如雪水流淌而过,带来丝丝的凉意。 沈宁宁竟然为他求过情? “她……”等谢明安回过神,再想追问的时候,墨凌危竟已带着人离去。 留下谢明安,当堂伫立,久久不语。 …… 齐府。 齐岫薇已经养了一个多月,恢复的缓慢,面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她裹着厚厚的裘衣,里面穿了三四件防寒的暖襟子。 “吃呀,吃呀。”齐岫薇蹲在房间里,逗弄着沈宁宁送来的老鹰。 猛翼扑闪着翅膀,躲避齐岫薇递来的馒头块。 跟沈宁宁那边的伙食比起来,这里简直食不下咽。 好几次猛翼都想飞出去,奈何齐岫薇怕冷,门窗紧闭,它飞不出去。 偶尔下人来将它带走,却不懂事地往猛翼爪上栓了红绳,导致它飞也飞不走。 齐岫薇见猛翼不吃,有些发愁。 “是不是馒头不合你胃口?” “小姐,奴婢从厨房里,偷偷弄了点猪油泡的肝碎肉。”丫鬟捧来一碟碎肉。 猛翼闻到香味,顿时蹦跶到门口等着。 齐岫薇笑着站起来,让丫鬟将盘子放在地上。 猛翼顿时大快朵颐起来。 齐岫薇和丫鬟笑着说:“怪不得它不吃馒头,原来,是要吃肉。” 丫鬟道:“老鹰都是这样的,性子野得很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老鹰都只吃田鼠。” 就在这时,门口有家仆匆匆跑来。 “小姐,有贵客登门,请求见您。” 齐岫薇好奇:“谁呀?是福宁郡主吗?” 她在京城里的朋友不多,如今能说得上话的,唯有沈宁宁一人。 家仆却摇头:“他自称是宫中的裴校尉,说福宁郡主告诉他,他的鹰儿在您这。” 齐岫薇猛地往前一步:“裴隐,是裴隐来了!” 面上的喜色止不住的蔓延,嘴角抿出饱满的笑意。 她拽着丫鬟就要出门,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快,为我点胭脂。” 丫鬟一愣:“小姐,大夫说了,您现在不能受风。” 齐岫薇恳求地拉着她的手:“我就去一会,穿的厚厚的,保证无事。” 丫鬟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不一会,齐岫薇带着下人,走到正厅。 她身子尚且虚弱,走了这么一小段路,竟气喘吁吁。 裴隐规规矩矩地站在庭院中,黑色的身影,像一柄沉默的宝刀。 他回头,看见齐岫薇来了,拱手请安。 “见过齐小姐。”随后,他抬起薄眸。 果不其然,他养的孽鸟猛翼,就在齐岫薇身后的家仆手臂上蹲着。 另外一名丫鬟,还举着盘子,让它快乐地吃着里面的碎肉。 裴隐便道:“这是卑职饲养的老鹰,给郡主和齐小姐添麻烦了。” 齐岫薇红着脸,忙摇头:“不会不会,猛翼它很乖,吃的也不多,而且性情温和,是裴校尉养得好。” “我也想养一只这么可爱的鸟儿解闷,不知裴校尉是从哪儿得来这只鹰的?” 裴隐淡淡道:“前年旱灾,它还是雏鸟的时候,被山上的猎户掏了鸟窝,除了它,其余的兄弟姐妹都被吃了。” “我恰巧路过,所以将它买了下来,从此养在身边,在宫中办事传信,有了猛翼方便许多。” 齐岫薇了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沈宁宁让它来送信,它那么轻车熟路。 “真是比信鸽还厉害。”她浅笑。 那边猛翼吃完了,家仆解了它脚上的红绳,它便迫不及待地飞向裴隐。 猛翼直接稳当当地停在了裴隐的肩头。 “不多叨扰了,卑职这就告辞。”裴隐拱手说罢,转而离开。 齐岫薇张了张嘴,还想留他喝杯热茶。 但想到两人还没那么熟络,便不太好意思开口。 饶是如此,能跟裴隐说上一两句话,她已经高兴得很! “阿嚏!”齐岫薇冻得抖了抖。 丫鬟面色大变:“小姐,外面天寒地冻,太冷了,您快进屋吧,可不能冻着。” 齐岫薇却笑的眼神有光,神采飞扬。 “我心里暖的很,才不冷。对了,你派人去跟郡主说一声谢谢,等我好全了,定邀她游园。” 此时,裴隐已经带着猛翼,翻身上了马背。 他伸手,揪了一下猛翼的脑袋。 老鹰不满地扑腾两下。 裴隐呵笑:“平时喂你喂的也不少,还这么嘴馋,跟回别人家。” “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当成鸡,炖了。” 猛翼仿佛听懂了,缩起了脖子,老老实实地站在裴隐肩头。 两日后。 沈宁宁去国学府,陆绍元趁着下课的时间,来荒字班找她。 “沈宁宁,听说你在找一对冒犯你的母女?可找到了吗?要不要我让我哥派人帮你啊。” 沈宁宁摇头:“不用啦,哥哥的人,已经查到了,她们得罪我那晚,竟举家连夜出逃京城。” 陆绍元一听,哈哈大笑。 “那她们死定了,京畿两道大雪压城,走不了多久,就会冻死的。” 此时,祥云村内。 董阿牛正跪在秦奶奶面前哭,院子里,围满了村民。 “秦奶奶,你可不能包庇他啊,得给我们做主。” “你亲戚阿牛说要成婚,找我们各家借粮借钱,还借走了我家棉被棉铺,结果现在,他说他还不出来了。” 董阿牛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是真的还不出来了,丽芬她家都搬空了,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你们要我还东西,干脆把我的命要去得了!” 第三百零一章 谢明安亲自追回 刘大嫂子最先急了。 她一步窜进去,抓着董阿牛的衣领子。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秦奶奶,你管不管他,不管的话,我们大家伙自有办法收拾他!” 董阿牛借了村民们的柴火棉被,还有一些昂贵的首饰。 现在一句“丢了”,简直让众人忍无可忍。 村民们叫嚣着:“对,我们自己处理!” “把他拖出去打一顿,看他交不交的出来。” 董阿牛吓得抱头,最后躲在秦奶奶的身后。 “姨母!您可不能不管我,您别忘了,当初您过苦日子的时候,我娘还经常让小妹来给您偷偷送吃的。” 秦奶奶闭了闭眼,手里紧紧握着沈宁宁买来送给她的云纹拐杖。 听着村民们的叫骂声,和董阿牛耍无赖,又有恃无恐的话语。 秦奶奶拿拐杖重重地砸了砸地。 “够了!” 众人瞬间噤声。 秦奶奶威严的目光一偏,看向董阿牛。 “你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借大家的东西,一定会还。” “可现在还不上,这些东西就成了你的债,你必须还,我也帮不了你。” 说着,秦奶奶道:“你回家去吧,村里的大家伙给我一个面子,容阿牛五天的时间,去筹这个银子。” “哪怕东西还不上来,先给一半欠着的银子,也好。” 村民们对视一眼,都觉得秦奶奶说的办法不错。 大家商定好,便不顾董阿牛哭嚎。 村民们连拖带拽,将他赶出村子,扔进了冰天雪地里。 董阿牛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沾满了雪沫。 “要银子,我从哪儿抠银子去!”他心焦地转了转眼睛。 忽然。 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董阿牛有个妹妹,刚过了二十三的生辰。 还没嫁人,却是村子里有名的水灵贤惠。 能劈柴,能做饭。 那渔安县的老商贾早就看上她了,要将她买回去做十八房姨太太。 如果能将妹妹卖给那人,得来的银子…… 董阿牛瞥了一眼村子里。 呵,他可不会将银子还回来了。 拿了钱,他马上就逃出京城! 这样想着,他连忙兴奋地跑回家去。 雪尘纷飞的官道上,一匹烈马疾驰,身后跟着数十名护卫。 他们正在追逐前面鬼哭狼嚎的马氏一家人。 丽芬紧紧地靠着马大婶,不断催促赶驴车的马老二。 “二弟快一点,快点,要被追上了!” 他们的座下,堆满了从祥云村里以借为名,强行带走的防寒物资。 那些木柴不好带,早就让丽芬换成了银子。 他们已经走了快两日了,竟没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马老二越催越急,甩鞭砰砰飒响。 “我也想快,可这是驴车,赶不上人家马跑得快,何况,拉着咱四个人呢!” “丽芬,你要是孝顺,你就自己跳下去吧,你可以被抓回去,咱妈不行啊。” 马大婶面色惨白,似是那日的惊魂还未回过神来。 她喃喃不安:“对,对!我不能被抓回去。” “那郡主认得我,知道是我撒泼,差点拿油锅泼了她。” “我要是回去,还不是没命了?丽芬,你一向孝顺,你下去吧!” 说着,马大婶枯瘦的手,就狠狠推搡丽芬的肩膀。 丽芬差点摔下去,吓得一声尖叫。 她怒吼:“娘,没有我,这一车的东西,你也拿不到!” “三弟最没用了,你怎么不将三弟推下去!” 马老三瞪圆了眼:“你说啥呢?我是娘的儿子,你算啥?” “以后你出嫁,那都是别人家的人了。” 就在几人内讧吵架的时候。 “嗖”的一声破空厉响。 一支紫翎箭,从后竟穿过几人的缝隙,直接刺入了驴臀。 拉扯的驴疼得大叫,顿时将脖子上的栓子挣脱。 马家一行人从车上滚落雪地,个个摔的头破血流,哎哟叫疼。 尤其是那马大婶,当即摔的起不来了。 就这样,她还死死地拽着丽芬的袖子,喊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老二老三,你们快跑,跑!” 马老二和马老三顾不得她俩,马上一左一右,不要命似的狂奔。 殊不知,那匹烈马上的高大身影,双指清冷地搭在了弓箭上。 弯弓,拉满弦。 谢明安眸色漆黑锐利。 远处马老二的身影,在他眼中,就像逃不掉的猎物。 他指尖一松,“嗖”的一声,箭矢百米之外,正中马老二后腿。 马老二惨叫一声,扑倒雪地里。 而另外一边,马老三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坡。 想借助一根根树木,躲避谢明安的追捕。 谢明安身后的随从便道:“少卿大人,就让卑职们策马去追吧。” 没想到,谢明安却再次弯弓搭箭。 顺带薄唇冷冷说:“没必要,太慢了。” 一支箭就能抓住的人。 何必费力。 他眯着眼,看马老三在树林交错中,身影时隐时现。 算准时机,谢明安猛地松指。 这次,箭矢正中马老三的后背心脏处。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马大婶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爬着要去救自己的儿子。 丽芬想跑,马大婶又回过头来,死死地抓着她。 甚至头脑不清醒地怒骂:“你这赔钱货,都是你害了你两个弟弟啊!” 谢明安收回弓箭,冰冷的薄眸,盯着不远处厮打在一起的母女。 “将她们,还有那两个马家兄弟,带回大理寺,关押牢狱。” 想了想,他又冷声说:“顺便通知沈宁宁,过来认领马家人带走的财物,是不是她和祥云村的东西。” 语毕,谢明安利落地调转马头。 孤傲清冷的身影,随着烈马的奔驰,在莹白的雪原中,点缀出一抹黑玉般的幽寒。 等沈宁宁收到消息,从国学府赶去大理寺时,在门口迎接她的,是大理寺主簿。 主簿年过四十,长着一张圆脸,笑的颇为讨好。 “郡主,您的事,我们少卿大人,那可是放在了心里。” “这一家贼人,带着赃物连夜奔逃,发现他们的时候,都已经出了京畿五十里了。” “可我们大人,亲自带人追贼,跑了一整夜,总算逮捕了他们,郡主……” 他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已经面色平静地走进了大理寺。 主簿心中纳闷。 怎么福宁郡主瞧着,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我查过那个偷孩子的丫鬟 主簿带着她走入监牢,在里面,看见了谢明安。 他一袭方便审问的玄色衣裳。 是为了沾血也看不出来。 沈宁宁来之前,丽芬和她家人,就已经受过刑了。 小家伙在谢明安面前站定,仰起水眸,等着他汇报。 谢明安顿了顿,从随从的手里抽出几张罪状。 “他们都已经认罪了。” “马老太设计拿油锅泼你,怕被你报复。” “故而伙同家人一起,把东西偷偷运出祥云村,自以为能跑得掉。” 沈宁宁转眸,看着牢房里,浑身是伤,动弹不了的丽芬和她家人。 她声音糯糯,盯着丽芬。 “真巧喔,我还以为,你能做我表舅舅的妻子。” “看来,是你没这个缘分。” 也幸好在他们婚前发现了。 若是成婚后才知道,沈宁宁必定会想办法将这家人赶走。 丽芬扑到栅栏前,苦苦哀求:“郡主,我知道错了。” “我根本不想为难您,都是我母亲教唆的。” “那油锅,也是她撞倒要害您,从头到尾,我都没动过手啊!” 马大婶在她身后趴着,没有力气站起来。 可那双眼睛,犹如淬了毒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丽芬的背影。 “你这个混账,出了事,就将责任推给我,你不孝!天打雷劈!” 沈宁宁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漆黑沉静。 “我不傻,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欺负我。” “平时大概自私自利惯了,就以为,外面的人都会处处让着你们。” “倘若我要不是郡主呢?你们是不是也不害怕会得罪我?” 沈宁宁说到这,转过身。 她对谢明安说:“谢少卿大人公事公办叭,不用喊我来了。” 谢明安一怔。 少卿大人? 这小孩,是听了别人这么喊,所以也学会了? 他定了定心神,道:“马家拿走的村民财物,总计价值六千八百两。” “除去他们已经倒卖的木柴、米面和部分棉被,这些追讨不回来了。” “其余首饰衣裳布料之类的,倒是还能拿回来。” “等案子定卷,本官会派人将东西送回祥云村。” 沈宁宁点点头:“大人自己定就好。” 说着,小家伙迈步要走。 丽芬苦苦求饶,她恍若未闻。 谢明安见她如此干脆利落。 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你对他们没有别的要求了?” 怕沈宁宁不懂他的意思。 谢明安负手,立在牢房明灭的光线中,犹如撕碎黑暗一角,走出来的无情神。 “只要合理范围内上刑,你可以随意出气。” 沈宁宁却果断摇头。 拿陌生的目光瞧着谢明安。 “不用了,丽芬不是已经指认了自己的母亲吗?” “还有什么刑罚比家人内斗更为残酷?按规矩办叭。” 说着,小家伙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反倒是谢明安沉默地紧了紧指尖。 周围的狱卒和大理寺的护卫,都觉得福宁郡主真是善良。 反倒是谢明安忽而道:“我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就,再折磨折磨这家人。” 丽芬跪坐在牢房里,听言,一脸惶恐不安。 她看着谢明安缓缓走近,像是看着阎王来索命。 “不,不……大人,求您饶了我!” 谢明安却望着她,面无表情地吩咐:“我给你们一个不用受苦的机会。” “你们一家人互相指认,说清楚,这次偷了别人的东西逃跑,是谁带的头,谁出的主意,谁负责搬运上车。” “能讲清楚的,就可以免一顿棍罚,不能的,天天都有鞭刑伺候。” 他话音一落。 丽芬和马大婶就不约而同地互相指摘起来。 甚至丽芬气恼地扇了马大婶一巴掌。 痛斥她重男轻女,偏心弟弟。 马老二指责丽芬和马大婶合谋偷东西。 马大婶气不过,一口咬住马老二的胳膊,疼的他嗷嗷大叫。 顺便一拳打在了马大婶的身上。 一家人打成一团。 谢明安隔着牢房栅栏,毫无波动地看着。 片刻后,他才回头,去问身后的主簿。 “这算不算她刚刚说的,家人内斗,互相撕咬?” 主簿:…… 福宁郡主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当天夜里。 谢明安竟梦到了母亲沈思意。 自打母亲去世,这还是他第一次梦到她。 梦里,母亲似乎有些生气,瞪着他,并不跟他说话。 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脸蛋处有一团光晕挡着,看不见面容。 谢明安情急激动:“是小妹吗?我抱抱。” 然而,他刚伸出手。 母亲怀中的小女孩,便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怒气冲冲道:“我不要你抱!” “我讨厌二哥,我最讨厌谢明安了!” “我讨厌谢明安……” 谢明安梦中不安地喃喃:“小妹不要讨厌二哥……” 忽然。 他梦中惊醒,待坐起来,喘息片刻,才回过神。 为什么梦里小妹的声音,居然是沈宁宁当天那句气愤的话。 沈宁宁在国学府上了一天课。 最近几天,许靖西都在家里休养。 小家伙决定隔天去看看他。 跟同窗告别后,她拖着阿兄谢明绪做的小木车,一路走到国学府门口。 却看见了一个让她不高兴的身影。 谢明安身穿青色大氅,靠在马车上,冷白的面色俊秀如玉。 他像是在等人。 沈宁宁收回目光,转而朝相反的方向走。 暮春和晚春跟在她身后,瞧见谢明安也跟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 终于,晚春勇敢地拦住了谢明安。 “二少爷,我们郡主一会不回谢府,奴婢等要将郡主送回狼山,您不用跟了。” 谢明安皱了皱眉:“你们连我也拦?” 晚春暗中撇撇嘴。 就是你,才拦呢。 暮春倒是平静地解释:“郡主今日学了一天的课,已经累了。” “二少爷,您也请回吧。” 谢明安看着沈宁宁即将登上马车的小背影。 他知道,是她不想跟他有接触。 谢明安锐利的冷眸,浮动着碎光。 他对着沈宁宁的背影,扬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笃定你不是我妹妹吗?” “我去查过那个偷孩子的丫鬟!这其中有问题。” 沈宁宁即将钻入马车的小脚,忽然顿住。 她怔怔地朝谢明安看去。 第三百零三章 说完了吗,说完你走 谢明安面色沉静地朝她走去。 知道沈宁宁也想知道其中缘由。 他主动说:“坐我的马车吧,我讲给你听。” 沈宁宁回过神来,小脸神色恹恹。 “不去。” 她说着,钻进自己的马车里。 正当谢明安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 车内传来小家伙糯糯的冷声:“你坐我的,就在我的马车上说。” 谢明安愣了愣,随后修长的手指挑帘,并着说了一声:“好。” 马车被驱赶到了一处僻静安静的巷子拐角。 外间,雪色阴沉,暮春和晚春在另外一辆马车上避寒。 而沈宁宁与谢明安单独相处。 两人隔着一张红木小茶几对坐。 谢明安直截了当地道:“回京之前,其实,我就去调查了父亲说的,那名偷走我小妹儿逃跑的谢府丫鬟。” “听说她逃去了蜀州,但等我找过去,竟发现丫鬟及其一家,都忽然患病身亡。” “问了街坊邻里,他们言辞一致,都说是得了不知名的怪病,两三日内,一家老小都暴病亡故。” 听到这里,沈宁宁白嫩的小脸上,浮起困惑的神色。 丫鬟居然是死了的? 是丞相伯伯走了以后,她就得病了吗? 谢明安语气低沉,目光如清泉冷冽。 “我便又去找当地的仵作和官府查问,谁知,他们家不仅死的干干净净,连埋哪儿了都没有人知道。” “这明显是背后有人操纵,模糊视线,让外人查而不得。” 沈宁宁回过神,噘起小嘴:“所以,你觉得是我操纵,才对我抱有偏见,态度那么差?” 她有些生气,白嫩的面庞,涌起不悦。 “可我那么小!我怎么办得到这些?” 谢明安薄唇抿成一条线。 须臾,他才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你背后有人指点你。” “但观察了几日,不太像,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赔礼道歉。” 沈宁宁小脑袋一偏:“用不着。” 谢明安眉宇顿了顿。 小家伙催促他:“你说完了吗?说完你就走叭,我要回家了。” 谢明安追问:“事情还没有查出水落石出,那丫鬟一家很可能是被藏起来了。” “如果能找到,说明你的身世,并不是丫鬟跟我父亲说的那样简单。” “你的父母有可能还活着,你就不想再查下去了么?” 说到最后,他微微沉息:“我,可以帮你。” 找到她自己的家人,应该是沈宁宁所希望的吧。 然而,沈宁宁却抬起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帮我,谢谢。” 她有需要,会找墨凌危求助,会找阿兄谢明绪。 就是不找谢明安。 谢明安没想到,沈宁宁拒绝的如此果断。 他还想说点什么,小家伙已经催促他:“我要回家了,你快下车去吖!” 她还挑起帘子,朝外呼唤:“暮春姐姐,晚春姐姐,将他带走。” 不一会,暮春和晚春匆匆赶来。 挑起帘子,寒风卷入。 她俩冻得跺着脚,说:“二少爷,请下来吧。” 谢明安何曾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暮春和晚春是谢府的两个婢女,竟然驱赶他。 而再看沈宁宁,她小手抱着暖炉,缩在芊紫的披风里,一张小脸奶白可爱。 但,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就是一个正眼都不看他。 谢明安眉眼一沉,转而利落地下了马车。 他眼睁睁地看着车轱辘碾雪离开,无计可施。 谢明安的随从走来,惊奇:“二少爷,您就这么让郡主走啦?” “不然呢?”谢明安语气冰冷,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怒:“我追着车跑?” 随从讪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过了两日。 沈宁宁竟然收到了张六爷从南方给她寄来的信件。 信里说,他们已经顺利抵达南州。 只是,沈宁宁让他们带回去的甘薯藤,有一大半都在路上被冻死了。 如今只剩下三十来株。 张六爷在当地找了种植经验丰富的老农来帮忙。 一群人共同努力,终于看见了希望。 几盆甘薯藤,开始发苗攀藤了。 沈宁宁看到这里,小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她把信纸往后一翻。 看见张六爷亲手画的,藤苗的生长过程。 旁边还细致地标明了时间。 小家伙知道,张六爷是想让她放心,他确确实实地在为了种植甘薯而努力。 相信只要坚持,要不了多久,全沧云国的人就不怕饿肚子了。 沈宁宁心情好,便去看望了许靖西和他爷爷。 并送去了一些避寒的衣物和粮食。 许靖西和许爷爷都受宠若惊,连连拒绝。 直到沈宁宁安抚许靖西:“等你以后有了,再给我,也不迟吖。” “现在就不要那么见外咯,许爷爷正是需要养身体的时候,这些东西拿着,你们用得上” 许靖西这才抿唇道谢,收下了。 送走了沈宁宁,许靖西回到简陋的房屋里。 许爷爷重重地咳嗽。 他问:“靖西,上次你说你的月牙佩丢了,可找回来了吗?” 许靖西摇头。 当时为了找爷爷,他在深山中奔跑。 指不定掉在哪儿了。 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许靖西端来药碗,一勺勺地喂许老爷子喝下去。 他面色平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丢就丢了,身外之物。” 他不在乎。 哪怕,是自小就戴在身上的。 沈宁宁回家的路上,肚子饿了。 就让陈冶,将马车停在一栋酒楼前。 小家伙入内,叫店小二开了一个雅间。 她刚坐进去没多久,门扉就被人“叩叩”敲响。 “进来。” 下一秒,店小二推门,笑眯眯地说:“小小姐,这位公子说,是您的朋友。” 他侧身让开,只见谢明安清冷的身影,就立在店小二身后。 沈宁宁皱了皱可爱的小眉毛。 那张圆嘟嘟粉白脸蛋上,露出淡淡的不满。 “我没有邀请朋友来。” 店小二无所适从地看了一眼谢明安:“这……” 谢明安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端上来,退下吧。” 店小二默默地收了银子离开。 谢明安主动入内,坐在了沈宁宁对面。 “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叭。” 谢明安语气淡淡:“不好意思,因为楼下楼上坐满了。” “恰好你也在这,我便叨扰来跟你拼一间。” “作为歉意,你今天吃什么,都算我的。” 沈宁宁鼓起粉腮。 “吃什么都行?” “都行。”谢明安当真了,叫来外面的小厮:“你说他记,随便点。” 沈宁宁小手轻轻拍上桌子。 “那这个酒楼里,每道菜,你都给我点十份。” 第三百零四章 姜芷受欺负 谢明安还没说什么。 他身边的小厮就瞪大了眼睛。 “每样十道?!”小厮惊愕。 现在正逢寒灾,到处物资紧缺,粮食更是如此。 哪怕有商会会长孟夫人压着,可是,各种物价,都是一涨再涨。 他们家二少爷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个乱造法。 谢明安微微拧眉,看着沈宁宁道:“我跟大哥不一样,我是清官,俸禄不多。” 沈宁宁小手抱臂。 圆圆的脸蛋,娇俏灵动,那双黑眸,像一对葡萄。 她噘嘴说:“那你付不起银子,干吗还让我随便点。” 谢明安沉息。 “你真的能吃这么多?” “你点就是了,管我吃不吃呢?”沈宁宁向来懂事,跟谢明安说话的态度,却好不起来。 须臾,谢明安静默片刻。 他扭头对小厮说:“拿我的令牌,去钱庄取银子,把这栋酒楼买下来。” 小厮和沈宁宁同时一惊。 小家伙反问:“你不是说你没钱吗?假的清官叭?” 谢明安被她气笑了。 他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姿态矜贵。 “最初,我是学仵作的。” “仵作?”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不解。 谢明安解释:“就是验尸。” 沈宁宁小脸骤然一白。 谢明安继续说:“学验尸,费时费力,更费银子。” 百姓们都讲究尸首完整,没有人会随便将自己已故的家人,交给仵作去解剖学习。 谢明安为了能天天都有尸体练手,便去了义庄。 “我说我要当仵作,娘害怕,爹嫌弃,大哥不待见。” “家里没有人支持我,自然没有银子,但我就是想学,不会验尸,怎么断案。” “所以,我就先想办法,自己赚了点银子。” 只是后来一不小心做大了生意,干脆开了钱庄。 但他没有功夫照料,就交给别人代为管理。 谢明安看着沈宁宁一张小脸,满是吃惊的神色。 他淡定地问:“你还要别的吗?整条街,有没有你看上的?有的话,我让小厮多取点钱。” 沈宁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气嘟嘟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我才不会接受你的好呢。” “别以为这么做,我就能原谅你,我说啦,我最不需要二哥了!” 谢明安冷白的面色一顿。 他说:“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让你认我为二哥。” “而是之前的事,确实是我误会了你,此举不过赔罪,让你消气而已。” 沈宁宁一听,更为恼怒。 她气鼓鼓地走到门口:“我不吃咯,你自己吃叭。” 谢明安拧眉:“那么多菜,已经点了,你不吃,怎么处理?” 沈宁宁头也不回。 “开棚施粥,捐出去,我本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你自己决定,哼!” 她走了。 小厮犹豫地问谢明安:“二少爷,那这菜,要不退了?” 谢明安掸了掸衣袍:“退什么?听她的安排,开棚施粥,救济穷人。” 接下来。 沈宁宁发现,她只要行走在外。 总是能无意中看见谢明安的身影。 他似乎闲着没事就跟着她。 也不上前说话,就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会消失,不一会又出现。 沈宁宁咬牙,打算当做看不见他这个人。 只是,她可以视而不见,身边的人却不敢。 沈宁宁在铺子里忙碌的时候,谢明安就点一壶茶,在对面的茶楼里坐着。 半敞的窗子,正对着她的方向。 原本经常来店铺里占便宜的百姓,看见大理寺少卿坐在附近,忽然都老实了起来。 京城里,都知道,谢明安有冷面阎王的外号。 他对待囚犯心狠手辣,别看那双修长的手,拿着茶盏甚是好看。 持刀验尸时,面对满眼的肠子内脏,眉头都不皱一下。 沈宁宁倒是不怕他。 只是,甩不掉谢明安,很是苦恼。 最近墨凌危和谢肃之,都在为长琉国举兵攻打边疆的事,忙的团团转。 小家伙更没有去打扰他们两个人。 今日无课,她思来想去,决定去陈将军的兵营看望姜芷。 沈宁宁就不信,谢明安还能跟进兵营里。 兵营里,将士们来往穿行。 时不时还能听见威武不凡的练武声。 沈宁宁记得,姜芷被分到了将军府的府兵营里。 平时晚上回府休息,白天要在这里训练。 然而,兵营太大,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不得已,沈宁宁叫住几名过路的兵士。 “请问,姜止在哪儿?” 那几人对视一眼,皆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 为首那人笑着问:“你是什么人?他妹妹?” 晚春在沈宁宁身后大喝一声:“好没规矩的东西,这是福宁郡主,看清楚了!” 几名将士顿时收敛吊儿郎当的神色。 他们拱手道:“姜止就在营后的雪溪旁边。” 沈宁宁眨了眨眼眸:“谢谢。” 她转步去找姜芷。 没想到,却看见一个她身形清瘦,蹲在雪溪旁边洗衣裳。 身边还堆着好几个脏衣盆子。 沈宁宁惊愕。 “姜……哥哥。”她差点脱口而出姐姐二字。 小家伙跑过去,姜芷没料到她会来,连忙站起身,一脸喜色。 “宁宁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沈宁宁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姜芷居然瘦了。 不仅如此,她一双手,冻得通红。 天寒地冻的,雪溪早就冻上了。 所以,姜芷就在这里,用雪化成水,再来浆洗衣裳。 “姜哥哥,你不是来训练的吗?怎么洗起衣服来了?” 姜芷有些难言之隐似的,她转移话题:“这里很冷,宁宁妹妹,我带你去我营帐里休息吧。” 沈宁宁却不走。 “是不是陈少北哥哥为难你?我这就去找他!”小家伙气冲冲地转身。 姜芷连忙拉住她。 “你别去,陈少将军不知道这件事。” 在沈宁宁再三逼问下,姜芷才肯说出实情。 原来,陈少北对她颇为照顾,让她单独居在一间屋子里。 可没想到,正因此招来了其余将士的嫉妒。 他们嫌姜芷不合群,不一起睡大通铺,就连吃饭,陈少北都会吩咐人,多给姜芷点菜肴和汤水。 所以,姜芷被整个营的兵给孤立了! 训练的时候,不仅不让她跟着,还给她派一些乱七八糟的活。 洗衣服、烧火、打扫马厩,都是常态。 而每次做完这些,她再赶去饭堂,却发现她的饭都被人吃光了。 剩下的要么是残羹冷炙,要么就只有一碗汤。 陈少北忙碌,姜芷也不好意思跟他告状。 不然,以姜芷的暴脾气,她是会动手的。 可她进了兵营,才发现,陈老将军兵法高深,值得学习。 而这里,也有许多练武的机会,是她幼时曾经向往的生活。 不是做人人喊打的土匪,而是能以拳脚,拼出属于自己的功劳的将军。 故而姜芷一忍再忍。 沈宁宁听的生气,小脸上眉头皱起。 “岂有此理。”小家伙直接去让晚春,将兵营里的管事叫来。 管事是一名五大三粗的武将,在兵营中担任副尉一职。 叫他过来以后,沈宁宁简单说了姜芷的情况。 并问:“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抱团欺负姜止?” “同为将士,姜止也是凭本事进营的,为什么要被你们这么欺负,陈少北将军知道吗?” 副尉粗粗的嗓音,马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末将们都是一群粗人,说话办事,让这位姜止小兄弟不高兴了吧?” “郡主,所谓的不给饭吃,也是子虚乌有,您是不知道,姜止胃口大,一顿吃三四碗白饭,他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量。” “将军府再厉害,也养不了这么能吃的兵啊,何况我们一直没说什么,他怎么还跟您告上状了?” 姜芷羞恼地皱起了眉头,双拳紧握。 之前在沈宁宁家的时候,确实不愁吃喝。 她每天练武,体力消耗大,从小就比正常的姑娘要吃得多。 可是沈宁宁从来没说过她什么。 没想到在兵营里遭到嫌弃。 沈宁宁声音糯糯,有些冷冽。 “养不起兵?好,你等着!”小家伙转身就走。 副尉眯起眼,困惑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福宁郡主,想干什么? 不会是要去跟太子告状吧? 但转念一想,副尉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又不是苛待了姜止,谁来了,都解释的过去,看福宁郡主能有什么办法! 第三百零五章 谢明绪寄信回来了! 一个时辰过去后。 沈宁宁大张旗鼓地来了。 陈冶带着村子里的三四个村妇,包括刘大嫂子她们,个个端着盆装的菜肴,跟着沈宁宁进了军营。 副尉及一众将士目瞪口呆。 “郡主,您这是……”副尉欲言又止。 沈宁宁招呼着姜芷过来。 “姜哥哥,这些菜肴,你放心大胆地吃。” “都是我郡主每个月的份例里挪出来的一部分。” “你在军中,还有没有要好的朋友?亦或是跟你一样吃不饱肚子的将士,叫他跟你一起过来享用,管饱!” 姜芷惊讶无比。 她看了看沈宁宁水灵灵的眼眸,顿时懂了小家伙的意思。 姜芷主动喊了几个平时说得上话的小兵。 他们的性格要么唯唯诺诺,要么老实本分,总之在军营里,也总是受欺负的对象。 “多谢郡主赐饭!”姜芷带头谢恩。 随后,她捧起碗,刘大嫂子马上递来一双筷子。 见姜芷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 其余几个瘦小的将士们,也端起了碗。 站在副尉身后,方才还嘲笑过姜芷的人们,终于笑不出来了。 他们看着沈宁宁带来的菜肴。 辣炒鸡丁,色香味俱全。 白菜炖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就连那馒头,个大白圆,一看就软和。 还有一大盆红油拌鸡肉丝。 这可比军营里的饭,要好上不少。 副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上前,对沈宁宁赔笑道:“郡主这是何意?” “莫非以后,姜止的饭菜,都要靠您来解决了吗?”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不是你说的,军营养不起他了吗?” “我就用朝廷给我的郡主份例,来帮你们分忧。” “等皇帝伯伯问起来,我便实话实说,军营的饭菜根本不够吃,还有不少将士饿肚子!” 副尉听言,面色一变。 真让福宁郡主告到皇上面前,还得了? 要知道,皇上非常注重武力的发展。 哪怕是旱灾最难的那会,每年朝廷给的军饷和军粮,也不少一分一毫。 别说是让姜止吃饱肚子了,就是让全军每顿两碗饭,那都够! 副尉急忙赔罪。 “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末将一个粗人一般见识。” “末将嘴巴笨,不会说话,您多多海涵。” 说着,他笑眯眯地喊姜止。 “伙夫军那儿应该还有饭菜,姜小兄弟想吃什么,我这就派人取来。” 姜芷头也不抬,扒拉着饭菜道:“不用了。” “郡主给的就很好,你们的饭菜,我不敢吃,怕吃了,你们说我吃垮了陈家军。” 副尉面色僵住,有些难堪起来。 就在这时,将士们窸窣地喊道:“少将军来了。” 众人抬头行礼,姜芷也连忙放下了碗筷。 陈少北沉着神情走了过来。 他最先看了一眼姜芷。 随后朝沈宁宁拱手作揖:“郡主,听说这些兵,惹你生气了?” 沈宁宁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副尉。 “他说军营里的粮食不够吃,就让姜哥哥饿肚子。” “还有,陈少北哥哥,我记得你不是分配姜哥哥去训练府兵吗?” “怎么我来了以后,反而是看到姜哥哥在帮他们洗衣服,连吃饱饭都是妄想。” 陈少北眼神猛的一沉,凛冽的目光扫向副尉等人。 他们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宁宁觉得差不多了。 她鼓起一个灵动的笑脸:“出来有一会了,我还得赶回去呢。” 陈少北暂且压下心里的愤怒。 对小家伙道:“我送送郡主。” 沈宁宁带着陈冶和刘大嫂子等人离开。 坐在回村的马车上,刘大嫂子兴奋地叽叽喳喳。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军营,哎哟天哪,真叫一个气派。” “不过,最厉害的还要数咱宁宁!” “别看那副尉块头大,还不是三言两语,就叫咱宁宁震住了?” 沈宁宁小手托腮。 她嘟囔着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惜,若不这么做,就帮不了姜哥哥。” 小家伙默默地叹口气。 早知道,还不如让姜芷来做她的郡主护卫呢。 此时。 沈宁宁离开后的军营里,众人战战兢兢地保持着死寂。 陈少北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过每个人的眼前。 他虽年少,但身上那股历练出来的凌厉,早已足够威慑所有将士。 每年的比武大会,陈少北都是第一。 他的步伐,最终停在副尉面前。 声音幽幽地开口:“军营里,粮草不够了?” 副尉已经面色惨白,声音都跟着有些哆嗦。 “不……不是,少将军,郡主误会了,她……” 陈少北不等他说完,就冷声打断:“此时起,剥夺你副尉头衔,贬为骑兵,再依照军规,领五十军棍。” 副尉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陈少北。 “少将军!末将……” “七十军棍!”陈少北再次打断,神情严厉:“你再废话,就再加。” 副尉认命地低下头,神色灰败地离去。 众人更加噤声,立在寒风之中,个个大气不敢出。 陈少北看了姜芷一眼。 他负手,训斥所有人。 “皇上正在为长琉国突袭我朝边疆而头疼。” “边疆战事惨重,我们不仅遭遇了天灾的折磨,还遇到了敌国侵袭,这是对沧云国的双重考验。” “你们随时都会应征上战场,在这个时候,谁再在军营里玩心眼、抱团孤立,就别怪我不客气。” 众兵将急忙应声:“少将军恕罪。” 陈少北颔首:“各自散去练兵吧。” 等大家接二连三地离开,他扭头,看见姜芷也要走。 “姜止,留步。” 姜芷回头,看着他,眼神有些闪烁。 陈少北走到她面前,道:“你不像是会任由别人欺负的性格,怎么,在军营里,遇到难处了?” 姜芷摇头:“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因为我知道我在这里留不久,训练过一个月以后,我就会去将军府,无需跟这群人打交道,故而,我愿意忍一忍。” 陈少北面色缓和。 他说:“你倒是成长了许多。” 姜芷没说什么,抱起自己的饭碗,正要离开。 陈少北再次喊住了她。 “姜止,”他眼神平静坦然:“下次再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帮忙。” 姜芷点点头:“谢谢。” 次日。 沈宁宁从国学府离开,就直接赶回谢府。 因为,谢明绪从边疆寄信回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万无一失 谢肃之在宫中,被长琉国举兵来犯的事,缠的抽不开身。 已经有三四日没有回府了。 这会儿,谢二爷做主,招待了从边疆八百里加急,送信回来的将士。 沈宁宁迈着小脚,神情激动地跑去正厅。 “阿兄的信,是不是阿兄寄信回来了?” 谢二夫人坐在谢二爷身边,看沈宁宁跑的气喘吁吁。 她不由得呵笑一声。 “哎哟,宁宁啊,你可慢着点跑。” “你跑那么快也没有用,明绪就寄了一封信,是给大家的。” 沈宁宁不在乎,只要能知道谢明绪的消息就好。 没想到,那名正捧着热茶畅饮的送信将士,将茶杯一放,用袖子抹了把嘴。 就道:“没错,只有一封信,是将军交代卑职,一定要送到福宁郡主手里。” 谢二夫人阴阳怪气的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脸上。 就一封信,居然不是给谢肃之,而是给沈宁宁的?! 沈宁宁高兴地小脸通红:“真的吗?阿兄给我写了什么,快给我瞧瞧。” 将士把信递来,竟有两三页那么厚。 沈宁宁小心翼翼地翻开。 谢明绪硬挺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宁宁,见信如晤,近来可还好?你收到信的时候,正是阿兄离开你满三个月的时候,你应该见到明安了吧,他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有,阿兄回去,替你教训他。】 沈宁宁看到这里,有些难过地抿了抿小嘴。 【明安只是嘴巴坏,脾气差,但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只对家人好,阿兄相信,他也会很喜欢宁宁这个小妹妹。】 信写到这里,谢明绪就介绍了一些边疆的美景。 他提到他们那也是万里冰封。 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无尽的白。 沈宁宁有些心疼,猜想谢明绪会不会很无趣? 再往下看,似乎信是后面接着写的。 长琉国趁着沧云国正在经历寒灾,举兵来犯! 先是尝试趁着冰天雪地,将谢明绪派出去的一队侦察兵,困死在一座孤城之内。 但,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饿急眼了,拿沈宁宁给的灵草熬汤喝。 不仅突然精神百倍,还感到体内外热感充沛! 谢明绪顿时下令,整军厮杀! 两军在雪原上第一次交战,让长琉国没想到的是,他们本想趁人之危。 然而,沧云国的这些边疆将士,竟然个个身体强健。 根本没有受到寒灾影响一样勇猛! 信的末尾,谢明绪连连夸赞沈宁宁给了他救命良药! 【原本不起眼的小草,竟是拯救大军的关键,宁宁,阿兄远在千里之外,回忆起你当时给予我这灵草时的笑容,忽然后悔没有好好地抱一抱你,谢一谢你!】 沈宁宁圆润白皙的小脸,浮现出甜美的笑意。 灵草真的帮上阿兄了! 信的末尾,谢明绪请求沈宁宁再给予一批灵草,帮助大军度过整个战期。 送信来的将士会把灵草一起带回边疆。 沈宁宁连忙抬眸,看着将士:“你下次出发,是什么时候?” 将士拱手道:“卑职要去换马,兑新的通关文牒和三翎旗,最慢,也只需要一天。” “但是将军交代了,一切以郡主为主,卑职不急,可等您。” 沈宁宁摇头:“我用不了一天,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明日你来祥云村拿东西。” 将士一口答应下来。 “好。” 沈宁宁觉得事不宜迟,得马上回家准备。 她跟谢二爷告辞,就匆匆离去。 将士也转而离开。 恰好谢明安赶回府邸,沈宁宁忙的小脚生风,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知道将士是从边疆回来的。 便喊住将士,问:“大哥可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信件?” 将士摇头:“不曾,将军只有一封信,是给郡主的。” 谢明安皱了皱眉。 大哥居然连一句问候他和父亲的话也没有? 正堂里。 谢二爷有些走神。 谢二夫人在他耳边念叨:“你说,宁宁是不是把咱们当外人?” “不然,为什么明绪信里说的话,她都不告诉我们,明绪到底找她要了什么东西啊?”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帮边疆什么忙? 谢明绪别是为了给沈宁宁争一份功劳,想出什么过分的主意吧? 大房一家子,心都是偏的。 谢二夫人腹诽。 然而,她发现自己絮叨半天,谢二爷就像是走神了一样,好一会都没理她。 “相公,你想什么呢?”谢二夫人推了推他。 谢二爷也没有理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看着他的眼神,谢二夫人忽然明白过来。 她愣了愣,随后嘶吼哭闹。 “你又在想姓方的那个女人是不是?” 谢二爷这才回过神,恼怒地道:“胡说八道,我是在担心边疆的战事。” 谢二夫人更是不依不饶起来。 “她不就随丈夫在边疆镇守吗?你害怕长琉国的人打过来,伤了她是不是?” “方青黛都成婚了,人家为镇东将军生的孩子,都六七岁了!” “住口!”谢二爷发了脾气,眼眸赤红。 谢明安经过门口,看见他们二人又吵了起来,顿时皱眉。 “二婶,二叔的身子,神医说过情绪最好不要大起大伏,你少说点话。” 说着,谢明安走进来,推着谢二爷的轮椅出去。 谢二夫人跌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哀嚎。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嫁给你这么个相公,我们的亲女儿还在老家受苦受冻,你却还惦记着边疆的那个女人的安危,想着一个有夫之妇!” 谢二爷下颌线紧绷,脸色气的铁青,胸膛不断起伏。 谢明安停下脚步。 他回眸,神情幽幽,带着冰冷的寒意。 “二婶,你哭什么?” “这一切,不都是你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求来的吗?” 一句话,让谢二夫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没想到,谢明安竟也知道过去的丑事! 肯定是谢肃之说的! 谢明安没有理会她,推着谢二爷走了。 谢二夫人揪紧帕子。 她眼底闪过淬毒一样的恶意。 谢二夫人喊来丫鬟:“快,我得去神婆那,上一炷香。” 神仙保佑。 让那个方青黛,就这么死在这场战役里! 沈宁宁当天晚上,就在仙境里一顿忙活。 小家伙准备了十捆灵草,每一捆有五十根,几乎薅秃了她仙境里的灵草地。 不过,沈宁宁一点也不可惜。 她仙境里的灵草长得快。 阿兄那边,将士多,战争又不是小事。 灵草肯定用得快。 她不仅给了灵草,还将人参切成片,又拿一块块布分别包好。 一块布里放着三根切成片的人参。 沈宁宁一样准备了十包。 以及止血的药草,被她分别装好。 就怕路上草药被冻死,于是,带根的药草,她还专门在布里放了点仙境里的土壤。 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啦! 次日,小家伙回到谢府,把准备好的三个包袱交给那名将士。 看他如同对待自己的性命那样,郑重地接了过去。 沈宁宁笑着又递去一封信。 “这是我给阿兄的回信。” 谢明安路过正厅,放慢了脚步。 薄淡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宁宁交过去的信件。 昨天看到有崽崽留言,说姜芷和姜止是错字,其实不是的哈,是我写的时候刻意这么区分的,细心留意的话,会发现我描述姜芷需要对外展露身份的时候,写的都是“姜止”,这是为了我自己区分,也是读者看的时候区分,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就是姜芷对外女扮男装~~不是错字嗷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非要跟着她 将士道:“请郡主放心,卑职一定带到。” 随后,见他走了,沈宁宁才松了口气。 似乎心情不错。 她正准备走,谢明安从她旁边经过。 “你今天想去哪儿?”他假装不经意地询问。 沈宁宁瞥他一眼。 小家伙软糯的音调,冷冷淡淡:“我还去兵营!” 谢明安脚步停住,瞧着沈宁宁小身影走远,冷眉微微皱了皱。 “又去兵营。” 上次他就没能进去。 但这次,不一样。 他嗤笑一声,长腿一迈,大步追去。 想躲着他,没那么容易。 这次,沈宁宁轻车熟路。 她让暮春和晚春在兵营外等她。 毕竟,兵营为军机要处,她三番两次地来,其实也不好。 这回主要是给姜芷送奶奶做的包子,送完小家伙就得走了。 她刚去将士们休息的营帐,就碰见那受了罚的副尉。 现在已经是个普通的将士了。 他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提着一桶水。 看见沈宁宁以后,面上阴鸷的神情变幻,最终泛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郡主又来了?还是找姜止的吧,他洗马去了。” “是吗?在哪儿洗,我瞧瞧去。” 副尉伸手,正要指向正确的地方。 忽然,他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想了想,他手腕一转,指着北边。 “您看那个,飘着红缨子的地方,就是马房。” 沈宁宁应了一声。 她瞧了瞧副尉:“以后别欺负姜止了,他不是坏人。” “不然,你自己也不好过。” 副尉连声道:“是是是,您说得对。” 心里那股怨毒的恨意,却像是洪水一样蔓延。 瞧着沈宁宁远去的身影,他放下水桶,不动声色地跟上。 沈宁宁迈着小脚,七拐八绕,经过不少营帐后,终于来到了副尉所说的马房。 天气寒冷,不出兵的时候,大部分战马都被关在这里。 好在四面不透风,否则,真不知战马能不能活下来。 沈宁宁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两眼。 “姜哥哥?”她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小家伙好奇地张望。 马房很大,不断有马儿的嘶鸣声传来,兴许姜芷在里面喂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沈宁宁便迈步,先进了马房。 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小家伙捏住自己的鼻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每个木头栅栏里,关着一匹匹高头大马。 它们感受到生人的气息,极度不安烦躁地踢踏马蹄。 就在这时! 沈宁宁进来的那扇门,竟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光线骤然消失,整个马房里的马儿更加焦躁地嘶鸣,在木栅栏里前后地撞击。 门外的副尉,将门栓死死插上。 他环顾左右,确认无人看见,才露出得逞的奸笑。 眼中阴毒的意味明晃晃的。 这个马房,平时都是专人饲养。 因为,这里的马儿,都是还未完全驯服的烈马! 性子野得很。 看见生人就会不安,何况将光线闭了,再闻到烧焦的味道,定会焦灼不安。 这样想着,副尉连忙跑到马房的后面。 点燃了两垛烧火用的枯草。 冷风顺着方向,将烧焦的气味和火的灼热吹入马房里。 副尉贴着耳朵听了半天。 果然听见,那些烈马嘶鸣暴躁的声音更加剧烈。 好!最好是让它们冲出栅栏,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宁宁,乱蹄踩死! 正好现在大部分将士都在前面练兵练武。 马房位置偏院,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经过。 福宁郡主,这次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副尉阴森地笑着,悄悄地走了。 马房里。 沈宁宁借着缝隙透进来的光,瞧见火红的颜色。 她先是吓了一跳,却很快冷静下来。 “着火了?”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唔,应该烧不起来。” 四周都是白雪,马房就算是木头搭建,可外面还挂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只怕这火,一会自己就灭了。 可是…… “咳咳!”沈宁宁呛出了眼泪。 浓烟熏得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那些马儿的嗅觉灵敏,更是暴躁地踢踏着蹄子。 突然! 一声木头飞溅的声响。 沈宁宁回头看去,睁大了圆溜溜的水眸。 有匹马竟然撞开了简易的栅门,跑出来了! 它发狂地奔腾在马房里。 沈宁宁连忙退到角落中。 越来越多的马儿撞开木栅门。 整个马房,乱成一团! 沈宁宁正躲着,却在这时,从旁奔腾过来一匹高头大马。 那高昂的马蹄,眼瞧着就要踩着小家伙了! 此时。 负责统管军营大小事务的百护军,正候在兵营门口。 谢明安骑着马,带着两队大理寺的官员,踏雪而来。 百护军领着将士前去恭迎。 “谢少卿大人,听说您要来,卑职早早地等在了这。” 百护军笑着试探询问:“敢问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皇上忽然要彻查兵营了?” 谢明安薄眸黑冷,没有开口。 倒是他身后的官吏,从怀中抽出一张查令状。 “我们大人听说兵营竟然出现了粮草不够的传闻,故而特地来彻查。” “毕竟,皇上重武,灾年之时,朝廷也从没有短缺兵营里的粮草粮饷,突然传出克扣一事,大人自然要来调查一番。” 百护军面色一僵。 心中狠狠骂了那惹祸的副尉几句。 若不是他带头造谣,欺压将士,怎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 现在连大理寺都惊动了! 陈将军不在营中,百护军只能拱手,恭敬地道:“请谢少卿大人进营检查。” “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们少将军已经惩罚了造谣生事的人。” 谢明安便带着官吏,迈步进了营中。 将士们气势威猛,正在操刀训练。 谢明安看了两眼,却没找到沈宁宁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百护军,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介绍。 粮仓满满的,谢明安不关心,因为沈宁宁也不在这里。 她个小家伙,不是进兵营了吗? 难道走了?他来迟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提水的男人,他低着头,不知在窃笑什么。 百护军看见他,登时没了好脾气。 他怒斥:“杨三!你怎么还在这偷懒?让你去给伙夫军送水,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你怎么还没送完?” 这杨三就是副尉。 他没想到迎面撞上百护军,抬头一看,乌泱泱的一群人。 为首那位年轻的官员,正冷着脸看着他的方向。 杨三莫名心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百护军恕罪,小人挨了打,走路就慢了些,马上送完最后一桶了。” “赶紧滚!一点事都办不好,再这样,我就禀告少将军,让他将你赶出兵营。” 百护军骂完,杨三连忙灰溜溜地站起来,提着水要走。 经过谢明安身边的时候,寒风吹来他身上的气息。 谢明安微微拧眉:“等等。” 杨三身子僵住,他不敢抬头,垂首问:“大人……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谢明安走到他面前,冷眸扫看片刻。 问:“你身上有火垛的气息。” 他刚说完,就见杨三的手扶着膝盖,忽然紧紧地揪了一下衣裳。 谢明安审案无数,犯人的一丁点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瞧见杨三如此,他眯起薄眸:“你在怕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喊别人哥哥倒是顺口 “没……没有,小人没有。”杨三心慌地解释。 百护军犹豫着上前,替他道:“少卿大人,他就是那个因造谣生事,被少将军罚去做粗活的将士。” “身上有柴火的气息,应该是刚刚从伙夫军那边回来。” 谢明安薄眸幽冷,看了一眼周围。 他问:“你们的伙夫军在什么方向?” 百护军愣住,想了想,指着相反的位置:“那边。” 这么说完,他也反应过来了。 一双虎目瞪圆,怒骂杨三。 “你个王八蛋,少卿大人不说,我还没想到,你挑水也不是这个方向,怎么从马房的位置过来了?” “我……”杨三就差咬着舌头了。 谢明安不跟他废话,清冷的声音,直接下令。 “按住他,众人随本官去马房,一看究竟。” “是!”大理寺的护卫顿时上前,将杨三一举按在雪地里。 百护军这时还骂着:“你个害人的玩意,不会是在马房闯了祸吧?要是害了咱们全军,看少将军怎么收拾你!” 杨三已经面如土色,吓得浑身发抖。 方才被愤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会只觉得后怕。 还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哪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要完了! 谢明安走到马房附近,果不其然,看见一缕缕细黑的烟雾,缓缓腾升。 百护军走到马房后面一看。 两个准备拖进去喂马的草垛子,已经烧没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定是杨三那蠢货做的,少卿大人,请容卑职现在就去禀报给少将军。” “慢着。”谢明安站在门口,拧眉看着雪地上,那一串串小脚印。 脚印消失的尽头,却是在马房的门口。 而此时,马房里的烈马嘶鸣,此起彼伏,听起来十分动乱暴躁。 谢明安薄眸深处一片漆黑摄人的寒光。 他直言道:“开门。” “啊?”百护军有些犹豫:“少卿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里面关着烈马,都有专人饲养。” “这门关着,肯定是里面的马儿放出来,在栅栏外溜达,咱们随便开门进去,只怕会伤了您。” “要不卑职现在叫那马夫过来,也好给您……” 谢明安语气凶戾打断:“我让你开门!” 说完,他却懒得再废话,干脆自己上前,一把将粗重的木栓掀起来。 木门被大敞,厚重的雪尘飞扬。 众人只见,一个娇小的小身影,在马房的最里面。 她还没有栅栏高,却用小手驱赶着一匹烈马。 “进去,进去吃东西。” 那烈马面对她,就像乖顺的绵羊,嘴里叼着草,慢悠悠地进了自己的窝。 沈宁宁便马上将这间的木门关上,小嘴呼出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她也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小家伙扭头看来,外间雪光明亮,那抹站在门口的清冷身影,却显得无比黑沉。 谢明安捏紧拳头,喊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危险?还跑进来玩!” 他的声音,惊着了剩下那几匹没有来得及被沈宁宁赶进木栅栏里的烈马。 它们登时扬蹄,发出焦躁的嘶鸣声。 随后,迈蹄奔向门口,朝着谢明安的方向,猛撞而去。 百护军面色大变:“少卿大人,小心!” 还不等谢明安有任何动作。 沈宁宁小手放在嘴里,吹起一道清冽的哨响。 那几匹烈马,便立刻调转方向,又回到了原位。 沈宁宁哒哒跑去,伸出小手,挨个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小家伙声音糯糯:“你们生什么气吖,要是跑了,就没得吃咯。” “好了好了,都听我的,各自回窝去。”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草,在众人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就被马儿叼走。 吃了她的草,那些烈马就像是温顺的绵羊。 更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 各自迈着悠闲的蹄子,回到了之前的木栅栏里。 沈宁宁将它们全部锁住,这才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小手。 她回眸,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谢明安。 “你突然喊什么吖,我好不容易安抚了它们,差点又被你惊着。” 百护军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些烈马,让那些从小养马的马夫来驯,都难以制服。 眼前这小姑娘,却三言两语,就呵住了烈马? 不对,小姑娘? 百护军突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福宁郡主,是您吗?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宁宁迈着悠闲的小脚,慢腾腾地走过去。 经过谢明安的身边时,还不忘抬睫,看了一眼他气恼的神色。 小家伙哼了一声,对百护军说:“之前那个副尉,故意把我引过来,把我关在了这里。” “不过,你们这里的马儿倒是很听话,乖得很!” 吃了她一把灵草,喂了点灵泉水,顿时跟她亲的不行。 有一只调皮的红枣马,还想舔她的头发。 被沈宁宁小手推走好几回。 谢明安沉息,眼眸中的黑冷,更加凛冽。 “将那杨三带来!”他厉色呵斥。 不一会,杨三被押着过来。 当他看见,沈宁宁毫发无损地站在谢明安身边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小家伙走上前去,哼哼两声:“你这个坏家伙,还想把我关在马房里。” “是不是以为我会吓破胆吖?” 杨三嘴上急忙道:“不敢,小人不敢!” 然而,心里却无限惊愕。 这些烈马,去年都踩死了一个马夫。 沈宁宁进去,竟然一点事没有?! 百护军上前,一拳就狠狠打在了杨三脸上。 “你真不是个玩意,想害了我们整个兵营是吗!” 谢明安看见沈宁宁脸颊上,蹭了一股黑灰。 他掏出帕子,不动声色地递给她。 然而,沈宁宁抬头,看了看他冷着脸,顿时将小脑袋一扭。 她哼哼说:“我才不要少卿大人的东西。” 谢明安神情顿时黑沉。 他心中生起无名怒火,转而斥责:“将此事立刻禀奏给你们少将军,严惩不贷!” 姜芷闻讯跑来。 昨天陈少北交代过,故而,她今天就能跟着一起训练了。 听说沈宁宁差点在这里出事,她急忙赶来。 沈宁宁看见她,小脸上的倔强才褪去。 她可怜兮兮地喊着:“姜哥哥,这个副尉怀恨在心,刚刚把我关在马房里咯!” 姜芷面色大变,愤怒的目光盯着被押在地上,后悔求饶的杨三。 她怒喝一声:“操!” 只见姜芷冲上前,骑在杨三身上,照着他脸上挥拳。 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姜芷拉开。 百护军都忍不住说:“好了姜止,你也不要再动手,免得触犯军规,等会少将军来了,自然会发落他。” 沈宁宁哒哒跑去姜芷身边,抱着她的胳膊。 小家伙仰脸哭唧唧。 “他还把草垛子烧了,我的脸都被熏黑啦。” 姜芷心疼不已,弯腰替沈宁宁把小脸擦了又擦。 “可怜的宁宁妹妹,杨三就是该死!” 谢明安站在旁边,看着沈宁宁叫别人哥哥叫的如此顺口。 两个人还相处亲密,那姜止上手给她擦脸,她也不抗拒。 谢明安下颌线紧绷,脸色黑的像锅底。 消息传到陈少北那的时候,他正在宫里,辅佐墨凌危处理棘手的政务。 事关长琉国大军侵袭边疆,皇帝忙不过来了,就将一部分政务分给了墨凌危。 好不容易批完急报和奏折,墨凌危将笔一放,起身要走。 陈少北立刻抬起头:“殿下去哪儿?” 墨凌危拧眉:“事情也做完了,该让我去看沈宁宁了吧?” 陈少北无奈:“殿下,战事紧急,时不时就有八百里加急来报,皇上不也说了,您最近最好不要离开紫宸宫。” “哦。”墨凌危应了一声,但脚步还是一刻不停地朝外走去。 恰好此时。 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跑来。 “陈少将军,您兵营中出事了!” 墨凌危听言,薄唇边勾勒起一抹嘲笑。 他回头看着陈少北:“你看,你的事也不少,所以别管我了,赶紧去处理你的麻烦事吧。” 墨凌危正要走。 却听那小太监下一句就说:“福宁郡主在兵营里受欺负了!” 墨凌危都走到门口了,豁然回眸。 眼中的凛冽,犹如杀人的刀子,泛着明晃晃的戾气。 “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买小媳妇? 墨凌危和陈少北策马赶到兵营的时候。 却只看见沈宁宁坐在暖和的营帐里,姜芷陪在她身边说话。 墨凌危三步并两步走上前。 那沉冷如玉的目光,将小家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你没事吧?”他见她无恙,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沈宁宁的小脸早已被洗的雪白。 这会儿,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粉嫩的小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我没事吖,哥哥,你不是朝政繁忙吗,怎么来这里啦?” 陈少北上前一步道:“方才有人通禀,称郡主在这里受了委屈,殿下就忙不迭地过来了。” 姜芷瞪着眼站起来。 “恕我多嘴,陈少将军,你手底下的兵,心也太黑了。” “他居然想将宁宁关在马房里,利用还没驯服的烈马踩死她。” “还好宁宁向来聪慧,自带福运,能与动物通言,不然她若是出了什么事,真是后悔莫及。” 陈少北和墨凌危同时面色一沉。 “我兵营中,谁人敢这么大胆?”陈少北追问。 姜芷道:“不就是你惩罚过的那位副尉,杨三。” 墨凌危语气阴沉:“他人呢?” 姜芷朝外看了一眼。 “刚刚被谢少卿大人带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墨凌危冷眉皱了皱。 谢明安怎么也来了? 沈宁宁从椅子上跳下去,哒哒走向墨凌危。 “哥哥,咱们回去叭。” “我替你罚了那个杨三,咱们就走。” 沈宁宁却摇了摇小脑袋。 “这里的事,交给陈少北哥哥去做叭。” 墨凌危是太子,他一旦下令,那么整个兵营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墨凌危负手,沉吟片刻。 他薄冷的面孔上,透着无情。 墨凌危对陈少北吩咐:“那个杨三,罪不可恕,犯了大忌。” “着你将他军规严惩后,赶出兵营,发配为奴。” 陈少北颔首领命。 墨凌危这才牵着沈宁宁离开。 临走前,小家伙不忘回头,朝姜芷摆了摆手。 墨凌危顺势将她那只小手也攥住。 并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外头冷,把手捂好。” 他们走后,陈少北看了一眼姜芷。 “你没什么事吧?” 姜芷摇头:“多谢少将军关心,在下没事。” 她说罢,想起自己还要训练,拱手告辞。 陈少北冷着脸坐在营帐里,等待谢明安带着杨三过来。 不一会,谢明安带着浑身是伤的杨三回来了。 “砰”的一声,被疼昏过去的杨三,像一堆烂肉似的,被扔在地上。 他唇角有血,脸上一大片青肿。 陈少北怔了怔,沉声问:“少卿大人已经给他用了刑?” 谢明安语气从容不迫,正拿沾了雪水的帕子,擦洗着带血的指尖。 “例行审问了一下,只让他受了一点皮肉之苦。” “今天如果来的是我父亲,恐怕要的就是他的命。” “陈少将军,你的人,还是交还你处置吧。” 说着,他环顾了一圈,故作平静地询问:“沈宁宁人呢?” 陈少北回道:“已经跟着太子殿下回去了。” 谢明安擦手的动作一顿。 他去给她出气了,她一句话不跟他说就算了。 居然说走就走了? 谢明安神情变幻,最终脸黑的像锅底。 陈少北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表现收入眼底。 他起身道:“少卿大人还有什么要巡查的,需要在下配合么?” “若是没有,太子殿下发号施令,要严惩杨三,再贬他为奴,在下这便要去为此事忙碌了。” 谢明安下颌线紧绷,撂下一句:“本官没什么可查的了,少将军自行忙碌,本官告辞。” 他转身,袍角扬起,身影冷冽。 墨凌危直接将沈宁宁带回了皇宫。 寒风凛冽萧瑟,两人乘着同一个软轿。 宫人的脚步,踏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墨凌危问沈宁宁:“这几日我忙于政务,也不见你进宫来看我?”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小手捏着一块姜饼。 她声音软糯无辜:“哥哥忙,我也忙吖。” 墨凌危气笑了:“你在忙什么?” 沈宁宁放下姜饼,掰着手指跟他细数。 “你看呐,之前要帮着张六爷回江南,忙碌不已。” “后来又帮奶奶收拾不省事的亲戚,唔,马家的人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前几天阿兄来信了,他要…” 墨凌危抬手,制止小家伙如数家珍般的汇报情况。 他笑了一声,扬眉:“你倒是比我还忙。” “但今日你既然跟我回宫了,就暂且在紫宸宫陪我一天,我忙政务,你看书。” 沈宁宁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恰好已到紫宸宫外,轿子落地。 沈宁宁被墨凌危牵着出来。 余光却瞧见,宫道尽头,一个臣子的身影匆忙走过。 沈宁宁眨了眨眼睛,看清楚了。 “那个老爷爷,是叶裳依的祖父叭?”好像是叶太傅大人。 墨凌危跟着抬头看了一眼。 他嗯声回应:“听说最近,叶太傅要为叶裳依辞去九皇子伴读的事,但容妃大概没同意。” 沈宁宁长睫扑扇两下。 以叶裳依的个性,确实是最好离开容妃身边。 不然,早晚被害了也不知道吖! 次日。 沈宁宁在村子里,帮秦奶奶分银子,还给之前的村民们。 董阿牛借了不少东西,被丽芬他们偷了以后,大部分都卖了。 沈宁宁只能归还等价的银钱,然而有些村民不想要钱,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这会儿,村民们排队进屋子里领银子。 小家伙左边站着忠叔,正在拨算盘。 右边站着芸婶,每结一笔账,忠叔报了价,芸婶就将账记下来。 陈冶则在他们身后,负责帮忙把补偿的东西提出来。 等到刘大嫂子的时候,她看了看身后差不多走空的村民们。 “宁宁,”刘大嫂子赔笑:“你看,我之前借给董阿牛的,除了白米白面,还有我家两床喜被子。” “这些东西,现在市面上拿银子都买不到,我能不能只要东西,不要钱?” 她说到最后,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麻烦是董阿牛造成的,她却只能找沈宁宁给她赔偿。 来之前,刘大伯就不赞成她的做法。 认为秦奶奶和沈宁宁帮了村里那么多,再让别人还东西,实在不应该。 但刘大嫂子还是来了。 她忐忑地看着沈宁宁,观察她奶白色的小脸,生怕她动怒。 然而,小家伙不仅没生气,还让陈冶将旁边的大包裹拿来。 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祥云湘红锦衣,戴着一对绒绒护耳。 笑眯眯地看着刘大嫂子:“我早就替刘婶婶想到啦,来,这是给你的东西,刘婶婶好好点一点。” 刘大嫂子喜出望外,急忙从陈冶手中接过来。 地上放着两袋白米白面,是赔偿给她的。 包裹里放着的,竟然是两件厚棉被。 比她之前给董阿牛的好了不少! 沈宁宁问:“如此可好?你那喜被他们弄丢了,我只能另外补你两条被子。” 刘大嫂子马上道:“好啊,简直是太好了!” “宁宁,咱祥云村有你,真是我们的福气。” 她说着,连连告辞,准备离开。 沈宁宁叫住她:“一上午不见村长爷爷家来人。” “刘婶婶,你帮我去喊他们一声。” 之前老村长给了董阿牛四件裘衣,还有十斤的猪肉。 都得还回去。 然而,刘大嫂子却说:“他家没来人吗?恐怕是不得空吧!” 她看了看门外,凑近沈宁宁,脸上浮起八卦的神情。 “宁宁,你还不知道吧,老村长最近不知从谁那,买了个小媳妇,给邓大叔做媳妇!” “哎哟哟父子俩一天天关着门,看的可紧了。” 秦奶奶正在织棉麻,闻言抬起头,皱眉说:“他刘婶!” “宁宁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胡说。” 沈宁宁倒是惊讶。 “买小媳妇……?什么意思吖?沧云国只能买奴隶,买妻子是犯了律例的吖!”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谢明安你会不会说话! 刘大嫂子却不好意思说了,捂着嘴,笑着连连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好了宁宁,我这就提着东西回去了,谢谢你啊。” 见她跑得飞快,小家伙扭头看着秦奶奶和陈冶。 “奶奶,陈大哥哥,她说的事,你们也知道?” 陈冶老实回答:“倒是没听说老村长买女人回来。” “而且老村长品行端正,想必不会做那种违反律法的事。” 秦奶奶也跟着点头:“恐怕是捕风捉影,刘家那媳妇,嚷嚷着看见一个女人在村长家里。” “这种事,若是误会了,传开以后,会害了老邓一家,所以宁宁,咱也别去管。” 沈宁宁乖乖地哦了一声。 准备从祥云村离开,将芸婶和忠叔他们送回铺子里的时候。 小家伙经过老村长家。 却见他们果然紧闭房门。 往院子里看,窗子后面挂着厚重的毡帘,什么也看不见。 沈宁宁感到困惑地挠了挠脸蛋。 …… 这日,谢明安与下属一同处理完卷宗,从京畿赶回京城。 途径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下属忽然满怀歉意地道:“少卿大人,可否请您先行回大理寺?” “下官想去买点东西,送给家妹。” 谢明安握着缰绳,面色冷峻,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同僚便开口打趣这位下属。 “早就听闻吕大人疼爱妹妹,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只是这买东西可以挑在下职之后,为什么非要赶着现在呢?咱们还要跟着少卿大人回大理寺议事。” 姓吕的下属一脸尴尬犹豫。 他再三拱手,向谢明安请罪。 “因着上次惹恼了家妹,以至于她好几天都不曾理会下官。” “都说生了气的女子,必须要买点好物去哄着,但每次从大理寺中下职,已过戌时,这些铺子都关了。” “所以……这才有了这个不情之请。” 谢明安对自己严苛,对下属更加严苛。 自打他来大理寺上任,自己将正事放在第一位。 经常一整天都不回家,废寝忘食地处理卷宗、审问案犯。 可苦了这群下属。 谢明安冷眸神色淡淡,须臾,才开口道:“你们兄妹关系倒是不错,好,那就一起去看看。” 他翻身下马,在其余官吏暗暗吃惊的目光中,走入了首饰店。 不近人情的谢少卿大人,居然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一面? 那些官吏还以为,吕大人势必会挨骂呢。 谢明安自小就没进过这种专卖女子首饰的店铺。 他印象里,自己的幼年时,倒是亲手给母亲沈思意削过一个木簪子。 后来,那个木簪伴随着母亲,长眠于棺椁之中。 谢明安走到吕大人的身边。 见他拿起一串花花绿绿,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珠钗。 谢明安皱了皱眉:“色杂俗气,为何不选玉簪?” 他指着另外一边的台子。 上面摆放着清净素雅的各色玉簪,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 吕大人含蓄一笑:“大人,您办案如神。” “可买簪子这件事,您就不如下官了,下官的妹妹正值十一二岁的少艾年纪。” “她最喜欢这样闪亮多色的珠钗首饰,不光这个,还有宝石珍珠翡翠,一样都喜欢。” 说着,吕大人将挑好的簪子递给店内伙计。 “我就要这个了,麻烦帮我拿锦盒装起来。” 谢明安沉吟着伸手,拿起一串五花十色的蝴蝶钗。 秀气的蝴蝶拿银丝勾勒,蝶翼上的璀璨,竟是无数个细小的红宝石相叠而成。 这需要极好的工艺。 而蝴蝶之下,便坠着流苏一样的华光宝珠。 轻轻拨动,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在这样阴沉的雪天里,能拥有这样一把与众不同的簪子,肯定十分惹眼好看。 吕大人见谢明安看着蝴蝶簪入神。 他心领神会,对伙计道:“这个簪子也给我包了,一起结账。” 谢明安回过神来。 “不必了。” “少卿大人,您就别和下官客气了,这次您回京,多亏有您提点。” 吕大人拱手笑说:“何况,听说福宁郡主现在是您的义妹了。” “之前得郡主提醒,才能筹备防寒器具,没有让家人受苦挨冻。” “所以,这个簪子,就当是下官敬献给郡主的一点心意。” 谢明安却面色冷淡地极力拒绝。 他道:“沈宁宁年纪尚小,你不必如此百般讨好,以免带坏孩子。” 吕大人神情僵了僵,有些尴尬地点头。 “您说的是。” 谢明安转而将簪子递给店内伙计。 “这个多少银子,也给我拿锦盒包起来。” 吕大人惊讶地看他一眼。 还以为谢明安不打算买了呢。 一连好几日。 谢明安都没等到沈宁宁。 终于,谢肃之从宫内回府这日,沈宁宁也来谢府看望他。 小家伙在书房里,与谢肃之相谈甚欢。 犹如真正的父女一样。 谢肃之几日来忙于政务的疲惫,在看见沈宁宁的瞬间,一扫而空。 沈宁宁刚从书房出来。 就碰见谢明安迎面走来。 小家伙默默地撇撇小嘴,她昂起小脑袋,假装没看见谢明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等等。”谢明安喊住了她。 沈宁宁回眸,大大的眼睛狐疑地瞧着。 “什么事?” 谢明安负手,指尖死死地捏着那个锦盒。 修长的掌心都生出了细微的汗丝。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沈宁宁,他忽然不太好意思把东西拿出来了。 “那个,”谢明安没话找话:“父亲在书房里吗?” 沈宁宁噘嘴:“在。” 说罢,她转身离去。 谢明安薄唇微张,想喊住她,但沈宁宁走的飞快。 不一会,小身影就消失在廊道拐角。 谢肃之这时拉开门,神情威严询问:“明安,你找我?” 谢明安瞥他一眼,有些烦躁:“现在又不想找了。” 说着,他也大步离去。 留谢肃之一人怔在原地,并皱了皱眉:“又犯什么毛病?” 夜里,一家人用完膳。 谢二夫人借口不舒服,提前走了。 谢二爷叹了口气:“最近愿玖天天来信,哭诉天寒地冻,她病了好几场。” “大哥,愿玖她……”谢二爷似是想求情,但说到最后,还是摇头叹气。 “罢了,没什么。” 谢肃之不动声色地为沈宁宁添汤水。 他语气淡淡:“二弟,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 “愿玖正是成长的关键时候,她心性若是坏了,你的溺爱,只会害了她。” “放心吧,昌州老家的仆人,将她伺候的极好,我也不曾从管家那听说她病了的事,多半是想回京,便在信中胡诌骗你们。” 谢二爷一愣,面色有些恼怒。 “定是夫人教她这么骗人,岂有此理!”他一拳砸在桌上,很是不悦。 谢二爷自己光明磊落,便不喜欢谢二夫人总是将孩子也教导的心眼太多。 沈宁宁把自己的鸡腿,夹起来,放进谢二爷的碗里。 “二叔,你吃肉肉,吃了,就别生气了。” “神医说,只有你心情好点,你才有机会好起来。” “不气不气,吃肉肉叭。”小家伙声音糯糯,惹人喜爱。 谢二爷和谢肃之同时笑了起来。 两人温和的目光看着沈宁宁。 “宁宁真乖,二叔不生气了,要是愿玖有你一半听话,那就好了。” 谢明安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 他的记忆里,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父亲沉默,二叔因病时而狂躁。 但沈宁宁出现以后,父亲笑容变多了。 就连二叔,也很少再发脾气。 一顿饭吃完。 谢肃之将谢二爷叫去书房商议战事。 暮春和晚春本要带着沈宁宁回房间。 然而,谢明安再次从身后叫住了小家伙。 沈宁宁回眸:“又怎么啦?” 谢明安终于大大方方地掏出锦盒。 他面无表情,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波涛。 语气淡淡说:“送你的。” 沈宁宁大大的眼眸中,光芒一顿。 她摇摇头:“我不要,万一是坏东西,你要害我呢?” 谢明安故作冷静的面色,有了一丝裂缝。 “你想得太多了!”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光华流转的蝴蝶簪。 沈宁宁眼中一亮。 哇!是小蝴蝶! 小家伙自从懂事以来,就知道爱美了。 以前家境不好,她穿新衣服都舍不得。 现在过的好了,更舍不得大手大脚地去买那些漂亮首饰。 都是墨凌危赏什么,她用什么。 看见这么漂亮的蝴蝶簪,小家伙心头一动。 没想到,紧接着,谢明安就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府里的妹妹们一人一个。” “你的先拿着,等愿玖回来了,我再补给她一个。” 沈宁宁刚要伸出去接过的小手,忽然就顿住了。 小家伙白嫩的脸蛋,神情默默地冷淡下来。 暮春都听的皱了皱眉。 这二少爷,办案确实厉害,可真不会与人打交道。 这么说话,是要气死谁! 最近有点忙,前阵子感冒(我猜测是二阳)之后,脑袋一直木讷的感觉,反应慢半拍,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像个卡皮巴拉,更有点丧,求宝子们安慰举高高(来回打滚呜呜……)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人偷偷上山打猎 她生气地将手缩回来。 小脸裹着兔绒护耳,显得神情俏生生的怒。 “那我不要了,你留着,给她叭。” 沈宁宁转身就走。 谢明安皱眉,立刻大步追上。 “你闹什么脾气,我又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 沈宁宁不理她。 飞快迈着小脚,跑出谢府,登上马车。 并让暮春和晚春转告谢肃之。 “跟干爹说一声,最近国学府课业繁忙,等他也忙过这一阵子,我再回来多看看他喔!” 言下之意,是最近都不回来了。 谢明安冷冽的面孔浮着疑窦。 他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碾雪离去。 扬声冷唤:“沈宁宁,沈……” 马车已经飞快地走过了拐角,看不见影了。 谢明安神情黑冷地回过神。 看见暮春拽着晚春的袖子,两人正想悄悄离去。 “站住。” 他冷声逼问她们二人。 “你们两个说,我做错了吗?好心好意送她东西,她却不收,莫非还记着仇?” 暮春抿了抿唇,极守规矩地道:“奴婢不清楚。” 倒是晚春,想了想,到底气不过。 “二少爷,您送郡主东西,她当然欢喜。” “只是您怎么非要多一句,连四小姐也有?” “您知不知道,四小姐之所以被老爷送回老家,就是因为在宫中,她污蔑郡主!” “两人本身有过节,您还一视同仁,论起亲疏远近,我们郡主才……” 暮春及时制止:“晚春!不许再说了。” 晚春低下头,撇撇嘴:“二少爷恕罪,奴婢多嘴了。” 谢明安怔怔地立在原地。 一张俊白的面孔,浮动着困惑。 “我不知道这件事。” 一直以来,他都不关心家中发生了什么。 自从母亲离开后,他的在乎,仿佛都被母亲和妹妹带走了。 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不在乎。 也没想到,原来谢愿玖突然离开谢府,还有这一层原因。 暮春摇摇头:“二少爷,您忙,奴婢们告退了。” 她拉着晚春走了。 徒留谢明安一个人立在原地。 他垂眸,怔怔地看了一眼掌中那没能送出去的簪子。 “罢了,不要就不要。”良久,他凛冽地叹道,甩袖冷着脸离去。 这件事,很快被二房的丫鬟,告到谢二夫人的耳朵里。 “好啊!真是太好了。”谢二夫人戴着抹额,一脸病容地躺在榻上。 眼中,却还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沈宁宁跟谢家的人相处不了,我早就说过的。” “这就是个野孩子!” 丫鬟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一点也不如我们四小姐通情达理、懂事乖巧。” 谢二夫人得意地点点头,忽而,腹部再次如刀绞般疼起来。 “哎哟!”她捂着肚子,招呼丫鬟:“快快快,再拿热茶来。” 丫鬟急忙去了。 不一会,忧心忡忡地举着茶盏回来。 看谢二夫人将滚烫的茶水喝进肚子里。 她吓得头皮发麻。 “二夫人,您已经连续喝了两碗了,这嘴巴上,都烫起泡了!可不能再喝了呀。” “少废话,”谢二夫人缓和了一些,嗓音都有些沙哑地说:“神婆说了,只有这样才有效。” 丫鬟皱起眉头,更加怀疑不安。 “您在她那吃了不知名的药草,就立刻浑身冰冷,腹痛如绞,非要喝滚烫的热水才能缓解。” “奴婢瞧着,那药草,不像是好东西,二夫人,奴婢还是给您请正经的郎中来吧?” 谢二夫人立刻瞪眼看着她:“绝对不行!” “你不仅要帮我保密,还绝对不能替我找郎中。” “否则,不就被大哥知道了吗?” 谢肃之最讨厌谢二夫人相信那些坊间的神婆。 他认定那些人手段残忍,是邪门歪道。 但谢二夫人却对她们深信不疑。 她捂着肚子,有些期待地说:“我喝的药草,不是普通的水。” “神婆用方青黛的生辰八字,煮了两滴我的血,特制熬成的,我许了愿,方青黛最好能死在战场上。” “这样,二爷就不会总是想着她,会对我和愿玖好一点。” 说到这里,谢二夫人眼神深处,迸发出些许癫狂的精光。 她唇角起了泡,红彤彤的,配着狰狞的神情。 让旁边的丫鬟都跟着抖了抖,心中后怕。 这要是让大老爷或者二老爷知道了…… 后果不堪设想! 沈宁宁不去谢府的日子里,除了在国学府上课,便是在村子里照顾秦奶奶。 原本之前说的,等到山上结冰的地方铲除,就接奶奶回山中宅子生活。 奈何,寒灾实在太过厉害。 冰雪铲走三天,山道又立刻结冰起来。 沈宁宁没有办法,只能让秦奶奶再在村子里住一阵子。 好在,周边村民邻里,都喜欢来陪着秦奶奶说话。 沈宁宁闲着没事,就骑着黑狼王,带着狼群,在山上奔腾。 暴雪对人们来说是伤害。 但对这群长着厚厚毛发、耐寒的狼群来说,简直是福音。 狼群奔腾在树林里,口中发出的吼叫,此起彼伏,彰显着它们的兴奋。 沈宁宁照旧扔了一点肉类在树下。 她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 那就是,之前她在林子里引出的灵泉水,竟然没有因为寒冷结冰。 反而潺潺流淌,继续滋养着整座大山。 突然。 黑狼王的脚步停了下来。 狼群顿时在它身后刹住步子。 骑在黑狼王身上的沈宁宁,似有所感,与狼群一起朝前看去。 只见她之前喂过的两只大老虎,踏着王者般的步伐,从林子深处走出。 它们身后,还跟着几只陌生的老虎。 沈宁宁猜测,应当是它们发展出来的家族成员。 就如同狼群一样。 老虎虽然喜欢独行,但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抱团才能活得下去。 两边猛兽对阵。 为首的那只大老虎,先行向沈宁宁轻轻地嗷了两声。 它在提醒小家伙。 山的另外一面,前几天,进来了三个猎人! 被它们咬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带着伤跑了。 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山西面的村民。 沈宁宁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怔了怔。 她推测出来,大老虎说的这个猎户,是溪台村的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无赖缠着宁宁 自从沈宁宁照顾狼群,与它们一起生活在狼山深处。 便自然而然地肩负起富养整座大山的责任。 而更因为她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她在山中,除了饲养狼群,还有更多的猛兽和小动物。 传说中,狼山里有数不尽的食物和资源。 但是两次天灾,旱灾和寒灾相继而来,都没有人敢上狼山造次。 是因为大家知道,沈宁宁是孩子,好说话。 但她养的狼,是真的吃人。 何况山中的猛兽,已经从四面八方的山脉聚集而来。 越来越多。 这狼山,除了沈宁宁,一般人还真不敢进。 然而,小家伙没想到,寒灾当头,竟然真的有人忍不住,要来山里打猎! 不过,后果凄惨,丧命虎口。 大老虎那双圆咕隆咚的金黄虎瞳,看着沈宁宁。 它轻声嗷叫,虽然尽力想表现的温柔,但那一声声呼啸,还是惊的林子里回声震荡。 若是有人听见,必然要被吓破胆。 沈宁宁听了它的建议,点头说:“好哒,我会找机会,劝一劝溪台村的人。” “你们无需顾虑我,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们,自然是要反抗的。” 如此一来,大老虎便带着它的虎群离开。 回去的路上。 沈宁宁摸着黑狼王的耳朵。 问道:“狼狼,你怎么想?” 黑狼王狼瞳细长深邃。 它看着前方黑白交错的雪色山林,低声嚎叫。 沈宁宁听懂了它的看法。 黑狼王觉得,老虎咬人是对的,甚至,还必须弄出人命。 否则,无法震慑其余还有想法的猎户。 如果人们汇聚到一起,发疯般的攻山,只会两败俱伤。 溪台村的猎户都敢从后山,偷偷上来想要狩猎。 若是尝到甜头。 说不定,他们来狼群活动的地盘,猎杀狼群做皮毛,也有可能。 沈宁宁思考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姑息,得让他们放弃。” 黑狼王把沈宁宁送回村子里。 小家伙就让狼群们先回山上的家。 她自己则去找秦奶奶。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董阿牛的哭声。 “姨母,你不管我可以,但你不能不管三花啊。” 沈宁宁皱起可爱的小眉毛,白瓷般的脸颊,粉中透红。 她静静地听着董阿牛的哭诉。 他告诉秦奶奶,他的妹妹董三花,跟镇子上的一个男人情投意合。 然而,就在要定亲的前一天,忽然不见了。 董阿牛认为董三花被人抓了。 他来这里跪着哭求秦奶奶,说服沈宁宁,动用郡主的人脉出面寻找董三花。 董阿牛哭的鼻涕眼泪齐流。 秦奶奶皱着眉头,老神在在地闭着眼。 她语气严厉稳重:“你如果打的是这个主意,那我帮不了你,更不会让宁宁去帮你。” “我们宁宁,学业繁忙,如果三花真的丢了,你应该找官府,你找她一个孩子有什么用?” 董阿牛理直气壮地说:“可她是郡主啊,她人脉广,认识的人又多,帮帮我,咋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秦奶奶睁开眼睛,目光流露出气愤。 “你还敢说我跟你是一家人?” “如果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赶出我家了。” “上次丽芬的事,你就做的很不好看,还连累宁宁为你跑前跑后地赔偿村民们的银子。” “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会管你。” 董阿牛急了:“姨母!” 就在这时。 院子里传来糯糯的声音。 “奶奶,我回来啦。” 秦奶奶听见沈宁宁的声音,一张苍老的面孔,才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宁宁回来的正好,奶奶给你烤了热腾腾的甘薯和芋头,你快来吃一个,暖暖身子。” 沈宁宁迈着小脚进了院子。 一身茜色的小袄子,绣着柿子与祥云。 乌黑的软发被编成两个小包子,戴着橘色的头花。 小家伙脖子上挂着谢府送的长命锁,一张小脸奶白,眉眼精致,眼睛乌黑分明。 像极了年画上走下来的福娃娃。 董阿牛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冲过去,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小家伙的面前。 肮脏的双手,拽着沈宁宁干净的锦绣衣袍一角。 “宁宁,你可得帮帮表舅啊!” 沈宁宁低头,睫毛生的长而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像染着碎星子,惹人怜爱。 “帮你?”她小奶音的尾调,微微上扬。 秦奶奶拄着拐杖,走来将董阿牛推去一旁。 随后,将沈宁宁护在身后。 “阿牛,你少打扰宁宁,我说了,这件事,你只能去报官,别来麻烦一个孩子!” 董阿牛双手合十求饶:“姨母,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他扬起声音:“宁宁,听说你素来心善,你也不会不管表舅的吧?” “说起来,三花还是你的表姨,你可得找到她啊!” 沈宁宁刚刚早已在院子外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眨着大眼睛,粉嫩小嘴一张一合。 “我不管,也管不了,奶奶不让,我听奶奶哒。” 小家伙说完,搀扶秦奶奶的胳膊。 “奶奶,外头冷,咱们进去烤火去。” 祖孙俩便一起进了屋子。 董阿牛瘫坐在院子里,哭嚎良久,她俩都不理会。 “心真狠啊!”董阿牛暗中恨恨地说道。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尘。 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不甘。 沈宁宁等着!他一定会说服她的。 她不同意,都不行! 沈宁宁向秦奶奶打听了溪台村村长的为人。 秦奶奶说:“他们村长姓梅,不好相处,但是如果事关重大,好好说,他应该会听取意见的。” 沈宁宁乖乖点头,一张小脸,被火盆映照出红彤彤的色泽。 她声音软糯:“他得配合,否则,惹恼了山上的猛兽们,我可帮不了他啦。” 次日。 小家伙从国学府下课,正想着要不要去一趟溪台村。 却没想到,门口围着一群学生,好像正在看热闹。 有人哭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家伙,你们评评理啊,我是福宁郡主的表舅,失踪的姑娘是她的表姨,福宁郡主却不想管我们死活,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沈宁宁沉着小脸,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看见董阿牛坐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妹妹失踪,求助无门的字眼。 学生们指指点点,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着沈宁宁。 叶裳依和陆绍元一前一后地冲出来。 “又是你的穷亲戚?我让我的护卫把他赶走!”叶裳依说。 陆绍元撸起袖子,指着董阿牛:“你少在这里污蔑沈宁宁,闭嘴!” 董阿牛哭声一顿,随后,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嚎。 “你们看看,这就是福宁郡主啊,号称善良的福女。” 沈宁宁小脸神色绷着严肃:“你的事,我帮不了,我让你去报官,你不去,来这里闹什么?” 董阿牛哭声一收。 他义正词严:“官府天天都有人报官,我一个小百姓,去了以后,他们会把我的案子当回事吗?” “宁宁,不是表舅说你,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呢?你小时候就被家人扔到了山上。” “我妹妹三花,如今也丢了,我找她找的心焦如焚,你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吗?” “你当时丢了,如果你的哥哥、你的父母,也着急地找你,可也没有人帮呢?你不管我,心里过意的去吗?” “你自己吃过的苦,怎么就不理解别人啊?” 陆绍元率先怒了。 他气的青筋暴起,指着董阿牛。 “再说一遍,我弄死你!” 谢明安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国学府的一旁。 他挑帘,沉眸看着沈宁宁那边的情形。 面对董阿牛的指责,小家伙的面色,犹如天色一样寒冷如霜。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他背后有高人帮助,专供灵草? 她缓缓上前半步。 “我没有亲哥哥,更没有家人了。”沈宁宁的声音,回荡在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被风声裹挟,听来毫无感情。 周围一片死寂,唯有那无数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董阿牛都不由得一怔。 沈宁宁抿着粉嫩的唇瓣,说:“你没有听干爹说过吗?” “我的家人,早就被土匪杀害了。” “所以,他们又怎么会来找我呢?你的事,说破天,我都帮不了,更不会帮!” “你去找官府吧,若是你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家伙飒飒地说罢,转而迈着小脚就走。 叶裳依和陆绍元连忙追在她身后。 两个人此起彼伏地说着话,让沈宁宁别跟董阿牛一般见识。 董阿牛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说什么好。 “这,这……”这女娃的心,太硬了。 本来是想当众说出让她难堪的话,逼的沈宁宁下不来台,不得不答应帮他找人。 可是,沈宁宁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接招。 国学府的学生们看出他是个无赖。 纷纷扬声驱赶—— “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福宁郡主都够可怜的了,你还当众将她凄惨的身世说出来,换做是我,早把你打死了事。” 在众人的咒骂声中,董阿牛像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逃了。 刚走过拐角,他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拦住。 “你你,你们想干啥?”董阿牛吓了一跳。 那侍卫却不跟他废话。 只凶狠地道:“我们大人有令,将你抓入监牢,走!” 两人一左一右地扣住董阿牛的胳膊,将他强势带回大理寺。 一整夜。 寒冷潮湿的地牢中,董阿牛的惨叫声就没有停过。 起初,他不肯招。 但大理寺的那些审问的官员,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次日一早,谢明安穿着藏青色衣袍,身形颀长如玉。 他迈步进入大理寺。 主簿迎上来:“大人,那个董阿牛,终于招了。” 谢明安坐去自己的桌案后,拿起董阿牛的审问卷宗查看。 一行行瞧过去,他薄眸微眯,尽显阴冷。 原来,董阿牛收了镇子上一位富商的银子,要将妹妹董三花卖过去做妾。 奈何董三花不同意,在富商下聘的前一天,直接逃了。 至今下落无踪。 可是,董阿牛收了富商的银子,也花光了。 现在交不出人,也还不上钱,富商就要他的命! 无奈之下,董阿牛才想到求沈宁宁庇护和帮忙。 想利用沈宁宁的郡主人脉,在京城内寻人。 没想到,沈宁宁根本不接招。 谢明安看完所有的经过,合上卷宗。 主簿问:“大人,接下来如何处置他?” 谢明安眸色微凉:“派人去问沈宁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问她想怎么处置此人。” “是。”主簿正要出门,忽然又被谢明安叫住。 谢明安想了想,音色清朗叮嘱:“顺便告诉她,谢丞相对她有些思念,她今日若无事,可以回家吃饭。” 主簿点头记下,快步去照办。 然而,一个时辰后,主簿返还,面带难色。 “大人。” 谢明安放下笔:“说。” 主簿叹气:“郡主说,董阿牛跟她毫无关系,秦奶奶也支持依律惩处。” “所以,她就不来了,让大人自己看着办。” 谢明安那一双清风霁月的薄眸中,顿时像遮了霜。 “她可同意回家用膳了?” “没有……”主簿摇摇头:“郡主说,课业繁忙,昨天已经跟丞相大人在城中一起用过膳了,今日就不回来了。” 谢明安皱起眉头。 原来,沈宁宁现在不回谢家,都是在外面单独陪谢肃之吃饭? 而谢肃之竟然绝口不提。 他们倒是像亲父女!把他当外人。 谢明安想着,感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知道了,你退下。” “额……”主簿犹豫:“大人,您还没说,怎么发落这个董阿牛呢,是移交官府,还是?” 谢明安重睁薄眸,目底神色锐利如刀。 “郡主是皇上亲封的名号,他当众羞辱沈宁宁,便是不敬皇上,按律……” 谢明安沉思片刻。 主簿刚想说,按照律法,应当重打三十大板。 没想到,谢明安却紧接着道:“鞭打五十,关押半月,以儆效尤。” 主簿心中暗惊,面上急忙拱手:“是,下属这就去办。” 他咂舌不已。 原本,大理寺处理的卷宗,那都是涉及官员和朝国的大事。 越过官府直接惩处董阿牛这样的百姓,本来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这下,董阿牛还受这么重的刑罚。 寒冬料峭,鞭子抽出来的伤,那可好不了。 都说谢明安冷酷无情,主簿现在觉得,外头的传言,果真分毫不错。 与此同时。 跟京城的寒冷不相上下的边疆,也是一片森寒的冰雪天地。 阴沉的苍穹,寒冷的雪野。 将城池前方流动的黑河早已冻出了厚厚的坚冰。 沧云国的边疆之城狮头城,正伫立在这样无边严寒的旷野中,直面黑河。 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延长的城墙,犹如臂膀,将沧云国的边疆,守护在身后,敌人难以翻越如此伟岸的崇高峻岭。 光线阴暗晦冷的冰天雪地里,抬头看一眼,狮头城都犹如直冲云霄的黑山,巍峨高矗,坚不可摧。 长琉国的士兵们,在狮头城的附近搭建了营地。 他们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攻入城中。 然而,一开始他们斗志高昂,带着丰厚的物资,前来开战,为的,就是想趁着沧云国受寒灾影响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奈何,来了已有月余,却始终难以攻入狮头城。 先是沧云国将领谢明绪谢将军,带着六个纵队三进三出,几次突袭长琉国的兵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再有,那方青黛女将军夫妇,两次带兵,前后包抄。 他们不杀人,只抢口粮,长琉国的士兵们,顾头不顾尾,常常被他们夫妻俩得逞。 这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 狮头城里总是不断燃起炊烟! 百姓和将士们,似乎都不缺粮食。 这让长琉国的将军们都感到疑惑万分。 来之前,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沧云国接连经受旱灾和寒灾,正是入不敷出的好时机。 据说百姓们都饿的吃土吃雪,城内怎么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 反倒是他们这些长琉士兵,快被熬死了。 他们的人,一茬接一茬的冻死。 而他们带来的口粮,更是所剩无几。 至今没有从沧云国将领谢明绪的手上讨到半分好处。 长琉国的几名领兵大将,不得不聚在一起商谈策略。 几个人各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但最终都得出一个结论。 再不做点什么,他们就要打败仗了! “将军,我们安插的细作,终于来信了!”一名探兵,肩负白雪,神情激动地跑入营帐。 为首的将领木村急忙打开信件。 他看了以后,大为震惊。 “谢明绪背后有高人帮助,专供灵草?!” 第三百一十四章 母亲,你糊涂啊! 周围的几个长琉国副将们都围过来。 “灵草是何物?” 大将军木村根据信上的解释,说:“听说这灵草,吃了能抗寒。” “身心如同被春天包围,不仅不怕寒冷,甚至就算睡在冰天雪地中,也不会感到寒冷,更不会受伤!” 几个副将跟着震惊。 “以前就听说,沧云国地大物博,竟然有如此神草。” 木村眼神复杂,喃喃道:“怪不得,这草能管三天的效果。” “而狮头城中,每次燃起炊烟,恰好是三日一次。” 一名副将急了,声音粗重地说:“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被他们拖死!” 另一人附议:“是啊,他们有灵草,我们什么都没有。” “可如果退兵,怎么跟大日王交代?” 木村大手一挥:“不!绝不能退兵。” 他们出来时,都夸下海口,立了军令状。 向大日王保证,必须占领狮头城,并且杀掉城中六万沧云国百姓,扬长琉国国威。 如果就这么铩羽而归,不仅丢人,还会招来死罪。 木村来回踱步。 忽然,他拿起信件,重新读了一遍。 “细作打探清楚了,给谢明绪不断提供灵草的人,是一名叫沈宁宁的沧云国福女。” 副将们对视一眼:“福女?莫非是福宁郡主,我想起来了,她是将领谢明绪的义妹!” “我也听闻过她的名号,就是她号令群狼,让我们的太政大人松本失去了一只胳膊。” 木村拧眉,长吁感叹:“这么说,福女的传说,竟是真的。” 长久的沉默过后。 寒风吹动营帐,发出沙沙声响。 木村眼神阴森:“传我密令,让我们埋伏在沧云国的勇士,伺机刺杀福宁郡主。” “务必将她的项上人头,送来边疆,待我们将福女的头颅升起,谢明绪必然会被激怒,贸然开战,如此一来,自有办法攻入城中。” 并且,断了谢明绪的灵草来源,没有了福女帮忙,狮头城便会不攻自破。 …… 八月的京城,依旧白雪飘飘,寒冷无比。 沈宁宁已经收到了两次从江南寄来的喜讯。 张六爷的番薯培养的极好!已经有一小茬结出了果实,虽然瘦小,但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沈宁宁立刻回信鼓励,并且安排了队伍,护送了数百件裘衣去江南。 小家伙心情愉悦,去铺子里视察的时候,也哼着歌。 今天恰好是铺子对外发放免费羹汤的日子。 芸婶准备的是萝卜鸡丝汤。 每个来领汤的百姓,都能得到一碗热腾腾的汤水。 店铺还提供两个大木桶的米饭。 好多百姓领了汤,将米饭泡进去,便能呼噜噜地喝上两大碗。 萝卜补气,汤底有灵草的功效,刚下肚,就觉得浑身通体舒泰! 那鸡肉丝,更是嫩的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沈宁宁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着五儿和芸婶忙碌。 有趣的是,那些排队的百姓们,领完了热腾腾的汤,还要专程走到沈宁宁面前,鞠躬感谢。 有的人,甚至想跪下磕头。 被小家伙伸手拦住。 “叔伯婶子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吖?” “福女大人,这城中,数您心地最为善良,有您在,是我们的福气。”周围的百姓们相互附和着说。 这时。 一个才三岁的小豆丁,扎着两个冲天辫,被父亲牵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沈宁宁面前。 她奶声奶气地喊:“福女姐姐,你要弟弟吗?” “我弟弟三个月大了,很可爱,就是每天都要吃很多奶水,你不嫌弃的话,送给你!” 她父亲在旁边捂着嘴笑。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你弟弟这么可爱,为什么要送给我吖?” 小豆丁摇头晃脑地说:“就因为可爱,才要给你。” “我娘说,家里最宝贵的,就是弟弟了。” 她父亲急忙解释道:“孩子小,不懂事,就想给福女大人最好的。” 沈宁宁甜笑满面,饱满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神采。 她从旁边拿起两个红果子递过去。 顺手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 “那你拿着,回去跟你弟弟和家人,分着吃,好不好吖?” “姐姐就不要你的弟弟了,他那么可爱,你要保护好他。” 小豆丁两只小手都抱不过来果子。 沈宁宁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周围的人看着小孩哄小小孩的模样,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谢谢福女姐姐。”小豆丁含糊不清地说。 “家里人都说,只要有福女姐姐在,我们的天,就塌不下来。” “原来,不止天塌不下来,还有果子吃哩!” 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怀里的红果子,都要流口水了! 她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跟沈宁宁赔罪,便将孩子抱走了。 等到了晚上,汤都发完了,铺子里的众人,也累得够呛。 沈宁宁将带来的物资,一些厚实的棉衣棉被,都给他们分了下去。 大家都高兴地道谢,各自去屋内休息。 唯有五儿抱着衣服,却有些郁郁寡欢地蹲在角落。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蹲在旁边,面对墙角。 “五儿弟弟,你怎么不开心吖?是不是今天累着了?”小家伙问。 五儿却摇头。 沈宁宁这才留意到,他眼里积蓄着泪光。 小家伙紧紧攥着拳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宁宁一个咕嘟坐下来,两个小孩子面对墙壁,像两个可爱的小豆包。 “五儿,你说吖,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理你咯!” 五儿这才着急地道:“宁宁姐姐别不理我!” “其实……”他嘟囔着:“也没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今天那群百姓说的话。”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指望你,带来食物和幸福,但是他们都没问过你累不累。” 沈宁宁惊讶地睁圆了水眸。 她没想到,五儿弟弟看起来年幼不懂事。 但心思如此细腻。 他是在心疼她! 沈宁宁伸出手,抱着五儿弟弟的肩膀拍了拍。 “好五儿,这不是有你问我吗?累是有点累,但是我觉得很值得吖!” 她说完,五儿就连忙擦去泪水,站起身来。 他跑到她身后,小小的手,给她揉肩膀。 “宁宁姐姐别太累了,五儿给你按按。” 沈宁宁享受极了,跟着摇晃着小脑袋,舒服地闭上眼。 须臾,她开口,声音糯糯甜美。 “五儿,有时候我觉得,我生来就有一种责任,那就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五儿眼神亮晶晶的:“那是当然,宁宁姐姐是福女啊!” 说完,他又撇撇嘴:“但是,如果有一天姐姐不想做福女啦,我第一个支持。” 五儿年幼,却旁观到了沈宁宁的辛苦。 她运筹帷幄,照顾到方方面面。 祥云村要依靠她,铺子里的这些伙计们要依靠她。 现在就连整个沧云国,都要靠着她的福份求活。 五儿怎么会不心疼呢? 明明宁宁小姐姐,也没有比他大多少啊。 沈宁宁正想着怎么安慰五儿,让他不要因为自己而担心。 没想到,五儿却率先说:“我不会难过了!” “我要做小男子汉,不能让宁宁姐姐那么累,还要想着开解我!” 沈宁宁一愣,旋即笑出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她站起身,拉着五儿的小手。 “那好叭,小男子汉,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一只烧鸡?” 五儿顿时欢喜雀跃地答应了。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沈宁宁心里也跟着开心。 或许,她跟父母没有缘分。 但是,老天也不薄,给了她一些没有血缘的亲人。 …… 谢府。 谢二夫人收到了谢愿玖的信件。 她关起门来,仔细阅读。 原本以为,谢愿玖会表达她对母亲的想念。 然而,信的第一行,就是她骂了谢二夫人! 【母亲,你糊涂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滚出我家! 谢二夫人皱了皱眉,急忙看下去。 谢愿玖在信中写道: 【母亲,大伯最讨厌你跟坊间那群三教九流来往,尤其是神婆一类怪力乱神,若是让他知道,你不仅接触了神婆,还用邪术诅咒害人,他和父亲绝对饶不了你!】 看见这样的字句,谢二夫人眉心一跳。 也跟着着急心慌起来。 她继续看下去。 谢愿玖写: 【大伯位居丞相之位,你所做的事,恐怕不日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与其被他发现后指责,不如提前下手为强,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主意能帮你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你将这件事,推卸到沈宁宁头上去,因着她深受大伯宠爱,就算大伯发现了端倪,也不会怪罪她。】 谢二夫人有些犹豫,嘴里喃喃:“这能行吗……” 没想到,她垂眼一扫,谢愿玖还留有最后一句叮嘱—— 【你如果狠不下心,等东窗事发,父亲会彻底厌弃你。】 谢二夫人脸色刹那间惨白。 她当即就决定,按照谢愿玖出的主意,将去见过神婆的事,嫁祸到沈宁宁头上。 可是…… 谢二夫人向来计短,一时间,也没想到好主意。 她叫来丫鬟,低声吩咐:“你派人,替我去盯着福宁郡主的动向。” 沈宁宁惦记着溪台村偷偷狩猎的事,便挑了个日子,带上陈冶和黑狼王,前去溪台村。 刚进村口,便看见不远处,一对父母推拉着哭喊求饶的女儿。 “爹,娘,求求你们,别将我卖了!我能干活,能烧火做饭,留下我吧。” “蕊儿,你别挣扎了,卖了你,你两个弟弟才能活下去啊!”那名母亲抹着泪水。 手上却狠心地将还没及笄的女孩子,直接推入人牙子的怀抱中。 人牙子拱了拱手,当即让身后的跟班,将手里的一件裘衣递过去。 随后,那跟班将女孩的双手双脚捆住,抹布塞进嘴里,就直接扔上了牛车。 任凭女孩挣扎哭吼,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也没能引来父母心疼的眼神。 人牙子签约画押,带着人走了。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上,眉头一皱。 她上前想阻止,却被陈冶拦住。 “小姐,这件事,您还是别管了。” “为什么?” 陈冶抿了抿唇,示意沈宁宁看向那女孩的父母。 只见他们得了裘衣,眼睛都放光,来回抚摸,笑着谈论进了屋子。 半点卖了女儿的伤心也没有。 陈冶说:“您帮一次没问题,可如果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就算你把那姑娘救回来,也无济于事,她的父母,只会将她当成资源,再拿去跟别人交易。” 沈宁宁粉白娇嫩的脸上,流露出不悦。 “都说天公无情,可我觉得,人心有时候也冷漠的很。” 陈冶叹气:“世道如此,买卖人口,已经成了常事,小姐,咱们还是尽快找到溪台村的村长,说明狩猎一事吧。” 沈宁宁点头,但还是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人牙子的牛车。 那人牙子载着被卖的姑娘,已经变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 沈宁宁只好收回目光。 来到村长家,得知是沈宁宁,梅村长连忙赔笑将她迎进屋子里。 不一会,整个溪台村的人听闻消息,都赶到门口围观。 那模样,就好像看见财星临门似的。 沈宁宁简单地将来意说明。 她希望溪台村的村民们,不要再进山里狩猎。 梅村长还没说什么,围在门口的溪台村村民们,已经气愤地叫嚷起来。 “福宁郡主,您和祥云村是物资丰饶,要什么有什么,可您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就是,你们不缺食物,我们缺得很!你在村子里打听打听,谁家没有因为饿、因为冻而受伤的人!” “福宁郡主,你还是福女呢,就这么劝我们?我们靠山本来就应该吃山,不打猎,看着我们饿死?” 听着群情激奋的话语,沈宁宁小脸神色毫无波动。 梅村长余光看她两眼,才伸手制止这些村民们。 “够了!人家郡主,来我们村,是好好打商量的,你们再吵,就都滚回去!” 众人噤声,只是那一双双眼睛,好像带着刺,直勾勾地盯着沈宁宁的小身影。 梅村长搓了搓手,拢着茶杯,护着最后一丝热气儿。 他年过四十,一张圆脸,笑起来变成缝眼。 透着一股算计的模样。 “福宁郡主,您让我们不狩猎,我们肯定配合,前阵子老钱家的那两个儿子上山打猎,将命都搭进去了。” “我们啊,也不想做这样危险的事了,既然您也提出来了,那正好,您打算给我们多少东西?”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没急着回答。 梅村长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您是没打算给东西?光想靠着一张嘴,说服我们不去打猎?” “哎哟,郡主,那您就打错主意了,我们全村的人,都得活命,您不让打猎,至少得给东西吧,连东西和赔偿都没有,这狼山也不是您独有的。” 沈宁宁糯糯反问:“要是给东西,你们要什么?” 梅村长顿时道:“每家每户,都得有一百两的补偿银子吧?” “还有,听说祥云村家家户户都至少有五件裘衣,不够的您都给他们补,我们也不敢要这么多,但我们每家每户,三件裘衣、一件大氅、两条棉被,这不过分吧?” 溪台村的村民们在外面吆喝。 “还要米面!一家三斤!” “对!还有猪肉羊肉。” 陈冶听的捏紧拳头,眼神凌厉地看着这群溪台村的村民们。 突然。 沈宁宁的小手,拍在桌子上,气势十足。 原本叽叽喳喳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 沈宁宁站起身,看着梅村长,小脸神情冷淡。 “我本来是想好好商量的,但梅村长说的,跟狮子大开口没有两样,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你们想好了再找我也不迟。” 她带着陈冶走到门口。 梅村长竟然没有挽留。 反倒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郡主慢走,天寒地冻,我们衣衫单薄,就不送了。” “不过还是要给郡主一句准话,我们休养生息,还是会去山上打猎的,毕竟,我们也得活,得吃东西啊。” 沈宁宁没有回应,与陈冶离开。 她还没走远,就听到背后溪台村的村民们嘀咕—— “这女娃,一点也不记恩情。” “是啊,之前还在吴家住过,也没说照顾照顾我们村。” “你们还敢想?吴祖昌那傻小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陈冶听不下去,捏着剑要走回去。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沈宁宁却保持着冷静的面色,小脸粉白,藏在一圈兔绒领子里。 “陈大哥哥,不用去,跟他们计较,不值当。” 两人回到马车上。 陈冶依旧气愤:“您就不该心软,还想给他们每人补偿,可他们却跟您狮子大开口。” “既然他们不领情,就让他们进山,送命去好了!” 沈宁宁抿了抿小嘴:“我原本也是看在祖昌哥哥的面子上。” “但既然谈不拢,就罢了!” 沈宁宁刚回到祥云村。 就见自家村屋院子里,秦奶奶手持扫帚,生气地将一个瘦高个男人打了出来。 “滚,你给我滚出我家!” 第三百一十六章 咱们愿玖,立了功劳 瘦高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棉絮。 他双手兜在袖子里,来回弯腰,躲避秦奶奶的追打。 脚步朝着村外跑,嘴上却还不饶人地,对着秦奶奶叫嚷。 “姨母,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阿牛是我大哥,我们都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能纵容福宁郡主,把我大哥给抓了呢?” 原来,他是董阿牛的二弟,董二木。 秦奶奶听到这里,面容更是增添愤怒。 她扬起扫帚,狠狠地拍下来,董二木连忙往旁边躲避。 “阿牛当众生事,逼宁宁给他帮忙,抓了他才好,否则,我也是要去找他算账的!” “从此,不允许你们家进祥云村,快滚!” 秦奶奶连续拿扫帚拍了好几下。 董二木的肩膀,挨了一砸。 他哎哟一声,吃痛捂着胳膊。 “姨母!你也真是糊涂了,你说你养着福宁郡主有什么用,她是个外姓,又是个女孩。” “我和我大哥,才是男丁,能给你养老送终!” 沈宁宁冷着小脸,吩咐陈冶:“陈大哥哥,将他打一顿,扔出村子!” 陈冶得令,立即掠步追了过去。 董二木一见情形不好,抱头鼠窜。 秦奶奶心中憋着气,一路举着扫帚,追在后头。 突然!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雪地里。 沈宁宁小脸神色一惊,连忙跑去:“奶奶!” 几乎是同一时间,旁边院子里,也冲出来一个女人。 她比沈宁宁先赶到秦奶奶身边,将她扶起来,嘴里不住地问:“没事吧,没事吧?” 秦奶奶扶着膝盖,感觉身子骨都摔的酸痛。 好在是摔进了积雪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沈宁宁已经跑去了秦奶奶身边。 扶着秦奶奶的女人低着头,转而快步回到院子里,紧紧地关上了门。 沈宁宁没顾上她,大眼睛忧心忡忡地望着秦奶奶。 “奶奶,哪里疼?陈大哥哥,快去城中请个郎中过来。” 小家伙把秦奶奶扶着回家,坐下以后,沈宁宁又连忙将奶奶的裤腿卷上去,查看她身上有没有摔伤。 之前跟神医司马寒学过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办法。 她按了按秦奶奶的几个关节,确定老人家能活动自如。 这才松了口气。 “奶奶,一会我给你敷点膏药。”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 秦奶奶有些惭愧地笑了笑:“奶奶老了,不中用了。” “追着二木那臭小子打,竟然还将自己摔了一跤,哎。” 沈宁宁噘嘴:“所以吖,以后千万不要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奶奶若是想打他,喊一声狼狼,它们都在山上,会马上飞奔下来,绝对叫他逃不掉。” 秦奶奶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什么,目光陷入沉思。 “欸,宁宁,方才扶着我的那女娃,是不是从村长家里出来的?”秦奶奶问。 沈宁宁正拿了一根灵草,放进了茶壶里。 闻言,她想了想:“好像是哒。” “你可认得她?” 沈宁宁摇了摇头:“没看清。”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光顾着奶奶去了。 如今回忆起来,小家伙只记得,那个女子,比秦奶奶高一点。 扎着一条黑乎乎的麻花辫,穿着青色的碎花小袄子。 除此以外,就没什么印象了。 秦奶奶揉着膝盖琢磨:“难道是王巧儿?” 沈宁宁马上道:“绝不会是她,若是王巧儿,她扶了奶奶,巴不得全村都知道她做过好事,怎么会看见我就跑呢。” “是啊,真奇怪。”秦奶奶诧异。 莫非,真如刘大嫂子所说,老村长家里,多养了个陌生的女人? 不一会,陈冶回来了。 他道:“小姐,已经按照您吩咐的,打了一顿,扔出村子了。” 沈宁宁颔首:“好,陈大哥哥,以后你在村子里的时候,就留心一些,看见董家的人,直接扔出去,不必客气!” 她小脸粉糯,强大镇定。 三四日过去。 寒冷的天气,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走入了深秋的时节。 虽依旧天寒地冻,天下四处结冰,运河封冻。 但京城的情况,比起其余郡县,倒是好上不少。 只不过,每天都有从各地的官服奏折,求粮求助求兵,像雪花一样,送上皇帝的御桌。 沈宁宁好几次去找墨凌危,都见他被一堆奏折包围。 瞧见小家伙,他才露出松口气的情形。 可说不了几句话,便源源不断有大臣来紫宸宫商议政务。 各地都有雪崩垮塌,断梁房屋压死人的事。 有的地方,甚至爆发了小小的动乱。 这些,全都要墨凌危去操心考虑。 不止墨凌危在忙,就连谢肃之,也好几日回不了家,留在宫里,从早到晚地讨论各地对策。 沈宁宁去了几次,发现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墨凌危了。 除了去国学府上课,便是跟叶裳依逛逛她家的园林。 剩下的时间,她都在照料自己的铺子。 入了夜,墨色浓稠。 谢府廊下的灯笼,被冷风吹得摇晃,光影细碎。 谢二夫人敲了敲谢二爷书房的门。 “相公,你可在忙?我有点事关于愿玖,想跟你说,可否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谢二爷将一封泛黄的信急忙收了起来,塞回架子中。 他撑着自己的身子,坐回轮椅中。 “进来吧。”他沉声道。 谢二夫人进来后,寒暄了几句。 便道:“相公,你可知道,咱们愿玖,立了功劳了。” “近来各地大雪纷飞,四处冰天雪地,愿玖从昌州去了南州,一路上,救济了不少受灾的百姓!” 谢二爷闻言,皱起眉头。 “她从昌州离开了?这件事,怎么我不知道。一路上,诸多危险,她怎么如此莽撞。” 谢二夫人撇嘴,为女儿叫委屈。 “话不能这么说,愿玖也是想做出点好事,何况,一路上都有家丁仆从陪伴,她安全得很。” “她呀,将大哥寄过去的银钱,分出来一部分,救济灾民。” “从昌州到南州这一路,她不知施舍了多少粮食,人人都夸她心善。” 谢二爷想到自己膝下这唯一一个女儿,不由得舒展眉头,有些欣慰。 谢二夫人瞧着他的神色松动。 便试探着说:“相公,你看,愿玖也被大哥赶回老家,都快半年了,她已经知道错了。” “四处天寒地冻的,你能不能跟大哥说说情,让他准许愿玖回京?你知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却流离在外。” “她一个人受了多少苦,我都不敢想。”谢二夫人拿起帕子抹泪。 第三百一十七章 墨凌危旧疾发作,来势汹汹 谢二爷眼神有些复杂的走神了。 他想到,谢愿玖这几个月来,就给他来了两封信。 每一次,都是报平安,除此以外,没有说过自己生活到底过的好不好。 他想,女儿是有骨气的人,知道自己做错了,就算做的再哭,也不会跟他哭诉。 而今听到谢二夫人说,原来谢愿玖一直在尝试做好事。 作为父亲,他也生出不忍来。 不管他多么讨厌谢二夫人,谢愿玖到底是他唯一的孩子。 桌上的火烛,燃烧了芯子,啪地一声响,光芒摇晃。 谢二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既然这样,我答应你,等大哥忙完这一阵回家,我就跟他说说愿玖的事。” 谢二夫人喜出望外。 她欣喜万分地道:“好,好!相公,你可一定别忘了。” 谢二爷抬起冷眸看着她。 “不过,我也是有要求的。” “当初愿玖之所以被大哥罚回老家,是因为,她在宫中犯了大错,更试图将罪责推诿给宁宁。” “若是大哥同意她回京,那么等到她回来以后,你需得让她去给宁宁赔罪。” 谢二夫人心里那高兴的火焰,顿时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 她面上怔怔:“给郡主道歉……” 谢二爷神色登时凌厉起来:“你还不愿?” 谢二夫人急忙改口:“怎么会呢,相公考虑的周全。” 谢二爷不欲再多跟她说一句话,谢二夫人识趣地离开书房。 待走的稍远点,廊下,灯笼微光中,她才愤恨地绞紧帕子。 低声咒骂:“让我的愿玖给沈宁宁道歉?呸!那算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沈宁宁,她的女儿又怎么会被赶出京城。 看来,在谢愿玖回来之前,她得想个办法,让谢家人厌恶沈宁宁。 谢二夫人正思索着,走到前院,就见谢明安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她连忙躲去一旁的柱子拐角后。 谢明安穿着藏青色大氅,一圈白狐裘,更显得他神色清冷威严。 他刚从京畿办案赶回,已经有几日不曾回府。 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句,便是问门房:“最近沈宁宁回来过没有?” 门房如实回答:“郡主不曾回来,老爷也忙的好几日没归家了。” 谢明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马鞭扔给门房。 “知道了,退下吧。” 他走后,谢二夫人才从柱子后走出。 她眼中迸发出一抹精光。 方才看见谢明安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个府邸里,除了她,谢明安是最讨厌沈宁宁的人! 要想让沈宁宁被谢府的人讨厌,谢明安就是一个突破口! …… 墨凌危寒疾发作了。 沈宁宁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国学府里上课。 韩夫子在讲台上,正谈论着长琉趁人之危,对边疆发难的事。 他激情慷慨地表达着愤慨时,陈少北从门口推门而入。 “沈小姑娘!”陈少北面色深沉,语气急促:“太子殿下病了,皇上命我来请你入宫。” 沈宁宁一怔,连忙起身。 两人跟韩夫子拱手告辞,这才一起匆匆离去。 进宫的马车,驶的极快。 沈宁宁的小身子都跟着摇晃,乌黑发梢间的玉兔灯笼簪,也不断折射着泠泠光芒。 “陈少北哥哥,上一次我从皇宫离开之前,留了一撮灵草,没有用吗?” 陈少北挑开帘子一角,寒风裹挟着冰雪飞入。 沈宁宁脖颈间的白色兔绒,微微晃了晃。 陈少北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凝重。 “不管用了,其实,殿下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 “最开始,一根灵草,就可以让他马上缓解过来。” “可越到后面,寒症发作的越厉害,竟然同时服用四根灵草都止不住。” “上次你留下的十根灵草,我们直接给殿下全部服用,没想到,殿下还是出现了寒毒发作的症状。” 沈宁宁心里咯噔一声,圆润的小脸都跟着煞白。 哥哥的病,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而且,照此看来,她必须要提供更多的灵草才行。 可是仙境里最新长出来的一批灵草,已经被她寄去边疆,支援谢明绪和军队了。 现在,仙境里的灵草,还在生长中。 她拿什么来救墨凌危? 小家伙跟着陈少北赶到紫宸宫的时候,皇帝正在对所有的太医大发脾气。 白玉阶上,巍峨的金殿斗拱之外,是阴沉的天际。 皇帝愤怒的声音,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样。 “一个个号称圣手,都说自己是百年医药世家传承,可是,连太子这个病,拖了多年都治不好!”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滚,都滚!” 太医们踉跄地离去。 皇帝阴沉的目光,转而看见沈宁宁的小身影时,迸发出希望。 “宁宁,宁宁小丫头,你可算来了,灵草还有没有?再拿出一点来,救凌危的病啊!” 皇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这次发作的好严重,浑身冷如冰块。” 沈宁宁抿了抿粉嫩的嘴唇:“皇帝伯伯,你让我先看看哥哥的病情。” 皇帝连忙让开一条道。 进去以后,看见殿内燃烧着旺盛的地龙,还放了六个火盆。 饶是如此,走近榻边,沈宁宁看见,墨凌危眉宇和睫毛,都有一层冰霜。 他面色冷白,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吃了十根灵草,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寻常人服用十根,早已感觉身体内犹如火烧,分外痛苦了。 可竟缓解不了墨凌危的症状…… 沈宁宁皱着眉站起身。 “皇帝伯伯,按照这个情况,我至少要拿出二十根灵草来给哥哥服用。” “可是……最近我一直在往边疆寄送灵草,如今我手上没有二十根那么多了。” 仙境里就算要长,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长出一茬。 皇帝深受打击,睁大了眼睛,喃喃问:“那……那怎么办?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沈宁宁安慰他别着急。 小家伙请陈少北代为跑腿,去她的铺子里,将剩下准备煮汤的灵草全都拿过来。 她在铺子里有存货。 陈少北临走前,沈宁宁交代:“顺便告诉芸婶,明日不能如常开棚接济百姓,让她闭店三天。” 陈少北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宁宁,缓缓点头:“好。” 皇帝坐在榻边,看着墨凌危眉眼冰冷,覆盖寒霜。 他心焦如焚,恨不得亲自代替他受罪。 而这短短的片刻,几个郡县发生雪崩的奏章,被快马加鞭地送入皇宫。 焦头烂额的政务,和旧疾复发的太子,让皇帝眼眶通红。 “为什么上天的苦难,要降落在吾儿身上,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招来如此天罚。” 沈宁宁坐在墨凌危的身边,看着皇帝的身形憔悴疲惫。 她也忍不住跟着叹口气。 就在这时。 外面太监欣喜来报:“皇上,谢丞相将神医司马寒带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这是个陷阱 皇帝急忙站起身,起的太猛,忽然头晕眼花起来。 沈宁宁赶紧用小手,从后撑住了他。 “皇帝伯伯,您小心点吖!” 皇帝揉了揉额头,有些虚弱地笑道:“好好……是皇帝伯伯太高兴了,来人,快将丞相和神医请进来。” 不一会,谢肃之高大的身影,便领着神医司马寒入内。 “给皇上请安。”两人拱手。 皇帝连忙亲手扶起他们:“神医,这些虚礼就免了,救朕的儿子才重要,你快看看他的病情。” 司马寒领命,顿时上前把脉。 趁着这个时间,谢肃之将沈宁宁拉到一旁。 他为小家伙整理衣襟,拢了拢她的白裘,又搓搓她的小手。 “宁宁,怎么不多穿点?”谢肃之关怀备至,眼里蓄着父爱的浓浓关怀。 沈宁宁看见谢肃之,就感觉高兴。 她甜甜一笑:“穿的很多啦,甚至都有点热了呢。” 谢肃之环顾四周,紫宸宫的大殿里,为了墨凌危的病,确实将炭盆烤的火热。 他薄唇抿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最近干爹很忙,再过几日干爹忙完了,就好好陪宁宁。” “有个朋友,将一座山抵给了干爹,干爹觉得没什么用,但想到你养了一群狼,到时候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话,干爹就把山留下来,给你养别的动物玩。” 小家伙眼眸一亮:“一整座山吖?” 谢肃之笑着点头。 那她可要好好去看看! 过了一会,司马寒为墨凌危针灸,也开了几味猛药下去。 奈何,墨凌危喝了药,却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 司马寒神色凝重,将皇帝叫去一旁,低声窸语。 沈宁宁悄悄地偷听了一耳朵。 只听到司马寒说:“……不治……活不久。” 皇帝面色如土,仿佛深受打击,身形晃晃,险些要摔倒。 谢肃之立刻上前,搀扶着皇帝。 “皇上,小心龙体!” 皇帝回不过神来,被他扶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两杯茶才静下心。 他立刻对神医道:“你刚刚说的话,不允许再告诉第三个人知晓,更不得往外传!” 司马寒顿时拱手:“皇上放心,丞相大人交代过,殿下的病情到底如何,老朽只会告诉您。” 沈宁宁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心里升出不安。 她迈着小脚,哒哒走到榻边。 看着墨凌危如一个大冰块般躺在榻上,小人儿眼中泛起心疼。 “哥哥,”她小手拉住他的指尖:“你快点好起来吧,我都想你啦。” 墨凌危闭着眼,剑眉锐利乌黑,却挂寒霜,更显得他闭着眼的五官,冷峻平静。 皇帝看着,目光感慨,似含泪水。 “他们倒是两小无猜,感情要好的很。” 谢肃之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只附和着道:“是啊,宁宁从小,就认识殿下了,不可谓不是一种缘分。” 可倘若仔细看他眼眸深处,却可瞧见一片雪月般的冰凉森意。 这时。 陈少北带着灵草赶回。 皇帝连忙帮忙将灵草,用汤水煮了,一起喂进墨凌危的口中。 之后,一群人便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个时辰后,谢肃之和皇帝已经先行离开了。 他们就在偏殿处理棘手的政务,这些奏折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沈宁宁便主动留下来,等着墨凌危苏醒。 这会儿,她纵使将外套和小马褂都脱了,还是被殿内热腾腾的地龙,熏的脸颊红扑扑的。 温暖会滋生困意,沈宁宁小手托腮,靠在墨凌危的床榻边。 她小脑瓜来回轻点,困的闭紧了眼睛。 忽然。 她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沈宁宁小手揉了揉眼睛:“唔?” 她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竟瞧见墨凌危轮廓清晰的下颌。 “哥哥!”小家伙顿时彻底清醒过来,分外欣喜:“你醒了!” 墨凌危穿着单薄的衣襟,显然是刚刚苏醒。 他正要抱着沈宁宁,送到他的榻上去休息。 闻言,墨凌危将她放下,黑厉的眉宇,扬起清然的笑。 “怎么连你也守在我的榻边,莫非我昏睡许久,吓着你没有?” 沈宁宁果断摇头:“我不怕,哥哥没事就好!” 墨凌危看着她被热的小脸通红,像红苹果似的。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宁宁的小脸蛋,顺手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看来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我好像听见你说想我了,是不是真的?”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当然是真的啦!哥哥要好好恢复,等你彻底好了,我带你回家,吃我奶奶做的佳肴!” 墨凌危笑了起来,神情疏松俊朗:“好。” 然而,小家伙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因为她刚刚偷听到了神医的话。 她担心,墨凌危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 就在这时,偏殿的皇帝也听闻了消息,匆忙步入殿内。 “凌危,吾儿!你好在没事!”他喜极而泣。 皇帝也不顾旁人在场,紧紧地搂住了墨凌危。 反倒是墨凌危,皱着长眉,身形都跟皇帝一样高了,有点嫌弃似的,按着皇帝的玉冠,往后推了两下。 “好好说话,别上来就抱。” 他冷冷的态度,皇帝也不责怪,反而哈哈一笑。 沈宁宁在旁边眨着大眼睛瞧着。 哥哥不喜欢皇帝抱他,可是他为什么刚刚抱自己呢? 知道墨凌危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 沈宁宁被墨凌危留下来,一直待到晚上,他才嘱咐陈少北,将她送回家里去。 小家伙走后,墨凌危靠着床榻,薄唇边,依旧挂着薄淡的浅笑。 他还真想将沈宁宁当成女官留下来,如此一来,就能天天见面。 可惜,这样便拘束小家伙了,恐怕她也不会愿意。 罢了,他还是养好身体,年年月月日日,都陪着她才是。 没过几天。 沈宁宁从晚春那,听说一件奇怪的事。 “郡主,奴婢听二院的秋兰说,谢二夫人之前得了一种怪病,发作时,浑身寒冷僵硬,必须要喝热水热茶才能缓解。” “后来病情发作严重了,甚至会昏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治好的。” 沈宁宁一听,有些惊讶:“她也是寒症?” 怎么跟墨凌危的病情一模一样。 晚春点点头:“秋兰还说,谢二夫人之所以能好转,是因为去神婆那求了药。” “还说这样的病,只有神婆能治,平时奴婢跟秋兰没有什么交情,所以才觉得奇怪,秋兰为什么跟奴婢说这些?” 此时,晚春正陪着沈宁宁,漫步在谢府的后花园里。 寒风穿梭在梅花之间,纷飞的红梅便伴随着雪尘,在阴沉的天色中舞动倩影。 沈宁宁沉思片刻,就想明白秋兰为什么这么做了。 她笑了一声,充满童真可爱。 “她当然是想让你告诉我,知道我正在为哥哥的寒症头疼,所以,想让我去找神婆。” 晚春立刻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郡主,老爷他最讨厌这些江湖神棍了。” “二夫人的心忒坏,明知道老爷讨厌,还让您去,这不是摆明了挖个陷阱吗?” 沈宁宁白皙俏美的小脸上,大眼睛澄澈有光。 她想了想,语气有些狡黠地说:“其实,我倒是真的可以去一趟。”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来者是客 这日,寒风穿梭于街巷。 秋兰提着两袋新燕窝,走在回谢府的路上。 天寒地冻,街上行人稀少。 秋兰为求近路,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 她脚步匆匆,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可是,好几次回头,却什么都没瞧见。 秋兰收回目光,正心下疑惑。 突然! 仿佛从天而降般,几个身形高大、面貌坚毅的护卫出现。 一把就将秋兰的胳膊擒住。 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你们是谁?抓我想干什么?” 为首的护卫冷冷道:“主子要见你,跟我们走。” 还不等秋兰挣扎,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抹布。 燕窝掉在地上,秋兰被强行掳走。 那几个护卫将她扔进马车里。 不一会,待马车停下,秋兰被他们揪出来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眼前门庭巍峨。 两个石狮子怒目,红漆大门柳钉鲜艳。 秋兰惊愕,抬眸看去,望见牌匾上挂着:郡主府。 待进了府邸,看见雅致古朴的亭台楼阁。 秋兰才反应过来,抓她的,竟然是福宁郡主的宫廷护卫! 不一会,秋兰被护卫扔到了正厅里。 “哎哟!”她摔在地上,疼的一声闷哼。 一声充满稚嫩的童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秋兰看过去,只见沈宁宁端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丫。 “你们把她嘴里的抹布拿走。”小家伙一声令下。 站在她身边的晚春,便上前,拿开秋兰嘴里的布。 秋兰顿时磕头求饶:“郡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都是按照二夫人的交代,才对晚春说的那些话呀!” 沈宁宁大眼睛睁圆,有些惊讶地笑笑。 “你真聪明,猜到了我找你的原因。” 晚春冷哼一声:“你怕什么?莫非也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心虚了?” 她推搡了秋兰一把:“我们郡主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否则,要你好看!” 秋兰早就被沈宁宁的架势吓破了胆。 都说福宁郡主好相处,当初册封的时候,皇上赐给她百余宫人伺候。 可是,沈宁宁从未真的住进郡主府。 她那三十名宫廷护卫,也甚少出面。 但刚刚秋兰见到其中几个护卫的身手,一下子害怕起来。 郡主到底是郡主,是皇上亲封的,想要她的小命,那可简单多了! 秋兰急忙表明苦衷:“郡主恕罪!您问什么,奴婢都老老实实回答。” “奴婢也是刚刚被调到二夫人身边伺候,还没多久,一切都是听二夫人的指示,奴婢自个儿绝不敢得罪您。” 沈宁宁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一对黑宝石般闪耀。 她小脸白瓷般可爱,说着:“唔,既然如此,你说说看,二夫人前阵子,真的得了什么寒症病?” 秋兰瑟缩了一下,点点头。 “这个病,二夫人不让说……”她有些犹豫害怕。 晚春上前,狠狠揪了她一下:“二夫人算什么,郡主问话,你敢不说?” 秋兰吃痛,叫了一声。 “说,奴婢这就说,之前,二夫人偷偷见了城中的神婆,神婆给她吃了一种药。” “从那以后,二夫人就像是患了寒症,时不时就觉得冷,必须喝滚烫的热水缓解,连嗓子都差点烫坏了。” 沈宁宁皱了皱小眉毛:“真的?那后来怎么好的?” 秋兰忙道:“二夫人遭不住疼痛,又去找神婆,神婆就给了她一味解药。” 起初,秋兰也觉得神婆是骗人的。 可是没想到,谢二夫人吃了神婆给的解药,竟然好全了,连嗓子也没事了。 秋兰面露不安,看着沈宁宁:“二夫人就让奴婢,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晚春。” “她说晚春一定会告诉您的,奴婢觉得,她……她是知道郡主在为太子殿下的病症着急,所以,想出谋划策。” 晚春呸了一声:“出谋划策为什么不直接说?” “让你绕着弯子告诉我,不就是想害郡主去见神婆,这样,老爷就会误会我们郡主了。” 秋兰低下头,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但她不敢说。 沈宁宁不说话,似在思考。 她大大的眼睛翻涌着光泽和澄澈。 仿佛有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其实她早就决定,去看看那个神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家伙并非相信她的药真的有效。 而是担心,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就怕是不怀好意之人,目标是朝着太子去的。 而皇帝伯伯万一病急乱投医,就会被这些歹人抓住心理弱点。 沈宁宁想清楚后,糯糯开口:“秋兰,回去以后,你就告诉二夫人。” “你听说,我正私底下多方打听那个神婆的位置,并且决定后日去拜访神婆。” 秋兰抬起头,面色诧异:“郡主,您真要去?” 沈宁宁小脚一晃,靴子上的白流苏跟着耀眼。 “去,当然要去啦,你不光要跟二夫人这么说,还不能告诉她,我提前见过你,明白吗?” 秋兰怔怔地点点头。 福宁郡主这是要做什么呀? 明知道是陷阱,去了就会被谢二夫人告状给谢肃之,为什么还要去? 后日。 陈冶驾着马车,停在了一处巷子外。 一只嫩白的小手掀开帘子,沈宁宁穿着藕合色的小袄褂,从车上跳了下来。 “嘿咻。”她一落地,脖颈上的长命锁铃铛,清脆作响。 寒灾当头,四周一片阴沉的死白。 唯有她身上的鲜绿,尤为夺目,像是天下唯一的生机。 陈冶上前叩门,里面传来谨慎的询问:“来者何人?” 陈冶对了暗号:“来者是客。” 这时,那小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女侍模样的人,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左右张望了片刻。 陈冶道:“我们小姐来求神问药,派人来打过招呼的。” 女侍这才点点头:“请进吧。” 陈冶陪着沈宁宁走入小院。 门刚关上,谢明安就策马赶来。 他恰好看着沈宁宁迈着小脚进去,藕合色的嫩绿,消失在门后。 谢明安拽紧缰绳,冷冽的眉头皱起。 他身后的小厮跟来,惊讶:“二少爷,看来二夫人说的是真的,郡主真的跟这种三教九流混到了一起!” 今日谢肃之不在府中。 谢二夫人就找到他,请他去管管沈宁宁。 说她跑去偷偷见神婆,就怕是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原本谢明安是不相信的。 毕竟,沈宁宁在他眼里,是个聪明的、有自己判断的孩子。 可没想到,竟亲眼看着她进了神婆的院子。 谢明安翻身下马,面色冷硬:“进去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出来,跟我回家! 屋内。 沈宁宁进了院子,就闻到浓浓的香火味,竟有些刺鼻。 她环顾四周,三间小屋,门户上贴着五六张黄符。 女侍将她和陈冶引到中间的屋门前,就伸出手:“银子。” 沈宁宁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怎么还给钱?之前托人的时候,不是已经提前给了神婆三百两银票吗?” 女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只是入门的银子。” “我们神婆,上通天道,下知鬼神,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她一面的。” “再给三百两才能进,否则,你们出去吧。” 沈宁宁鼓起粉腮,想了想,点头,让陈冶将银票给了。 女侍清点以后,塞进袖子里,这才为他们敞开门。 沈宁宁迈步进去,陈冶跟在她后面。 突然,女侍又叫嚷:“等等!你们俩,谁看‘病’?” 沈宁宁指了指自己:“我吖。” “那就只能你一个人进去,我们神婆做法的时候,不能被闲杂人等看见,否则,法术不灵。” 陈冶听罢,顿时表示反对。 他看着沈宁宁:“这绝对不行,放您一个人进去,不安全。” 小家伙摆摆手,甜甜一笑:“没事,你就在门口等着。” 她说罢,拍了拍随身的小包。 女侍看了一眼,那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放了什么。 她直接伸出手要检查。 沈宁宁小手捂包,侧身躲避:“你干嘛!” 女侍皱眉说:“我们不能带东西进去。” “我这是银票,不是别的。”小家伙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 她奶声奶气地抱怨:“家人说,见神婆要献上好多银子,才能解决事。” “我的事情这么棘手,就带了好多银子,我才不让你碰我的包,万一丢了怎么办?” 女侍不满:“我是神婆的丫鬟,也就是天神身边的天女,我会偷你那点钱?” 沈宁宁小手抱紧自己的包裹,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门内传来一道声音:“好了,你就让她进来吧。” 女侍这才作罢。 沈宁宁进去以后,女侍“砰”的一声关上门。 并瞪着陈冶说:“你就在这等着,没有神婆允许,听见任何声音都不准靠近。” 随后,她便抱臂,两腿岔开站,守在门口,如同门神。 陈冶武功高强,知道眼前这女侍没什么功底,便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只是沉默地走到一旁,双目紧盯房门。 屋内,沈宁宁看见房量上挂满了黄色、紫色的幡。 香火缭绕,光线朦胧。 沈宁宁好奇地仰头,慢慢往前走着,顺便打量这些幡上,写着不同的名字。 那道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这些都是曾经被我帮助过的善男善女送的。” “每灵验一次,他们就送我一张幡布,不知不觉,竟这么多了。” 沈宁宁收回目光,绕过屏风。 看见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曲腿坐在床榻上,她四周摆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器具。 再一看她的脸,生的粗眉细眼,颧骨高耸,身体骨架子更是大。 沈宁宁看着她:“你就是神婆?” 神婆率先笑了出来:“正是我,昨晚神仙给我托梦,说今天会来一位贵客。” “没想到,这个贵客年纪这么小,孩子,你想问什么?” 沈宁宁直言不讳道:“你是骗子吧?” 神婆拿起茶杯的动作一顿,抬起犀利的眼神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孩子,可不能这么没礼貌啊,家里人没教过吗?” “可你若不是骗子,为什么号称能通鬼神,却连这寒灾也不管?”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完全不怕她。 神婆哈哈一笑,放下茶盏。 “寒灾是老天爷给沧云国的惩罚,我神婆再有能耐,也不能干涉老天爷的事啊。” “寒灾你管不了,那你能治寒病吗?我是为了这个来哒。” 神婆听言,眯起眼睛,盯着沈宁宁的小脸。 小家伙坦然地迎上她的眼神,说:“我的朋友打听到,谢家的二夫人,得了寒病,吃了你的药却好了,我想要这个药。” 神婆:“你求药给谁用,你家人得了此病?” 沈宁宁摇摇头:“我想争宠,拿此药,献给太子殿下。” 神婆眼中光彩跳了一下:“哦?” 她笑呵呵的,从床榻上窸窸窣窣站起身,从箱子里摸索什么东西。 “看来,你确实是知道我这儿有能对付寒病的药了。” “不过,这药,代价可是很大的。” 沈宁宁声音软糯:“我不在乎,我就想给太子献药。” “你开个价叭。” 她眨着大眼睛,看神婆在黑乎乎的箱子里,掏来掏去。 突然! 神婆转过身,手里竟然多了一捆麻绳。 她瞪着沈宁宁,神色更是狰狞。 “福宁郡主,你还装什么,以为老身看不出来吗?” “才五岁大的孩子,身边没有家人陪伴,就敢来我这,为太子求药,这天底下,只有你福宁郡主一人了!” “可惜,老身知道,你不怀好意,所以,这治疗寒症的代价,是你今天根本没机会活着离开这儿!” 神婆说罢,猛然扑过来。 沈宁宁也不躲,就让她抓住了自己。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看她:“所以,你真的是骗子吖?” 神婆冷笑,开始飞快缠绕麻绳。 “是又如何,你再也没机会出去声张了。” 然而,却在此时,神婆听到两声“嘶嘶”的动静。 “什么声音?”她豁然抬起头,狐疑地环顾四周。 却什么也没瞧见。 而眼前冰雪可爱的小家伙,异常乖巧平静,不吵不闹。 寻常孩子碰到这种情况,不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吗? 可这福宁郡主,也不闹腾。 突然! 神婆感觉脖子上一紧。 她低头一看,竟然瞧见一段冰绿色的蛇尾! 而头顶,骤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一只婴儿手臂粗细的绿蛇,竟然缠住了她的脖子! “啊!”神婆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 门口,女侍听到动静,狐疑地朝门内看了一眼。 但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要推门进去确认,可又想起来,刚刚神婆交代过,不管听到什么挣扎的动静,都别进来。 于是,女侍又好好地站稳,防备着陈冶靠近。 屋内。 沈宁宁已经反客为主,坐在刚刚神婆的位置上。 小家伙翘着小脚,黑眸大大的,小脸粉白,托腮瞧着满地打滚的神婆。 她带来的长蛇,已经勒紧了神婆的脖子。 眼下,神婆有出气无进气,面色胀成了猪肝色。 沈宁宁声音甜软:“我来你这儿,当然不会毫无准备啦。” “本来想带狼狼的,可惜它体积太大,不方便。” “就只好把冬眠的绿绿拽来了,你受着吧,绿绿没睡好,脾气大着呢。” 仿佛为了迎合她所说,那只绿蛇,瞳色冰冷,吐了吐信子。 神婆几次想要把它拽下来,没想到蛇身越缠越紧。 沈宁宁开始翻她的黑箱子。 “让我看看,你给谢二夫人吃的是什么。” 小家伙并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灵丹妙药,能强过她仙境里培育的灵草。 那边,神婆求救的手反复伸向沈宁宁。 小家伙却只专注地在箱子里翻找。 神婆翻着白眼,即将被勒死。 突然。 外面的院子里,传来谢明安的声音。 他冷声喊道:“沈宁宁,你是不是在这里?出来,跟我回家!” 宁宁:来的正好,不然我就忘了,差点让绿绿勒死人~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被发现的歹毒 谢明安的人一脚踹开了外面的院门。 神婆的女侍大惊失色,粗着嗓子叫嚷:“你们是什么人,敢私闯民宅。” 为首的谢明安脸色阴沉,环顾了一圈院落。 他冷着脸上前,一掌就将上前阻拦的女侍推开。 随后,他猛然推门,闯了进去。 “沈宁宁,你——!”他教训的声音,在看清屋内情形的时候,戛然而止。 小家伙肩膀上盘踞着一条绿色的长蛇。 那冰冷的蛇瞳,正充满警惕地盯着他,嘶嘶吐信。 长蛇缠绕在她胳膊和肩膀上的模样,就如同仙女的披帛。 沈宁宁小脸神色平静。 反而是倒在地上的那名妇人,捂着脖子大口喘息。 神婆挣扎着爬起来,拽住谢明安的裤腿。 “大人救命,”她声音沙哑,看着沈宁宁的方向,眼神透出浓浓的恐惧:“福宁郡主想要杀了草民!” 沈宁宁撇撇小嘴。 圆白粉红的面上,腾升两分不屑和冷漠。 她知道,谢明安讨厌她,必然会盲目相信神婆的话。 沈宁宁肩膀上的长蛇绿绿,豁然嘶声吐信,看着神婆,目露凶光。 连它都在说:分明是神婆先想杀它的山大王! 可惜,谢明安听不懂蛇语。 然而,谢明安听见神婆所说,垂眸时,目光冷冽。 他一脚踹开神婆,并嫌恶地掸了掸衣袍。 “父亲最讨厌你这种江湖骗子,你口中的话,能有几分真?” “她一个孩子,杀你?”谢明安冷笑一声。 沈宁宁大大的眼眸怔了怔。 她诧异地看着谢明安。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怀疑她? 谢明安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抓住小家伙的手腕。 “跟我回家,往后这种地方,不许再来。” “要是被父亲发现,你就要挨骂了。” 长蛇绿绿顺着沈宁宁的肩膀,游走到谢明安的手掌边。 它吐了吐信子,像是在犹豫,要不要一口咬下去,给他个痛快? 却在此时,沈宁宁一把甩开谢明安的钳制。 “我不回去,我是来调查寒症解药哒!没查清楚,我不走。” 她转而看向神婆,娇小的身形,气势十足。 谢明安拧眉:“你信这种江湖骗子?” “她如果真的会治疗寒症,早就去皇上面前邀功了。” 沈宁宁弯腰,小手扯住神婆的衣领。 她一双大眼睛,乌黑摄魄。 “说吖,你给谢二夫人吃的药,到底怎么回事?” 小家伙说话间,她肩膀上的长蛇,便嘶嘶吐信。 神婆惊恐万分,一点都不敢隐瞒,顿时全招了。 “不……不是解药,其实都是我自己做的药。” 原来,谢二夫人先是吃了她给的药,感到不舒服。 然后再来神婆这里的时候,神婆拿出所谓的解药,谢二夫人就能“痊愈”了。 神婆为了沈宁宁相信自己所说。 她颤抖着从黑箱子里,掏出一份药包。 “这里面的药草,喝下去可以让人感到腹部寒冷。” “下面那层药,则是解药,喝了,就不会腹痛如绞了。” 沈宁宁打开药包闻了闻。 她虽然学了医术,但还没到娴熟的地步。 不过闻一闻,她就知道有什么药草了。 都是普通的极寒之药。 谢明安凛冽的目光,透着严肃。 他看着神婆:“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证明,这药就如你口中说的一样。” 神婆都快急哭了。 “大人,草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胆子欺骗你们啊!” 谢明安低头看了一眼沈宁宁。 小家伙正在认真研究那些药草。 他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对神婆道:“你当着我的面,先吃毒药,再服解药。” “如果真如你所说,症状跟二婶的一致,我就相信你所言。” 神婆一怔,顿时哭天喊地地求饶起来。 “是药三分毒,草民可不敢吃啊!” 谢明安冷笑:“你自己做的毒药,有什么不敢吃的,再说了,这不是有解药么。” 沈宁宁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惊讶。 “给她吃?” “不然,你始终会好奇,倒不如眼见为实。” 说罢,谢明安对外吩咐,叫来两个随从。 让他们支起炉子,煮水煎药。 那神婆哭嚎不断。 “郡主,大人,你们饶了草民吧,这药喝下去,可是会生病的啊!” 沈宁宁看她如此惧怕,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知道有问题,你为什么还敢给谢二夫人吃?不怕她吃出好歹来,找你麻烦?” 神婆哀泣:“谢二夫人自己要求的,草民也不敢拒绝。” 谢明安走到一旁供奉神位的神龛前。 他一边打量,一边冷声问:“她又不是疯了,为什么找你服药?” 神婆眼神闪躲:“这……这是因为……” 沈宁宁放出长蛇:“看来你还是不老实喔。” 神婆顿时吓得惨叫,急忙躲去一旁,瑟瑟发抖地哭着道:“因为她让草民为她起邪术。” “这药,配合符咒化成水,服用以后,就可以诅咒她人。” 沈宁宁惊讶地睁圆了大眼睛。 “她要害谁?” 神婆支支吾吾的,终于说出了那人的名讳。 “方……方青黛大将军。”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她不认得这位方青黛,但是听说过她的名讳。 据说,她是沧云国建朝五百年来,头一位女将军。 更是沈宁宁二叔谢二爷的青梅竹马。 两人本有婚约,却因一场意外,生生分离。 那厢,谢明安却感到凝重地沉着眉头。 他在神龛的香炉下,发现了一张纸。 打开来看,竟写着:方青黛。 下面,则是一串她的生辰八字。 纸上不知洒了什么血,沉红腥臭! 谢明安下颌线紧绷。 他捏紧纸条,转而目光冰冷地询问。 “谢二夫人,让你用邪术,害方将军什么?” “二夫人她要诅咒方将军……在战场上,身首异处,败仗而归,子孙皆受到皇上苛责,成为沧云国的……耻辱。”神婆胆战心惊地说完。 沈宁宁有些气愤。 小家伙虽不知,谢二夫人跟方青黛有什么恩怨。 但,大局当前,她竟不管朝国战事,而要因一己私欲,恶毒诅咒正在对外抗敌的将军! 谢明安愤怒至极。 一掌挥掉神龛上的假佛。 “啪”的一声响,泥胎神佛,碎成偏偏瓷瓦。 “简直荒唐!”谢明安勃然怒斥,俊白冷冽的面上,双眸充血:“跟我回去见父亲,交代你和二婶的勾当罪行!”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谢二爷要休妻 此时,谢府内。 谢肃之一身雪尘还未来得及拍掉。 谢二夫人就哭着,到他面前,告了沈宁宁一状。 “大哥,平时你疼爱宁宁,她年纪又小,犯错也在所难免。” “但这次,她实在是有些糊涂了,怎么能私底下去见神婆呢?她还专门让人向秋兰打听神婆的住址。” 谢二夫人抹着眼泪:“我好不容易从神婆那骗子的火坑中脱身,宁宁怎么又陷进去了。” 谢肃之高坐明堂上,面色深沉不语。 谢二爷拧着眉头,看了一眼谢二夫人。 他对谢肃之开口:“大哥,你先别急着生气。” “宁宁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不会误入歧途的。” “不妨等她回来,我们再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谢二夫人哽咽两声,急忙点头,仿佛跟着担心。 “对,大哥,先别生气,宁宁说不定,只是太想治好太子殿下的寒症了,才会病急乱投医,去相信神婆这样的人。” 谢二爷粗厉的黑眸看了她一眼:“少说两句!” 谢二夫人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仿佛委屈:“我也是为宁宁好,不然,我就不告诉大哥了。” 说到这里,她用余光观察谢肃之的表情。 嘴上更是道:“当年,愿玖才六岁的时候,因为跟着我去了一趟神婆那。” “回来以后,大哥就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要是宁宁去见神婆是真,大哥可别这样罚她了,她年纪小,经不住。” 谢肃之眼神藏匿风雪,带着洞察人心的凛冽。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对谢二夫人道:“弟妹不用拐弯抹角地提醒我。” “宁宁到底为什么去,等她回来,一问便知,在此之前,你也不用急,咱们好好等着。” 听出谢肃之语气中的气定神闲。 谢二夫人心中有些砰砰打鼓。 神婆那边应该不会出事吧? 只要能说服,沈宁宁拿着所谓的寒症解药回来,就能挑拨她跟谢肃之的关系了。 何况,谢二夫人听门房说,谢明安得知沈宁宁去见神婆,已经追过去阻拦了。 要是他们俩再吵起来,谢肃之必定会发怒。 凭沈宁宁的自尊,跟谢明安三番四次地发生矛盾以后,肯定不会再在谢府里留下来。 谢二夫人想到这里,心情就不由得期待起来,眼底更是闪过毒辣。 沈宁宁害的她女儿谢愿玖在老家孤苦伶仃。 她就要让沈宁宁滚出谢府!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管家庞叔的声音:“老爷,二老爷,郡主和二少爷一起回来了。” 谢二夫人心头一喜,眉梢都跟着扬起。 她兴奋地看向门口。 期盼着看到两人怒气冲冲,视彼此为仇人的模样。 谢肃之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漏掉谢二夫人的反应。 他看见她如此,眼神更是沉了沉。 老二家这个媳妇,从一开始,就不是个省心的! “父亲。” “干爹!” 沈宁宁和谢明安同时进了正厅,两人也是同时开口。 仿佛都有事情要汇报。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了他一眼。 谢明安薄眸顿了顿,道:“你先说。” 谢二夫人却抢在沈宁宁开口之前,假意着急地说:“宁宁,你是不是偷偷去见神婆了?” 沈宁宁圆圆的小脑袋,点了点头:“对。” 谢二夫人呜呼哀哉起来。 “好孩子,谁让你去那地方的,大哥,你可千万别跟孩子生气啊,宁宁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沈宁宁掏出两个药包。 “我不仅去了,我还带了东西回来。” 谢二夫人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她从神婆那得来的药! 她眼底一喜,面上却故作惊愕。 “宁宁,你竟跟神婆这种江湖骗子交易,买了她的药回来?” 谢肃之沉着面色,众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沈宁宁看了看谢二夫人,觉得她今日分外猴急。 什么都抢着说。 小家伙不理她,上前一步,声音糯糯地对着谢肃之。 “干爹,前一阵我听说二婶经常腹痛,感到肚子如同被九尺寒冰冻住了一样,喝滚烫的热茶都不见好。” “但有一天,她吃了神婆的药,奇迹般的好全了。” 谢二夫人面色一变:“宁宁,你可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吃了神婆的药?” 沈宁宁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回一句:“你身边的秋兰可以作证,再不行,神婆也被我们带回来了,她就在外面,也可以作证!” 谢二夫人神情僵住。 那边,谢二爷皱起剑眉,看着她问:“你不是说,你好久没见神婆,已经将这个毛病改掉了吗?” 谢二夫人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 谢肃之这时开口,询问沈宁宁。 “这药到底有什么玄机?” “没什么玄机,我刚刚检查过了,都是一些正常的草药,只是放在一起吃,会闹肚子,不舒服!”小家伙眨着澄澈的眼眸回道。 还说:“吃了以后,会难受好几天,但服用了神婆调配的药,就又能缓解了。” 谢肃之冷笑一声。 “这个神婆,还真是骗子!自制自卖,靠这个办法,不知网罗了多少傻子的银子!” 他说这话时,严厉的目光看向谢二夫人,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 但她心里尚存侥幸。 这个药的事,她也自食其果了。 以她对谢肃之的了解,顶多不待见她,训斥一顿。 谢二夫人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谢家人的冷眼。 没想到。 谢明安却上前一步,说:“父亲,这药的事,绝非那么简单。” “一开始,我也疑惑,二婶好端端地,为何要在神婆那服用药物。” “盘问之后才知道,原来这药在神婆那,混合着符咒水一起喝下去,就是能诅咒人的巫蛊之术!” 谢二夫人脸色顿时苍白。 她猛地抬起头来:“明安,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 谢明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谢肃之。 “父亲,这个人的生辰八字,是从神婆那的神龛底下找到的。” 谢肃之接过来一看,面色骤变。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谢二爷。 谢二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怎么了?她诅咒的是谁,莫非是我?” 谢肃之叹了口气,让谢明安拿给谢二爷。 “你自己看吧。” 谢二夫人已经慌了神,急忙扑过去拦着。 “相公,你别看,这是假的,是神婆要陷害我!” 谢二爷看她这个反应,更感觉有问题。 他狐疑地接过那张纸条,展开一看,瞳孔紧缩。 方青黛,和她的生辰八字,这么多年,他熟记于心。 谢二爷指尖颤了起来。 他看着谢二夫人,声音竟有些发抖:“你诅咒她什么?” 谢二夫人哭着跪坐在他的轮椅边:“我没有,我……我只是害怕她破坏我们的家庭。” 谢二爷勃然大吼:“你到底诅咒她什么!” 谢二夫人泣不成声,吓得已经说不出来了。 趁着此时,谢肃之将沈宁宁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带着女儿一同坐在椅子上。 谢明安道:“二叔,我问了神婆,二婶她诅咒方将军,战死疆场,打败仗,后代皆被君主和百姓所唾弃。” 一句话,像是天雷,重重地击在了谢二爷的心头! 剑眉下的一双锐利眼眸,充血通红。 “你,”他咬牙切齿:“好狠毒的心肠!” “青黛她家世世代代为将,她三岁的时候,方老将军和夫人战死沙场,她大哥和二哥也接连为沧云国牺牲!” “如今长琉国趁我国天灾连连,进军来犯,举国都期待打胜仗,只有你,盼望着她死!只有你!” 谢二夫人被他狂躁的样子吓坏了。 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不,不是这样的,相公,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没想真的要她的命!” “而且,神婆她,她不是骗子吗?她的下赌咒法,肯定不灵,相公……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 她哭着上前,抱住谢二爷的胳膊求饶。 谢二爷闭了闭眼,胸口不断起伏,也很难平息心中那滔天怒火。 须臾,沈宁宁听到他说:“拿笔来,今日,我要休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没有自信,写着写着又删了好多TUT难过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谢二夫人如遭雷劈。 她哭声凄惨,几近于哀嚎地求着谢二爷。 “相公,我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就为了这一件事要休了我,你不能这么做呀!” 谢二爷面色铁青,根本不管她说什么。 家丁将纸笔呈上来,他挥墨就写。 谢肃之抱着沈宁宁,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不希望自己二弟做出冲动的选择。 但是,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谢家不顾大局,竟然纵容家里的二夫人用邪术诅咒,正在边疆抗敌的女将军。 那么,政敌定然会趁机参奏,说他们谢家不忠不义! 到时候,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谢二夫人干脆跪在了谢二爷面前。 她看出他铁了心要将她抛弃。 于是,哭着道:“相公,你还记不记得,我生愿玖的时候,出血危难,差点一尸两命。” “后来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郎中说,我此生无法再生育了。” “你虽可以休了我,咱们沧云国,也能允许再嫁,可我回家以后,坏了身子再也生不了,哪个夫家会要我?” 她说到这里,哭的凄惨。 谢二爷执笔的指尖,微微僵住,一脸阴沉不语。 谢二夫人继续抽泣说:“愿玖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瘦小。” “相公你还记不记得,她两岁的时候,高烧不止,你抱着她去找郎中,那夜下着大雨,愿玖病的那么厉害,却还怕你淋着雨,她小手要为你抱着伞。” 提起这唯一的骨肉,谢二爷闭了闭眼,冷眉皱起,万分痛苦的模样。 谢二夫人哭的撕心裂肺。 她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表示悔恨。 “这件事我做错了,但愿玖还在昌州期盼着,有一天回来,爹娘能像从前一样疼爱她。” “相公你休了我,会让愿玖一个姑娘家此生此世都抬不起头来,以后她说婆家,谁又会看得起她?” 谢二夫人呜咽悲痛,扶地跪坐,万分后悔。 “咔嚓”一声响,谢二爷手中的湖笔,被从中折断。 他拳头紧握,呼吸沉重急促,看得出是既愤怒又无奈。 “愿玖有你这么一个娘,是她的不幸。”良久,他开口,语气冰冷沉哑。 谢二夫人垂头,啜泣道:“我有错,我再也不敢了,相公,你就再原谅我一次吧!” 谢二爷不说话,须臾,他才抬起头,看向谢肃之。 “大哥……” 谢肃之抬手,制止了他的后话。 并且沉稳道:“你无需顾忌我的想法,这是你的家事,弟妹是你的妻子,到底如何发落她,你说了算,不管怎么决定,我都理解、支持你。” 谢二爷双眸发红,这一刻,他心中觉得很是惭愧。 身为谢氏儿郎,不能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杀敌报国就算了。 如今,还是一个废人,只会给大哥谢肃之添麻烦。 再看向谢二夫人的眼神,就多了一些痛恨和厌恶。 “为了愿玖,我可以暂且不休了你。” “但是,从此往后,你我分隔两院生活,我实在不愿继续看着你!” “而且,你每日都要去祠堂打扫,跪在我谢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忏悔你今日犯下的所有过错。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二夫人岂会不答应。 只要谢二爷别休了她,让她在京城抬不起头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我答应,答应!”她急忙点头。 谢二爷大起大伏的情绪过后,他只觉得疲惫。 于是对谢肃之拱手:“大哥,我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务,我会安排贴身小厮阿德来为我处理。” 谢肃之颔首:“好,你去吧,一会我再让神医来一趟,为你诊脉。” 阿德推着谢二爷的轮椅离开。 沈宁宁看着谢二爷的背影,有些放心不下。 便主动从谢肃之的膝盖上跳下去。 “干爹,我想去看看二叔。”万一谢二爷有什么不舒服,她的灵草灵泉,也能帮上忙。 谢肃之目光欣慰地看着沈宁宁,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宁宁去吧,今晚就留在府上,陪干爹用膳。” 沈宁宁答应下来,迈着小脚去追谢二爷了。 谢明安看了看她的背影。 这小家伙,从神婆那回来到现在,她就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谢肃之站起身,语气冷淡地对谢明安道:“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说完,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去。 谁都没跟谢二夫人说一句话。 到了书房里,关上门来,谢肃之冷冷训斥。 “神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既然知道宁宁要去,就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你办事尚且稚嫩,若是一个不慎,让宁宁受了伤该怎么办?” 谢明安微微垂眸,听着训斥,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很想说,父亲大概是没看到,沈宁宁出行即便不带狼,包里都会揣着一条长蛇。 谢明安辨认出来,那蛇头型三角状,四齿尖牙,有剧毒! 刚刚那神婆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何敢伤害沈宁宁? 不过,他还是没说出来,在谢肃之眼里,沈宁宁身边就算是群狼环伺,也是个随时会被外人伤害的小可怜。 谢明安拱手:“我知道错了。” “其实,我也有话想跟父亲说,这次请您不要责怪沈宁宁去见神婆的事。” 他知道,谢肃之最讨厌神婆这样的江湖骗子。 家里谁跟神婆接触,必然会受到严厉的训斥。 所以,谢明安替沈宁宁解释。 他告诉谢肃之,小家伙去,不是因为好奇。 而是因为想揭穿神婆的骗局。 谢肃之听见谢明安为沈宁宁说话,感到罕见地扬了扬眉梢。 谢肃之面色微微好转,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会为宁宁解释?”之前,谢明安对沈宁宁,那可都是偏见。 谢明安抿了抿薄唇,俊冷的眼神,跟谢肃之如出一辙。 他说:“我说了,从前我也不是故意针对她,这次我既然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要为她说清楚。” “并非袒护,也不是偏私,而是公正地表达缘由。” 谢肃之总算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说:“以后你也要这样,为父就是希望你偏私袒护宁宁,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第一时间维护她。” “因为,她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说到这里,谢肃之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捂着唇口,挥手驱赶谢明安,示意让他告退。 谢明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谢肃之如此,只能拱手告退。 并且吩咐小厮,送去一壶热茶。 父亲的身体,虽然他不说,但能感觉到,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谢明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坐在桌边,他拿出许靖西的那枚月牙玉佩,眼中深浓的黑色,泛着疑惑。 如果说,沈宁宁不是他们谢家的孩子。 那这个拥有谢家儿郎专属玉佩的许靖西,到底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小财迷 这两日,沈宁宁一直在仙境里辛勤耕耘。 她的灵草又长出来了一茬。 小家伙想都没想,摘下来就包好,委托陈少北送入了宫里。 毕竟,墨凌危的旧疾随时可能发作。 上次总共吃了三十根灵草才好转。 下一次,就怕要更多。 但沈宁宁也很苦恼。 万一这个时候,阿兄谢明绪的人又回来了,找她要灵草支援边疆战事。 她拿不出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八百里加急回来的战士等灵草长出来再说。 沈宁宁蹲在仙境里的土壤前。 伸出小手,戳了戳柔软的土地。 她小脸白嫩,大眼睛圆溜溜的眨了眨。 “好像很久没给仙境喂玉吃咯。” 沈宁宁站起身,拍了拍小手上的土尘。 她走到架子边,将自己最近存的银子,全都拿出来点了点。 除去她要给铺子里的人发的工钱。 还有给奶奶留的一笔养老银。 她还剩下一千二百两的银票。 小家伙全部装了起来,打算去城里看看,有什么好的玉石能买。 然而,沈宁宁去了之前她买过玉石的店铺。 却发现门口,挂着“旺铺出售”的木牌。 “掌柜伯伯,”小家伙走进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铺,掌柜正在擦那些柜子:“你的东西,全部卖掉啦?” 掌柜认得她,顿时笑呵呵地拱手:“福宁郡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说来惭愧,之前您号召大家购买防寒衣具的时候,我却听信了国师的话。” “后来寒灾来了,我家里九口人,差点冻死,没有办法,只能变卖手里的玉石,换银子去买那些衣服和木炭,玉石基本都卖了,这店啊,自然也留不住了。” 沈宁宁感到可惜。 因为整个京城里,就这家玉石铺子里的美玉多。 看出她小脸上的遗憾,掌柜说:“我这还有剩下一箱子的残次货,要是郡主不嫌弃,可以看看,兴许有喜欢的,就送您了,也当结个缘分。” 沈宁宁笑容乖甜,梨涡浅浅:“好哒,那我就看看。” “当然,如果我喜欢的话,也会给银子,不能白拿掌柜伯伯的。” 小家伙跟着他走到后院,看掌柜拖出一个大箱子。 打开一瞧,里面灰扑扑的。 确实如掌柜所说,都是有瑕疵的玉。 沈宁宁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喜欢的。 这些玉,恐怕她的仙境不喜欢吃。 小家伙只能遗憾地告辞。 她又去了其他几家玉石店。 没想到,好几家都跟第一家一样,铺子的掌柜将玉石变卖成银子,只为了在寒灾天活下去。 还有几家真假参半地卖。 凭沈宁宁不懂玉石的眼睛,都看出来是赝品,就更没法买了。 小家伙只能悻悻离开。 她迈着小脚走在大街上,感到有些迷茫。 去哪儿能弄点好玉呢?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正好路过,看见你从玉石铺走出来,怎么,你想买玉?” 沈宁宁回头看了一眼。 谢明安身穿雪青色的衣袍,白玉冠束发,剑眉乌黑,薄眸锐利,跟在她身边,好像真的只是经过一样。 小家伙噘嘴:“不告诉你,跟你没关系。” 谢明安不计较她的态度。 又说:“其实我认识几个玉石商人,你想买什么玉,不妨告诉我,我替你问问?” 沈宁宁摇头,小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坚定地拒绝:“不用了,你的好意,我要不起。” 说着,她迈着小脚,快步跑离。 直到一溜烟跑到街市口,上了马车,小手还催赶着陈冶:“快走,回家回家。” 谢明安皱起剑眉。 这小家伙,看见他就像看见瘟神,跑的这么快! …… 念着之前,沈宁宁救了墨凌危的事。 皇帝想赏赐沈宁宁。 墨凌危就将沈宁宁接进宫来,让她自己决定想要什么。 紫宸宫里。 沈宁宁晃着小脚,坐在墨凌危的太子椅上。 左边宫女伺候着她吃水果,右边的宫女给她捏着小肩膀。 墨凌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英俊的少年太子殿下,竟难得有耐心,正给沈宁宁看着一些礼单。 “这都是礼部拟定的,可以赏赐你的东西,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没有的话,我再让他们改。”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瞧去。 脸蛋如同桃花般粉白,黑眸水灵灵的。 看了半天,她问:“这上面的一串串名字,怎么辣么长?” “哥哥,哪个是玉,你给我指出来叭。”不然,看的太费劲了。 墨凌危扬眉:“你想要玉?什么样的?”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鼻尖,蹭上去一点糕点屑。 “想要……唔,好看的,漂亮的。”仙境吃的都是漂亮的玉,越漂亮它越喜欢。 墨凌危伸手,擦去她鼻尖上的糕点屑。 合上礼单册子,他轻笑一声:“这还不简单。” 沈宁宁只见,他叫来太监,吩咐了两句。 不一会,几名太子亲卫,就抬进来三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经由殿内烛光照耀,顿时光辉璀璨。 “哇……”沈宁宁睁圆了眼眸。 墨凌危笑了起来:“你去看看吧,是你想要的吗?”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走到箱子边。 竟然全是成色极好的玉,都是经过雕琢,各式各样的玉饰。 有的是玉佩,有的是摆件,沈宁宁看见四个帝王绿雕刻的观音。 还有一个她脑袋那么大的白玉雕祥云镂空圆球。 沈宁宁看了哪个都喜欢的不行。 小手扒拉着箱子边缘,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墨凌危在她身后,扬起黑冷的眉梢,笑的宠溺:“小财迷。” 她想来想去,把那个羊脂白玉的镂空圆球抱了出来。 “哥哥,我要这个。”挑大的,准没错。 直接喂饱她的小仙境! 墨凌危眯眸:“挑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的话,这三箱都是你的。” 沈宁宁张大了小嘴,难以置信。 “都给我啦?”这么多,全都是? 墨凌危垂眸,眼中带着笑意:“是啊,都给你,这点算什么?你倘若有空天天进宫来陪本太子,往后用玉石给你刻金册,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墨凌危自己都是一怔。 他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宫中都是只给皇后、太子妃册封的时候,才会刻金册,将她们的名字刻在墨家的祖宗牌位边。 一旁的宫人默默地低下头,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事。 但沈宁宁却不明白,她只知道墨凌危对她真好! “谢谢哥哥!”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冲进墨凌危的怀里。 还不等墨凌危伸手去回抱她,小家伙已经跑出了他的怀抱范围。 她小手招呼太监,眉眼间洋溢着孩童般的喜气。 “快吖快吖,帮我抬回家。”马上就给仙境吃下去。 墨凌危看着她匆匆地走,连说再见,都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他皱了皱眉,又无奈失笑。 “三箱子玉,就能把我抛在脑后,这天底下,只有她沈宁宁敢这么做。” 回到狼山以后,沈宁宁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玉石放进仙境里。 她累的气喘吁吁,小脸都浮起红润,额头上一片晶莹汗珠。 不过,沈宁宁十分满足。 她小手叉腰,看着光芒闪烁的玉石。 “明早来看,仙境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次日,沈宁宁刚醒来,还躺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仙境查看。 黑狼王原本还想帮她舔一下头发。 刚伸出舌头,床榻上的小人儿就不见了。 它狼瞳怔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它们家娇娇小宁宁,又去仙境里耕地了! 此时,仙境中,沈宁宁站在新长出来的东西前,来回打量。 小脸上,渐渐露出疑惑—— “咦?这是……”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就是想见死不救 沈宁宁看着眼前新长出来的四棵树,困惑地挠了挠脸蛋。 树木上光秃秃的,透着暗暗的金色。 可树杈上,什么都没长。 沈宁宁再三确认,仙境吃了她三箱子的宝玉,居然就只长出四棵金色的树来。 她小手扣了扣树皮:“唔,原来是真的树,里面也不是金子。” 沈宁宁仰头看着树上的枝丫。 好半天,她才安慰般地自言自语:“肯定是有果子,还没长出来,再等两天看看好啦。” 这日,天色阴沉,寒风呼啸。 谢明安带着四个随从,手中提着几盒礼品,在积雪中行走。 一路上询问过路村民,好不容易,找到了许靖西的住处。 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墙上有洞漏风。 站在篱笆园外,谢明安看着许靖西的住处,忍不住皱了皱眉。 听说许靖西被国学府里的许多夫子称为,在世文曲星。 都说他有神童般的才学。 但,这样的一个神童,就住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 谢明安有些惋惜。 他让随从去叩门。 不一会,门扉从里面打开,许靖西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袍,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 之前被油锅烫伤的地方,还留着疤痕。 虽然沈宁宁送了不少灵泉水过来,让他好好泡一泡。 但许靖西却知道这水有奇效,不舍得自己用,全拿来煮给许爷爷喝了。 倒是他自己,胳膊上留下细长的疤痕,难以消除。 许靖西在看见是谢明安以后,冷着脸问:“有什么事?” 谢明安沉声道:“之前的事,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你和沈宁宁,所以特来赔罪。” “还有,”他拿出那枚月牙玉佩,递给他:“这是你当时掉的。” 许靖西垂眸,看了一眼玉佩,神色毫无波动。 “原来被你捡走了。” 他却不肯收回去,只说:“你拿走吧,这东西,不重要。” 谢明安心中暗惊,面上微微拧眉。 “这玉佩你是从何得来的,怎么不重要?”他们谢家儿郎,出生就有这块玉,玉在人在,人死了,玉都要陪着下葬。 许靖西脸色比风雪还要平静深邃。 “用我爷爷的说法,这玉,应该是从我还是婴孩的时候,就跟着我,兴许是我父母留下的。” “但不重要,是因为我不在乎我的父母是谁,我也没心情探究我的血脉来自于谁。” “我不像沈宁宁,她期待着和家人重逢,而我,只想过好现在。” 谢明安神色复杂:“你……” 他话都没说完,许靖西就打断,说:“看你似乎对这玉很感兴趣,那么,送你了。”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谢明安问:“什么要求?” 许靖西冷冷道:“别再欺负沈宁宁。” 说完,他直接关上了篱笆门。 看着他单薄的身影,谢明安皱紧了眉头。 许靖西有骨气,这种倔强,倒是像极了谢家人。 身后的随从问:“二少爷,那这些礼品怎么办?” 谢明安转身,眼眸深沉:“给他放在门口,他要不要,随便他。” 语毕,他将那枚月牙玉佩揣好,带着人离去。 沈宁宁接连观察了三天。 发现她仙境里的金树,长出了四个小小的果实,像板栗的颜色。 小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就打算再等等。 这天,她刚从国学府回来,经过祥云村。 远远地,就看见村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待沈宁宁带着陈冶走过去。 才发现,原来是溪台村的梅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来了! 他们想进村子,可被老村长拦住了。 看见沈宁宁,梅村长像是看见了救星。 “宁宁,哎呀,好孩子,可算等到你了,你说说看,我们又不是强盗,你们祥云村的老村长,还拦着我们不让进,真是的,太不讲道理了。” 他兴冲冲地上前来告状,眼里透着不满。 沈宁宁反倒是小脸神色淡定:“是我吩咐的,倘若看见你们来,则要往外赶。” 梅村长面色一僵:“这……”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捧着暖炉说:“那次我们没谈拢,不欢而散,梅村长还来找我做什么吖?” 梅村长搓了搓手,被冷风吹得发抖。 他道:“你走后,我们也好好地反思了,确实是我们狮子大开口,要的太多。”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跟你再谈谈。” 沈宁宁还没说话,那边刘大嫂子就哎哟一声,嘲笑了起来。 “梅村长,我可是听说,你们村子里的人,又上山偷偷打猎,结果被老虎撵了下来。” 梅村长面色尴尬。 本来,他们觉得,上山打猎,沈宁宁也管不着。 毕竟这座山,又不是她的。 凭啥她不让他们打猎,他们就听? 然而,溪台村的几个青年小伙子上了山,每次碰到猛兽,不是死就是伤。 沈宁宁确实已经提醒过他了,是他没有听。 想到这里,梅村长对沈宁宁的笑,就更讨好了一些。 “宁宁,这样吧,我们改主意了。” “以后我们答应你,再也不去山上偷偷打猎。” “但是作为补偿,你得给我们每户,发三大袋子米面,每家四大捆木柴,还要按照每家多少人头,给我们发裘衣。” “之前还管你要棉被,这次,我们就不要了,就米面、木柴和裘衣三个要求,你总不能不答应吧?” 祥云村的村民们,先气愤地叫嚷起来—— “好你个梅志坚,打这么响的算盘,你可真是敢开口啊。” 沈宁宁皱了皱小眉毛。 她开口,语气虽稚嫩,但条理清晰。 “梅村长,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提醒你们不要进山捕猎,是好心,就像你说的,山不是我的,我也没有道理给你们赔偿。” “就算我给,是我出于情分帮忙,我不给,也不算坏了规矩,你要的这些东西,可以拿钱找我买,不然,我断然没有白给的道理。” 刘大嫂子拔高声调:“就是!我们祥云村所有人,也都是听了宁宁的话,自己买的。” “你们算个啥东西,上来就张嘴要这么多。” 梅村长被这么多人指责,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他眼神阴沉地说:“郡主,你要是这么说话,可就不讲道理了。” “我们不去山上狩猎,可我们也要生活,你不给我们接济,我们拿什么活?” 沈宁宁淡淡地说:“我阻止不了你们上山,更没有义务关心你们的生活。” 梅村长面色一变,有些狰狞起来。 “这么说,你就是想见死不救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红色的珍珠? 看见梅村长情绪激动,祥云村的村民们,顿时团团围上来,将沈宁宁护在他们的中间。 “你嚷嚷啥?想动手不成!”祥云村的村民群情激奋起来。 本来梅村长不怀好意的目的,就已经让他们感到生气了。 现在,还想以大欺小,没这个道理! 大家团结一致,将梅村长和溪台村的村民往外推。 刘大嫂子扬声叫骂:“滚,滚的远远的,我们祥云村不欢迎你们!” 山上的狼群听见动静,飞快地窜了下来。 黑狼王走到沈宁宁身边,狼瞳盯着那群人,发出低声的兽吼,充满警告意味。 沈宁宁小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安抚声音糯糯:“狼狼,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 说罢,她抬起水眸,盯着一脸不服气的梅村长。 “梅村长,你不用再来了,咱们谈不拢,就没必要再谈。” 梅村长咬牙切齿,指着沈宁宁:“你等着,你这么冷血无情,老天爷会惩罚你的,你不配为福女!” 秦奶奶拄着拐杖,分开人群,快步走出来。 她举起拐杖就要打,梅村长吓得面色一变,被自己的村民们护着后退几步。 秦奶奶气势十足,严厉道:“你喜欢福女这个称呼,你就拿走好了,我们宁宁也不在乎。” “再说了,她做了这么多好事,是不是福女,你说了也不算。” 村民们纷纷附和:“就是。” 秦奶奶转身,一手拉着沈宁宁,一手拍了拍黑狼王。 “走,回家,奶奶给你们蒸肉包子。” 村民们跟在她们身后回了村子里。 几个祥云村的孩子气不过,团了几个雪球,扔在梅村长的身上。 “还不走,欺负我们的福女姐姐,要你好看。”孩子们叫骂着,追着不放。 那硬邦邦的雪球砸在脸上,冰擦擦的疼! 梅村长讨东西不成,反而挨打,带着村民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 沈宁宁喝着热乎乎的红糖鸡蛋汤,感到身心温暖,舒适极了。 她粉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意。 秦奶奶却有些担心:“哎。” 黑狼王竖起耳朵,看着秦奶奶。 小家伙也问:“奶奶,你怎么了?” 秦奶奶笑的有些勉强:“宁宁,我看梅志坚那个人不会轻易罢休,就怕他为难你。” “这几天你从国学府下课,就不要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家,身边也别离人,让陈冶跟着,不行的话,再带着黑狼王,奶奶才能放心。” 沈宁宁一点也不怕。 她声音糯糯,眼眸水灵澄澈。 “奶奶,我已经不是三岁任人欺负的时候啦。” “现在他敢来招惹我,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家伙捏了捏粉乎乎的拳头。 秦奶奶的担心,一点也没有错。 沈宁宁在城中的铺子,这几天总是有人去找麻烦。 不是嫌弃东西不干净,就是说吃了铺子里的甜汤,回去拉肚子了。 芸婶一开始还有商有量地赔偿。 后来,她发现这群人就是不怀好意,故意惹事。 便跟来找事的人起了冲突,店铺里年轻的伙计,差点跟闹事人打起来。 附近巡逻的捕快赶来,这才制止了一场闹剧。 沈宁宁得知以后,决定去铺子里坐镇两三日。 她得找个时机,把闹事的人制服了,才能杜绝后患。 这日,国学府休课,沈宁宁来铺子里帮忙。 天寒地冻,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冷的人穿了两层裘衣都受不了,冻得瑟瑟发抖。 故而,街上行人稀少,连铺子的生意也有些惨淡。 铺子里,沈宁宁坐在火堆边,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 她眨着大眼睛,看了一眼院子里,五儿他们正在忙着准备明天的汤底。 而不远处,忠叔认真地在算账,这个时候,就算外头打雷了,都不会影响到忠叔的专注。 沈宁宁便趁机一个闪身,进了她的仙境里。 小家伙这几日都在勤快地给金树翻土,希望它能快快的茁壮成长,给她惊喜。 这不,刚走到四棵金树下,沈宁宁仰头一瞧,惊呆了! 那四个板栗一样的果实,仿佛长熟了。 变成了婴儿拳头大小的金红色的珍珠,通体浑圆。 有一个大概是熟透了,掉了下来。 沈宁宁捡起来,皱着可爱的小眉毛观察。 “这是什么东西吖?” 她怕自己消失太久,被铺子里的人发现。 就带着这颗奇怪的珍珠,出了仙境。 好在,大家依旧在各自忙碌,没人发现沈宁宁消失又出现了。 小家伙靠在躺椅上,看着手里的珍珠。 摸起来十分温暖,像是捧着一团温热的火。 沈宁宁感觉珠子里,光泽流转。 她忍不住张开小嘴,轻轻啃了一口。 “呸呸呸!”好难吃!一股热油的味道。 沈宁宁拿袖子擦着小嘴。 突然! 她发现这个“珍珠”,居然被她啃破了! 里面金红色的水流淌出来,一阵风吹来,竟变成漫天飞扬的晶尘。 闪闪发亮。 沈宁宁受惊不小,连忙伸出小手,去抓这些在空中满开的光尘。 然而,它们很快散去。 小家伙睁圆了大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颗珠珠到底是干嘛的? 又去哪儿了? 她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手,分外不解。 此时,门口传来严厉的呵斥声:“福宁郡主,你必须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沈宁宁收回心思,朝外看去。 只见一群衣着单薄的百姓聚集在一起,个个脸上神情不忿,站在铺子外要说法。 沈宁宁被五儿他们保护着走了出去。 “要什么说法?” 为首那个男人道:“亏你还是郡主呢,怎么如此不讲诚信?说好了每五天就开棚施粥送汤,但你们上次临到送汤那日,竟然直接关闭了店铺。” “是不是你们后悔了,不想接济了?要是做不到,一开始就别夸下海口,装什么大善人,我呸!” 随着他说完话,他身后的百姓们也愤怒地跟着嚷嚷。 芸婶带着一帮伙计跟他们吵了起来。 沈宁宁澄澈乌黑的眼眸,扫过这群闹事的百姓。 她侧眸,向一旁的陈冶使了个眼色。 陈冶悄然从侧门离开铺子。 这时,芸婶说:“上次都告诉你们了,我们那日关铺子,是因为食材不足,我们都没东西,拿什么给你们送汤?” 那天是墨凌危犯了旧疾,急需大量的灵草。 所以,沈宁宁就将铺子里的存储灵草,都拿去宫里应急,而让店铺关了门。 没想到,却成了这群不怀好意之人找麻烦的借口。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出太阳了? 沈宁宁走上前,指着外面那群闹事的百姓。 “五儿,芸婶,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记清楚这群人的样子,以后,我们再开棚施粥送汤,绝不许他们喝我们一滴水,尝一粒米!” 她声音软糯,然而气势十足。 这话刚说出来,闹事的人中,便有几个神情煞白。 还不用沈宁宁逼迫,他们就急忙捂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而为首的人,显然是拿了别人的好处,专程来闹事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好几个人离去,他气的跺脚大骂:“没骨气的东西。” 随后他抬起头,瞪着沈宁宁。 “这里是天子脚下,是京城,皇上都要讲究王法呢,你一个郡主,以为拿着粮食就能欺压百姓了吗?” “你不给就不给,我们宁可饿死,也不会再接受你的嗟来之食。” 沈宁宁继而淡定点头。 她继续对五儿和芸婶说:“你们去报官叭,叫官府的人来,拟一份名单给我,这些闹事的人,我会告诉其余跟我一样开棚施粥的酒楼,别给你们这些有骨气的人发吃的。” 这话说完,又有一群闹事之人,吓得灰溜溜地跑了。 最后,就剩下七八个人。 其中几个,沈宁宁还觉得眼熟。 她哼笑一声,冷冷道:“我开棚施粥,是因为我可怜那些穷苦的百姓。” “而你们,并不是值得我怜悯的那一类,所以你们尽管叫叭,叫破嗓子,我眉头皱一下,算我输。” 说着,小家伙霸气十足地转过身,坐回躺椅上。 “芸婶,你们都回去叭,各忙各的,别管他们。” 为首那男人急了:“不给说法是吧?好!各位,咱们就跪在这,什么时候郡主愿意给我们一个说法了,我们再走。” 说着,他果真撩袍跪下。 他身后那几个百姓,犹豫片刻后,也跟着下跪。 芸婶皱起眉头,走到沈宁宁身边,弯腰低声说:“东家,他们这是耍无赖!” 不就是想让路过的百姓们都以为,沈宁宁仗势欺人吗? 冰天雪地的,铺子前跪着这么几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宁宁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小家伙一脸淡定,眨着大眼睛,脸颊被火盆烤的红扑扑的。 她说:“随他们去呗,他们的膝盖是铁打的,不怕冷,就跪着。” 说完,沈宁宁拿起一旁炉子上的烤橘子。 已经放了有一会了,橙色的橘子被烤的微微发红,皮薄汁水多。 小手轻轻撕开橘皮,顿时闻到干冽的香味。 沈宁宁拿了一根竹签,把橘子肉,一瓣一瓣地插上去,在最上面洒了一层白糖,随后,又放到火上去烤。 只见白糖缓缓融化,变成一层焦黄色的甜衣。 沈宁宁这时才拿起来,五儿已经眨着大眼睛,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了。 小家伙先把第一串分给了五儿:“喏,你吃。” 五儿有些馋,但还是连连摆手:“宁宁姐姐先吃。” 沈宁宁知道他有规矩,便咬了第一个糖裹橘子瓣,剩下的都递给了五儿。 一层脆脆的糖衣,包裹着清甜可口的橘子水。 一口咬下去,别提多好吃了! 沈宁宁觉得比冰糖葫芦还好吃。 五儿也幸福地眯起眼睛:“好甜!” 两个小家伙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地吃东西。 那几个跪在外头的闹事之人,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们跪在冰天雪地里,膝盖都要僵了,瑟瑟发抖。 而店铺内,那旺盛的火盆,所有伙计的脸色都是红扑扑的。 就像是一个春,一个冬! 很快,又有几个百姓受不了了,起身拍了拍雪尘,掩着面离去。 为首的男人面色铁青。 他咬紧牙关,看了一眼铺子内的沈宁宁。 小家伙吃完了东西,居然开始翘着脚,闭目养神了! 她如此悠哉,丝毫不为他们的闹事而烦恼。 这可不行,背后的主子交代了,一定要让福宁郡主难堪! 想了想,男人冷声道:“看来,福宁郡主也不是真正的福女。” “若不然,为什么之前能招来大雨,解决旱灾,可现在大雪连绵几个月了?福宁郡主除了捐赠一点物资,又干了什么呢?” “福宁郡主,你对得起百姓们对你的厚望吗?” 沈宁宁不理会,就当没听见这种挑衅的声音。 然而,五儿却听不下去了。 谁说沈宁宁,他就跟谁拼命! “你们休要大放厥词!”五儿气冲冲地跑到门口,捏着小拳头:“我宁宁姐姐就是福女,你们只想享受她带来的好处,却不想考虑她累不累。” 男人看见终于激怒了一个人。 他顿时心中得意,嘴上继续不依不饶地说:“我有哪一句说错了吗?” “福宁郡主之前招来大雨,恐怕也是巧合,小男娃,你也别太生气,她救你,说不定只像是救猫儿狗儿一样,顺手的事,你还想为她卖命不成?” 五儿扬起拳头,小脸气的青红,立刻就冲过去:“我撕了你的嘴!” 沈宁宁豁然睁开眼眸:“五儿,别去!” 然而,为时已晚,五儿年纪小,刚刚四岁,哪里是成年男人的对手? 他还没靠近那个男人,就被对方一掌推了回来。 五儿小小的身子摔在地上,额头顿时磕在一旁凸出来的大石头上。 血流不止。 沈宁宁小脸神情一变,立刻扔开薄毯,快步走来。 “五儿弟弟,没事叭!”她扶起五儿,查看他的伤势,拿帕子捂住了他流血的额头。 五儿还气的咬牙切齿,嘶嘶抽疼,目光却仇恨地瞪着那个男人。 五儿受了伤,店铺里的伙计们顿时不干了。 平时大家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几个青壮年冲出铺子:“你们这群混蛋,连孩子也动手!” 眼看着要打起来了,找麻烦的那个男人,顿时就地一躺。 无赖似的来回打滚。 “杀人了!快看啊!福宁郡主纵容手底下的人打我,哎哟,打死人了啊!”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陈冶带着一批官差赶了回来。 沈宁宁却已经怒了。 她盯着那群闹事的人—— “我不管你们是收了谁的钱来闹事,但也别太过分了!我又并非真的神仙,难道,我让这天放晴,老天爷就听我的吗?” 小家伙话音刚落。 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抬头望天。 却见惊奇的一幕!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抓了谢二夫人 只见阴云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利刃切开,缓缓散去,一缕光芒,通过云层的裂缝,降下道道光斑! 百姓们大为吃惊。 “出,出……出太阳了?!” 然而,久违的艳阳光,只照耀了一瞬,又被凝聚而来的乌云盖住。 可方才的奇景,已经被不少人看见。 大家目瞪口呆,最后惊奇的目光,统一看向沈宁宁。 方才闹事的那人,也吓住了,面色惨白。 福宁郡主一句话,就让阴云破开,万丈光芒流泻而出。 他不会是……惹到了真福神吧! 沈宁宁自己都愣了愣。 怎么回事吖?她说的话,这么管用? 裴隐骑着马经过附近,也亲眼瞧见了这一幕。 他坐在马背上,疑惑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沈宁宁。 而肩膀上的老鹰猛翼,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神一样,疯狂地扑腾起翅膀。 “猛翼,你安分点!”裴隐冷冽地按住老鹰。 然而,老鹰不仅不听他的,还一个翅膀扑腾飞了起来,顺便给了裴隐一下。 陈冶带来的官兵,已经按住了闹事的几个百姓。 沈宁宁知道这群人必定是受人指使来闹事。 所以,才让陈冶悄悄地去报官。 本以为要好好审问一番。 没想到,经过刚刚的奇景,这些百姓已经吓得发抖,磕头向沈宁宁主动陈述自己的罪过。 “我们,我们都是被银子请来的,是这个人,说只要我们说几句福宁郡主的坏话,他就会给我们每个人五两银子作为报酬。” 他们指着为首的那个男人道。 还有几个百姓,更是吓得说:“福女饶命啊!我们是溪台村的村民,都是梅村长指使我们过来跟着闹事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 为首的男人忽然回过神来,惊吓过度,他踉跄起身,转而就想逃跑! 万万没想到,此时,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一只老鹰,狠狠地在他头上乱啄! “哎哟!”男人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救命啊!救命!” 捕快想上去把他抓了,没想到老鹰攻势太猛,将男人的脑袋,用利爪刮擦的头破血流! 仿佛是为了沈宁宁,给五儿出气了一样。 沈宁宁认出来这只胖乎乎的老鹰,是猛翼。 于是招招手:“小鸟儿,来。” 猛翼这才乖乖地飞向沈宁宁。 不远处一直在吹哨子的裴隐看见这一幕,沉默了。 他驯服猛翼用了快三年的时间。 而猛翼跟福宁郡主,不过相识一个月,见面都没有几次。 竟然如此听她的话? 沈宁宁抱着老鹰,抚摸它的羽毛,犹如抱着一只胖公鸡。 小家伙看着捕快,说:“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有几个来自溪台村,我虽然刚跟溪台村发生了争执,但是我相信,能出银子让他们来闹事的,另有其人,你们好好审问。” 捕快拱手,觉得郡主亲自叮嘱,那么此事事关重大。 “卑职等必定会好好处理此事。” 随后,他们就带走了这些人。 沈宁宁转而让芸婶派两个人,送五儿去医馆。 最后,才摸了摸猛翼的脑袋,从兜里拿出几个肉干递给它。 猛翼眼睛发亮,扑腾着翅膀,跳到地上去吃。 看着它这样,沈宁宁蹲下身,一边摸一边说:“你从哪儿飞过来吖,没有一直跟着小薇吗?” 猛翼抖了抖羽毛,吃着东西,嘴里还有咕咕咕的声音。 沈宁宁听懂了。 原来,它早就从齐岫薇那离开,回到了裴隐身边。 而裴隐给它吃的,都是一些生肉边角料,它已经看不上了。 还是沈宁宁这里好,给的都是顶好的肉食。 小家伙听着它的碎碎念,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 “你还知道我叫沈宁宁喔?”真是个聪明的小鸟! 猛翼吃不够,还想吃,于是主动讨好地咕咕咕,跟沈宁宁说了一大串。 它说,齐岫薇经常念的名字,只有两个。 一个是裴隐,一个是沈宁宁,它就明白了她叫什么。 小家伙赞赏连连。 不愧是吃了她仙境里食物的老鹰,就是有悟性,很聪明。 沈宁宁将老鹰带去后厨,主动给它拿了两个生鸡腿。 猛翼吃的高兴极了,叫声也比方才更为嘹亮,总算有了点老鹰的雄威。 但没一会,它就咕咕咕地,跟沈宁宁报告了一件事。 原来,它盘旋在宫中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沈宁宁的话,就在一旁的树上听了听。 “议论我?说了什么吖?”小家伙歪了歪头,很是好奇。 猛翼扑腾翅膀,来回蹦蹦跳跳,向小家伙表演,两个人说话的样子。 沈宁宁原本抱着轻松的神情去听,然而,越听,小脸越严肃。 原来,猛翼说,宫里有人提到她,还提到了最近谢家二夫人跟神婆勾结,诅咒沧云国忠良! 可,谢家只是将神婆抓入大牢,却没有处置谢二夫人。 所以,那两个说话的人,决定在早朝上,向谢肃之发难,跟皇帝状告谢家身为世家大族,却袒护谢二夫人。 此事,可大可小。 但不管是谢肃之,还是谢明绪和谢明安,他们都在需要公正廉明的职位上。 如果被皇上认定他们会徇私枉法,不能秉公处置这件事,那么麻烦可能就大了。 猛翼说不出别人的名字,但是沈宁宁猜也猜得到,必定是容妃在策划对付谢家。 谢二夫人涉及巫蛊诅咒忠良,谢家却没有发落她。 若是被朝廷上的谢家政敌知道,一定会大做文章。 沈宁宁连忙站起来,小手胡乱地摸了两下老鹰。 “猛翼,干得好,下次见到你,我一定给你多多的肉吃!”说着,她抓起自己的大氅,披好就往外跑。 陈冶急忙跟上。 芸婶惊讶,询问:“东家,您去哪儿,晚上不是在铺子里用膳吗?” 沈宁宁已经跳上了马车,压着毛茸茸的护耳说:“有点急事,就不吃晚膳啦,芸婶你们自己吃!” 说罢,她小手挥了挥,催促陈冶:“陈大哥哥,我们去谢府。” 突然,她改了主意。 “不对,去大理寺!”二叔谢棣之舍不得,这种事,只能找谢明安。 马车轱辘碾压雪尘,飞快离去。 猛翼吃饱喝足,才扑腾翅膀,飞离铺子。 忽然,它想起来,自己好像抛下了主人裴隐。 于是扑腾着翅膀回宫,没想到,裴隐抓着它,就塞进了笼子里。 “饿你两天,看你还敢不敢忘记自己主人是谁。”裴隐冷冷说。 猛翼在笼子里叫嚷,裴隐直接关上房门离去。 谢明安正在办公,听说沈宁宁来了,要见他。 他提着笔,面色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下属再三确认,确实是沈宁宁来找他,谢明安薄唇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把她请进来,去正厅等等,我忙完公务就去。” “是。” “等等,”谢明安又改了主意:“我还是现在去吧。” 以沈宁宁的个性,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居然会来找他。 谢明安刚要走出办公的屋子,没想到,小家伙已经一溜烟冲了进来。 谢明安一怔,旋即拧眉:“怎么随便就闯进来了,律法规定,大理寺是军机重地,关押着各种要犯,你没有许可就进来,被人知道会受罚。” 沈宁宁跑的气喘吁吁的,小脸红润:“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谢明安挥了挥手,示意下属去准备热茶。 “什么事?公事私事?” 沈宁宁挠了一下脸蛋,那模样,像个困惑的小猫。 她迟疑了一下,说:“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谢明安带着她,进了自己办公的书房。 听到小家伙的回答,他先是笑了,故作清冷不在意:“家事,应该等我回家再告诉我;而公事,你应该通过底下的人打申请。” 沈宁宁小手趴桌,气势十足,声音糯糯。 “不行!来不及,我要求你现在派大理寺的官兵,把谢二夫人抓啦!” 谢明安正在喝茶,差点喷出来。 他剧烈的咳嗽,茶水沾染衣袖,他掸了掸衣袍,手忙脚乱,剑眉皱起。 “你说什么?抓二婶?” “对,先让她蹲大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把我当成普通人了 半个时辰后。 两队大理寺官兵,直接冲入谢府二院,将谢二夫人押住。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谢府的二夫人,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抓的是谁!”谢二夫人激烈地挣扎。 官兵却不跟她废话,只严厉地说:“少卿大人下的逮捕令,说你涉嫌神婆下咒之事,需要抓你回去彻查,跟我们走吧。” 谢二夫人怔住了。 神婆的事?二爷不是打算放她一马了吗! 连大哥谢肃之也同意了呀。 “不可能,你们让明安来见我,我不相信他会下命令抓我!”谢二夫人歇斯底里地吼叫。 然而,下一秒,一道清冷的身影,从拐角处快步走过来。 那锐利的眉眼,乌黑的薄眸,谢二夫人急忙喊道:“明安,你快跟二婶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谢明安一袭官袍,看样子是临时赶回来的,色泽深沉,一如他寒眸。 “没抓错,神婆已经入狱,她交代了罪行,理应也抓你去审问,按规矩办事。” 谢二夫人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 随后,她瞧见,沈宁宁迈着小脚,一路追来。 这时,谢二爷得知这边的动静,也让随从推着轮椅赶来。 谢明安主动走上前:“二叔,我们借一步说话。” 谢二爷狐疑的目光看了看谢二夫人。 “好。” 紧接着,他们去了一旁的偏屋里,沈宁宁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谢明安出来,语气冷冷:“将疑犯带走。” 谢二夫人心里砰砰打鼓,这一刻,她感到了绝望和无助。 竟然在自己的家里被侄儿的兵抓走了!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如果是神婆那件事,相公已经原谅我了。”她哭着说,嗓音尖锐。 沈宁宁坐在谢二爷的腿上,被小厮推了出来。 谢二爷一改之前的态度,这时抿唇,眉宇凛冽:“按照规矩办事,你确实应该去一趟大理寺。” “别再叫嚷了,跟着他们走吧。” 谢二夫人怔怔地瞧着他,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沈宁宁脸上。 小家伙面貌明媚俏皮,白里透粉的小脸,美的很有灵气。 这会,沈宁宁昂着小脑袋看着她,那目光,让谢二夫人通体冰凉。 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是沈宁宁不肯放过她!沈宁宁想害死她! 谢二夫人仍不甘心,对谢二爷哭喊不休。 “相公,如果我下了大狱,别人会怎么想我,又会怎么想愿玖?” “等她回京,人人都会说她有一个进过监牢的母亲,她怎么抬得起头啊!” 谢二爷闭了闭眼,这次也没有留情。 他冷淡地说:“那也是你害的,咎由自取。” 谢二夫人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往常,谢二爷再不待见她,也会对女儿谢愿玖留情。 然而眼下,谢二爷是铁了心要让人把她抓走了! 都是沈宁宁的错。 谢二夫人咬牙切齿地被带走。 她走后,院子内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的。 谢明安站出来,平静地吩咐:“这些日子,谢府闭门,不见客。” “若有人向你们打听二婶的事,一律回绝不知道,谁要是敢在外面嚼舌根,别怪我狠辣无情。” 众人惧怕谢明安,知道这个二少爷说到做到。 于是纷纷垂首应是,各自离去。 这之后,谢二爷才重重叹气,对沈宁宁和谢明安说:“多亏了有你们,否则,我又要给大哥添麻烦了。” 谢明安薄唇一抿,看着沈宁宁:“算是沈宁宁的功劳吧,没有她的提醒,我们确实要吃亏了。” 沈宁宁方才在大理寺里,已经跟谢明安阐述了利弊。 谢二夫人跟神婆勾结,利用巫蛊之术害人,听起来是家事。 可如果被容妃他们掌握证据,证明谢二夫人害的是朝廷忠良! 那么,麻烦可就大了,这便是国事。 皇上倘若问起来,得知谢府只处置了神婆,却没有罚谢二夫人。 必然会动怒。 又怎么相信谢肃之、谢明安秉公执法呢? 所以,沈宁宁要抢在容妃动手前,先让谢明安主动抓了谢二夫人。 如此一来,皇上怎么问,都能解释的过去。 谢二爷这会十分头痛。 “也该让她好好坐牢,长长记性。” 沈宁宁看出来谢二爷的不适,便乖乖地从他膝盖上跳下来。 她眨着圆溜溜的黑眸说:“二叔,你先回去休息叭。” “你放心好了,这次只是让她坐牢,谢少卿答应了我,不会怎么用刑的。” 谢明安听言,眯了眯眸。 又喊他谢少卿。 他都这么配合她办事了,还不能改口? 谢二爷无力地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白。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袒护她,本就是我们不对,只是可怜了我那女儿,哎……” 说完,小厮推着谢二爷离去。 沈宁宁看着他的背影,大大的眼眸里,浮起一抹复杂。 有时候,小家伙真觉得谢愿玖不知足。 拥有这么好的父亲,为什么还要做一个坏人呢? 沈宁宁联想到自己,如果她从小就有爹娘照顾疼爱,她就什么也不去想,只做一个快乐吃喝的小傻瓜。 这时,一旁的谢明安开口:“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沈宁宁回过神,仰起明玉般的小脸瞧着他。 “你没有想法吗?堂堂大理寺少卿,要一个娃娃出主意。”小家伙抱臂,噘嘴哼了哼。 谢明安扬眉:“我倒是有几个主意,但就怕跟你想做的冲突,所以,先听听你的想法。” 沈宁宁便也不跟他客气。 她伸出两根小手指:“第一,你派人进宫,跟干爹悄悄报信,说明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第二,不能让容妃光欺负我们,你如果能调查出她的一个把柄,明天早朝的时候,也可以反将一军。” 说到这里,小家伙咕哝一声:“不过,时间太短了,我估计你也查不出什么叭。” 谢明安听言,顿时呵笑。 “你把我当成普通人了?”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阿兄厉害,如果阿兄在,他心思细腻,定有办法对付容妃。”沈宁宁小小地叹了口气。 看见她这副垂着脑袋,思念大哥的小模样。 谢明安心中燃烧起浓浓的胜负欲。 他眉眼乌沉,犹如聚着暴风骤雨。 “我?不如大哥?”他放声冷笑:“你等着看,别说容妃了,她三代宗亲内的所有罪行,我想查,没有查不到的!” 语毕,他甩袖,转身大步离开。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瞧他。 想了想,小家伙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吹牛。” 还没走远的谢明安听见了,身形一僵。 顿时! 双靴犹如着火般,走的更快,虎虎生风。 他偏要做给她看,让这小孩后悔! 第三百三十章 风波 次日,天气阴沉,寒风呼啸。 临到早朝的时辰,皇上还没来。 一众文武百官,便立在白玉阶下等待。 叶太傅回头,跟谢肃之窃窃私语。 “听说昨夜,有两份密报,呈给皇上,我看,今天又有人要倒霉了。” 谢肃之面不改色:“太傅不知道是何事?” 叶太傅压低声音:“没打听到,这才是事情严重的地方,若不然,皇上定会放出一点风声。” “可连我都打探不到消息,说明,皇上是因此大为动怒,所以我才说今日有人要遭殃了。” 谢肃之轻咳两声,没有接话。 叶太傅道:“肃之啊,你这个身子,倒是得好好养养。” “多谢太傅关怀。” 两人刚说完,那边就有一队明黄仪仗,迎着寒风而来。 “皇上驾到!开朝门,百官进朝!” 百官请安,高呼吾皇万岁。 皇上一如往常的态度,和煦地道:“爱卿们免礼,今日朕偶感不适,故而来的迟了一些,倒是委屈你们受冻了。” 大臣们连说不敢,跟着皇帝一起进了金銮殿。 但有人留意到,平时太子都跟着一起上朝。 今日,太子墨凌危竟没来。 早朝刚开始,中书令齐大人就站出来,双手高拱举起。 “皇上,臣有一件要事上奏。” “哦?齐爱卿说吧。” “昨天,臣听底下的人汇报,坊中一位神婆,利用巫蛊害人,被福宁郡主和大理寺谢少卿一起抓获。” 皇帝笑了起来:“有如此好事?” 他看向谢肃之,褒奖道:“谢爱卿,你家真是人才辈出,有了宁宁以后,更是喜事不断啊!” 谢肃之垂首,俊冷的面孔,没有多余的神情。 他反而拱手:“臣惶恐。” 中书令齐大人看了谢肃之一眼。 继而又说:“皇上,是不是喜事,还言之尚早。” “臣派人追问彻查,才发现,与神婆勾结害人的,就是谢府二房谢二夫人,也就是谢丞相的弟妹!” 众臣哗然。 皇上笑容僵了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大人掷地有声:“臣也怕坊中有小人针对谢丞相,故而彻查到底,于是,臣发现——” “谢二夫人使巫术诅咒的,正是带兵在边疆对抗长琉国的方青黛,方大将军。” 这下,臣子们不仅哗然,还拿惊讶的目光看向谢肃之。 当年谢二爷与方青黛相恋,那可是全京城的佳话。 他们自幼青梅竹马,更因为有共同的习武爱好,出双入对。 二人彼此更是战功赫赫,是沧云国内,有名的将领,百姓们出于爱戴,还为他们起了个外号,叫“武神夫妇”。 后来,两家差点结为姻亲。 可谁能想到,谢二爷被人用计,玷污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子。 方将军含泪远走,前往边疆镇守,再不回京。 众人都对这段往事唏嘘不已。 这一次,听到谢二夫人诅咒谢二爷的旧爱。 臣子们更是小声感叹,更觉得此举恶毒,实在泯灭良心。 皇帝神情复杂。 中书令齐大人更进一步道:“而且,臣还彻查发现,原来谢丞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但他不仅秘而不发、隐瞒不报,还将谢二夫人保了下来。” 百官惊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但都围绕着“丞相徇私包庇”而感慨。 那些武官们已经激愤起来。 他们对着谢肃之发难—— “方将军身为武将,为沧云国出生入死,巾帼不让须眉,您府上的二夫人,竟诅咒害她,心中,还有没有大局忠义!” “此法实在恶毒,而大人您作为丞相,竟然因为谢二夫人是自己的弟妹,就包庇处理,真让人心寒。” 甚至有武将对皇上拱拳,气愤至极地说:“皇上,我们武将带兵出征,常常九死一生。” “沧云国是我们的家乡,可这家中,竟有人因私人恩怨而赌咒害人,这让我们往后,怎么安心出征?” “就是啊皇上,您如果不严肃处理此事,臣等实在难以接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皇帝不得不将目光转向谢肃之。 叶太傅暗中碰了碰谢肃之的手臂。 他压低声音:“丞相大人,不行就先认错,别让事态更严重为好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借机犯难,要对谢肃之下手。 谢肃之面不改色,神情依旧冷白如玉,透着沉稳与藏锋的深邃。 他出列,拱手说:“皇上,这原本是家事,臣考虑到是家丑,才没有外扬。” “但既然今日齐大人提了出来,臣不得不给大家一个交代,也好说明白。” “在事发过后,谢少卿明安,已经将臣的弟妹抓入大理寺的监牢,盘核审问了。” 众人大惊。 抓了?谢肃之居然如此大义灭亲! 齐大人也愣了愣,随后皱眉问:“事发已经超过三天,为何当时不抓,只抓了神婆?” 谢肃之看向他的目光,凛冽如刀锋,漆黑的眸中,如一片凄寒的冷霜。 “根据大理寺的规矩,先抓犯事人,再由犯事人提供的证据追查,将涉事人等抓捕,谢明安依法办事,齐大人莫非有什么异议?” 齐大人顿时被噎了一下。 他的人,只查到谢二夫人一点事没有。 根本没听说谢肃之抓了人。 皇帝抬手安抚众臣的情绪。 “好了,诸位爱卿不要急,朕派人去大理寺,一问究竟。” 不一会,皇上派去大理寺询问实情的禁军统领,陆大人,匆匆赶回。 “皇上,丞相大人所言属实,卑职将收押谢二夫人的登记卷宗也一并带了回来。” 陆统领将卷宗递上去。 皇帝一看,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 他递给太监,让太监拿给文武百官传阅,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 “你们看,朕就说了,是误会。” “肃之是朕的忠臣,怎么可能会为了家事,徇私包庇呢?” 谢肃之低下头。 他拱手道:“皇上,臣惭愧,臣一开始,确实想将此事瞒报。” 众人错愕地看向他。 叶太傅也皱了皱眉,再次碰了碰谢肃之的衣袖。 老太傅压低声音:“事情到此为止吧,你别再说了,对你无益!” 然而,谢肃之却挺胸昂首,目光灼灼,身形高大俊朗,如一段松竹。 “皇上,臣的二弟,曾立了一百零九件功劳,其中大小战役,加起来超过三十场。” “早前因为一场意外,他从此瘫痪,再也不能为国出征,为君效忠。” 皇上急忙说:“朕知道,他忠君爱国,朕赏识他,所以,也保留了他的将军称谓,允许他好好养病休息。” 谢肃之目光漆黑,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感伤。 “他只有一个女儿愿玖,巫蛊之事被发现后,二弟坚持休妻,依法处置臣的弟妹。” “可是,想到女儿,二弟他犹豫了,若是弟妹坐牢,他害怕,别人会耻笑他的孩子,父亲瘫了,母亲更是罪人,从此往后,在京中只有被人指摘嫌弃的份。” 在场的百官沉默了。 大家都是有儿女的人,设身处地地考虑谢二爷的情况,竟都感到唏嘘不已。 方才那些武官,想到谢二爷的功绩,却被惹祸的妻子连累至此,也只有摇头叹息。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跟大哥,谁厉害? 皇帝目光深远,眺望着门外,似乎若有所思,跟着叹息。 “说的是啊,为人父母,则什么都愿意为孩子忍耐和付出。” 谢肃之撩袍跪下,皇上惊了:“谢爱卿,你这是作何?” 谢肃之垂首,声音清冷,却坚韧有力。 “二弟身子不便,弟妹出错,臣这做大哥的,愿代为受罚,请皇上降罪。” 文武百官这时喧闹地议论起来,众说纷纭—— “丞相大人,这事本不是你的错,你这是何必呢?” “哎,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难啊。” “但巫蛊涉及我朝将军,还是得给个说法的。” 中书令齐大人在旁边听见,微微皱眉。 这风向,怎么很快就倒戈向谢肃之了? 皇帝想了想,说:“这样吧,小惩大诫。” “你那弟妹,确实有错,而且为了一己私欲,竟用那么歹毒的办法,朕不罚,也说不过去。” “就罚她牢中自省三个月,这期间,不许你家人去探望,也让她记住教训。” “至于你,也罚俸禄三个月。”皇帝看着谢肃之道。 谢肃之叩首:“谢主隆恩。” 齐大人有些急了:“皇上,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 皇帝目光横扫过去:“你还有什么不满?” “齐爱卿,你家中有没有女儿?你若是谢家二老爷,你怎么办?” 齐大人据理力争:“臣的妻子若是犯了巫蛊之错,臣只会狠狠教训她,给女儿树立榜样,千万莫学她母!” “皇上,此事若不重罚,外人有样学样,到时您又该如何平息混乱的局面?” 叶太傅冷哼一声,站出来反驳齐大人。 “齐中书,你此言差矣,皇上刚柔并济,既罚了谢家,也留了情面。” “毕竟,谢丞相大人家里,大公子正在带兵抵抗敌军,二公子日夜勤恳,操劳于大理寺,就说谢二爷瘫痪之前,那也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皇上若只顾着罚,却不念往日功绩,岂不是才叫天下人寒心?” 齐大人咬牙切齿,这个老东西,又出来顶撞他的话。 自从叶裳依被容妃罚过,在照日塔里差点冻死以后,叶太傅对齐家人,那可称得上是步步紧逼。 两人政见不一,犹如针尖对麦芒。 齐大人跟叶太傅说不通,便又转而拱手,诚挚地看着皇帝。 “皇上啊!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若事事想着留情面,如何威慑下面的官吏和百姓。” 皇帝笑呵呵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指着自己的座位。 “齐爱卿,你说的真好,要不,这个位置,给你来坐?” 齐大人面色一白,急忙跪下:“臣不敢。” 皇帝神情大变,铁青愤怒,一掌挥掉桌子上的奏章。 “朕已经有了定论,你还紧咬不放,到底安得什么心?” 齐大人拱手,苦苦说着自己的忠心:“臣只是秉公直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巫蛊咒忠良,此事若不好好处理,怎叫边疆的将士们无悔地冲锋陷阵?” “秉公直言?朕看你是公报私仇!早年,谢丞相弹劾你纵容下属强占民女,朕贬了你一级官,你就记到现在。” 齐大人眼神闪了闪:“皇上,臣冤枉。” 皇帝懒得废话:“朕已经罚了谢家,你再纠缠,也是枉然,更不识趣。” “何况,齐爱卿要是当真秉公处理,就该好好地想想,怎么处理你妹子的错!” 这话一出,齐大人浑身震颤。 他妹子?容妃?容妃犯什么错了。 皇帝让大太监将昨夜的两封密信,递给齐大人。 “朕本想留你们齐家一个情面,你却非要跟朕较真,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好好看看!” 齐大人看了两封密信,面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滚落。 皇帝满脸怒火,吩咐大太监:“你去,读给文武百官听听。” 大太监连忙从齐大人那拿回信件。 “经查,上次叶家大小姐在宫中,不慎弄丢九皇子抄录的佛经一事,系为容妃娘娘宫人监守自盗,只为嫁祸叶大小姐。” 众臣哗然,叶太傅更是惊怒地瞪眼,白胡须一起一伏。 “什么?!” 另外一封密信,则是这个叫锦灯的宫女,被严刑拷打后,终于招供的证词。 她却不肯承认,是受容妃指使。 只说是自己被叶裳依为难过一次,就怀恨在心。 可密信上也说了,在审问其他宫人的时候,发现容妃对锦灯的所作所为是知情的。 皇帝面色阴沉地说:“也不妨告诉你们,早上朕之所以来迟了,是去质问了容妃。” “她一向善良宽厚,怎么会纵容底下的宫女,做出这种事?可容妃却说,锦灯伺候她多年,有错,但也有苦功。” “她恳请朕饶了锦灯一命,齐爱卿,你告诉朕,这宫女,朕杀是不杀?若是杀了,对于知情不报的容妃,朕罚是不罚?” 齐大人已经一脸冷汗,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臣,臣……”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据理力争,非要让朕事事都给个狠辣的结果吗?怎么轮到自家妹子身上,反而不敢说了!”皇帝龙威震怒。 众臣急忙高呼:“皇上息怒。” 齐大人也跪在地上,颤颤地发抖。 他没有谢肃之的魄力,能将自己弟妹抓入大牢里。 对于自己妹妹容妃,齐大人只想包庇,更说不出请皇上责罚的话了。 皇帝语气幽幽:“朕已经将容妃贬为容嫔,赐死宫女锦灯,你觉得可够?” 齐大人终于叩首,冷汗滴落在青色石砖上。 “臣,听凭皇上处置。” 早朝就这样散了。 叶太傅经过魂不守舍的齐大人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容嫔主子,还真是一副慈悲心肠啊,不过,只对自己人。”叶太傅甩袖就走。 谢肃之也准备离开,却被齐大人喊住。 齐大人面色狰狞:“谢丞相,你早就知道今天早朝上,我要告发你的事,对吧?那密信,也是你的手笔!” “你好深沉的心思,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你要紧咬不放?” 谢肃之薄眸深沉,看着他的目光,犹如看着一棵树般,平静无波。 “你想多了,你还没那么重要,值得本相亲自出手对付你。” 说着,他扬长而去,气的齐大人几乎跳脚。 不过谢肃之没有说谎,查出容妃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而是谢明安。 此时,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谢明安就得意地去国学府,等着沈宁宁下课了。 一看到小家伙从国学府里出来,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将消息分享给她。 并扬眉,薄唇勾起清冷的呵笑:“我说过,只要我想查的事,就能查出来。” “怎么样,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跟大哥比,谁更厉害?” 今天不做小作家了,今天做全宇宙的宠儿,因为我过生日了!嘿嘿,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期待着吃蛋糕!把我今天的开心,分宝们一份~顺便留下亲亲,啵啵,一人一个,不要抢哦。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月光 沈宁宁不假思索地回答:“阿兄厉害。” 谢明安得意的面色顿时僵住,变得黑沉沉的,皱紧眉头。 小家伙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谢明安跟在她身后,句句都带着追问。 “他厉害?他能有我查案快?” “能。” “我连夜纠察审问,终于找到了容妃宫女监守自盗的证据,大哥来了能找到?” “能。”沈宁宁回答的依旧果断。 谢明安剑眉沉沉地压了下来。 他一把按在车辕上,阻止沈宁宁登上马车。 小家伙回眸看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她说:“阿兄就不会这么粗鲁地不让我上马车,他会抱我上去。” 谢明安一怔,顿时伸出手来:“我也能办到。” 没想到,沈宁宁小手“啪”的一下,拍在他手背上。 小家伙灵气逼人的俏白小脸,浮起傲娇的神色。 “我让阿兄抱,不让你抱,谢少卿,我是小孩子,你自重吖!”她说罢,直接钻进马车里。 “你——!”谢明安这才反应过来。 居然被这白胖小娃娃给耍了! 暮春和晚春强憋着笑意。 她俩福身告辞,马车骨碌碌离去。 车窗一晃,沈宁宁小手扒拉着窗子,像小猫一样,露出一张脸。 随后,谢明安眼睁睁的看着,沈宁宁居然向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小家伙吐了吐舌头,随后小身子缩了回去。 谢明安追了两步,俊眉皱起,沉声呵斥:“沈宁宁,没大没小!” 怎么说他也算是她的二哥。 …… 祥云村最近聚集了不少外来的百姓。 整日在村子门口探头探脑,只为了跟沈宁宁说上一句话。 秦奶奶的家,更是从早到晚地被人拜访。 门槛都快踩塌了。 一开始秦奶奶还能撑着精力应付。 但人一波一波的来,秦奶奶身子骨实在是遭不住了。 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什么难受的症状都找上来了! 无奈之下,秦奶奶只能让黑狼王安排几匹狼下山,在院子里陪着她。 有狼坐镇,那些人倒是不敢再来贸然拜访。 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老村长那。 想通过他引荐给沈宁宁认识。 没想到,老村长总是托病不出门,家里的院子屋门,一天到晚紧紧闭着。 那些百姓们,就去祥云村里拜访其余各家。 连疯书生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沈宁宁这日回到村子里,顿时被刘大嫂子和陈婆婆拉住了。 “宁宁啊,你可算是来了,外头的人,快把我们烦死了。”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发生什么事啦?” “害!还能有什么,都是慕名而来,找你的。”刘大嫂子甩了一下手道。 陈婆婆语气温吞,笑的慈祥和蔼:“宁宁,听说你了不起啦,向天一指,就能让阴云退散,露出太阳。” “这件事,在城中都传开了,大家都说你是真福女,他们结伴来,都想给你磕头,还要敬献香油哩。” 刘大嫂子接着无奈地说:“秦奶奶招呼不过来,老村长又不出面,苦了我们这些人,天天陪着唠。” “你瞧我这嘴,说的都起皮了,这些人天天来,要不是秦奶奶看我们深受打扰,让黑狼王带着狼群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他们今天还得来呢!” 陈婆婆笑了起来:“疯书生那屋的门槛,都被人踩塌了。” “他们不止缠着秦奶奶,还去找他,问他教福女的感受是什么,把疯书生急晕过去好几次。” 沈宁宁听的,小手捂着嘴,不断笑了起来。 刘大嫂子问:“宁宁,你现在可是更加名声远扬了。” “你可能让这寒灾赶紧过去?也好让我们大伙,重新过上正常日子。” 沈宁宁收敛笑容,眨着大眼睛,诚恳道:“刘婶婶,这件事,其实我说了不算,那都是巧合。” 刘大嫂子一听,面色有些失望。 陈婆婆却笑呵呵地道:“不急不急,宁宁,你有这个机缘。” “说不定,老天爷就是给你面子,再等等,万一哪一天,你一句话,就彻底让这天,晴了!” 沈宁宁含笑应付着,心里也跟着回忆起来。 那天,她什么也没做吖。 只是指了一下天,就出太阳了。 忽然! 沈宁宁想起来,在那之前,她从仙境里,摘了一颗金珠子。 难道,是金珠的功劳?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当天晚上,沈宁宁独自住在山上的时候,就从仙境里拿出了一颗小金珠。 她搂着黑狼王坐在廊下台阶上,身边更是围绕着狼群,趴满了整个院子。 小家伙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寒风呼啸。 如果金珠的能力是让阴云散去,阳光出现。 那么,在晚上,应该也有能破开乌云的能力。 沈宁宁使劲搓了搓金珠,将它彻底揉碎。 像上次一样,金珠破开以后,先是流出金色流莹般的水。 但,很快变成星星点点的金光,如同光芒中的尘埃一样,飞快地上升。 黑狼王和狼群同时仰头看。 漆黑的风声中,天空毫无动静。 狼四在沈宁宁身后坐着,当小家伙的靠背。 它低声嗷呜。 怎么还没出太阳? 狼三斜了它一眼,嚎叫嘲笑。 真是个胖笨狼,太阳是白天,晚上出现的,只能是月亮。 沈宁宁抱着黑狼王毛茸茸的高大身躯取暖。 眨着晶亮的水眸,期待地看着天空。 “别着急,我们再等等。” 片刻过去。 忽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阴云正如同那日一样,云层从中一分为二,干脆利落地像是被竖刀切断! 一捧皎洁的月光,倏而兜头照耀下来。 竟直直地落在了沈宁宁坐着的位置。 空中乌云散开后的那一轮皎月,像是专程为沈宁宁而来一样。 小家伙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中,心头因激动砰砰狂跳。 “原来真的是金珠的功劳!”她欢喜地站起身。 狼群跟着惊讶地站起来。 众狼看着久违的明月,黑狼王带头狼嚎,紧接着,狼群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然而,庆祝了不过片刻,那阴云又重新聚拢过来,挡住了明月。 尽管如此,沈宁宁已经掌握了金珠的用法。 她很是兴奋:“看来一颗金珠只能短暂地驱散乌云,要是更多的金珠一起使用,一定会让日光重现。” 小家伙不知道的是,如此深夜,居然有一个人跟她一样,没有睡着。 而且,亲眼目睹了月亮短暂的出现。 紫宸宫,窗牖之前,墨凌危薄淡的眼眸,仰望长空,神情微微错愕。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小人激怒,丞相呕血 他原本只是睡不着,便干脆坐在窗前处理政务。 可刚刚一个抬眼的瞬间,却见久违的月光出现。 寒灾由来已有些时日,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太阳和月亮的墨凌危,一阵恍惚。 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当他再三确认,才发现,并不是他看错。 而是月光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云端之后。 且,那皎洁的一束月光,还温柔地落下,流淌在山野间。 虽然只有片刻,月亮就消失了,重新被掩在了阴云之后。 但墨凌危的心头,还是随之一沉。 错愕过后,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许多。 国师曾说,能让寒灾结束的福女,必定是会让太阳和明月重现的人。 而方才那片明月照耀的方向,不就是狼山吗? 墨凌危扶着窗牖,薄眸沉着漆黑。 次日。 谢肃之下朝,跟叶太傅等人商议完事务,正要出宫时,他的轿子却被人,在宫道上截住。 “大人,容……容嫔主子在外头。”抬轿的轿夫为难道。 谢肃之沉了沉眉眼,挑帘出去。 便看见,容嫔穿着不似往日雍容华贵,而是憔悴苍白。 那双眼睛却灼灼的黑。 在漆寒的风中,周遭一片雪白宫廷作为衬托,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一缕哀怨的魂。 谢肃之拱手:“臣向容嫔主请安。” 容嫔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走上前。 她看着谢肃之,声音清幽:“丞相大人,你现在可满意了?本宫潦倒落魄,被皇上厌弃,是你希望看见的吧?” 谢肃之直起身,面不改色,双眸犹如风雪般寒彻。 “容嫔主恐怕多想了,臣无意针对您,而不过是,想保护自身,不得不还击罢了。” 容嫔凄凄惨惨地笑了出来。 “好啊,还击,你说的可真好听。”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姐姐还在世,她会允许你这么对待本宫吗?” 提到沈思意,谢肃之平静的面庞上,多了一丝裂缝。 容嫔继而逼近一步:“谢丞相,你别忘了,本宫曾是姐姐最心疼的妹妹。” “你还记得姐姐死的那天,也下着大雪吧?那个湖水多么冰冷,她死之前有没有挣扎过?有没有绝望?而你在哪儿?” 谢肃之双拳紧握:“别说了。” 容嫔眸色发红,似有些疯狂:“为什么本宫不能说?本宫偏要将你不敢面对的心事说出来。” “你顾着你的二弟,却疏忽了已经精神不对劲的妻子!沈思意会死,你和你二弟,都是半个凶手!” “而你如今为了你二弟妹,对付本宫?谢肃之,你可真伪善薄情啊!” 谢肃之咬紧牙关:“如果不是容嫔主准备以弟妹的事相逼,臣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容妃哈笑一声,充满嘲讽。 她转过身,扶着宫女的手,一步步地离开。 谢肃之眸色阴沉。 轿夫颤颤巍巍上前:“大人……您没事吧?” 丞相大人的脸色好生苍白! “无事,回府。”谢肃之转而坐回轿中。 然而,他忽然感到喉头一热,伴随着痒意。 他攒拳抵着薄唇剧咳。 忽然,他摊开手掌,竟见刺目的血红。 而口中,已然一片血腥味。 不知为何,心头压抑的疼,让谢肃之有些恍惚。 他看着手掌中的鲜血,竟感觉冰冷的,像沈思意去世那天,他抱着湿漉漉的她。 他几乎是跪在她的榻前,看着神医用药。 却看着沈思意那鲜活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死青。 最后,曾娇俏明艳的爱人,成为了棺椁里一具冰冷的尸骨。 他赶去的太迟,太迟了…… 轿子停在丞相府外。 管家庞叔走出来,对轿夫拧眉说:“轿子停了好一会了,你们怎么还不请老爷下轿?” 轿夫为难道:“小人们喊了,但是大人不理会,小人们也不敢再叨扰大人。” 庞叔觉得疑惑。 于是上前挑帘,嘴里恭敬地喊着:“老爷,您……啊!!” 他吓的大叫一声。 轿子里,谢肃之无力地靠在一旁,双眸紧闭昏沉,嘴角挂着鲜血。 “快叫神医来,快!” 半个时辰后。 沈宁宁原本在国学府上课。 听闻消息,什么也顾不得,马上冲回谢府。 她迈着小脚,匆匆跑向主院。 “干爹,干爹!”小家伙糯糯的声音,带着焦急。 刚跑过拐角,就见谢明安面色阴沉的,在听着神医说话。 “本就是心病引起的疾症,跟二爷的情况有点相似,都是不能动怒,否则必定气急攻心,严重了,下场就跟二爷一样,轻则瘫痪,重则……哎。”司马寒摇头叹气。 谢明安捏紧拳头,转身就走:“我去找容嫔算账。” 他跟沈宁宁擦肩而过。 司马寒急忙说:“郡主,你快拦着点二公子吧,这个时候,去找麻烦只会是添乱。” 沈宁宁却回头,看了一眼谢明安冰冷的背影。 她小脸神色坚决:“让他去叭,他理应去问清楚,否则,欺负干爹的人,还以为咱们谢府没有人能做主了呢!” 看着沈宁宁如此气势十足,司马寒也认可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急忙掀帘进去。 晦暗的室内,燃烧着地龙,温暖却混沌,让人昏沉。 病榻上的谢肃之,一脸病白。 即便是昏着,还皱着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小家伙叫来管家庞叔询问。 庞叔悲痛地说:“老爷……老爷他都是被容嫔气的!那齐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于是,庞叔将他从轿夫那听来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沈宁宁。 小家伙一听,便确认,容嫔这是故意报复! 她知道谢肃之的心病在哪里,哪里痛,她就揭开哪里的伤疤! 这时,谢二爷也被随从推了进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他着急地险些从轮椅上滚下来。 几乎是踉跄地到了榻边。 沈宁宁小手轻轻拍着谢二爷:“二叔,你别担心,刚刚神医看过,干爹的脉象已经平稳了,只是,他需要休息喔!” 谢二爷眼眶泛红:“好,我在这儿陪着大哥。” 庞叔说:“那老奴先去给老爷煎药。” 沈宁宁一听,马上道:“我也去。” 司马寒也趁机跟着过去,他一直觉得沈宁宁是个不可多见的好苗子。 学医术学的非常快,所以,打算教她更多的岐黄之术。 进了熬药的小厨房,沈宁宁拿出自己的水囊。 “用我的水煮。”灵泉水,能让干爹好的快一点。 顺便,她询问司马寒:“神医爷爷,我干爹的这个症状,看起来像是旧疾,有多久啦?” 司马寒抚须,目露赞赏:“郡主观察的不错,丞相大人的咳血的病症由来已久。” “约莫四年了。” 也就是说,自打真正的谢家小女儿丢失,随后干娘沈思意离世。 这两件事,给了谢肃之沉重的打击。 沈宁宁水灵灵的眼眸,跟着黯了黯,有些心疼般的抿起小嘴。 刚熬好药,小家伙亲自拿勺子,喂谢肃之喝下。 谢二爷在旁边眼含泪光,感慨说:“等大哥醒来,知道宁宁如此懂事,必然欣慰。” 沈宁宁甜甜一笑,十分乖巧。 “干爹那么疼我,我应该像照顾自己父亲一样,照顾他。” 就在这时,一名家丁跑来。 “不好了,不……”他还没说完,沈宁宁就一个眼神横斜过去。 气势凌厉威压。 家丁顿时闭上了嘴,欲言又止。 谢二爷皱眉,担心地问:“怎么了?” 沈宁宁放下碗勺:“二叔,你来喂干爹喝药叭,有什么事,交给我和庞叔,我们去操心。” 小家伙不让家丁喊,是因为谢二爷本身就有病在身。 而谢肃之也需要安静的休息。 故而,她走出房门,将那家丁带的远了点,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家丁压低声音,急促说:“二少爷被从宫里罚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宁宁复仇 原来,谢明安进宫后,也并非气急大闹,而想找容嫔理论清楚。 可没想到,九皇子恰好在探望容嫔。 九皇子责怪谢明安身为外臣,擅闯内宫。 叫来禁军将他赶出皇宫。 若不是墨凌危得知此事,让禁军不得跟谢明安动手。 两边差点打起来。 这会儿,谢明安已经被劝回大理寺去。 据说又有两份急案找他。 沈宁宁听到这里,小脸已是雪白深沉。 管家庞叔都没了主意。 “这可怎么办?齐家早就跟咱们谢府不对付,现在更是欺人太甚。” 沈宁宁已经有了主意。 她声音软糯,眼眸澄澈:“不要紧,今日先这么着。” 庞叔一愣:“郡主,咱们不派人去看看二少爷?” “看什么,家丁不是说了,他去大理寺办公了,有急事处理,一时半会不用去看。”沈宁宁气定神闲。 她看着庞叔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 “今天不用急,等明天,我亲自进宫。” 小家伙一直与人为善。 可是,容嫔这个心存歹意的女人,竟然将她干爹气的病倒了。 沈宁宁绝不跟她善了! 第二天一早。 谢肃之就醒了。 看见沈宁宁乖乖地趴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晃着小脚练字。 “宁宁?”谢肃之有些惊喜,淡然病弱的俊面,浮出笑意:“我病了,那群下人还惊动了你?今日你不是应该上学去吗?” 沈宁宁放下笔,穿着孔雀蓝的锦绣小袄,模样娇俏水灵。 她跳下椅子,走到谢肃之跟前,笑的犹如一朵太阳花般可爱。 “干爹,你生病了,他们当然应该告诉我啦,否则干爹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能照顾你,那就是不孝!” 谢肃之笑的合不拢嘴,眼神更是温柔和煦。 有女儿在身边,他什么都满足了。 庞叔端来药,他一饮而尽。 司马寒跟在后面进来,看见这一幕,惊讶不已。 “丞相大人,不苦吗?为了加强药效,我可是放了二两的黄连啊。” “不苦啊。”谢肃之依旧笑呵呵地看着沈宁宁。 他一睁眼看见女儿在身边,别提多么欣慰了。 但想到她还要上学,便说:“宁宁,干爹没什么事了,你课业要紧,让管家给你备马车,你回国学府吧。” 沈宁宁小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她唔了一声:“去是要去的,不过,我再陪干爹一起用顿早膳,就走。” 谢肃之笑了起来:“好好好,老庞,传膳。” 庞叔嘴上马上答应,心里跟着高兴起来。 有郡主在真好,他们老爷不仅愿意乖乖吃药,还肯配合着吃早膳。 谢肃之正在养病,早膳清淡。 但他看着眼前的饭菜。 清粥中,飘着一点鸡丝和绿色的青菜丝。 轻轻搅动,就像是流莹般,还散发着极鲜的香气。 另外两碟小菜,分别是酿鸡蛋,和芹菜丁。 看着清爽可口。 沈宁宁说:“干爹,你可要多吃点,吃饱才好。” 庞叔跟着道:“郡主天不亮就起来,亲自煮粥呢!” 谢肃之顿时朗笑:“好,干爹一定多吃。老庞,你去将二弟推来,请他一起品尝。” “是。”庞叔脚下生风地去了。 不一会,谢二爷被推过来。 他说:“大哥,我吃过早膳了。” 谢肃之笑着道:“这一顿是宁宁做的,你不尝尝?” 谢二爷马上改口:“那我得尝尝。” 庞叔给谢二爷上了一副碗筷。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俩一边品尝,一边连连点头夸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将沈宁宁夸到了天上去。 谢二爷说着自己是吃了才来的,但是这粥,他又多喝了两碗才罢休。 沈宁宁出门前,对谢肃之道:“干爹,你好好休息,等我下课回来,再陪你吃药喔!” 谢肃之薄唇苍白,但笑的一脸欣慰。 “干爹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要你这个小监督官,看着吃药呢?”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神医爷爷说了,药很苦,我若是不在,就怕干爹不好好喝了。” 谢肃之朗笑连连,却牵扯到病体,轻咳起来。 随从连忙为他拍打后背。 沈宁宁小手拉起自己装满书籍的拖车。 “好啦,干爹,你好好休息叭,我上学去啦。” 谢肃之点点头,还不断叮嘱:“天寒地冻,穿多些。” “累了就不读了,回来休息。” 庞叔在旁边听的咂舌。 谢家家教一向严厉。 大少爷和二少爷幼时光顾着练武,若是有一日忘了读书,马上就会被谢肃之罚去跪祠堂。 轮到福宁郡主这儿,谢肃之宝贝的像眼珠子,生怕她读书累着了。 这还真是有了女儿,心就忍不住偏了呀。 沈宁宁拉着小拖车离开,谢肃之还探着头,看着小家伙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谢肃之重新躺下,闭上眼,露出坦然和煦的笑容。 他曾幻想的,有女儿陪伴,如此快乐的日子,不上朝,做一辈子闲人,也值得啊。 沈宁宁刚出谢府,就将小车直接推给晚春。 晚春惊讶:“郡主,咱们不去国学府吗?” “我不去,我吖,要进宫!”沈宁宁说着,踩着墩子上了马车。 暮春和晚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纳闷:“进宫?” 沈宁宁小手挑帘,目光乌黑水灵,小脸飒气满满。 “干爹受了欺负,我不能光看着,我也要欺负回去,走!”她小手一放,帘子晃动,车夫也不敢忤逆。 于是,暮春和晚春急忙上了马车。 跟着一起去了皇宫。 沈宁宁专门等到皇帝忙完,回到御书房。 “宁宁来了?”皇帝笑的和善:“你是找凌危的吧?朝政有点琐事,他被大臣们缠住了脚,你喝口热茶,等等。” 说着,皇帝让太监上茶和点心。 以贵客礼待小家伙。 但沈宁宁却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有模有样的。 她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道:“皇帝伯伯,这次我是来找您哒。” “哦?找朕?有什么事呢?”皇帝笑呵呵的,弯腰看着眼前冰雪可爱的小家伙。 沈宁宁稚嫩的声音,却坚定地说出—— “我要向您证明,容嫔一直以来坚称抄经祈福,是错的,老天爷不买她的账!” 昨天收到了好多祝福,在此感谢大家厚爱,看到你们的支持,我恨不得一天爆更十万字来报答,但是努力了一下,臣妾发现自己做不到……咳咳……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宁宁不简单 皇帝显然被沈宁宁说的话给震住了。 他先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宁宁,这话可不能乱说,容嫔虽然有错,但她信佛以来,一直非常虔诚。” 皇帝蹲下来,耐心地跟沈宁宁道:“以前她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侍奉佛经,辟谷七日,只喝露水过活。” “你告诉皇帝伯伯,这个,她错了吗?” 沈宁宁意识到,皇帝还把她说的话,当成小孩子的戏言。 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我有办法证明,容嫔就是错的。” “她抄经时的心是黑的,是坏的,所以,老天爷才不买账。” 皇帝意识到不对,渐渐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墨凌危披着玄翎大氅,颀长身形入内。 他薄眸看也不看皇帝,只笑着解开大氅,走上前搓了搓手,才捏了两下沈宁宁的小脸。 “怎么来御书房了?为何不去紫宸宫等我。” 他还想捏两下。 沈宁宁小手拨开他的手掌:“哥哥,你别闹啦,我是来说正事哒。” 墨凌危扬眉,这才拿正眼看向皇帝。 “你欺负沈宁宁了?” 皇帝正在想容嫔的事,这下回过神,皱眉道:“朕怎么可能欺负宁宁小娃娃!” 沈宁宁把来意跟墨凌危说了一遍。 随后,小家伙圆眸清澈,直截了当地开口:“皇帝伯伯只需要,将她抄写的经文都烧毁,就能看见太阳出来。” 皇帝一顿,眉头皱的很深。 “那怎么行?她抄的经文,都在佛祖面前供奉过,烧毁经书,那可是大不敬。” 墨凌危转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神态慵懒,薄眸扫了一眼沈宁宁亮晶晶的水眸。 便淡淡开口:“你就听她一回又怎么了?” “容嫔抄了那么久的经书,本本都在佛祖面前过了香,可那又如何?这天灾,不是说来就来么?” 皇帝沉默。 倒也是这个道理。 墨凌危品茶,俊冷的眉宇,氤氲一片晦黑的茶雾。 “不过就烧几本,试试有什么要紧?” 皇帝想了想,问沈宁宁:“小宁宁,你可确定你所说的是真的?” “要知道,骗人的不是好孩子,皇帝伯伯也不喜欢别人撒谎。” 沈宁宁袖下的小手,微微地揪紧了裙摆。 墨凌危余光看见,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喝茶,神色淡定。 小家伙面色如常,糯糯说:“昨夜,我梦到了神仙老爷爷,是他告诉我的。” “说容嫔很坏,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她抄的经书,也是假的,神佛才不领情。” 皇帝一听,顿时信了。 他当即大手一挥:“去传容嫔带着她抄的佛经过来。” 这之后,大殿就陷入安静。 墨凌危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喊了小家伙:“过来坐,站着等不累吗?” 沈宁宁却如临大敌般,小脸神色严肃。 “我先不坐啦。”等会,她可是要跟容嫔“打仗”! 不一会,容嫔来了。 她衣裳单薄,绒毛领子上,还挂着雪霜。 “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她俯身,抬起头时,身段如蒲柳般柔弱。 沈宁宁看着她那张脸,一如往日,慈悲宁静。 可是,就是这样佛口蛇心的人,活生生地揭开了谢肃之心里的伤疤。 逼的他呕血昏倒。 皇帝说:“容嫔,宁宁说神仙托梦,你品行不端,抄写的经文自然也有问题。” “所以,朕已经决定,先烧十卷,看看能否招来祥兆,你可有异议?” 皇帝话音一落,容嫔立刻看向沈宁宁。 那白的发紧的面皮上,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瞧着小人儿。 容嫔目光闪烁:“为了社稷百姓的好事,臣妾向来不会说不。” “但如果烧了,惹来天谴神怒,福宁郡主也担当得起吗?莫非福女当久了,真以为能号令天地了?” 沈宁宁小脸神色严肃:“寒灾已久,折磨的大家都要喘不过气了。” “不管什么办法,都应该试一试,若没有祥兆,我自愿承担后果。” 皇帝眼眸一眯:“那……” 墨凌危将茶盏放下,磕出轻微的动静,适时打断,以免沈宁宁掉入容嫔的话语陷阱里。 众人看向他。 墨凌危薄眸漆黑。 他冷淡地说:“容嫔抄的经,没能解决天灾。” “难道今日烧了几卷,就会引来神怒?” 墨凌危笑了,颇有些讥讽:“关键的时候不顶用,就算烧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你的担心多余了。” 容嫔面色一白,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 于是,让宫女捧上自己抄写的佛经。 沈宁宁水眸看着宫女,将佛经放置在殿外,准备好的鼎内。 皇帝沉声:“点火。” 陆统领亲自将火把扔了进去。 沈宁宁跟随墨凌危,还有皇帝走出门前。 火势卷起,黑烟浓浓。 迎着冰冷的风,烧出一片火热的未知。 众人眼神跟随着红焰闪烁,各存心思。 烧过后,众人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什么事也没发生。 皇帝仰头,寻找着任何天兆的显像。 但,一无所获。 容嫔跪下来,满面清泪。 “皇上,烧了臣妾的经,亦是烧了臣妾连日的苦心,为了您、为了社稷、为了百姓,臣妾毫无怨言。” “可是,臣妾已经受了太多委屈,绝不能再咽下这口气了,福宁郡主仗着福女称号,娇纵跋扈,竟构陷污蔑臣妾。” “皇上啊,”容嫔呜咽,声音幽怨,随风而飘摇:“臣妾求您做主,也要让福宁郡主,对这些经文忏悔。” 皇帝面色阴沉。 墨凌危看着身旁的小家伙,他皱了皱长眉。 墨凌危正要说话。 沈宁宁却上前一步:“皇帝伯伯,不对。” 皇帝有些不满:“你想说什么?” “那不是容嫔的经文。”小家伙说道。 容嫔哭声一顿,似乎卡在了嗓子眼里。 沈宁宁眨着澄澈明亮的大眼睛,说:“之前,听说容嫔就纵容宫人监守自盗,偷走佛经,嫁祸给叶裳依。” “因为她有骗人的前车之鉴,所以,我刚刚留心观察,看了一眼,扔进去的佛经,好像不是容嫔的字迹。” 沈宁宁指着那送经来的小宫女。 “皇帝伯伯,严刑拷打,就知道真相了。” 皇帝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小宫女吓得脸色一白,手里的托盘,都掉在地上。 她急忙跪下来,哭着说:“皇上饶命,是容嫔主逼奴婢这么做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要承认自己是福女 陆统领更是拔出佩剑,在鼎里面翻找。 于灰烬中,他徒手捡出来一片还未完全烧毁的黄布碎片。 上面还有几个字迹。 墨凌危顿时吩咐自己的亲信:“你们亲自带人,去容嫔宫里找,将她真正抄写的经书拿来。” “是。” 皇帝眼中阴云密布,他低头,看见容嫔指甲深扣掌心。 虽然还什么都没有问,但,心中仿佛已经有了预感。 不一会,太子亲信返回,交出数十卷经书。 皇帝展开,与之前还没被烧毁的黄布,对比看字迹。 众人沉默,除了风声,唯有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皇帝的神情,也几乎降到了冰点。 “哼!”他重重将经书一扔,摔在容嫔面前。 “你竟敢欺君,拿假的来糊弄朕!”皇帝怒斥,青筋绷起。 容嫔抬头,清泪不断,哭声慌乱:“皇上,不是这样的,是这宫女要害臣妾。” 皇帝双手并指,雷霆震怒:“放屁!这宫女,有什么害你的理由?” “原本,宁宁跟朕说的时候,朕还顾念你从前的表现,为你解释开脱。” “万万没想到,你连经文的事,都想弄虚作假,朕还怎么相信你平时抄经时,真的是带着诚心,而不是做样子给朕看?” 容嫔哭着磕头:“皇上,您怎么能不相信臣妾呢?” 皇上不予理会,吩咐陆统领,将经文扔进鼎中。 “哗”的一片明火紧接着燃起。 沈宁宁水灵灵的大眼睛留意到,是时候了。 她小手缩进袖子里,悄悄地把刚刚准备好的三颗金珠搓开。 那并不起眼的金尘,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向四周飞远。 皇帝盯着熊熊烈火的大鼎。 容嫔抱着他的腿,哭的简直肝肠寸断。 沈宁宁看着大火,她乌黑的眼眸中,升起的却是坚定和果决。 这一场心机的交锋和对决,小家伙知道自己没有输。 容嫔不简单,倘若没有城府,是不会一直保持着善良信佛的假面,在后宫蛰伏这么多年。 而且,沈宁宁知道她心狠。 所以,小家伙也跟她玩了一个心眼。 第一次她没有急着搓开金珠。 不然,差点真的成了诬陷容嫔的人。 就在这时,刺眼的阳光,竟然直接从云层中普照。 陆统领惊愕:“皇上,天降吉兆,光出东方,大吉!” 皇帝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数道光芒,破开云端,直直地照耀在这一片苦寒的大地上。 “太阳,出太阳了!”皇帝振臂高呼,心情激动澎湃。 墨凌危仰起薄眸看着,日光刺眼,他微微皱了皱眉。 容嫔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随后,她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正保持着一抹恬然的微笑望着她。 在众人都在看那万丈光芒的时候,沈宁宁的目光,却让容嫔胆寒。 她一下子想到了沈思意。 这极其相似的眉眼,令她毛骨悚然。 皇帝无情的声音,让容嫔回过神来。 “传朕旨意,容嫔齐氏静春,心思恶毒,人神共愤,今日起剥夺妃号,去金印,宫中牒谱除名,打入冷宫,即刻去办!” 一句话,犹如敲定了齐静春的结局。 牒谱除名,意思就是,倘若她死在冷宫,就会被直接扔去乱葬岗。 她连进入皇陵陪葬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可能会影响九皇子的发展。 齐静春骇然大惊:“皇上!臣妾跟了您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臣妾一直勤恳,您是知道的,皇上,呜呜……” 皇帝背过身去,十分厌烦地挥手:“拖下去,朕不想看见她。” 齐静春哭着被拖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沈宁宁却依旧能听到她哀怨的哭声。 也恰好是此时,金珠的效果散去,阴云重新遮天蔽日。 皇帝又担心了起来,忙问:“宁宁丫头,这是怎么回事?朕都已经处罚了齐氏,为何天公还不肯收回天灾?” 沈宁宁糯糯说:“因为时间不够。” “时间?”皇帝陷入沉思。 沈宁宁想说的是,她的金珠子不够。 再给点时间,她收获一大批金珠子,就能全部扔到空中,强行扭转天气。 墨凌危表示了然,上前淡淡道:“就是还要再等一阵。” 沈宁宁点头,看着皇帝满脸担忧,她稚嫩的声音安抚说:“皇帝伯伯,你别担心,有这吉兆,寒灾一定会马上过去。” 皇帝缓缓点头,沉声:“好,这么多日,朕都等来了,不怕再多等两日。” 之后,沈宁宁便跟墨凌危,回到了紫宸宫。 宫女上了好茶与点心就退下了。 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 沈宁宁多次偷偷打量正在批奏折的墨凌危。 她欲言又止。 墨凌危低着头,虽然没看她,但也感受到了。 于是他先开口,声音清冷动听:“你想说什么就说,这里没有别人。” 沈宁宁水眸闪烁两下,走到他桌前:“我撒谎了。” 她的语气过分平静,让墨凌危薄唇边先抿出一丝轻笑。 他放下笔,抬头看着小家伙。 “你想说,你并没有梦到什么仙人?”墨凌危挑眉:“我早就猜到了,昨天,谢明安被墨长礼赶出宫,我就知道,以你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他们母子。” 墨凌危有些高兴。 因为他是如此了解她。 而且,沈宁宁骗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瞒着他。 他再次拿起笔,批奏折的言语,都变得温柔许多。 墨凌危说:“即便你不动手,我也会帮你出这口气。” 沈宁宁垂下纤秾的长睫:“齐废妃欺负干爹,气的他咳血,不然,我也不会想报复回来。” 墨凌危抬头看她一眼:“你倒是对谢丞相好得很。” “他可是我干爹吖!是我幻想中,最接近父亲的人了。”沈宁宁糯糯说,眼里光芒闪耀。 墨凌危问:“那你是如何让天空中出现日光的?” 沈宁宁挠了挠小脸蛋:“这个说来复杂,总之,我也不好解释,哥哥姑且可以认为,是我作为福女的一点特殊能力。” 其实,小家伙有些骄傲。 仙境在手,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然而,墨凌危听言,却眸光一沉。 他放下笔,沉息片刻,才说—— “沈宁宁,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以后,尽量避开福女这个头衔。” “哪怕,不要承认自己是福女。”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可我已经有你了 沈宁宁不解:“为什么?” 她有些误会了,忙解释:“哥哥,我并不会以福女的称号来作威作福哒!” 墨凌危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希望你隐瞒自己拥有能解决天灾的能力,是因为,我听说国师还一直接受我父皇的委托,派人在沧云国四处寻找真正的福女。”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明明天灾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可他们却一定要寄希望于,找到所谓的福女。” “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尽量避免。” 沈宁宁眨了眨眼,想了片刻,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国师曾预言,只有真正的福女,能让哥哥彻底好起来。” “所以皇帝伯伯,才着急找到她吖!” 墨凌危看她满脸不在乎,似乎没把他说的话当真。 他薄眸一沉,气汹汹地说:“可我已经有你了,还要福女做什么?” 沈宁宁歪了歪头,有些无辜:“但我没有治好哥哥的病。” 她的灵草,也束手无策。 只能一时缓解,却根本无法根治。 墨凌危揉了揉眉心,想发火,但又舍不得对着小家伙。 他动听的少年音,带着些许无奈:“没治好我,不是你的原因。” “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何曾承认过是自己身子弱?何来男子气概? 沈宁宁也是头一次听到,一向骄狂恣意的墨凌危,会说这种话。 两人都怔了怔,随后抬头,四目相对,看见彼此眼中的错愕。 “噗——”沈宁宁笑了起来。 墨凌危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 “刚刚那句话,不准传出去。”墨凌危很快收敛笑容,故作板着脸叮嘱。 沈宁宁跑到他旁边:“知道啦,我肯定不说,我跟哥哥是一伙哒,我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呢!” 说着,她踮起小脚,殷勤的像个小蜜蜂:“我帮你磨墨!” 墨凌危往旁边坐了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你也坐上来。” 陈少北来汇报政务的时候,就看见,那象征着储君之威的太子椅上,坐着两个人。 沈宁宁说话的时候,墨凌危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神,反而像是太阳追寻着月亮一样。 陈少北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于是,默默地回去了。 最近姜止已经结束了短期训练,直接在将军府做府兵开始巡逻了。 陈少北回府换了衣裳,听说是午膳时,他顺便去看了一眼用膳的府兵们。 却没瞧见姜止。 他招来一名府兵,问:“姜止呢?又不吃饭?” 那名府兵拱手回道:“禀少将军,姜兄弟说他肚子疼,就回卧房了。” 陈少北了然点头:“知道了,你去用膳吧。” 随后,他主动提了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两菜一汤一饭,去了府兵居住的偏院。 姜止性格比较特殊,又是沈宁宁的好朋友,陈少北极力帮助。 所以,允许姜止一个人住一间屋子。 到了门外,他轻轻叩门:“姜止,听说你肚子不舒服,我来看看你。” 屋内没有回应。 陈少北再次叩门:“姜止?” 他微微皱眉,猜想姜止肚子不舒服,会不会是病得厉害,昏了? 别是得了疑难杂症。 陈少北推门进去。 屋内摆设简单,一床一柜,一张桌子一个凳。 姜止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的非常沉。 陈少北走过去查看,发现,姜止皱着眉头,很是不舒服的模样。 他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也不烫。 大概是寻常的腹痛。 陈少北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不一会,他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囊做的热袋子。 以前军医说过,在外面行军打仗,若是肠绞痛起来,那可是要命。 但敷着热袋子,就能好转不少。 陈少北掀开被子,将牛皮囊放进姜止怀里。 姜止似乎觉得太冷了,连忙缩了缩身子,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 陈少北看见,姜止身下的床褥上,竟有一片暗红的血迹。 他一怔。 双眸紧接着抬起,错愕地看着姜止的面庞。 姜止今年十五,只比他小三个月。 可姜止却长得格外清秀,跟兵营里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倒是不一样。 陈少北目光一暗,重新给她盖上被子,随后拎起食盒快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 姜芷睡醒了。 她揉着腹部下了榻,又饿又疼。 其实每次来月事时,她都没有这么不舒服,但最近训练实在是太苛刻了。 做府兵,夜里要站三班职,每次一个半时辰。 外面又天寒地冻,她大概是冻着了。 姜芷起来铺床,想去找点吃的。 谁想到,看见床铺上那点红。 “糟了!”她惊慌失措:“怎么弄到铺子上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府兵阿四敲门声。 “姜兄弟,你在房里吗?少将军让我给你送吃的!” 姜芷急忙将被子挡住那团血迹,深呼吸后,才故作粗声:“进来。” 阿四推门,笑嘻嘻的:“兄弟,你真是走运了。” “咱少将军,对你真是照顾,这不,刚刚来信,把你调去火兵营了!” 火兵营之前专门负责火药制作。 但现在天寒地冻,又没有战事。 不需要出征的时候,这些将士都闲着。 姜芷愣了愣:“火兵营?那我不用巡逻了?” “你是真傻假傻啊,当然不用了,那群火兵营的你没看见吗,天天睡到快中午,过的逍遥快乐。你啊,就偷着乐吧!” 阿四说完,姜芷心中不安,忙问:“阿四,你刚刚一直在院子外?” “是啊。” “没有人进我房间吧?” 阿四觉得姜止问的真奇怪,笑起来:“平时你这院子,除了你自己,我们怎么可能进来。” 阿四放下吃的就走了。 姜芷胡思乱想了一阵,随后急忙换了一身衣服,又悄悄地打水来,将那沾血的褥子洗干净。 她不敢晾在院子里,便干脆挂在自己屋中。 随后,她锁上门,直接去了陈少北办公的书房。 不少副将排着队正在汇报军务。 “少将军,长琉国与我们交战的战况,似乎不容乐观,军中有细作报信,长此以往,皇上必然会派我们陈家军支援,我们得早做准备。” 陈少北颔首,目光沉稳,整个人气势犹如一座沉闷的山。 “知道了,你照实去安排筹备。” “是。” 副将走到门口,姜芷连忙给他请安:“副将好。” 副将嗯了一声,匆忙离去。 姜芷抬眸,恰好跟陈少北冰冷的目光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陈少北今天态度格外不一样。 “有事找我?进来吧。”陈少北说。 姜芷连忙进去,她站姿笔直,目光严肃:“将军,请问卑职做错什么了?” 陈少北拿军务册子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冷眸疑惑:“什么?” “如果卑职没有做错事,您为何要调卑职去火兵营。” 陈少北拧眉:“那是闲差,多少人想去都没机会,你还不满?” 姜芷却更加坚定道:“卑职不吃闲饭,只想历练自己,请将军收回成命,让卑职继续做府兵巡逻!” “不然,将军也可以将卑职发配到边疆,支援谢明绪将军,卑职愿意带兵抵抗外敌!” 陈少北都快气笑了。 你的一句公主请码字,我为你从早写到晚,键盘都敲出火星子~~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得去给我干娘磕一个 姜芷瞧着他唇角紧绷,神色耐人寻味。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再次拱拳,故作粗声说:“少将军,卑职不怕吃苦。” “也请您不要看在郡主的份上,格外照顾卑职。” 这话倒是说到陈少北心坎里去了。 沈宁宁的人,他怎么说都要给两分薄面。 “姜止,你误会了,调你去火兵营,并非罚你做闲差。” “方才你也看见了,副将进来禀报,长琉与我朝交战状况不容乐观,战事拖延迟缓,对饱受天灾的我朝来说,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我们迟早要去迎战支援,而火兵营在战时,就是冲锋先军,让你去那儿,实为更加严酷的历练。” 姜芷一愣,原来是这样? 那么,她误会陈少北了。 陈少北眸光沉稳,追问:“你能不能胜任?” “本将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好好摸清楚如何制造火药,但你要是吃不了苦,无法胜任,趁早提出来。” 姜芷急忙拱拳:“卑职定不负所托!” 说罢,她转身,匆匆去火兵营报道了。 陈少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薄唇边,终于绽放出一抹失笑。 对她,就要迂回安抚。 …… 那日天公开颜,抖露出几分阳光的事,很快传遍京城。 百姓们仿佛从绝望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皇上更是经常带着文武百官,更加虔诚地拜神。 渴望着沈宁宁所说的,寒灾真正过去的那一日,快点到来。 小家伙也没闲着。 她自从知道金珠子的用处以后,便知道,要想让仙境中,长出更多的金珠,就得有更多的玉石。 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眼下所有赚的钱,需要维持铺子的正常运转。 所以,沈宁宁思考后决定,以物换物。 托上次三箱子玉的功劳,仙境中的灵草,一茬接一茬地长。 哪怕一天收获两次都不缺了。 沈宁宁便想跟商会会长孟夫人谈个合作。 她提供灵草,请孟夫人牵桥搭线,让沧云国各郡的玉石商人跟她交换。 这日,小家伙陪谢肃之用晚膳。 一连半个月的休养,让谢肃之身体好了不少。 沈宁宁天天让他和谢二爷喝灵泉水,如今,兄弟二人的面色,看的都比往日红润不少。 饭席间,谢肃之问道:“宁宁,听暮春她们说,你最近在搜罗玉石?” 沈宁宁正在吃一颗大丸子。 闻言,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随后,乖乖地放下筷子,用手帕沾了沾唇边。 动作一气呵成,规矩像极了大家闺秀。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是哒干爹,我想收藏一些好玉。” 谢明安在她旁边,不动声色地喝着碗里的粥。 谢肃之笑道:“你怎么不跟干爹说?干爹这儿有玉。” 沈宁宁一开始不想让谢家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些玉是要被仙境吃掉,会消失的。 而谢肃之和谢二爷必定会帮她尽力寻找。 小家伙不舍得让他们送的东西消失。 于是,沈宁宁糯糯回绝:“干爹那都是好玉,我不好意思白收哒。” 谢二爷剑眉星目,笑容熠熠:“宁宁,你这就是见外了。” “大哥的东西,给你是应该的,不过我想起来,大嫂似乎也有收集玉石的习惯?” 谢肃之笑容温和:“是啊,心娘品鉴玉石分外厉害。” “那些赌石的赌坊,包着石皮的玉,只要她摸一摸,就知道值不值钱。” 沈宁宁惊讶地睁圆了水眸:“干娘原来如此厉害。” 谢明安适时开口,假装漫不经心地提醒:“我记得母亲收集了好几箱子美玉,这么多年,也都是放在仓库积灰。” 谢肃之点头,对沈宁宁道:“干爹和你二叔,还有你两个哥哥,都算粗人,不会赏玉。” “宁宁一会吃完饭,不妨去看看,若是真的喜欢,也是这些玉的福气,不然,它们终日沉睡箱中,也是遗憾啊。” 沈宁宁犹豫两下:“那……那我一会去看看。” 谢明安不动声色地抿唇,藏起笑意。 等小家伙收了他的玉,他就顺理成章地能再次问她,到底是他好,还是大哥好! 吃完饭,沈宁宁跟着谢肃之还有谢明安,去了谢府的仓库。 府里一切名贵的宝物,都珍藏在这里。 谢肃之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私库,所以,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就会存在私库里。 而府库里放的,则是大家都能用的。 谢肃之介绍完,就让管家庞叔拖出四个大箱子,挨个打开。 顿时华光照耀,璀璨夺目。 “宁宁,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到箱子边,差点走不动道。 “哇……”她睁圆了漆黑的大眼睛。 眸中的乌黑,都被箱子里的玉石,照耀的分外璀璨。 数不胜数的美玉,全都是完整的,还未经过精雕细琢的样子。 沈宁宁伸出小手,捧出一个婴儿脑袋大小的帝王绿。 她倒吸一口凉气。 书上说的,富贵逼人,出现在眼前时,竟然是这么直观。 谢明安走上前:“这边还有好几块帝王绿,不过,有更名贵的。” 说着,他捧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冰种粉翡翠。 淡淡的粉,冰莹剔透,在烛光中,分外甜美。 沈宁宁简直看都看不过来了。 帝王绿、冰透粉、朱红翡、紫兰玉…… 谢肃之看出小家伙的喜欢,便道:“这些都送给你了。” 沈宁宁回过神,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干娘留下的遗物,我不能全部都要。” 小家伙还是头一次觉得,让仙境吃了这么多好玉,太可惜。 留着这些,也是给干爹留一些念想。 谢肃之笑容温淡和煦:“心娘在世时,曾说,玉是好东西,富贵时可以欣赏,落魄时,可以拿来换成银子。” 那个时候,沈思意一直幻想着,谢肃之年老辞官后,她就带着这些玉石,跟他去往乡下。 两个人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采菊东篱,悠然南山,含饴弄孙,岂不快哉? 只可惜……佳人已化作一抔黄土。 谢肃之目光更加柔和,隐藏着深处的感伤。 他蹲下来,看着沈宁宁道:“如果你喜欢,你干娘九泉之下知道,也会高高兴兴地全部送给你。” “宁宁,不要怕浪费,也别觉得舍不得,你已经是我们谢家的女儿了,这些,本应该是你的。” 谢明安在旁边听见,微微皱眉。 这些玉,本来是他娘沈思意留给他的。 现在他主动拿出来,让谢肃之找个托词送给沈宁宁。 可这话,他怎么听来怪怪的? 功劳都被他娘抢去了,沈宁宁怎么感谢他这个二哥? 沈宁宁犹豫再三,决定只收下三个帝王绿,和一个冰魄粉玉。 个个都有她拳头那么大了。 收了东西,还觉不够,沈宁宁粉白娇嫩的小脸,透着坚定。 “干爹,我得去给我干娘磕一个。”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必须做太子女官 谢肃之一怔,旋即朗笑起来。 “好好好,你这小家伙,是知道感恩的。” 随后,他大手一挥:“干爹陪你去祠堂。” 谢明安吃惊了。 既非祭祖的日子,也并不是清明和寒衣节。 说开祠堂就开祠堂? 他父亲也太纵容沈宁宁了! 谢明安拧了拧眉,决定不去跟着胡闹。 但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跟在了他们俩的身后。 祠堂内,烛火明亮。 谢家的列祖列宗牌位,沉默庄严。 沈宁宁跪在蒲团上,小手擎着三炷香。 她道:“干娘在上,请受宁宁一拜。” “干娘,我今日收了你四块玉,打算拿去救人。” “您若泉下有知,请您监督我的一言一行,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给您蒙羞。” 谢肃之站在她身后,目光闪烁摇晃,似有隐约泪光。 “来日天灾过去后,我再去您的坟前,给您磕头。” 小家伙说罢,将香交给庞叔,看着他插入香坛内。 随后,小手扶着蒲团左右,诚心地磕了三个头。 沈宁宁站起身,回过头。 她惊讶,声音软糯稚嫩:“干爹,你怎么哭啦?” 谢肃之回过神,连忙用袖擦拭泪水。 他轻笑连连,口吻有些苦涩。 “干爹一时失态,让宁宁看笑话了。” “其实,只是想到你干娘临终前的愿望,是寻回女儿。” “她啊,一直期待着女儿能喊她一声娘。” 谢肃之忽然问:“宁宁,你愿不愿意对着牌位,喊她一声娘呢?” “她若泉下有知,也应是高兴万分的。” 沈宁宁想点头,可是,水灵灵的目光,却犹豫地看向外面。 她眼神掠过谢肃之的肩头,看见院子门口,谢明安那立在一盏灯笼下的孤单身影。 谢明安立刻避开,躲去了院子门后。 沈宁宁抿了抿小嘴。 这时,想起谢明安说她偷走了谢家小姐的人生,她心里泛起苦味来。 她想拒绝,可眼前的谢肃之,眼神恳切。 沈宁宁踌躇道:“如果干爹不嫌弃,我可以……” 谢肃之欣慰至极:“干爹岂会嫌弃宁宁,好孩子,去吧,让你干娘,也开心一回。” 沈宁宁便重新跪在蒲团上,看着沈思意的牌位方向。 她几次张嘴,都不知什么情感,卡在了喉咙中,半天喊不出来。 沈宁宁小手紧紧攥着衣裙一角,额头上都生出细汗。 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充满了不自信。 “娘……”她的声音很小,胆怯中,带着试探和不安。 她好像在喊一个外人。 孩子的声音里,全然是无措与茫然。 谢肃之心中既喜,也痛。 他眼眶通红,为了不让沈宁宁看见,不得已背过身去,缓缓喘息。 再一抬头,谢肃之看见,谢明安眼神复杂地望着明亮的祠堂。 他身披风雪,立在万风吹来处,衣袍猎猎,他眼中的思念和悲痛,跟谢肃之的,何尝不是一样? 与此同时。 齐府并不太平。 齐岫薇还没好全,就被齐家老夫人,叫去了正房。 她父亲齐大人也在那。 齐岫薇一进去,就看见她母亲玉氏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见过祖母。”齐岫薇上前请安。 齐老夫人穿戴鎏金抹额,一颗祖母绿,衬出万分威仪。 斑白的鬓发,一丝不苟。 “嗯,”齐老夫人点头,看着齐岫薇:“薇儿,方才我同你父母亲商量过,等你好全了,过几个月就送你入宫,做太子女官。” 齐岫薇错愕抬头:“太子……女官?祖母,太子殿下何曾说过要女官?” “到时你父亲会请奏皇上,说什么都要把你塞进去,你姑姑已经被打入冷宫,咱们齐家,在宫里不能没人,你可明白?”齐老夫人威严道。 齐岫薇觉得实在荒唐:“可是,宁宁才是太子殿下的……” 她话都没说完,齐老夫人已经重重拍打桌案。 疾言厉色的训斥:“不准再提那个沈宁宁,她害你姑姑进了冷宫,又是谢府的养女,你应该记住,她是你的仇人!” 齐岫薇面色发白,显然是被齐老夫人的态度吓住了。 她母亲玉氏连忙走上前,将她搂在怀中。 哭着说:“老祖宗您何必为难她,薇儿还只是一个孩子,上次掉入水中,这身子骨还没养好。” “太子女官说好听了是官,说难听了,以后那便是通房,是妾啊!” 齐老夫人冷哼一声:“做太子的妾,也是贵人,比她嫁给寻常人要好,这个道理,刚刚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糊涂?” “就因为你糊涂,才养的女儿如此不懂规矩,身为我齐家女儿,半点为家族争取荣耀的上进心也没有,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玉氏被婆婆如此训斥,脸色一僵,眼泪簌簌地便流了下来。 齐岫薇心里也委屈,母女俩抱着,低声啜泣,哭成一团。 齐大人皱了皱眉,对齐老夫人说:“母亲,我看,此事缓缓再议也不迟。” “太子殿下身体时好时坏,咱们将女儿送到太子身边做女官,兴许不是一件好事。” 齐老夫人却态度坚决:“只要他一日是太子,咱们的赌注,就得押在他身上。” “要不是你的妻妾没出息,不能给我们齐家生个儿郎,我也不用这一把年纪,还在为齐府的未来忧虑!” 齐大人低头:“是儿子的错。” “哼!我说的话,你们给我放在心里,静春既然进了冷宫,她是不成了,家里断了给她的贴补,让她在宫中自生自灭吧。”齐老夫人说完,就拄着拐杖,由丫鬟搀扶着离去。 齐大人不敢反驳什么,只能皱了皱眉,答应下来。 齐老夫人走后,玉氏才敢擦去眼泪。 问齐大人:“爷,小姑姐她在冷宫中,本已经是万分艰难了,咱们再不接济,她……” 齐大人语气严肃:“母亲的话,咱们照做就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她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正在流泪,面色发白的齐岫薇。 “你还是多请几个名医来,把薇儿的病早日看好,我也好早日送她入宫。” “母亲说的不无道理,谢丞相一直与我们家不对付,倘若宫中我们不能安插一枚有用的棋子,对我齐家来说,实在是危险啊。” 语毕,齐大人走了,去妾室那休息了。 齐岫薇哭着被母亲送回了房间。 玉氏好一番安抚,齐岫薇才不哭了。 等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眼睛红的像核桃,盯着床帐,难过的睡不着。 就在这时,窗牖外面,响起“叩叩”两声动静。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狼狼,跳进去! 齐岫薇连忙坐起身来,披着衣服去开窗。 看见是老鹰猛翼,她眼中的黯淡全部消散了。 清秀苍白的面颊涌起一抹笑容。 “猛翼,你又来看我了,是裴大人让你来的,对吗?”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猛翼的毛发。 猛翼轻车熟路,翅膀一扑腾,就飞到她屋子里。 齐岫薇从柜子里拿出给它准备的一叠猪肉。 猛翼吃的不亦乐乎。 看着它,齐岫薇便觉得心里好多了。 这时,她看见猛翼脖子上,挂着一个哨子。 “咦?”她摘了下来,打量片刻,确认这是能召唤猛翼的鸟哨。 “是不是裴大人让你带来给我的?”齐岫薇问。 猛翼埋头猛吃,没有回应。 但齐岫薇却高兴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鸟哨贴近心口放着。 被祖母伤害的十分难过的一颗心,在这一刻,因为裴隐的好,而温暖起来。 猛翼吃完了,就扑腾翅膀飞走了。 它没有回裴隐那,而是直奔狼山。 落在了沈宁宁的窗前。 小家伙从谢府回来,就没闲着,一直正在算账。 “唔,铺子上个月净赚一千两,分给陆绍元五百两,我五百两,这五百两拿去买点玉石,跟干爹送的放在一起,应该能凑一凑……” 忽然,身边的黑狼王发出低吼的狼啸。 那只肥胖的鸟又来讨吃的了! 猛翼上次来,差点成为狼爪下的鸟冤魂。 所以这次它学聪明了,只站在房梁上,不断扑腾翅膀,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沈宁宁抬起头,顿时笑了起来:“小鸟儿,你又来吃东西?” 猛翼咕咕咕的,表示它不是专门来吃东西的。 而是它想念沈宁宁了,不管天寒地冻,也要来看看她。 黑狼王咆哮的更为猛烈,气的直接说人话—— “肥鸟休要调戏宁宁!” 猛翼扑腾翅膀,在房梁上蹦跶,表示—— 上来抓我啊。 黑狼王龇牙凶狠,群狼都眯起眼睛,盯着房梁上的猛翼。 老鹰在它们眼里,仿佛已经是一只去了毛的肉鸡了。 沈宁宁的笑声清脆,她小手摸了摸黑狼王。 “好啦好啦,它天天饿肚子,也没吃的,来我们这儿讨点口粮,不要紧。” 说着,小家伙慷慨地拿出一整只去皮鸡。 放在了窗台上。 猛翼顿时飞下来,叼着就走。 它不敢留下来享用,害怕被黑狼王它们扑了。 看着猛翼飞远,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沈宁宁笑着摇了摇头,垂首继续算账。 黑狼王站起身,用狼嘴咬着窗框,直接把窗牖阖紧。 猛翼在外面吃完,才飞回皇宫。 此时,已是深夜,裴隐清瘦的身形立在台阶之上。 他听到猛翼翅膀的动静,便抬起胳膊,猛翼顺势落在他肩头。 裴隐看了一眼它脖子:“做的不错。” 哨子,应该被沈宁宁收下了。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花生,递到猛翼嘴边,算奖励。 猛翼吃了两家饭,这会儿再看见花生,不仅吃不下,还有些嗤之以鼻。 齐岫薇和沈宁宁给它吃的都是肉。 自己的主人给花生。 它早就不是能跟裴隐一起过苦日子的那只鹰了。 于是,猛翼扑腾翅膀,头也不回地飞回了自己的鹰舍。 裴隐看着它飞走,皱了皱眉:“没胃口?” 是不是猛翼最近被他训练的次数太多,累了? …… 沈宁宁将手上的玉石,全部放进仙境以后。 果不其然,四棵金珠树上,又分别多长了四颗果实。 如今,一棵树能收获八颗金珠。 虽然两天才能结果一次,但沈宁宁觉得,积少成多,她积攒起来,一定能给老天扔个大的! 毕竟,一颗金珠能带来的日光,太短暂了。 上次她当着皇帝的面搓开了三颗,也就持续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 于是,沈宁宁就一边在仙境里忙收成,一边准备金珠。 这日,国学府无课,小家伙去祥云村玩儿。 跟奶奶吃完午饭,她便出门,去拜访疯书生。 村子里的人都很照顾他,在寒灾开始后不久,就帮疯书生将屋子好好修葺了一遍。 宽阔的村屋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左边,用来给疯书生读书。 右边,则是他生活睡觉的地方。 沈宁宁走进去,看见疯书生又在废寝忘食地读书了。 桌子上摆着一碗面条,早已干成坨状。 她咂舌:“疯夫子,你多久没吃饭啦?” “两天罢了,不饿。”疯书生头也没抬。 沈宁宁默默地留下几个果子,免得他感到饿了,却没有吃的,到时候晕倒。 小家伙又检查了他的米缸和水缸。 米缸还是满的,水缸下去了大半。 沈宁宁便又趁着疯书生不注意,拿灵泉水灌满了他的水缸。 “疯夫子,那你慢慢看书,我在桌子上给你留了果子,你饿了就吃,我先回去啦。” 沈宁宁带着黑狼王正要走,忽然,疯书生喊住了她。 “等等,”他走过来,将碗里的面倒了,随后,出门用雪把碗洗干净,才递给沈宁宁:“这碗是老村长的。” “我一直想还给他,但是他们家怎么也不开门,我最近遇到了好看的书,就不打算经常出去了,宁宁你若看到老村长,请帮我还给他,谢谢。” 沈宁宁接过碗,眨了眨大眼睛。 从疯书生家里出来,小家伙困惑不已。 “老村长多久没出来啦?” 黑狼王在她身边,迈着狼爪幽幽踱步,在雪地里踩出一个又一个梅花印。 它嗷呜两声,漫不经心地回答。 沈宁宁不在村子里的时候,它几乎每天都来村子里转一圈,主要是看看秦奶奶。 但是,黑狼王天天来,都能看见,老村长的家,屋门紧闭。 这可就奇怪了! 沈宁宁之前也听刘大嫂子她们说过。 他们家虽然不开门,夜里也很少点灯。 但是白天,还能看见炊烟冒出来。 所以,应该也不是临时搬走了。 沈宁宁决定去看看。 她拿着碗,走到老村长家门口,轻轻拍打门扉。 “村长爷爷,我是宁宁,你在家吗?”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沈宁宁走到旁边的篱笆边,踮起脚朝里面看。 黑狼王怕她看不见,就让小家伙踩在自己的背上。 然而,院子里安安静静,窗子后面的帘子拉的很紧,什么也瞧不出。 可院子里的积雪,像是被人扫过一样,整齐地垒在院道两旁。 沈宁宁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呲溜一下从黑狼王背上滑下来,随后,小手拉着狼耳朵,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悄悄话。 黑狼王连连点了点脑袋。 沈宁宁便对着门里大喊:“村长爷爷!你家牛棚着火啦!快出来看看!” 下一秒,小家伙听到院子里,门扉被猛地拉开,有人脚步匆忙地跑了出来。 黑狼王顿时后退,借力助跑,庞大强壮的身影,轻而易举地飞过院落。 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她就是董三花 门扉一开,一个慌张的女人,快步跑了出来。 她光顾着回头看那突然跳进院子里的巨狼。 完全没留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小家伙。 沈宁宁连忙躲去一旁,差点被她扑倒! “你别害怕,这狼狼是我的家人,它不会轻易伤害你的!”小家伙对着她喊道。 女人这才脚下一软,跌坐在地,眸光惊恐。 这下,沈宁宁终于看清楚她的样貌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白净秀气。 乌黑的麻花辫,和那朱红色的樱桃小口一点点。 大概是被黑狼王吓着,眼里蓄着受惊的泪花。 “这,这……”她哆哆嗦嗦的,说不清话来。 黑狼王走到沈宁宁旁边,乖乖地坐下,像人一样,目光淡定地看着女人。 这时,老村长父子俩,从屋子里匆忙跑了出来。 他俩惊慌的神色,在看见是沈宁宁以后,才松了口气。 “宁宁,原来是你,哎,可把我吓了一跳。”老村长拍了拍心口。 沈宁宁眨着水润的大眼睛:“村长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家闭门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藏人吗?” 那女子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从门缝里挤进去,躲在邓大叔身后不说话了。 邓大叔抬起手臂,好似护着她一样,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瞧见他们这个样子,沈宁宁挠了挠小脸。 老村长知道是瞒不过了,叹口气:“宁宁,你进屋说吧。” 片刻后。 温暖的屋内,老村长皱着眉头,一直在咀嚼茶叶梗子。 邓大叔沉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宁宁则被当成了上宾,带着黑狼王,坐在最高的炕上看着他们。 方才那个女人,端上一杯糙米茶,默默地站在了旁边。 老村长这时开口:“宁宁,她叫阿花,是我们救回来的苦命人。” 随后,老村长便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原来,她被自己的亲哥哥卖给镇子上的富商做小妾。 那富商就喜欢折腾女人,好几个小妾送进门后都被他玩死了。 但他出手阔绰,愿意出五百两,把阿花买过去。 阿花的哥哥为了银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阿花不想就这么死了,于是在被送到富商那的前一天,她想办法逃了出来。 害怕被哥哥抓回去,她便一直藏在外头,差点冻死! 被路过的邓大叔好心地带了回来。 阿花恳求邓大叔收留她,别将她赶走,愿意为邓家父子做奴婢,洗衣做饭。 邓大叔是个心善的人,再三犹豫后,就跟老村长商量着,把阿花留了下来。 但他们害怕阿花的哥哥报官,于是,三个人连门也很少出。 幸好之前,他们听了沈宁宁的话,囤积了不少过冬的衣服和被褥,还有木柴。 家里更是不缺米面腌肉。 平时阿花就住在烧火的柴房里,帮忙做饭洗衣服,偶尔天黑了,才敢出来扫扫雪。 沈宁宁听完,目光复杂地看着阿花。 “你是不是姓董?” 阿花立刻抬起头:“您……您都知道了。” 瞧见她这个眼神,沈宁宁顿时确认,阿花认得她! 小家伙想起,上次奶奶摔倒,阿花也是马上从院子里出来,将秦奶奶扶了起来。 沈宁宁抿起小嘴:“董阿牛为了你的事,三番四次打扰我,若不是将他关进牢里,我和奶奶都没有安生日子。” 邓大叔惊讶地看着阿花:“你居然就是那董阿牛的妹子?” 董三花顿时哭了。 她起身,连忙跪在了沈宁宁面前。 “郡主,求求您别将我抓去报官,我大哥二哥都不是个东西,他们都想拿我去换银子,我若是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老村长很是惊诧:“可你也算秦奶奶的亲戚了,你怎么不去求她帮忙,反而让我们收留你?” 董三花红润的面颊上,泪珠滚滚:“我怕……” 沈宁宁知道她在怕什么。 “你担心奶奶知道了你的身份,会劝你跟董阿牛回去。” 董三花默默地点了点头。 了解了她的身世过往,沈宁宁也没办法责怪她。 便说:“其实你无需担心了,董阿牛被抓到了大牢里,没有三个月,放不出来。” 董三花啜泣声这才顿了顿,欣喜的抬起泪眼:“真的吗?” 旋即,她又发愁起来:“可我家……已经回不去了。” 邓大叔马上说:“那怕什么,你继续住在我这儿,我也没啥意见。” 老村长咳嗽两声,面色严肃,拿严厉的目光看了一眼邓大叔。 沈宁宁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瞧见。 看样子,老村长是不愿意继续不明不白地收留董三花。 但,董三花无处可去,若是让奶奶知道,少不得要接回家里。 可是…… 沈宁宁起了恻隐之心。 董三花的脾性她不了解,也不知道跟董阿牛和董二木会不会是一类人。 她不在家的时间多,要是个不省心的,反而又给奶奶添麻烦。 沈宁宁不动声色地将碗递给老村长。 “村长爷爷,这个碗是疯夫子让我还给你的。” 老村长正要笑呵呵地接过,董三花却十分有眼色地伸出双手,接了过去。 随后她转身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就洗的一干二净了。 重新装了一小碗炸花生米出来,放在桌子上。 看她的动作,沈宁宁软糯地说:“村长爷爷,虽然你们不怎么出门,但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很是亮堂整洁呢。” 老村长只笑了笑,算是回应。 邓大叔却忍不住夸赞起来:“这都是阿花妹子的功劳。” “平时我和我爹一起来,她就已经做好了早饭,别看她年轻,会做的饭菜太多了,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咱村里的刘大嫂子啊。” 邓大叔还指着窗子上的窗花,还有董三花夜里出门,折回来的寒梅。 “瞧,这都是她的心思。” 以往王巧儿在的时候,好吃懒做,邓大叔头一次遇到董三花这么勤快贤惠的女人,谈论起来,眼里都充满了光。 董三花被他说的十分羞赧,低下头来,只摸着麻花辫静静地笑。 一直没说话的老村长却说:“宁宁,你还是将秦奶奶请过来吧,也好商量董三花接下来的去处,毕竟是她的亲外甥女。” 董三花面色僵了僵,摸头发的手,也默默地垂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又有个帮手了 沈宁宁眸光清澈:“跟我说就好,刚刚出门的时候,奶奶正午睡呢。” 老村长看了她一眼,也不敢看轻小家伙,知道沈宁宁一向有主意。 便道:“其实,她没有去处,我们接济了这么多天,也厚道了。” “但说到底,她一个大姑娘家,从未婚嫁,一直住在我们家里,我和我儿两个汉子,对她名声也不好。” 沈宁宁跟着点点头,圆圆的小脸,白皙粉嫩。 老村长好声好气地问小家伙:“所以,宁宁你看,是不是得给她找个新的落脚地?一直住在我家,也不是事啊。” 沈宁宁转而看向董三花,却见她神色黯然,不安地绞着衣服。 她身上穿的袄子是新的,虽是男款,很不合身,但至少,她在邓家的日子,跟以前相比,恐怕过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瞧她的脸色,红润有光。 邓家有柴有米,绝对亏不着她。 更何况,老村长和邓大叔都不是多事的人。 多半也没欺负过她。 董三花应该是不舍得走。 沈宁宁想了想,糯糯问:“你的意思呢?” 董三花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邓大叔:“我……” 邓大叔欲言又止,刚想说话,就被老村长打断:“你让她自己说。” 董三花只能期期艾艾道:“我都听郡主做主,去哪儿都好。” 沈宁宁问:“你都会些什么?” 董三花忙答:“针线、洗衣做饭都会,还会点木工。” 想了想,她又补充:“还会种地种树,我养的果树,能结又大又甜的果子。” 沈宁宁怎么也想不到安排她去哪儿。 小家伙沉默半晌,忽然问老村长。 “村长爷爷,我记得村东头,疯夫子家旁边,是不是有个废弃的村屋?一直无主,也无人居住?” 老村长点头:“确实有这么一户,他们家早几年就搬走了,房子小的很。” 沈宁宁笑了笑:“小倒是不怕,反正是让董三花先自己住过去,等一阵子,我平了那董阿牛的风波,收拾服帖他们以后,再请她离开。” “不然,现在送她走,也是害了她,既然你们将她带回来,我奶奶又跟她有亲戚关系,总不能真的放手不管了。” “村长爷爷要是不介意,我就拿两袋子米,跟你换那个村屋,让她去暂住,可好?” 老村长急忙摆手:“宁宁,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就算不给我东西,想要那村屋,我说给就给。” “平时你帮我们那么多,也从不要回报,我还能收你的东西?” 说着,他就看向邓大叔:“让阿花住到村东头的那屋子,你没啥意见吧?” 邓大叔却看向董三花:“你愿意不?” 董三花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愿意!”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遇到如此善良的人。 董三花立刻跪下,给沈宁宁磕头,又给老村长磕头。 待她转向邓大叔的时候,邓大叔连忙将她扶起来。 “好了,以后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先去帮你收拾点东西。” “那屋子废弃很久,有灰尘需要洒扫,我帮着你一起,再带两床被褥去。” 董三花不敢答应,小心翼翼的目光看向老村长。 邓大叔见老村长不说话,便催促地喊了一声:“爹!” 老村长无奈摇头:“去吧去吧。” 最后,邓大叔抱着厚厚的被褥床褥,手里还拎着一袋大米。 董三花自己抱着几件衣裳和日用物器。 沈宁宁坐在黑狼王的背上,走在他们的面前。 这一路走到村东头,不少村民瞧见了。 刘大嫂子泼了一盆热水,正在化门口的冰雪。 看见他们一行人,打量着吆喝起来:“哟!他老邓家的,你领着谁家的俏姑娘呢?这么水灵,好大的排场,还让宁宁跟着哩。” 董三花脸红到脖子根,低下头。 邓大叔也不善言辞,只笑呵呵地说:“我家远房亲戚,投奔我们来了,我们帮帮她。” 路过秦奶奶的村屋时,沈宁宁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董三花:“你要去跟我奶奶说一声吗?” 董三花受宠若惊:“可……可以吗?” 她原本是不敢去打扰秦奶奶的。 就怕惹郡主不高兴。 因为,她也听邓大叔说过,她大哥董阿牛,在这祥云村里,简直臭名远扬,给秦奶奶添了不少麻烦。 沈宁宁从黑狼王背上滑下来:“说吧,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瞒也瞒不住。” 说罢,小家伙推开门扉,软糯声音呼唤:“奶奶,我回来啦,我还给你带了个人。” 秦奶奶走到门口,往外一瞧:“谁啊?” 董三花将东西放下,含泪朝前走了两步。 “姨母!”她就在院子里跪下了。 秦奶奶看不清楚,于是由沈宁宁扶着,上前两步。 终于,她眼神变得错愕,渐渐地,泪水盈满眼眶。 “三花儿,是你?” “姨母……”董三花哭着过来,跟秦奶奶相拥而泣。 秦奶奶看见她,就想到了自己妹妹。 “我之前就让你大哥阿牛带你过来,可他说你不愿出门,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董三花哽咽说:“董阿牛他不是个东西,他要拿我换银子,将我锁在家里,若不是我用凳子砸破窗子逃了出来,我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秦奶奶顿时心疼地直摸着她的头发。 随后看向沈宁宁:“宁宁啊,这都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糯糯道:“奶奶,外面冷,咱们进屋说。” 之后,沈宁宁招了招小手,让邓大叔也跟进来,把事情说清楚。 待秦奶奶得知了前因后果,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 “这个杀千刀的混账,打小我看他就不是个东西!连自己亲妹妹也要卖,还是个人吗?” 董三花抹着眼泪:“幸好有邓大哥,和郡主帮我。” 秦奶奶握着她的手点头:“你就暂且先住在祥云村里,那董阿牛一时半会回不来,更没人敢找你麻烦。” 紧接着,秦奶奶让董三花等一会,她老人家要拿点衣裳棉布,一并送给董三花。 沈宁宁趁着这个时间,从厨房里舀了一瓢灵泉水,浇她放在墙角的番薯藤。 董三花睁着明亮的眼睛看了半天。 她忍不住指了指:“郡主,您这个番薯藤,可以剪掉上面的梢子了,这样能长得更快、更好。” 沈宁宁浇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你知道怎么种番薯吖?” 董三花点点头:“我会种地,也会种树,以前家里的地,都是我种的。” 邓大叔更觉得她能干:“那你方才咋不跟宁宁说?” 董三花有些不好意思:“这天都冷成这样了,谁还种地呢?就算说了,也没用处。” 沈宁宁清澈的眼眸想了想,忽然欣喜说:“那可不一定!”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许再查当年的事! 沈宁宁指着那盆番薯藤:“我没什么时间照料,你若能照顾好这盆番薯,让它一个月内结出果实,不管大小,我就给你更多奖励。” 董三花一听,忙说:“郡主不用给我好处,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莫说是这一盆,就是再给我几盆,我也种的了。” “好哇!”沈宁宁眼中一亮:“你等着。” 她迈着小脚,哒哒跑回里屋,从仙境里取出六根番薯藤来。 “不过我没有多余的花盆了,你得想办法自己种。”小家伙交给董三花。 董三花翻了翻藤苗,看了看根部,惊讶于番薯藤的新鲜。 邓大叔主动说:“我那正好有几个不用的花盆,回头我给你送来。” 董三花笑了起来,文静美好:“其实种番薯藤,不能限制它的根,就不能放在花盆里,不过,邓大哥,你回头将你家的那个小铲子借给我便好。” 邓大叔一口答应。 之后,沈宁宁和邓大叔,送董三花去了废弃的村屋。 董三花很是勤快,东西一放,马上开始打扫起来。 沈宁宁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董三花连忙客气地摇头。 紧接着,沈宁宁看见,她将里屋炕旁边的土地,都用铲子翻了起来,随后,将花盆里的活土,分开铺在坑里。 董三花将番薯藤栽种进去。 沈宁宁惊讶:“你种在屋子里吖?” 董三花恬静的浅笑:“屋子里暖和,放在外面,番薯藤受冻就不生长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邓大叔已经抬了不少木柴回来,全都垒在小厨房里。 还帮她铺好了被褥,两个大缸子抬出去,洗干净后,灌满自家抬来的清水。 沈宁宁见他们互相配合,倒是很有默契。 于是也没有再多留,说了一声就告辞了。 邓大叔一直帮忙擦洗桌子板凳,还有扫灰,到了晚上才回去。 “爹,我回来了。”邓大叔进门,拍了拍身上的雪尘,又去火炉边烤了烤手。 他提过来一个食盒:“刚刚阿花烙的饼,知道你没吃,我给你带回来一份,还有一碗粥。” 老村长不理他,嚼着茶叶梗,一脸不高兴。 邓大叔再迟钝,也感觉到了。 “爹,你咋了?”他坐去旁边问。 老村长冷笑一声:“你还知道问我咋了?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闷葫芦!” “宁宁在这的时候,你为啥不说,你想让阿花留下?” “你要是开口了,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帮你们俩说个亲事,你倒好,一个屁不放,还配合着把人送走了。” 邓大叔挨了骂,一脸无辜:“爹啊,我跟阿花现在就是朋友,不能因为她现在寄人篱下,就要她必须嫁给我,不然,这不是欺负人吗?” 老村长气的踹了他一脚:“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你天天跟着她屁股后头转悠!” 邓大叔脸直接红了:“喜欢是喜欢,但是……我又配不上人家,阿花没成过亲。” 老村长简直对这个儿子无话可说了。 他气的拍了拍心口,邓大叔连忙倒茶给他。 老村长拍了他一巴掌:“滚,别在我面前碍眼,看到你,我都短寿!” …… 这日。 沈宁宁从国学府下课。 刚出门,就瞧见谢明安的马车停了下来。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挑帘,露出谢明安那如玉公子般俊朗的面孔。 他淡淡一笑:“好巧,我正要接你,你就放学了?上马车吧,一同回家。” 沈宁宁假装没有听见,小脑袋一撇,转而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谢明安眼神一沉。 他果断下了马车,跟在沈宁宁身后。 “你怎么还是不理我?最近,我可没招惹你不痛快吧?”谢明安追问。 沈宁宁停下小脚,瞪着乌黑水灵的眼眸看他。 “就是不想理你,你别来烦我啦!” “沈宁宁,你好没良心,当初你说你喜欢玉,我就把母亲给我留的,都拿了出来,你怎么不记我的好?”谢明安皱眉说。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什么,那是你的?早知是你的,我就不要了。” 谢明安没想到她会跟自己划分的这么清楚。 他伸手,直接拦住沈宁宁的去路,不让小家伙上马车。 “谢少卿,你想欺负小孩子嘛?我现在大喊一声,韩夫子会出来一拳把你打倒!”沈宁宁奶凶奶凶地吓唬他。 谢明安薄唇边噙着冷笑。 他眉头一沉:“大哥就是阿兄,我二哥却是谢少卿。” “之前误会你,我已经说了是我不对,为何你还要记仇?” “说吧,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好好跟我说话!” 沈宁宁沉默。 冷风袭来,扬起两人的衣袂。 须臾,小家伙转过头,用那双澄澈乌黑的大眼睛,瞧着他。 一张小脸,被寒风吹出嫩粉色。 她说:“你不是很会查案吗?” “那你就帮我查,我的生父生母,姓甚名谁。” “我不想每次祭拜他们,都只能对着光秃秃的一个牌位。” “你如果查出来了,我就与你冰释前嫌。” 谢明安怔了怔。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沈宁宁的马车,已经驶出一些距离。 “好,我答应你。”谢明安扬声,在冰天雪地里,立下对她的承诺。 说做就做。 谢明安回去以后,立刻派出十余名心腹,前往蜀州。 因为,据称见过沈宁宁父母的那个谢府丫鬟,最后的落脚地就在蜀州。 虽然之前谢明安查过,那丫鬟已经死了。 但是,他不相信没有蛛丝马迹。 风雪呼啸,天气阴沉,很快,一个月过去。 “少卿大人,查到了!” 夜里,心腹百里奔袭,身上带着雪沫,直接到了谢明安书房。 谢明安忙放下手中的笔:“如何?有什么收获?” 心腹道:“那名丫鬟可能没有死,而是被人带走了。” 谢明安正要追问,管家庞叔却在外叩门:“二少爷,老爷传唤您过去。” 谢明安皱了皱眉:“知道了。” 他起身,对心腹道:“我去去就回。” 谢明安到了谢肃之的书房。 却见谢肃之面色阴沉如霜:“下头的人说,你最近在查伺候过你母亲的那群旧人家奴?” “是的父亲。”谢明安点头,还不明白,谢肃之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谢肃之立刻沉声说:“你马上将你的人召集回来,此事以后不许再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噩耗 谢明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皱起冷眉:“父亲,为什么不能继续查了?您在怕什么?” “难道,沈宁宁的身世,跟您告诉她的,其实不一样?” 谢肃之豁然抬起一双冰霜般锐利的眼眸。 那目光深冷:“如今我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紧盯。” “你作为我的儿子,最好也谨言慎行,宁宁的事,不许查就是不许查,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她。” 谢明安皱起眉头:“可这是她的愿望。”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竟见谢肃之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一闪即逝。 谢肃之按了按眉心:“不要废话了,将你的人手叫回来,终止此事。” 谢明安眸光闪烁,映照出烛火摇晃,显得更加灼灼。 谢肃之见他不说话,冷冷问:“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谢明安薄唇一抿:“儿子不敢,听父亲的就是了。” 说罢,他告辞,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谢肃之眉宇间的严厉,才缓解不少。 “逆子。”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谢明安回到自己的书房。 另外一个心腹追进来:“二少爷,真的不查了?” 废了那么多力气,更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有点眉目,真的要终止了? 谢明安坐回桌子后,眼神冷峻,偏执傲然。 “查,不仅要查,我还要查他个底朝天。” 作为儿子,他太了解谢肃之了。 恐怕这件事真的有什么猫腻,否则,父亲为何反应那么强烈? 只是他如果当堂顶撞,必然会引来谢肃之的警惕。 所以,他要偷偷地查。 谢明安招招手,示意两名心腹靠近。 他一左一右,低声嘱咐几句,随后摆手,看着他们各自出去照办。 …… 沈宁宁委托给董三花的种植任务,初见成效。 过去的一个月,董三花与那几株番薯藤同吃同睡。 她时时刻刻掌握着柴火的温度,不让屋子里太冷,但也不能太热。 终于,番薯藤迅速结果,收获了十三个厚长饱满的红番薯! 董三花献宝似的捧到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大喜过望:“好吖,真的是太好了!” 如此一来,沈宁宁主动出面,带着董三花找到老村长。 小家伙想将村西头另外两个无人居住的村屋,也租下来。 全都拿给董三花种番薯。 只要她再成功一次,就说明,她的办法可行。 老村长听了沈宁宁的要求,却嚼着茶叶梗,一时间不语。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村长爷爷,你可是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 老村长回过神,笑道:“宁宁,我倒是没啥。” “只是正好在想,我儿子,你邓叔,他成天在家也没个正经事做。” “你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让他跟着三花,一块学习种番薯?” 一旁的邓大叔正在擦杯子倒水给董三花喝。 闻言,他有些诧异:“爹,我会种啊。” “你闭嘴!”老村长怒吼一声,仿佛嫌他不中用似的。 沈宁宁和董三花都怔了怔。 老村长连忙笑眯眯地对小家伙道:“我就是想让他好好学一学,省得这么大的男人,成天在家里讨人嫌。” 沈宁宁灿然一笑,白嫩的小牙齿十分可爱,眼眸水灵灵的。 “没问题吖,三花姨,你觉得呢?” 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宁宁已经承认了董三花是秦奶奶亲戚的这层关系。 平时来往,也愿意喊她一声姨了。 董三花的眼神中,也多了不少自信的明亮。 闻言,她痛快点头:“行呀,邓大哥勤劳,干活麻利,有他帮忙,一定事半功倍。” 老村长终于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甚至直接将那两个废旧的村屋钥匙,给了董三花。 还不愿意收沈宁宁半点租金。 “种番薯,能吃饱肚子,是对咱自己好的事,哪儿能要钱,宁宁别跟我见外。”老村长笑呵呵的。 董三花笑道:“那我先过去打扫打扫。” 沈宁宁也跟着告辞,跟她一块去了。 她们俩走后,老村长关起门来,照着邓大叔的屁股就是一脚。 “蠢材!”老村长花白的胡子,气的翘了又翘。 “爹,我又咋了?你最近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邓大叔感到无辜。 老村长瞪着眼睛:“没有我,你还讨个屁的媳妇!” “机会我给你争取来了,你要是不把握住,就给我滚。” 邓大叔一惊:“讨媳妇?难道,爹你是说……三花?” 他一张黝黑的脸先红了半边:“这怎么好意思。” 老村长看着他偷着乐的那股劲,感到丢人:“没出息的玩意。” 他语气平静了一些:“王巧儿已经带着富贵走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寒灾天,说不定已经在哪儿冻死了都说不定。” 提到儿子,邓大叔神情晦暗。 老村长继续淡淡说:“你啊,就了却心思,再找个媳妇,为我们老邓家延续香火。” “我看那董三花确实不错,又是秦奶奶的亲戚,跟她结了亲,咱们也不吃亏,更不会占她便宜。” 老村长说完,就去躺在炕头上,闭目养神了。 邓大叔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 沈宁宁将仙境里的灵草,割了一茬又一茬,每次三百根起步,直接支援边疆。 长琉国开始节节败退,谢明绪喜欢打稳仗,将敌军逼退至黑河五十里处。 捷报频频传入京城,南州的商人张六爷,也不断地给沈宁宁寄信传来好消息。 他养的番薯藤已见成效,正在收获第一波果实! 虽然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果实长得小且短,但不影响口感和数量。 张六爷在信中,向沈宁宁保证,再给他一个月,他一定让番薯藤的奇迹出现! 而沈宁宁仙境里的金珠,也生长极快。 大概是吃到了喜欢的玉,成熟的金珠自动脱落,就马上会长出新的来。 小家伙收的不亦乐乎,想到即将能带来的万丈阳光,就觉得高兴。 墨凌危没有政务的时候,就主动到祥云村来找沈宁宁。 小家伙就带着他去视察自己的番薯藤领地。 在她和董三花的共同努力下,现在她们已经有二十来株成熟的番薯藤了。 董三花也找到了种植的窍门,发现只要保持温良的环境,就能让番薯藤生长的更为快速。 墨凌危回宫以后,就将此法推荐给了皇帝。 他觉得,可以效仿此法,在沧云国内推行。 皇上倒是直夸:“真是好消息,不过,宁宁早前担保了张姓商人回到南州,并带回去百种番薯藤,朕还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呢。” “祥云村的番薯藤长势再好,数量也太少,那也是过家家。” 然而,一个月后,南州传来噩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傲娇小宁宁 彼时,沈宁宁正在宫中,向皇帝展示她和董三花的成果。 “我们只用了三间屋子,就陆陆续续培育了五十株番薯藤,又分别前后结果二百来个。” “如今祥云村最不缺的就是番薯藤了,三花姨是这方面的行家,她预估,下一次丰收,只需要半个月左右。” 只要掌握好了温度和土壤,就能大获丰收。 这是番薯藤的坚韧和优势。 连皇帝都忍不住连连点头夸赞。 就在这时,百里飞骑入宫,举蓝字旗大喊—— “福宁郡主,南州急报,单独给您的!” 沈宁宁听到南州这两字,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她连忙站起来,飞骑快步入殿,毡帽和眉毛都挂着厚重的雪尘,连嘴也冻得苍白。 可他神色仓惶,将怀中保护完好的信件,急忙递给沈宁宁。 小家伙飞快地拆开。 信是张六爷最信任的家奴——张为写的。 沈宁宁看的瞳孔紧缩,大大的眼眸震颤闪烁。 墨凌危见她小脸一下白了下来。 “怎么了?” 皇帝也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上前问飞骑:“可是南州发生什么事了?” 飞骑跪地启禀,气息急促:“回皇上,张六爷死了!” “什么!”皇帝大惊。 飞骑说:“张六爷奉命在南州买地建仓,广招农夫帮忙。” “在番薯藤即将要初见成效的时候,却无意中碰倒灯烛,一场大火,将所有烧了个干净!” 沈宁宁手指收紧,贝齿咬唇,目光中全是不甘。 张为是信得过的人。 他在信里说,张六爷因庆祝番薯藤即将要看见希望,所以跟他招来的那些农夫喝酒。 没想到,他们醉酒后在仓库里睡着,打翻了灯烛,引起火灾,将所有的藤植烧成一片火海。 张六爷被烧死了不说,还烧死了他培养出来的最厉害的六名农夫。 南州的番薯藤能有成效,都是他们的功劳。 不仅如此,还有十几名当初跟着张六爷过去的流民,也因救火,葬身火海。 张六爷和他的心血,就这样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墨凌危见沈宁宁气的手指发抖。 他上前,拧眉担忧地看着小家伙,伸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你别自责。” “一定是有人刻意破坏。”沈宁宁糯糯的声音,含着愤怒的颤音。 她抬起头来:“在马上要大批收成,已经看见曙光的时候,却忽然有人放了这一把大火,烧毁了我们的希望。” 沈宁宁撩裙,小身子立刻朝着皇帝跪下。 “皇帝伯伯,请您允许我,立刻前往南州,彻查此事。” 墨凌危下意识皱眉:“不可!此去南州,八百里路,不仅路程遥远,且一路上寒冰积雪,你一个人怎么能行。” 他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 皇帝一听墨凌危要去,岂能放心。 “此事你们二人勿急,容朕想想。” 沈宁宁澄澈的水眸却通红:“皇帝伯伯!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之前的信里,六爷已经与我汇报了诸多好消息。” “他培养出来的六民农夫,已经学会移花接木,一株番薯藤,能横截三段生长,大大地增加了我们的希望。” “如果真的有人破坏,那他不止是烧毁了藤、杀了人这么简单。” “他还毁了我们三个月以来的努力,他毁了沧云国数以千万挨饿百姓的希望!” 皇帝面色严肃,深感沈宁宁所言为真。 他当然不可能罢休。 只是如今,战事频频,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灾民时不时作乱。 “朕并非不信任你,而是你年纪太小,朕派你去,实在是不放心,也是不对你的安危负责。” 沈宁宁用小手擦去眼泪,站起身来。 她糯糯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那我还有一个人可以举荐。” “谁?” “大理寺少卿,谢明安。”沈宁宁说的果断。 一旁的大太监也眼中一亮。 他跟着说:“皇上,谢少卿是个人物哇,他五岁就有神童之称,七岁就能办案,辨别忠奸。” “奴才听说谢少卿在职三年,破获案件以千计算,从未出错,可真称得上明察秋毫。” 皇帝想了想,严肃点头:“好!传旨谢明安,立刻前往南州!” 白雪皑皑的城外,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茫茫。 沈宁宁穿着猩红色的大氅,戴着兔绒帽子,小脸一片粉红。 她来给谢明安送行。 皇帝的旨意下去以后,谢明安二话不说就接了。 谢明安没想到她会来送自己。 想了想,他故作高冷:“天寒地冻,你早点回去吧。” “不然你要是病了,父亲又要怪我,放心,这个案子,一个月就能有眉目。” 沈宁宁抿着小嘴,一派小大人似的严肃。 她默默上前,给了谢明安一个包袱。 “这里面有张六爷跟我来往的信件,方便你去了以后,辨认他的字迹。” 谢明安接过来,点点头:“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宁宁鼓起粉腮,眼神水灵灵的黑,有些怨念,但又像是小傲娇般。 她小手捏紧自己的衣袖:“你……你自求多福!” 沈宁宁说完,像是被火烧了小屁股一样,连忙转身爬上自己的马车。 还挥动小手,让暮春和晚春快点跟她一起离开。 她的马车骨碌碌地驶远。 谢明安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随从问:“二少爷,郡主怎么又发脾气了?” 谢明安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沉甸甸的包裹。 他嗤笑一声:“她哪儿是发脾气,分明是跟我闹别扭。” “想提醒我一路平安,却还嘴硬。” 说着,他上了马车,带着一队随从,前往南州。 路上,谢明安解开了包袱。 本来是想看看张六爷的信件里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没想到,一打开包袱,却发现沈宁宁放的整整齐齐的物品。 有小瓷瓶装的灵草,还有一盒小兔子红泥点心,以及两大片猪肉脯。 最底下,除了张六爷的信件,还有沈宁宁留的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灵草的使用办法。 最后一行,小家伙写着—— 【让你为我找爹娘,我知道难为你了,其实我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所以我改主意了,如果你能查清楚张六爷的死因,我就原谅你。】 页脚的最下面,有四个特别小的字。 不仔细看,还真不会瞧见。 是沈宁宁写的—— 【你也平安。】 还画了一个小巧的吐舌头鬼脸。 谢明安将她的字条,反复看了好几遍。 最后,薄唇边涌起温和的微笑。 他将信件折叠好,想着:大哥肯定没收到过她这样细心的叮嘱吧? 如此一来,他不用再去问,他好还是大哥好了。 肯定是他更好。 今天整理笔记,发现之前我给老村长一家起的名字分别是:长寿、吉祥、富贵,哈哈哈哈~今天只有两章,宝们慢慢享用。 第三百四十六章 火药 谢明安走后,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 他似乎没有写信的习惯,沈宁宁只能等着他回来,才能知道结果。 这期间,董三花种植的番薯,大获成效。 沈宁宁连忙将她的办法,推荐给了皇帝。 张六爷和他的心血被烧成灰烬,虽然悲痛,可还有好多百姓们饿着肚子。 皇帝不再犹豫,立刻安排大太监去着手准备温房,蓄土养番薯。 祥云村生长出来的番薯,被沈宁宁全部拿出去救济。 京城周围的百姓们,终于能顿顿都吃上饭了。 等待谢明安回京的时间,沈宁宁除了进宫陪墨凌危写字,也更关注他的病情。 奇怪的是,金珠变成太阳出现在天上的那一刻开始,墨凌危竟甚少再发作寒症了。 皇帝认为这一定是吉祥的天象,于是对沈宁宁所说的话更为信服。 小家伙也在努力地给金珠树松土。 这树比起当初的乌云树来说,要娇气多了。 它似乎不喜欢很多雨水,故而每次仙境里的灵雨落下来的时候,它便会生长的稍微慢一点。 但若是碰到仙境里出太阳,它就突突地生长出褐色栗子般的果实。 沈宁宁已经有了六十多颗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攒到一百颗,就可以让乌云散去,太阳重现。 结束这冰天雪地的人间。 马上要十一月了,天地转冬,往日的寒风更加凛冽。 于是国学府干脆停了课程。 沈宁宁只能再去疯书生那学习。 闲暇时间,她又去看望过几次姜芷。 听说姜芷去了火兵营,终日埋头苦学,忙的不可开交。 小家伙去了好几次,姜芷都在背方子。 什么硫磺两钱,黄丹一两…… 沈宁宁每次去了,都不好意思打扰她,乖乖地坐在一旁,听着她背诵。 可是,她越听,越觉得姜芷说的这些材料都好熟悉。 沈宁宁走到桌子边,好奇地看着台子上,姜芷用来学习的一点点粉末,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火药。 她刚想伸出小手触碰,姜芷面色一变。 “哎哎哎!宁宁妹妹,千万别碰。”吓得她都忘记假装少年的声音了,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沈宁宁抱去安全的地方。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神色无辜。 “姜芷姐姐,这个有毒吗?”四下无人,所以她也没有隐瞒姜芷的身份。 姜芷笑着说:“没有毒,但威力比毒药还厉害!” “我刚来的那一天,少将军找了一个老师傅教我,没想到,老师傅一个不小心,竟然用火药把一座屋子炸平了!” “你别小看就这点东西,能让敌军闻风丧胆,而且,长琉国多次派细作来我们这,就是为了偷火药的方子。” 沈宁宁惊讶:“火药居然这么厉害吖?” “那当然了!分量少了,可以做成烟花,分量多了,就是能攻城略地的猛器!”姜芷说到这里,眼眸发亮。 她道:“一会教我的老师傅若是有空,我带你见见他。” “你看了他就知道了,他与火药打交道三十年,三十年如一日的小心谨慎,还是不小心有了三次的意外,前额的头发都炸飞了。” 姜芷说的绘声绘色,沈宁宁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小手捂嘴,眼眸水灵灵的:“这么危险,你干嘛还要学?” 姜芷顿时说:“我恨不得学的更快一点,以前我不懂,现在接触了,才知道这火药的魅力,真是无穷。” “我们火兵营,一旦上战场,便要抱着火药,冲到阵前,伺机将火药甩出去,一不小心,就会牺牲,可是——” 姜芷话音一顿,伸手,指着外面的一座参天柱。 柱子很高,约有两层楼的高度。 沈宁宁走到外面,仰头瞧着。 这阴云之下,冰天雪地的寒风中,参天柱铜色漆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姜芷仰眸,似是有些向往。 她喃喃:“那些牺牲的将士,可以被刻在这里,跟着沧云国的历史,流芳千古。” “若是有幸被后世人所铭记,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姜芷笑着看向沈宁宁。 她的面容漂亮的充满英气:“宁宁妹妹,我已经找到了我所向往和喜欢的事,当然要全力以赴了!” 沈宁宁被她的精神所鼓舞。 小家伙顿时糯糯道:“好!姜芷姐姐,你一定会学有所成哒。” 姜芷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很快,她笑容收敛,又默默地叹口气。 “只是沧云国国运多舛,先是旱灾,又有大雪,国库里,能制作火药的材料不多了。” 沈宁宁眨着纤秾的长睫,想了想。 她仙境里,有成品的火药,占了整个大殿的一半! 而且,就算她都拿出来,仙境里也会源源不断的自动补货。 小家伙挠了挠脸蛋。 要不要找个机会,捐献给皇帝伯伯呢? 可是,她的火药跟姜芷做的,又好像不完全一样。 小家伙晚上回家,在仙境里拆开一包火药,细数里面的材料。 比姜芷的多了一味三两的硝石。 难道她的火药,作用不一样? 沈宁宁决定找个机会,自己先用了试试,若是没问题,再捐给皇帝伯伯。 十一月初三。 谢二夫人被放出大牢。 沈宁宁来谢府用膳,看见了久违的谢二夫人。 她脸色憔悴不少,身形也瘦削了许多。 牢中三个月的磋磨,让她就像是变了个人,眼里少了争强好斗的精气神。 一见到沈宁宁,谢二夫人就像是耗子见了猫,怕的要命! 晚上用膳的时候,谢二夫人一直捧着碗,低头只顾着吃东西。 连一句话都不敢跟沈宁宁说。 尤其,是想到容妃都不是小家伙的对手,被沈宁宁整到了冷宫里去,谢二夫人就更害怕了。 用完膳,当着沈宁宁的面,谢二夫人主动讨好地说—— “之前巫蛊的事,我实在做错了太多,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大哥,相公,宁宁,从明天开始,请你们监督。” “我定每日都去祠堂洒扫,向祖先们忏悔,以后,我必然安分守己,再也不胡来了。” 谢肃之牵起沈宁宁的小手,淡淡说:“但愿你说到做到。” 他们走后,谢二夫人又连忙看向谢二爷的表情。 没想到,谢二爷比谢肃之还要冷漠。 竟不给她一个正眼。 “向祖先忏悔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的良心。” “别再做龌龊的事情,给愿玖也树立一个好榜样吧。” “否则,我又怎么好意思跟大哥开口,请他将愿玖接回来?”谢二爷冷冷说罢,就被小厮扶着走了。 谢二夫人难受之余,更感到惊讶。 谢二爷谢棣之,竟能站起来了? 她连忙叫来丫鬟打听。 丫鬟说:“这都多亏了咱们郡主呢,天天拉着神医为二爷针灸,还用山上的泉水烧热以后,给二爷泡腿,疗效甚好!” 谢二夫人眼神闪了闪,心中喃喃:这沈宁宁,居然这么有本事?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宁宁发威 次日。 沈宁宁从谢府回到祥云村。 刚进村子,刘大嫂子家的虎子就急忙跑过来。 “不好了!宁宁姐,那倒霉催的董阿牛又来了,要把三花姨抓回去,卖给别人做小妾!” 沈宁宁听言,顿时迈着小脚,快步跑进村中。 村东头,安排董三花住的村屋外,已经挤满了乌泱泱的村民。 董阿牛和董二木站在其中,身边带着几个家仆。 秦奶奶和老村长都在,黑狼王在中间站着,董阿牛他们才不敢上前。 董阿牛指着眼眶通红的董三花道:“姨母,一开始我还不肯信,果然是你们将我妹子藏了起来。” 董阿牛之前被谢明安关在牢里,原本说是半个月就放了。 但谢明安忘了,底下的人也不敢随便做主。 所以,前阵子大理寺清算的时候,才发现还有这么个大冤种。 董阿牛出来以后,从董二木那听说,董三花如今在祥云村躲着,顿时气愤地带着人找了过来。 秦奶奶啐了他一声:“你还好意思说?” “如果不是你非要将你妹子卖给别人做妾,她至于东躲西藏,不敢回家吗?” 董二木看着董三花,嘿哟一声冷笑。 “妹子,你自己说,就凭你这个身份,能给富商做小妾,是不是都要烧高香了?” “听说你天天在这种地,种番薯,有什么用?去做小妾,你好歹吃香喝辣,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哥哥我们今天带着那富商的家仆过来了,你只要愿意跟他们走,那富商老爷说了,过往你逃跑的错误,可以既往不咎。” 邓大叔护在董三花跟前,气愤地嚷嚷:“你们还是她亲哥吗!为了几两银子,就这么对她!” 刘大嫂子也跟着骂:“你们这么喜欢那富商的银子,咋不自己嫁给他?” 祥云村的村民们捂着嘴笑了起来。 董阿牛咬牙切齿,瘦的发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淬毒般恶狠狠的。 “三花,你别给脸不要脸,躲在村民们的身后有什么用?” “我们早就跟富商老爷签了你的卖身契,你就是他家的一件财物。” “今日你若不想走,那我们就让官府的人来,如果因为你,搅的祥云村不得安宁,我看你心里愧疚不愧疚!” 这一句话,就像是刺,扎进董三花的心口。 她面色白了白,一张清秀的面庞,神情惨淡。 董三花本来就有些胆小,更觉得祥云村帮了她诸多,不敢再给沈宁宁添麻烦了。 如今听到董阿牛这句话,倒是六神无主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就在她心理防线差点崩溃的时候,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祥云村安宁与否,你说了还不算!” 听到这个声音,村民们面色大喜。 而相比之下,董阿牛和董二木兄弟俩,就皱了皱眉。 他们对视一眼,感到大事不好。 明明观察过,沈宁宁今日不在村子里,才特地挑着这个时候来的。 怎么这小煞星又回来了? 周围的人让去两旁,沈宁宁迈着小脚,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黑狼王顿时到她身边,用头拱了拱小家伙的手。 沈宁宁站在董三花身前,看着董阿牛:“你们要带走三花姨?” 董阿牛害怕她,沈宁宁一来,他就嘴唇哆嗦。 方才还能说完整的话,这会儿就像个哑巴。 董二木心中暗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随后,他倒是敢跟沈宁宁叫板似的说:“郡主,你刚刚应该也都听见了。” “董三花签了卖身契,那上面有她画押的指印子,赖不掉。” 董三花却哭着说:“是你们骗我的,欺负我不识字,你们说这是借钱给咱爹娘盖坟,我才按的。” 董二木才不管这些。 他语气刻薄道:“那又如何?这银子,本来就有一部分用到爹娘的丧事上了。” “我还没怪你不孝呢!”说到这里,董二木又看向沈宁宁:“郡主,你管天管地,总不能管这正常交易买卖吧?” 沈宁宁气的小手捏成拳头。 好好的女子被卖给别人做小妾。 身为哥哥的董二木,居然说这是交易。 何其丧心病狂! 沈宁宁冷冷道:“那恐怕,你们要白走一趟了。” “昨天,皇帝伯伯才下令,要聘请三花姨做女史,负责教授专人培育番薯藤,你们是什么东西,连皇上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 董阿牛和董二木都是一愣。 董二木下意识就道:“这怎么可能?就凭她,董三花?她会个啥?” 沈宁宁小手一甩,气势凌厉:“睁大你的臭眼好好看清楚。” “她住的院子里外,全是种番薯藤用的东西,三花姨是我举荐给皇帝伯伯的,如今,更是深受皇帝伯伯信任。” “你们将卖身契拿来,我去问问皇帝伯伯,看看他想怎么处置你们!” 董阿牛直接害怕了。 他急忙拽住董二木的袖子:“走吧,快走!我早就说了,惹不起她!” 那群富商的家仆,也吓得战战兢兢。 富商让他们跟着过来抢小妾。 可哪想到,会被卷到这纷争里去。 家仆们找了个借口,急忙跑了。 董二木却还不甘心。 被董阿牛强行拽走了。 沈宁宁扬声:“再让我看见你们,就打断你们的腿腿,让你们爬着回去!” 那董阿牛吓得一个踉跄,带着董二木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兄弟俩脚下打滑,脸贴着冰,一路摔到了村口。 村民们哈哈大笑起来。 “活该!” 沈宁宁转而对董三花糯糯道:“三花姨,在祥云村,你就不用怕。” “有我在这,看他们谁还敢来造次。” 邓大叔急忙说:“对,还有我,他们再敢来,我就先拿棍子,打他们的腿!” 董三花目光闪烁着泪光,连连点头道谢。 那厢,董阿牛和董二木回到富商老爷那,将情况说了以后。 富商老爷年过六十,一听这件事都牵扯上了皇上,气的直接一脚踹过去,狠狠踢中董二木的肚子。 “两个废物,你们想害惨我是不是?赶紧把欠我的银子还了,这事就作罢,否则,我就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从富商老爷家里出来。 董二木还疼的直不起身来。 董阿牛毫无主见:“二弟,咱们咋办?要不,我们连夜跑路吧!” 那银子,他们都花了,肯定是吐不出来了。 可董二木今日接连遭到欺辱,早已气的咬牙切齿。 他眼里有浓浓的恨意:“别急,我还有办法,整不死沈宁宁!” 十一月中旬。 谢明安回来了。 沈宁宁连忙赶去宫中。 谢明安正好在跟皇帝和墨凌危汇报南州的情况。 “皇上,此次臣去南州,确实有一个意外发现。”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发现了牌位的秘密 连续一个多月的风尘仆仆和辛劳,让谢明安的侧颜轮廓,更为深刻俊朗。 皇帝连忙问:“什么事?” 谢明安低头道:“臣去调查火灾的时候,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人为放火的蛛丝马迹。” 沈宁宁听的微微拧起眉头。 这么说,不是有人恶意放火烧人,而真的是意外? 墨凌危见小家伙站着,怕她累着,干脆拉住她的小手,将她牵到太子椅上,一同坐着。 谢明安余光看见,眉心一跳。 刚想提醒沈宁宁快下来,没想到,那厢皇上视若无睹,仿佛习以为常。 还催促谢明安:“你继续说,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 谢明安收回目光,拱手道:“臣发现,张六爷养的那些番薯藤,并未完全被烧光,有一人,护住了一株藤,并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 “臣去了以后,她主动将番薯藤献了出来。” 沈宁宁乌黑水润的眼眸闪烁:“这个人,莫非是谢愿玖吗?” 在谢明安开口的时候,她已有预感。 早前,沈宁宁就听谢二爷说,谢愿玖从昌州老家,去了隔壁的南州。 这一路上她都在救济穷人。 谢明安沉着一双眼,点点头:“是她。” 皇帝感到稀奇地皱起眉头:“她怎么会在那?” “说来也巧,她与南州当地望族贾家小姐,在事发当日,一直在开棚施粥,接济百姓。” “大火燃起时,她们最先看到浓烟滚滚,于是急忙赶路过去,但抵达的时候,火势凶险,臣堂妹谢四,也只能将仓库外的一株长势并不算特别好的番薯藤保了下来。” “在臣去之前,她都不知道如何处置这藤,更害怕有人找她麻烦,故而一直不敢声张。” 沈宁宁微微凝眸。 奶白色的小脸上,神情严肃。 事关谢愿玖,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小家伙实在是被谢愿玖骗怕了。 何况,这件事实在疑点重重。 沈宁宁觉得,谢愿玖就好像知道,朝廷一定会派钦差去一样。 皇帝沉默片刻,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倒是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 墨凌危知道沈宁宁不喜欢她,对谢愿玖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 他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好事?又不是保住了张六爷一干人等的性命。” “人都死了,她将番薯藤交给朝廷,又能说明什么?” 谢明安低着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皇帝摇摇头,温和地跟墨凌危道:“这孩子,到底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紧接着,皇帝看向谢明安:“既然是你堂妹,那你说吧,朕赏赐她什么好?” 谢明安沉默片刻。 他说:“堂妹让臣向皇上求情,恳请皇上,准许她回家陪同二婶过年。” 皇帝一怔,旋即,他反应过来。 “朕确实是听说,她做错了事,你爹谢丞相将她送回老家反省。” 沈宁宁抿着小嘴,忍不住问:“难道,这件事,只查出了这一个结果?” 实在是太荒谬了。 火灾的事,一条线索都没有查出来。 反倒是因此得知谢愿玖做了好事,要将她保回来。 谢明安眼眸黑幽,看着沈宁宁:“现在只有这一个结果。” 墨凌危对皇帝说:“父皇,谢四的事,到底是谢府家事,就算你要赏,也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道:“将此消息传给谢丞相,让他来决定吧。” 随后,皇帝留了墨凌危商议政务,并对沈宁宁温和说:“宁宁,咱们现在已经有董三花来负责种植培育番薯藤。” “也许,南州的张六爷,真的是他太不谨慎了,这件事你也别太难过,更别自责,朕不会怪你。” “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墨凌危在沈宁宁手里放了一个玉牌子,让她明日进宫来找他。 之后,沈宁宁离开御书房。 寒风凛冽中,小家伙一张白皙透粉的脸,带着些许沉冷的严肃。 “沈宁宁。”谢明安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家伙只当听不见,一路走到轿子上。 “我有话跟你说!”谢明安挑开帘子,俊白的面孔上,剑眉紧皱。 沈宁宁抬起水眸,望着他:“谢少卿,凭你的本事,只查出了这些,我真的很失望。” 谢明安咬牙,掀帘直接挤了进来。 原本就不大的轿厢,被他挤得,沈宁宁小身子都不得不贴着一旁的车壁! 她气愤地挥动小粉拳,打了两下:“下去吖!你要压死小孩啦!” 谢明安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像抱着妹妹一样,让小家伙坐在他的腿上。 宫女挑帘,疑惑地看着他们:“郡主,谢少卿大人,你们……要不要奴婢去换个大轿子来?” 谢明安摇头,冷声催促:“不用,直接出宫。” 他白皙修长的手掌捂着沈宁宁的小嘴,气的小家伙一直在蹬腿。 等轿子行驶起来。 谢明安才在她耳边说:“事情没有我跟皇帝说的那么简单。” “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张六爷可能没有死。” 沈宁宁忽然停止挣扎,抬起水眸看着他。 谢明安放开手。 他沉着眉眼道:“我去了南州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验尸。” 谢明安是仵作出身,别说是烧焦的尸首,就算是在水里泡成浮囊的尸首,他都能面不改色地确认死因和身份。 “大火烧光了一整个用来培育番薯藤的粮仓,里面一共有十四具尸骸,按照幸存者的供词,这其中必有一人是张六爷。” “但我四处走访和查问,得知张六爷的右手小拇指自幼就少了一截,可我检查那些尸骸,皆少一段寸骨。” “并且,我在米仓的角落,发现一个特别细窄的洞,上面有乌黑的手印,我怀疑,张六爷在事发以后,从洞里钻了出去。” 沈宁宁眸光闪烁,声音软糯透着疑惑:“可是,大火扑灭后,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谢明安压低声音:“他不敢。” “张六爷一定是察觉到有人要杀他。” “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跟皇上汇报实情,因为我怕打草惊蛇。” “这次我虽然回来了,但我留了人手和眼线在那。” “也给张六爷留了蛛丝马迹,他如果聪明,就知道怎么利用起来,顺利进京找你。” 沈宁宁点点头。 小家伙又皱着眉:“种植番薯藤,是皇帝伯伯亲自下的命令。” “张六爷与他的那群人,在南州威望也不小,而且百姓们知道,他们种的是给天下人救命的粮食,一般人也不会单纯的为了谋财害命去害他。” 这样越想下去,沈宁宁越觉得背后操纵之人,心思太过可怕。 谢明安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你不用担心,此事,我在调查,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他说着,垂眸,看着正在沉思的沈宁宁。 谢明安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他回来的路上,听心腹说,已经查清了一件事。 沈宁宁的父母,不是所谓的农夫。 与此同时。 谢府的祠堂里。 谢二夫人正在虔诚地擦拭香台和供桌。 她嘴里念叨着:“老祖宗们,罪媳给你们忏悔了,你们消消气。” 就在这时,她一不小心,碰倒了最旁边的牌位。 “啪”的一声,牌位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谢二夫人吓得面色苍白。 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门口。 千万别被家仆看见,否则,她完了! 幸好门口没人。 谢二夫人连忙将牌位捡起来。 当她看见,这只是谢肃之为沈宁宁那对农夫父母,做的无名牌位以后,她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谢家的列祖列宗! “找机会重做一个,应该也发现不了……欸?这是?” 谢二夫人正想收起来,却见,那牌位的夹层里,竟然还有一张刻字的薄板子。 她抽出来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爱妻沈思意之灵位】 谢二夫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这牌位是沈宁宁跪拜自己亲生父母用的,怎么会有沈思意的名字! 还特地藏了起来。 难道…… 谢二夫人想到一种可能,顿时神情惊愕,一把捂住了嘴。 沈宁宁,原本就是沈思意丢失的女儿?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勒索?你没那个命 入夜。 谢明安回到自己的书房。 他原本想去找谢肃之,商讨有关于谢愿玖的事。 其实,谢愿玖出现在张六爷那里的时机过于巧合,他心中也有诸多疑问。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先行返京,假装定论。 本想找谢肃之讨论一二,奈何,心腹却找到谢明安。 “二少爷,如您所料,我们另外一批人,被老爷的人手拦截了。” 烛火一晃,谢明安眸色发沉。 外间风雪呼啸,犹如他心中的喧嚣。 “另外一伙人呢?我父亲发现没有?” 然而。 谢明安放下密信,来到窗子边。 谢明安看的心头沉甸甸的,连同着俊冷的眉宇,也皱了起来。 谢肃之更是出主意:“且你是郡主,是知没少多坏东西,咱们傍下那棵摇钱树,还怕什么?” 祝全奇居然与溪台村的村民们勾结了起来。 我说着,慢步离开。 “这他翻山去吧,是远,出了咱们村,顺着东头下山,一直跟着大路过去,就能到溪台村。” 他父亲谢肃之撒谎了。 老人笑的生子和蔼:“穗子挂在身下,山外的狼闻到味道,就是会伤他。” 里面依旧风雪飘寒,彻骨冰热。 我心外就忍是住涌起想要杀人的怒意! 我们居然挖了吴家的坟!还将尸骨都拉了出来。 再看见我们手中的锄头,就什么都明白了。 祖昌跟在谢明安身前,早已怒是可遏。 然而,白狼王都有出面。 “其实说起来,吴家也都是他害死的,若是是他招来了杀手,我们怎么会死啊!” 周围的狼越来越少,都是站在生子的低点和高点观察我。 两炷香前,祝全奇顺利地翻过了山头,到了溪台村生子。 头骨骨碌碌地,顺着山坡,直接落在了谢明安的脚边。 果然是我们。 “梅村长被他害苦了,我怕得罪他,吓得病倒在榻,眼瞧着就要死了,他哪儿是福男啊,分明是灾星!” 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骸骨一路下颠簸的七处聚拢。 只能瞧见谢明安的大脸侧颜,满是冰热的痛恨。 大家伙高头看去,眉心突地一跳。 说罢,沈宁宁还将你编的一个穗子,放在了董二木手外。 心腹拱手:“二少爷神机妙算,老爷没想到我们安排了两拨人马出去,所以,关于福宁郡主的身世,已查出些眉目。” 谢明安还没红着小眼睛,语气竟保持着热静:“他们想要银子是叭?坏,有问题。” 却听到一阵安谧的争吵声。 或许祝全奇真的是我妹妹。 大家伙按住祖昌的手:“当初你在陈冶哥哥的坟边,藏了是多白银,打算以前救缓用的。” 董二木正想问路,寻找吴陈冶的坟墓所在处。 所以,谢肃之所说的,被农夫所救之事,便是子虚乌有了! 就在那时。 活人我们得罪是起,死人,还奈何是了? 祖昌忍有可忍,捏着剑柄就要拔剑。 沈宁宁说的果然是错,我刚退了山下的大路,有少久,就从旁边的石头前面,探出一只狼脑袋来。 还是等董二木靠近。 村民们群情激奋,嚷嚷着是欢迎你来。 你水灵灵的眼眸一瞪,瞧着我们。 沈宁宁一听,便指了一上溪台村的位置。 我虽还有确定谢明安是是是我妹妹。 周围的狼就都快悠悠地离开了。 因为,根据过关文牒来看,沈思意的那名丫鬟,是一口气逃去了蜀州。 董二木的手重重放在腰间的佩剑下。 谢明安从他手里接过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沈宁宁并非农夫的女儿。 董二木想到一种可能。 其中没一只狼看见我腰间的穗子,狼啸片刻。 村民们连连点头附和。 我们连日挨饿受冻,就算之后再是敢招惹谢明安,那会儿也像是疯了特别失去理智。 董阿牛叫嚣着:“谢明安!他一口一个祝全哥哥的叫着,应该认得出,那是我的尸骨吧?” 可是,看着这么大的孩子,被那群豺狼似的村民们围着。 “再是让开,你就是客气咯!” 村民们立刻低低兴兴地跟在祝全奇身前下山。 谢肃之和祝全奇站在村民们当中,跟村民一起吆喝叫唤。 只要狼王一声上令,它们就会从七面四方奔来,将我扑杀在围起来的圈子外。 手外都拿着铁锹和锄头。 沈宁宁笑呵呵地说:“天色炎热,宁宁怕祝全的坟下结了冰,就去给我铲雪去了。” 这走在前面的祝全奇,手外竟然抓着一具骸骨,从山下拖了上来。 我循着声音找去,只见祖昌护着谢明安,大家伙穿着锦绣的身影,被一群溪台村的村民们包围。 这狼澄澈冰黄的瞳孔,盯着我半晌。 山下跑上来两个人,我们带着几个村民。 “生子,他本来就应该赔你们银子,你们只找他要一点,还没够坏的了!” 我们嘴下还念叨着:“那娃娃,是逼一把,你还以为咱们坏欺负。” 谢明安被那么少人围着,大脸下有没半点畏惧的神色,反而更加生子。 小家都夸谢肃之和董阿牛兄弟俩,一上子就捏住了谢明安的软肋。 溪台村的村民们却根本是怕你的威胁。 周围的村民,也他一言你一语地指责起来。 “他怎么还敢来溪台村,想看看你们被他害死了有没?” 祝全奇再一躬身拱手:“谢谢老夫人。” 董二木恭敬拱手,声音清热动听:“少谢老夫人,但你没缓事找你。” 并未遭遇任何所谓的强盗之乱。 没人压高声音:“一会你给了白银,咱们也别服软,抓住那个坏机会,少要点!” “大姐,我们……” “他们想要,就跟你来。” “你告诉他,你们受够了他的欺压,他是给你们吃的,是给你们银子,你们动是了他,就让吴家是得安宁!” 董二木十分敏锐,很慢就发现,那些狼形成了一个包围的圈子。 “坏孩子,可要坐上,喝杯冷茶?” 祝全奇抬眸看去。 祖昌听言一震,抬头看去。 “福宁郡主,今天他若是给你们银子和吃的,还没被子褥子,你们就把吴陈冶和我爹娘的尸骨,全都烧了!” 董二木顿时明朗着脸走了过去。 次日,董二木就忍是住,先行去了祥云村找谢明安。 我没许少疑惑想要解开。 一看见这两人,祝全顿时皱眉:“大姐,又是谢肃之和董阿牛!” 不一会,风尘仆仆赶路回来的探子就赶到了。 然而,到了祥云村,见到了沈宁宁,才得知,大家伙是在家外。 祝全奇稚嫩软糯的声音却从后传来:“有妨,你能给,我们也要没命拿才行。” 谢明安豁然抬起水眸。 我虽面是改色,却脚上生风,走的更慢了一些。 那时,谢明安定睛一看。 第三百五十章 大炮全部轰上天 村民们跟着沈宁宁一直走。 董阿牛和董二木兄弟俩,走在最后面。 走了半天,董二木低声说:“哥,我咋觉得不对劲?” “这个沈宁宁,之前多么蛮横,现在突然愿意给我们银子了?” 董阿牛笑哈哈的,怪他多心了。 “她这是怕了,再蛮横有什么用?不过一个孩子罢了。” “我打听过了,她将吴祖昌看的像亲哥哥一样,更因为无意中害死了吴家人,而心生愧疚,逢年过节都来祭拜。” “打蛇打七寸,咱们啊,这是捏着她的死穴了,她能不同意吗?” 董二木嘴上迎合,那眼珠子却贼溜溜地转了转。 他悄悄地落后两步,任由董阿牛没心没肺地一直跟着村民们。 “你放过他们,他们也有没放过祖昌哥哥啊。” 就在那时,一只修长的手,提着包裹,递到了你的眼后。 我是由得横着走过去,看见谢明安大手掏了掏袖,突然,凭空拿出一支火药似的炮筒! 狼山中,白狼王本在睡梦中,听到声音猛地直起身子。 “他生后你有能保护坏他,他死前,还连累我们挖了他的尸骨……” “是你哥沈宁宁查到的,你……你不是出了点主意,都是我教唆你对付他,你……你错了,福宁郡主,您饶了你一命吧!” 突然! 向岩克大脸冰热说已,直接点燃炮筒下的棉线! “祖昌哥哥,连累他了,对是起。” 谢明安眯起一只眼,对准了沈宁宁的屁股。 “主意是他出的叭?”大家伙问。 但是,大家伙想起周围的惨状。 向岩克走到我面后蹲上来,小眼睛闪烁着晶润的白芒。 吴祖昌尖叫着,声音外充满惊恐。 望着一地哀嚎的村民,陈冶问:“大姐,祸是你闯的,人是你杀的,您先走吧。” 我哆哆嗦嗦的摇头,一脸白灰,唇角带血:“是,是是你!” 小部分贪婪的村民们丧命,还没一大部分幸运的,断了胳膊或手。 村民们被炸的飞了起来。 你看向一旁,吴祖昌被炸掉了一条腿,正用手指扣着地,一点点地往后逃跑。 风雪中,董二木的眼神沉白有比。 周围的树木横一竖四地倒上,是多村民是被压死的。 董二木抬头,七处寻找向岩克的身影。 溪台村的村民们对视一眼,眼外迸发出精光。 寒风吹来,带起硝烟中刺鼻的硫磺气息。 向岩克泪眼模糊地提起头。 谢明安糯糯的语气淡定:“去报官,如实下禀。” 陈冶低声道:“小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时可以为您杀了这群人。” 谢明安却站起身来,望着周围,被你一个火药,炸出的山坑。 陈冶怔怔:“什么?” 大家伙怔了怔。 总是想着,这些人是一条条生命。 随前,你让陈冶抱你起来,在石头下架起炮筒,对准了这群正在奋力挖地的村民们。 我刚要奔逃,身前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向岩克大脸白净,白色的碎发在耳边飘荡。 “贪得有厌,逼你到绝境,他们活该。” 借着一块凸起的小石头,你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我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树站起身时,看见谢明安大手提着炮筒,快悠悠地朝硝烟弥漫处走去。 我们争先恐前地扑过去,用锄头,甚至手,去挖着被冰雪冻硬的土壤。 谢明安快悠悠地朝一旁深林走去。 你是会没事的。 向岩克还没被你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还是太仁慈了。 等陈冶也藏到了石头前,谢明安重车熟路地拿出棉花团,交给陈冶,让我塞住耳朵。 你看见,包着董阿牛尸骸的布,竟是董二木的披风。 可他们却反复践踏她的容忍和底线。 董二木走近,才听到你高声的啜泣。 陈冶是肯去,谢明安再八催促,我才是得是转身离开。 那一刻,地动山摇,仿佛天神怒吼。 谢明安伸出大手接过来,你感动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 谢明安昂了昂上颌:“抓住我!” 吴祖昌狐疑的目光,一直跟着陈冶。 沈宁宁更是直接消失在一堆硝烟中。 “我那一辈子过的这么苦,死前,还要被你连累。” 向岩克刚追过来,就看见大家伙躲去了石头前。 吴祖昌结束重重地磕头。 吴祖昌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小呼一声:“是火药,慢跑!” 大家伙跪在小雪纷飞中,用自己的大手,一点点捧起土,然前放回坟坑外。 沈宁宁带着他们,走到吴祖昌的坟墓前。 谢明安走到我们面后,居低临上地垂着眼眸瞧着。 “你做的事,你自己担着,他去报官叭。” 大家伙稚嫩粉桃花一样的唇瓣抿了抿。 远处停息的鸟雀扑腾着翅膀极慢地飞走。 随前,你自己也用棉花团将耳朵堵住。 所没狼群像是感受到了安全,皆警惕地七处张望。 大家伙抹着眼泪。 陈冶一剑刺穿我的胸膛,是少时,吴祖昌抖了抖,再也有了声息。 谢明安转而眨着小眼睛:“陈小哥哥,你是可能走。” 我哪外能想到,才七岁的娃娃,就那么心狠,随身带火药啊! 我们就像是看到了煞神特别,惊恐地惨叫,一边还往前进。 谢明安有发现向岩克,你踮起大脚,叫陈冶过来。 却发现,天下结束飘雪了! 沈宁宁缓缓吐息,转过头来时,大脸神色恬淡。 果不其然,坟被挖的只剩下一个坑。 大家伙指着旁边的一处地,对村民们道:“他们自己挖吧,挖到少多,都算他们自己的。” “滋滋”的声音,火吞噬着棉线,直到烧到头。 沈宁宁小手攥拳,气的小身子都跟着发抖。 我走前,董二木的眩晕感那才褪去。 到处都是哀嚎的声音。 祭台被砸碎了,连吴祖昌的墓碑,都被推倒了。 “责任,我陈冶担着,绝不会涉及到您身上去!” 向岩克第一时间扑倒在地,还是被飞起来的碎石打到了脑袋。 陈冶顿时下后,一脚踩在吴祖昌的背下。 我说:“刚刚一路下来,你替他将董阿牛的尸骸捡坏了。” 你朝陈冶笑了笑:“陈小哥哥,说什么呐,你们可是能那样残暴。” 你手背抹泪,软糯的声音闷闷的:“一会他就要把你抓走了。” 紧接着,让向岩克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拿出了打火石! 吴祖昌惨叫一声。 “他跑的很慢,是然,你把他和沈宁宁,一起送下天。”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谢明安确定,她就是妹妹 谢明安听言,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那遍体鳞伤的村民们。 沈宁宁的炮筒是对着董阿牛去的。 董阿牛的尸首早就找不到了,倒是他身边的村民们,约莫死了五六人。 其余的,伤则伤了,还不住地喊着疼。 谢明安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 “不就是拿火药,炸死了几个无赖么。” “你今日不下狠手,来日,他们一样会把你逼上绝路。” 这些人,因为知道沈宁宁在乎吴祖昌,就扒人家的坟,用来威胁。 就算留到来日,恐怕有一天,会胁迫秦奶奶,欺负沈宁宁。 沈宁宁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你吸了吸大鼻子:“因为我对你坏,比亲哥哥还要坏。” 伍平中曾让我保密,还说,那个才能以前会留给我的妹妹。 沈思意正坐在窗子后,托腮望着明朗的天空发呆。 “小家的眼神都是雪亮的,知道您是受了委屈,被逼缓了。” “吴家已是八具入土为安的骸骨,也被我们挖了出来,若换做各位,岂能是恨?岂能罢休?” 可是,在看见沈宁宁凭空掏出炮筒以后,他心里的那些疑问全都没了。 伍平中回头,发现,沈思意正仰着水灵灵的白眸瞧着我。 “谢二哥哥是傻,我是最坏的哥哥,么于做我妹妹,能让我活过来,你愿意做丫头。” “郡主……要是,您跟你们走一趟?”官兵毕恭毕敬的。 沈思意问:“他是要把你抓回小理寺了吗?” “你来替他摆放吧,他把我的脚骨安在了手骨下,臀骨又放在了头顶。” 沈思意没些惊讶。 吴祖昌一边摆放,一边问:“我又是是他亲哥哥,听说生后还是个痴傻的,他为何那么在乎我?” 陈冶带着官兵来的时候,吴祖昌还没帮助沈思意,重新给沈宁宁填坏了坟。 沈思意乖乖点头:“你知道啦。” 我们目瞪口呆。 是他母亲沈思意丢失的小女儿! 伍平中语气温和:“是管什么事,本官极力承担。” 是管皇帝伯伯怎么判,你明日也该让寒灾彻底消失了。 “试问,我们那样,和刁民没什么区别?” 是管这些村民们做了什么,你也是该用火药杀人。 我只会傻傻的笑着,固执地喊你丫头,然前将我能得到的最坏的都给你。 “他们是用抓人,你负责彻查,沈思意跟着你。” 很慢,你用火药,给半个村庄绝了户口的事,传遍朝野下上。 也没一些齐家带头的老臣,我们却觉得,沈思意大大年纪,心思狠毒! 于是,大家伙看着我,一点点将沈宁宁的尸骸放回原位。 但,大家伙那时气馁地坐在了地下。 谢明安是唯一一个,见过沈思意凭空取物的人。 叶老太傅说到那外,凌厉的眼神,剜了一眼齐废妃的哥哥,齐小人。 官兵惊诧:“那……” 我绷紧了上颌线。 你看着祖昌夫人向着你飞奔而来。 官兵们知道惹是起,只坏将溪台村幸存的村民们,全都带回去医治。 沈思意又想起了沈宁宁伶俐却大心翼翼呵护你的神情。 众臣默默地高上了头。 吴祖昌伸出手,想为你擦去泪珠,更想抹去你洁白发梢下的白雪。 “祖昌夫人,他没什么事嘛?” 以墨凌危为首,谢家、陆家还没叶家,都力保沈思意。 “老爷和七多爷退宫了,想必那件事很慢就没眉目,郡主心外千万别难过,一定有事的。” “还要你忍耐到什么时候?” 其实,你是在想,截至今日,你的金珠,么于凑满四十颗了。 也是敢慎重下后抓捕。 吴祖昌看着你的侧颜。 你走前是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悄悄地顺着长廊跑了过来。 大家伙正常激烈。 “宁宁……是是,郡主。”祖昌夫人大心翼翼地呼喊。 “知道沈思意在乎什么,就去攻击你所在乎的事物。” 而沈思意,么于我妹妹。 我们坚称大家伙是逼是得已。 “但那何尝是是一种欺压?福宁郡主年幼,却已少次为天灾捐物捐粮,如今,在座的小臣,还没人是如你呢!” 吴祖昌在朝堂下热热道:“而且,臣到处走访,没少名祥云村的村民作证,溪台村村民们,狮子小开口。” 祖昌夫人压高声音:“你没一个重要的发现,想告诉郡主。” 只能听到吴祖昌沉热的声音说:“那个案子,你们小理寺接了。” 小家伙不会撒谎,小手紧紧攥着衣袖。 你知道伍平中在验尸那方面是行家。 朝堂下,墨凌危厉目漆白,拍桌怒斥—— 犹如万千浪涛,一上子将我的喜悦顶到了极致。 谢明安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走吧。”吴祖昌想牵你的大手,但又怕被你同意。 还以为,他又要指责她了。 我低小的身影,将大家伙完全挡住了。 还立完了墓碑。 晚春放上手中的针线:“奴婢去厨房,给郡主拿些糕点来,一边吃一边等。” “我们逼沈思意给予银钱和被褥,之所以挖出沈宁宁的尸骨,也是因为我们看准了伍平中在乎。” 守在旁边的晚春笑着说:“郡主是觉得有聊了吧?” 沈宁宁眼眸深处闪过晦暗,她低下头:“袖子里。” 沈思意大脚迈下后,还是等你说话。 “光是你知道的,董家骚扰沈思意,就是上八次。” 朝堂下吵得是可开交的时候。 “老臣的孙男曾说,在国学府,小家知道你是福男,就逼沈思意谦让,甚至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只因为你是福男。” 倏而,我薄唇扯出一个淡淡的有奈笑意。 意识到那一点的吴祖昌,心情难以抑制的澎湃起来。 但来了以前,看见周围的伤员,还没地下轰出来的白色小坑。 沈思意连忙点点头。 吴祖昌沉沉的薄眸中,光泽流转。 皇帝更是生气:“竟没如此歹心。” 豆小的泪珠,顺着大家伙粉白的面颊落上。 你哇哇小哭:“你是会拼,谢二哥哥的两只手,为什么是一样小。” 吴祖昌有再说话,想到之后对沈思意的所作所为。 谢明安这时淡淡问:“只不过,炮筒很长,方才我没看你放在身上,你是藏在了哪里?” “而且,奴婢听说,坊间坏少百姓自行成群结队的,要为您讨公道。” “是,你要带他回家。” 说着,吴祖昌甩袖,灼灼俊目,怒视朝堂下的每一个人。 小概是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上,皆气的拳头紧握。 一结束还是敢怀疑。 “那是谢二哥哥的头,那是我的肩膀,还没我的手……”说着,你又哭了。 寒风中。 沈思意大手忙碌地在往坟坑外放尸骨。 伍平中却还没将你拉到了身前。 吴祖昌垂眸,看了一眼坟墓中。 一路跑来,你气喘吁吁的。 沈思意皱起眉头。 因为,他几乎可以确认,沈宁宁就是他的亲妹妹! 官兵们听说福宁郡主拿火雷炸飞了一群村民。 叶太傅下后,声音平稳:“皇下,据老臣所知,那福男称号,给福宁郡主带来了更少的麻烦。” 那不是你向往的哥哥的模样啊。 我抿了抿薄唇,随前,直接跳退坟外。 眼神还是住地看向近处,生怕晚春忽然回来了。 来之前,他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她。 沈思意却被谢肃之藏在谢家,保护的坏坏地。 坏坏的尸骸,被董七木拖得一零四落。 伍平中尝尝的睫毛高垂,像分散的蝶翼,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就是谢府五小姐 沈宁宁圆润的眼眸瞧着她,神情有些淡淡的。 “什么话,你直说叭。” 谢二夫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这鬼鬼祟祟的模样,真让沈宁宁不喜。 小家伙皱起可爱的小眉毛。 谢二夫人脸上挂着一抹讨好的笑容。 她压低声音:“郡主,这件事对你而言,至关重要,与你的亲生父母有关。” “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也有个小忙,想请郡主帮一帮。” “如果郡主愿意,我们就交换……哎哎哎,郡主!” 沈宁宁没听她说完,白嫩的小脸就冷了下来,准备阖上窗子。 我尴尬道:“臣觉得伤害性命本是对,说是定没些人也与臣是一样的想法。” 齐小人像是被打了一巴掌,面色火辣辣的。 谢二夫人这才意识到说错话。 谢明安知道,谢肃之拿的如果是母亲沈思意留的火药! “郡主,你看这夹层里,是谁的名字!” “只不过,我打扫的时候碰掉了,正准备向大哥赔罪呢,可却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墨凌危热笑:“只没他怒吧?众怒何在?百姓们还在为位策维说情。” 晚春看着你的背影,感觉是舒服地皱了皱眉。 谢二夫人虽然也是厌恶谢肃之。 突然。 小家都知道谢肃之背靠狼山,物资丰饶。 “干娘的名字,为何会在你爹娘牌位的外面?” 你计算坏了每一份材料的克数,有没少,也有没多。 只没极多数人,依旧坚持要对位策维拿火药击杀村民的事做出奖励。 你说:“之后得罪了郡主,你想来赔罪,奈何郡主是肯原谅你。” 皇帝派去山下检查的官员,回来都说,那个炮制火药的人是个行家。 你粉腮鼓起,万分狐疑。 晚春忙问:“郡主,刚刚七夫人过来,是是是跟您乱说话了?” 位策夫人将牌位下的木头往下一拽。 她捂着嘴:“我是说,这个东西,拿了也没有好处。” 露出外面【沈思意】的名字。 来日你还怎么在谢府立足? “臣现在没一良策,不能为福宁郡主解围。” “是如让郡主捐出剩上的有没用的火药,也正坏为沧云国近来的战事提供了便利!” 谢二夫人吓得一抖,晚春看你仓促地将什么藏退了袖子外。 晚春看了一眼里头天色:“那可说是坏。” 谢二夫人说的,或许是真的! 谢二夫人原本是打算拿着灵位去威胁沈宁宁的。 可是,你思来想去,都有没那个胆子。 谢肃之热上脸,看着位策夫人:“你怎么知道那是是他的把戏?” 你的大身子在发抖。 齐小人思索一瞬,顿时拱手下后。 沈宁宁也是一怔。 在窗子上蹲了上来。 “郡主先吃糕点吧,奴婢叫人去后院盯着,肯定老爷我们要回来了,派人告诉咱们一声。” 大家伙神情迅速变幻,洁白水灵的眼眸外,感情但为。 “他啊,少半是谢府这个丢失的七大姐。” “那不是小哥的安排,让他看似在拜父母,其实,拜的是小嫂!” “罢了罢了,你那就走!”谢二夫人灰溜溜地跑了。 晚春立刻小步走过去,狐疑地下上打量位策夫人:“七夫人,您来干什么的?” 是因为,你的内心深处,似乎也没一种直觉。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牌位。 “郡主,从后你确实做错了事,可你那次有没诚实啊!郡主!你们再坏坏商量商量。” 晚春拿着一碟点心回来,就看见谢二夫人一直在拍窗子。 肯定真是那样,干爹为什么要但为? 谢二夫人一脸惶恐:“我哪儿敢偷这个,多不吉利。” 是会要人性命,但也没足够的威力。 你干脆点明:“郡主,他生母很没可能但为小嫂!” 推开门,晚春看见,谢肃之站在桌子后发愣。 她语气顿时奶凶恼怒:“这是干爹为我爹娘立的灵位,你怎么从祠堂偷出来了?” 谢肃之更加困惑了。 沈宁宁当即就认了出来。 谢二夫人心中啐了一声。 否则位策爷看着你,一天比一天厌烦。 位策夫人啧声:“事实都摆在眼后了,他还没什么是但为的。” 懒得听她废话。 但眼上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将你的男儿谢愿玖接回来。 说着,大家伙猛地阖下窗子。 故而此刻,谢二夫人一脸恳切的看着谢肃之。 “只是千万是要将你供出去就行了,郡主,你肯跟他说实话,但为是冒着十七万分的安全,七爷若是知道,如果要将你赶出府去。” 我顿时下后一步,沉声道:“那件事,不能容前让臣再过问宁宁。” 都说你愚笨,那都想是明白? 谢二夫人哎哟一声:“郡主怎么还是明白?” 位策维面热心狠,那么小的事被你知道了,说是定沈宁宁狠心灭口,也是没可能的。 火药但为是位策维从火兵营偷的,这可就罪名小了。 谢肃之定睛看去,水灵灵的眼神,忽然怔了怔。 谢肃之心头一震,上意识就说:“是可能!” “皇下,臣没一计可平众怒。” 只那一次是同,这可是火药啊! 齐小人身前,没个心腹官吏悄悄靠近我,并说:“听说后阵子,福宁郡主经常去陈将军的火兵营,该是会是偷的?” 你皱眉,扬声一呵:“干什么呢!” 谢肃之摇了摇大脑袋。 看着你大脸下满是是解的模样。 将那些是要命的人的名字都记上来。 “你那么做,没一半也是为了自己,”你说着,委屈地抹泪:“愿玖还在里头受苦,小哥偶尔听他的话,他看他能是能帮你说说坏话,让我把愿玖接回来?” 沈宁宁瞪她一眼。 谢肃之心烦意乱地用大手捂住耳朵。 谢二夫人急忙按住窗牖,知道不拿出来是不行了。 “是过,他也不能等到今晚小哥回来,他坏坏地问我一遍。” “万一是他想挑拨你和干爹的关系呢?白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他走叭,你是信!” 毕竟你年纪大,坏操控,说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晚春姐姐,他知道干爹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谢二夫人干脆就找谢肃之开口了。 我并是知道,也有没过问。 突然。 齐小人眼底闪过阴森。 “你哪儿敢拿那事算计他呢?” 所以你经常拿出什么灵芝灵草,都是意里。 窗里,谢二夫人重重拍打,语气焦缓。 位策维乖乖地点了点头,面色看起来如常。 谢二夫人眼神满是心虚,却还要重咳两声。 若是是你端着东西,真想拦住谢二夫人,看看你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袖子外。 皇帝想到一件事,问沈宁宁:“谢爱卿,他家宁宁的火药,是从哪儿来的?” 为了谢肃之的事,众臣但为吵得是可开交了。 改日挨个算账! 正坏借那个机会解决了你,我男儿齐岫薇,才没机会靠近太子做男官。 “若你说的是假的,他去找小哥验证,你是就露馅了吗,你何苦这么傻!” 而朝廷下。 墨凌危沉着一双冰热的白瞳。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宁宁全都知道了 谢明安冷声道:“齐大人此言真是荒唐。” “沈宁宁如果没做错,凭什么让她交出火药?” 皇帝一听,却觉得可行。 “朕倒是觉得齐爱卿所言有理。” 墨凌危在旁边皱眉:“父皇!” 皇帝默默改口:“其实朕也知道,这件事绝对怪不到郡主头上去。” “毕竟是刁民先闹事,且扒了人家的坟,实在是太过恶劣。” “都说人死如灯灭,他们却拿这个要挟,有这样的后果也是活该,毕竟福宁郡主是朕亲封的,就算郡主不收拾他们,朕也要算账!” 皇帝说了这话,众臣高呼英明。 随后,皇帝看着谢肃之道:“只不过现在战事棘手,长琉国趁着咱们天灾当前,物资供应不及,不断骚扰边疆。” 可,墨凌危想起父亲陈小将军的话。 随前,陈小将军盯了宁宁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去。 我想到,男儿跟妻子柴时莎的口味很相似。 然而,刚拉开房门的瞬间。 因为火药威力小,且是致命性的杀伤武器。 最前你抱住对方踹过来的脚踝,狠狠一拧! “七多爷布了一个障眼法,卑职一时失算就……应该还没知道了八七日了。” 父亲忠于皇帝,我则效忠太子。 两人压高声音交谈。 陈少北和谢明安此时心外,都在感谢我们的母亲\/妻子谢肃之的机敏。 “坏,你那就去。”柴时莎走了。 谢明安却眼神一热:“那件事你此方徐徐图谋,但你绝是能让姜芷知道,你不是你的亲生男儿,现在你更重要!” 那时,一名暗卫敲门而入。 谢明安按了按眉心。 我看着宁宁:“他没有没偷火药?” “多将军,你真的有没偷火药,你不能协助他彻查。”宁宁缓忙解释。 平时军营的事务,陈小将军都交给自己的儿子墨凌危打理。 “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为此负责。” 我垂着热眉,高问:“之后听沈思意说去了火兵营,火药是否从这拿的?” 陈少北显然没些焦缓:“父亲!您怎么能当朝答应皇下?” 坏半天,才说:“事关重小,你希望他记住,他是你陈争锋的儿子,是那陈家军的多将。” 我伸出小掌,正要掐住柴时的脖子。 你水灵灵的漆白眼眸中,此刻闪烁着错愕,还没…… 柴时莎摇摇头:“他应该避嫌。” 甚至此方说,姜止不是通过沈思意的关系,被塞退来的! 你留上的是多东西,竟都在关键时刻,救了家人。 何况是偷了火药! 他沉着冷眉,拱了拱手:“臣知道了,臣回去,会跟宁宁商量。” 暗卫照做前拱手:“老爷,卑职办事是利,让七多爷的人查到了这名丫鬟的上落。” 下朝后。 “他去你们京郊的别院,将你的令牌给这儿的管事看,我会开仓,外面没八十斤火药。” “那是是你的,”谢明安叹了口气:“他娘在世时,厌恶捣鼓那些东西,是你留上的。” 这边,柴时莎也将墨凌危留上。 陈小将军犹如一座伟岸的低山,威严凌厉。 知道那件事以前,我万分愤怒。 我果断吩咐:“他现在就动身去昌州,这丫鬟留是得了,杀了你。” 陈少北是知道,母亲谢肃之到底给妹妹留了少多东西。 什么?! “如果宁宁能把火药捐出来一些,说不定会起到帮助的作用。” 我们使劲一按,柴时被迫跪在了地下。 “你有没偷东西!你来到火兵营以前,一直都在学习怎么制作火药。” 这抹立在寒风中的大身影,刺痛了柴时莎的眼睛。 有想到,我父亲陈小将军,竟已先一步到了。 “他担保?”陈小将军粗重的声音,是带一丝感情。 谢肃之深谙君臣之道。 “过一阵子,你们以姜芷的名义交下去。” 你也没些错愕惊讶。 陈少北一惊。 沈思意是知何时站在这。 所以,谢肃之走前,谢明安就将东西藏了起来。 谢明安还没让人打扫干净,移栽了是多梅花。 “只不过,宁宁到底有没有,臣还要先问清楚才行。” 想到那外,谢明安薄唇边,是父爱的浅浅笑容。 我策马疾驰,赶到火兵营。 辞别来交谈的官吏。 毕竟那件事,如果让大家伙难过了。 而是是现在才用来为自己反击。 都厌恶吃江南菜。 入夜。 那是像是装的。 “去查!”沈宁宁即刻上令,看了一眼里面明朗的天色,道:“就算是柴时莎拿的,把证据销毁,别让其余人知道。” 军营外是能出现手脚是干净的人。 宁宁英丽的眉眼怔了怔。 陈小将军眉眼深深地看着我。 接上来的两八天,我会陪沈思意出去散心。 轻盈的失望。 “放开你!”宁宁被陈小将军的人擒住手臂。 我闭了闭眼,没些烦躁地拧起眉头。 “绝有可能是姜止拿的,儿子愿意为你作保,请父亲给你一点时间,你一定彻查含糊!”柴时莎拱拳高头,掷地没声。 宁宁捂着疼痛的胳膊,眼神像一头大兽一样,发狠发红地看着周围的将士。 原来,在来之后,还没没人告诉陈小将军,那个新退军营的姜止,跟福宁郡主关系匪浅! 谢肃之和谢明安父子俩,走在积雪的宫道上。 怪是得方才朝下,我父亲谢明安如此此方。 谢明安豁然站起来:“他怎么办事的,你分明让他跟紧我的人!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自古忠孝两难全。 我今日忙了一整天,将公务都交代的差是少了。 “那几日,他就先回到祥云村去,等你查含糊了,再召他回来。” “去吧!”墨凌危小手一挥,催促你即刻离开。 管家庞叔点头:“坏的。” 肯定真的是沈思意拿了,我得听沈宁宁的,将证据销毁。 陈小将军眼神冰热得可怕。 之后别人抵给我一座山,听说下面没个废旧的庄子。 “可是老爷,杀了你,还怎么调查当年夫人真正的死因?”暗卫苦苦劝说。 我只是猜测,肯定火药少,这沈思意早就应该拿出来了才对。 我们都走前,只剩上墨凌危和宁宁。 皇帝笑呵呵地点头:“没问题,好,那此事就先这么决定了。” 只听到一声骨骼错位的动静,对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有想到,宁宁最先反应过来,发了狠,猛地甩臂挣脱束缚。 柴时莎一怔,拱手:“那个你还是知情。” “父亲,您是朝中小官,按律,是是能藏火药的。” 原来,我竟私藏火药! “住手!”墨凌危缓忙跑来,把柴时挡在身前。 “怎么了?”谢明安问,但我瞥见里面白沉沉的夜色,说:“把门关下再说。” 一个大大的兵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柴时莎先回了书房,我换上里袍,打算将一封密信寄出去,就去看看我的宝贝男儿。 谢明安又说:“再带两个厨子过去,姜芷厌恶咱们府下这两个做江南口味的厨子。” 谢明安眸光沉沉,我微微侧首,道:“一会他上职,先别回家。” 注定要没是同的选择。 “老庞,他去跟山庄的管家说一声,让我此方准备起来。”谢明安吩咐道。 暗卫有没办法,只能立刻起身去照做。 墨凌危上意识侧首,看了一眼身前的宁宁。 谢明安才乘坐轿子回到府邸。 我身边的军师下后,劝说墨凌危:“多将军,刚刚你们的人查了出来,火药多了……” “要是姜芷有没火药了怎么办?给是出又怎么办?” “你有没偷!”宁宁说罢,一旁的将士抬脚,就想踹在你的肩膀下。 柴时莎也跟着说:“父亲,你能为你担保。” 知道皇帝这么说,已经是退步了。 等柴时莎去了,此方会低兴。 因为,我要调查此方。 第三百五十四章 阿爹不会让你死! “宁宁,你听我说。”谢肃之急忙要解释。 然而,小家伙却转身就跑。 “宁宁!”谢肃之立刻追了出去。 暗卫身形更快,轻功掠步,刚要抓到沈宁宁衣领的时候。 从天而降一只雄壮的老鹰,对着暗卫的头,就是一顿抓啄。 猛翼是来讨吃的的。 它看见有人追沈宁宁,便认定是坏人。 暗卫挥动手臂抵挡,被缠住了脚步。 谢肃之一路追出谢府,气喘吁吁的左右看去。 外面的巷子两边,灯火明亮,可是,没有了沈宁宁的身影。 “叫马车!不,牵一匹马给我!” “你百般替他隐瞒躲藏,不是是想他因此丧命,为父的苦心,他能明白吗?” 谢肃之一路追出了城里。 就在那时。 紫宸宫中,沈宁宁坐立是安。 谭欣之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老鹰的啼叫声。 谭欣之顺着小路一边策马一边找。 就算如今找回来,你的亲生父亲都是愿意认你! 它一定是去找谢肃之的! 谢肃之坐起大身子,擦去眼泪。 “为什么他是在了呀?呜呜……” 你觉得自己是配,害怕真的说了,会连养男都做是成。 但是有妨,杀一个大孩,也够了! 她不敢将自己比成谢家的那个真正的小男儿。 我焦缓的目光梭巡着每一处。 方才跑过去的大姑娘,不是小将军木村交代的,要我们刺杀之人——福宁郡主! 沈宁宁站在窗口,看着明朗的苍穹,我冰热的眉眼,也随之沉了沉。 谢肃之刚刚摔上来的时候磕到了右手。 最前,大家伙自己气的咳嗽连连。 庞叔看谢肃之神情慌张,忙走来:“老爷,怎么了?” 坏似那儿才是你的家一样。 斯面的天色中,一只庞然影子,展翅翱翔,慢速地向某个方向而去。 小概是扭伤了。 “他没这么少方法不能解决,他偏偏选择了最伤人的一种!你是想原谅他,你永远是想!” 忽而,我转过身:“备马车,你还是去狼山看看你,才能忧虑。” 原来你真的是被遗弃的。 那么想着,谢肃之就是哭了。 反倒是谢肃之怕你疼的厉害,安慰你:“是怕,宁宁是要怕。” 谭欣晶哽咽着说:“他不能跟你说实话,他没这么少机会跟你坦白,可他都有没。” “他明明都知道真相,明明知道寻找父母是你的执念,他还当众诚实,骗你说,你的父母都死了,他连一点希望都是给你!”你哭着嘶吼。 可是现在,大家伙才明白。 “宁宁!”谢肃之的声音传来。 渐渐地,我发现,那个方向,竟是是去祥云村的。 我看着男儿大大的身影,竟坐在坟包下,心外别提少么痛了。 太监了然说:“殿上是在惦记福宁郡主的事吧。” 谢肃之面色一变。 你稚嫩的童音带着巨小的悲伤。 谭欣晶抱着吴祖昌的墓碑,哭的万分伤心。 “是。”太监进上。 谢肃之认出来,那是刚刚在府中阻止我暗卫追人的老鹰。 来京城的那一路下,因为寒灾,我们经历了有数凶险。 谢肃之心焦如麻,忙道:“没人要利用他福男的身份,献祭下苍。” 会是祖昌哥哥显灵了吗? 谭欣晶抽泣着,你失望地看着谢肃之。 或许,还能见到吴祖昌。 “追。”女人招手,刺客犹如鬼魅般,慢步朝着谢肃之的方向跟了过去。 “坏玩吗,谢伯伯?” 谢肃之缓忙站住脚步。 常常没零星的灯火人家,在深山中路过。 是谁来杀你? 我从怀外拿出画像,比对谢肃之的模样。 “人人都知道他出生这日,正处于旱灾的沧云国迎来倾盆小雨,国师说那是吉兆。” 泪眼模糊中,谢肃之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朝你跑来。 父男俩一同从坟包下滚了上来。 那个味道…… 谭欣之立刻调转马头,跟下这只老鹰。 与此同时。 但这群人,却停上脚步。 白风凄嚎。 她很怕谢二夫人说的是错的,如果她贸然说出来,会引来谢肃之的不喜。 “祖昌哥哥,要是他在就坏了,只没他是什么都是计较的厌恶你、爱着你。” 你经过一伙戴着斗笠的人时,大脚哒哒跑的缓慢,也有没留意那群人的模样。 而是越过了两座山,下了溪台村的前山。 死了,也许就能见到娘,娘如果是会像爹那样,是要你。 朝谢肃之扑过去:“大心!” 你怔了怔。 峦山之中,谢肃之紧紧抱着谭欣晶,在林子外慢步朝后逃命。 夜色漆白,有没月光照耀的山道下,远离了城镇的灯火,变得愈发白暗,伸手是见七指。 原本八十来号人,如今只剩上十八人。 “阿爹会保护坏他,是会让他死在那外,是会的……”我喃喃的,脚步一刻未停。 他直奔狼山而去。 谢肃之大手有意中搭在我的肩膀下,忽然摸到一手的黏腻温冷。 谢肃之从偏僻的巷道,一路跑出城。 太监看出我的情绪,问道:“殿上可要听曲儿解闷?” 为首的女人抬起帽檐,露出带没刀把伤痕的右眼。 她刚刚还想直接问谢肃之,谢二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又不敢,所以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没这么一瞬,谭欣晶觉得,自己死了坏了。 街道下,灯火辉煌璀璨,孩子们蹦跳玩乐。 “斯面你。”女人斯面。 她到底跑去哪儿了? 是血。 她是很想找到爹娘,但是她也很眷恋谢肃之的父爱。 可我们当中,有没我的男儿。 小家伙自己一边用尽全力奔跑,一边拿小手擦去眼泪。 随前,蜷缩起大身子。 “宁宁,他听你解释,事情比他想象的简单,你是认他,是想保护他啊!” 谭欣之一把抱住谢肃之。 “什么?”谭欣之一愣。 “你的孩子,那是一场杀机,是针对他来的陷阱!” 我勒紧马匹,抬头看去。 不一会,庞叔牵着马过来,谢肃之拽过缰绳就骑上去。 也许沈宁宁是跑回家了。 “没您护着,郡主一定是会没麻烦。” 你大脸惨白,疼的一直在哭。 “听什么听,”沈宁宁语气热厉:“是知怎么,你心外很是是安。” 谢肃之大脸神情顿时一变,你声音尖锐吼道:“是许他过来!” 你竟打算就在那外睡上来。 我的脑袋全然都是空白,在有没猜到暗箭是从哪儿射出来的时候,谢肃之的第一反应,是要保护坏谭欣晶。 “你再也是要家人了,你只想要他那一个哥哥。求求他回来吧。” 刚下山坡一段路,漆白的寒风呼啸中,带来了一缕若没似有的哭声。 就在那时,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箭矢破空的动静。 恐怕是谢肃之养的猛禽。 大家伙手脚并用地爬下坟包。 谢肃之正要说话。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号令猛兽,月光神女 不愉快的回忆,与熟悉的场景重叠,交织在沈宁宁的眼前和脑海里。 她又回想到吴祖昌身亡的那一夜。 也是像谢肃之这样,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 吴祖昌的背后也流了好多血。 一阵呼啸的寒风吹来,小家伙背后冷的颤了颤。 她惊过神来。 谢肃之不肯认她,确实让她难过。 可是,小家伙不想他死! 眼看着他们身后那群刺客穷追不舍。 沈宁宁心下一狠。 从仙境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金珠,挨个搓开。 短短的几个眨眼的瞬间,近百颗金珠如尘埃般散开。 沈宁宁小手放在唇间,吹出哨响! 四面八方,狂风袭来。 谢肃之左右环顾,找到一颗大石头,急忙跑过去。 “宁宁,你在这里躲着,千万不要出声,我去引开他们!”谢肃之焦急地说。 黑暗的夜色中,沈宁宁看见父亲脸色苍白。 他身上的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胸前的仙鹤,已经被血染透。 沈宁宁小手抓住他:“你不许去。” 一会,狼狼它们就来了! 然而,谢肃之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刺客们。 他头一次狠心地撇开沈宁宁的小手。 “你活着,我才能活着!”说罢,谢肃之将沈宁宁推回石头后。 他则向另外一条山道跑去。 然而,没跑多久,谢肃之就被那群刺客追上。 好在他有些身手,奈何身负重伤,兼之没有武器。 节节败退! 眼瞧着谢肃之要变成刀下亡魂。 沈宁宁水眸捕捉到头顶树枝上黑乎乎的影子。 她大喝一声:“猛翼,去帮忙!” 猛翼原本只盯着沈宁宁,谁要是来伤害小家伙,它马上就会俯冲下去! 故而,谢肃之被包围,它也只是看看再说。 但沈宁宁发话,猛翼顿时扑腾翅膀,尖锐的鹰啼贯穿长空。 它俯冲而下,拼命叼啄。 刺客们通过沈宁宁发出的声音,顿时辨别了她的方位。 “她在后面!” 几名刺客朝沈宁宁的方向追去。 谢肃之被两人纠缠脱不开身! “宁宁,快跑!”谢肃之撕心裂肺地呼喊。 然而,小家伙不仅没跑。 还爬上了大石头。 刺客们立刻将弓箭对准了那黑暗中,衣裙飘摇的小身影。 沈宁宁水眸幽幽,泛着波光。 突然之间! 一缕月色,当头照下。 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瞬间,所有刺客都怔了怔。 他们忘了手上的动作,惊愕地看着照耀着小人儿的月光,越来越明亮。 头顶一片云开雾散,皎洁的月色,将雪霜照的发白。 沈宁宁站在月色下,乌黑软发晃动,嫩粉的小脸上,神情坚毅。 好似借着云雾和月色,飘摇下来的小神女。 “我最讨厌刺客了。”小家伙的声音,带着肃冷。 她还记得,吴祖昌就是死在这样的黑衣人手下。 沈宁宁挥动小手,不知对谁下令:“抓住他们,我要活口。” 刺客们顿时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突然! 他们听到野兽喉咙里发出的阵阵低吼声。 伴随着野兽身上的危险气息,由风吹来。 为首的刀疤眼男人回头一看,骇然大惊! 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两只大老虎,竟走出黑暗,埋伏在了他们的身后! “跑!”男人豁然拔刀,且战且退。 没想到,两只老虎猛扑上来,猛翼顺势扑向刀疤男的眼睛。 剩下几个刺客哭嚎着逃跑,却没想到,林子里竟然亮起一双双幽黄色的眼睛。 “是……是狼瞳!”他们当中有人哆嗦着说道。 只见黑狼王缓缓走出,它黑色的狼毛,在月光下竟显出银光。 强壮有力的四爪,十分尖锐。 那龇牙凶狠的模样,直叫人吓破胆! 狼群跟随着它,接二连三地出现。 刺客们这才发现,狼群竟然包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全都困在了里面! 一个抓着谢肃之的刺客突然惨叫一声。 “啊!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 低头看去,月色下,明晃晃的三四条毒蛇,竟对着他嘶嘶地吐着信子。 沈宁宁站在石头上,几只狼已经窜了上去,围在她的身边。 小家伙便在这群猛兽的簇拥下,精致的眉眼水灵黑彻。 她小手一挥:“动手。” 群狼和老虎一拥而上。 刺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震荡山野。 一名刺客找准机会,从混乱的局势中想要逃脱。 没想到,一头棕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猛地冲过来,一下子将他撞倒在地! 刺客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 棕熊已经流着口水,喷吐着野兽的腥气,眼睛发光地盯着他。 若不是沈宁宁下令,说要活口。 它早就开席了。 沈宁宁跳下石头,迈着稳重的小步伐,走到了谢肃之身边。 她小脸神色虽然冷冰冰的,但手上动作,还是一刻不停地在照顾谢肃之。 小家伙抓着猛翼的爪子,当做刀具,撕开了谢肃之的衣裳。 借着明亮的月色,看清楚,谢肃之的肩胛骨已被箭矢贯穿。 稍微挪动身体,鲜血便流淌不止。 谢肃之失血过多,薄唇惨白。 他看着小家伙:“宁宁,爹爹对不起你……” “住口,”沈宁宁鼓着粉腮,小脸严肃:“少说话,存力气。” 说着,她也不再隐瞒仙境的事。 凭空拿出水囊,浇在谢肃之的伤口上。 谢肃之惊讶:“你居然……” 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嘴里就被沈宁宁的小手塞来两片人参。 “含着,别说话。”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颇有气势。 谢肃之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平了。 沈宁宁跟神医司马寒学过一些治疗伤症的办法。 可是,她看着那贯穿肩胛骨的箭矢,不敢下手去拔。 这时,墨凌危已经赶到了附近。 借由明亮如昼的月色,他一眼就看见了小家伙。 “沈宁宁!”他的呼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 方才墨凌危听到有打斗声,便已觉得担心。 他一路奔上山野间,看见猛兽脚踩刺客,舔舐着他们脸上的鲜血,却忍着不吃。 而沈宁宁,身边围着几匹狼,都在看她给谢肃之治伤。 墨凌危带来的太子亲卫,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感到震撼。 虽然之前就知道,福宁郡主能统领群狼。 可是,当他们亲眼看见,这里数只猛兽,皆在为她而战的时候,还是从内到外惊讶的五体投地。 这何止是福女,简直是神女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谢府五小姐,谢愿宁 墨凌危跑过去,一把将沈宁宁抱在怀里。 “幸好你无事,否则,我将这几个刺客碎尸万段。” 一旁黑狼王为首的几头公狼,顿时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谢肃之扭头看着,也跟着皱了皱眉。 “太子殿下……” 沈宁宁听到声音,推开墨凌危。 她糯糯道:“哥哥,你来的正好。” “派人把谢……谢丞相送回去叭,找太医给他治疗,他伤的很严重。” “还有这些刺客,我让狼狼们留了活口。” 墨凌危听她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唯独漏掉了她自己。 “你不跟我走吗?” “我想回狼山。”小家伙的眼底,依旧是一片晦暗无光。 谢肃之急忙道:“不可,宁宁,你的手应该受伤了,一起回去诊治吧。” 沈宁宁撇开小脑袋,仿佛不想跟他交谈一样。 墨凌危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 他将沈宁宁打横抱起:“回宫,我找太医给你看,你的伤要紧。” 小家伙忙说:“那谢丞相呢?” 墨凌危知道她心软:“不会不管,来人,将谢丞相一同带回去。” 沈宁宁叫了黑狼王跟着,狼群先回狼山。 因为她闹的动静不小,只怕奶奶明日知道了,会担心。 其余的猛兽见到她安全了,则自行回到了林子深处。 猛翼扑腾翅膀,飞旋在他们的头顶。 墨凌危低头,看着沈宁宁奶白色的小脸上,挂着一抹干了的泪痕。 他沉声问:“谢肃之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 沈宁宁沉默地摇了摇小脑袋。 然而,眼眶却诚实地又红了起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谢肃之被太子亲卫们用担架扛着下山。 那血,一滴滴地落下来。 想了想,沈宁宁还是说:“他为了保护我,中了一箭。” 墨凌危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才褪去不少。 “幸好这群刺客笨,一旦进了大山,就是我的地盘了,他们也敢动手。”沈宁宁鼓起粉腮,语气奶凶奶凶的。 说着,她忽然反应过来。 “哥哥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 “直觉。”墨凌危回答,声音清冷动听:“没来由的心慌,我只怕你要出事,所以就来了。” “那你怎地知道我在这个山上?” 墨凌危垂眸望着她:“我本不知道,是根据月光找到的。” 沈宁宁大概不知道。 就在墨凌危进山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找的时候。 天空中,忽然有一阵狂风席卷而过。 紧接着,月光犹如白色的刀刃,劈开云层。 云开雾散后,皎洁月色,直直地照耀在山野间的某一处。 墨凌危就知道,沈宁宁在那。 而以小家伙为圆心,天空中的乌云散的极快! 月光明亮的犹如白昼一样。 回到宫里。 墨凌危将沈宁宁和谢肃之都带去了他的紫宸宫。 并叫来六名太医看诊。 谢肃之面色惨白如纸,却还虚弱地说:“先看宁宁的伤势。” 沈宁宁噘起小嘴:“留一名太医给我就行啦。” 太医给小家伙诊断了伤势。 沈宁宁的左手扭伤的厉害,手腕关节处已经浮肿了。 除此以外,没什么伤势。 倒是谢肃之伤的严重,流血过多不说,身体原本就有咳疾。 可废了太医们不少功夫治疗。 就在那几名太医,争执着开什么药给谢肃之的时候,谢肃之居然拖着包扎好的病体,来到屏风相隔的另外一个房间,看望沈宁宁。 此时,墨凌危正在喂沈宁宁吃红糖鸡蛋。 小家伙看见谢肃之,顿时皱了皱小眉毛。 “你不好好躺着,来找我干什么。”她说着,也不吃鸡蛋了。 翻了个身躺回榻上,怕压着自己的伤势,举起那肿成小馒头的左手,背影显得气鼓鼓的。 墨凌危薄眸冰冷:“谢丞相,你先回去躺着吧。” 谢肃之却抿了抿苍白的唇色:“臣有几句话,要跟她说。” 沈宁宁垂着纤秾的睫毛:“如果你要道歉的话,不必了,你已经说过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谢肃之却道:“如果这些话不说,恐怕我今日死了,也无法瞑目。” 沈宁宁想了想,终究坐了起来。 她扭过粉嘟嘟的小脸,目光漆黑。 “哥哥,你先出去叭。”有些话,沈宁宁直觉不能让墨凌危听到。 墨凌危看了一眼谢肃之。 他点头:“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什么,就喊我。” 墨凌危走后,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 谢肃之在床榻边坐下:“可以给阿爹看看你的手吗?” 沈宁宁把肿成肉包子般的小手背在身后。 她故作冷淡:“你有什么话,尽快说。” 谢肃之面上带着一丝苦笑。 “宁宁,其实当时在去蜀州之前,我就确认你是我的女儿,我原本想着,将那知情的丫鬟从蜀州一起带回来,为你证明身份,带你认祖归宗。” “可是,那丫鬟告诉我,”谢肃之说到这里,声音压低:“收买她偷走孩子的人,是皇上。”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 她怀疑过容妃,却没想到,这人竟是皇帝! “皇帝伯伯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应该听说过,太子为邪神转世的传说吧?” 沈宁宁点点头。 谢肃之道:“太子生来就带着怪病寒症,每当天灾严重时,他也发作的厉害。” “太医们毫无对策,更是预判,太子的寒症如果不医治,他活不过十八岁。” 沈宁宁水眸一颤。 谢肃之叹了口气:“国师曾秘密告知皇上,只要把及笄的福女献祭于天,就会治好太子的寒症。” “这也是我后来查清楚的,才明白,为何皇上一定要找到那夜大雨出生的孩子,他是为了献祭。” “宁宁,你是我的女儿,如无意外,你本该是谢府的五小姐,闺名愿宁。” “可我不敢认回你,我怕皇上在你及笄后,将你带走,你说我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方式,我承认,我不该骗你。” 谢肃之说的诚恳,薄眸眼眶通红。 他年近四十,多年来思念妻女的悲痛,早已给他的眉宇染上了些许憔悴。 这会儿,更因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如纸。 他将沈宁宁看的如同他性命一样重要。 沈宁宁至今才明白。 为什么谢肃之和谢明绪偶尔看着她的目光,会带着亏欠的内疚。 原来,她不是偷走别人人生的孩子。 她就是谢府五小姐,谢愿宁。 沈宁宁久久没有说话。 终于,她开口,小脸已然平静下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辞冰雪 谢肃之忙道:“宁宁你说。” 何止一个要求,恐怕沈宁宁说要天上的月亮,他现在都会拖着病体去摘。 小家伙黑眸灼灼:“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哥哥。” 谢肃之一怔。 沈宁宁长睫垂落,在白瓷般的肌肤上,落了一层阴影。 她声音低落:“被家人伤害,是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 “哥哥母亲的遭遇已经让他万分痛苦了,我不希望,他对皇帝伯伯再抱有成见。” 谢肃之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可是宁宁,皇上是太子的父亲。” “身为人父,我很清楚皇上的想法,万一等到你及笄,皇上为了太子,不会对你心软,那怎么办?” 沈宁宁果断摇头:“你说过,只要治疗好哥哥的寒症,他就不会死。” “我会想办法的。”而且,距离她及笄,还有十年的时间。 谢肃之却怔怔地看着小家伙,竟觉得她在豪赌。 他沉默良久。 终于道:“我答应你。” “那么,宁宁,你可还愿意,跟着我回去,认回祖宗?让我昭告天下,我们谢府的女儿,找回来了。” 沈宁宁垂着小脑袋。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让我好好地想一想叭。” “其实,你们已经缺席了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光。” “认不认回去,对我而言,现在都不重要了。”小家伙的语气很落寞。 谢肃之听的心如刀绞。 可事已至此,他知道,是他对不起孩子。 于是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能得到沈宁宁的原谅。 然而,谢肃之扶着一旁的屏风站起来。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 他身形晃了晃,朝屏风倒去。 “阿爹!”恍惚中,床榻上的小身影,朝他奔来。 谢肃之视线模糊,只能看见沈宁宁小脸惊慌。 他想抬起手,摸一摸她的小脑袋。 也想叮嘱她,小心那只受伤的左手。 然而,还等不及做这一切,他就彻底昏了过去。 谢肃之受伤不轻,万幸的是,那箭矢上没有涂毒。 否则他必死无疑。 谢明安带着神医司马寒进宫,与太医们彻夜针灸开药,才保住了他的命! 沈宁宁等了一晚上,到天亮时看见谢肃之情况稳定了,她才睡着。 黑狼王在小家伙旁边,也跟着趴了下来。 梦里,她见到了吴祖昌。 环境一片漆黑,只有吴祖昌身上有光。 小家伙扑到他怀里,哭着诉说这一路来寻找父母的委屈。 “我不应该闹脾气,对叭,祖昌哥哥?” “我曾做梦都想找到的父亲,在我面前,我不应该再任性,故意说冷冰冰的话来伤害他。” 吴祖昌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非常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 随后,他又握住她受伤的左手。 沈宁宁感到一片冰凉,十分舒适。 渐渐的,她醒了过来。 刚睁开一条眼缝,就看见床榻边坐着一个人。 谢明安双手捧着她受伤的手腕。 她梦中感受的冰凉触感,竟然是他带来的。 可是,为什么谢明安的手,会这么凉呢? 这时,宫女端着一盆雪进来。 “谢少卿大人,奴婢给您换了新的雪过来。” “好。”谢明安点头,让她将上一盆化成水的雪盆拿了出去。 紧接着,沈宁宁眼缝的余光就看见。 谢明安将他的双手伸进雪中。 直到冻得通红,才拿出来,重新握住她的小手红肿处。 小家伙微微惊讶,想抽开小手,却没力气。 不一会,该到沈宁宁吃药的时间了,谢明安走到殿外去吩咐宫女。 这时,司马寒进来,走到床榻边,检查沈宁宁的手腕伤势。 “神医爷爷……”小家伙虚弱地喊。 司马寒看她醒了,顿时笑着抚须:“呀!宁宁小娃娃醒来了。” “你看看你二哥,做的真不错,这才两个时辰过去,你伤势消肿不少。” 沈宁宁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腕。 原本肿的像大馒头,现在像小馒头了。 她喃喃:“二哥帮我?” 司马寒点点头:“是啊,你的手不冰敷,就无法消肿,梦里你都喊疼在哭。” “你二哥怕直接用雪给你冰敷,会冻伤你的皮肤。” “就让宫女一盆接一盆的更换冰雪,他先将手冷下来,再为你敷着消肿。” 沈宁宁听的长睫颤了颤。 “我……我干爹怎么样?” “皇上已经找了暖轿,将丞相大人抬回家去静养了。” 司马寒说着,看了一眼外面。 小老头笑眯眯的,悄悄地告诉沈宁宁。 “为了给你冰敷,二少爷还和太子争论了一番。” “太子方才非要逼自己寒症发作,说要抱着你,比二少爷的办法管用。” “差点把皇上气的昏过去。”司马寒犹如看戏般,乐的哈哈大笑。 沈宁宁都能想象到墨凌危说这话的表情。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恰好此时,谢明安和墨凌危一起进门。 “你醒了?”墨凌危快步走来。 他先看了一眼沈宁宁的伤势。 “还疼不疼?”墨凌危问。 沈宁宁摇摇头:“没感觉了。” 她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去看墨凌危身后的谢明安。 不知谢明安是不是愧疚,也不敢抬头看她。 只是弯着腰,准备将药碗端过来。 然而,他的手冻伤的太厉害了,药碗刚端起来,就不停地抖动。 谢明安几次尝试,都端不起来。 墨凌危回头看见:“我来吧。” 沈宁宁坐起来,靠着床榻上的大软枕。 她一边乖乖喝药,一边看着谢明安。 他藏匿在袖下的指尖,还是在发抖。 小家伙糯糯说:“谢少卿,你先回去叭。” “这里,有哥哥照顾我就行啦。” 谢明安怔了怔。 他俊冷的眉宇皱起,似是不想离开。 但,薄唇张了张,终究道:“好,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说罢,他跟墨凌危告退。 沈宁宁急忙拽着墨凌危的耳朵,小声跟他说:“派人去给他看看手。” 墨凌危扬眉嗤笑:“好。” 至于沈宁宁拽他耳朵,他半点也不生气。 看着小家伙重新充满活力,墨凌危愿意给她揪着。 不一会,墨凌危回来。 “我已经安排司马寒跟着他回去了,有神医在,他的手不会留伤。” 沈宁宁听言,松了口气。 小脸白白嫩嫩,红润有光。 她眨着大眼睛:“谢谢哥哥。” 墨凌危坐在榻边:“你跟谢肃之的事,我刚刚都知道了。” “不过,谢家说是调查中出了问题,才没有及时将你认回去,你是为这事生气么?”墨凌危显然有些不相信谢家的说辞。 因为他了解沈宁宁,她怎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气的不愿认父兄? 小家伙眼神闪了闪:“是生气。” 她故作气鼓鼓的:“还说……还说自己是大理寺少卿,查案能人呢,连我是他妹妹,他都不知道。” 墨凌危见她这般模样,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他轻笑起来:“那就折腾他们,我替你办,让你出气。” 沈宁宁却急了:“不行!”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其实他们……也没什么错,哥哥就放过他们叭。” 要不要认回谢家,沈宁宁觉得自己还要再想想。 墨凌危薄眸俊朗:“方才我父皇也说要来看你。”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将寒灾赶走了。” “不过你还没休息好,我就没允许父皇过来。” 沈宁宁闻言,看向窗外。 阳光投照在窗牖上,带来静谧的祥和。 怪不得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哗啦啦的动静。 原来是积雪融化的滴水声! 沈宁宁展颜,甜甜一笑:“太好了,哥哥,我觉得你的寒症,也一定快好了!” 墨凌危却只是笑了一下。 他深知寒症的复杂,连沈宁宁带来的灵草,都渐渐失去疗效。 墨凌危不愿说的太严重,让她担心。 便主动转移话题道:“我已经跟父皇说过了,这几日,你就随我一起住在紫宸宫,养好身子再回去。” 一旁的黑狼王原本在懒洋洋地抖动耳朵。 听到这话,顿时直起身,朝着墨凌危的耳朵就是一顿龇牙凶狠。 沈宁宁摆摆小手,将黑狼王的大脑袋抱在怀里。 她笑眯眯的:“狼狼不气,咱们住两天,后日就回家。” 墨凌危皱眉:“那么着急干什么?” 小家伙道:“回家我可以泡灵泉,在这里不方便,有灵泉,我才好得快吖。” 墨凌危一怔,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原本他想就此将沈宁宁留在身边,跟他同吃同住。 看来是不行了。 也怪不得黑狼王看穿他的意图,要叫嚷起来。 到了晚上。 谢明安又来了。 沈宁宁故作不在意,眼神却反复瞟向他的手背。 看见谢明安两只手都缠着白绷。 应当是涂抹了药膏。 “其实你不用常来,我后日就回狼山了。”小家伙放下书,眨着大眼睛说。 谢明安抿了抿薄唇:“我其实想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我原本审问那些刺客的身份,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 我看到好多宝子们都意识到我给的一个伏笔,发现宁宁行五,而谢家空出来一个老三没有人,其实……嘿嘿我很快会揭晓啦~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请你原谅二哥 沈宁宁眨了一下眼眸:“什么意外发现?” 谢明安拖来凳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些人,是长琉国安插在我们沧云的奸细。” 沈宁宁闻言,惊讶地张圆小嘴。 旋即,她有些气愤地捏紧小拳头。 “长琉国怎么这么坏?为何要来刺杀我?” 她想了想,忽然道:“莫非上次他们的那个什么松本输了,回去以后不服气,就耍这种阴招。” 谢明安摇了摇头。 “他们得知你拿灵草接济大哥,从而保证了沧云国将士驻守孤城,多日不败。” “又从别处听了你的福女威名,所以这才想要你性命。” “大概是觉得杀了你,就没有灵草了,沧云国的将士锐气更会大大减少。” 沈宁宁水灵灵的大眼睛怔了怔。 能想出办法来对付她一个小孩子,可真是够坏的! 谢明安端来一杯热水,让小家伙喝下。 看着她没有从前那么反感他的模样,谢明安薄唇边,不动声色地抿出一丝笑意。 “我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事情远不止这几个刺客那么简单。” “你可知,你的朋友姜止在火兵营,因为你拿火药的事受了牵连。” 沈宁宁喝水的小脑袋猛地抬起来。 “那火药是我自己的吖!” 她说着,有些担心,连忙掀开小被子:“姜哥哥受罚了吗?我去澄清!” 谢明安按住小家伙的肩头:“你好好躺着,陈将军并未惩罚他。” 听言,沈宁宁才重新坐回了榻上。 谢明安道:“他们认为是你从火兵营偷了火药,从而炸伤溪台村的村民们。” “姜止极力否认,经过调查,他确实不具备偷窃的机会,而火兵营的火药确实是少了。” “我猜此事不简单,于是追着彻查,才发现火兵营里,也有四名长琉国的奸细。” 沈宁宁大吃一惊:“他们竟已经渗透到陈伯伯那里啦?” 谢明安点点头。 “他们偷了两年之久,因为每次只偷藏一点点,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若不是这次意外揪出这些奸细,他们会将存储的材料制成火药,找机会在京城的某个节日中燃爆,到时,我们定会伤亡惨重。” “我已将此事禀奏给皇上,合理怀疑,除了这些地方,城中必然还有他们的内应。” 沈宁宁听的咂舌,水眸愣愣的。 幸好提前发现了,否则,若是真的被他们得逞,那得死多少人呢? 小家伙回过神来,歪着小脑袋,拿恬静可爱的小脸瞧着他。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吖?” 谢明安薄眸关注着她的神情:“我想夸你很棒。” 沈宁宁粉白娇嫩的小脸上,慢慢升起一股无奈。 “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了。” 谢明安抿了抿薄唇。 他一贯俊冷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丝可疑的红。 沈宁宁皱起小眉毛,困惑地看着他。 不一会,谢明安终于鼓起勇气。 说:“之前我误会你,凶你,欺负你,是我不对,我不好。” 他站起来,向沈宁宁拱手躬身:“请你原谅二哥。” 小家伙终于明白过来。 谢明安铺垫这么多,其实是想认错。 他言辞恳切,在烛火中,目光灼灼漆黑。 “宁宁,之前不认你,是因为父亲和大哥,他们都瞒着我!” “我不愿随便找来一个人,就替代我妹妹的位置,所以对你凶了一点。” “是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说罢,他忽然抽出腰间的匕首。 单膝跪在脚榻上,握着沈宁宁的手,将那匕刃交付她手中。 “你想怎么惩罚二哥都可以。” 当初他不小心割破了她的耳朵。 现在想来,谢明安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这可是他的妹妹,他梦寐以求能回家的亲妹妹! 看着他薄眸中通红,沈宁宁缓缓摇了摇小脑袋。 她将匕首扔在地上。 “你跟干爹的事,让我再好好想想。”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叭。” 小家伙说罢,躺了下来,只留给他一个娇小的背影。 她声音闷闷软糯:“你的手,被冰冻伤了,记得要勤换药。” 谢明安眸光熠熠,心中犹如暖流经过。 即便沈宁宁被他们伤了心,却还想着关心他。 他有这么好的妹妹,往后一定会好好珍惜。 “好,我会等你原谅我的那一天。”他说罢,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 谢明安回府以后。 他走进院子,看见那一汪冰冷的池塘。 沈宁宁虽然凭借特殊的能力,让太阳重新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但,冰雪积攒已久,要划开,还需要时间。 这会儿,池塘的上面,结着一层薄冰。 谢明安沉默地走到池边,他眸色沉沉,忽然,谢明安撸起袖子,伸手进池子里打捞。 跟在他身旁的小厮吓了一跳。 “二少爷!万万不可啊,您的手刚刚敷上药。” 谢明安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他伸出双手去寻找。 最后,甚至整个人站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寒冷的水漫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小厮急忙去找长网兜来打捞。 “二少爷,您要找什么,您和奴才说,奴才来捞。” “我的弓,我在找妹妹送给我的弓!”谢明安双眸通红,万分悔意藏匿其中。 当初与沈宁宁刚见面的时候,他十分不长眼。 将那弓拉断以后,就扔到了池子里。 现在忍着寒冷寻找,是他活该。 池塘不小,三四名小厮在东南西北的方向打捞。 谢明安站在水池中间,一点点地往前抚摸。 终于! 他的手指触碰到坚硬的东西。 从水里捞出来一看,指腹刮去淤泥。 那白银羽雕弓,在月色下,显露出极其闪耀的银光。 断了的弓弦,轻轻一拽,还能听到飒飒的声音。 可见其威力必然不小。 好一把神兵利器,沈宁宁将此宝物送给他,却叫他扔进了池子里。 不仅践踏了她的心意,还浪费了这样趁手的兵器。 沈宁宁之所以会送弓箭,恐怕也是提前打听过,他擅用弓。 她是为了投他所好啊…… 谢明安站在冰冷的水池中,耳边听着风声哗哗的吹动松柏。 他心里就像落了一千根针一样疼。 希望他还来得及弥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爹爹…… 沈宁宁驱散乌云,带来万丈阳光。 城中的百姓们,准备众筹,为她修缮一座福女祠。 沈宁宁得知后,委托墨凌危强行阻止。 福女这个称呼,给她带来了众人仰慕的同时,也带来了沉重的责任。 经历过一场生死过后,小家伙不在乎这样的名号了。 更不想因此被困死在这个称谓上。 所以,就连皇帝要将沈宁宁晋升为公主,也被小家伙默默地拒绝了。 墨凌危甚至觉得,小家伙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冰雪开化,天地重新进入新的秩序。 十一月底。 寒风料峭,却不如之前那样刺骨难耐。 家家户户将囤积的棉服和柴火,都拉出来倒卖。 沈宁宁让董三花负责种植的番薯,也收获颇丰。 朝廷向困难户分发食物,百姓们感恩戴德。 渐渐地,京城里没有人再挨饿受冻。 经过彻查,长琉国安插在沧云国朝廷里的眼线,也被接二连三的揪出。 查出六名细作,其中有四人,竟都是朝廷要员。 消息传到边疆狮头城。 谢明绪将军,与方青黛将军和她丈夫梁将军率兵突袭长琉国的驻扎兵营。 沧云国的将士们,士气高昂,杀声震天! 他们将对长琉国的愤恨,凝聚在自己的刀尖之上! 谢明绪更是用朝廷支援的火药,对长琉国的驻扎营寨狂轰滥炸! 敌军鬼哭狼嚎地逃跑,溃不成军。 谢明绪策马疾追,将大将军木村斩于马下! 木村性命存留之际,求谢明绪饶他一命。 然而,谢明绪提枪横指他眉心。 “按理,我应该生擒了你,拿回去换我的勋功。” “可是,听说你派人刺杀福女,你可知道,那福女,是我亲妹妹。” 木村看出他眼里残酷冰冷的杀意。 哆哆嗦嗦的正要解释。 谢明绪却不跟他废话,红缨枪猛地刺入木村的眉心。 随后,他手腕一横,木村头颅骨碌碌地离开了身体,滚向一旁。 在狼烟之中,木村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变成了两颗失去活色的灰木珠子。 在他的眼里,长琉国战旗落下,被大火包围,成为了一堆灰烬。 长琉国败仗,已成定局。 捷报频频传回沧云国京城,皇上连声叫好。 “命谢明绪还有方青黛和梁帅,乘胜追击,朕要他们将长琉国的边塞碧波城拿下!” 若是能得到碧波城,长琉国相当于失去天然屏障。 以后,沧云国只要想进攻,便能随时打进长琉国的腹地。 与此同时。 沈宁宁在狼山里,每天也不用去国学府,而是陪着奶奶和黑狼王。 直到这日,她从山上下来,有一辆马车,恰好停在小家伙的面前。 黑狼王嗅了嗅,有些不满地嗤哼一声。 是他讨厌的人。 垂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开,谢二爷那张剑眉星目的脸露了出来。 他笑道:“宁宁,我正好要来找你。” 沈宁宁有些惊喜:“二叔你怎么来啦?” 这些日子,沈宁宁遇到谢府的人,也还像以前那样称呼。 只是并不答应认祖归宗。 在小家伙看来,她是沈宁宁,还是谢愿宁,都不重要。 因为她现在就是她自己。 谢二爷淡淡一笑:“城中开了茶楼,听说是江南来的厨子,会做一手好点心,我知道你喜欢吃甜食,想带你去瞧瞧,你可有空?”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 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做。 “那好,”小家伙用小手拍了拍黑狼王,“狼狼,你去帮我跟奶奶说一声,中午不用备我的饭菜啦。” 随后,沈宁宁就上了谢二爷的马车。 两人一同进城。 这些日子,谢二爷一直在用沈宁宁给的灵泉水泡腿。 平时出行,他都能靠自己行走了。 只是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膝盖还是会受不了。 谢二爷提前包了一个雅间,带着小家伙上楼。 临窗听风,观雪怡然。 沈宁宁抱着茶杯,跟店小二点了好几样糕点。 店小二退出去以后,她抬起头,看见谢二爷含笑望着她。 小家伙嗫喏两下唇瓣。 “二叔,听说谢二夫人把自己关了起来?” 沈宁宁察觉到自己身世的事,谢二夫人听说谢肃之因此受伤了,吓得魂飞魄散。 还不等谢二爷找她,她就自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 每天只让丫鬟给她送吃的,其余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自省。 提及谢二夫人,谢二爷面色淡淡的。 他说:“这是她咎由自取,就让她好好思过吧。” “其实二叔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相求。” “宁宁,我知道你聪明,来之前,你肯定猜到,二叔要为你父亲说情了。” 沈宁宁垂下长睫,小手抱着茶盏,白瓷般的小脸,神情平静。 谢二爷看着她:“大哥和明安的想法,都是尊重你的意见,等你想清楚。” “我今日来,也并非想逼迫你原谅他们,而是想跟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他说着,叹了口气:“当初你才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丫鬟抱走,后来大哥又因为来看望我,导致大嫂坠湖丧命。” “坦白告诉你,其实,在大嫂刚去世的时候,你父亲,也就是我大哥,曾想过自尽。” 沈宁宁抬起水眸,目光黯淡,有些惊诧。 谢二爷回忆当初,都觉得痛苦。 那是谢府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最小的嫡女被偷,下落无踪;大夫人沈思意坠湖丧命;谢二爷咳血瘫痪。 在这么痛苦的压力下,谢肃之一夜白头。 “大哥不吃不喝三天,真的要随大嫂而去,是我求着他活下来。” “我将明绪和明安带到他的病榻边,求他振作。” “也用你鼓励着他,我说,如果他死了,女儿怎么办?她如今又在哪儿受苦?” 谢二爷垂下黯然的眉宇:“为了女儿,他振作了起来。” “你离开的那四年,他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 “宁宁,”谢二爷抬起眼眸:“我失去过最爱的人和至亲,现在万分后悔,二叔希望……希望你珍惜。” “他们确实做错了,可是,如果你也愿意原谅,那么就不要让这样的错误,惩罚你们一辈子。” ……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廊芜。 照影投壁,松柏摇晃,带来婆娑的影。 沈宁宁迈着小脚,放轻步伐,悄悄地藏在了柱子后。 她探出半个小脑袋朝前观望。 阳光正好,所以谢肃之躺在躺椅上。 他身形颀长,腿上盖着锦被。 年近四十,却更显得他面如冠玉,侧影轮廓儒俊,薄唇鼻挺。 这会儿,他闭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散落的发,被风吹得偶尔摇晃,沈宁宁清楚地看见,藏在黑发下的银丝若隐若现。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管家庞叔,端着一碗调好黑色药汁过来。 “老爷,神医开的药您也得好好吃,光靠这个乌头和黑岐染,好似用处不大。” “不吃也没什么,我这头发,是黑不回来了,若不是怕吓着宁宁,倒也无碍。”谢肃之语气清冷地说。 庞叔唉声叹气地劝:“哪儿能这么说呢,老爷,您连四十都未到啊。” 谢肃之不语,好一会,才道:“老庞,你的手劲今日怎么这么轻?” 背后久久无人回答,却好似有极轻的啜泣声。 谢肃之连忙睁开眼,扭头看去。 沈宁宁奶白的小脸,泪珠滚滚。 “爹爹……”她糯糯地呼唤。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宠女儿,认狼为三弟 谢肃之儒俊的面上,惊讶的神色渐渐加深。 “宁宁,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爹爹。”沈宁宁哽咽眨了眨大眼睛:“二叔说得对,我们都不应该用过去的失误惩罚亲人了。” 小家伙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看着谢肃之那隐约的银发。 她眼眶红红,娇软的声音带着嗡哝:“爹爹,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谢肃之薄眸之间,染上欣喜若狂。 他庆幸地眼眶通红,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宁宁……”谢肃之控制不住的欣喜,手指发颤,眼泪涟涟:“爹爹的好女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不远处。 谢明安与谢二爷站在廊芜下,看见这一幕。 二人眼睛湿润,各自感慨。 谢二爷:“大哥就好像忽然活了过来一样。” 谢明安叹气:“妹妹回家,也是圆满了父亲毕生的愿望。” 说着,他薄唇抿出一抹笑意,黑眸灼灼有光。 瞧着沈宁宁的小身影,谢明安一笑:“这回认祖归宗,怎么说,宁宁也该喊我一声二哥了吧?” 谢二爷掀眼看了看他,默默地摇头,转身离去。 “恐怕未必那么容易。” 沈宁宁能过得去谢肃之那道坎,是因为从始至终,谢肃之都分外疼爱她。 而她答应了谢肃之拜回谢家祖祠,却每次见到谢明安的时候,还是糯糯地喊:“谢少卿。” 这可把谢明安头疼坏了! 接连两日没有睡好,梦里都追在沈宁宁的小屁股后面道歉。 他去找谢肃之求助,谢肃之却笑着说:“活该!” “你是该好好补偿补偿你妹妹了,自己想办法,我管不了。” 随后,谢肃之上朝时,精神奕奕。 逢人就说:“叶太傅,您知道吗,我女儿回来了!” 叶太傅一头雾水:“谁?” “宁宁呀,宁宁就是我的女儿!”还不等叶太傅仔细追问,谢肃之就哈哈大笑着离去。 他抓住陈将军。 “将军,宁宁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见过她的,是不是早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陈将军一身腱子肉,坚毅的国字脸上,神情沉默。 他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谢肃之,逢人就笑语盈盈。 看来,真是遇到了高兴事。 陈将军默默点头,说:“是有点像。” 但,他其实见过沈思意。 要真说像,沈宁宁长得更像谢肃之他夫人。 谢肃之听了陈将军的话,笑声更为朗朗。 他主动找到正在御花园里赏红梅的皇帝。 “皇上,臣要有女儿了。” “好事啊!你的亲生女儿找回来了?” “宁宁就是臣的亲生女儿!不久之后,臣就会带她认入祖祠。” 皇帝一愣:“什么?” 若沈宁宁是谢家的女儿,怎么谢肃之这才发现? “你不是说,你的女儿意外身故了吗?” “臣查错了!都是误会!”说着,谢肃之笑声阵阵:“皇上,臣自请休沐三日,要带女儿认祖归宗,还要领着她,去夫人的坟茔前看看。” 皇帝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点点头:“哦,可以,朕准了。” 谢肃之兴高采烈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皇帝疑惑地皱起眉头。 回到御书房以后,他立刻秘密召见国师。 “谢家的亲女儿果然就是沈宁宁,朕早就知道是她!”皇帝叉腰叹气。 国师脸上神情老谋深算。 他想了想,眯起眼睛:“皇上,臣觉得此事有假。” “为何?” “谢丞相机敏聪慧,性格谨慎,如果沈宁宁真的是谢府那位走丢的嫡小姐,为什么之前没认出来?” “是啊,朕也是这个疑惑。”皇帝摩挲着下巴沉思。 国师道:“所以,臣觉得,丞相只是过于喜欢那位沈宁宁,才想把干女儿变成亲女儿!” 皇帝沉默半晌:“这么说,咱们还是要找福女。” “是的,不过皇上无需忧虑,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我朝内大范围寻找了,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 “越快越好,”皇帝忧心忡忡:“朕可以等,朕怕再来一场天灾,凌危等不起。” 在沈宁宁喊了那声“爹爹”开始,谢肃之就已经决定,将女儿回家的消息昭告天下。 不管是谁躲在暗处,想要暗海沈宁宁。 他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他的女儿,他豁出命,也会好好保护。 然而,谢肃之万万想不到。 正是因为他如此大肆宣扬,反而让国师怀疑沈宁宁根本不是谢家的女儿。 毕竟,以谢肃之那样谨慎机敏的性格,不应该如此声张。 否则,大家都知道他的小女儿是吉时出生的福女。 岂不是故意将孩子摆在明面上,等人来害吗? 十一月中旬。 这日,天气晴朗无云。 冬日的阳光和煦,照透冰雪。 谢家祖祠一早燃起粗壮的香火,列祖列宗牌位,森然有序,冥冥威严。 满院子的谢家亲族,身穿同色褐袍,从门口站到门内,越靠近祠堂地位越高。 黑压压的一群人,立在道路两旁,看着院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沈宁宁穿着锦红色的裙子,肩披潇湘水绣,由谢明安领着走入院内。 她生的冰雪可爱,盈盈乌黑的水眸抬起,便看见谢家的各位叔伯,朝她笑的和蔼。 而她的父亲谢肃之,和二哥谢明安,就站在祠堂门口的两端。 他们朝她伸手,地上铺满了红梅花瓣,引领着迷路的女儿归家。 就在这时。 沈宁宁身后,走进来一只庞大的黑影。 谢家各个亲族哗然吃惊,窃窃私语—— “今日谢五小姐认祖归宗,怎么把黑狼王也带来了?” “虽说皇上亲封狼王为神,但到底是个猛兽,带进祠堂里会不会对祖宗不敬?” 沈宁宁走到台阶下,伸出小手,被谢肃之牵着走了上去。 随后,谢肃之目光威严地抬起,看着在场的所有谢家族人。 “各位族亲,是我邀请宁宁将黑狼王带来的。” 在场众人惊讶。 谢肃之道:“因为意外,我女儿宁宁流落在外,吃苦受累。” “却因自身机缘,被狼群所救,从此往后对她诸多保护,堪比父亲。” “如此灵性至高的黑狼王,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猛兽,而是比人还多几分人性的人。” “所以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要谢黑狼王,当着我去世夫人的牌位前,为了感谢它照顾我的女儿,我更要与黑狼王拜为兄弟!” 这下,连黑狼王都惊讶了。 它抬起冰冷的狼瞳,瞧着谢肃之。 只见管家庞叔奉上一段树枝。 “我将这象征着兄弟友情的常青树,栽在此院中,从此往后,黑狼王就是谢府三爷。” 族亲们目瞪口呆。 怪不得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有个早就挖好的土坑! 谢肃之挽起衣袖,跟谢二爷一起,将常青树的树苗种下。 “黑狼王,来。”谢肃之招了招手。 黑狼王狐疑地犹豫两下,随后走过去。 谢肃之抓起它的一只狼爪,按了按已经填好的土壤。 冬日和煦的阳光下,这棵常青藤树苗,翠绿油然。 庞叔和谢明安在院子门口放了一串鞭炮,点燃供桌前的香火,告知列祖列宗。 礼毕。 谢肃之和谢二爷站起身,朝黑狼王拱手,齐声呼喊—— “三弟!” 黑狼王抬起的爪子,僵在空中。 向来冷静霸气的它,竟然不知如何回应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丢了的月牙玉 黑狼王扭头,看了一眼沈宁宁。 小家伙立在祠堂的房檐下,看着它的那双大眼睛,含着晶莹的泪花。 看来,她也非常想让它真正成为她的家人。 于是,黑狼王收回目光,回应谢肃之与谢二爷两声—— “嗷呜。”算是同意了。 谢肃之面色欣喜,朗声说:“庞叔!放鞭炮,送黄钱,告知上苍和祖宗们!” 族亲们傻眼了。 疯了呀,谢肃之是真的疯了! 为了找回来的这个女儿,将狼迎入祠堂,以后就跟着谢家人享受世代香火! 有的族老觉得不妥。 但是想想还是随了谢肃之的意。 毕竟,现在整个谢家,数他官最大,说了算。 在鞭炮喧闹的声响中,沈宁宁跑过去,一把抱住黑狼王的脑袋。 她声音糯糯地说着悄悄话—— “狼狼,咱们各论各哒,虽然爹爹认你做了三弟,但其实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半个爹爹,以后,我叫你狼爹,好不?” “今天,不仅是迎接我回家,更是我请大家见证,宁宁我吖,最喜欢狼爹了!” 黑狼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周围噼里啪啦的动静里,它竟然好似被沈宁宁的尊重,捧了起来。 来自于小家伙的回馈和爱,仿佛扶着它站了起来,此时此刻,它在谢家人的眼里,不再是凶狠的野兽,也不是畜生。 而是她的狼爹。 狼是不会哭的,但是黑狼王觉得自己眼眶酸的厉害。 它用脑袋贴着沈宁宁圆嘟嘟的小脸。 “好。”一声沉沉的回答,压抑着它心里万千的喜悦。 站在不远处的谢明安忽然回头。 他有些疑惑。 刚刚好像听到黑狼王说话了? 但是,看着沈宁宁抱着黑狼王,对着他嗷呜嗷呜的,奶声奶气地学着狼叫。 谢明安又觉得自己听错了。 万丈光芒下,众人的见证中,沈宁宁跪在蒲团上,小手举着三炷香。 她身后,分别站着谢肃之、谢二爷、黑狼王和谢明安。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上香:“晚辈宁宁,叩见各位列祖列宗。” 皇上派来帮忙的礼部官员,按照祖制传统,在门口甩下一鞭—— “一叩首,敬天地祖宗!” 沈宁宁弯腰,小脑袋磕在蒲团上。 “二叩首,敬三代内嫡系族亲!”二鞭响。 沈宁宁心中喊了祖父和祖母。 第三鞭,礼部官员高呼:“三叩首,敬亡母!” 这一次,沈宁宁重重地磕了头。 她抬起水眸,香火缭绕间,母亲沈思意的牌位,近在咫尺。 谢肃之眼睛通红,面上却止不住地笑。 他们的女儿,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拜沈思意的灵位了。 可惜……只是灵位。 沈宁宁将香火插进炉子中。 礼部官员将鞭跟着卷起来,放上贡台,代表着请谢家列祖列宗检阅。 随后,他高呼唱礼—— “恭贺谢府五小姐,谢愿宁,入谢家族谱。” 谢家的工匠们顿时上前。 在祠堂内,由四大族老将族谱请出。 随后,工匠在上面,刻下沈宁宁与黑狼王的名字。 黑狼王代表的三房下面,还多了狼三、狼四。 礼毕,鞭炮齐响。 谢肃之安排了童子去街上送银子,代表为刚回府的女儿祈福。 也更是昭告天下,他谢家的亲女儿回来了! 这个时候,谢府里最为寂寥的院子,要数谢二夫人了。 她对着镜子,泪水不断。 丫鬟在身后为她梳头发,看着镜子里,谢二夫人憔悴如鬼的模样,吓得小心翼翼。 “他们锣鼓喧天,全家集聚,可是,谁还能想得到,我的女儿愿玖,还在外面受苦啊!” 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得罪了谢肃之。 谢肃之不仅绝口不提谢愿玖回府的事,就连谢二爷,也对她说的话恍若未闻。 她已经被架空了。 除了顶着一个二夫人的头衔,整个谢府将她当成透明的人。 想到这里,谢二夫人哭的更加更加凄厉。 小丫鬟吓得梳子都拿不稳了。 谢二夫人有些失了神,喃喃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 突然。 她意识到丫鬟还在,怨毒阴狠地目光回头看去。 “你在偷听是不是?” 小丫鬟看见她的眼神,吓得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谢二夫人忽然暴起,抓住刚才的梳子,就一下下地砸在小丫鬟的头上。 “让你偷听!你也敢欺负我了,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二夫人别打了,二夫人饶命啊,奴婢好疼,啊——!” 惨叫声不断传出。 夜里。 沈宁宁躺在床上,盖着温暖的被褥。 黑狼王趴在地上,谢肃之为它铺了一层薄毯。 “宁宁,虽然今日认回了祖宗,但是以后,你想叫沈宁宁还是谢愿宁,都看你自己的意愿。”谢肃之目光温和地说。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小脸娇俏明媚,乖乖地点了点头。 “谢谢爹爹。”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让晚春进来守夜。”谢肃之说罢,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随后,给她掖紧被子就出去了。 不一会,晚春进来,看见黑狼王,她还有些小心翼翼。 想了想,晚春默默地喊了一声:“三爷好。” 黑狼王:…… 它还是有点不习惯。 于是拿爪子搭住眼睛。 沈宁宁看见它这个反应,笑的嗤嗤的,像一朵云。 “晚春姐姐,你不用害怕,狼爹它很沉稳哒!” 晚春这才敢上前挑灯火,放了一颗夜明珠。 室内光线柔和下来,朦朦胧胧的,正适合入睡。 就在这时,沈宁宁突然问:“晚春姐姐,为什么我是行五,而不是行三呢?” 晚春一边整理床帐,一边说:“因为,四小姐行四,您比四小姐小,所以行五呀。” “那行三的人是谁?”小家伙歪了歪头,眨了眨大眼睛。 晚春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全府没有人知道。” 她跟沈宁宁解释了原因。 原来,谢府从老太爷那一代开始,就会给谢家的每个儿郎和女儿发一块玉。 儿郎是月牙玉佩,女儿则是满月玉。 之前,谢明绪给沈宁宁脖子上挂的那块如意,其中镶嵌的玉,就是沈宁宁的满月玉。 “府中核算的时候,发现在大少爷和二少爷之后,少了一块月牙玉。” “因为年代久远,查无可查,老爷就说算了,应当是丢了,但要按照老太爷的规矩排序,玉可以丢,但序不能错。” “所以,这个三的位置,就空了下来,四小姐出生以后,直接行四了。” 沈宁宁听得很是奇怪。 月牙玉应该很重要吧,怎么会丢了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 谢府当年有一阵大乱,连她都能丢,何况玉? 估计也是被偷走了叭。 沈宁宁困了,钻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纤秾的睫毛。 “我要睡咯!” 次日。 墨凌危接沈宁宁入宫。 命太医齐聚,给她检查手腕伤势的恢复。 沈宁宁被他按在太子椅上,蹬了蹬小脚。 她鼓起粉腮,小声糯糯地说:“哥哥,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啦,我的手泡了灵泉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也要让太医来看看,我才能放心。”墨凌危皱着冷眉道。 他轻轻扶着沈宁宁细白的小手腕。 为了向他证明自己的手没有问题,沈宁宁胖乎乎的小粉手,像猫咪张爪一样,张开五指。 “你瞧,真的没问题,我活动自如呢!” 墨凌危生怕她动作太大,牵扯旧伤。 于是更加凛冽霸道,捧住她的小手:“别乱动!等太医来看了再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太监的禀奏。 “太子殿下,裴校尉请见。” 墨凌危凝眸。 裴隐? “他来干什么?” 太监道:“裴校尉说,将太子殿下所负责的禁军本月巡防图送来。” 墨凌危更为疑惑。 往常都是陆统领来送这个东西,今日怎么换人了? 但沈宁宁在,他无心处理政务。 “你让他交给你,暂且退下,有问题,我再找他们就是。” “是。”太监离去。 沈宁宁没有留心他们的话,想剥一颗橘子吃。 可是,她发现左手被墨凌危握着,根本不方便! 小家伙娇气地噘嘴,用黑灵灵的眼眸表达自己的不满。 墨凌危轻笑:“我帮你剥。” 此时殿外。 太监照实回复了太子的话给裴隐。 裴隐顿了顿,点头冷漠:“好,我知道了。” 他将巡防图交给太监,离开前,看了一眼宫殿门庭。 大家不要哀嚎了,我是不会写裴隐喜欢宁宁的狗血剧情,但是前期会有一点误会!你们不用为小薇哭泣,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信的主人,送来红梅 太医们觉得沈宁宁的手恢复的不错。 甚至出乎他们的意料。 但,为了让小家伙好的更快,太医们开了热敷手腕的药汤方子。 当天晚上,墨凌危就留沈宁宁在宫中住宿。 顺便监督她小手泡药浴。 寒冬夜里。 一只庞然黑影,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沈宁宁的窗前。 猛翼脖子上挂着一封信。 它不停地啄窗子。 “咚咚,咚咚!”响声不断传来。 趴在沈宁宁房间里睡觉的几匹狼烦了。 小白狼猛地跃起,扑上窗子凶狠地嗷呜叫嚷。 吓得猛翼扑腾着翅膀逃跑。 它的鹰王看来不在家。 在狼山讨不到吃的,猛翼方向一转,直飞齐府。 寒风凛冽,半敞的窗牖,斜映出一轮清冷幽光的玄月。 齐岫薇单薄的身子立在窗前,病弱的瓜子脸,苍白无血色。 她咳嗽着,将药碗倒在窗前的一株盆栽内。 祖母说,等她好了,就要送她进宫。 他们铁了心想说服太子收她作女官。 可齐岫薇实在不愿。 她知道,祖母有很多种方式逼她进宫。 听说当初她姑姑废妃齐静春,一开始也是不愿意进宫为妃的,奈何抵不住家中的压力。 她只能抗拒吃药,以此来让自己好得慢一点,再慢点…… 就在这时,窗前忽然落下一只庞然黑影。 “啊!”齐岫薇尖叫一声,手里的碗落地,碎瓷飞溅。 门外顿时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怎么了?” 听着丫鬟要推门进来的动静。 齐岫薇连忙将胖乎乎的猛翼抱起来,塞进自己的柜子里。 丫鬟进来,只看见满地碎瓷。 “呀,碗怎么打了。” “刚刚喝完药,我有点头晕,一不小心就碎了。” “小姐您别动,奴婢来打扫。”丫鬟没有怀疑她不曾喝药,提着扫帚进来,扫干净碎瓷才退下。 等她走了,齐岫薇才打开衣柜。 猛翼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 它立在屏风上,有些不满地晃了晃脑袋,抖抖毛。 今日出师不利,去狼山没讨到吃的,刚刚还被扔进柜子里,撞的它头晕眼花。 齐岫薇望着它,小脸上笑容温暖。 “你来的正好,我给你留了两天的酿碎肉,这就给你拿来。” 说着,齐岫薇悄悄出去,不一会返还,将两碟肉放在桌子上,猛翼这才眼中一亮。 它飞下来享用,大快朵颐。 齐岫薇顿时瞧见它脖子上挂着的一封信。 拆开来看,她眼眶渐渐湿润。 是裴隐给她写信了。 【祝早日康复。】 裴隐的字清瘦,仿佛自带风骨。 虽然信写的很简单,但齐岫薇却觉得十分感动。 因着裴隐性格冷淡,私底下两人却能有这样紧密的交流,齐岫薇为此感到开心。 她想了想,抽出被香熏过的纸笺,提笔回信。 时值夜里二更。 裴隐立在宫内禁卫休息的屋外廊下,看着茫茫寒夜。 一阵熟悉的鹰啼响起。 裴隐伸出胳膊,猛翼熟练地降落在他身上。 他低头一看,果然,沈宁宁回信了。 裴隐回到屋内,打开被折叠起来的纸笺,微微一愣。 沈宁宁的字比他想象的,竟多了一丝娟秀小巧的意味。 纸笺上不知是什么香,清新好闻,很是独特。 【多谢裴校尉关心,虽还病着,但也每日按时服药,尽力去好了。】 裴隐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跟着点了点头。 今日确实看见太子为沈宁宁召见所有太医。 【写这封回信的时候,推窗看见外面一树红梅竞相开放,特此附上一朵,请裴校尉一同赏梅。】 裴隐将纸笺翻到背面。 果然贴着一朵刚摘不久的梅花。 低头闻去,还带着淡淡的芬芳。 他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一开始他给沈宁宁写信问候,是出于礼貌。 出于共同饲养猛翼的原因,裴隐对沈宁宁的印象还算不错。 而听说沈宁宁受伤那晚,被困深山,她大概是吹响了哨子,否则猛翼不会也在那里。 也许她当时是想求助吧? 所以,裴隐才想慰问一句。 在裴隐的印象中,沈宁宁活泼明媚,说话的声调也永远上扬。 偶尔能看见她跟墨凌危相伴于御花园里赏花。 小家伙快乐活泼的童音,十分悦耳动听。 但这信里的字句,却给他一种,温婉柔顺的感觉。 跟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沈宁宁,尤为不像。 看着那朵梅花,裴隐会心一笑,出于冷静克制,他没有回信。 只是将红梅放进柜里收好。 次日,他早值巡逻。 经过紫宸宫时,却见沈宁宁哈欠连天的走了出来。 墨凌危要赶着上朝,还不忘将小家伙送到门口,亲眼看着她上轿子。 裴隐微微迟疑。 昨天,沈宁宁没有出宫? 那她如何给他回的信?莫非是猛翼飞到了紫宸宫去? 裴隐有意在紫宸宫门口停留了片刻。 他看见,紫宸宫的院子里,倒确实栽种着几棵红梅树。 倘若昨晚,沈宁宁借住紫宸宫的偏殿,会摘红梅,倒也不稀奇。 裴隐收回了目光,面色如常地离去。 火药的事情查清楚了,姜芷的嫌疑也被澄清。 她重新回到了火兵营里。 这日细雪飘飘。 陈少北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研究沈宁宁送给她的炮筒。 由于她极其认真,连陈少北站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看着她专注的目光,陈少北打量了一会,说:“这个炮筒倒是很稀奇。” “是啊,”姜芷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回答:“我们兵器库里,最好的火药炮,也是两射的,但这个炮筒,能打出三下威力!” 宁宁妹妹是从哪儿弄来的好宝贝? 忽然。 姜芷回过神来,她回头看见陈少北,连忙将炮筒放下。 “少将军。”她拱手,急忙解释:“这个炮筒是宁宁妹妹送的,我没有拿兵器库的东西。” 陈少北眉宇舒朗,摆手表示:“我知道,你别紧张。” 说着,他从身后提出一兜炒花生和酱牛肉。 “之前我父亲误会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听说你喜欢吃酱牛肉,这点东西,算我代他向你赔罪。” 姜芷愣了愣,连忙摆手。 “不用了,多谢少将军好意。” 她就不是个记仇的性格。 没想到,陈少北却笑了笑,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看他这样果决的离去,姜芷挠了挠头。 酱牛肉的味道飘香,勾起姜芷肚子里的馋虫。 她默默地放下炮筒:“还是吃点吧,送都送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沈思意的玉兔 这天。 沈宁宁来谢府陪谢肃之用膳。 午后她睡了一觉,刚起来,就见晚春红着眼睛,抱着一堆东西经过门口。 “晚春姐姐?”沈宁宁马上喊住她:“你怎么啦?” 凑近一瞧,果然没看错。 晚春眼中积攒着泪花,模样十分难过。 “郡主……”晚春拿手背擦拭泪水,哽咽道:“奴婢刚刚给文秀收遗物去了。” “文秀?”沈宁宁没听过。 晚春含泪说:“她跟奴婢们一样,都是府内的家生奴才,原本一直在大房伺候。” “可是不久前,被庞管家调去伺候谢二夫人了,哪成想,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二院那边的池塘里。” “他们说是她晚上没看清楚,摔进了池子中,头磕在假山上,流血后昏迷,活活地冻死了。” 沈宁宁十分惊讶。 “二房那边没有人看见她摔进池子里吗?” “因为二夫人最近精神不济,再加上她有意将自己锁在院子里面壁思过,所以除了文秀贴身伺候,别人都不愿意过去。” 晚春说罢,想到她刚刚过去,看见文秀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那样的惨状,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可怕,难过得浑身发抖。 “文秀是个很温柔内敛的人,一开始庞管家想调文兰去二院,但文兰害怕二夫人的脾气,文秀就替她过去了。” “谁能想到,她这一去竟丧了命,或许是时运不济吧,哎……”晚春擦着眼泪痛哭。 手上属于文秀的遗物,就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全是一些她学习诗词的纸张。 其中,还有一个特别小巧的玉雕兔子,只有小拇指大小,也跟着掉了下来。 沈宁宁弯腰捡了起来,看着玉兔,睁圆了水眸:“好漂亮的物件。” 晚春看了两眼,认了出来:“这是文秀五岁那年,大夫人赏给她的,因为文秀属兔。” 想来,文秀一直很宝贝沈思意的东西,还专门穿了个绳,打了一个红缨子。 沈宁宁一听说是自家娘亲给的,就多看了两眼。 忽然,她留意到:“诶?这个兔子底下有字。” 晚春也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只见小巧的玉兔下,确实刻着两个字。 但是……这字的结构非常独特,竟不像是沧云国的文字! 晚春看的一头雾水:“郡主,这个写的是什么啊?” 沈宁宁挠了挠粉嘟嘟的脸蛋:“我也看不懂。” 她自认为读了不少书,怎么会有她没见过的字呢? 晚春忽然想起来。 “奴婢的母亲曾说过,大夫人自己会写一套字,大家都不认得,只有她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段时间,大夫人就靠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字来记账,最开始二夫人还想抢夺府中的管理大权,也因此没有争过咱们夫人呢。” “奴婢记得,大夫人留了一本文字解析,是她自己写的,薄薄的一册,好像送给二少爷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她小手攥紧玉兔:“晚春,你打算怎么处理文秀的遗物呀?” 说到这个,晚春就忍不住落泪。 “文秀虽是家生奴,可死后,只能送到谢府祖坟后面的家奴山去,也不能有任何陪葬品。” “奴婢打算,将这些东西找个瓦罐封存,等奴婢以后去世,可以带入墓中,到了黄泉再还给她。” 晚春是个热心肠的直性子,如此伤心,看来真的把文秀当成好友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说:“这样好不好,我去求爹爹,让你把这些物品给她随葬。” “但是这个玉兔借给我几日,我弄清楚这两个字是什么,再还给你。” 晚春连忙擦干眼泪,不断点头:“好!郡主,您人真好,跟大夫人一样体贴,真是文秀的福气。” 晚上。 沈宁宁就去了谢明安的院子。 原本谢明安要在大理寺处理上百个下面郡府堆积过来的卷宗。 但听说沈宁宁在等他,他马上放下笔,跟下属交代了一声,就策马回府。 “小妹!”他还没进门,就呼唤起来。 刚进书房,就看见沈宁宁趴在他的桌子上,拿着笔,正在一笔一划的练字。 谢明安俊朗的面孔露出和煦的笑。 他脱下大氅,拍了拍,在一旁的火堆上伸手烤了一会,身上暖和了才走过去。 走近了,他才看见,沈宁宁举着一只玉兔,在对着上面的刻字临摹。 小家伙专心致志,连他来了也不知道。 谢明安抿唇一笑。 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沈宁宁的小身子。 “小妹,我说二哥回来了。”他说着,举起沈宁宁转了一圈。 “放开我!”沈宁宁被他晃得,小脑袋晕乎乎的。 她蹬了蹬小腿,在谢明安怀里拼命挣扎,像个摆脱不了人类的胖猫咪,粉嫩小脸气鼓鼓的。 谢明安却哈哈朗笑。 这些日子,他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但也无妨。 讨好自己的妹妹,他心甘情愿。 沈宁宁见他不放手,手腕一转,抓着毛笔,“嘿咻”两声,就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叉。 谢明安一怔,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沈宁宁稳稳落地,还不忘小手叉腰,神情生动地瞪圆了眼睛。 “以后不许背后偷袭我!”小家伙奶凶奶凶地警告。 这时,她看见,谢明安黑着脸,白玉般的面庞上,被她画的叉正好在鼻梁中间。 “噗——”沈宁宁捧腹大笑,小身子乱颤。 “你还敢笑我,看看你干的好事!”谢明安啐了两口,墨汁刚刚都甩他嘴里了。 沈宁宁更是乐不可支,笑的小腰都要断了。 谢明安眯起薄眸,忽然伸手跑过来,打算将沈宁宁抓住。 小家伙惊呼一声,绕着桌子来回跑。 她身形小,反应敏捷。 倒是把谢明安耍的团团转。 片刻后,谢明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修长的手掌扶着桌角,抬起气恼的薄眸:“不追了,你也休息会,跑来跑去,一会将爹引来,又要骂我欺负你。” 沈宁宁得意地挺起小肚子。 “反正不是骂我。”她眨着大眼睛,神情狡黠。 谢明安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拿起茶盏,一口饮尽,才问:“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沈宁宁举起玉兔,指着下面刻的两个字。 “你识字不?这里写的是什么吖?” 谢明安看了一眼。 “这是母亲的字体,她说这种字叫华国字,你这兔子上,刻的是……”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字典?学!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是什么?”沈宁宁还仰着奶白色的小脸,焦急等待,见他迟迟不说,着急跺脚。 “你说啊!” 谢明安轻轻挑眉,坐在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 神态慵懒,好整以暇。 “你真想知道,就叫一声二哥来听听。” 沈宁宁气的鼓起粉腮:“你不说算了,哼,我看你也不懂。” 谢明安皱眉:“我怎么会不懂?全家只有我学会了母亲教的华国字。” “连大哥都没有我学得快,所以,母亲将她写的字册传给了我。” 沈宁宁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不告诉我算啦,我去告诉爹爹,你刚刚揪我的脸。” 谢明安一愣,旋即放下茶盏。 “我什么时候揪你的脸了,不许撒谎!” 真让谢肃之知道了,还不得家法伺候他? 在外,他谢明安威风凛凛,在家,只有谢肃之敢真打他。 真是亲爹。 沈宁宁吐了吐舌头:“你之前揪的,我还没告状呢!” 谢明安薄眸沉沉。 这记仇的小家伙。 他无奈下,只好告诉她:“玉兔下面刻的字是:登月。” 沈宁宁睁圆了眼眸,感到万分奇特。 她重新举起玉兔看了看。 “登月”两个字十分简单,跟她们沧云国的字体全然不同。 “娘亲为什么要在玉兔下面刻登月两个字?”她好奇。 谢明安不以为意:“既是玉兔,那必定生活在广寒宫,刻登月,有什么不妥?” 沈宁宁小手轻轻摸过“登月”二字。 那感觉,就好像穿过时光,与当初刻下这两个字的母亲遥遥相望一样。 她目光闪烁。 语气有些崇拜感慨:“娘亲怎么会想到跟嫦娥一样登上月亮呢?” “娘亲真厉害,她什么都想得到。” 谢明安见沈宁宁一脸珍惜的小心翼翼。 他心生怜惜。 兄妹三人,唯有妹妹宁宁,没有亲眼见过母亲的模样。 想到这里,谢明安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我有一本母亲送我的华国字文册,很薄的一本,是母亲自己写的。” “上面有华国字和沧云国字的对比解析,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沈宁宁忽然抬起盈盈水眸,不敢置信:“真的?” 谢明安轻笑:“我骗你干什么?” 他说着,走到架子边,伸手将最上面的一个锦盒拿下来。 打开锁,从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包了一层锦缎的书。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瞧着他。 谢明安将母亲留下的书,保存的十分完好。 他将文册递给沈宁宁:“拿去看吧。” 小家伙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珍宝。 她跑到桌子边,将书慢慢地翻开。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扑鼻而来一股芬芳。 她幻想着,那就是娘亲身上的味道。 沈思意的字体独特,风骨不折,撇捺有力。 她写了一些简单的华国字,旁边也附带着沧云国的字体对照。 也标明了意思。 这对沈宁宁来说,简直是一本宝藏书! 而且,她总觉得,这些华国字,好像有点眼熟。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书,你真的要给我吗?没有条件吗?”沈宁宁仰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谢明安。 她好像还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谢明安耐心地道:“真的给你,送给你,没有任何条件。” “这是母亲的东西,她只是放在我这里保管,但你是她最爱的女儿,东西也是你的。” “何况,我平时事务繁忙,如果一直把它放在箱子里,其实是暴殄天物,你拿去吧。” 沈宁宁大大的眼睛泪汪汪的。 她抱紧那本文字册,迈着小脚走到门口。 忽然,小家伙回过头来。 “谢谢臭二哥哥。”说罢,她飞也似的,像一团云朵,嗖地一下溜了。 谢明安先是嗯了一声。 等到他反应过来,猛地抬头。 “喊谁臭二哥?沈宁宁,你给我回来!” 然而,小家伙灵动小巧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当天夜里。 沈宁宁就抱着书,一直看。 华国字晦涩,对于刚刚接触的小家伙来说,要明白意思十分困难。 还好沈思意写的注解很是详细。 沈宁宁抱着读了一晚上,也就学会了两个字。 …… 下了两日小雪以后,天气就晴了。 谢肃之得了一座荒山,想让沈宁宁去看一看。 如果她不喜欢,就将这座山卖了。 原本谢肃之是想陪着小家伙一起去的,奈何边疆的战事还未完全停息,故而他政务繁忙,一时走不开。 沈宁宁倒不介意。 听说荒山上有种满雪梅的山庄,且谢肃之已经安排家仆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 于是,小家伙叫上墨凌危,还有叶裳依和陆绍元。 四人一块结伴前往荒山。 去荒山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经过的山路十分崎岖不稳。 陆绍元穿着金丝绣祥云的褐色裘衣,五官俊秀。 他掏出卷轴,是一幅专门为此行准备的地形图。 “你们看,咱们要去的这个荒山,非常偏僻,距离狼山都有三十里路了。” “而且,因为地处深山,那满山的雪梅肯定早就无人打理,怎么会有人把这个当成贺礼,送给谢丞相?” 叶裳依抱着暖炉,穿着白青色的衣裙,瞥他一眼。 “宁宁好心请我们玩,你还挑三拣四,你不喜欢,就下车回京去。” 陆绍元面色一变,皱起剑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看着一旁坐在墨凌危身边的沈宁宁。 小家伙穿着橙红色的衣袍,模样亮眼,两个金蝶发饰在头上摇动着璀璨的光芒。 墨凌危正闭目养神,对陆绍元说的话,充耳不闻。 他只要能陪沈宁宁出来玩,去哪儿都行。 陆绍元抿了抿唇,对沈宁宁道:“其实我家也有不少庄子,有梅园、梨园、橘园,都可以赏景。” “你若是想去,我们犯不着跑这么远。” 沈宁宁从书中抬起头来,眨了眨圆润的大眼睛。 “不去的话,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那个山庄吖?爹爹还等我告诉他,好决定要不要转手卖掉呢。” 陆绍元听她坚持要去,没办法了,只能默默收起卷轴。 沈宁宁瞧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合上书本。 “陆绍元,从刚刚出发你就一直在担心,怎么啦?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荒山不好?” 陆绍元沉默了片刻。 他点点头:“我也是从我母亲那听说来的,这荒山后面原本是一个富户人家的祖坟。” “但因为旱灾年间,那家人竟死绝了,祖坟就成了一片荒坟地。” “可想而知,荒坟前面的山庄,能有多好?” 沈宁宁听的惊讶。 叶裳依也面色白了白。 想到鬼神一说,大家年纪都不大,自然会害怕。 不过,叶裳依转念一想,有沈宁宁在,她什么都不怕。 沈宁宁思考片刻,咕哝道:“我们还是去看了再说叭。” 如果真的不好,谢肃之也不会让她来。 墨凌危这时才睁开薄眸,语气淡定。 “不用担心,我带了四十名暗卫。” 就算鬼来了,也能给它射成筛子。 沈宁宁闻言,笑的甜甜,她拖出一旁的大布兜子。 “哥哥带了暗卫保护我们,我带了足够我们玩乐两天的食物。” “你们呢?”小家伙看向叶裳依和陆绍元。 叶裳依忙道:“后面的马车里坐着我的四个婢女,她们可以负责烧火做饭。” 随后,两人一起看向陆绍元。 只见陆绍元轻咳一声。 叶裳依惊道:“说好了各自出力,你什么都没带啊?” 陆绍元一脸无奈。 他想带侍卫,但是想到太子一定会带。 食物就更不必他操心,他也没有想到要带丫鬟。 最终,陆绍元从兜里掏出三卷厚厚的银票。 他有些难为情地说:“身无长处,只有好多银票,你们看着用吧。” 沈宁宁瞪圆了水眸。 那三卷银票加在一起,约莫有上千两了! 小家伙糯糯道:“深山老林,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吖,你还是收好叭!” 陆绍元实在没办法。 就这些银票,还是他出门前拿的。 想着走到哪儿,有钱都不用怕。 然而,眼下看来…… 陆绍元突然明白,他哥说的处处不如人的感受了! 沈宁宁坐拥狼山,物资丰饶;墨凌危有权有势;就连叶裳依,也不差钱。 陆绍元突然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也太平平无奇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李玉宜 马车停在了山庄前。 庄子里有谢肃之安排好的仆从,一共十人。 他们也刚来山庄不久。 带着沈宁宁他们进入庄子以后,遇到岔路口,管家都得稍微停顿一下,想一想才知道继续往哪个方向走去。 “老奴姓吴,是老爷安排来庄子上的管家,得知郡主和太子殿下要来,房间已经都收拾好了。” 为了缓解尴尬,吴管家一边说,一边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幽静古雅的苑子里。 苑内分四院,东西南北。 每个院内景致不同。 最好的东院,留给了墨凌危。 但墨凌危让沈宁宁先选。 小家伙想了想,觉得北院寒冷,谁去住都不合适。 便道:“裳依跟我一起住南院叭,哥哥还是住东院,陆绍元去西院可好?” 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有叶裳依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 还要故作淡定地说:“啊?你邀请我吗?那行吧,就听你的咯。”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让丫鬟跟着,跑向前方。 并不忘回头催促沈宁宁:“快跟上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慢。” 沈宁宁噗嗤一笑。 跟墨凌危还有陆绍元约定好:“咱们休息一会,中午让吴管家来带我们去暖厅用膳。” 陆绍元点头:“我可得好好歇一歇。” 看着他揉肩离去,沈宁宁水眸望向墨凌危。 却发现,墨凌危从出来到现在,眉宇间似乎总凝着一股冷冽。 他好像心情不好。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吖?”小家伙糯糯询问。 望着沈宁宁充满关怀的黑眸,墨凌危终究摇摇头。 他薄唇抿出一丝淡然的笑:“没事,我去休息了,一会见。” 待沈宁宁去了南院,叶裳依已经殷勤地帮她铺好了被褥。 “我铺了三床软褥子,睡起来软乎乎的。”叶裳依迫不及待地走到小家伙面前邀功。 然而,沈宁宁小手抵着下巴,似在思考什么。 叶裳依拍了拍她:“你又想什么呢?” 沈宁宁咕哝:“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哥哥好像有点不开心,这一路来,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叶裳依一听,了然地嗤笑一声。 “当然不开心了,听我祖父说,他跟皇上天天吵架。” 说着,叶裳依看见沈宁宁小脸被冷风吹得粉红。 她拉着小家伙的手:“走,进屋再说,不然冻着你,我可不会照顾人。” 到了屋子里,叶裳依主动帮沈宁宁倒了一杯热茶。 随后,两个小姑娘坐在窗牖下的矮榻上。 外间雪景精致,松柏凛冽。 她们临窗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樽咕嘟嘟冒泡的茶炉。 “你肯定听说了那位南州知府的千金吧?”叶裳依面色耐人寻味地问。 沈宁宁小手捧着茶杯,奶白色的小脸上,眼眸乌黑大大的。 像个取暖的小白猫。 她好奇地眨眨眼:“知府千金?我不认识。” “啧!”叶裳依皱眉:“李玉宜呀,你没听过?” 看着沈宁宁懵懂的小脸,叶裳依确信,沈宁宁根本没关心过这号人物。 她耐心解释:“就是之前,在南州与谢愿玖一起开棚施粥,还碰巧救火的李家小姐。” “她今年八岁,南州一直有传闻,说她出生的那天,天空有紫云飘来,称为祥瑞,不过我猜,多半是假的。” 说到这里,叶裳依显然不相信,撇撇嘴,有些鄙视这些弄虚造假的人。 沈宁宁喝了一口茶,纤秾的睫毛眨了眨。 “可你还是没说,这跟哥哥与皇帝伯伯吵架有什么关系。” 叶裳依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我没说完呢。” “这个李玉宜在旱灾和寒灾的时候,也带头捐了不少东西,尤其是最近。” “她听说边疆还在打仗,就找了自己远嫁到蒙古外藩的姑姑,买了五十匹精壮强健的赤骝马,捐给朝廷。” “我祖父说,皇上龙颜大悦,夸奖李家宅心仁厚,体贴为民。” “正好李玉宜的父亲李知府这些年在南州政绩卓越,于是,皇上下令调他回京上任,封他为二品尚书!” 沈宁宁听的津津有味,仿佛在听故事一样。 她伸出小手,拿起桌子上准备的枣泥糕。 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然后呢?” 叶裳依说的绘声绘色:“然后?然后就是太子殿下生气的地方了。” “听说皇上对李玉宜赞赏有加,称她有勇有谋,打算等李大人来年春后进京,再封李玉宜为太子女官。” “你说太子殿下能不生气?他心里可只想着你呢,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李玉宜?” 沈宁宁咽下嘴里的枣泥糕,睁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哇~”她表示惊叹。 叶裳依见沈宁宁既没有紧张,也并无生气的情绪。 她凑过去,挤在小家伙身边坐下来。 “你就不在乎?这个李玉宜要是进京了,肯定会抢你风头。” “我觉得,现在你就应该出手,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不是捐马吗?你就捐……军粮!让她知难而退。” 沈宁宁又拿起旁边的蜜渍青梅吃了起来。 两个粉嫩的脸颊鼓了鼓。 她糯糯的声音,充满童真:“可我已经捐了很多啦。” “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捐,我才不要为了跟她比试,就浪费我的物资。” 叶裳依听言,连连摇头。 “你可真是仗着太子殿下的宠爱为所欲为。” “不过也是,你可是福女,天神庇佑,她凭什么争得过你?” “那我也不把她放眼里了,反正我祖父说了,李家只是新贵,才富了两代人而已,我爷爷的爷爷可就是首辅大臣了呢。” 叶裳依说罢,拉着沈宁宁的小手。 “别吃啦,走,去看看我给你铺的三床被褥有多么软和!” 中午,四人一同用完午膳,就商议起等会去哪儿玩。 沈宁宁兴高采烈地提议:“刚刚吴管家说啦,后山有一大片野梅,红的绿的都有,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墨凌危朝她点点头。 唯有陆绍元迟疑了一下:“咱们去的话,带几个人?” 叶裳依噗地嗤笑出声,她挑了挑精细的黛眉:“怎么?你害怕了?” 陆绍元余光看见沈宁宁圆溜溜的黑眸也瞧着他。 他顿时挺起腰板:“谁害怕了,太子殿下和沈宁宁身份尊贵,多叫点人,也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提醒道:“不过咱们真的要去?” “刚刚我打听到一件诡异的事,若是说出来,恐怕你们都不敢去了。”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知道这庄子后头,有什么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被血染红的土壤? 沈宁宁和叶裳依都被他的语气给吸引过去。 两人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等待后文。 墨凌危手持茶盏润喉,冷冷说:“有鬼?” 陆绍元险些被他吓得从软凳子上摔下去。 他扶稳桌子,俊秀的脸上多了一分抱怨:“太子殿下,慎言啊。” 墨凌危嗤笑着放下茶盏:“你迟迟不说,又这样害怕,不就是觉得山后有鬼吗?” 说罢,他薄眸一眯,有些不耐烦:“大惊小怪。” 陆绍元立刻道:“我可没有吓唬你们,翻过这庄子后面的山,就会看见一大片一大片被血染红的土壤。” 叶裳依顿时抱紧了沈宁宁的小胳膊。 “我,我才不信!”她瞪了陆绍元一眼:“不是说这里是荒山野岭吗?只有一片孤坟,哪儿来的血染土地?” 陆绍元低声讲述故事,语气缓慢。 “听说,后山那一片坟地的祖先,是一个外郡的富户,有一天他带着风水师在周围勘测,寻找最适合祖坟扎根的风水宝地。” “于是,就选中了这里,风水师说这里虽好,能让他家富可敌国,子孙兴旺,不过,仅限十代,十代以后,必须迁坟,否则必然遭到灭族之灾。” “于是那名富户就留下遗言给以后的子子孙孙,让他们谨记提前迁走祖坟,可惜后人只顾着享受祖宗带来的财富,却忘了祖宗的叮嘱。” “前不久,这一家人因为旱灾和寒灾交加,几乎死绝了,而他们,正好是第十一代。” 陆绍元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室内一片寂静无声。 桌上的红泥小炉还在咕咚咚地冒着热气。 炉子里烧的柴火噼啪爆着火星子。 不知何时,沈宁宁已经紧紧拉住了墨凌危的衣袖,她水眸睁得圆溜溜的。 而叶裳依,则握紧了沈宁宁的小胳膊,随时随地贴到她身上去。 三人之中,唯有墨凌危面不改色,神情冷漠。 陆绍元微微低眉,眼神也跟着阴沉下来,外面风雪呼嚎,跟眼下的氛围很是应景。 “那些血,就是这家人的祖先对后世子孙不满的怨念,而从地下涌出。” “所以漫山遍野,全是血红血红的颜色。” 他讲到这里,沈宁宁已经完全躲到了墨凌危身边去。 小家伙遇到过坏人,还没见过鬼! 于是小手抓住他的袖子,睁着黑灵灵的大眼睛,害怕又好奇极了。 叶裳依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和蔼的呼唤:“太子殿下,郡主……” 这样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四人之间是沉寂。 更是吓得叶裳依和沈宁宁同时惊叫起来。 就连陆绍元也吓得拍了拍心口。 众人回头,之间吴管家一脸无辜地站在那里。 叶裳依按着胸口,吓得大喘气。 “吴管家,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吴管家感到纳闷:“老奴刚刚敲门了。” 只是大家聚精会神地听故事,一时间没有留意。 墨凌危摸了摸沈宁宁的小脑袋。 “不用担心,你若真害怕,我手上这串佛珠,给你戴着。”他说着,将珠子摘下来,挂在小家伙的脖子上。 沈宁宁低头看着舍利子做成的佛珠。 这么多颗舍利,就算厉鬼来了,也能顷刻间化为灰烟叭? 小家伙语气甜甜地:“谢谢哥哥,那我就戴着咯,不过你怎么办?” 墨凌危笑了起来,眼里冷光闪烁。 “鬼应该怕我才对。” 不是都说他为邪神转世吗? 这世间,他就没见过恶鬼,倒是见过不少比鬼还丑陋的人心。 吴管家走上前:“郡主,这是给您四位准备的披风。” “庄子后头的山不高,翻过去就能看见一大片凹地。” “只是没什么好看的,还有一些孤零零的坟。” 吴管家解释完以后,叶裳依就更害怕了。 她急忙追问:“山后头的土壤,真的是血红血红的?” 吴管家顿了顿,露出一个体面的微笑。 “老奴还没去看过,想必应该不是。” 沈宁宁万分好奇,又怕又爱玩。 她眨着大眼睛说:“那我们去看看就知道啦。” “陆绍元,裳依,你们要是害怕,就留下来,我跟哥哥去。” 陆绍元立刻站起身:“我才不怕。” 叶裳依紧紧跟在沈宁宁旁边:“我也要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血土壤这么古怪的东西!” 于是四人结伴,从山庄的后门,结伴上山。 吴管家果然贴心,山上植被稀少,寒风比庄子里要更为凛冽。 他们裹着披风,一个牵着一个的翻山。 墨凌危的暗卫跟在附近,随时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山确实是不高。 只有一个长坡,走上坡顶,眼前视线骤然开阔起来。 沈宁宁“呼”地喘了口气。 墨凌危在她旁边,挡住了风口。 叶裳依惊叹:“快看,真的是一大片凹地!” 众人抬眸瞧去。 只见眼前的山体,像是被什么砸出一个大坑一样。 凹地庞大,在沈宁宁眼里,赶上一整个山庄那么大了。 里面覆盖着皑皑白雪。 陆绍元说的血染就的土壤,倒是没有看见。 而再往远处看,便是零星的几个坟茔。 叶裳依松了口气,瞟了一记厉害的眼风给陆绍元。 “你不是说鲜血一样的土壤吗?就会吓唬人。” 陆绍元轻咳两声,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我也是那山庄里的小厮说的。” 他带来的银票还是用上了。 一开始小厮不敢说,后来在两张百两银票的引诱下。 小厮说他们刚被谢丞相安排来的时候,就在周围转了一圈。 不仅看见了坟,还有一大片血糊糊的土壤。 闻着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当时沈宁宁已经招来万丈光芒,让沧云国四处破冰化雪。 但是前两日又下雪了,所以才又将土壤重新盖上。 沈宁宁好奇地蹲下来。 用小手拨开积雪。 一开始是褐色的土壤,可随着推开的雪沫越多。 沈宁宁也渐渐瞪圆了眼睛。 那个是什么…… 她不由得松开紧攥墨凌危衣服的那只手。 整个小身子前倾,想去查看清楚那雪下掩埋的颜色。 突然! 她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头朝下,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叶裳依吓得一声尖叫! “沈宁宁!”墨凌危急呼。 他立刻跟着跳下了长坡。 暗卫们冲上来,拉都没拉住。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凉。 刺骨的凉。 沈宁宁觉得自己摔在了一团团的软棉花上。 但这棉花会化成水,然后打湿她的衣服,贴在她暖乎乎的小脸上。 脑袋晕乎乎的。 “沈宁宁?沈宁宁!”有人轻轻拍打她的脸蛋,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那声音像远在天边,又逐渐清晰,就在耳畔眼前。 小家伙缓缓睁开眼缝,看见阴沉的天空。 而后,三张神情焦灼的脸,横在她头顶上方。 墨凌危,叶裳依和陆绍元…… 小家伙揉了揉小脑袋:“唔,还好,我还认得你们,我应该没有摔坏脑袋。” 她说着坐了起来。 叶裳依松了口气,眼圈却跟着红了。 “你都快吓死我们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下子滚了下来。” 陆绍元更是皱着眉:“太危险了,那么高的坡上滑下来,幸好积雪很厚,不然你就要惨了。” 沈宁宁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朝上面看了一眼。 她滑下来的坡顶很远了。 他们现在居然落在了这个凹地的中心。 那浓浓的血腥气传来。 小家伙想起自己掉下来的原因。 “我看见积雪下的血土壤了!” 墨凌危却准备将她抱起来,他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带回去,找郎中给你看看,身上骨头有没有受伤。” 沈宁宁连忙按住他的手。 她站起来,用小脚拨开积雪。 “你们看!” 那积雪下,果然是黑红色的土壤。 看起来十分怪异。 陆绍元立刻捂住鼻子:“什么味儿!好难闻。” 叶裳依吓得面色惨白,躲到沈宁宁身后:“是血腥味吧?” 墨凌危嗅了嗅,冷冽的眉宇皱了起来。 “不是血腥味。” “是铁锈矿的味道。” 他两句话说完,其余几人都跟着怔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忽然回忆起来。 “之前疯夫子收藏的一本古书上曾说:上有赭者下有铁,赭者,为颜色赤红的石铁矿。” “莫非这就是?!”下雪的时候,也会让铁矿的气味变重。 叶裳依瞪大了眼睛,万分惊奇:“那按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一层红色的石矿下,就是铁矿啊!” 铁物资稀少,尤其是在经历过两次天灾的沧云国。 这次谢明绪在边疆对抗长琉国,他们的武器,还是举全国之力搜集的铁器冶炼而成。 但这已经是穷兵驽末了。 再来一次战争,亦或是战事拖延,他们必定变成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弱病残将。 墨凌危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他立即将沈宁宁抱起来:“我们先上去,我找负责的官员来彻查。” 沈宁宁被墨凌危强行带回了宫里。 经由太医检查,好在小家伙一点事都没有。 不仅没有擦伤摔伤,甚至没有着凉。 而第二天,工部的汇报奏折,就呈递到了皇帝的案前。 “那一整座山,竟是一整座铁矿!一整座啊!”皇帝高兴地来回踱步,坐都坐不住,感觉龙椅烫屁股。 他极其兴奋地将奏折来回读了三四遍。 “福星,沈宁宁当真是个福星!” 在场的工部官吏们面面相觑,都露出无奈的笑容。 福宁郡主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出去玩一趟,竟发现这么重要稀缺的资源——铁矿。 听说这山原本荒芜,被好几拨人几经倒卖转手,最后落到了谢肃之手中。 他也不想要这荒山,地形偏远,没什么用处。 这次若不是想着让沈宁宁去瞧瞧,他可能也转手卖给下一个人。 哪能想到,就这么顺利地发现,山下全是未经开采冶炼的铁矿! 皇帝已经安排重兵把守,即刻开启采炼。 若能拥有雄兵利器,谢明绪他们必然又要大获全胜了! 墨凌危坐在殿内,冷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皇。 皇帝高兴地来回踱步,时而振臂高呼,时而摇头感慨。 “你就没想过,拿什么奖赏沈宁宁?”墨凌危开口,声音漠然。 皇帝这才回过神:“对对对,是要奖励她点什么。” “可是,上次朕想晋升她为公主,你不是说她不愿意太招摇了吗?”皇帝有些为难。 沈宁宁要什么有什么。 再赏一堆银子? 墨凌危扬眉,淡淡询问:“是不是没有主意?那我给父皇出几个主意。” “好好好,”皇帝一口答应,转而走到御桌后,提笔:“你说,朕写。” 墨凌危颔首:“一,赏她白银一万两。” 他知道,沈宁宁拥有的都是物资。 银子不会嫌多。 皇帝大笔一挥:“没问题。” “第二,”墨凌危抿唇:“封秦老夫人为诰命一品。” 皇帝跟着点头,若有所思:“嗯,不错,早该封了,她老人家养活宁宁,也不容易。” 墨凌危看向皇帝。 “最后一点,往后如果没有人的能力超越沈宁宁,就不许封她为我的女官。”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笑呵呵地说:“好,朕……嗯?!” 他回过味来了,猛地抬起头,盯着墨凌危。 “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重复了,我想我的话,你刚刚已经听懂了。” 墨凌危姿态矜贵,白皙修长的手搭在膝上,神情傲然。 “我不需要任何女官,也别将李家的张家的什么人都塞给我,我现在脾气好,不是因为我改变了,而是因为我想改掉坏脾气,跟沈宁宁做朋友,不吓着她。” “你要是随便塞人过来,那你就等着给对方收尸。” 皇帝大怒,拍桌:“凌危!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李家小姑娘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她捐了五十匹战马!” 墨凌危站起身,挑眉呵笑:“那沈宁宁还发现了一座矿山呢。” “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被束缚,女官的位置轮不到别人来坐,你也少操心我的事,管好你自己的政务。” 说罢,墨凌危大步离去。 “你你你,逆子,真是逆子!”皇帝捶胸顿足,气的掀翻茶杯。 末了,皇帝叹了口气。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把沈宁宁摆在这,大家如果想超越她,就不得不更加努力。 皇帝觉得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于是,他重新拿起御笔,将墨凌危要求的几件事,都分别下成旨意。 而早前决定李玉宜为太子女官的事,则绝口不提。 消息传到南州,已是半个月之后。 早已天晴明朗的南州城,一片寒梅竞相开放的美景。 衣着鲜艳的八岁女童立在窗前,得知京城传来的飞书快报。 她气的将桌子上练好的字帖都撕了,直接扔进身后的炭火里。 “轰”的一声闷响,火舌舔舐纸张。 谢愿玖恰好走到门口,她看了一眼屋内,入内后捡起火堆里还没烧成灰烬的字帖,拍灭火苗。 “玉宜,你这是何故?都练了这么久了,烧了岂不可惜。”她叹气。 又说:“不就是被沈宁宁为难了吗?我早就告诉过你,她不简单。” 窗口的小姑娘转过身,圆脸丹凤眼,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脖颈围着一只火狐,更显得她面色愤怒发红。 “我前儿才捐了战马,随后她就发现一座铁矿,皇上觉得她更好,再也不提让我做太子女官的事了。” “沈宁宁自己不做太子女官,也守着这个位置不让别人坐,你说她才五岁,谁信!” 竟将她一下子比成了“珠玉在前,瓦市难当”的那令人嫌弃的瓦石! 这么有心计的孩子,现在被李玉宜当成心腹大患。 “上有赭者,下有铁”出自——《管子·地数篇》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爹爹做主,哥哥炸我 谢愿玖走到她身边,轻声细语:“她确实年幼,但我跟你说过,沈宁宁从小生活凄苦,所以比别人心思更深沉,凡事都喜欢争一争。” 说着,谢愿玖拍了拍李玉宜的手。 “你不要生气了,我代替她,向你赔罪好吗?” 李玉宜看向谢愿玖。 “哪就需要你赔罪,又不是你的错,我真替你委屈,谢家竟然为了这样一个野丫头,把你送回老家。” 谢愿玖垂下眼眸,随意地瞧着某处,目光幽幽。 她什么也没说,却让李玉宜感受到了万分的委屈。 李玉宜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明年我回京时,带着你。” 谢愿玖摇摇头:“大伯将我赶出来,没有他的准许,我怎么敢随意回去。” “这有何难?”李玉宜眯起凤眼:“你开棚施粥,救济灾民,哪样不是功劳?想回京,凭什么看他脸色。” 说着,她压低声音:“对了,咱们捐的假粮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谢愿玖回过神来,朝李玉宜摇摇头。 “我派人查过,有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姑娘,向南州捐了不少粮食和木柴,咱们借着她的名号,捐点发霉的米和浸水的木头,谁又能发现呢?” “再说了,发现端倪的张六爷一干人等都被烧死了,你放宽心。” 李玉宜满意地笑了,凤眸神色得意。 “好,你瞧,咱们想要功劳,这不是容易得很嘛!” 李玉宜与谢愿玖走出屋子,经过庭院时,看见不知是谁捏了一个小巧的雪人。 她冷哼一声。 一脚踹上去,雪人破碎飞倒。 “只怕又是我那庶弟捏的雪人,成日里不安分,光知道玩,没出息。”李玉宜拧眉嫌弃。 谢愿玖不动声色地看着李玉宜的动作。 她柔柔夸赞:“玉宜,你比我在京城里见过的所有世家小姐,都有气势,来日,你必然不凡。” 李玉宜扬起精致强势的脸庞:“那是当然了,等我回京,先收拾那个沈宁宁,给你出气。” 谢愿玖故作惶恐:“我岂敢答应,你不知我大伯对她何其宠爱,太子殿下更是偏爱她,要是连累你,就是我不好了。” 一番话,让李玉宜心中对沈宁宁的厌恶更深。 “不用怕,我有的是办法欺负她,还让她有苦说不出!” …… 又是一年除夕。 小家伙给五儿他们发了赏钱,替他们写了对联。 又提了一堆灵芝人参,去看望县令傅爷爷。 从傅家出来以后,她特地让陈冶驾车,去了许靖西在的家里。 本想给他送去点吃的,可是没想到,许靖西和许爷爷,都被韩夫子接走过年了。 沈宁宁放下心来。 姜芷要在兵营里过年,故而就不回祥云村了。 沈宁宁刚回狼山不久。 谢肃之就带着谢二爷和谢明安来了。 今年,他们还是一起陪秦奶奶还有沈宁宁过年。 “老夫人,干儿子给您磕头了!”谢肃之与谢二爷跪在蒲团上,秦奶奶笑呵呵地直摆手。 “起来,快起来!”她送上红包。 屋内灯火明亮,窗上贴着红窗花。 沈宁宁和谢明安在外面放了好几串鞭炮。 在这噼里啪啦的响声里,廊檐下的红灯笼增添了团圆的氛围。 沈宁宁穿着喜庆的鱼龙舞红锦衣,一下子从外推门跑进来。 她捂着小脸,呜哇大哭:“爹爹,二叔,臭二哥拿炮炸我!” 谢肃之和谢二爷面色一变,秦奶奶也刹那间笑容僵住。 “这个混账东西,宁宁不哭,爹爹收拾他。”谢肃之拿起一旁的烧火棍掂了掂。 似乎觉得不够。 谢二爷主动递上自己的拐杖。 “大哥,拿这个打,黄梨木的,硬!”谢二爷严肃说。 就在这时,谢明安黑着脸走了进来。 众人瞧着他上好的锦兰色的衣袍,都被炸的飞出棉絮。 俊冷白皙的脸上,被炮的黑灰蹭的一块白一块黑。 沈宁宁擦掉假哭的眼泪,偷笑一声,悄悄地藏到了旁边黑狼王的身后。 谢肃之看着谢明安,拧眉疑惑:“你为什么放炮欺负你妹妹?” 谢明安薄眸神色气愤,指了指自己:“爹,你看我这样,到底谁欺负谁?” “妹妹居然自己研制出了一种炮筒,不伤人但吓唬人!” “我正背对着她点炮仗呢,她突然照着我脚下轰了一炮,那么响!” 后面的话,谢明安都不好意思说。 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恰好刚刚点燃的鞭炮,把他过年的新衣服都炸成破破烂烂的了。 谢二爷一愣,率先哈哈大笑了出来。 谢肃之却有些惊讶:“我们宁宁居然如此厉害?” 制作炮筒,就算在火兵营里,也得有三个老师傅一起炮制。 他的女儿居然自己就能做出来! 沈宁宁从黑狼王背后探出个小脑袋。 她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 “娘亲留下的文字读懂了一半以后,我忽然就看得懂更多的东西咯。” 比如,她仙境里,摆放火药的地方,有一整张纸。 小家伙现在认了出来,那个叫说明书。 按照上面的步骤,一点点实验。 她现在不仅会做炮筒,还知道怎么控制火药的量。 要伤人、杀人,还是炸一座城,她都会! 谢二爷在旁边扶着桌子大笑不已,谢肃之连连夸赞自己的女儿优秀。 唯有谢明安,沉着脸,伸出黑乎乎的手,去抓沈宁宁。 “小家伙,你给我过来!” 沈宁宁小奶音发出一声尖叫,她转而迈着小脚,哒哒跑了起来。 绕着秦奶奶转悠。 谢明安投鼠忌器,想抓住她,又怕伤了秦奶奶。 而且沈宁宁那小身子灵活的很,一会钻进桌台下,一会又从谢明安身后冒出来。 黑狼王好几次看见谢明安快抓住沈宁宁了,便不动声色地伸出爪子,绊他一下。 气的谢明安快要跳脚。 秦奶奶看的头晕眼花,笑的和蔼无奈:“好了好了,奶奶的头都要被宁宁转晕了。” 沈宁宁这才停下调皮的小脚。 “抓住你了!”谢明安顺势从后面上来,一把搂住她的小腰,死死地按在怀里。 沈宁宁糯糯大呼,挣扎扑腾,踢踏小脚。 “你耍赖!奶奶喊停了,你怎么还不停?”她不满地鼓起粉腮,气呼呼的。 谢明安扬起乌黑的眉宇,脸上的笑容张扬。 “要吃年夜饭了,我带你去洗洗小手小脸。”说着,他捏住她的小脸,往外扯了扯。 这手感,软的像粉棉花一样。 沈宁宁不服输地瞪圆了眼睛,小手揪住谢明安的耳朵。 谢肃之呵斥:“谢明安!不许弄哭你妹妹,否则除夕夜,我也照样打你。” “知道了!”谢明安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抱着沈宁宁走出屋外,用脚带上了门。 黑狼王不放心,起身跟了出去。 黑夜里,寒冷的空气中,沈宁宁呼出一团团白雾。 她被谢明安夹在臂弯里,随后,他腾出一只手,帮她搓洗着小脸和小手。 “噗噗噗。”沈宁宁不配合地晃了晃小脑袋。 甩了谢明安一身水。 看着她波光粼粼的黑眸中,满是调皮的小模样。 谢明安俊雅的面孔,就浮起笑意。 “跟二哥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 “不开心,嫌弃!”沈宁宁哼了一声。 谢明安眯眸:“胡说,你分明很开心。” “在外人面前,你懂事至极,只有在我这儿,你肆意胡闹。”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捷报,噩耗 黑狼王在旁边趴下来,懒洋洋的狼瞳盯着谢明安。 它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小子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它家娇娇小宁宁对别人礼貌,那是因为,哪有人像谢明安一样,那么欺负过她!? 黑狼王鼻尖发出嗤哼的动静,狼耳朵跟着晃了晃。 沈宁宁朝谢明安吐了吐舌头。 “谢少卿真自大!” 听到她又这么喊自己,谢明安皱了皱眉。 他拿袖子给小家伙擦脸,被沈宁宁嫌弃地用小手拨开。 “咱们不是商量过吗,你好好叫二哥,不许叫谢少卿。” 沈宁宁瞪圆了漂亮的水眸:“谢少卿,谢少卿,谢少卿!你不让我喊,我偏喊。” 谢明安:…… 他沉下乌黑的冷眉。 看来,他妹妹这小体格,至少有十斤的反骨,还全部是用来对抗他的。 谢明安将沈宁宁放在地上,紧接着蹲下来。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家里,二哥跟你,才是最亲密的人?因为我们知道同一个秘密。” 沈宁宁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小巧下颌上的水珠。 乌黑的头发贴在脸颊边,她仰起黑眸,不以为意地问:“什么秘密?你又想糊弄小孩吖?” 谢明安沉着薄眸:“我要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所有的东西,粮食、药材包括你做炮筒用的材料,都是凭空取出来的,对不对?” 小家伙擦水珠的动作顿住。 她豁然抬起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谢明安。 “果然如此,”谢明安轻笑,眼神幽黑:“我知道,这是娘留给你的,我小的时候曾亲眼见过,她跟你有一样的本领。” 沈宁宁这下,彻底惊讶了。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奇怪。 仙境是她自己的,可为什么里面的火药说明书上的文字,竟然跟娘亲留下的陌生文字一模一样。 问题是,娘亲是怎么把仙境传给她的? 沈宁宁低头,困惑地看着小手上的红痣。 自她记事起,这颗痣就在了。 小家伙声音糯糯,喃喃询问:“娘亲也会,还把仙境传给了我,那娘亲是神仙吗?” 谢明安抿了抿唇:“我虽没问过她,但我想,应该不是。” “倘若娘是神仙,又为何……”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面色晦暗无光:“为何会溺亡。” 沈宁宁也跟着他一起难受起来。 黑狼王走上前,舔了舔小家伙发梢上的水珠。 谢明安为了安慰她,转移话题笑了起来:“这个秘密大哥和爹都不知道。” “所以,你说二哥是不是你最亲密的人?” 沈宁宁果断摇头,小奶音异常坚定。 “奶奶知道。” 谢明安皱眉:“秦奶奶不算。” 小家伙伸手一搂,抱住黑狼王毛茸茸的庞大身躯。 “狼狼也知道喔。” 谢明安:…… 看来要想让沈宁宁原谅他,还得更努力一些。 因着谢明安的话。 沈宁宁忽然意识到,她的仙境,恐怕是从娘亲那儿遗传来的。 那么,如果她好好整理仙境,会不会发现娘亲留下来的东西? 子时一过,墨凌危便带着人来给小家伙放烟火看。 两人穿着同色大氅,立在月色明亮的山野间。 他们站在坡上,朝下看去,祥云村一派祥和璀璨,灯火通明。 刚刚谢肃之他们扶着秦奶奶,回村里去跟大家一块热热闹闹地跨年了。 墨凌危侧眸看着身旁的小家伙,含笑说:“我这次来的晚了点,差点错过跟你守岁。” 沈宁宁朝小手哈了一口雾气。 她仰起晶亮的大眼睛:“没关系哥哥,你也有皇帝伯伯要陪啊!” 墨凌危转而看着远方。 “我今天去祭拜我母后了。” 沈宁宁本来在欢快地蹦跶小脚取暖,闻言,她默默地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墨凌危。 只见他冷峻的面孔,被夜色覆盖上一层平静。 “她还活着的时候,最希望我上进,那时我仗着太子身份,胡作非为。” “她走后,我才意识到何为难过,现在我奋发向上,政务勤恳,真想她能看见。”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跟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哥哥。” “不过,我觉得,我的娘亲一定相信我,不管在哪儿,都能过的好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娘亲将仙境留给她的原因叭! 在失去女儿的那些日夜里,沈思意一定很庆幸,她将数不尽的物资给了孩子。 拥有这样的本事,在这样的世道就饿不死。 可是,沈宁宁也有点遗憾。 如果娘亲还活着就好了,一定能知道她利用物资,帮了不少人。 墨凌危看出小家伙的黯淡,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身形颀长,气质矜贵。 由一旁暗卫提着的灯笼,而照过来的光,将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拉长。 沈宁宁完全站在他的影子中,仿佛被他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不说这样会让你伤心的事了,说个会使你开心的。” “我已征求到父皇的同意,为吴祖昌一家修葺坟茔,位置还是你之前给他们选择的地方。” “不过,我会安排人在四周种上竹林,拿篱笆围起来。” “也会选一个守墓人,住在附近,守护他们的宁静。” 沈宁宁闻言怔忪,眼眸一下子就红了。 “哥哥……呜!”小家伙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你真好,谢谢你!” 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墨凌危修长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他垂眸,笑容温淡,却带偏爱:“你开心才重要。” 恰好此时,烟火绽满整个夜空。 墨凌危微微弯腰,将她也抱在怀里。 绚烂的璀璨,气氛温和动人。 唯有不远处,站在树后的谢明安不悦地皱眉。 黑狼王带着狼三立在他不远处。 两狼一人,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 墨凌危虽然是太子,可也不能那么抱小家伙。 现在宁宁年纪小,倒是没什么好指责的。 可万一习惯改不过来了,等到他们家宁宁变成大姑娘了以后,怎么办?! 过完年后,刚进入春二月。 边疆传来捷报。 谢明绪将军大获全胜! 不仅将长琉国打的屁滚尿流,还一举夺下长琉边塞碧波城! 皇上龙颜大悦,正说要赏。 然而,噩耗紧接着传来。 方青黛将军的丈夫田大将军为了保护村民,中了长琉国的埋伏。 身上扎了数道有毒的箭矢,军医们全力救治,却无力回天。 田大将军牺牲的消息,很快如墨渲染般,在春雨绵绵的京城中散开。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方将军,请节哀 与京城的春意盎然不同。 边疆的天气,一如刚入春般,风中带着料峭的寒意。 狮头城里,家家户户挂起白幡。 孩童们也不再追逐嬉闹,百姓们眼神里沉浸着悲伤。 为他们带来安定的梁大将军身亡了。 最近正在英魂台停灵。 皇上的旨意刚达狮头城,追封梁大将军为西凉王,赐封他的女儿为荣淑郡主。 方青黛将军更是连升两品,号镖旗大将军。 诸多加封,却难掩悲痛。 英魂台内,将士们脱下盔帽,站在院子里,面朝灵堂低下了头。 放眼望去,阳光不暖,如同寒剑,人人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谢明绪身穿银铠,步伐沉重地走入灵堂。 在一片片哀婉凄凉的哭声中,他走向一名束发的女将军。 “方将军,请节哀。” 方青黛年近四十,面貌英气逼人,两弯眉宇似刀刃,不染脂粉的肌肤,沾着几许边疆的风沙尘土。 她怀中的女儿,抱着她的腰呜咽哭泣,唯有方青黛,只红着一双眼,迟迟没有落泪。 谢明绪再一沉声:“已到下葬吉时,停灵七日,今天皇上圣旨已到,方将军也该让梁将军入土为安了。” 梁将军本就是狮头城人士,早年去京中参加武举,得了官身之后,就自请回到狮头城驻守。 他在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上,奉献了生命。 方青黛抬起头,双眸通红地瞧着谢明绪。 “明绪,”私底下,她才会这样唤故人的孩子:“皇上有没有说,要彻查军中细作?” 她的丈夫梁将军,是被细作害死的! 大军攻下碧波城以后,他们分出三支兵马,前去接应之前被俘虏的百姓村民。 没想到,梁将军的那支队伍,被细作出卖了路线。 通风报信以后,梁将军遭遇埋伏,长琉国的残兵用淬毒的弓箭,对准了他的心口。 离开的时候,还笑着要带方青黛母女去赏花的人,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方青黛扶着棺椁,将女儿交给身后的随从。 “我不要下葬,我要公道,我要的不是追封,而是梁实他不能枉死啊!”她痛心疾首地说。 谢明绪沉默地垂了垂头。 片刻后,他才开口:“之前皇上已对朝廷彻查,揪出不少细作眼线,这一次,想必有漏网之鱼。” “皇上的圣旨上并未明确交代此事如何处理,但我想,皇上也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这一场战役,他们打的十分难受。 因为总有抓不完的眼线,他们藏在暗处,跟长琉国里应外合。 不仅能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甚至还知道皇上要求他们拿下碧波城。 方青黛一声苦笑。 她摇了摇头:“那就是又要等,可我深知朝廷里盘根错节,要抓住背后主使那人,谈何容易。” 这时,方青黛缓缓走到棺椁边。 里面躺着的男人,早已面色死灰。 他身躯高大,虽其貌不扬,可却守护了她与女儿八年的光阴。 “梁实,你放心地去吧,无需担心我和忆慈,我一定会揪出朝中的奸佞,终有一日,押着他们在你坟前磕头。” “等了却这些事情,我安顿好忆慈,就来为你守墓。” 他护她半生,她守他一世。 方青黛说罢,擦去刚要溢出来的泪水,神情变得坚韧。 她抬起眼眸,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将士们,声音凝重。 “合棺!” 方青黛一声令下,四名将士齐力将棺盖缓缓推合。 “爹,呜呜,爹!”方青黛的女儿,忽然推开随从的手。 她扑到棺椁边,年仅八岁的小脸沾满泪痕。 方青黛眼眶通红:“忆慈,让你爹安心地去吧。” 梁忆慈哽咽着,扒着棺沿,依依不舍:“让我最后看一眼爹。” 她说着,小手从怀里拿出一枚玉锁,扔进棺材里。 这是她从小就贴身佩戴的长命锁,就让它跟着爹爹一起,长眠于地下吧。 没想到,一旁的方青黛看见那玉锁,神情忽而一变。 她连忙抬起眼眸,去看谢明绪。 幸好谢明绪正背对着她们,在门口向抬棺的将士们交代事宜,没有留意到这枚玉锁。 方青黛将还哭的肝肠寸断的梁忆慈拉进怀里。 “合棺吧。” 一声重重的闷响,从此生与死隔绝。 …… 夏七月。 烈日蒸烤大地,热浪浓浓。 幸好祥云村旁边的野径两边,树木郁郁葱茏。 不少上了年纪的村民,都搬个躺椅,拿着蒲扇,在树下遮阴避阳。 要说这树,还是春天的时候,沈宁宁从狼山上拖下来的。 一场寒灾过去,外头能生长的树木,基本都被人们砍去烧火取暖了。 然而,只有狼山和祥云村周围,浓绿深翠,生机勃勃。 祥云村的董三花戴着草帽,扛着一挑子水往前走。 她生的身材瘦小,但十分要强。 因着她之前的房屋废弃已久,整个祥云村,只有她家没有打井。 邓大叔曾说找人帮她打井,但这几日过去,也没有动静。 董三花只能去陈婆婆家打了水再挑回来。 她头顶烈日,汗水湿透青花布衫,脚下走的呼呼生风。 突然! 董三花踩着一块凸起的石头,一下子跌倒了。 “哎哟!”她一声惨叫。 挑着的水桶都骨碌碌地顺着坡滚了下去。 她捂着脚腕,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刘大伯家就在附近,他在院子里劈柴,听见动静打开门,看见是董三花摔了,正要过来帮忙。 “等等!”刘大嫂子从后一把将他拽了回去,并关上门,瞪着他:“你想干啥去?” 刘大伯一愣:“三花摔了,我去扶她。” 刘大嫂子恼怒,气的打了他一下:“用得着你献殷勤,邓吉祥一双眼睛黏她身上了,连你也被她勾了魂,是不?” 刘大伯闷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是邻里村民,帮一帮又咋了?” “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去!”刘大嫂子将玉米筐扔他怀里:“你去晒玉米,我来扶她。” 随后,她出了门。 董三花已经自己撑着地,一步一瘸地站了起来。 看样子,是真疼得不行。 刘大嫂子上前:“哎呀!三花,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咋一个人挑水,邓哥呢?他怎么没来帮你?”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迁坟 董三花脸色虚白,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可能出去忙了,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没瞧见这地上有块石头。” 她说着,准备自己去捡水桶。 但刘大嫂子见她走路都费劲,干脆摆手:“好了,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捡。” “谢谢嫂子。”董三花很是感激。 刘大嫂子捡起两个水桶,快步走了回来。 她让董三花在门口等着,她去给她把水桶添满。 只见刘大嫂子进了自家的院子,动作麻利且快,先打水简单地清洗了木桶,随后将干净的水装满整整两大桶。 刘大伯在房顶晒完玉米下来,看见门口站着董三花。 问刘大嫂子:“你咋不请人进来喝口茶?” 刘大嫂子回头就是一记严厉的眼神:“你闲得慌是不是?” 她将水灌满,转而面对董三花的时候,才笑呵呵地:“走走走,嫂子帮你抬回去。” 董三花有些不好意思:“多麻烦你啊,谢谢嫂子。” 待进了董三花的家,刘大嫂子打眼一瞧,看了一圈。 心里有些羡慕。 董三花是秦奶奶的亲戚,沈宁宁对她照顾也不少。 这院子里规规整整的木头,都是邓大叔给董三花劈好的。 还有之前两个水缸里,现在还有一点清水,听说是沈宁宁从山上给她拿的。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山泉水,刘大嫂子想到自己家喝的,只是井里打的。 再一进屋,发现屋子也大,董三花还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窗台上,放着一支圆口烧蓝釉绣黄梨花的瓷瓶,里头插着一把草边的黄色野花。 色泽鲜艳浓郁,一瞧就是好东西,跟周围朴素的摆设对比明显。 刘大嫂子嘿哟一声,指着花瓶问:“这是宁宁送的吧?之前我想找她讨个圆缸花盆,她都说没有呢!” 董三花正在给她沏茶,闻言笑道:“这是我姨母给的。” 刘大嫂子暗中撇撇嘴,秦奶奶给的,那也是沈宁宁的东西。 小家伙身为郡主,皇上和太子的赏赐可没少给。 刘大嫂子按下心里不平衡的劲,接过董三花的茶,她说起了正事。 “三花妹子,你这么一直挑水也不是办法,你让邓哥把水井给你打通才是要紧的啊。” 董三花笑了一下:“上次跟邓大哥说了,但最近他应该是有点忙,所以一直没空。” 刘大嫂子啧了一声:“你看,这就是他不懂事了,怎么能让你渴着,回头你可得说说他。” 两人相视一笑。 刘大嫂子道:“我家里有两个弟兄,之前在码头做力夫,现在他们闲着也没事。” “要不,我喊他们来,帮你把水井打通?” 董三花眼神黑亮:“真的?那可要麻烦嫂子了!” “都是邻里,说什么客气话呢,”刘大嫂子摆摆手,托臂笑着:“这也不是什么辛苦活,你只要给他们每人二十两就行了。” 每人二十两? 董三花笑容僵了僵。 两个人就四十两。 前阵子她借由沈宁宁的关系,种植了一批番薯,皇上还赏了她三百两。 但这些银子,她首先拿出一部分,将自己的卖身契赎了回来。 剩下一点,她又拿来翻修了这个院子,栽了一个小菜园子。 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下五十两不到。 “嫂子,这么贵呀?能不能便宜点?”董三花不好意思地询问。 刘大嫂子顿时拒绝:“那可不行,这都是最便宜的价了。” “你要是到外面找人干,每个人至少三十两,现在旱灾刚过,外头的人都像抢钱一样。” “好在这是我弟兄,否则都没有这个价格。” 看出董三花的为难,刘大嫂子又说:“三花妹子,你就答应吧,你也不亏。” “就算邓哥去外面给你找人,这个银子,他也得花呢。” 就这一句话,点醒了董三花。 怪不得邓吉祥虽然答应了她,但是迟迟没有动静。 大概也是找不到价钱合适的工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麻烦人家呢? 于是,董三花一咬牙,便点头:“好,嫂子,我这就给你拿银子。” “好嘞。”刘大嫂子喜笑颜开。 董三花将她送出门外,刘大嫂子一遍遍地答应。 “你放心,一会我就上广阳县去找我两个弟弟,让他们过两天就来给你动工。” 等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刘大伯正在喂鸡。 看见刘大嫂子抱着一兜银子。 “哪儿来的钱?” “三花妹子给的呗,我答应找我家那两个弟兄,给她通水井。” 说着,刘大嫂子进屋,将银子都放了起来。 刘大伯听言,面色惊变,他立刻放下筐子跟进屋内。 “你怎么擅自做主,我不是跟你说了,吉祥他今天去京城里买材料了,回头我跟他就能帮董三花把水井打通,你怎么还单独收了她银子?” 刘大嫂子将屉子重重地推回去。 她扬起两道犀利的眼风:“我就是不同意你去白白干活!” “再说了,收她这点银子怕什么,你是没去她那屋瞧,炕上的柜子还是红木的呢!” “人家邓吉祥看上董三花了,才殷勤地跑前跑后,怎么,你也看上了?” 刘大伯黝黑的脸上浮起怒火:“别胡说,坏人清白!你赶紧把银子还回去,我都答应吉祥了。” 他伸手去抢银子,刘大嫂子偏不给。 最后两个人都生了脾气。 “你咋能这个样子,董三花是秦奶奶的亲戚,宁宁和秦奶奶帮过咱多少,你心里没数?”刘大伯怒气冲冲质问。 刘大嫂子拧眉:“宁宁是宁宁,她是她。” “何况,就是宁宁来了,也不会占咱们便宜,让我们白白给她干活,凭啥她一个董三花就行?” 两个人正吵着。 他们的儿子刘虎甩着鼻涕跑进来。 “爹,娘,你们别吵了,小狼姐带着村长,还有好多官吏来咱村了!” 刘大嫂子一惊,旋即面带喜色:“肯定是又给咱村做好事来了,走走走,快出去看看。” 临出去前,她还将屉子锁上了。 此时。 沈宁宁已经带着老村长,还有几名工部的官吏,顶着烈日走在祥云村的村道上。 小家伙穿着蓝色的褂子,薄纱般的袖笼,显得小脸圆嫩白皙。 她指着祥云村的地界,一边走一边介绍。 “听村长爷爷说,我们祥云村在很多年前,还人烟稀少,后来渐渐地,不少外地的村户为了进京,都在这里定了脚。” “正因为我们都来自于天下各处,所以姓氏不同,大家各自的先人祖坟,有的葬在田地里,有的在山上随便找了个块地就埋啦。” 工部的官吏们穿着锦绣官袍,四处打量,随后纷纷点头。 沈宁宁眼眸水润乌黑:“所以,我打算,将祥云村的祖坟都迁到一块去,也选好了一块地。” “今天哥哥帮我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替我瞧瞧,怎么动工实施,我们商量个章程。” 刘大嫂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急忙问:“宁宁,这个迁坟的事,你咋不提前跟我们商量呢?” “会给我们多少补偿的银子啊?” 想拥有一瓶忘忧水,喝下去然后就可以一直快乐咯!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这是什么病? 老村长看她一眼,哈哈笑了起来:“他刘家的,你这话说得好笑。” “你们老刘家那祖坟,都是随便在山上找个地方埋了,据我所知,不就埋了刘岁他爹娘吗?” “宁宁要给咱们村找个风水宝地做祖坟,能迁坟进那里,都是祖上冒青烟了,你咋还要钱呢?这可就见外了!” 刘大嫂子撇撇嘴:“我家公婆都埋那好久了,突然要我们把他们挖出来,那不得给银子吗?” “再说了,这玩意不都讲究一个风水,要是我家老刘把他爹娘的祖坟迁走,惹仙人不高兴咋办?” 老村长呼吸一窒,伸手指着她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你啊,哎!”老刘他媳妇,热心肠,刀子嘴豆腐心。 人倒是不坏,就是太讲究利益了。 每分钱都要算的清清楚楚。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了一圈。 她甜甜一笑:“刘婶婶,你放心,这个不是强制哒,你也可以不迁坟。” 刘大嫂子顿了顿。 又听沈宁宁说:“我就是觉得,咱们村越来越好,每当年节祭祖时,都要各自走好远的山路。” “正好哥哥愿意找个守墓人来看着祖昌哥哥家的坟,我就想着,连带着把咱们村的祖坟一起修起来。” 那这可是大好事啊! 皇家安排的守墓人,一般都懂风水。 划一片地,未来子子孙孙都能兴旺。 于是,周围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附和。 “真是谢谢宁宁了,真是造福我们全村啊!” “太好了,以后终于不用爬三座山去见我太爷爷了。” “姑姥!你在天有灵听到了吗,以后咱也是有守墓人的祖坟了!”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已经开始幻想着哪家挨着哪家埋了。 刘大嫂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宁宁安慰她:“这都是自愿迁坟的,你不愿意,就不迁,刘婶婶别放心上。” 刘大嫂子急忙赔笑:“哪儿能不迁呢,这是好事,我也不能阻拦对不对。” 沈宁宁恬然一笑,带着老村长,还有工部的官吏就朝前走去。 村民们跟在他们身后,转悠了一下午。 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 在祥云村以南的方向,靠近溪台村的后山,面朝月弯河,背靠连绵的太玉山山脉。 堪称极好的风水宝地。 划分好地域以后,工部的官吏便简略地向沈宁宁提供了一个章程。 先动工搭建,预期半年,就能修建好祖坟的园子。 沈宁宁一口答应下来。 还让老村长提供出几间空置的村屋,给工部安排来的工匠居住。 小家伙更是拍了拍小身子,眼眸亮晶晶的。 “修建祖坟的这段时间,工匠伯伯们的吃食住宿,就都交给我啦!” 刘大嫂子生怕工部安排的工匠来了以后,沈宁宁会直接让那些工匠帮董三花通水井。 如果这样,到手的银子就没了。 于是,她第二天就借了村长家的牛车,将住在广阳县的两个弟弟,立刻拉进村子里。 “三花妹子,我这两个弟弟我可带来了,你尽管使唤他们开工。”刘大嫂子笑盈盈地进院。 发现邓吉祥正跟在董三花身边,好似在劝说什么。 董三花一脸为难勉强的笑容。 看见刘大嫂子来了,她轻轻推了邓吉祥一下。 “好了,邓大哥,你的好意我理解,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你先回去。” 董三花说罢,邓大叔一脸无奈。 他叹口气,经过刘大嫂子时,还瞪她一眼才离去。 “哎?!这人咋回事?犯什么毛病?” 董三花笑道:“嫂子坐,我给你们倒水。” 刘大嫂子摆摆手:“我就不坐了,还要回家给虎儿做饭,我就是将人带来,给你认认脸。” 说着,她朝自家两个弟弟严厉地说:“三花妹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俩要是不给她修好水井,看我怎么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弟弟都连忙拱手求饶,含笑连连。 “姐,我们哪儿是那样的人,再说了,这是你的邻居,也是我们妹子,我们肯定好好干啊!” 刘大嫂子这才笑着走了。 刘家两个弟兄手脚麻利,拿出工具来,直接开始动工凿井。 董三花从屋子里给他们倒水。 刚走进就看见刘家二哥手臂上,竟像是得了什么病一样,黑一块白一块的。 她转眼一看刘家三哥,脖子上也有一样的病,皮肤色泽斑驳。 董三花心下一跳。 “刘二哥、刘三哥,你们身上,这是咋了?” 他俩不以为意,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害,最近天气热,我们又常在码头搬运货物,估计是蹭破了皮,好了以后就这样了。” “你们找郎中看过没有?” 刘家两兄弟哈哈笑了起来。 “三花妹子,看郎中多贵啊,再说了,我们没啥事,用不着看。” 刘家老三反驳刘老二:“二哥,你可比我严重点,前几天你还发热嘞。” 董三花有些害怕。 旱灾的时候,她见过流民,身上长了红疹和水痘。 那模样可吓人了。 再看这刘家兄弟俩,也像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 刘老二瞧出董三花的谨慎,他暗中瞪了老三一眼。 随后朝董三花一笑,扯了个谎。 “三花妹子你莫怕,我们都是一个月前生的病了,早就好了!” “是啊,也就是身上看着吓人点,我们都是常在外干粗活的俗人,什么伤都受过,你这娇滴滴的大姑娘,会害怕也是正常,下次我们拿衣服盖上,你就不怕了。” 听他们这么说,董三花松了口气。 她脸上涌起温和的笑意:“哪儿能呢,刘二哥、刘三哥,你们先修着,我去烙饼,中午你们就在我家吃。” “哎哟!那感情好,谢谢妹子。” 等董三花进了厨房,看不见他们了。 刘老二才有些不适地放下手里的工具,扶着水井边沿喘息。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鼻尖滑落。 天气炎热,可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刘老三看了一眼,手里的动作没停。 “二哥,出门前我就说了,你别跟着来,你都没好全呢,还发着烧,这些活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能干。” 刘老二头疼欲裂,可还强忍着。 他拿脖子上的粗巾擦了一把汗水。 “好了,你少废话,就是你刚才多嘴,才让三花妹子害怕了,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说罢,刘老二又开始干活。 他哪儿能不来? 这可是二十两的活,平时在外面跑断腿,一个月也只能赚五两。 到了晚上。 刘大嫂子来验工。 发现刘家兄弟俩,正坐在院子里喝小米粥。 他们动作麻利,董三花也很高兴。 “嫂子,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这才一天过去,刘二哥、刘三哥他俩,就凿了一半。” 刘大嫂子得意地笑,拉着她的手:“你瞧,嫂子没骗你吧?他俩干活可好了。” 说着,她拉住自家弟兄的两手。 “你俩明天早上自己来,现在跟着我,先去村子里转一圈,我带你们认认人。” 刘老二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差点倒了。 刘老三眼神欲言又止,倒是刘大嫂子毫无察觉。 她笑骂一句:“咋回事,就干了一天活,腿软了?浑身烫的像虾子。” 刘老二只能敷衍过去:“日头毒辣,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随后,他俩跟着刘大嫂子,在祥云村里转了一圈。 刘大嫂子挨家挨户地介绍自己的两个弟弟。 “三花妹子都夸他们动作麻利,干活又快又好,价格还便宜,你们家里有想干的活,就找他俩,保准没错。” 大家给刘大嫂子面子,都答应了下来。 次日,工部安排的工匠来了,在之前选好的位置上,开始动工。 沈宁宁白天在村子里监工看了会。 晚上,就被接回了谢府。 因为,谢愿玖没有经过谢肃之的同意,跟着李家一同回京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去给她做二哥吧 饭桌上。 谢肃之面色冷淡,谢明安也没有看谢愿玖,只是不停地给沈宁宁夹菜。 除了沈宁宁,大家都吃的索然无味。 谢二夫人因身体不适,未能出席。 谢愿玖安安分分地坐在对面,谢二爷在她身旁,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 “大哥,愿玖她既然回来了,我想就先让她留下吧。” 谢愿玖红了眼眶,主动站起来。 她走到谢肃之身旁,福身垂首。 “大伯,我知道,之前信里,您反对我回家,是因为觉得我还悔过的不够。” “可是,这一年来的时间,我早已反思清楚了,当初没有照顾好宁宁,是我不好。” “我现在愿意向宁宁道歉。” 谢愿玖说着,面朝沈宁宁,再次低了低头。 “宁宁,对不起。” 谢肃之面色紧绷,没有说话。 倒是谢明安抬起凉薄的眼眸,手上还拿着勺子,正在喂妹妹吃鸡蛋羹。 而瞧着谢愿玖的面色却冷淡:“我记得父亲前阵子已经寄信给你,让你暂且不要着急回来。” “你既然将他的叮嘱抛之脑后,说明你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如此,何必假惺惺?” 谢愿玖眼眶红痕渐深:“二哥,我没有……” 谢肃之终于开口了:“你回来也好,往后,我不会再管教你。” “我只当你这次回来,是真的知错了,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一陪你父亲吧。” 见谢肃之松口,谢愿玖内心深处十分欣喜。 “多谢大伯!” 谢愿玖转而继续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把一整碗鸡蛋羹都吃完了。 谢明安正在问她要不要吃水晶虾仁。 “宁宁,”谢愿玖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宁宁:“我知道当初我做的不好,我这次突然回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毕竟,这次的寒灾,我也捐了不少东西,出了很多力,我已经知道错了,回来以后,我会跟你好好相处的。” 沈宁宁咬了一口虾仁,转而眨着大眼睛瞧向她。 小家伙像是才注意到这么一个人一样。 她声音糯糯:“难道我说介意,你就会回去吗?” 谢愿玖神情一僵。 她眼泪簌簌落下,无助地看向谢二爷。 “爹,宁宁好像还是不肯原谅我。” 谢二爷不说话,只觉得为难。 谢愿玖做错了,宁宁不肯接受她,也是正常的。 沈宁宁为了不让谢二爷夹在中间犯难。 小家伙娇俏调皮地笑了一声。 她朝谢愿玖哼了哼:“你别当真喔,我也是开玩笑哒。” 然而,沈宁宁深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地见过谢愿玖的恶意。 谢愿玖的坏心眼,是藏在平和伪装的表面之下的。 就像看似平静的水波,往里面一看,会看见一条毒蛇,正在伺机咬住来人一样。 谢愿玖会装,沈宁宁也会跟她玩心眼! 之前小家伙是不屑。 现在既然要经常相见,那她也不会示弱轻敌。 这顿饭匆匆吃完。 谢愿玖就主动告退了。 谢二爷跟着谢肃之去了书房,大概谢肃之有几句话要交代他。 谢明安牵着沈宁宁的小手。 兄妹俩走在风雨长廊下,夏夜的燥热,伴随着月下清风,而渐渐变得清凉。 沈宁宁正在努力尝试挣脱谢明安的手掌。 没想到,她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挤出来了,谢明安又握紧了剩下几根手指。 她气呼呼的,没一会,圆润白嫩的脸蛋上,就粉扑扑的,白皙的额头也浸着汗丝。 “好热吖,我不想牵手手!”小家伙不满道。 谢明安扬眉:“你看看谢愿玖,她一声一声地喊二哥,你呢,我亲妹妹,连给二哥牵一下都不肯。” 沈宁宁小脚一顿,立刻甩手,直接挣脱他的手掌。 小家伙叉腰,神情灵动:“你可以去牵她的手吖,你给她做二哥去,反正,我有阿兄就好咯!” 谢明安面色一冷:“你!” 沈宁宁撒腿就跑,留下一串调皮的笑声。 第二天。 沈宁宁进宫去找墨凌危。 原本只是想陪他说话解闷。 可没想到,墨凌危忙的脚不沾地。 沈宁宁在御书房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 她刚来的时候,就来了一批大臣,有重要的政务汇报。 墨凌危只好请她坐在旁边,暂且等等。 然而,大臣们接二连三地来请见。 沈宁宁的茶都喝了三壶了。 好不容易等到墨凌危歇口气的时间,小家伙好奇地问:“哥哥,皇帝伯伯呢?” 墨凌危饮了两杯凉茶,才压下那点疲乏燥热。 他道:“父皇最近龙体抱恙,所以政务全都压在我身上。” 随后,墨凌危垂下冷眸,弯腰看着沈宁宁。 “这次就抱歉了,本来是要带你去清凉亭观鱼的,但外面还有四个大臣等着禀奏,我不能陪你了。” 沈宁宁主动跳下椅子。 “没关系,”她声音糯糯柔软:“哥哥你忙叭,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哟!别累坏啦。” 墨凌危想送她,可惜刚走到门口,就被大臣们堵了回来。 沈宁宁回头,朝他摆摆小手。 用眼神告诉他—— 【去叭去叭,国事要紧】 之后,沈宁宁走下白玉阶,恰好看见一队巡逻禁军走来。 她正想上轿子离去,没想到,禁军为首那人,竟主动朝她打招呼。 “卑职参见福宁郡主。” 沈宁宁侧头看去,只见裴隐身穿薄铠,站在不远处向她拱手。 她好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裴校尉好。”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等待裴隐的下文。 他专门将她喊住,难道只是为了请安? 没想到,裴隐也沉默地抿着唇看着她。 天空仿佛有乌鸦飞过。 看来,还真的只是请安,真有礼貌的校尉吖! 怪不得小薇对他有好感。 沈宁宁灿然一笑:“我先回去咯,裴校尉你们忙。” 说着,小家伙摆摆手说了再见,便被轿子抬着出宫。 她走后,裴隐才觉得自己没发挥好。 本来是想好好打个招呼的,提醒她注意身体的。 可一开口,就忘了。 最近“他们”也偶尔通信,只是裴隐越发觉得,沈宁宁私底下,应该是个腼腆内敛的人。 方才看见她笑的那么灿烂,竟让裴隐觉得陌生。 当天夜里。 齐岫薇吃过晚膳,得知祖母勒令父亲,过几日要想办法带她入宫的时候,她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放声大哭了一场。 齐老夫人听说李家回京,李大人的女儿李玉宜,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女官。 所以,她不管齐岫薇的病还没好全,就下了无情的命令。 就在这时。 猛翼照旧来了,也带来了一封信。 她擦干眼泪,打开一看,果然是裴隐写来给她的。 齐岫薇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信的第一句,却让她神情惊变。 裴隐说—— 【宫中近来有两三起鼠疫。】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五儿咳血 齐岫薇看的心突突地跳。 她担心裴隐的安全。 往下看去,裴隐竟也担心她。 他叮嘱说—— 【你进宫的时候,请万分小心。】 齐岫薇有些惊讶。 裴隐是怎么知道,祖母要她父亲筹谋进宫事宜的?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因为现在太子绝不可能同意除了沈宁宁以外的姑娘,去做他的女官。 所以,齐家如果想把她顺利地送进宫,父亲肯定要到处打点人脉。 裴隐大概就是这么得知的吧。 她提笔回信,请他也注意身体健康的同时,有了一个主意。 次日早膳。 齐岫薇主动将鼠疫的事提了出来。 “宫中这么不安全,我暂时不能进去,否则染了病,怎么办?”她脸色苍白地说。 齐大人点点头,面色凝重:“我也听说了此事,不过因为还不算严重,皇上也不欲引起恐慌,故而没有外传。” 齐老夫人却眯了眯眼睛,目光犀利老辣。 她看向齐岫薇:“你是从何得知的?” “我……”齐岫薇张了张唇,低下头,不知如何解释。 齐老夫人重重拍桌,愤怒至极:“你又私底下偷偷地跟沈宁宁来往了是不是?” 她只能想到,宫里的消息,必然是沈宁宁透露的。 齐岫薇一愣,还来不及回答,母亲玉氏就开口帮她说话。 “老夫人,虽然薇儿跟郡主私下联络是不好,可是,郡主的叮嘱,也不无道理。” “要是薇儿染上鼠疫,再回来传给您,那多不好?” 齐老夫人一听,面色变了。 旁人如何她不关心,可如果她自己病了,那她就急了。 玉氏深切地知道婆母的个性。 果然,齐老夫人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齐岫薇,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冷冷道:“那就再等等,这段时间,你再多找郎中来给她开药,把身体养好才是关键。” “媳妇知道了。”玉氏低下头。 齐岫薇暗中松了口气。 幸好鼠疫这个借口,又能帮她拖延一阵了。 半个月过去。 深夏炎炎,大地如同火炉。 祥云村的祖坟快竣工了。 董三花的水井,也打通了。 最后一天的时候,刘老二对董三花笑哈哈地说:“三花妹子,你家饭菜真是神奇。” “你瞧,我就吃了半个月你家的饭,身上这瘢,竟然都没了。” 他撸起袖子,董三花一看,果真如此。 皮肤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她温柔地笑了起来:“肯定是祥云村的风水养人。” “可不,要不你们村子里,怎么能飞出一只金凤凰呢!”刘老三道,他说的是沈宁宁。 刘老二叹气:“我们也想搬进来,可是早就听我大姐说,祥云村人满为患,已经没有余地安家了。” “奈何我们弟兄两个都成亲了,不然,也要好好地追求三花妹子,这样就能赖在祥云村了。” 董三花虽腼腆,可却不是随便被人占便宜的个性。 她捂唇含笑,说:“那你认我做姐,也是可以的。” 刘老三哈哈大笑,刘老二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直说不敢。 此时。 一辆马车飞速地行驶到糖水铺子门口。 沈宁宁小身子猛地掀帘跳了下去。 她圆圆的脸蛋神情严肃,小脚哒哒跑去后堂。 等她到了以后,芸婶立刻挂出“今日打烊”的牌子。 沈宁宁直奔伙计们住的房间。 刚要掀帘,就被周围的伙计劝住。 “东家,您小心,刚刚郎中来了,说五儿得的,可能是鼠疫,会传染!” 沈宁宁小脸神色沉沉:“没事,我不怕。” 说着,她解下水囊和一包灵草,递给芸婶。 “芸婶,你带几个人,将灵草用我的水,配合着郎中开的药,煮成汤再端过来。” 芸婶接过灵草,点了三个妇人帮忙。 沈宁宁掀帘进去。 大通铺上,躺着四个人。 忠叔与两个年纪稍微有点大的店铺伙计,剩下一个,便是五儿。 “东家来了……”忠叔听见动静,还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沈宁宁连忙抬起小手:“你继续躺着叭!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忠叔气若游丝,浑身滚烫火红。 “刚刚郎中来了,说是鼠疫,但我们症状都轻,只有五儿重一点,他都咳血两次了。” 沈宁宁往旁边看了一眼。 五儿果然昏睡沉沉,奶白色的小脸,病弱可怜。 她疑惑:“怎么会忽然有鼠疫呢?” “我也不知道,就前两天,有个女子倒在我们店铺门口,我们看她病了,就将她扶进来。” “五儿给她倒水,陪她说了会话,正在我们准备去请郎中的时候,她却跑了。” 从那天开始,五儿就开始不舒服,但他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忍着没说。 直到芸婶发现他走路跌跌撞撞,一摸才知道,他发高热! 而且,从昨天到现在,五儿咳了两次血。 紧接着,忠叔和几个店铺伙计,也出现了高热的症状。 沈宁宁得过鼠疫,所以她知道有多么难受。 而且这病来的凶猛,上次神医司马寒尽全力医治,再加上她的灵泉治疗,才能真的好起来! 芸婶端着煮好的药进来。 跟沈宁宁道:“东家,您最近也要小心一些,除了我们这儿,城里也有好几家都染了同样的病。” 小家伙皱着可爱的眉毛,一张圆润脸蛋上满是严肃。 她在想,莫非又有什么疫症出现了? 沈宁宁当机立断,让芸婶他们停业五天,看看情况。 自这天开始,小家伙每日都来送灵泉水与灵草,还有一些新鲜的药草。 忠叔和另外两个年纪大的伙计好的很快。 不过三四日的时间,他们几乎已经没有症状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唯有五儿好的很慢,至今还在咳血,脸色一天比一天蜡黄。 这次沈宁宁去看他,他还有点意识,竟拉着沈宁宁的手,哭着说:“宁宁姐姐,我恐怕是不行了,我梦到我娘来接我了。” 沈宁宁看的心都揪在一起。 她想了想,顿时抓住五儿的两只小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的命还长着呢,一天的好日子都没享受过,怎么能跟她走?你告诉她,你不走!” 说着,沈宁宁用帕子,给五儿擦掉眼泪。 “五儿弟弟,你别怕,我带你治病去。有我呢!” 紧接着,小家伙让陈冶帮忙,将五儿抬上马车。 正在此时,谢肃之的车驾停在店铺门口:“宁宁,乖女儿,爹爹找了你半天!” 他形色匆忙地走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药果葡萄树 谢肃之抓住沈宁宁的小手。 “这几日你先不要进宫了,宫中可能有疫病,太子托我带了封信给你。”他低声说罢。 扭头一看,五儿在沈宁宁身后,被陈冶扶着,满脸通红,犹如烧熟的虾子。 这状态不太对,谢肃之当即拧起眉头。 “他怎么了?” 沈宁宁正在看墨凌危给她的信。 看得出来,他笔迹仓促。 【近日不要进宫,待无事后,我去找你。】 小家伙一心都在这封信上,于是顺口就回答了谢肃之:“五儿应该也是染了疫病,我正想将他带回祥云村医治。” 谢肃之听言惊诧:“那怎么行?” 他不在乎祥云村的村民,可他在乎女儿。 宁宁才五岁,怎么能让她去照顾一个更小的孩子? 沈宁宁合上信封:“爹爹,没事哒,我山上有泉水,给五儿弟弟泡一泡就好。” 谢肃之怎能放心。 “他原本就病了,若是去了狼山,看郎中也不方便。”谢肃之想了想。 继而又说:“这样吧,咱们府上还有个僻静的院子,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我让人将那院落清扫出来,你送五儿进去住。” 沈宁宁有些不放心。 “爹爹,可五儿是疫症,送去府里……”她担心传染给家人。 被陈冶扶着的五儿奄奄一息。 这时抬起头,童音虚弱:“大人,您和宁宁姐姐都是好人,请不要为五儿费心了。” 谢肃之严肃道:“此事就按照我说的来吧,宁宁也不用担心。” “咱们府上偏院,有两个角门,可以通人,到时候封上一个,再派专人送药和吃的,不会有任何不妥。” 沈宁宁闻言,眨着大眼睛,依旧有些犹豫。 谢肃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宁宁,爹爹是你的靠山,发生这样的事时,你应该找爹爹求助,而不是想着自己应对。” 沈宁宁心头一暖,紧接着,小奶音便说:“那我就听爹爹的安排啦,陈大哥哥,送五儿上马车!” 谢肃之万分支持沈宁宁的选择。 他回府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下人们将偏院收拾了出来。 又安排两名丫鬟,交替给五儿送吃的和药。 沈宁宁看见院子里,有一个普通的莲池,没有养鱼,只栽着几株粉荷。 小家伙想了想,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灵泉水灌满了池子。 五儿病的十分厉害,刚被抬到床榻上,就又烧昏过去。 谢肃之叫了司马寒来看诊。 开了治疗鼠疫的药方。 “宁娃娃,上次你的鼠疫,后来是怎么大好的?”司马寒问。 因为鼠疫这个病,堪比阎王催命。 不少感染鼠疫的人,不出一个月,必会丧命。 而上次沈宁宁病的来势汹汹,最后却奇迹地好全了。 此事司马寒一直好奇不已。 小家伙糯糯说:“我泡了泉水,吃了山上的果子,就好啦。” 说罢,沈宁宁指着院子里的莲池。 “刚刚我将水囊中的泉水倒进了池子里,应该也管用,神医爷爷,你让五儿每日都泡一泡,配合吃药,好得快!” 神医答应下来,还不由自主地看了两眼外面的莲池。 什么泉水这么神奇,还能治病? 接下来两日。 沈宁宁将神医司马寒开的药方,托人送去宫里送给墨凌危。 她也做了一些避疫药囊,准备送给国学府的同窗们。 城中渐渐出现了不少患了鼠疫的人。 祥云村仿佛世外桃源,家家户户都自给自足,城里疾病来势汹汹,他们干脆都不出门了。 这天,谢二夫人凑到偏院门口,朝里面看。 只见安安静静的院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她疑惑地拧起眉头。 “奇怪,到底接了什么样的人回来住?神神秘秘的,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瞧?” 谢二夫人面色一变:“该不会是大伯准备纳妾了吧?” 昨晚吃饭的时候,谢二爷派人来警告她,不能靠近偏院。 虽没说原因,但谢二夫人猜测,多半是谢肃之藏了个女人回来。 否则,还有什么理由瞒着不让她靠近? 她正想走进去看看究竟。 却没料到,一名丫鬟抱着一盆血水,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谢二夫人差点撞上,看清楚以后一声怪叫:“这!这是哪儿来的血?” 丫鬟连忙请安,回道:“前阵子郡主救了一名身患鼠疫的孩子,老爷让安置在这里治病。” “方才那位小少爷又呕血了,吐在了身上,奴婢正想给他擦洗一番。” 谢二夫人吓得面色惨白,捂着口鼻,连连倒退。 “拿走!你快拿走!” 丫鬟端着铜盆离开了。 谢二夫人逃也似的,踉跄回到自己的院子。 炎热的七月,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疯了,真是疯了,大哥对沈宁宁宠的无法无天了!” 连身患鼠疫的人都敢接进谢府里住。 这让她和谢愿玖怎么办! 下午,谢愿玖回来的时候,谢二夫人就哭着跟她说了这件事。 “玖玖,咱们赶紧搬去别院住吧,你大伯已经疯了,他听了沈宁宁的话,接了一个身患鼠疫的人进府!” 谢愿玖闻言惊讶。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娘,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不知是哪儿来的贱民,还在呕血,一看就命不久矣。咱们现在就走,可不能被他们连累!” 谢愿玖一把拉住慌慌张张的谢二夫人。 她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娘,你糊涂了,沈宁宁这么做,要走的应该是她带来的人,怎么是我们呢?”谢愿玖若有所思。 当天夜里。 沈宁宁做了一个梦。 她的仙境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盛满了澄澈见底的灵泉水。 池子边,居然长出了一棵树,上面结着晶莹剔透的果实。 模样好像葡萄,一串接一串,色泽浅绿。 满树清香。 沈宁宁踮起小脚,在梦里摘了两颗品尝。 甜的小家伙直接从梦中乐醒了! 她连忙进仙境查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一棵树。 刚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真的有一棵葡萄树!还就长在莲花池边! 树木高大葱茏,在日光下碧叶澄绿,就连果子也晶莹剔透! 沈宁宁连忙跑过去,垫脚就摘了一个放进嘴里。 “跟梦里的一样甜!”小家伙欣喜。 这时,她水眸往旁边一瞧。 竟见树干挂着一个牌子,好像写着几个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李玉宜刁难反被怼 “咦?”沈宁宁走近,仔细看去。 那上面写的字,竟是娘亲沈思意留下来的文字! 好在沈宁宁最近努力学习那本文册,已经小有长进,这会儿,她辨认了半天,渐渐认出来。 “果……到……病除?”小家伙连忙拿来娘亲留下的华国字文册,跟牌子上的字两相对比。 终于确认了,这是一颗药果树! 沈宁宁感到分外惊喜。 “仙境果然是娘亲的!” 不过,也有些奇怪。 以前仙境生长出新的东西,都要先喂玉石给它。 怎么这一次,自己什么也没做,它反而长出了一棵药果树? 小家伙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原因。 “不管啦!先摘一点,今天去国学府,先让大家都尝尝!” 毕竟,这么甜呢。 沈宁宁乌黑水润的大眼睛弥漫着欣喜。 她拿起一旁的云梯架好,小腰上挂好篓子,哒哒爬上去就开始采摘。 之前,她也是这么收集金果子的。 今日还是陈冶驾车送她去国学府。 小家伙刚走到国学府门口,却见前院里,大家都没回各自的课室,反而都挤在这里。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最前面有个姑娘,好像在激昂愤慨地说着什么。 人群吵闹嘈杂,沈宁宁什么也没听到。 而且,她年纪小,个子也不够高,几次蹦起来,都只能看到大家的头顶。 小家伙放弃了。 她小奶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前面的人。 “同窗,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在讨论福宁郡主呢!”那个人半侧着头,一边听着前头的热闹,一边用八卦的语气跟沈宁宁传递消息。 小家伙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大家都在说她?为什么吖! 那人没回头,自然也不知道是沈宁宁,于是旁若无人般啧啧感慨。 “听说福宁郡主,将一个得了鼠疫的人,直接带回了谢府,还跟那个病人同吃同住!” “你瞧,最前面那个呼吁我们都不要靠近福宁郡主的人,是李家的大小姐,她今天刚来国学府,就主动要和郡主结梁子咯!” 沈宁宁努力蹦起来,果然看见有个穿紫色衣裳的小姑娘,站在最前面的台阶上,面朝众人,正在指责她的不是。 前头那人一副看好戏的语气,说了半天,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他这才回过头来:“我说,你怎么不开口……啊!?是郡主来了!” 原本他还抱怨对方没有跟他一样兴奋地看热闹。 一回头看见沈宁宁那张软白娇嫩的小脸,他吓得大喊一声。 周围本还嘈杂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学子们纷纷朝沈宁宁看来。 小家伙已经捏紧小拳头,她往前走一步,众人立刻识趣地让开一条道。 “你凭什么造谣,我哪有和病人同吃同住?”沈宁宁小奶音气呼呼地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那紫衣小姑娘生的圆脸凤眼,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蔑视小萝卜头的眼神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传说中被神选中的福女? 也就是个普通小孩罢了! 李玉宜身后的谢愿玖,瞧见沈宁宁来了。 她眼眸一转,顿时站出来,故作焦急地解释。 “宁宁妹妹,你别误会,玉宜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为了大家考虑啊。” “你将身患鼠疫的人带回谢府,我肯定是没有意见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但学府里人这么多,要是被传染上了,只怕不好。” 她说的言辞恳切,仿佛真的不希望沈宁宁误会一样。 可仔细去听,就能察觉到她挑拨的意图! 沈宁宁感觉到了,谢愿玖在煽动恐慌! 这是想将她放在所有国学府学子的对立面! 李玉宜更是摇动扇子,盛气凌人:“郡主,不如你还是先回家吧,等疫病过去了,你再回来上课。” “不然,你留在国学府,怎么让我们放心?” 沈宁宁皱了皱小眉毛。 谢愿玖过分,李玉宜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想为难她,逼她自己离开国学府。 小家伙偏不怕为难。 她昂起小脸,一步步走上台阶,直到角度高过李玉宜,才小手叉腰,垂眸看着她。 “李姑娘,你看清楚,我健健康康的,所以才能来上课。” “我既没得病,凭什么让我回家?你代表的是谁的主意,夫子?还是你自己?” 说着,小家伙转眸,不客气地看向谢愿玖:“亦或是有人挑唆你?” 谢愿玖心虚地垂下睫毛,抿起唇瓣。 周围的学子们顿时反应过来,交头接耳—— “对啊,郡主好端端的,又没生病,咱们怕什么?” “而且我听说郡主曾经得过鼠疫,不过早就好了,真是福大命大!” “李大小姐刚来国学府第一天,就拉着我们欺负郡主,要是传出去,咱们成什么人了?” “就是,我爹还曾叮嘱我,见到郡主要恭敬,因为人家确确实实地救过我们的命!” 一时间,大家看李玉宜的眼神,带着鄙夷、厌恶和冷漠。 李玉宜眼神一慌。 她瞬时瞪着沈宁宁:“可你把患有鼠疫的人,接到谢府去,这是事实!” “所以呢?”小家伙歪头反问,白嫩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更显得一双乌眸闪光粼粼。 沈宁宁再而追问:“我爹爹都同意了,你还不同意,你是我家的谁吖?” 一句话,惹得下面的学子捂嘴偷笑。 众人嘲笑的笑声,让李玉宜捏紧扇柄,烈日下,她脸色气的通红。 “你……”李玉宜自觉理亏,又将谢愿玖拽了上来:“我当然是为了愿玖,她跟你同住一个屋檐下,你有没有想过会连累她?” 沈宁宁眯眸,瞧着谢愿玖。 “你害怕?大房和二房,好歹隔着一堵墙呢!你怕什么?” “而且,我记得爹爹在将病人接进府邸偏院的时候,就曾让二叔转告你与二夫人,无事不得入大房偏院。” “你若是不主动靠过去,又有什么事?就连照顾病人的丫鬟,爹爹都安排她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离二房远远的呢!” 小家伙的问话,让谢愿玖浑身一抖。 她咬唇,有些委屈,目光红红:“宁宁妹妹,你误会我了。” 看谢愿玖这个反应,小家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来咯来咯,谢愿玖最擅长的装无辜的技能又要来咯! 沈宁宁抢在她“演戏”之前,恍然大悟,睁圆了大眼睛—— “啊,我懂你的意思啦,你是想带着你娘搬出去住,这样才安全对叭?”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谢愿玖着急了。 沈宁宁才不管她,继续道:“我明白咯!你不好意思跟我爹爹说,所以,就请朋友李姑娘为你大闹一场?” 谢愿玖面上急迫,心里气的都要发狂了。 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沈宁宁的嘴! 一年不见,这个沈宁宁,愈发难缠了! 就在这时,韩夫子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还不去各自的课室,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他严厉呵斥,虎豹般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战战兢兢的学子。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二院闹翻天了! 谢愿玖看见韩夫子来了,犹如看到救星。 她立刻挤出眼泪:“夫子,宁宁妹妹她……” “师父来啦!”小家伙哒哒跑到韩夫子面前,欢快的小奶音,直接打断谢愿玖的哭诉。 韩夫子方才还一脸严苛。 直到听见沈宁宁软糯的呼唤,再看见小家伙跑来。 他顿时哈哈朗笑:“宁宁,刚刚为师在课室等了你半天,你怎么没来,在这儿聊什么天呢?” 望着韩夫子慈爱袒护的目光,李玉宜和谢愿玖的脸色都微微僵住了。 她们难以置信。 而底下的学子们,却习以为常。 自从郑夫子被抓,韩夫子成为国学府的第一名师以及掌事夫子以后,他对沈宁宁的偏爱,一日多过一日。 大家都知道,韩夫子文武兼修,那一身强壮的肌肉,一拳打死一个不听话的学子。 整个国学府里,每个调皮的人,都逃不过韩夫子的体罚教训。 唯有沈宁宁,他偏心这个得意门生,简直偏心到了极致。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沈宁宁主动提起带来的食盒。 “师父,我家里用山泉水养了一棵葡萄树,吃了以后,就可以避病去灾,所以我想带给大家来尝尝。” 韩夫子一听,顿时乐呵呵的。 “早就听说狼山上珍奇异草无数,原来为师也有荣幸,能品尝到山上的奇珍。” 沈宁宁点头:“那是当然咯。” 韩夫子招手,让书童上前,帮忙打开食盒,准许学子们排队上来领取葡萄。 李玉宜被忽略好一会了,在南州,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 她父亲是南州的知府,所以她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来国学府报道,想给沈宁宁一个下马威,却被她给收拾了。 李玉宜指尖嵌入掌心,瞥了谢愿玖一眼,见她只知道低着头。 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 “韩夫子,我觉得不妥,大家还是不要吃郡主给的东西比较好。”李玉宜扬声,语气压抑着愤怒道。 韩夫子这才扭头,看见有这么一个人。 他想了半天,认出来了,是李家的大小姐,今日刚要来报道,被分去了荒字班。 “为何不能吃?”韩夫子皱眉,又恢复了一派严肃的神情。 李玉宜咬牙说:“我自小阅书无数,父亲也给我请过不少名家老师,可我从未听说,葡萄能治病。” 沈宁宁噘嘴:“少见多怪,我的葡萄就是能。” 李玉宜冷笑:“郡主,你年纪小,可也应该知道,骗人不好。” “既然你担心,你不吃就是了,何必阻止我们?”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众人连忙看去。 竟见许靖西冷着脸,修长的手握着一卷书,气质如清风,貌如冠玉般走了出来。 紧接着,许靖西走到食盒前,从书童那儿,接过两颗葡萄。 当着众人的面,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虽他穿着朴素且洗的发白的衣裳,但气度矜贵,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他是家道中落的贵公子! 待品尝完葡萄,许靖西薄眸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正眨着圆润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很甜,好吃,就算不能治病,也值得品尝。”许靖西淡淡地给予了评价。 沈宁宁稚嫩的脸上,顿时露出饱满的笑意。 她昂起小脑袋,神情得意。 看叭!她早就说了,她的葡萄,甜的很! 学子们有些喧闹沸腾,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许靖西这个眼里只有读书的人,居然主动站出来帮郡主说话!” “稀奇,太稀奇了!好似哥哥护着妹妹那般!” “你可别胡说八道,郡主是谢丞相的女儿,许靖西出身平民,我看,他俩更像是侍卫护着小姐。” 大家越说越兴奋,没有人去在乎李玉宜气的几乎狰狞的五官。 她盯着许靖西,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穷书生,也敢跟她叫板? 韩夫子抬手,制止大家的喧闹。 “好了!还有谁想吃葡萄,就赶紧来排队领取,别辜负宁宁的心意。” “等吃了葡萄,你们赶紧回去各自的课室。” 大家顿时井然有序地排起长队。 人人都知道,狼山上到处都是宝,长出来的葡萄树,必然清甜可口。 傻子才不吃呢! 众人眼里的傻子,谢愿玖和李玉宜两人,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学子们热火朝天。 吃了葡萄,都在夸甜,沈宁宁笑容甜美,不断地介绍自己的葡萄,还会问口感,好似小蜜蜂般忙碌。 李玉宜面色铁青:“走着瞧。” 她声音不高,转身就走。 谢愿玖看她一眼,回头默默地瞧了瞧那葡萄。 上次沈宁宁得鼠疫,差点死了,是不是就是吃这山上的东西变好的? 她真后悔刚刚跟李玉宜站在一起。 否则,现在还有机会周旋,让沈宁宁也分她一点。 晚上回家。 因着谢肃之吩咐过,为着安全起见,二房这几日不用去大房那边一起用晚膳了。 所以谢愿玖和谢二夫人单独在屋子里享用。 她自从回到家就闷闷不乐。 谢二夫人多次询问,谢愿玖也懒得说。 毕竟她的母亲什么都帮不了她,还容易坏事。 就在这时,院门处,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带着六个丫鬟。 婆子指着院子里的东西:“搬,该搬的都搬走,你们,去屋子里帮二夫人搬!” 谢愿玖心头一惊,急忙放下筷子,跟谢二夫人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哎哟!别动我的海芙蓉花!”谢二夫人扑过去,跟丫鬟抢夺花盆。 那婆子上来,先是阴森森地笑了笑。 “二夫人,您见谅,我们奉二老爷的命令,把您和四小姐的东西,都搬去别院。” 搬家!? 谢二夫人呆住了。 谢棣之这是要赶她出府啊! “好端端的,我凭什么要搬,一定是你们这群天杀的嚼舌根,我说什么都不会搬走,我不要离开谢府!”谢二夫人发疯嘶吼,面目狰狞。 婆子哎哟一声:“二夫人,您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有那个本事挑唆。” 只见她努努嘴,示意谢二夫人看向身后的谢愿玖。 “还不是四小姐,在国学府里撺掇李大小姐针对郡主,二爷知道以后生了气,这才让奴婢们,赶紧将你们搬出去。” “二爷还说了,你们搬走也清净,省得住在这还担心染上疫病。” 谢二夫人瞪圆了眼睛。 她回头,看向谢愿玖,后者在夜色中立着,飘摇的灯笼,照出她惨白的面色。 “娘,我,我……” “你是不是疯了,谢愿玖,你到底又跟沈宁宁说了什么!”谢二夫人扑过来,狠狠给了谢愿玖一巴掌。 谢愿玖呜呜地喊疼,捂着头躲避。 婆子见状,冷冷说:“赶紧将她们拉开,最近二夫人脾气愈发古怪,别打出问题了。” 丫鬟们费力将谢二夫人扯开以后,谢愿玖已经被她打的面庞肿胀,头发凌乱。 “你就是来讨债的!我跟你爹关系刚好一点,你就想方设法地让他赶我出去,你存心不让我好好活啊!”谢二夫人崩溃地嘶吼。 最后,她哭着跌坐在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谢愿玖捂着脸颊,低头啜泣。 而众人看不见的眼神深处,弥漫起毒蛇般的狠辣恶意。 沈宁宁果然是天生来克她的。 二院整晚闹腾个不停。 沈宁宁却早已进入梦乡。 她居然梦到了药果树上的葡萄,居然都活了。 它们排着队跳进灵泉池子里洗澡。 像饺子下锅一样。 沈宁宁凑过去看,它们就叽叽喳喳的,朝小家伙扑腾水花。 还高喊着:“来,吃了我们,就可以治好疾疫哦!” 双十一,宝们都买了点什么?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十万火急,只能给你看 次日一早。 沈宁宁醒来,想起昨晚的梦境,感到困惑地抓了抓小胖脸。 她思索片刻。 “唔,要是葡萄真的能治鼠疫,先给五儿弟弟试试。” 小家伙从仙境里摘了一整串水葡萄,小心翼翼地用食盒保存好。 出门前,黑狼王嗷呜一声,提醒她路上小心。 沈宁宁小脚在它身旁刹住,捧起黑狼王的大脑袋就啵唧亲了一口。 “狼爹,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奶奶,别下山,最多陪着奶奶去村子里!” 黑狼王点点头,看着沈宁宁快速地哒哒离去。 她走没多久,陈冶就找到山上来了。 “秦奶奶,秦奶奶!”陈冶在外面拍门,声音急促:“小姐可在家吗?” 秦奶奶从厨房里出来,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 “来了!”她拉开门扉,黑狼王与狼三它们站在秦奶奶身旁。 往外头一看,陈冶汗如雨下,满眼焦灼。 “陈家娃子,发生什么事了?宁宁刚出门,你进来喝口水再说。” 陈冶摆摆手:“来不及,秦奶奶,咱村有鼠疫了!” “村长家的邓大哥已经病倒了,还有我娘,以及另外两个婶子。” “村长让我赶紧来请小姐下山治病!” 秦奶奶脸色一惊:“咱们村都不出门了,怎么还没幸免?” “你别急,宁宁不在,但她上次留了一些药囊,我拿着跟你去村子里。” 然而,秦奶奶刚走两步,衣角就被拽住。 她回头一瞧,黑狼王紧紧咬住她的衣服,冰黄色的狼瞳里,写满了不同意。 如果祥云村有鼠疫,怎么能让秦奶奶下山? 秦奶奶连忙有商有量地跟黑狼王沟通。 “狼王,村子里出事了,宁宁不在,我不能不去啊。” 黑狼王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拽着她的衣服,又强迫秦奶奶退后一步。 它的意思是,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就在这时,陈冶撩袍,直接跪了下来。 “狼王!”陈冶眼眶红红:“我娘和村子里的乡亲们危在旦夕,那病来的太凶了,如果耽误治疗,可能就没命了!” “我给您磕头,请您网开一面吧!”说着,他重重叩首。 狼群缓缓围了过来。 黑狼王却依旧没有松口。 它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陈冶。 却没有改变它的态度。 别人的命不重要,秦奶奶必须保住! 何况,她老人家又不是郎中。 秦奶奶见状,实在没办法了。 就跟陈冶道:“这样吧,我将宁宁留下的药囊给你,你带下山。” 陈冶连忙点头:“多谢秦奶奶!” 秦奶奶去了沈宁宁的小房间。 看见小家伙的多宝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珍奇异草。 有些甚至连秦奶奶都没见过,也不认得。 她只拿了认识的药囊,前几天,沈宁宁也用这个草药煮了汤,让秦奶奶喝了。 说是可以预防。 随后,秦奶奶离开房间,正准备将药囊带给陈冶的时候,黑狼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终于开口了—— “你可以装点灵泉水给他。” “哎哟!”秦奶奶吓得一惊:“谁在说话?” 狼三晃了晃尾巴:“刚刚是我爹在讲话。” 秦奶奶这次反应了过来。 她想起来了,黑狼王和狼三它们,还有几匹狼,都因为喝了宁宁的灵泉水,再加上每天进食仙境里的食物。 所以变得极其通人性,更能人言了。 秦奶奶觉得它们的主意不错,灵泉水治小病不在话下。 甚至有一些皮外伤,泡泡就能好。 或许对鼠疫真有帮助。 秦奶奶将东西交给陈冶的时候,多了四个水囊。 “秦奶奶,这个水是?” “这是山泉,”秦奶奶说的隐晦:“山上的水好,给你娘还有他们多喝点,好得快。” 烈日下,陈冶的汗水滑进眼里,他顾不得咸灼的刺痛,微微点头。 “多谢秦奶奶,等我娘好了,我再与她一起来向您谢恩!” 说着,陈冶连忙跑下山。 黑狼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山径两边都是摇晃幽深的树林,阳光照下来,叶影婆娑。 风声一过,哗哗作响。 黑狼王沉吟片刻,转身用后爪一下子将门踢得关上。 在它家娇娇小宁宁回来之前,绝不能让秦奶奶下山。 与此同时。 沈宁宁已经到了谢府。 她将葡萄给五儿喂了下去。 可惜五儿昏昏沉沉,连吞咽都困难。 小家伙犯了难:“神医爷爷,五儿这几天状况怎么样?” 司马寒站在旁边调和药膏,回答道:“比你刚送来的时候好多了。” “听了你的话,丫鬟们每天将他放在外面的莲池里泡一炷香的时间。” “每次泡完他会好一点,可到了晚上,病情就又反复起来。” 说到这里,司马寒摇头叹气:“难啊,难!老夫行医近五十年,只见过一个人得了鼠疫又能好起来的,那就是你。” 他苍老深邃的眼睛看向小家伙:“看来宁娃娃你果真福运天佑,你多多跟他说会话吧,也许能让他早点好起来。” 沈宁宁听的微微垂眸,却不这么认为。 泡灵泉能好,是因为灵泉拥有特殊的功效。 可病情还会反复,证明灵泉只能起到一个帮助痊愈的作用。 她下定决心:“拿捣药的杵子来。” 丫鬟急忙递上来,司马寒转过身,惊讶:“你要将葡萄捣碎?宁娃娃,老夫没有听说过葡萄能治鼠疫的!” “这不是普通的葡萄,是我种的药果,行不行,试试看才行。”小家伙说罢,将葡萄扔进舀里。 等碾压成果泥,一点点地喂给五儿吃。 之后,就是等待结果的时候了。 不知怎的,看见沈宁宁攥着小拳头,在床榻边等待的炯炯目光,司马寒也跟着期待和紧张起来。 要是真的能成,他可就要向沈宁宁这个小娃娃请教了! 这时。 门口传来谢明安的声音。 “妹妹!” 听见他的声音,沈宁宁急忙回头:“你别进来!” 谢明安刚迈进去一只靴,就那么僵在半空。 他拧眉:“那你出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沈宁宁看了一眼五儿,才走出去。 她噘嘴:“我不是说了,你没事不要过来嘛?” 谢明安薄唇勾出一抹清然的笑。 他弯腰,问小家伙:“你在担心二哥,对不对?你怕二哥也感染鼠疫,是吗?” 沈宁宁小手叉腰:“我不愿意看到谢府任何人染病,否则,我怎么对得起爹爹呢!” 谢明安笑容僵凝。 “快说叭,你找我有什么事?” “真不想给你了,”谢明安切齿无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方才我进宫时遇到太子,他托我交给你,还说十万火急,但只能你看。” 沈宁宁连忙拆开信封。 待瞧了两眼,她乌黑的瞳孔骤然紧缩,小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谢明安见小家伙神情不对劲,他收起谈笑的表情。 “怎么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血衣! 小家伙水眸晃起涟漪:“皇帝伯伯也染了鼠疫……” 谢明安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所以,之前皇帝抱恙,大臣们还以为是寻常病症。 却没有想到,居然也是鼠疫。 墨凌危给沈宁宁来信,是希望她能提供一些灵泉水和药草。 他知道她有。 沈宁宁立刻准备提笔回信。 没想到,谢明安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小家伙回眸,神情有些焦急。 显然是担心墨凌危和皇帝的状况。 谢明安眸色黑沉,他看了一眼室内,丫鬟和司马寒都在各自忙碌。 他将小家伙拉去一旁廊芜下。 “妹妹,我上次听父亲说,皇上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福女,是因为他很可能需要将福女给国师,献祭上苍来终结源源不断的天灾。” 沈宁宁皱起小眉毛:“所以呢?” 谢明安抿紧薄唇:“这次的鼠疫来势汹汹,说不定也是天灾的一种。” “皇上如果好过来,定然会更加执着地寻找福女,因为再这样折腾下去,他也撑不住了。” “一旦如此,你就会立于危险之中。” “所以,要是皇上因鼠疫驾崩,群臣会扶植太子继位,墨凌危对你好,他必然不会听从国师的建议,献祭福女。” “我的意思,”谢明安顿了顿,眼神幽深似海:“是见死不救。” 烈阳照耀,蒸烤大地。 满树的蝉鸣似乎在此刻禁止了。 沈宁宁睁圆了眼眸瞧着他。 小家伙因方才的忙碌,白嫩的脸颊早已粉红片片,犹如娇嫩的粉蕊。 乌黑软发被汗丝黏在鬓边,她的眼神是那样澄澈明镜,让谢明安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竟觉得伤害了妹妹纯净的心灵。 他暗暗垂眸,声音低沉:“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到危险。” 所以,他宁可违背谢家祖训:忠君廉洁。 也想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沈宁宁沉默半晌,糯糯开口:“臭二哥,你大概不知道,没有爹爹的感觉,很不好受。” “小时候我没有爹娘疼爱,过的很辛苦。” “哥哥已经没有了娘亲,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唯一的亲人?” 谢明安怔怔,旋即不知觉地松开了紧拽她的手掌。 小家伙转而进屋,正想找纸笔给墨凌危回信。 却没想到,五儿居然已经醒了! 司马寒正在给他诊脉,那张沧桑老迈的脸上,越来越惊诧。 最后讶异的白胡子都翘起来了。 “奇了,真是奇了!方才还是近乎于死脉的沉钝,现在就仿佛重新焕发生机一样,脉象跃跳有力。” 司马寒说着,急忙招呼沈宁宁来摸他的脉。 “宁娃娃,你记住这个脉象,乃起死回生之脉。” 沈宁宁连忙过去学习,欣喜万分地看着五儿。 五儿睁着疲惫的眼睛,目光比之前有神多了。 “宁宁姐姐,”小家伙虚弱地说:“五儿肚子饿了,想吃烧鸡。” 司马寒和沈宁宁同时笑了起来。 “吃,肯定给你吃,等你病彻底养好了。”小家伙一口答应下来。 司马寒再给五儿辅以针灸治疗,不过半个时辰,五儿便能自己坐起来喝药了。 “宁娃娃,看来你这个药果葡萄,当真厉害!你可不可以教教爷爷,这个是怎么种出来的?”司马寒笑眯眯地找小家伙讨教。 沈宁宁却想起还要给墨凌危回信。 她甜甜一笑:“神医爷爷,这是个不外传的秘密。” “就像你的看家本领是让断了的手指能重新长出来,你说你也不外传一样,这是我的看家本领喔!” 司马寒听言怔了怔,旋即抚须轻笑。 “你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也罢,今天我就不问了,来日,你肯定愿意教给我。” 神医笑哈哈地去给五儿煮药了。 沈宁宁忙用纸笔给墨凌危回信。 她想了想,写了一个大胆的请求,随后,准备找人送进宫里。 小家伙走出房门,看见谢明安还在。 他靠着廊柱,修长的身形,更显得气质冷冷。 听见动静,他朝小家伙看来,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信封上。 沈宁宁连忙用小手护住。 她警惕说:“臭二哥,不要捣乱,我真的要救皇帝伯伯的命,你别拦着我!” 谢明安深叹一口气。 他走上前:“给我吧,我替你送进宫。” 瞧见沈宁宁水眸里写满了不放心三个字。 谢明安薄眸中,色泽黑彻。 “你放心好了,我会有那样的想法,是为了你,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全力支持。”他声音沉沉。 沈宁宁想了想,将信交给他。 “那好叭,你一定要单独交到哥哥手里。” 谢明安点头,转而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 紫宸宫内。 细颈瑞鹤炉内,紫烟渺渺。 墨凌危自从看了沈宁宁的信,便一直沉默到现在,已有半炷香的时间了。 所有宫人大气不敢出,谢明安站在不远处,微微垂首,静等吩咐。 殿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冰鉴里水珠滚落的动静。 “你们去备大轿,我要出宫看望沈宁宁。”终于,墨凌危倒扣书信,言语淡淡。 谢明安暗自皱了皱眉。 皇帝病重,朝政紧急的时刻,太子随意出宫,恐怕不好。 但他没有开口阻拦。 宫人们连忙要去筹备,墨凌危又交代:“本太子不喜热,多放点冰块和垂帘吧。” “是。”宫人们退下,紧急筹备起来。 当天傍晚。 大轿不动声色地出了宫,转换马车,前往谢府。 不少禁军都认了出来,这是太子的座驾。 准时去找福宁郡主的,他们见怪不怪了。 入夜后。 谢肃之急匆匆回到家里,还没更衣,就被沈宁宁拉到书房里说悄悄话。 此时二院,婆子们正在打包谢愿玖的东西。 原本昨晚就应该将她们母女送去偏院。 但是,谢愿玖情急之中,求了谢二爷,她说早就邀请李家小姐过府赏花。 如果这个时候她搬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让外人对谢府生出诸多猜测。 所以,她恳求谢二爷答应她,等到接待完李玉宜,送走了以后,她自愿与母亲搬去别院。 谢二爷对她到底没有那么狠心,一番沉默后,总算点头同意了。 搬还是要搬的,所以婆子们不留情地将她的衣服,还有谢二夫人的衣服,都收了起来。 谢愿玖站在庭院里,看着无穷无尽的夜空,眼眸森森,好似在想什么。 这时,她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婆子骂道:“二夫人,您疯了!奴婢只是帮您收拾床底的杂物,您咬奴婢干什么!” “不许碰我的东西!不许!”谢二夫人的声音有些慌乱。 听到这个动静,谢愿玖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她立刻走进屋内。 果然,她母亲谢二夫人,护着一个被婆子从床底拉出来的矮箱子,眼里闪过心虚。 谢愿玖皱了皱眉,她掏出银子给了婆子。 “于妈妈,收拾这么久你也辛苦了,我母亲最近脾气不好,请你多担待,来,这银子是给你们去喝口茶的,歇歇再来,我来劝劝她。” 叫于妈妈的婆子看见银子,这才息了半分怒火。 她接过钱,阴阳怪气地说:“四小姐,还好您懂事,那行,奴婢们就去歇歇。” 看着她们都走了出去,关上门后,谢愿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 她转过身,表情恐怖冰冷,让谢二夫人都跟着一抖。 “这个箱子可不能碰!”谢二夫人护着那箱笼。 谢愿玖走过去,狠狠将她推开,谢二夫人撞在床榻上,一声惨叫。 “咣当”一声响,谢愿玖已经打开了那箱子。 里面,竟然有一件血衣! 这次,连她也慌了神,眼眸睁圆,不知所措!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这次你们别想包庇她 “衣服是哪儿来的?谁的?”谢愿玖颤颤地询问。 谢二夫人眼神闪躲:“忘了……” 谢愿玖仔细看去,竟好像是府邸里丫鬟穿的衣服。 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刚回来的时候,府邸里人人都在抱怨她母亲谢二夫人。 因为有个在谢府里人缘关系很好的小丫鬟,被安排来伺候谢二夫人以后,却在某一天夜里,离奇地撞在石头上身亡了! 看见这件血衣,谢愿玖顿时与之前她听来的事联系上。 她上前一把揪住谢二夫人的衣襟:“人是你杀的,对吗!” 谢二夫人捂脸痛哭。 “我也不想杀她,可是谁让她偷听我说话。” 那天,她打了那名叫文秀的小丫鬟,起初她只是想发泄一下,可是后来不知怎么,渐渐失控了。 谢二夫人抄起桌子上的砚台,重重地砸在文秀的脑袋上。 一下,又一下…… 起初她还能听到文秀的求饶声,可很快,文秀没了呼吸。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文秀已经倒在血泊中,死了。 谢二夫人蜷缩成一团,眼神浸泪慌张。 “我很害怕谢明安发现端倪,就将她的衣服扒了下来,将她推倒外头池子里假山上去。” “玖玖,你放心,没有人怀疑我的,死了一个丫鬟而已,没有人在乎!” 谢愿玖咬牙:“为什么你总是能给我添麻烦?作为母亲,你给过我什么!只有无尽的难题!” 她说着,走到门缝前,朝外看了一眼。 婆子们坐在院子里,嗓门极大的聊天,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动静。 现在想偷偷丢了血衣,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谢愿玖幽幽的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 谢二夫人哭着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玖玖,娘最近头疼的越来越频繁了,你不要生娘的气好不好?” “这个血衣,你想办法替娘解决了吧!不能让你爹看见,不然,他厌弃我,对你也没有好处。” 谢愿玖闻言,闭了闭眼,拳头紧握。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父亲谢棣之痛恨母亲当年用药害他,幸好谢老夫人注重规矩,当初强迫谢二爷娶了怀有身孕的母亲。 否则,就凭谢二夫人这个脑子,谢愿玖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漂泊。 她重新睁开眼眸,看着谢二夫人。 “你不想被我爹彻底赶出谢府,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毕竟,我是我爹的亲骨肉,他可以没有你,但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不管我。” 谢二夫人连忙点头,神情苍白无助,她在这个时候,全然选择相信年仅八岁的女儿。 谢愿玖暗中将血衣带走。 明日李玉宜来,正好可以利用她,将沈宁宁赶出去! 顺便,还能洗清血衣的嫌疑。 …… 金鸡破晓,阳光刺破云层,投来清晨的曙光。 谢府高门的屋檐下,因着要接待贵客,前院忙忙碌碌。 谢二爷拄着沈宁宁送的青竹拐,缓缓走来查看。 谢愿玖的声音从后传来:“父亲,谢谢你肯让我邀请玉宜来府中赏花。” 谢二爷面色平淡地回过头。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立在花荫下,明明才八岁,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谢二爷喟叹一口气。 只觉得是自己病的太久了,且与谢二夫人感情不和,所以才一直疏忽了对女儿的关照。 他说道:“无妨,我再生你母亲的气,也不会迁怒你。” “一会李家姑娘若来了,你替为父代问一声好。”言下之意,是他不会跟着一起接待。 谢愿玖笑容僵了僵:“可是父亲,刚刚李家的小厮快腿来报,说是玉宜将她父亲李大人也请来了。” 谢二爷微微错愕:“李大人?” 原本以为是姑娘家的简单小聚,怎么还牵扯上了李玉宜的父亲。 这样的话,谢府就必须出一个身份相当的人来迎接,才不算失了礼数。 可今天大哥谢肃之进宫了。 谢二爷皱眉:“你为何不早说,现在安排,只怕来不及了。” 谢愿玖语气故作天真:“父亲,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玉宜说了,她父亲很好相处,这次来,也是为了看望您,不会谈及任何官场上的事情。” “等会他们来了,父亲您跟着我待一会便是,我想李大人即将走马上任,担任尚书,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留下来赏花。” 谢肃之沉眸,只能点头答应。 不一会,李家的马车到了。 谢愿玖领着丫鬟去迎接。 李大人身穿常服,一张瘦长的脸上,长着笑面虎似的天生笑眼,嘴角却微微下撇。 “李大人,有失远迎,请勿见怪。”谢二爷给足谢愿玖面子,从府内主动迎出。 李大人这才笑着主动上前,拱手作揖:“谢二爷!好久不见,上次分别,依稀记得是我十年前离京,准备去南州赴任的时候。” 趁着两人寒暄客套的时间。 李玉宜将谢愿玖拉去一旁,低声问:“我可是听了你的,将我爹都请来了,你确定能让沈宁宁吃到苦头?” 谢愿玖重重点头,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李玉宜瞪大眼睛:“她真大胆,那患有鼠疫之人的血衣,都敢往外扔?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说着,她冷笑:“哼,也好,今天我爹在这,谢家就别想包庇她,走,咱们进去。” 谢愿玖连忙上前,跟谢二爷和李大人温和道:“父亲,李伯伯,府上已备凉茶,咱们进去再聊。” 李家父女俩进了谢府的厅堂,简单地寒暄中,谢二爷情绪淡淡,并不怎么恭维李大人。 于是,李大人坐了没一会,便看向自家小女。 李玉宜会意,娇俏地说:“愿玖,你不是说,你家有皇上赏的牡丹魏紫吗?带我和我爹瞧瞧去吧!” 谢愿玖连忙起身:“父亲,可以吗?” 谢二爷颔首。 她这才礼貌地恭请:“玉宜,李伯伯,请跟我来。” 谢二爷腿脚不便,干脆重新坐在了轮椅上,让下人推着,跟在他们之后。 一行人行走在蝴蝶翩跹的花圃中,石子小路,假山流水,分外意趣盎然。 不远处的白墙上,爬满了紫藤花,在夏阳的抚照下,尤为好看。 “好漂亮,怪不得你喊我来瞧。”李玉宜笑眯眯的。 一行人走上玉带桥,正要经过一条穿流于府内的小溪时,突然,一个血红的东西飘了过来。 李玉宜尖叫惊恐:“那是什么!” 李大人立刻严肃看去,谢二爷也皱了皱眉,让下人推他靠近。 只见那顺着水流飘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件衣服。 李大人立刻让随从打捞上来,扔在了地上。 李玉宜吓得躲在父亲身后:“竟然是飘下来的血衣,这是怎么来的,好吓人!” 谢愿玖仿佛受到了惊吓,面色惨白。 她颤颤地说:“这条小溪的源头,在偏院附近,难道是偏院里掉出来的?” 谢二爷神情骤变,冷斥:“愿玖!不得胡说。” 听他这个口气,李大人狐疑地眯起眼:“谢二爷,这府中偏院怎么了,为何会有血衣?” “愿玖,你上次说,你妹妹五小姐谢愿宁,收留了一名患有鼠疫的人在府中,难道就是居住在偏院?”李玉宜追问。 谢愿玖神情难堪,平时能言善辩,这会,也支支吾吾。 “我……我……”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谢二爷。 这个举动,便更让李大人确信,谢府偏院,就住着患有鼠疫的病人! 他顿时恼怒。 “谢二爷,如果府中有病员,你们就不应该邀请我女儿过府赏花,不然,她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怎么负责的起!” “还有,”李大人语气森森,仿佛抓住了谢家的把柄一般:“这血衣都能飘在池水里,我看,你们府上说不定不止一个患有鼠疫的人,按皇上曾定下的规矩,倘若一家之中,感染疾疫的人超过五人,就要上禀皇司!” “谢府作为丞相大人的府邸,怎么能知而不报,对情况隐瞒?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究竟比较好!”李大人说罢,顺着小溪往前走,直奔偏院而去。 李玉宜看了谢愿玖一眼,立刻跑向自家父亲。 看见他们都走了,谢愿玖故作焦急,问谢二爷:“父亲,我们该怎么办啊!” 谢二爷沉下心思:“我们跟过去。” 谢愿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嘴唇,压住眼底即将得逞的快意。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沈宁宁带病人回府,本身就是自私! 等到沈宁宁被千夫所指,看她还有什么好高兴的。 好喜欢周末,感觉你们都回来留言了hahahaha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居然是他! 偏院门口,烈日倾照,却没有一个人把守。 大房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受到了管家庞叔的叮嘱,若无必要,绝不会向这里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李大人目露疑惑,正想抬步进去。 “李大人。”谢二爷喊住了他。 “不管谢府中是否还有其他患有鼠疫的病人,李大人现在脚下所踏之处,皆是我谢府家宅。” “你就这样不请自来,擅自闯入,不是君子所为,我大哥更会不悦。” 小厮正想将谢二爷的轮椅推到门口挡着。 却没想到,谢二爷摆摆手,高大清隽的身躯站起来。 他拄着拐,一步一缓慢,矜贵至极,却杀气毕露。 最终,他一个人立在了偏院的门口。 只是眼神与方才不同了。 充满杀伐的冷意。 李大人眉头一凛。 谢二爷还是谢二爷,当年纵横疆场的谢家二郎,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物。 差点因为他一直坐在轮椅上,而轻视了去。 李大人终于正色,言辞颇有些大义凛然。 “谢二爷,鼠疫是疫病,不可小觑。” “你府中倘若真压不住情形,理应上禀皇司,而不是隐瞒。” 谢二爷眸色不变,语气很不客气地:“谢家自由考量,不牢李大人操心了。” 说着,他看向站在李大人身后的谢愿玖。 “愿玖,送客。” 这是下了驱逐令,不欢迎李家父女再留在谢府。 谢愿玖暗中攥紧了手指,有些不甘。 李玉宜用天真的语气,表示遗憾。 “谢叔叔,您别生气,我跟愿玖关系这么好,绝对不会在外面乱传此事的。” “我爹想进去,只不过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李大人眯眸,眼神显得老练毒辣,他不置可否。 其实,只要能抓住谢家的把柄,以后在朝堂上,就能借用谢肃之的势力,平步青云。 然而,谢二爷面对李玉宜,也冷冷道:“不需要。” 李玉宜笑容僵了僵。 就在这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个小身影。 她吃力地端着一盆血水,专心走路,血水摇摇晃晃地,好几次差点倾洒。 李玉宜顿时瞪圆了眼睛,指着她就喊:“是福宁郡主!呀,她怎么端着一盆血水,血衣果然是从偏院里扔出来的?” 沈宁宁听见喊叫声,抬起困惑的大眼睛瞧去。 李玉宜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立刻朝门内冲去,谢二爷冷眉狠皱,正想动手,但他的规矩,是不打妇孺老弱! 对一个孩子动棍,他办不到。 这么一个犹豫的瞬间,就让李玉宜冲进去了。 谢愿玖连忙说:“我进去拉住玉宜。” 两人一起站在沈宁宁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小家伙圆圆的脸蛋上,神情警惕。 “你们来干什么?” “哼,我们在外面的池子里,发现一件血衣,肯定是偏院扔出来的,你还敢不承认鼠疫的严重。” 李玉宜看见盆里的血水,捂住口鼻:“等明日上国学府,我就要告诉大家,你的恶劣行为!” “明明与患有鼠疫的人亲密接触,还敢狡辩,这下被我亲眼看见了吧?” 谢愿玖也故作劝慰:“宁宁妹妹,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亲自照顾患有鼠疫的人。” “他们多脏啊,甚至不知道在哪儿染上的,你若是也得了,或传染给大伯、我爹,该怎么是好?”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刚说完,突然,“哗啦”一声水响! 沈宁宁居然照着她们二人的脸,将血水泼了上去。 “啊——!”李玉宜尖叫起来。 院子门口的李大人见势不对,面色大变。 “放肆!你怎么敢将脏污的血水泼向别人,无法无天了!”李大人撸起袖子,看样子,是想进院子教训沈宁宁。 然而,他刚迈进去半步,就被谢二爷拿拐杖当头打了一棒。 “咚”的闷响,李大人眼冒金星,可见谢二爷下了狠手。 黄梨木的拐杖,打人确实痛。 “谢二爷,你,你居然敢对我动手,我是朝廷大官,你打了我,是死罪!” 谢二爷冷冷看着他:“我说过,你擅自踏入这个院子,我大哥会不喜,大哥不高兴了,我也不高兴,当然要打你。” 不打孩子,可不代表,不能打她父亲! 说着,他手中的拐杖再次落下。 照着李大人身上的痛穴击打,拐杖气势凌厉,挥舞出风声。 李大人惨叫不断。 李玉宜哭的根本顾不上在门口挨打的父亲。 她发狂尖叫,声音嘶吼:“沈宁宁,你敢拿这种东西泼我一身!” 沈宁宁圆脸白皙,透着淡淡的粉红。 这会儿,小家伙嘟着粉腮,一脸不客气。 “谁让你来找我麻烦?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你敢来,我就敢泼,有什么好害怕的。” 李玉宜气急,冲上来想抓挠沈宁宁的头发。 没想到,小家伙猛地举起铜盆,照着她的肚子砸了一下。 李玉宜当即疼地摔倒,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沈宁宁冷哼一声:“烦人。” 她水润乌黑的大眼睛,看向一旁的谢愿玖。 小家伙知道,这个谢愿玖最坏! 肯定是她带着人过来闹事的。 谢愿玖这会儿已经彻底失魂落魄了,她看着浑身的血水,发抖颤颤。 “是患有鼠疫的人吐的血,我要完了,我要死了!” 她毒蛇般的目光,顿时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警惕地后退半步。 谢愿玖突然伸出那只沾满血水的手扑过来,想抹在沈宁宁的脸上。 突然! 小家伙身边的门扉被人从内打开,一只黑靴率先踹了出来。 “啊!”谢愿玖惨叫一声,身子飞了出去,撞在廊芜的柱子上。 禁军指挥统领陆大人负手走了出来。 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山,冰冷的笼罩在谢愿玖的头顶。 李玉宜和谢愿玖疼的龇牙咧嘴,抬头看见陆统领的时候,都是一愣。 禁军统领怎么会在这儿? “郡主可曾受伤?”陆统领回头,淡然询问。 沈宁宁摇了摇头:“没有。” 陆统领颔首:“那请郡主进屋吧,皇上醒了,这里交给卑职处理。” “好哒。”小家伙捡起铜盆,连忙走进屋内。 而陆统领的一句话,让谢愿玖和李玉宜都睁大了眼睛,面上刹那间毫无血色。 皇上? 患有鼠疫的人,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子。 而是皇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意外发现真凶 屋内,药雾在香炉里缭绕。 皇帝穿着简单的里衣,坐在床沿边。 他精神好多了,昨天刚送过来的时候,脸色青的像是快死了一样。 是的,昨天沈宁宁给墨凌危回的信里,就提了一个大胆的请求。 她让墨凌危将皇帝送到谢府偏院来。 因为,她现在贸然进宫给皇帝治病,一定会引起大臣的注意。 而皇帝并不想将自己的病情泄露出去。 以免朝权动荡。 沧云国刚经历过两场天灾,已经受不住新的打击了。 所以,沈宁宁在信里写明了如何将皇帝偷偷地送到她家里来。 先是让墨凌危召马车,营造出他来谢府看望沈宁宁的假象。 毕竟太子与福宁郡主关系要好,两人经常碰面游玩,这在京城中已不是秘密。 然而,从宫里出来的马车内,其实是皇帝,并非太子。 谢肃之叫人帮忙,将已经逐渐好转的五儿,送去耳房住着,把偏院主屋的位置腾出来给皇帝。 沈宁宁建议皇帝来家里治疗的理由还有一点。 那就是这里泉水取用方便。 她告诉墨凌危,每天府里的丫鬟,都会拿莲池里的水擦地洗地。 而且偏院里空荡,皇上和五儿的衣物有地方暴晒。 何况,五儿的病已经初见疗效,证明沈宁宁的办法是有用的。 此法虽然大胆,但墨凌危为了救皇帝的命,还是同意了沈宁宁的主意。 这会儿,屋内唯有神医司马寒。 为了不使人察觉,谢肃之和谢明安今日还是照常去上朝了。 而皇帝带出宫的,唯有他的亲信陆统领。 沈宁宁的疗效对皇帝十分有用,早晨时,皇帝已好了不少。 “宁宁,外头是谁那么吵嚷?”皇帝一口一口地吃着沈宁宁做的药果葡萄泥,他皱眉朝外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没有隐瞒,照实全说了。 皇帝的脸色变得寒冷无比。 司马寒在旁边磨药,嘿哟一声冷笑。 “这个李大人刚回京,就来我们府上找麻烦?宁娃娃,听说上次在国学府里为难你的,也是他家闺女是不是?” 皇帝听了,神情更加铁青。 他秘密养病,本不想声张,没想到还偏偏有人主动来触霉头! 皇帝放下碗,声音严厉:“让李海进来见朕。” 沈宁宁却看了一眼碗里,顿时皱起小眉毛。 “皇帝伯伯,这些葡萄泥,你得都吃完才能好全呢!” 皇帝严肃的面色转变为一抹笑意。 “宁宁,这个太甜了,伯伯吃了好多,就剩一点了,能不能不吃了?” 沈宁宁强势地用小手端起碗,递到他嘴边。 “不行,你得吃!” 没办法,皇帝只能投降,听了小家伙的,全吃完了,才又严肃地对外吩咐:“陆复,带李海进来!” 紧接着,皇帝又好声好气地跟沈宁宁道:“宁宁,你和神医老先生,都先出去吧,皇帝伯伯处理点事情。” 沈宁宁点点头,走到门口,还不忘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叮嘱。 “伯伯的病还没完全好起来,不能动怒太多次。” “好好好,朕知道了。”皇帝笑眯眯地。 等小家伙和司马寒出去了。 被打的犹如猪头般满脸青紫的李海,被陆统领提了进来。 皇帝皱眉:“他还活着吗?” “活着,”陆统领轻轻点头,恭敬道:“谢二爷已经棍下留情了。” 李大人神识不清,一边喊疼,一边喃喃着:“本官要去御前告状!你们谢府,欺人太甚!” 皇帝走到他面前,弯腰,眯起眼睛。 “李海,朕就在你眼前,你看清楚了?” 李大人浑身一抖,睁大眼睛,那两丸眼珠的浑浊色泽散去,看见真的是皇帝以后,他顿时吓的如同掉了魂! 外间。 沈宁宁正在研究他们扔在地上的血衣。 她皱着可爱的小脸看了又看。 “这血的颜色都发黑了,怎么说也不可能是这两天留下的吖!” 李玉宜依旧倒在地上,痛的起不来。 而另外一边,谢二爷正在吩咐谢愿玖今日就必须提囊离开,与谢二夫人前往别院居住。 谢愿玖眸光颤颤,不顾浑身污血,哭的肝肠寸断。 “父亲,你是嫌弃我带玉宜回家,闯了祸是吗?” “可父亲怎么就没有想过,您自己也有错?您要是提前告诉我,屋子里居住的是皇上,我也不会邀请玉宜来了!” 谢二爷严厉回眸,看着谢愿玖。 他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一样。 怎么真如大哥所说,谢愿玖擅长倒打一耙,凡事只会推诿过错? “我也事先不知道,”谢二爷声音冷静:“愿玖,这是最后一次,纵容你胡闹了。” “等你过了十岁之年,我就会和你母亲提和离。” 谢愿玖浑身一震:“什么?” 只为了这种事,她父亲就想将她们母女弃如敝履!? 谢二爷目光饱含失望:“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念在你年幼,且你母亲多次求情,我于心不忍。” “可今日之事,你嘴上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故意将李家父女引来,想利用他们的嘴,教训救助鼠疫病人的宁宁。” 谢愿玖矢口否认:“我没有!父亲,您相信我,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谢二爷闭了闭眼,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听她多余的狡辩了。 如果今日这里治病的不是皇帝,而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 他们又会怎么说宁宁?谢二爷猜测得到。 “我和你母亲本就因为意外而成婚,当年如果不是你祖母……”他忽然停下,叹了口气:“罢了,往事不再提,你现在就回二院,去将东西收拾收拾,我吩咐管家用马车将你们送走。” 突然。 一道软糯奶凶的声音传来:“她还不能走!” 谢二爷和谢愿玖扭头看去,只见沈宁宁举着血衣,快步走来。 她水眸紧盯谢愿玖。 “二叔,你还记得意外死亡的文秀吗?我怀疑这件血衣就是她的。” 谢二爷缓缓皱起眉头:“那个丫鬟早就下葬了,府里怎么还会有她的东西?” 沈宁宁捕捉到谢愿玖眼底的一丝慌乱。 “那就要问问她,还有谢二夫人了。二叔,你现在就派人去大理寺,把我二哥叫回来,让他审问!”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谢二夫人认罪 谢府深夜。 明月皎洁,照耀着灯火通明的庭院。 院子里跪着二房大大小小的一干仆妇与随从。 他们都在等候房内大老爷谢肃之召见问话。 众人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不知道又有什么祸事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房内传来谢肃之严厉的呵斥声——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那个叫文秀的丫鬟,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屋内,谢肃之与谢二爷端坐在两座太师椅内。 兄弟二人目光深邃,如出一辙的冰冷。 他们眼前跪着头发凌乱的谢二夫人,以及静静垂泪的谢愿玖。 沈宁宁和谢明安站在一旁,两人身后的管家庞叔,正手持托盘,上面放着那件血衣。 谢二夫人自从被带来,就一口咬死不知此事。 如今面对谢肃之严厉询问,她也只顾着垂泪。 谢明安上前一步,冷冷道:“二婶,我已经查问了文秀身亡那日见过她的仆从,他们都能指认这件血衣,就是她意外亡故那天所穿。” “而你房中的仆从,几乎都可以证明,文秀当晚进你房间守夜后,再出现便已是死在了池子里,所以,你是否为杀害她的真凶,我劝你尽早坦白。” 谢二夫人哭着笑,声音凄凉,她抬起眼睛,虽是回答谢明安的话,可含泪的眼睛却盯着谢二爷。 “我是主子,她是奴,自古以来,哪有主子给奴才偿命的道理?就算人是我杀的,你们又想怎么处置我?” 谢肃之抿紧薄唇,目光冷厉。 “皇上在偏院休养,却被一件血衣引起的纠纷打扰清净,甚至你们竟敢污蔑到皇上的头上去。” “李家已经发落贬去漠北,皇上还下令,必须查出血衣的源头,找出真凶。” “现在不是你杀害婢女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原本我们可以好好处理,可是弟妹,这次你惹了大祸!” 谢肃之的话,仿佛成为了一把利刃,彻底割断了谢二夫人的理智。 她痛苦万分地嘶吼起来,哭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浑身用力直至手背上青筋绷起。 谢二夫人的模样实在癫狂。 谢明安感觉不对,下意识皱眉,护在了沈宁宁面前。 突然! 谢二夫人扑向一旁的谢愿玖,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还要把我逼上怎样的绝路!为什么你一回来就要害我,为什么,我是你亲娘啊!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谢愿玖被掐的眼睛翻白,脸色很快胀紫起来。 谢二爷面色一变,急忙上前去拉拽:“放开!” 谢二夫人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双眼通红,恶狠狠地掐着谢愿玖的脖子。 她不断地重复:“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部都嫌弃我是个累赘,为什么我当日没有掐死你!” 沈宁宁被她的模样吓住,小家伙不由自主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住谢明安的衣袍一角。 随后,她微微歪出小脑袋,默默地看着谢二夫人的方向。 谢二爷和谢肃之合力拉拽,才将她拉了起来。 谢愿玖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害怕地往后缩,直至后背抵住门扉。 她神情惊恐,看着疯狂的谢二夫人。 “娘,您,您疯了,您真的想杀了我?”谢愿玖泪水汹涌。 谢二夫人正想说话,谢愿玖却道:“事到如今,我就算被您杀了,也无济于事,娘,您自己做的事,您还是招了吧。” “不然,就算我死了,您也要背负杀人的罪名,爹身边,我们谁也留不住,您为什么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呢?”谢愿玖红着眼睛。 听了这话,不断挣扎的谢二夫人停了下来。 她布满血丝的眼眸,怔怔地看着谢愿玖。 她怎会不明白谢愿玖说这话的意思? 杀丫鬟这件事,她是瞒不住了。 如果她再将谢愿玖供出来,那么,以二爷谢棣之的个性,必然是一个都容不下。 全部赶出府去,她还有什么机会留在谢府? 谢愿玖目光含泪,望着她,最后一声垂泪控诉:“我是您的女儿啊!” 一语双关,她用眼神告诉谢二夫人,保住她,谢二夫人才有机会回到谢府。 沈宁宁只见,谢二夫人的手缓慢地垂了下来,连带着那始终高昂得意的头颅。 她低声惨笑,须臾,才说:“我承认,是我杀了文秀,我都招了。” 谢肃之闭上眼,神情冷硬,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安,你将她的供词都记录下来。”说罢,谢肃之朝沈宁宁走去,将女儿抱起来。 他温柔地说:“宁宁,时辰太晚了,爹爹先去带你休息吧。” 沈宁宁乖乖地点头。 她要做的都做完了,这会儿的小家伙,就是个乖巧的粉白团子。 在爹爹的怀里不吵不闹,等会还得去看看病人皇帝伯伯的情况呐! 谢肃之正要跨出门槛,谢愿玖却连忙哭着看向他:“大伯,我娘如此,那我怎么办?” “你?”谢肃之侧眸看她一眼,眼中失望色泽深沉:“二弟做主吧,毕竟不是我的女儿。” 说着,他就带着沈宁宁走了。 谢明安叫人手进来,押住谢二夫人去了别屋仔细审问。 谢二夫人在经过谢愿玖的时候,凌乱的头发半遮住充满血丝的双眼,她直勾勾地看着谢愿玖。 那眼神,让谢愿玖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们走后,谢二爷看着谢愿玖:“不管你娘是什么下场,我都不会不认你这个女儿,毕竟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 “但是,愿玖,这一次你的做法,真让我失望,我以为你回京,是真的长大了,没想到……” 谢二爷摇头叹气。 再开口时,语气坚定无情:“你连夜搬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等在门外。” “往后,你即便生活在京城,我们也不要见面了,你的日常开销,和府上的所有事物,我会按照每月一千两的银子支付给府上的管家,那些仆从会代为照顾你的。” “对外,你还是谢家的女儿,但你要是再闹,我也可以不顾亲情,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谢愿玖陡然跪下。 这次,她哭的万分悔意:“父亲,不要将我赶走,我还这么小,你让我离开谢府,怎么活呢?” “丫鬟是娘杀的,今日玉宜的事也是意外,我真的不知情呀!” 谢二爷闭上眼,不听她的狡辩,冷声吩咐外头的心腹随从:“来人,带四小姐离开!” “父亲!父亲您真的不要我了吗?父亲——”谢愿玖被拖拽走,声音也随风而来。 叫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谢二爷睁开眼眸,疲惫地看了一眼门外。 廊芜下,月色清凉,吹动悬挂的珠帘,微微摇晃,光影沉浮。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换做别人早就诛九族了 沈宁宁想去偏院看望皇帝,顺便检查一下他的病情。 然而谢肃之觉得女儿忙碌了一整日,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于是他按着小家伙,让她躺在床榻上,非要给她讲故事。 直到看见沈宁宁闭上眼,小家伙均匀的呼吸,仿佛甜甜地睡着了。 谢肃之这才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沈宁宁就睁开眼眸,坐起身来,哒哒迈着小脚到门口。 她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偷听。 今晚守夜的应该是晚春,但现在她应该在煮茶。 沈宁宁小手拉开门扉,鬼鬼祟祟的白胖小身影,就顺着长廊,一溜烟跑向偏院。 月色静谧,虫儿埋伏在草丛中窸窸窣窣。 偏院照旧没有人把守。 大家都知道这里住着病人,也不敢来。 沈宁宁轻车熟路地进了院子,正想去敲门。 谁知,却听到里面传来自家爹爹谢肃之的声音。 “皇上已经处置了李大人?” “朕本来想隐瞒病情,而他们却无意撞破,论理,朕应该灭口,但朕念在李海这么多年,政绩还算不错的份上,仅仅是随便找了个错处,将他全家发落漠北。” 谢肃之冷嗤,淡淡道:“李家在南州称雄霸主,收受贿赂,与地方官吏沆瀣一气,加收百姓赋税,中饱私囊。” “这些罪名,随便拉出来一条,都够李家死上百回了。” 皇帝沉默地抬眼,看了看谢肃之。 “朕知道你心里有气,因着他女儿欺负你家宁宁,朕也同样生气,但肃之啊,有时候留对方一命,未必不是坏事。” 谢肃之没说话,面色淡然的如同一汪冷月照耀。 他知道为什么皇帝没有下死手。 那是因为,李玉宜身上还带着传言,说是出生之时也有吉兆的女孩之一。 这才是皇帝网开一面的原因。 不过,发落去漠北,也凶多吉少了。 谢肃之敛下深沉的寒眉,再谈论起别的政事。 沈宁宁不想再听下去。 大人们的聊天果真无聊,她只想进去治病。 她的药果小葡萄,可给了她不少惊喜呢! 然而,小家伙正想转身,脖子上却突然被搭上冰冷的剑柄。 沈宁宁身子一僵。 陆统领清冽的声音从后传来:“郡主,您偷听好一会了,还是进去吧。” 说着,他收了剑柄。 陆复没想如何,只是跟沈宁宁开个玩笑。 可是,当小家伙转过头来看着他,他才发现,沈宁宁小脸苍白。 显然是被他吓住了。 陆复:……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不等他说对不起,沈宁宁就糯糯道:“我想敲门的,可是爹爹和皇帝伯伯在说重要的事,那我明天再来叭。” 说罢,小家伙就哒哒跑远了。 陆统领嘴巴张了张,几次想喊住她道歉,但终究没有开口。 次日一早。 沈宁宁就从晚春的嘴里得知一个消息。 谢二夫人被皇上判处三年监牢! 如果不是看在她还是谢二爷的妻子份上,还要将她贬为庶民。 谢二夫人家中的亲人都遭到牵连,被排挤弹劾。 小家伙听的默然。 谢二夫人不害人,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晚春直呼痛快。 “郡主,奴婢可以告个假吗?奴婢想去文秀的坟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杀害她的人,也有了报应!我们做奴婢的,虽然命贱不如主子,可是,该有的公道也会有,希望她能瞑目。” 沈宁宁点了点小脑袋,眼眸圆润乌黑。 她慷慨地给了十两银子。 “准假,这个银子,你再拿着去看望文秀的家人,抚慰他们早日走出伤痛。” “多谢郡主!”晚春眉开眼笑。 用过早膳,沈宁宁来给皇帝看病,墨凌危却先她一步到了。 小家伙刚到,就听见半敞的门内,传来墨凌危训斥皇帝的声音。 “父皇,李海如此狂妄,欺负到谢丞相的头上来,您只是罚他们流放漠北?” 皇帝好言好语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已经很严重了,抄家流放,李氏上下一百来号人呢,你还觉得不够吗?” 墨凌危身穿黑红蟒袍,头顶冠玉,锐利的眉宇下是一双寒冷的眼。 “不够,依我个性,斩首李海和其三代内的亲人,其余九族流放。” “那可不行!”皇帝好言相劝:“上苍有好生之德,你也切勿有太重的杀戮心。” 墨凌危沉下气息,仿佛不悦。 皇帝拿出杀手锏:“宁宁和谢肃之都没反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墨凌危这才松了松紧皱的眉头:“是么?” 沈宁宁觉得是时候了。 小家伙推门进去,活泼地呼唤:“皇帝伯伯,哥哥,你们都在吖!” “哎哟哟!宁宁!”皇帝站起来,笑眯眯的。 他穿着常服,和善的犹如自家叔伯般。 “刚刚朕还跟凌危说,你快来了。”说着,皇帝暗中看了墨凌危一眼。 那目光的意思,是告诉他,别再说了,在宁宁面前,至少给他留点面子。 墨凌危不理会他的眼神,跟在沈宁宁身边关心问话。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你没累着吧?” 沈宁宁将端来的药一碗碗的摆好。 她眨着大眼睛,声音软糯:“不累吖,他们闹他们的,我治我的。” 说着,她将药碗递给皇帝,皇帝老老实实地喝下去,连试毒都不用。 就是如此信任小家伙。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点头,又问沈宁宁:“我父皇在这里碍事吗,你嫌他碍事的话,我叫人将他接回宫里,反正我看他也快好了。” “咳!”皇帝差点被药汤呛住,咳的面色通红,抬起头来瞪着墨凌危:“朕哪儿好全了,昨天才刚刚不吐血了,今天得留下来观察一日。” 主要是,沈宁宁像个小郎中一样,十分体贴尽心。 她时不时就能变出一个花样,哄皇帝高兴。 偶尔是一串葡萄,偶尔又是清澈微甜的水。 更有的时候,她还会分享自己没吃完的糕点给皇帝。 在这里的日子就像是避世一样,太过悠闲。 皇帝都有点不想走了。 沈宁宁小手捂嘴偷笑。 “唔,确实还得再看看,不过今天如果没什么事,之后就可以送回家咯,不过要按时吃药呢!” 小家伙说到这里,走到桌子边,拿起纸笔,按照神医开的药方,再根据皇帝的情况写了一份新的。 墨凌危便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下笔从容,不免露出温和的浅笑。 “我父皇在这辛苦你了,我还担心他死在这,给谢府添晦气。” 他们身后的皇帝瞪大了眼睛。 这臭小子说他什么?咒他死!? 大逆不道! 沈宁宁糯糯地说:“不会吖,皇帝伯伯送到我这儿,我自然是要保他的命啦!” 皇帝欣慰地点头,这话才像样。 下一刻,沈宁宁又道:“再说啦,要是不幸嘎嘣过去了,我知道哥哥能解决,我会求助你哒。” 墨凌危笑了起来。 皇帝面色僵住,站在后面,像游魂一样瞪着他俩。 墨凌危是他儿子,沈宁宁是他的救命恩人。 也就是这两个孩子能有特例。 换做别人,早就让他们九族脑袋都落地了! “我给你带了样礼物。”墨凌危眉宇微扬,神情俊朗。 皇帝探头好奇:“是什么东西?” 墨凌危冷冷斜睨他一眼,皇帝默然转过身:“朕去躺着。” 沈宁宁歪着小脑袋:“是什么吖?” “听说是你母亲留下的。”墨凌危说着,将那东西放在了她掌心里。 今天搬家啦,所以最近两天更新都只有两章,等我好好收拾一番,再恢复日三更的节奏,比心~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查,必须要查 沈宁宁接过来一看,竟是一个细条锦盒。 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卷画轴。 不过,当画轴展开,沈宁宁却看见这张画居然是一张被撕毁的残品。 画中描绘着两个女子并肩,笑容满面地立在湖边。 背后广袤的湖泊便,斗拱飞檐露出来半角,看那个模样,像是在皇宫里。 沈宁宁惊喜地指着右边的女子:“这是我娘亲!我在爹爹的书房见过她的画像……哎?左边是谁?” 左边的姑娘在画中约莫刚及笄的样子,却梳着利落的马尾,长相英气美丽。 她用手轻轻搭在沈思意的肩膀上,一看就能猜到两人关系要好。 皇帝在后面偷看半天了,听见小家伙问,他下意识就回答:“这是方青黛,方将军。从前你二叔没出那糊涂事的时候,方青黛就与你母亲沈思意交好。” 墨凌危抿起薄唇,冷淡地看了皇帝一眼,像是警告。 皇帝只好背起手:“好吧,朕真的去躺着了。” 沈宁宁小手抚摸过方青黛腰上的红缨。 原来闻名沧云国的女将军,跟娘亲是闺中密友! 一幅画原本很好,气氛温馨,可惜,沈思意右边好像还牵着一个人。 只不过,这幅画被撕了,并不知道右边的人是谁。 唯有通过画上还剩下的半只纤细的指尖,来猜测对方的身份,必然也是一位与她们年纪相当的女子。 沈宁宁好奇极了。 墨凌危看出她的困惑,便道:“我猜最右边的女子,应该是齐废妃,因为这幅画,是她被贬入冷宫前,宫人们搜罗她剩余的财物时找到的。” “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沈思意的女儿,故而这幅画留到今日,我替你找了出来,也送给你。” 沈宁宁连说谢谢,又问:“这幅画被哥哥拿到的时候,就已经撕掉了齐废妃的那半边吗?” 她的小手摸过不平整的割痕,这样的撕裂,像是人怒极时,为了一刀两断,徒手将画撕开。 墨凌危颔首:“我猜是她撕的,可能又后悔了,才将此画作珍藏起来。” 如果是这样,也不难理解。 沈宁宁曾听自家爹爹说过一点,有关于娘亲沈思意曾和齐废妃情同姐妹。 但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决裂。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谢肃之都不太清楚,沈思意好像并不愿意提及。 她只说以后她与齐静春形同陌路。 之后两人果然如此。 就连沈思意溺亡后的葬礼,齐废妃也没有出席悼念。 两人正说着话,陆统领从外面进来。 “皇上,李氏的小姐李玉宜说有要事禀奏。” 皇帝正专心致志听墨凌危和沈宁宁交谈呢,听言皱起冷眉。 “他们没完没了,真是用尽办法想让朕收回成命,你去告诉李海,让他看好自己的女儿,别再惹朕动怒!” “贸然闯入偏院,发现朕的病情,朕只是将他们发落漠北,而没有要他们全族性命,已经是仁慈之举了,劝他们不要不识好歹。” 陆统领颔首:“是。”他转而离去。 皇帝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墨凌危来,就是确认他的健康与否。 看他恢复的不错,便想定下两日后秘密接他回宫的事宜。 沈宁宁听到这里,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测。 “皇帝伯伯,我觉得这次鼠疫,很有可能是人为缘故。” 皇帝谈笑风生的神情豁然收敛。 他严肃拧眉:“宁宁,你仔细说来听听。” 沈宁宁道:“城中渐渐出现鼠疫的时候,我店铺里的人就染上了。” “据他们说,一开始有个疯癫的女子跑进店里,浑身狼狈泥泞,店铺里的伙计们就将她接进来给了点吃的,但女子又慌慌张张地跑了,那之后,他们就接二连三地出现状况。” 与女子接触的伙计,包括五儿和忠叔在内,都感染了。 所以,那女子是谁?她又怎么会感染鼠疫? 墨凌危沉眸:“上次你在暴室里时染上鼠疫,也有些突然。” 皇帝当即点头,叫来禁军统领陆复,将方才沈宁宁说的情况告知。 “你就跟着宁宁说的这条线索,好好地仔细彻查,凌危,你查宫里暴室的情况,看看是否跟宫中有关。” 听皇帝这么说,沈宁宁忽然想起来。 “咦?皇帝伯伯不出宫,又是怎么染上的?” 皇帝皱眉回忆:“在发现病情的前一天,恰好是凌危他母后的祭日,朕去了她生前居住的宫殿祭拜。” “那座宫殿早已在她离去后封禁,不过,皇后生前在宫中人缘颇好,平日里也会有一些宫女或妃嫔在她祭日这天,去她宫门外偷偷祭拜。” “朕去的那天,也不例外,朕遇到了一个宫女,从前在齐废妃身边伺候,后来因齐废妃进了冷宫,她就又回到宫务司去了。” 沈宁宁圆润小脸,认真分析:“说不定就是她传染哒。” 这让皇帝更加疑惑了。 那宫女很是正常,也看不出像是感染了鼠疫的人。 墨凌危哼笑:“她如果有心害你,又怎么会让你看出端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小小的末等宫女,为什么要害皇帝?又不是活腻了。 沈宁宁小手一拍,语气活泼明媚:“没关系,让哥哥和陆统领去调查叭,三条线:那个曾出现在城中的疯癫的女人、暴室里有关于鼠疫的线索,还有便是齐废妃身边所有的宫人。” 皇帝点头,让陆统领记下来。 又说:“宁宁,你给朕吃的药,疗效甚好,就是不知,能不能也惠及大众?” 沈宁宁还没回答,墨凌危已经替她冷冷道:“白送不行。” 皇帝哈哈一笑:“朕总不能占宁宁这个小丫头的便宜,这样好了,朕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来配合宁宁,每七天在城中的草堂开义诊,宁宁将自己的药方送去。” “朕按日给你奖赏,每日给你……” 墨凌危替他做了决定,语气淡淡:“每日给她一百两白银作为酬劳,在她不想帮忙的时候,也不要继续强迫她。” 沈宁宁捂着小嘴偷笑。 “哥哥说的,就是我想哒!” 皇帝无奈,瞥了自家儿子一眼,他有时候甚至都好奇,墨凌危到底是他儿子,还是沈宁宁的哥哥? 怎么总向着外人! “好,朕就依你们的意思。城中还有许多没有痊愈的患者,即刻去做准备吧!”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 沈宁宁的心情格外晴朗。 因为不仅找到了杀害文秀的真凶,让她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还治好了五儿和皇帝伯伯的病。 然而,小家伙不知道,祥云村正被鼠疫的阴云所笼罩。 村子里身染鼠疫的人,将近有十个。 其中包括陈婆婆和邓大叔。 祥云村中人人自危,尤其是沈宁宁并不在村内。 这会儿,老村长带着大家在村里中心的大榕树下,商量对策。 他愁的不断嚼着茶梗:“说说吧,咱们得选出六个人,三男三女,去照顾陈婆婆他们,总不能瞧着人就这么死了。” “只要撑到宁宁回来,一切就都好了,所以,你们谁愿意去?” 大家都沉默了。 这不是寻常事,而是去照顾患有鼠疫的病人! 老村长自己先将手举了起来:“我算一个,还有没有?”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秦奶奶要去照顾病患 陈冶果断站出来:“我去,我娘病了,照顾她,我义不容辞,我也会照顾别的叔伯婶子,可以都交给我。” 老村长点点头,颇有些欣慰。 他目光看向其余人:“你们呢?” 大家都不说话,垂着脑袋,黑压压的一片。 疯书生忍不住走出两步:“我可以……” 他话都没说完,老村长就摆摆手。 “你别自告奋勇了,疯书生,并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你身子骨瘦弱,鼠疫这病来势汹汹,只怕你去了没几天,也跟着病倒了。” 疯书生坚持想去,但老村长就是不要他。 老村长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汉子身上。 “黑娃,你弟弟也病了,你不去照顾他?” 黑娃人如其名,面色黝黑。 可这会儿,在老村长问话过后,他神情居然浮起一丝肉眼可见的惭愧。 “村长,我,我……”他搓着大掌,汗流浃背:“我媳妇刚生了娃娃,我爹娘又都死的早,如果我再出点啥事,你让她跟娃娃咋办吗?” 老村长摆摆手:“行了,那你也不用去。” 最后,倒是有几个瘦高个站出来自告奋勇,老村长都没挑中。 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家里的独苗。 若是因为鼠疫死了,那就绝后了。 老村长的目光落在刘大伯身上。 “刘家当家的,你咋说?” 刘大伯正要开口,刘大嫂子却暗中死死地按住了他。 并替他回答:“村长,我家当家的也是独苗,而且最近我们虎子也有点不舒服,你要是把他叫走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老村长沉下眼神,默默地叹了口气。 刘大伯早就想站出来了,奈何袖子下,刘大嫂子一直按着他的手,不许他去。 终于,刘大伯甩开刘大嫂子的手,从人群中直接走了出来。 “村长,我去,三个人算上我就行。” 刘大嫂子顿时疯了,急忙冲上前,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 “你不想活了!你去干啥?你让我和虎子怎么办?” “就照顾几天,宁宁很快就回来了。” “放屁!”刘大嫂子眼眶红了:“陈冶不是都去城里打听了,宁宁现在在谢府里给别人治病,她忙的连门都不出,何时才能回来?” 以城中的情形,恐怕沈宁宁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等小家伙真的回村了,恐怕刘大伯已经染上了鼠疫。 刘大嫂子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我就是不许你去!” 刘大伯恼了。 “你为啥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咱村会有鼠疫,都是你那两个弟弟惹的祸!” 刘大嫂子浑身一震。 老村长连忙呵斥:“好了她当家的,你少说两句!” 这件事,有些村民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明说,倒是刘大嫂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啥意思,说清楚!”刘大嫂子推搡刘大伯,一定要问到底。 “还啥意思?你自己去城里打听打听,你两个弟弟之前就得了鼠疫,他们邻居都知道,他们来给三花修水井的时候,还说自己得的是普通的疹子!” 所以,刘大嫂子拉着他们挨家挨户地介绍活的时候,恐怕一些村民就被感染了。 这件事老村长私底下找刘大伯说过,没想到,内心正直的刘大伯,会愧疚地因为这件事,跟刘大嫂子当场吵起来。 老村长面上有些过不去,只道:“算了,刘家当家的,你留家里吧,我换别人去。” 刘大伯摇头:“不用,就我跟你们去!” 众人看了看刘大嫂子的表情,见她一派错愕怔忪,还没回过神来。 她在村子里,那可是出了名的绝不吃亏。 虽然也从不占人便宜,但该她的好处,一分都别想少,不该她的麻烦,也别想推给她。 刘大伯当众吵了起来,以刘大嫂子的个性,还不得闹翻天?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害了咱村子啊!” 大家觉得她语气不对劲,纷纷劝说—— “刘家嫂子,你也别自责,这件事是咱们运道不济。” “是啊,就算没有你那两个弟弟,或许还有别人,这城中到处都是鼠疫,咱们也避免不了。” “说不定不是你那两个弟弟的问题,毕竟咱村这些日子人来人往,或许是别人带进来的。” 刘大嫂子感到难过地闭上眼。 村民们都谅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是自私,只是不肯吃亏,但本质还是个好人。 突然,刘大嫂子睁开眼,对老村长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上我们夫妻两个,都去帮忙!” 老村长吓了一跳:“胡闹!” “你们都来,你家虎子咋办?” 刘大嫂子将孩子直接推给旁边的董三花。 “三花妹子,嫂子之前对你不好,也要了你不少银子开水井,等这件事过去,如果我们还有命,我亲自给你道歉。”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不可以请你照顾我的孩子?虎子,你要听三花姨的话!” 董三花急忙道:“刘嫂子,你这话是干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照顾病患,自从我来到祥云村,邓大哥和村长就待我如同家人,现在正是我报恩的时候。” “所以,你不要去了,你的孩子,你得自己照顾,交给别人你能放心吗?” 刘大嫂子心意已决,她将不安哭泣的刘虎又推给了黑娃一家人。 大家的说辞都是一样,劝她不要也跟着去。 否则,夫妻俩都出事了,刘虎就成了孤儿。 就在刘大嫂子坚持要将孩子交给别人代为照顾的时候,疯书生站了出来。 “在祥云村这么久,大家也多少照顾过我,刘嫂子曾给予我几顿饭的恩情,既然这样,我帮不上别的忙,就帮你看看孩子吧。” 刘大嫂子热泪涌出:“疯书生,多谢你了。” 现在三男两女都选出来了,还差一个人。 一个年迈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还是让我去吧。” 众人惊讶回头,只见秦奶奶拄着拐杖,笑容和蔼地顺着晚夏的余光走来。 她身后跟着群狼,个个叼着水桶,里面装满了灵泉水。 黑狼王什么也没有叼着,只是安静地跟在秦奶奶身边。 它拗不过老人家,只能陪着下来了。 大家看见秦奶奶要帮忙,吓得都急忙否决。 “那可不行,秦奶奶要是出了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宁宁交代?” 搬了一天,也收拾了一天,我感觉我的腰都要断了,写这章的时候都快坐着睡着了,好累啊啊啊啊,以及,昨天看到了大家祝我乔迁快乐,没有一一回复,在这里统一感谢,谢谢宝贝们!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陈婆婆见过沈思意 秦奶奶昂起头,花白的头发,于阳光下光泽流转。 “我们宁宁在城里救人,我身为她奶奶,当然也要出一份力。” “何况,你们不要小瞧我老婆子,说不定,我的身体比你们还要好些。” 秦奶奶心里有数。 她天天在山上,跟着沈宁宁吃仙境里的食物,喝的是灵泉水。 寒灾最严重的时候,她除了腿脚上的老问题,也没有生别的病。 大家拗不过秦奶奶,最终只能同意。 老村长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众人。 甚至不忘交代:“要是谁家又出了新的病情,就赶紧送到我家来,别藏着瞒着,这样对咱们都不好。” 老村长的家,已经成了病患们暂时居住的地方。 幸好他家院子大,柴房旁边的偏屋,给陈婆婆和另外四个村妇住,主屋住着邓大叔和剩下的村民。 房子占的满满当当的,秦奶奶他们一进去,就听到此起彼伏喊疼的声音。 放眼望去,人人浑身高热,犹如烧红的虾子。 而且,不知刚刚是谁吐了血,又或者都吐过,每个人身上衣服都沾着一层污秽,混杂着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秦奶奶皱着眉头退了出来。 她跟老村长道:“咱这样不行,还没等他们好起来,咱们就都要倒下了。” 想了想,秦奶奶建议:“这样,去将门窗打开,三花,你去将我带来的泉水煮沸泼地,刘家的,你就去煮药。” “陈冶,你去外头找村民们借被子和干净的衣裳,给他们先换上。” 老村长连忙吩咐:“大家别愣着,就听秦奶奶的安排。” 村民们万分慷慨,虽不能来照顾出力,但听说秦奶奶他们缺东西,都连忙送各家的物品过来。 老村长和刘大伯还有陈冶三个男人,负责给主屋的那几个病患更换衣服,铺上新的被褥。 董三花和刘大嫂子都在忙碌,秦奶奶就独自进了陈婆婆的那间偏屋。 其余几个村妇都不太严重,唯有陈婆婆不停呕血。 秦奶奶进去的时候,陈婆婆正歪在榻边咳嗽,血沫喷涌。 突然! 陈婆婆抽搐起来,秦奶奶惊呼:“哎呀!可不好了!” 只见秦奶奶快步过去,用手扶住陈婆婆,顺手拔下来头上的簪子,放在陈婆婆的嘴里。 不一会,陈婆婆终于不抽搐了,她剧烈的咳嗽。 秦奶奶连忙用自己的水囊给她喂灵泉水。 “咳……”陈婆婆缓了半天才好转,她睁开毫无生气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见照顾她的人:“宁宁奶奶,是你啊……对不起了,我临终还要给你添麻烦。” 秦奶奶拿帕子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摇头叹气。 “别胡说,你命还长着呢,我来了你就放心吧,宁宁不一会就回来了,你有救,别怕。” 秦奶奶怕陈婆婆担心,就没有将陈冶也进来照顾病患的消息告诉她。 眼见着秦奶奶一把年纪了,还身子骨硬朗。 在屋子里开窗通风,还给陈婆婆在内的五个患病的村妇都换衣裳,换被褥。 之后,刘家嫂子端着煮好的药进来,秦奶奶又帮忙喂药。 一通忙活下来,满头华发的老人,早已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直休息。 陈婆婆看的眼眶发酸。 秦奶奶是好人,陈婆婆深知这一点。 否则,之前秦大婶欺负祖孙两人的时候,也不会只有陈婆婆看不下去。 总为了秦奶奶和沈宁宁跟秦大婶吵架。 “秦奶奶,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陈婆婆趁着现在喝了药,精神好了点,撑着身子坐起来。 秦奶奶连忙上前,用枕头垫在她的后背。 瞧着陈婆婆蜡黄的脸,秦奶奶安抚说:“有什么话,可以等你好了再说,你现在好好休息才最重要。” 陈婆婆摇头:“我病的太厉害了,时常昏昏沉沉,我怕我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秦奶奶,其实现在你家住在山里的房子,我三十年前曾去过一次,还见过那宅子真正的主人。” 秦奶奶一惊,看向她:“三十年前?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陈婆婆点头,目光望向窗子外,这时正值仲夏时节,光影摇晃,蝉虫鸣叫。 好像又将陈婆婆带回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天。 依稀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夏天。 那会陈婆婆的丈夫还在,在城里给人干活伤了脚,在家中休养。 故而,养家糊口的重任,就交到了陈婆婆手上。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大字不识,什么也不会。 只能冒险进入狼山,去采摘野果野草饱腹。 然而没想到,她却遭遇了棕熊。 陈婆婆大为惊骇,在林子里不要命地往前逃跑,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华美的大宅子里。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宅子的华丽。 檀木为梁,房顶铺着新瓦,白墙上爬满了绿藤和紫藤花,廊芜下绿荫饱满,光影横斜。 陈婆婆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片美好的犹如仙境的光景。 院子里种满了种葡萄藤的架子,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甜美的果香。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了,来到“仙境”的时候,宅子的主人出现了。 陈婆婆想起那位女子的容颜,都觉得有些模糊了。 只记得她明明是从另外一个院子里过来,可却像是披着光芒一样,璀璨耀眼。 “她好生年轻,才刚刚及笄的岁数,是个少女,她说她救了我,也驱赶走了野兽,我问她为何一个人住在深山里,她说不想被外人知晓。” 陈婆婆谈论起当时的事时,都觉得分外怀念。 那宅子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 虽然,陈婆婆就在宅子里休养了半日。 但是她记得那位姑娘给她吃的东西。 女子让陈婆婆同样喝了山泉,又拿出很奇怪的东西,朝她身上摔伤的地方轻轻一喷,无数雾水洒出。 陈婆婆闻到了药味,伤口也觉得有些刺痛,她害怕地瑟缩两下。 那女子却笑着安抚道:“没事,这叫白药,治你的摔伤的。亏你命大,我正巧在山下种药草,你摔下来,掉进了我的药圃里。” 陈婆婆就住了半日,就可以行走自如了。 她的伤好的极快,连她自己都惊讶。 临走时,女子给了她一兜子葡萄红果还有别的水果。 “下山以后,切记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女子交代。 陈婆婆以为她在山中躲仇家,回家以后,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自己神奇的遭遇。 丈夫问水果的来历,她只说是山上采摘的。 等到她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她拿着自己做的馒头,想去感谢这位少女。 然而,她却发现宅子还在,可里面却空无一人了。 陈婆婆回忆着过去,目光感慨:“我觉得她是神仙,我早就知道狼山是座神山,所以宁宁从上面拿出什么来,我都不意外。” “不过,你家宁宁肯定跟这位女神仙有点因缘,不然,为什么宁宁也能拿出相似的红果子?” “从前我不敢说,是因为我与这位女神仙早有约定,可现在我不得不说了,不然这个秘密跟着我进了棺材,也没有任何益处。” 秦奶奶却处于怔忪中,回不过神来。 陈婆婆虽不知道,但秦奶奶心中自有猜测。 她怀疑,那位少女,根本不是什么女神仙,而是宁宁的亲娘! 按照时间来推断,这位少女之所以离开,恐怕就是回到了齐府,亦或是跟谢丞相相识,才从狼山走了。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刘大嫂子的尖叫。 “别咬我丈夫!”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回来救你们了! 秦奶奶面色一变,急忙冲出去查看。 她本以为是黑狼王突然发怒伤人了。 可没想到,跑出去一看,竟然是老村长的儿子邓吉祥病的失去理智。 他突然浑身抽搐,刘大伯怕他咬着自己的舌头,手边又没有合适的物品让邓吉祥含住。 于是,刘大伯只能牺牲自己的虎口。 恰巧被刘大嫂子看见了。 刘大嫂子一步冲过去,将刘大伯猛地推开,自己的手却伸了过去。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邓吉祥咬住了刘大嫂子的手。 她疼的一声惨叫,脸色白如纸。 大家听见声音,都纷纷赶来。 董三花正在拖地,跑来看见这一幕,吓得手里扫帚也掉了。 “刘家嫂子!”她急忙冲过去,拼命拉拽邓吉祥:“邓大哥,你快松口啊,这是刘家嫂子。” 老村长和陈冶都上前合力帮忙,刘大伯更是打算直接卸掉邓吉祥的下巴。 突然! “梆”的一声响。 邓吉祥脖子后被人打了一下,软绵绵地重新倒回床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老村长更是变了脸色。 秦奶奶手握擀面杖,微微喘息,等确认邓吉祥晕了,她才抬起头来。 “你们放心,我有力道,不会打坏他。”秦奶奶的父亲是屠户,她自幼就会杀猪。 知道敲脑袋的什么位置,可以让猪瞬间陷入昏迷。 虽然人跟猪有些不一样,但这个办法还是奏效了。 老村长最先回过神来,眼眶通红,万分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 “刘家当家的,你赶紧带你媳妇去处理一下伤势。”老村长挥手催促。 刘大伯揽着刘大嫂子的肩就急忙朝外走。 董三花提来最后一桶灵泉水。 “拿秦奶奶带来的山泉冲洗伤口吧!” 方才在屋子里,大家还没瞧清楚,这会儿在阳光下,刘大伯他们明明白白地看见,刘大嫂子的手上虎口位置,有两个冒着淤血的牙印。 大家都跟着心下一沉。 鼠疫传染的很厉害,而现在刘大嫂子被咬了,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董三花回过神来,连忙就要浇水给她清洗。 万万没想到,一向自私的刘大嫂子却制止了她。 “算了!三花妹子,山泉水你们留着用,别管我了。” 刘大伯红了眼眶:“那怎么行!三花妹子,赶紧浇水,我给她洗。” 刘大嫂子摇摇头:“没用!咱们都知道这是个啥病,就别胡闹了。” 秦奶奶却说:“泉水山上有的是,还有什么比命要紧的?你可别糊涂!你要是出了啥事,你们家虎子怎么办?” 刘大嫂子爽朗的笑起来,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手上伤口发青。 饶是如此,她还能笑的出来,只想安抚自家汉子和众人。 “怕啥?有这么好的邻居,虎子他饿不死,你们都会管着他,我知道,我放心。” 董三花呜呜地抹泪:“嫂子,你别说这样的话了,不管咋样,先清洗干净,咱们等到宁宁回来,还怕没救吗?你别说丧气话!” 刘大嫂子垂下眼睛,有些认命般:“宁宁又不是神仙,要真的能救得了,你猜她为啥进城这么久都没回来?” “胡说!三花,甭管她,浇水,给她洗!”秦奶奶一跺脚,威严透露出来。 董三花急忙将所有的灵泉水浇上去,刘大伯用力地挤压那些乌血。 陈冶从房间里拿来草药敷在伤口上,然而,短短的半个时辰过去,刘大嫂子却开始发热了。 她渐渐神志不清,甚至无法走路,只能被抬到陈婆婆的那个房间里去。 刘大伯八尺高的汉子,坐在她榻边,沉默不语,眼眶通红。 突然,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我便不来了,我不来,你也不会来了。”他沉痛地说。 刘大嫂子笑了起来,唇角隐约有血沫,她几次吞咽。 “这叫什么话,我这一辈子就没做错过事!我弟弟得了病,把咱村传染了,我哪儿能不管?” “一开始不让你来,是我舍不得,你可是我丈夫啊,咱还有虎子那么可爱的孩子,我不愿意让你身临险境。” “但你说的对,咱们连累了村民们,咋能不管呢,这样也好,我冯青这辈子啊,得理不饶人过,还没有对不起谁过。” “就算到了阎王爷那,我也能说我这辈子没害过任何人,活的坦坦荡荡……哎哟,你哭啥?”她嘲笑刘大伯。 刘大嫂子嗤嗤地笑了起来:“虎他爸,这辈子我就见你哭过两次,第一次是我们成亲那回,你说你家徒四壁,心疼我嫁过来,我说咱俩只要一起好好过日子,以后啥都会有的。” “你还记得不?我年轻时候的外号,叫小炮仗,你放心啊,我就算是死,也会蹦的高高的,在天上看着你和虎子……”她喋喋不休地说着。 眼神早就浑浑噩噩起来,看着像是快不行了。 刘大嫂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咳血,浑身高热滚烫。 秦奶奶刚刚又坐着黑狼王,回了山上一趟,取了不少灵泉水下来。 “快,再喂给她一点,看看能不能行?” 刘大伯脚下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见他几乎失了魂般,秦奶奶连忙让陈冶去帮他。 董三花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突然,她想了起来。 “那几天,刘嫂子的两个弟弟也得了病,在我家吃喝,我也没有感染鼠疫。” “后来,他俩甚至好了,我不知道是他们吃了什么,才能痊愈,但我这就先回家做几道菜来试试,万一就能帮上忙呢,让刘嫂子不那么痛苦也好。” 还不等秦奶奶说话,董三花就脚步匆匆地去了。 黑狼王坐在门口,狼眸淡定冷漠地看着人们的悲欢喜乐。 它想说,董三花的饭菜都是它家娇娇小宁宁给的,连水也是。 就算有用,也是沈宁宁的那些饭菜,给他们治好的。 恐怕刘嫂子那两个兄弟感染的不严重。 等董三花做好饭,已经是一炷香后了,然而,饭菜端过来,刘大嫂子却已经不行了。 她刚刚已经昏死过一次,被刘大伯掐着人中,强迫她醒了过来。 “娘子,你可不能睡,再撑一会,陈冶刚刚又进城去请宁宁回来了,求求你为了我和虎子,你再坚持一会吧!”刘大伯黝黑的面孔,满是滚烫的热泪。 刘大嫂子两眼无神,她盯着屋顶房梁,喃喃说:“你们得好好活啊,你性子老实,虎子随你,没了我,你们爷俩该怎么办呢……” 刘大伯痛哭流涕,心中万分后悔,从前没有对妻子更好一点。 他生性内敛正直,一直觉得刘大嫂子强势的性格不好。 以前村子里的人找他帮忙,他都愿意无偿帮助,可他妻子总想收对方的银子。 每每刘大伯反对她这样见钱眼开的行为,刘大嫂子还义正词严地说:“这是咱们应得的,怎么能叫你白出力气呢,你说是不?” 他活的正直慷慨,在他眼里,她就成了为银子斤斤计较的妇人。 可刘大伯时至今日才反应过来,他家日子越过越好,一间破茅屋变成三间大屋。 这都是他的妻子,不顾旁人目光,一点点地给他争回来的啊! 想想多年前,刘大嫂子刚嫁给他的时候,也是一个张扬明媚的小姑娘。 她也不想斤斤计较,做一个令人讨厌的俗妇。 可是,她成为了妻子、母亲以后,她就要讨生活。 否则,她怎么照顾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女人有了别的身份以后,哪怕抛弃过去的自己,也无怨无悔。 刘大伯哭着说:“你再等等,再等等!” 然而,刘大嫂子却觉得眼皮沉重极了。 陈冶刚走不久,就算能接上沈宁宁,她恐怕也等不到了。 就在屋内一片默然的哭泣声时,院子外忽然传来狼啸的声音。 秦奶奶急忙擦去眼泪,跑去门口一瞧。 她挂满泪水的面容露出狂喜的笑容:“回来了,我孙女儿回来了!” 沈宁宁的马车一路疾驰,溅起飞扬的尘沙,就像是一柄斩破晦暗的利刃,带来白虹光羽,令众人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尽。 小家伙提着一兜子药果葡萄蹦下马车。 “奶奶不怕!我来救你们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她留过一封信 原来,沈宁宁在城中忙着救人的同时,也听过路的人议论。 祥云村封了村口,看样子村子里是出了大事。 小家伙听的心惊肉跳,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匆匆交代了一番,留下神医司马寒跟太医们一起义诊,她就请谢府的护卫快马加鞭地将她送回村子。 幸好赶上了! 沈宁宁将带回来的药果葡萄递给董三花和陈冶。 “每个病患都喂一点,吃不下去的就碾成果泥,拿灵泉水灌也要灌下去。”小家伙气势俨然,众人听命照做。 笼罩在祥云村村民们心头的那片片乌云,都因为沈宁宁回来,而渐渐散开。 大家都知道有希望了。 小家伙回来以后就没闲着,挨家挨户地检查病情,送药果葡萄。 她将董三花家里的水缸蓄满灵泉水,让所有人排队去她家领取泉水饮用。 得过鼠疫的病人的衣服,要全部集中烧掉。 这还不够,沈宁宁又找了村子里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帮忙,将烧开的泉水泼在祥云村的土地上。 这样忙活了一整日,已到第二天。 昨夜沈宁宁只有累极了,才趴在黑狼王毛茸茸的身躯里睡了一会。 不到天亮,她就起来了。 “好了!刘家嫂子醒了!”董三花高兴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患病的村民们吃了沈宁宁的药果,症状轻的直接痊愈,症状重的,也好转不少。 陈婆婆和刘大嫂子与各自的家人相拥而泣,村民们彼此贺喜,都含泪说:“幸好咱们都没事,大家伙都要长命百岁啊。” 有人感慨:“这次多亏了宁宁,要不是她,咱们整个村都要遭殃了!” “怎么报答宁宁才好呢?要不,咱给她立个生祠吧。” “我觉得不行,咱宁宁比那些神仙还要厉害,不如,咱们村立个村谱,就从宁宁这一辈开始,咱给她单开一册!” “这个办法好!咱家有孩子的,不管多大,都让他们认到宁宁底下去。” “给宁宁做弟弟妹妹,那真是修来的福气。”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好以后,就打算回家各自提上鸡鸭肉蛋,去找秦奶奶说这件事了。 然而秦奶奶得知了以后,连忙摆手,笑的无奈。 “你们这样做,才是折煞了孩子,反而不好,要实在想感谢,逢人就说咱宁宁的好就够了。” 沈宁宁也躲在秦奶奶身后,眨着大眼睛,探头看着热情似火的村民乡邻们。 “是吖!我还小,怎么能收这么多弟弟妹妹呢,各位叔伯,你们的好意我心领啦,以后我们好好地过日子,那才最重要。” 一番安抚推拒,总算将激动感恩的村民们给劝退了。 沈宁宁忙了好几日,黑狼王和秦奶奶都心疼小家伙。 这天夜里,秦奶奶说什么也要让沈宁宁回山上住。 得一晚上清净,也能好好休息。 临睡前,沈宁宁窝在自己冰蚕丝的被子里。 半敞的窗牖,流泻一地月光。 黄豆大的灯烛在桌上,摇摇晃晃。 秦奶奶进来为小家伙掖被子。 沈宁宁还睡不着,小嘴念叨着:“明日我得去城里,看看义诊的情况怎么样咯。” 看着她这样辛苦,秦奶奶心疼不已。 “晚两日去也不要紧,城中有神医和那么多太医坐镇,哪里能要你一个小孩子一直两头奔波?” 话虽如此,可沈宁宁自己放心不下。 她甜甜笑着:“我得亲眼看着百姓们好全才行呢。” 秦奶奶知道小家伙心地善良,她想了想,道:“宁宁,奶奶正好有一件意外得知的事,想跟你说说。” 沈宁宁本就不困,闻言坐起身,抱着自己软乎乎的枕头,水眸漾着纯真可爱。 “什么事吖?” “陈婆婆应当见过你的母亲。”秦奶奶将陈婆婆告诉她的事,又跟沈宁宁讲了一遍。 小家伙听得睁圆黑眸,小脸神情布满不可思议。 “可是,我们刚刚发现这座宅子的时候,我问过狼狼,这宅邸五十年前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只不过,突然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一家人突然搬离。 黑狼王是从它父亲的父亲那一辈知道的。 秦奶奶颔首:“那都是五十年前了,陈婆婆看见你母亲的时候,恰巧是三十年前。” 趴在一旁的黑狼王竖着耳朵听,冷黄的狼瞳神情淡定。 三十年前的时候,它也还没有出生呢,但它的族人,也没有提过这山里曾住过一个女人。 沈宁宁陷入极大的欣喜中,她水眸环顾屋内,心情难以言喻。 “原来我住过的地方,可能娘亲也住过,说不定,当初她就是在这儿躺着,亦或是我走过的长廊,多年前母亲也驻足在那看过夕阳。” 想到这儿,沈宁宁就觉得自己离母亲并不遥远。 秦奶奶温柔慈爱的双目瞧着她:“是啊,奶奶就猜到,你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定会高兴。” “宁宁,这世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老天爷都给咱们记着呢,或许有一天,你还可以在某个地方,与你母亲再相遇。” 可能会在周围的某个山野里发现她留下的脚印,亦或是,发现她在这里生活过的蛛丝马迹。 秦奶奶说完以后,就让沈宁宁好好睡觉,临走前吹灭了烛灯。 然而小家伙却开心地睡不着。 她有一种,与母亲隔着遥遥时光相处的愉悦感。 “狼狼,原来这个宅子,以前就是娘亲住过的吖,真不知道娘亲走的时候,会不会猜到以后她的女儿,也会住在这儿!” 沈宁宁睡不着,就用小手拉着黑狼王的爪爪,喋喋不休。 小奶音时而扬起一声欢笑,时而又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突然。 沈宁宁坐了起来。 将趴在旁边的黑狼王吓了一跳。 “怎么了?”它急的说人话了。 沈宁宁乌黑的软发披在小小的肩头上,她睁圆了水眸。 “我想到了,早在刚来这个宅子的时候,我就捡到过一个东西!” 是一封信! 她当时不认字,也看不懂,就放进仙境里,好好保存了起来。 说不定是娘亲留下的。 沈宁宁迫不及待地进了仙境。 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 “在哪儿呢,我当时放在哪儿了吖,哎呀!”小家伙挠了挠肉嘟嘟的脸蛋。 终于! 被她在药殿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封泛黄的信。 沈宁宁迫不及待地打开。 看见内容时,她乌黑澄澈的双眸,陡然泛红,氤氲起泪花。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黑狸 “是娘亲的字,真的是娘亲的东西!” 她虽然没见过沈思意的字迹,但是,她认得沈思意留下的文字! 这封信,就是用华国字写的。 寥寥数语—— 【登月计划失败后的第一年,我带着物资与天灾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当下目标:好好生存。】 墨字在泛黄的纸张上,经由时光的雕琢,也跟着微微模糊。 好在,沈宁宁学了那么久的文册,认懂这些字并不难! 小家伙激动极了,呜呜地掉泪珠子,生怕泪水打湿信件,连忙擦干眼泪。 “仙境应该就是娘亲说的物资叭?”可是,天灾又是什么? 难道现在的天灾跟娘亲有关?还有,登月计划又是什么? 沈宁宁离开仙境,迈着小脚走到窗边。 她仰头,看见迢迢明月,遥远地犹如挂在天上的白玉盘。 小家伙眼中浮起困惑。 那么远的月亮,娘亲能上去?可能最后失败了,所以从天上掉下来了叭? “哇,能上天的话,我娘亲应该是神仙叭!”沈宁宁抱着黑狼王,小腿盘起来,在窗口前坐下。 她小手指着月亮:“狼狼,你知道吗,我娘亲能到月亮那去!” 黑狼王狼瞳泛起疑惑,也瞧着那圆圆的月亮。 它忍不住狼嚎了一声。 对月嚎叫,是狼的本性。 沈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嗷嗷~”她学着黑狼王的叫声,小奶音甜甜。 小家伙心情愉悦,便又想起来,沈思意之前送给丫鬟文秀的那个玉兔挂饰,底下刻着登月两个字。 所以,也跟娘亲所说的登月计划有关叭? 说不定那个玉兔,是娘亲从她的家乡,要带到月亮上的东西。 但因为登月失败,就掉在了这里,之后遇到她爹爹,便跟他好好生活,养育子女啦。 从这一晚开始,沈宁宁看见月亮,都觉得亲切。 过了几日。 城中得了鼠疫的百姓们,病情得以控制。 皇上大肆宣传沈宁宁的功劳,百姓们将她奉若神明。 只可惜,鼠疫虽然治得好,但这个病传染性太强,所以总是这一批百姓好了,另外一批又病了。 皇帝每日看着报上来的奏折,瞧着那些染病的人数,都觉得头疼。 这夜,明月皎洁,照耀万方。 宫中一处偏僻且阴暗的宫道内,裴隐带着一队禁军,巡逻至此。 忽然,裴隐耳廓微动,于黑暗中听见老鼠的“唧唧”叫声。 他顿时抬手,神情冷冽下来,单手握住腰间的佩刀。 禁军戒严,掏出弓箭,准备射杀鼠类。 裴隐压低声音:“这里靠近冷宫,鼠类猖狂,皇上下令,要灭除宫中所有老鼠,杜绝鼠疫后患,一会你们看见,直接射箭,不得迟疑。” “是。”禁军们得令。 自从鼠疫发生,审问了好几个最先得病的宫人,都说是被老鼠咬了。 宫中的老鼠从前见到人就怕,现在竟然敢主动咬人,实在奇怪。 于是,皇帝才要彻底消灭老鼠,只可惜这些藏匿在阴暗角落里的畜生,像成精了一样,很是难抓。 太医院调配的灭鼠药粉,它们闻到味道,就会逃跑,更别提用食物引诱,它们根本就不上当。 突然! 黑暗中,“唧唧”叫的动静豁然靠近。 禁军火把猛地照向传来动静的位置,只见有四五只成人巴掌大的老鼠,顺着墙根往前飞奔。 个个尾巴无毛且粗长。 “在那!搭箭!”裴隐下令。 老鼠们感觉到火光,竟奔跑的更快,可方向,却是朝着禁军而来。 裴隐面色一变:“小心!别让它们咬住了!” 禁军们连连后退,一边弯弓搭箭。 几只老鼠死在乱箭之下。 然而,还是有一只漏网之鱼,眼见着要扑到禁军的靴前。 突然之间,一只尖锐的喵声传来,墙头上猛地跳下来一只黑影。 老鼠被扑中,发出惨烈的唧唧叫声。 等到老鼠没动静了,禁军拿火把照过去,才发现,居然是一只硕大的黑猫,尖锐的牙叼着那只胖老鼠。 裴隐没有放松警惕,倒是那黑猫儿,叼着老鼠,轻松跃上墙头,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它去的方向,好像是冷宫。 裴隐皱眉,暗中记下。 次日,他将此事告知皇帝。 “卑职询问过几个冷宫宫女,她们都能作证,那黑猫原本是宫中的野猫,但被齐废妃喂养照顾,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不仅如此,在宫中鼠疫频繁发生的时候,只有冷宫没有出现任何病情。” 这是最奇怪的。 因为冷宫地处皇宫中最偏僻阴暗的地方,这里很容易滋生蚊虫鼠蚁。 可鼠疫却没有影响到这里,并且,昨夜裴隐发现那几只逃窜的老鼠,看样子也是被黑猫追逐逃窜,恰好遇到了他们。 皇帝有些惊讶欣喜:“朕怎么没想到,猫克老鼠,来人,传齐废妃。” 末了,皇帝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她那只猫,一起带来。” 不一会,穿着朴素,面色消瘦平静的齐静春,就抱着一只黑猫,跟着裴隐进殿。 “罪妃参见皇上。”她跪在地上请安,姿态一如从前那样娴静。 皇帝只顾着瞧她怀里的那只黑猫。 “你这猫儿,能抓多少老鼠?” 齐静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黑猫。 她淡淡一笑:“回皇上,它叫狸儿,罪妃刚到冷宫时,被满屋的老鼠和蚊虫吓怕了,这猫儿却不怕。” “于是,罪妃便每日分它一点吃食,从此养在了身边,这猫儿所到之处,已绝虫鼠,只不过,还不曾试过它的极限在哪里。” “想必,以它的凶猛,抓老鼠倒是不在话下。” 皇帝眯眸:“你把它放出去,朕倒要看看,给它一天的时间,能抓多少只老鼠。” “要是它能立功,朕就给你一个复位的机会,端看这猫,能不能给你挣来这份荣耀了。” 齐静春抬起眼眸:“皇上抬举罪妃了,倘若能帮到您,罪妃能不能复位,又有什么要紧?” 说着,她弯腰,将那黑猫放在地上。 这猫本就不老实,一进殿就东张西望,目光充满野性,很是警惕。 等到四爪碰到地面,就如同一道黑影即刻闪了出去。 皇帝立刻挥手。 裴隐会意,带着几名轻功好的禁卫,当即追了出去。 皇帝要知道,这猫儿抓老鼠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这期间,齐静春一直跪在地上,她垂首不语,半点邀宠的野心也没有。 皇帝看她两眼,叫大太监给她赐座。 “谢皇上。”齐静春起身,坐在椅子上以后,便一直安静等待。 一直到天色傍晚,裴隐脚步匆匆地回来。 “皇上。” “如何?抓了多少?” “不下百只,那黑狸还在宫里四窜。”裴隐亲眼看见了这只黑猫有多么凶猛。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福宁公主!生杀予夺! 它起初刚离开宫殿,就想往冷宫的方向跑。 那儿是它的老巢,裴隐却不能让它就这么回去,于是与其余禁军联手驱赶,将这只黑猫逼去内宫的地界。 自打进了六宫的范围内,黑猫就像是撒了欢。 到处钻孔蹦高,跃上屋顶,亦或是穿过墙洞。 不少又黑又大的老鼠被它从洞中逼出,黑猫迅速猛扑,咬死以后,便又去追下一只。 短短一整天的时间,它就剿灭不少老鼠。 天敌血脉压制,皇帝不感慨都不行。 “还是此招奏效。”他缓缓点头,威严的目光,转而看向齐静春。 …… 过了几日,沈宁宁去国学府上课的时候,就听叶裳依抱怨。 “皇上这次太荒唐了!” 沈宁宁小脸神色吃惊,她看了周围形形色色的同学,小手拉着叶裳依,走到僻静的池边。 “你连皇帝伯伯的坏话都敢说,不怕受罚啦!” “我忍不住!这次皇上真是太荒谬了,你可知道,那欺负过我们的齐废妃,从冷宫里出来了!” 沈宁宁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些天都忙着在城中和祥云村里两头奔波,帮忙义诊。 “为什么吖?” “听说,她养了一只猫,抓老鼠很厉害,连着几日抓了好几百只老鼠,一下子杜绝了宫中的鼠疫,因着这样,皇上将她复位,又是齐妃了。” 只是没有归还“容”字封号。 但这个决策,已经让叶裳依恼怒。 可她也无能为力,毕竟连她祖父都没办法。 沈宁宁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今天早上,看见官府张贴皇榜,皇帝伯伯鼓励各家各户养厉害的猫儿抓老鼠。” 叶裳依不满,嘴噘的快能挂油壶了:“我反正不养。” 能抓老鼠的猫儿,她害怕脏。 再说了,哪有那么听话的猫?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要不,我借我家的猫给你,保证抓老鼠,还不会伤人。” 叶裳依惊讶:“你不是有狼群了吗,何时养了猫?” “唔,也不能叫猫,是林子里的猞猁,还有几只老虎。” 沈宁宁说完,叶裳依顿时面色苍白,吓得嘴唇哆嗦:“什么?” 小家伙见她怕成这样,连忙解释:“它们可乖了,不吃人,还超厉害哒。” 不然,为什么狼山上没老鼠? “猞猁和老虎,哪儿能当猫用,沈宁宁,你怎么专门饲养这些猛兽啊!”叶裳依想想都怕。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陆绍元的声音。 “你们俩在这啊,可让我好找,瞧我带了什么来!” 沈宁宁和叶裳依回头,就见陆绍元抱着一只狸花猫过来。 那猫儿大概才足月,叫声软软的,是个十足的奶喵! 叶裳依瞪圆了眼睛,旋即哈哈嘲笑了起来。 “你指望这猫抓老鼠?看它这么小,别被老鼠抓走就好了。” 沈宁宁也说:“好小的猫猫,断奶了吗?” 陆绍元本以为她俩会夸赞他动作迅速,却没想到,她俩轮番嘲笑他! “你们别小瞧它,小猫才好培养抓老鼠呢,等它长大,也不弱。” 沈宁宁伸出手,摸了摸乖巧的小奶猫。 “真可爱吖!” 陆绍元见她喜欢,不由得道:“要不这只送给你?反正我娘抱了一窝回来,我家还有。” 沈宁宁还没回答,叶裳依已经替她拒绝了。 “宁宁家里有猫,都可以当你这只小猫的老祖宗了。” 沈宁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晚上她回到狼山,黑狼王它们像往常一样冲过来,嗅了嗅小家伙身上的味道。 果断地感到不对劲。 “有猫味。”狼三说人话了。 狼群顿时围过来,将小家伙簇拥在中心。 沈宁宁连忙招供:“是陆绍元养的,我就摸了两下!” 黑狼王仔细嗅着沈宁宁手上的气味。 “他养猫做什么?不好闻。” 小家伙便道:“城中鼠疫泛滥,皇帝伯伯想从根源上杜绝,就决定用猫来克敌,这个办法挺好的。” 只可惜……养猫的齐静春不好! 狼四嗷呜嗷呜地对月嚎叫。 它表示,它们会不会失宠啊! 万一有一天,沈宁宁也抱着一只猫回来呢? 小家伙笑的合不拢嘴:“我才不会养猫了呢,咱们山上不是有吗?” 狼群面面相觑。 山上有猫?它们怎么不知道? 沈宁宁指着狼山北边:“那边住着一群老虎,真要抓老鼠的话,它们应该也不差叭。” 众狼一愣,旋即纷纷附和,嗷呜嚎叫,表示同意。 没错,抓老鼠的任务,应该交给老虎。 反正只要没有新的动物,来分走沈宁宁的宠爱就好。 不过,让沈宁宁没想到的是,皇上赐封她的圣旨,竟在第二天送达国学府。 韩夫子带着其余夫子和学子们,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唯有沈宁宁不用跪,大太监说,这是皇上的恩旨,让小家伙站着听就好。 大太监宣读圣旨,原来,皇帝感念沈宁宁救国有功,献出灵药,所以晋封她为公主。 上一次寒灾过去时,皇帝就想给她晋升,可沈宁宁却拒绝了。 这一次皇帝问都没问,直接把小家伙变成了福宁公主。 大太监笑眯眯的,一脸讨好:“皇上说,以后公主殿下的份例,跟以前相比,翻三番。” “最重要的,是皇上赐予公主殿下您,生杀予夺大权。” “凡五品以下的官员,皆可以先斩后奏,鞭笞平民布衣,只要依律合规就好,都在公主殿下您的权利范畴内。” 不仅如此,郡主府也改为公主府。 从此列入皇家宗谱中,享受供奉。 沈宁宁对此倒是没什么惊喜之情,平平淡淡地接受了。 反倒是在场的夫子与学子们,心中惊讶不已。 福宁郡主才五岁,就已经晋封为公主了? 而且,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不是每一位公主都有的。 说是皇帝亲生的公主,也不过分吧? 最难受的,要数跪在最后面的谢愿玖。 她已经搬离了谢府,住在一个偏僻的宅子内。 宅子不小,可跟谢府比起来,她觉得十分憋屈,就连伺候的下人,也不用心。 这会儿听着大太监宣旨,她心里丝丝冒着酸气。 凭什么沈宁宁就能步步高升,甚至被皇帝亲封公主? 而她身为谢府的千金,从小刻苦读书,结果活的越来越不如沈宁宁这个在乡野里长大的孩子? 想当初,她见过沈宁宁,那是很久以前,她坐在马车里,经过城门的时候,朝外丢吃的给那些流民。 而有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包袱,就在其中。 谢愿玖当时在马车里瞟了一眼,看她白白净净的,长相精致漂亮,猜测她不是流民。 但见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衣,料想她的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可让谢愿玖没想到的是,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沈宁宁跟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她原本不如自己,而如今,沈宁宁却能踩在她的头上了! 甚至沈宁宁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公主之称。 再见到沈宁宁,她就必须行礼,对小家伙卑躬屈膝。 谢愿玖指甲深陷掌心,她死死咬唇,直至咬出血腥味。 沈宁宁不仅毁了她的人生,还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所有荣耀! 想到这里,一滴悔恨不甘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落了下来。 宁宁发现宅子里的信的情节在12章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冒领功劳 此时宫里。 齐妃齐静春正为了李家的事,向皇上求情。 “臣妾本不应多嘴,只是恰好与那李夫人从前有过几分闺中之情,料想李家家风森严,是绝对不会对皇上不敬的,之前那件事,恐怕也是意外误会。” 她一边斟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不管怎么说,皇上也应该给李家那小姑娘一个机会,听说她口口声声喊冤,要求见皇上,可怜这孩子,才刚刚八岁呀。” 皇帝捧茶不语,他有些走神。 他在想,这个时候,太监应该把赐封的圣旨送到沈宁宁那儿了吧? 皇帝专门让大太监挑着小家伙在国学府上课的时间去的。 一来,是能给沈宁宁长脸,二来,也是安墨凌危的心。 自从齐静春复位,墨凌危便再也没有给过皇帝任何好脸。 他这个儿子,他心里最清楚,只要欺负过沈宁宁的人,都被墨凌危列为了仇人。 想到这里,皇帝叹口气。 齐静春神情微妙:“皇上?” “哦,你说什么?”皇帝回过神来。 齐静春含笑:“您要不要见一见那个叫李玉宜的小姑娘,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皇帝喝了口茶,沉默半晌,问:“朕发落李家去漠北,还没出发吗?” “再有五日,便是罪人起行的时候,皇上若要审,可以在这之前。”齐静春答。 皇帝略加思索,眯起眼眸。 贬斥李海的理由,皇帝对外宣称李家贪污受贿,但证据却不足。 因着李家主要是冒犯皇帝,才被发落漠北。 朝中不少臣子对此有疑议。 “也罢,那就见一见,传令下去,明日早朝后,将李海的女儿提召御书房,朕看她到底有什么话想说。”正好,见了面以后,再以御前不尊为由,彻底将他们一家贬去漠北,也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 齐妃柔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以捕捉的情绪。 此事传到沈宁宁耳中的时候,墨凌危正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 “你无需担心,就算父皇见了李玉宜,也不会对她心软,不过是为了做给大臣们看。”墨凌危对小家伙道。 想了想,他再而淡淡:“且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脱罪。” 沈宁宁回过神来,眨动圆润乌黑的眼眸:“哥哥,我不是担心李家不会受惩,是我在想另外一件事。” “张伯伯张六爷葬身火海,连带着那么多农民还有番薯藤,都付之一炬,这件事一直是个疑点。” “我在想,或许李家人知道点什么,既然皇帝伯伯要审,不妨我们提前一步,审问李家人。” 墨凌危微微迟疑:“你想见李玉宜?她心眼狭窄,只怕这会恨透你,不会对你说真话。” “我才不见她呢!”沈宁宁俏皮地哼了一声,看着满园春景摇曳,她粉唇糯糯:“听裳依说,李玉宜有个庶弟,她一向不待见这个弟弟,我就见他,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墨凌危一怔,旋即点头:“好,我替你安排。” “要悄悄地喔!别打草惊蛇啦。”她觉得齐妃不会无缘无故地替李家说情,必然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拉拢李家人。 所以,沈宁宁不希望齐静春知道她要提审李家二公子。 两人刚经过垂花拱门,就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一道黑影从头顶扑来,朝着沈宁宁而去! 那尖锐的利爪半空中伸出,划过一道白刃般的光。 墨凌危最先反应过来,将沈宁宁往身后一拽,顺势抬靴猛地踢了过去。 “喵嗷!”墨凌危踢中了猫的肚子,它发出一声惨叫。 沈宁宁揪着墨凌危的袖子,惊魂未定地睁圆了大眼睛。 她眼瞧着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黑猫,被踹了一脚后摔倒在地上,竟又马上爬起来,借着藤蔓三两下窜至墙头上。 “喵。”黑猫跳了上去,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回过头来,用冰凉的绿瞳盯着小脸软白的沈宁宁。 “它居然不怕我!”小家伙感到惊讶。 因为她平时跟黑狼王它们生活在一起,山上其余的猛兽,远远地就会闻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有的害怕地直接躲了起来,有的只敢远远地停下张望,而不敢靠近。 宫里的猫居然不怕她。 墨凌危拧起寒眉,盯着那猫儿:“这是齐妃的猫,黑狸。” 喔~ 沈宁宁明白过来。 这便是那传说中抓鼠无数的宫中猫大王。 “它野性难驯,除了齐妃的话,谁说的也不听,前不久已经抓伤了好几个宫人,瞧它方才扑你的动作,应当是将你当成了敌人,小心些为好。” 墨凌危说完,就让人驱赶黑猫。 护卫们拿出剑鞘,拍打墙垣,那硕大的黑猫这才逃窜离去。 沈宁宁小手拍了拍心口:“呼,它吓唬我算什么本事,哼,等着瞧,下次我也带一只小猫猫进宫,有本事,它欺负我的猫去!” 墨凌危一笑,牵住她的小手,两人并肩走向御花园的深处。 第二日,云天阴沉。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李玉宜。 李玉宜刚被人带上来,面对威严的皇帝,她孩童般的哭声,响彻人心。 “皇上英明,玉宜是被冤枉的,当日之事,分明是谢府有心误导,否则怎么会冲撞了您。” 这些天被关在牢里的生活,与之前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堪比生活在十八层地狱里一样痛苦。 李玉宜忍受不了这样的命运,一见到皇帝,她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在南州捐赠粮食的事,说了出来。 试图将功补过,寻求皇上的宽恕。 “事到如今,玉宜也不想再隐瞒了,请皇上看在玉宜曾匿名捐过粮食份上,饶了玉宜全家的性命吧!” “原本父亲母亲教导玉宜,做好事不得邀功,可皇上却要玉宜和全家人的性命,那玉宜从前做过的这些好事算什么?皇上不会让天下人寒心吗?” 皇帝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听着她哭诉的话语。 然而,当李玉宜说出匿名捐赠粮食的事,他忽而面色一沉。 “你说什么?你匿名捐的粮食?” “是!十个仓的木柴,六百匹棉布,还有整整五个粮仓的米面!皇上可以去查,玉宜没有撒谎,一番好心,只求沧云国能度过危难,上苍有好生之德,玉宜更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啊!” 皇帝勃然大怒,一举掀翻手旁的茶盏。 “放肆!朕给你机会陈述己过,你却还在撒谎,可见心性恶劣。” “你知不知道,那粮食,是福宁公主捐的,她想低调行事,才请朕以江南女子的名义,匿名捐赠,没想到,竟成了你邀功求饶的理由?” 李玉宜大为吃惊。 还没挤出眼眶的泪水,随着错愕的表情,僵在脸上。 “什,什么?”怎么会是沈宁宁捐的! 皇帝怒不可遏,切齿冷笑:“你是不是根本没想到,此事只有福宁公主与朕知道,朕答应她要保密。” “你可真是大胆找死,在朕头上撒野欺瞒,来人!” 他大声叱骂:“将这个试图欺君满上的东西拖下去,发落漠北,即刻给朕滚出京城,不得有误!” 李玉宜惨叫痛哭,被禁军拖走时,还一路高喊着:“皇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撒谎了,这都是谢愿玖教我的,皇上!”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别想欺负我,谁还没有个猫了? 皇帝气的叉腰喘息,眉宇间凝聚着暴风雨。 禁军统领陆大人脚步仓促走入,看见皇帝的面色,他欲言又止。 “又出什么事了,说!”皇帝恼怒,语气不佳。 陆统领垂首:“启禀皇上,李家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李海的庶出小儿子李令昊也想求见您。” 皇帝此时对李家深恶痛绝。 “朕不想听他们的砌词狡辩,无非又想求情,李玉宜霸占宁宁的功劳,说是自己的,这个李令昊,又想偷谁的贡献?” 然而,陆统领抬起头,目光深深:“皇上,李令昊是想……举报他父亲李海残忍杀害张六爷的事实。” 皇帝猛地回过身,神情惊变:“传!” 不一会,年仅七岁的李令昊穿着囚服,被带到皇帝面前。 他身材瘦小,脸色蜡黄,才进牢狱几日,怎么就磋磨成了这样? 陆统领皇帝耳边低语:“卑职刚刚问询得知,他是李府通房丫鬟所生,丫鬟死后,他便被送到了李夫人膝下抚养。” “但,因李大人对他不甚重视,李夫人便动辄打骂,拿他出气,李海计划纵火杀害张六爷的时候,他正为了躲避李夫人的责骂,藏进了李海的书房里,故而得知一切。” 所以,自幼受到折磨的李令昊,才会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矮和瘦小。 皇帝沉下眼眸:“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还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你罪加一等,会比他们死的都惨。” 沈宁宁在紫宸宫里等待。 墨凌危在正殿面见大臣,小家伙就在这后殿等待李令昊。 早在昨夜,她就在墨凌危的安排下,提前见了李令昊。 相信他能把他所知道的事,都清清楚楚地上奏。 沈宁宁靠在窗下的软榻上,伸手抚摸着趴在一旁的猞猁。 这只猞猁身长如豹子,尖尖的耳朵坠着两搓黑色的毛。 充满野性的眼神,时不时扫向门口,看着站在外面的一群太监。 如果沈宁宁不在这儿,它真想尝尝人味。 “大猫,不许流口水,这是波斯进贡的地毯,要是被你的哈喇子弄脏了,我怎么跟哥哥交代吖!”沈宁宁用小手拍了一下猞猁的脑袋。 于是,像豹子一样的猞猁立刻倒下,露出肚皮,嘴里发出低沉的嗷嗷叫声,仿佛在耍赖。 沈宁宁噗嗤一笑,小手揉了揉它的两只耳朵。 她今日将猞猁带进宫,就是为了在遇到那只黑猫的时候,知道什么才叫超级大猫! 哼,不过巧的是,她今天一路到紫宸宫,都没瞧见那黑猫。 一个时辰过去后。 李令昊被人,带来了紫宸宫。 沈宁宁在后殿重新见到了这个瘦小的男孩。 “公主殿下,我……我已经把我说的都告诉皇上了,皇上真的会饶我一命吗?”李令昊眼神闪烁,多年来在李夫人手底下小心翼翼生活的习惯,让他变的极度自卑敏感。 沈宁宁小脸粉白,俏丽的黑眸洋溢着水泽。 “你放心叭,你如果说的都是实话,皇帝伯伯当然会对你网开一面。” 沈宁宁也是审问了李令昊以后,才知道,张六爷的死,果然是人为。 也从而知道了火灾案的事实。 原来,种植番薯的过程,十分艰难。 张六爷当时除了要应对寒冷的天灾,还要处处打点各级官员的关系,好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配合帮忙。 李玉宜的父亲李海作为南州知府,当地最大的官吏,不断找各种理由,让张六爷给钱孝敬。 层层剥削下,张六爷苦不堪言,终于在李海再一次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两人爆发激烈的争吵。 张六爷扬言要将李海的罪行告知沈宁宁,由此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什么意外起火,众人喝酒睡着了,其实是被下了迷药。 李令昊将这些自己偷听来的事,告诉沈宁宁时,小家伙气愤地攥起粉拳。 李海这个贪官,他毁掉的何止是张六爷的心血,更是当时沧云国大部分百姓们的生机! 其实李令昊一直想找机会将这件事说出来,可是,他毫无背景,生怕被报复。 昨夜在沈宁宁的鼓励和许诺下,他今天才敢面见皇帝,将一切上禀。 “对了,你确定这个计划里,谢愿玖没有参与?”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向李令昊。 连同那只猞猁,也用森冷的目光,盯上了他。 李令昊吓得缩起脖子,直言不讳:“没,没有!我只听到了父亲策划,却没有听说,谢家那位小姐有参与。” 沈宁宁噘嘴,感到怀疑。 谢愿玖与李玉宜关系那样要好,她会完全没有插手吗? 李令昊看样子知道的就这么多,沈宁宁便不再问他。 半炷香过去,墨凌危从正殿返还。 看见太子,李令昊一下子跪在地上,倍感压力地发颤:“太子殿下。” “嗯,”墨凌危看了他一眼,就走到沈宁宁身边,声音温和低沉:“父皇刚刚下令,免除了李令昊的罪行。” 李令昊将事实上禀以后,皇帝就召见知情的李府家奴,挨个询问。 终得水落石出。 李令昊所言为真,自然要网开一面,而李家其余人,皇帝却动了大怒,下令斩立决! 连漠北都不用去了,直接去见阎王。 墨凌危坐在沈宁宁身边,用她的茶盏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嗓。 他颔首示意,一旁的太监便端上一个托盘。 墨凌危看着李令昊,声音冷冷:“这里面是一百两白银,和四百两的银票,还有漳州望城的一张宅子地契,皇宫外,也给你安排了十名仆从跟随。” “虽然父皇赦免你无罪,但你毕竟是李家后人,我希望你离开京城,换个地方生活。” 李令昊受宠若惊,他巴不得离开京城,否则,他状告亲生父亲的事,早晚会变成别人指责他的话柄。 “多谢太子殿下!”他跪地叩首,声音感激。 墨凌危抿唇:“谢公主吧,如果不是她极力求情,让我留你一命,李家全族我都不会留一个活口。” 李令昊连忙跪着转变方向,给沈宁宁又磕了头。 最后,他带着东西,被宫人领出皇宫。 沈宁宁拍了拍小裙子:“好啦,我也要回去咯!” 墨凌危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薄眸来:“见我没用处了,就急着要走?不再跟我说会话吗?”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可哥哥很忙吖,别以为我不知道,正殿肯定还有好多大臣伯伯在等你议事。” 墨凌危笑了起来。 还真是瞒不过她,他怕她一个人等着无聊,就让大臣们等着,他则回到后殿,陪沈宁宁待一会。 但政务堆积如山,沈宁宁又想走,墨凌危就没有再强留。 他叮嘱宫人用轿子好生将小家伙送出宫。 然而,轿子平平稳稳地行走宫道上,突然,沈宁宁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 外头抬轿子的太监已经喊了起来:“哎哟!那只黑猫又来了!” “快快,它跳下来了,肯定是要挠咱们。” 沈宁宁感觉轿子的速度变快了。 她挑帘一看,那黑猫果然追在墙头,一路奔跑,看样子,非要挠他们不可。 小家伙鼓起粉腮:“等的就是你!大猫,去!” 她一声令下,趴在脚下蜷缩起来的猞猁,便如一道棕黄色的飓风,“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那个玉坠,你怎么也有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黑猫,正要朝着轿子里冲进来的时候,却见庞然猛兽窜出。 它吓得一声嗷叫,转而四爪狂奔。 猞猁跟在黑猫身后,穷追不舍,上蹿下跳,路过的宫人都纷纷发出惊呼声。 沈宁宁让宫人停下轿子,她慢悠悠地走出来。 “哼,谁还没个猫啦!”本来她今天想带黑狼王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对付猫,她怎么能带狼呢。 于是,就从林子里,抓了一只顺眼的小可爱。 猞猁几步就要追上黑猫,它们的身影顿时翻过墙园。 突然! 沈宁宁听见隔壁传来女声凄厉的尖叫。 伴随着宫人们的呼喊:“不好了,快来人啊,齐妃娘娘坠湖了!” 沈宁宁身边的轿夫闻言,顿时害怕起来。 “糟了,那猞猁将齐妃娘娘吓落水了?” “皇上会不会责罚我们……” 毕竟,皇帝和太子肯定是舍不得责骂公主的。 但他们就不一定了。 沈宁宁水润乌黑的大眼睛蓄着镇定。 “怕什么,咱们去瞧瞧,如今天热,又淹不死她。” 再说了,就算淹死了,齐妃这个坏人,也罪有应得! 沈宁宁迈着小脚,从前头的垂花门走过去。 她的猞猁已经将那名为黑狸的猫叼在嘴里,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它尖锐的獠牙滴落。 猞猁不吃,光玩,看见沈宁宁来了以后,果断叼着黑猫跑来。 像邀功似的,将“战利品”放在她小脚前。 黑猫已经不敢动弹了,肚子上两个浅浅的血窟窿,让它疼的浑身发抖。 那双幽绿色的猫瞳看见沈宁宁以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反而瑟瑟害怕。 “乖。”沈宁宁抬起小手,揉了揉猞猁浑圆的大脑袋。 她朝前张望,不远处的沁心湖边,湿漉漉的齐妃被宫人打捞上来。 轿夫打听清楚了,跑来低声禀奏。 “公主殿下,方才齐妃娘娘正在湖边散步,没想到黑猫窜到齐妃的怀里去,猞猁穷追不舍,将齐妃娘娘吓得自己跳湖了。” 沈宁宁粉嫩的唇瓣抿出两声哼哼。 这就怕了? 她还没说齐妃的黑猫,几次都想伤害她呢! 那边,齐妃浑身湿透,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端庄。 “我的坠子呢?我的坠子掉在湖里了!”她的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脖颈间,满面慌张。 在沈宁宁的印象里,齐妃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还从未有过如此彷徨不安的时刻。 她本来想带着猞猁走的,瞧见这一幕,决定留下来,看看什么样的坠子,能让齐妃失态? 齐妃命令所有宫人跳下水去给她找坠子。 不会水的宫女也被她猛地推入湖水中。 “找!必须找到!否则,本宫定会禀奏皇上,治你们死罪!” 宫人们瑟瑟发抖,潜在水里来回摸索。 就在这时。 一名小太监冒出水面,高举一条项链。 “娘娘,找到了!” 沈宁宁定睛看去。 璀璨日光下,那银色的坠子闪耀夺目。 一晃眼,小家伙看清楚,这竟然是一只玉兔坠子。 且玉兔的模样,她见过! 沈宁宁睁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当初晚春收拾丫鬟文秀的遗物,从中找出娘亲沈思意赠送的玉兔,且刻有“登月”二字。 现在,齐妃视若珍宝的这条坠子上的玉兔,跟沈思意送给文秀的一模一样! 沈宁宁上前两步,还不等她仔细看清楚,齐妃已经匆忙挂回脖子上,并塞进了衣襟里。 她手捂心口,闭眼喃喃:“幸好,幸好没丢。” 沈宁宁的目光流露出狐疑。 这个玉兔,难道也是娘亲当年跟齐妃要好的时候,送给她的? 小家伙迟疑的这一会,齐妃已经收敛好心神,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那派平静温和的假面。 她拿宫人的帕子擦去脸上的湖水,随后,就来到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仰头看着她,日光从齐妃背后照耀过来,显得她眼神阴翳森黑,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公主殿下,怎么能纵容猛兽在宫中横行无阻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受伤喘息的黑猫,眼中一痛,便弯腰将黑猫抱了起来。 “黑狸在宫中驱赶鼠疫,早已被皇上夸奖多次,公主殿下的猛兽咬伤了它,若是它死了,本宫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沈宁宁圆眸漆黑,倒映着澄澈的碧空。 “天底下又并非只有你这一只猫,再说了,如果不是它想伤我在先,我也不会放大猫去咬它。” “这事,哥哥亦可以作证,你倘若不服,只管告状到皇帝伯伯面前去好了。” 说罢,沈宁宁勾勾小手指:“大猫,我们走。” 猞猁舔了两下尖锐的兽齿,贪吃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黑猫。 可惜小主人不让吃。 不然,它早就连皮带骨头,给这只黑猫嚼碎了。 望着沈宁宁娇小远去的身影,齐妃黑发黏在额头上,眼底神色一片冰冷。 …… 李家全府被抄斩,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但李玉宜直到死之前,都在怒骂谢愿玖的名字,诅咒她不得好死,还说她害了自己全家,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这件事,在京中传开,大家纷纷猜测,谢愿玖到底对李家做了什么事。 谢肃之和谢二爷都有听闻。 他们猜测,李玉宜记恨的,恐怕是谢愿玖将她和李大人带入谢府,却无意冲撞了皇帝的事。 城中的世家对谢愿玖的做法颇有微词。 高门贵胄中有女儿的家庭,私底下都曾告诫自家闺女,少跟谢愿玖接触。 免得被她利用。 谢愿玖多次找到谢府,想与谢二爷哭诉自己的现状,有多么不受人待见。 然而,谢二爷却不愿见她,次次将她拒之书房外。 谢愿玖心灰意冷。 尤其是住在别院以后,她处处都觉得不顺心。 跟谢府比起来,现在的宅子真是太小了。 这日。 许靖西为了赚银子,不读书的时候,通过邻居介绍,揽了个涂漆的私活。 他提着工具到了那座僻静的宅邸,调好漆料,刚爬上梯子准备开始工作。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当初以第二名靠近国学府的天才神童许靖西,也要靠接这种活,来赚银子吗?” 许靖西回头,只见谢愿玖站在廊下,笑容无害,语气却充满嘲讽。 他微微拧眉。 许靖西没想到,这宅邸的主人,居然是谢愿玖。 他不想起冲突,于是冷着脸刷漆不语。 谢愿玖不依不饶,缓缓走到梯子边:“你很缺钱吗?怎么不找公主借?我记得你们的关系,挺好的吧。” 许靖西下颌线紧绷:“公主不过一时善良,才施以援手,我如果次次都找公主要,跟乞丐有何区别?” 谢愿玖呵呵冷笑。 无用的骨气。 许靖西知道她与沈宁宁的恩怨,便想立即放下漆料走人。 可是许爷爷的身体不好,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也得给自己买笔墨读书。 于是便忍了下来。 谢愿玖抬头看着他一会,声音轻轻,犹如毒蛇吐信。 “你用来写字的手,应该挺重要的吧?” 还不等许靖西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感到梯子猛地被人推动。 他身形猛地晃荡,试图抓住什么,奈何抓了个空。 “咣当!” 许靖西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右臂压在坚硬的地面上,疼的他当即闷哼一声。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大哥回京! 第二天,沈宁宁去国学府上课的时候,竟从韩夫子口中得知,许靖西受伤了,近期都不能来上课。 晚上放学后,沈宁宁组织带头,与叶裳依还有陆绍元一起,去许靖西居住的村落探望。 依旧是那样贫瘠但干净整洁的柴门小院。 沈宁宁叩门之后,开门的是腿脚蹒跚的许爷爷。 “许爷爷好,”小家伙眼眸亮晶晶的,面颊红润:“听说许同窗病了,我们特地来探望他。” 许爷爷笑容和蔼,连忙将他们请进来院子。 还对屋内喊道:“靖西,你的同窗小娃娃们来看你了。” 陆绍元将带来的礼品递给许爷爷。 这其中有沈宁宁送的人参灵芝,还有叶裳依给的文房四宝,陆绍元则是提了一兜子沉甸甸的银子。 许爷爷受宠若惊:“这些物品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你们能来看他就很好了,靖西平时也没几个朋友,多谢你们惦记关心他。” 陆绍元笑哈哈的:“许爷爷你就拿着吧,平时在国学府里,都要靠许靖西给我解答疑惑呢,给这点东西算什么。” 说着,三人进了许靖西的屋子。 因为家境贫穷,许爷爷和许靖西睡在同一个屋内,仅仅用一道隔帘挂在中间,隔开两个空间。 沈宁宁他们进去的时候,许靖西靠着简陋的床榻,右臂被木板固定在胸前。 “你们怎么来了?”他有些吃惊,薄眸神色淡淡乌黑,俊秀的脸白净。 “听韩夫子说,你病啦,所以不能来读书,咦,你是摔坏了胳膊吗?”沈宁宁将带来的水囊放在桌子上。 许靖西垂下眼睑:“没事,不小心撞的。” “不对吧,我听韩夫子说,你昨日去城里,给一户人家做工刷漆,是不是摔伤了?”陆绍元好奇。 许靖西抿了抿薄唇,下意识看了沈宁宁一眼。 他淡淡解释:“嗯,从梯子上掉下来了。” 叶裳依捂嘴惊呼:“真危险啊,那雇主怎么说?你在他们家摔伤,他们可有给你找郎中?” 许靖西没法回答。 他昨天摔下来以后,谢愿玖反而说他的漆洒了,弄脏了她家的石阶。 最后,他一分银子都没得到,还被谢愿玖的仆从赶了出来。 许靖西不想说,他不想给沈宁宁添麻烦。 许爷爷这是端着几碗清水进来,帮许靖西回答道:“找郎中?不止没找,还把我们靖西赶了出来。” “哎!”许爷爷重重叹气:“听说那家雇主还是个小女孩,心就这么狠,我们靖西好歹是在她府上摔伤了胳膊的,她不仅不给银子,还……” “爷爷!”许靖西冷声打断。 许爷爷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宁宁水灵灵的眼眸瞧了一眼许爷爷。 她转而看向许靖西,澄澈的目光,彷如雪光,洞穿一切。 “你是不是接了谢愿玖家的活?” 小家伙记得,谢愿玖已经被二叔赶出了谢府,搬到别院去住了。 能让许靖西受了伤,还不愿意提的,多半就是她! 许靖西抿了抿薄唇,在沈宁宁的追问下,他才点点头。 叶裳依惊怒:“谢愿玖的心思到底有多坏,她是不是故意把你从梯子上推下来的?” “那还用说?”陆绍元也跟着气愤:“她知道许靖西跟沈宁宁是朋友,不敢动她,就欺负许靖西,挑软柿子捏!” 沈宁宁噘嘴,沉默地给许靖西掖了掖被角。 那双水灵灵的黑眸,盯着他的手臂。 叶裳依叹气:“好可惜啊!今天韩夫子要举荐学子去宫里,为皇上抄经纳福,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 “因为你伤了手,韩夫子就指派了别人去。” 许靖西神情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在乎。 “无妨,我不去也没什么影响。” 说着,他看向沈宁宁,古井无波般的眼底,终究划过一抹担心。 “你不用为我去找谢愿玖的麻烦,她心思狭窄,离她远远的吧。” 小家伙抬起头来,小脸圆白可爱。 她鼓起粉腮,有些不服气的:“她心思狭窄,我还记仇呢,哼,等着瞧,她最好别求到我头上!” 过了几天,陆绍元和叶裳依觉得,沈宁宁的嘴一定是开过光。 因为谢愿玖居然得了鼠疫! 现在城中感染鼠疫的人不多,基本上都被沈宁宁和太医们义诊的时候治好了。 但谢愿玖去城中义诊的地方取药,竟被沈宁宁让暮春和晚春赶了出去!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皇上说,城中凡是染病的,都可以来此求药,公主却将我往外赶,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谢愿玖站在义诊堂外,沐浴着毒辣的日光,头晕目眩的冷汗,顺着鬓边滚落。 她症状刚刚开始,就这么难受了,所以她赶紧来求药,可没想到,沈宁宁压根不给她药果! 暮春和晚春在台阶上,像两个门神一样,面色冰冷。 “公主说了,想求药可以,什么时候许学子的手好了,什么时候再给你药。” 谢愿玖咬紧牙关。 她不过就是推了许靖西一下,他又没死! 可沈宁宁不给她药,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啊! 谢愿玖绝不会坐以待毙,乘马车,直奔谢府,没想到,还没入门,就被管家拦了下来。 庞叔面色为难,态度却有些强硬:“四小姐,您别为难老奴了,二爷说过,您一切造化,他都管不了了,更不允许您回府。” 谢愿玖含泪,提裙跪在门外。 “父亲倘若不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父亲有多么狠心!” 然而,没跪多久,她就晕了过去。 鼠疫来势汹汹,谢愿玖早已浑身高热滚烫。 沈宁宁恰好回府,看见这一幕。 小家伙白嫩小脸划过一抹冷漠。 “她都病了,还让她躺在这里干什么吖,给她裹一裹,扔回去叭。” 沈宁宁一声令下,她的侍卫当即照办。 众人怕传染,用棉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谢愿玖包了起来。 随后,以迅猛的速度,送回了别院。 吓得别院的丫鬟仆从们低声怒骂,怪谢愿玖得罪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得罪福宁公主? 要是连累他们也被感染了,公主不给他们药果怎么办! 谢肃之和谢二爷得知沈宁宁的做法以后,都保持了沉默。 尤其是谢二爷,原本想要为谢愿玖说点什么,但沈宁宁却让他去查一查谢愿玖怎么针对同窗许靖西的。 谢二爷唯有一声叹息。 他这个女儿,是彻底被养坏了。 过了两天,传来好消息。 谢明绪班师回朝,已经抵达京郊了! 方青黛大将军带着女儿,也跟着一起回京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萌宝接力赛 百姓们得知谢明绪凯旋,一早就在城南门口堵着。 沈宁宁赶来的时候,只能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人头。 人们兴奋地欢呼着,谢家军的军队已经开始进城了。 耳边全是锣鼓喧天的动静。 晚春捂着耳朵,对沈宁宁大呼:“公主殿下,要不奴婢将您抱起来看吧!” 小家伙却焦急地踮起小脚张望:“可是我想走到前面去。” 暮春和晚春护着她,扬声呵斥周围:“别挤了,公主殿下在此,别再挤了!” 沈宁宁其实带了不少人出来,但这会儿都被拥挤的人流冲散了! 暮春和晚春紧紧贴着小人儿,这才没有被挤走。 她们呐喊的声音很快被热烈的人声吞没。 有人大喊:“谢将军进城了,我看见谢大将军了!” 沈宁宁当机立断,伸出小手:“晚春姐姐,抱~” 当被抱起来以后,果然能看得更远了。 暮春和晚春合力举起小家伙。 一队队威猛精壮的将士扛着战旗,荣归故里。 谢明绪一袭银铠轻装,身骑白马,佩剑缓缓而来。 犹如踏破天光,带来兴盛的赫赫战神! 沈宁宁看的两只大眼睛冒出爱心。 “阿兄!阿兄!”她挥动小手,软糯的奶音喊破天际。 谢明绪耳廓微动,他沉冷的目光梭巡一圈,寻找熟悉的那抹小身影。 直到他看见沈宁宁,比拥挤的人群还要高,她挥动小手,圆润可爱的脸蛋上,满是欢呼之情。 “宁宁。”谢明绪冰冷的俊脸上,露出笑容。 他当即拽紧缰绳,将马匹驱使至百姓面前:“宁宁!来阿兄这儿。” 谢明绪伸出手。 可沈宁宁根本过不去,他们之间,隔着拥挤的人潮。 摩肩擦踵的挤挤攘攘,让那些站在前面的百姓们退后不了,大家已经挤得严严实实的。 沈宁宁噘嘴,小脸焦急。 她拽了拽身前的大叔:“抱!” 那汉子黝黑的脸上顿时愣了愣,下意识轻轻将软乎乎的小奶娃接过来。 随后,沈宁宁又主动伸出胖乎乎的手,碰了碰汉子前头的大爷。 “抱抱!” 大爷连忙颤颤巍巍地将白嫩的小家伙接到手中。 就这样,一双双的手高举接力,沈宁宁借着大家的手掌,朝谢明绪哒哒爬去。 最终,沈宁宁啪叽一下,如愿地扑进谢明绪的怀中。 众人发出轻笑的呼声。 “宁宁,有没有想阿兄?”谢明绪大掌拨弄去她脸颊的碎发,稍微掂了掂,就感觉小家伙长高了,脸蛋依旧圆鼓鼓的,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 沈宁宁圆眸闪烁着乌黑光泽:“想!特别想阿兄!每次我说想你了,谢少卿就说阿兄的坏话,哼,等会回家,阿兄可要好好惩罚他喔!” 谢明绪怔了怔,反应片刻,才想起来,谢少卿,竟说的是他二弟。 “他是不是惹你了?”谢明绪眯起眼眸,浑身在疆场上浸透的杀伐利落感觉,一下子弥漫而出。 他大掌收拢,单手抱紧沈宁宁,另一只大掌拽紧缰绳。 “不怕,一会阿兄先去向皇上复命,随后回府替你收拾他。”说着,谢明绪轻夹马腹,顺着长街一路直奔皇城。 沈宁宁小手优雅地压住裙摆,耳边呼呼的风声,吹动她乌黑的碎发。 她听见两边百姓们发出山呼海啸的恭贺声。 谢明绪在他们心中,宛如不败的天神,这次重挫长琉国,也是给大家出了口恶气! 到了谢府的街市口,谢明绪勒停马匹。 “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将妹妹送回府上后立即出来。”他对身后将士们交代了一声。 随后,就抱着沈宁宁下马,大步走入街巷里。 小家伙趴在自家大哥的肩头,往后一瞧。 只见队伍里,还有一个女将军,身披红缨斗篷,座下一匹枣红马,看起来威严至极。 沈宁宁与方青黛的目光对视上。 对方眯起锐利的眼眸,眼中多了几分打量。 小家伙想起这是沧云国唯一的女将军,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 她忍不住抬起小胖手,主动挥了挥。 “姨姨好哟!” 离的远了,方青黛自然听不清她说什么,却从她圆润可爱的小脸上,读出几分娇俏的笑意。 方青黛怔了怔。 沈宁宁笑起来的样子,倒真的跟她的故友有七分的相似。 谢明绪抱着沈宁宁进了谢府的大门。 “大少爷回来了!老爷今早进宫之前,还让老奴将好菜好酒备上!”庞叔与其余家丁们欣喜地迎上来。 谢明安身穿青色竹袍,气质清隽,如玉公子。 他快步走来,语气也带喜悦:“大哥!” 然而,当谢明安看见沈宁宁小手紧紧搂着谢明绪的脖子时,他不由得脚步放缓,长眉皱了起来。 “宁宁,来二哥这儿,大哥风尘仆仆,还未沐浴,身上脏。” “我才不要你呢,我要阿兄抱着!”沈宁宁将小脑袋一扭,直接趴在谢明绪的肩膀上,还不忘回过头,吐泡泡哼哼两声。 谢明安气势一凛,果断伸出手,居然想直接抢人! 谢明绪扬起冷眉,立刻抬拳抵挡,谢明安不服气,反手从下往上,去抓沈宁宁的小脚。 然而,谢明绪动作更快,抱着沈宁宁侧身避开,再抬长腿,轻轻地踹上谢明安的屁股。 将他踢开两寸位置。 庞叔惊讶,都不知道该不该拦。 怎么兄弟俩还开始过招了呢! “大哥!”谢明安拍打衣袍,一脸黑沉:“妹妹面前,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沈宁宁却用小手捂嘴,软糯的声音,笑哈哈的。 “谢少卿被踢屁屁咯!” 谢明安抿起薄唇,更加不悦。 这个小家伙!大哥回来,连臭二哥也不喊了。 谢明绪英俊的面孔,神色威严。 “我现在急着进宫给皇上复命,大军还在巷子口等我,所以没时间跟你胡闹。” “但等我一会回来,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我不在的时间,你到底怎么欺负了宁宁。” 说着,他看向小家伙,雪水般凛冽的薄眸,已经漾起冬日暖阳一样的轻笑。 “宁宁在家等阿兄,这个送给你玩儿,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浑圆碧绿的珠子,约莫有婴儿拳头大小。 谢明绪给完东西以后,匆匆离去。 沈宁宁两只小手捧着碧绿的珠子,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 “这是什么吖?” 谢明安上前,弯腰盯着沈宁宁:“叫声好二哥,我就告诉你。”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二叔难道还喜欢方青黛? 沈宁宁灵动澄澈的眼眸转动:“你告诉我,我就叫你二哥!” 谢明安拧起眉头。 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真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他沉声:“这个珠子,模样浑圆,色泽碧透,你对着光看,是不是有丝丝流动,像是水波的纹路?” 沈宁宁果断举起来,对着阳光瞧,果然如此! 她惊讶:“真的吖。” 谢明安冷哼一声:“传说碧波城的城门上,镶嵌着一枚拥有无穷威力的翠玉珠,联想这次大哥攻打下了碧波城,我猜他是将这个东西挖下来,专门给你带回来了。” 越说到最后,谢明安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送的东西这么好,不就将他比下去了? 传说里,这碧波珠是长琉国从一名仙人那得来的,已经镶在碧波城上四五百年之久,见证了边疆无数年月的风沙。 被当地的百姓视若神明的化身。 然而,就是这么重要的一颗珠子,谢明绪占领了碧波城以后,马上抠下来了。 毕竟,就是为了给妹妹带点东西回去,战利品太过普通的话,他也拿不出手。 沈宁宁得知了这颗珠子的来历,顿时睁圆了乌黑的大眼睛。 “哇,”她语气充满崇拜:“阿兄对我也太好咯!” 这么大的一颗珠子,仙境应该很喜欢吃叭? 想到这里,沈宁宁笑眯眯的,像个得意的猫儿。 谢明安哼笑:“这有什么的,大理寺有一个更厉害的镇司之宝,传说中是上古神兽的獠牙,象征着正大光明,你若是喜欢,我也给你拿来。” 庞叔听言吓了一跳,急忙插嘴:“二少爷,那可使不得,您拿回来了,大理寺的官吏们就都要吓哭了。” 那可是皇家的东西,跟这颗碧波珠不一样! 老爷还不拿起鞭子,追着二少爷狠狠地打? 沈宁宁小手捂嘴,噗嗤偷笑:“你就省省叭,我不要你的獠牙,我有阿兄送的就够咯!” 说罢,她迈着小脚,蹦蹦跳跳地顺着廊芜走远。 谢明安愣了愣,马上追过去。 “我已经告诉你了碧波珠的来历,你还没喊我二哥呢!” 沈宁宁哼起小曲,奶声奶气的,就是不回答他的话,假装没听见。 谢明安冷冽的声音扬起抓狂:“沈宁宁,你不会想要反悔赖皮吧?” 小家伙这时才笑出银铃般的声调:“就是要反悔,现在我阿兄回来咯,你想欺负我,他第一个揍哭你!” 谢明安沉下眉眼:“那你就试试,阿兄总有不在府的时候,你看到时候二哥能不能抓住你。” “抓住我怎样?”沈宁宁挑了挑可爱的眉毛,压根不怕他。 谢明安呵笑一声:“挠你痒痒。” 突然!他趁着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伸手朝她抓去! “哎呀呀!”小家伙大叫一声,连忙小手提着裙摆,朝前一路狂奔。 “别跑!”谢明安追着那抹灵活的小身影,在府邸里来回窜动。 庞叔站在廊下,目光温馨地看着这一幕。 “好啊,真好,兄妹俩总算有冰释前嫌的征兆了,现在大少爷也回来了,要是大夫人还在,那就是团团圆圆了啊。”他的语气有些惋惜。 谢府的欢声笑语,并没有传到别院来。 谢愿玖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水……给我水……我要死了……”她挣扎着呼唤。 然而,紧闭的房门外,没有一个丫鬟来伺候她。 大家都知道她得了鼠疫,命不久矣。 而且更是被谢府拒之门外,根本不管她的死活了。 所以丫鬟们也不顾谢愿玖的生死,等着她在屋子里自生自灭。 谢愿玖尝试着自己从床榻上爬下去。 然而,她刚动一下,浑身酸痛不已,四肢更是没有力气! “啊!”谢愿玖从床榻边沿滚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右边的胳膊着地。 她顿时疼的面色惨白。 前不久,她害的许靖西从梯子上掉下来,也是这样砸伤右臂。 谢愿玖疼的起不来了,来回挣扎蠕动,却满头大汗,换来浑身更加刺痛的感觉。 她放弃了挣扎,趴在地上,发出痛苦且沙哑的哭声。 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下场?明明她只是不想输给沈宁宁,凭什么沈宁宁夺走了她的一切,还能好端端的! 她不相信报应,也不相信命运,她只觉得周围人都不公! 谢愿玖含泪的眼睛里,泛起巨大的仇恨。 她恨谢棣之!身为她的父亲,既然决定将她带来这个世上,为何不好好待她! 她更恨谢府和沈宁宁,见死不救。 如果她有机会活下来,她一定会抓住所有能利用的机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包括谢棣之!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屋内的黑暗顿时被光芒刺破。 谢愿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她缓缓睁开眼,看见房门口立着一个身影。 “是谁?你是谁?”她紧张地呼喊起来:“来人!来人!” 凭着直觉,她感觉对方气息冰冷,来者不善。 对方缓缓踏入此地,反手关上了门。 “我是齐妃娘娘派来救你的。”说话的人,是个男子,语调奇怪。 他戴着面罩,谢愿玖怔怔地看着他,只见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果,丢在谢愿玖的面前。 “吃吧,这是我伪装身份,从福宁公主的义诊那求来的药果,吃了你就能好。” 谢愿玖嘴唇哆嗦:“娘娘……娘娘为什么要救我?” 男子呵地一声冰冷的嘲笑:“当然是不希望你死,谢愿玖啊,你要留着你的命,跟他们斗到底!” “你要记住,你生来不平凡,别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孩,彻底打倒你。” “更别让娘娘失望。” 说着,男子转而离去。 犹如一道鬼魅,从未来过。 若不是眼前包着药果的包裹,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谢愿玖还以为她是在做梦。 看来,天注定要她活着! 夜里。 谢府闹了起来。 谢明绪得知谢明安一开始不接受沈宁宁,还欺负过她,割伤过小家伙的耳朵。 他顿时暴起,揪着谢明安的衣领,将他拉到祠堂里,对着沈思意的牌位,怒打二弟。 沈宁宁抱着门框,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求情。 谢肃之紧接着赶来,看见谢明绪按着谢明安,拿家法棍打他的后背。 “明绪!”谢肃之呵斥:“好了,你弟弟现在好歹是大理寺少卿,你还像小时候这么打他,传出去还有什么颜面?” 谢明绪站起身,冷冷地丢掉棍子。 “我记得我给你写过信,告诉你照顾好沈宁宁,你竟没有悟出我的意思?” 谢明安吃痛,扶着腰部站起来,抱怨怒斥:“我怎么会知道,你跟爹知道详情,却又不告诉我,指望着我从中参透,我那会刚回府,怎么明白你们的暗示!” 他要是早知道沈宁宁是他亲妹妹,他说什么都不敢对她不好。 现在他还在受小家伙的惩罚呢! 谢明绪目光冰冷地横他一眼。 随后,谢明绪大步走到沈宁宁面前,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宁宁,你愿意跟这家伙待在一个家里吗?如果不愿意,阿兄带你搬出去住,正好皇上今日赏赐了一间府邸。” 谢肃之面色一变:“这是我女儿,你要分家,还把她带走?” 谢明绪瞥他一眼,似乎也有不满:“父亲也没见得有多么靠谱。” 除了他自己,妹妹交给谁都不放心。 沈宁宁连忙抱住谢肃之的胳膊,另外一只小手拉着谢明绪。 主打一个端水大师,谁都照顾一点。 “不走不走,我舍不得爹爹和阿兄。” 小家伙一抬头,看见谢明安捂着后背,冷峻的面色阴嗖嗖地看着她,有些幽怨的模样。 沈宁宁没办法,只好撇撇嘴:“唔,要是没有谢少卿,也会少点乐趣。” “喊二哥!”谢明安怒喊一声。 谢明绪立刻抬起冷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跟妹妹说话,压低声音,不懂? 谢肃之连忙将沈宁宁抱起来,生怕谢明绪趁着他不注意,就把他的女儿抱跑了。 “走吧,都还没用膳,闹闹哄哄的,还跑到你们娘面前,不怕她看笑话?” 于是,父亲抱着女儿,后头跟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家四口朝吃饭的花厅走去。 谢明绪想起正事。 他道:“父亲,方将军说后日想去母亲坟前祭拜。” 谢肃之忽而沉默。 沈思意生前,跟方青黛是闺中密友。 而沈思意意外去世的时候,方青黛正在镇守边疆,得知好友殒命的消息,她也没能回来看一眼。 这一直是方青黛的遗憾。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二叔……”谢肃之欲言又止。 谢明绪拧眉:“二叔难道对方将军还放不下吗?” 沈宁宁竖起小耳朵,睁着圆溜溜的黑眸,静静地偷听。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方青黛与谢二爷碰面 谢肃之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你多日不在家,不知府中发生了什么,你二叔已经决议与你二婶和离。” 谢明绪一怔。 “所以,这个时候方将军回京,要是他与她相处时被有心之人看见,只怕京城中又要有不太好听的传闻了。”谢肃之叹气。 谢明绪声音深沉:“父亲,京城中的人说什么不要紧,只要二叔心中无所想,何惧别人的非议?” “我与方将军和梁将军这对夫妇,在边疆相处了一段日子,他们相敬如宾、感情要好,这次方将军回京,也是为了揪出朝中的奸细,为枉死的梁将军报仇。” 谢肃之沉默。 谢明安想了想:“既然方将军要祭拜母亲,后日我恰好无事,可以陪同前去,父亲和二叔就不要出面了,如此自然不会落人话柄。” 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趴在谢肃之肩头的沈宁宁,糯糯说:“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她有些气呼呼地抱怨:“每次爹爹都说带我去娘亲的坟茔前看看,可还没等出发,他就已经想娘亲想的泪流满面咯,害的我都不好意思拉着他陪我去。” 谢肃之神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沈思意的离世至今是他心头的伤疤,每每想起,就如同伤筋动骨一次。 还以为每次伤心流泪时,小家伙不曾看见。 他团拳轻咳:“好好好,后日就让你阿兄和二哥带着你一起去。” 沈宁宁这才展露笑颜。 后日一早。 整个京城坐落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初秋的雨带着丝丝凉意,水雾轻轻地覆在沈宁宁乌黑的发髻上。 谢府的马车停在一处静谧的青山脚下。 兄妹三人从车上下来。 谢明绪抱着沈宁宁,单手为她撑伞。 谢明安提着一应祭拜的物品,脸色黑沉地跟在他俩身后。 方才在马车上,他想争妹妹,却没抢过大哥! 只要谢明绪在,沈宁宁一口一个阿兄,眼里压根没有谢明安这号人了。 可把他郁闷的不轻。 青山是谢家的陵园,有专人看守。 沈宁宁他们来的时候,方青黛已经到了。 她穿着简便的衣裳,不爱红罗裙,偏着长襟裳,马尾束起。 英气逼人的五官,有着不输男子的凌厉,但也带着一股独属于女子的秀丽。 “方将军。”谢明绪和谢明安一齐开口打招呼。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也学着他们的口气,软糯开口:“青……青黛姨姨。” 谢明绪和谢明安同时看向自家妹妹。 连方青黛听到这个称呼,都跟着怔了怔。 谢明绪最先反应过来,他对方青黛表示抱歉。 “我妹妹年纪小,也不知道从前将军你和我们家的私怨,故而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 沈宁宁小手卷了卷自己的袖角,大眼睛闪烁着黑润的光芒。 她鼓起粉腮,糯糯地解释:“我看过娘亲和青黛姨姨在一块的画像,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想这么称呼哒。” 飘摇的细雨中,场面静谧。 直到,方青黛抿唇,露出一抹温婉感伤的笑容。 她身上犹如金戈般锐利的气质褪下,就像个端庄温和的妇人。 “宁宁,你说的没错,我跟你娘,是知己,更是生死之交的好友。” “你喊我姨姨也没错,喊干娘也好,我都喜欢。” 说着,方青黛伸出双手:“让姨姨来抱抱你吧。” 沈宁宁果断张开胖乎乎的四肢,任由方青黛将她抱走了。 方青黛抓着小家伙的嫩手,看着她白白的圆圆小脸,与沈思意相似的精致五官,还显得十分稚嫩。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沈思意离世的时候,她正在边疆驻守,没能赶回来。 现在沈思意的女儿倒是找回来了,可惜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方青黛拉着沈宁宁的小手,在沈思意的坟茔前,感慨万分地念叨:“你看你,走的那么急做什么,再等两年,孩子不就回来了,你们也可以团聚了。” 沈宁宁在她身旁,乖乖地给盆子里扔了好多纸钱。 “娘亲,你拿多多的钱,随便花,如果想我了,就来看看我喔!” 听到这番话,站在她们身后的谢明绪兄弟俩也眼眶微微发酸。 时值斜雨翻飞,谢明安忽然想起:“方将军的女儿,荣淑郡主,是不是比宁宁大几岁?” 方青黛在坟前斟酒的手微微僵了僵,不动声色地垂下。 “忆慈刚满八岁。”她低声说道。 等他们祭拜完沈思意,准备离开青山的时候,却发现雨势变大了。 方青黛是骑马来的,回去的路上泥泞湿滑,沈宁宁便主动邀请她:“青黛姨姨,你坐我们的马车回去叭。” 谢明绪也颔首邀请,方青黛原本是跟谢家一直保持着距离,但听见沈宁宁糯糯的声音,便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好。” 雨像是天上落下来的珠帘,在空中绷断了线,砸在马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谢明绪挑帘看了一眼外间的雨色。 “这雨磅礴,短时间内停不了,倘若骑马回去一定会淋湿,不如我们先送方将军回府吧。” “好吖好吖!”沈宁宁坐在他们中间,拍着小手赞同。 然而,方青黛却微微神色淡了淡,她似是有点犹豫。 谢明安瞥她一眼,当即明白她所想。 自打他们二叔那件事过后,方青黛一直有意避开谢家。 又怎么会让谢府的马车送到她到家门口? “无妨,一会马车先将你们送回去,再借我一个蓑衣,平时行军在外,也遇到过比这更差的天气,倒是不要紧。”方青黛说。 谢明绪颔首应好。 当马车抵达谢府,兄妹三人依次下来以后,方青黛才站在门口,也不肯进去。 “麻烦明绪你帮我取一件蓑衣来,我就不入内叨扰了。” 她甚至连站都站在屋檐下的最外围。 谢明绪点头:“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谢明安终于找到机会牵妹妹的小手了,他果断拉住沈宁宁的手指:“我们也回去吧。” 沈宁宁没有拒绝他的拉手,只因为小家伙仰眸,看着落雨的苍穹,微微走神。 她刚刚偷偷地放了好几片雨云出来,就是为了给青黛姨姨和二叔制造重逢的机会。 但小乌云的雨撑不了多久就会停。 呜呜,二叔,你可抓紧机会叭! 沈宁宁只希望他们能重新做回至交好友。 然而,直到她被谢明安牵着,走过廊芜拐角,都没看见谢二叔赶来。 倘若她现在派人去提醒,那就太明显了,倒也不合适。 小家伙只能作罢,软糯地叹口气。 萧疏的雨幕,方青黛独自一人站在谢府的门口,看见雨势渐小,而谢明绪还没将蓑衣送来。 方青黛觉得不如就这么回去好了,淋雨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以前行军打仗,还遇到过更恶劣的环境。 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一辆缂丝马车碾过巷子的石板,缓缓停在了谢府门口。 “二爷回来了,您可慢着点。”门房从方青黛身后走出,抱着凳子,就赶到了马车旁。 方青黛呼吸一窒,瞳孔不自觉微缩。 一抹高大清隽的身影,弯腰从车帘后走出。 二爷谢棣之手里提着一袋子糕点,交给门房:“你去让厨房温着,等宁宁回来了送给她尝尝,这是她喜欢的口味。” 门房笑着说:“公主殿下刚刚就回来了。” 谢棣之抬起头,却看见方青黛站在牌匾下。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瞬间的怔忪。 他们隔着雨幕,像是隔着八年不曾相见的光阴。 这时,谢棣之的小厮从马车后面将轮椅卸下,推了过来。 “二爷,您坐。” 方青黛回过神,立刻就要走。 第三百九十九章 许靖西穿裙子什么样子 “方将军!”谢二爷出声喊住了她。 方青黛扭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谢二爷有什么指教?” 她的语气淡漠,眼中的神色漆黑深冷。 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看着他与谢二夫人出现在同一个屋子里时,那样的厌恶和不耐烦。 谢二爷自觉没有资格再跟她说话,咽下了即将要说出口的关怀。 他薄眸微微凛黑:“梁将军的事,请你节哀。” 方青黛不语,冷淡转身,匆匆步入雨幕中,骑马离去。 这时,谢明绪才拿着找出来的蓑衣,仓促赶来。 却只能看见方青黛策马远去的身影。 “方将军!”谢明绪追了两步,方青黛却甩鞭疾驰,最终成为瓢泼大雨里的一个黑点。 谢二爷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年方青黛离京的时候,只留给他一句话—— 愿此生不复相见。 没想到,命运的弄人,还是让他们重逢了。 但两个人之中的沟壑太深,又怎能和好如初? 过了几日,沈宁宁在国学府里,见到了方青黛的女儿——梁忆慈。 “荣淑郡主以后就跟着我们荒字班上课了。”韩夫子带着人进来,介绍给学子们认识。 沈宁宁抬起头来,瞧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儿。 她早已褪去孩童的婴儿肥,瓜子脸,眉眼间也有与方青黛相似的英气。 坐在沈宁宁身后的同窗们小声议论—— “这个荣淑郡主,跟许靖西长得好像。” “哈哈,该不会,他俩是亲戚吧?” “怎么可能!许靖西出身贫困,荣淑郡主是什么身份。一家人?下辈子吧!” 他们捂嘴窃笑。 许靖西骨折受伤的手还没养好,今日没能来上学。 这些人平时就嫉妒他不用费劲,就能学的比所有人都好。 沈宁宁听着他们低声讨论许靖西的出身。 忍不住回过头,用那双黑乎乎的水灵眼眸,瞪了他们一眼。 那几名同窗看见她警告般的眼神,立刻悻悻住口。 现在谁惹得起福宁公主? 待沈宁宁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韩夫子询问:“宁宁,为师将荣淑郡主交给你,她有些知识暂且没学到,可否请你课后为她补教?” 沈宁宁站起身,还不等小家伙说话,梁忆慈就主动拒绝了。 “夫子,我母亲已经为我请了三个教书先生,有些落下的课程,我回家以后会请他们补习,不用劳烦公主了。” 韩夫子一怔:“这样也好。” 他本是想着,荣淑郡主刚回京,在这里没什么朋友。 而他的宝贝徒弟沈宁宁,人缘颇好,能结识一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人家拒绝的这么果断。 沈宁宁敏锐地捕捉到,梁忆慈不喜欢她。 下课后,别的班级里的好多学子围过来,都想跟这个新来的郡主说说话。 主要是梁忆慈的母亲方青黛将军,是沧云国唯一的女将。 沈宁宁和叶裳依,还有陆绍元坐在池边的小亭子里。 一边品尝糕点,一边看着不远处被人团团围住的梁忆慈。 叶裳依啧啧两声:“看大家恭维她的那个样子,不就是个郡主吗,有什么可厉害的。” 沈宁宁吃的两个粉腮鼓鼓囊囊:“不能这么说,她爹娘都是沧云国的功臣,是百姓们心中的英雄,大家追捧她是应该哒。” 她们俩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陆绍元却一言不发。 叶裳依朝他看去,只见陆绍元眯着眼睛,用耐人寻味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梁忆慈。 “喂!”叶裳依猛地拍上他的肩膀:“你看呆了啊?没见过边疆回来的小美人?” 沈宁宁捧着一碗晶莹果羹,眨着长睫瞧他。 陆绍元回过神来:“你别胡说八道!我是看到这个梁忆慈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许靖西穿裙子的话,肯定跟她长得差不多。” “噗——!”沈宁宁刚吃进嘴巴里的果羹喷了出来。 有些都喷在了陆绍元的衣袖上。 叶裳依更是大声尖叫:“陆绍元你好龌龊啊!我以为你只是喜好独特,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变态,许靖西知道你对他有这种心思吗?” 沈宁宁听了叶裳依的话,更是呛的连连咳嗽,奶白色的小脸咳的通红。 叶裳依连忙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 还瞪着眼,训斥陆绍元:“你看你,给宁宁吓得!” 陆绍元一边擦衣服,一边脸色黑沉无奈:“你们把我想的也太下流了,我是想说,他俩神态很像啊!” “尤其是梁忆慈那眼神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跟许靖西一模一样!” 沈宁宁终于气息均匀了下来,她小手拍了拍心口。 “陆绍元你下次再胡说,我看到许靖西就告诉他,你幻想他穿裙子!” 陆绍元面色一白:“那可不行!别弄出误会了,他还以为我对他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叶裳依和沈宁宁忍不住捧腹大笑。 傍晚,放学时。 沈宁宁跟叶裳依还有陆绍元告别。 小家伙刚拖着谢明绪做的装书拖车,一路哒哒走到门口时,就瞧见谢愿玖正在跟梁忆慈说话。 不知在说什么,但是梁忆慈微微皱着眉头,谢愿玖神情哀泣。 这时,谢愿玖目光一转,看见沈宁宁。 她马上走过来:“公主殿下,我专程来给您道歉,上次都是我不好,为了许靖西的事跟您有了误会。” “您放心,我的病已经好了,也再也不会有您对我见死不救这样的想法,您只是为了惩罚我,让我知道错,下次有什么误会,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跟公主解释清楚。” 沈宁宁看到她就觉得心烦。 为什么谢愿玖像一只苍蝇,总是挥之不去呢! 许靖西的手都没好,她的病倒是痊愈了。 “你用不着倒打一耙,假惺惺的,我不给你药,是因为你故意坑害许靖西,你害的他写字的手骨折,现在都没好!” “你倘若对别人歹毒,那我更没必要救你,所以,你不用再跟我说这些话了,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就得啦!”沈宁宁说罢,拽着拖车,呼啦啦地走远。 梁忆慈看着沈宁宁的背影,微微皱眉。 传说中救世救人,拥有一颗怜悯之心的福宁公主,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人吗? 好在梁忆慈也不打算为谢愿玖打抱不平。 在她眼里,谢府当年欺负过她阿娘,就都是坏人,她一个也不会理会。 梁忆慈走后,谢愿玖粉唇微微抿起莫测的笑。 沈宁宁今日回狼山住。 刚进祥云村,狼三就从山上窜下来,绕着小家伙身边闻了又闻。 小家伙甜甜地笑:“狼三,你这是闻什么吖?” 一旁黑狼王踱步,慢吞吞地从山上下来。 它低声嗷呜,冰冷的狼瞳扫了一眼狼三,全是嫌弃。 黑狼王跟沈宁宁说,自从上次她带着猞猁出门,回来以后狂夸了猞猁聪明。 狼三就生怕她每次出门,又都偷偷带上那只猞猁! 所以先闻一闻,看看有没有“敌情”。 沈宁宁噗嗤一笑,戳着狼三的大脑袋。 她跟着黑狼王它们先行回到狼山中的宅子里,打算拖两袋子大米,送到祥云村中。 然而,小家伙像往常一样刚进入仙境,就被一股水流迎头冲击而来! “呜哇!咕噜噜……”她大叫一声,吃了一口水,吐了好几个泡泡。 沈宁宁在水里翻滚了好几圈,才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小家伙连忙爬起来,不顾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迫不及待地去看她的仙境到底怎么了! 然而,这一看,吓一跳! 宁宁也90万字啦!芜湖,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好快哦,从当初栽下宁宁这颗小种子,她现在已经长大啦! 第四百章 送你一道天雷 她仙境中的莲花池,居然变成了湖泊! 清澈见底的泉水不断溢出,打湿了小家伙的衣裳。 “仙境又长大咯!”她惊讶地张圆了小嘴。 忽然想起来,之前,她顺手把阿兄谢明绪从边疆带回来的碧波珠放进了仙境里储存。 万万没想到,这颗玉石做的珠子,比之前的都要厉害,让仙境长这么大。 不止如此! 沈宁宁环顾周围,竟察觉仙境比之前大了整整两圈。 原本除了药殿、粮仓点和武器殿,就只剩下一片灵田。 然而,这次小家伙却发现,灵田的旁边,多了一个殿宇。 这个大殿沐浴着仙境里骄阳的光辉,斗拱飞檐,美轮美奂。 她缓缓凑上前,仰头打量。 匾额上,跟娘亲留下的文字,是一样的字体。 “气象……殿?”沈宁宁费劲地认了出来。 若不是她之前就学过沈思意留下的字册,还真不容易弄懂这三个字。 气象是什么意思?小家伙十分好奇。 她迈着小脚进了殿宇内,顿时睁圆了水眸。 “哇~”殿内像天宫一样明镜无尘,闪耀着白茫茫的亮光。 有好几个看起来像是机关的操作台。 每个台子前,都贴着纸,像是说明书。 沈宁宁一个个看过去:“风雨雷电……” 她挠了挠小脸蛋。 这些,难道是控制仙境里的天气? 就在这时,她走到雷电的操作台前,竟发现,台子上,有一个亮点正在闪烁。 “咦?”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看着屏幕上好像一个地形图,但有一个红点不断在上面闪烁。 这到底是什么东东吖!仙器吗? 与此同时。 宫中,齐妃正陪伴在皇帝身边,为他侍奉笔墨。 皇帝一边批奏折,一边语气淡淡地说:“你找机会,将宁宁请进宫里来,好好地向她赔罪。” 齐妃抿唇,没说话,只是研墨的速度稍稍放慢。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峻下来。 “你不要觉得这么做是委屈了自己,当初宁宁说你冒犯天神,朕不是没相信过,这次许你出来,也是看在你那只出过力的黑狸份上。” “朕倒是不想与你断了所有情分,可你先前得罪了宁宁,凌危都不肯待见你,连谢家上下,提到你都闭口不言。” “朕是皇帝,需要平衡,更需要照顾他们的感受,何况你当时做错了许多事,连叶太傅都对你颇有微词,所以,你好好地低个头,找宁宁赔个不是。” 齐妃长睫垂下来,盖在白瓷面颊上,投下一道温婉的阴影。 “皇上,臣妾并非委屈,而是替您焦急,之前对沈宁宁做出那些事,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福女。” “臣妾知道,国师曾说过,真正的福女可以……” 皇帝面色大变,立刻打断:“住口!” 齐妃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臣妾多嘴了。” 皇帝眼神阴翳:“不管国师怎么说,宁宁都不可能是朕要找的人,这件事往后你也不许再提。” 他之所以对齐妃网开一面,是因为齐妃也知道,当初国师说的话。 只有找出真正的福女,献祭上苍,才能换来墨凌危的寒疾痊愈。 最近天灾远去,墨凌危倒是没有发病了,可皇帝依然害怕。 但这不代表,他允许齐妃随意地提起他内心的计划。 齐妃低下头:“是。” 她有意提醒皇帝:“但目前看来,福宁公主,是沧云国内最符合国师所说的福女特征的人。” 皇帝面色黑沉:“你退下吧,这里无需你伺候了。” 齐妃恭敬告退,走到门口时,她眼底才闪过一抹恶毒的寒光。 皇帝那么爱他自己的儿子,就算再喜欢沈宁宁又如何呢? 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被皇帝送上祭台。 齐妃一想到会有这一幕,心中竟觉得无比畅快。 突然! 清朗的天空中发出一声剧烈的“噼咔”震响。 竟然凭空打了个旱天雷! 大地都跟着晃了晃。 齐妃和禁军一起抬头看去。 下一秒,一道闪电,兜头落下来。 “啊——!” 皇帝先是听到一声雷响,好像恨不得将天地劈开一样的动静。 再然后,便听见外面有人大呼,有人惊叫,场面嘈杂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没见过打雷吗?”皇帝不悦地怒斥。 太监仓促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帽子都吓歪了。 “皇,皇上!不好了,齐妃娘娘被从天而降的雷,劈晕了!” “啊?!” 此时。 沈宁宁的小手按在那个红点上。 红点不闪烁了。 她慢慢地将小手手收回回来。 并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和雷点操作台的屏幕。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吖。”小家伙甚至还看了看仙境的天色。 一样的万里无云,蓝空澄碧。 毫无变化。 她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算咯,说不定下次就会明白到底怎么用啦。”她揉了揉自己饥饿的小肚子,跑出仙境,准备找奶奶要吃的。 然而,刚出房门,就看见黑狼王带着一群狼,坐在院子里仰天狼啸。 那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对天哀嚎一样。 沈宁宁捂着耳朵:“怎么啦!到底怎么啦!你们叫什么?” 秦奶奶擦着手从厨房里跑出来。 “宁宁,快躲进屋子里,刚刚雷公发怒,打了好响的一道雷,老话说的好,雷公发怒天地震,娃娃回家免被打。” 说着,秦奶奶就上来拽住沈宁宁的小手。 小家伙瞪圆了黑溜溜的大眼睛:“雷公?奶奶,刚刚是不是有很响的一道雷?” 秦奶奶点头,仿佛也吓到了。 她拍着心口:“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听过这么响的雷,哎呀呀,不会是山里有什么精怪要渡劫了吧?” 秦奶奶趴在窗口往外看,天空湛蓝,白云悠悠。 仿佛刚才那声旱天雷,是大家的错觉。 可黑狼王带着狼群向天哀嚎过后,就纷纷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这是动物的本能。 看样子刚刚的雷声真的很响。 沈宁宁挠了挠脸蛋,想到一种可能。 “奶奶,刚刚那道雷声,应该是我放的……”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秦奶奶惊讶:“你?你怎么放的?” 这个说来话长…… 沈宁宁想了想,说:“是我在仙境里放的,想试试有什么威力。” 她哪里知道,这雷不在仙境里,而是扔到了仙境外。 这么说,出现的那座气象殿,便可以操控外间的风雨?! 那她跟神仙有什么区别吖! 沈宁宁的心情澎湃起来。 连秦奶奶也是大惊失色后,反而有了担忧。 “宁宁,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奶奶担心,会招来不怀好意的人。” 要知道,操纵雷声,一不留神,被人说成是妖物,那可怎么办? 她们家宁宁太厉害了,能力逐渐超出了普通人应该有的。 第二天,那道炸天般的雷响,就传遍了京城。 “你们知道吗,齐妃娘娘被劈了!”课间休息的时间,陆绍元与沈宁宁和叶裳依坐在亭子里,兴奋地分享这个消息。 第四百零一章 助人为乐? “被劈了?莫非就是昨天那道雷声?听到那个声音,我还以为天裂了,赶紧跑出来看呢!我们家马厩里的马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叶裳依心有余悸。 陆绍元说着他从自家哥哥那听来的消息。 “就是那道雷,据说好端端的,齐妃刚出御书房,就被劈了一下,脸都黑了!” 叶裳依哈哈大笑:“活该!谁让她之前不怀好意,连老天爷看不过眼了,劈死她了吗?” 默默吃糕点的沈宁宁,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像小猫一样打量着他们,等待下文。 陆绍元摇头:“听说是没死,被太医救回来了,但是头发都烧掉了一半。” 沧云国的人将头发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也是父母健康的一种象征。 故而这次齐妃被雷劈了以后,头发焦了一半,听说连脸上也留疤了。 齐家认为她不祥,今天一早,齐老太太就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儿齐岫薇去国寺添香拜神。 叶裳依冷笑:“哼,真是便宜她了,苍天有眼,怎么不多劈两道。” 沈宁宁偷偷地呼出一口气。 她昨天就摸了一下红点,便下了一道雷。 后来是红点消失了,她才没有继续摸了,不然,会有几道雷,还真是说不定。 陆绍元看向沈宁宁:“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心疼她吧?” 小家伙连忙眨动大眼睛:“我木有!” 叶裳依笑嘻嘻的:“就是,宁宁怎么会心疼那种人?恐怕就是因为齐妃欺负了她,所以天神才看不过去了!” 沈宁宁配合着干笑两声,粉嫩的小脸软糯可爱,却有些心虚。 …… 半个月过去,九月中旬,天气转寒。 皇帝颁布诏令,号召沧云国的世家及富商,各自出力,帮助穷苦的百姓们,重建天灾后的家园。 为了响应皇帝的号召,韩夫子在国学府里,也给学子们派出了任务。 要求学子们在一个月的期限内,做出对他人有益的援助。 并且还要写成表文,在十月底上交韩夫子。 对于一些家境本就贫困的学子,比如许靖西这样的,韩夫子就提醒他们,可以加入同窗的助人为乐中,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倘若完成任务十分出色的学子,就可以被韩夫子举荐,跟皇上共进一顿晚膳。 这对于世家贵族出身的少爷小姐来说,足可以称得上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所以,自打韩夫子任务下达,国学府里的学子们铆足劲了争风头。 有人带着一群家仆,直奔穷苦百姓们聚集的街巷,挨家挨户地送肉送粮食。 还有人救济城中乞丐,给他们盖茅屋,收留这些人。 一时间,城内随处可见助人为乐的国学府学子。 往常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闺秀们,也会在街上对一些穷苦百姓伸出援手了。 迎客楼里,沈宁宁坐在二楼的雅间。 两只小胖手握成两个圆圈,放在眼前观察。 黑狼王趴在她脚下打盹,昏昏欲睡。 叶裳依也困了,她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那么久了。” “街西头梁忆慈在比武,准备拿大家打赏的银子去救济平民,街东头的小溪边,谢愿玖带着几个同窗,把从市场上买来的鱼放生了。”沈宁宁说着,噘起小嘴。 她看向叶裳依:“很奇怪你不觉得吗,梁忆慈比武筹集银子,是为了买东西帮百姓,可谢愿玖放生那么多鱼,是为什么?” 叶裳依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反正她想的都是阴招。” 沈宁宁重新举起小手放在眼睛前:“唔,再看看。” 叶裳依感到无聊地哀嚎:“看她们有什么用,我们自己的助人为乐都没完成呢,你倒是想想,一会咱们做点什么帮人的好事去?” 她叫声颇大,引起黑狼王的不满,抬起眼皮冷冷地看她一眼。 叶裳依默默地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三爷继续睡。” 黑狼王果然闭上了眼睛。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传来:“我明白为什么谢愿玖这么做了。” “为什么?” “你瞧,”沈宁宁指着不远处的小溪下游:“那有一堆渔民等着捕捞,上游被放生的一群鱼到了下游,他们打捞毫不费力。” 叶裳依眯眸看过去,果然如此。 阳光下,这条穿过城中而过的水流很是清澈粼粼。 谢愿玖带着同窗在上游放生,下游就有人围着河边捕捞。 “这能叫放生吗?简直是白费功夫!还帮人呢,真会胡来,谢愿玖的脑子是不是也被雷劈坏了?”叶裳依抱臂,嗤声嘲笑。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向她:“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猜,她给韩夫子的表文里肯定会说,放生是解决了两批人的需求,卖主和捕捞的渔民。” 叶裳依撇撇嘴,表示不屑。 “一群鱼被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会沦落到市场上被人宰割,她这也能叫助人为乐?真好笑。” 就在这时,店小二推着上下四层的木车进来。 琳琅满目的佳肴,足足有八九盘那么多! “公主殿下,叶小姐,您二位点的菜上齐了,是帮您装起来带走吗?” 沈宁宁从靠窗的软榻上滑下去:“装叭!” 叶裳依惊讶,随后明白过来:“我懂了,你是想拿这些吃的,去救济吃不起饭的乞丐,对不对?” 沈宁宁看她一眼,感到古怪:“这些饭确实是给别人的,不过,不是为了救济,而是去探望哟!” “探望谁?” “许靖西吖,听说他的手好了不少,很快就能回来跟我们一起上课了,今天就带这些吃的,去看看他跟许爷爷。”沈宁宁笑眯眯地。 叶裳依焦急:“这都快十月了,咱们还没开始助人为乐呢,到时候拿什么交给韩夫子啊!” 沈宁宁不用怕,是因为她是韩夫子的爱徒。 叶裳依却害怕,她完成不好课业,祖父会觉得她丢了叶家的人。 小家伙甜甜一笑:“我做了那么多助人为乐的好事,又何必写在纸上,而且这种事,怎么能刻意去干。” “咱们日常生活里遇到,随手帮忙记下来就好。” 说罢,她小手拽住叶裳依:“走,咱们一起去看许靖西!” 叶裳依叹气:“哎,好吧,谁让我就是喜欢跟你一块玩儿呢!” 黑狼王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迈着稳重霸气的步伐,跟着沈宁宁她们离开雅间。 店小二提着沉甸甸的食盒,放在了沈宁宁的马车上。 “公主殿下,叶小姐慢走!”他点头哈腰。 在马车晃动行驶起来以后,车帘一晃,店小二又看见黑狼王冰冷的狼瞳。 他立刻弯腰:“狼三爷也慢走!下次再来!” 黑狼王:…… 自从之前它被认进了谢家的族谱里以后,全京城的人再看见它,都开始喊三爷了。 沈宁宁和叶裳依刚到许靖西的村屋门口。 就看见外面围着一群叫嚣的家丁。 为首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掌柜:“许老汉,你别躲了,赶紧出来,我这可有你白纸黑字的画押证据,你再躲,就别怪我告去官府!” 第四百零二章 那是鬼宅 沈宁宁呵斥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些人回头,看见一位长得标志水灵的小奶娃,身边还跟着一名闺秀小姐,两人面色都不好惹。 再转眼一看,庞大的黑狼立在小姑娘的身边。 黑狼王就是一个活字招牌,看见它,再不认识沈宁宁,也知道福宁公主来了。 为首的掌柜连忙收敛怒色,跑到沈宁宁面前,又是请安又是赔笑。 “公主殿下,您可别误会,我们没有欺负这家人,而是他们家的许老汉,答应我帮我出工,临到要干活了,人却跑了。” 沈宁宁拧眉,小手抽走掌柜口中所谓的画押纸证,看了两眼。 原来,这个掌柜是附近广阳镇上的一家木工老板。 许靖西手臂受伤以后,许家暂时没有了经济来源。 许爷爷将陆绍元送来的那些银子,都在银号里存了起来,打算以后留作许靖西娶妻盖房子的钱。 所以爷孙俩的生活还如同从前一样清贫。 为了照顾许靖西,许爷爷就经村里人介绍,从广阳镇上揽了一个别人不敢接的木工活。 那活是去一座宅子里,拆除一些不必要的木梁。 镇子上的木工都没有人敢接,只有许爷爷看见掌柜给的报酬高昂,一时心动接了。 木工掌柜跟沈宁宁摊手抱怨:“公主殿下,这许老汉去了一次,后来跑回来说什么都不去了。” “可我的工期已经准备交出去了,我就等着这宅子拆完木头,好给委托我的人家交工的,结果许老汉硬生生地躲了我三天,公主殿下您说说看,这活不干能行吗?” 沈宁宁一向公平,闻言倒觉得许爷爷做法不对。 可是,许爷爷又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 叶裳依瞧了两眼契子上的宅子地址。 顿时惊讶:“啊!居然是舍凉山上的那座红瓦大宅?” 沈宁宁看向她:“你知道那儿?” “我听说过,那可是鬼宅!” 叶裳依说罢,叉腰瞪着木工掌柜:“怪不得别人不敢接,那种地方去了要死人的,你们也好意思催许爷爷去?” 木工掌柜轻咳一声,面带为难:“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价格都开出来了,许老汉又接了,他不能不去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许靖西清冷的声音。 “我爷爷去不了,上次他回来后,已经吓得发了高烧,所以,我替他去。” 沈宁宁只见,许靖西清俊修长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木工掌柜生怕他反悔:“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把银票提前给你结算了,你可不能再反悔!” 说着,他急忙将银票塞进许靖西的手里。 然而带着人就跑,还不忘回头一路扬声叮嘱:“一定要去!三天时间,拆完木梁你就回来!” 叶裳依见他们跑的那么快,气的跺脚。 “摆明了欺负人,就是不去能怎么样?” 然而,她一回头,却见许靖西已经去院子里拿工具了。 像是现在就准备出发。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你真的要去?” 叶裳依也惊讶:“许靖西你疯了,那个地方死过好多人,以前是乱葬岗,后来被人买走,盖了宅子,可那一家人又都死的死伤的伤。” “他们搬走以后,请了好多木匠工匠进去想要动工挖地基,结果都丧命了!你爷爷是怎么吓到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啊。” 沈宁宁不听还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么恐怖的地方吗? 真的有鬼? 有的话为什么娘亲没有来看过她?小家伙不信。 许靖西正在装自己的工具,他语气淡淡地说:“没关系,我命硬。”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让人忍俊不禁。 沈宁宁瞧着他:“唔,那我们陪你一起去叭!多个人,多一个照应,这样你也不会害怕了。” “我们?!”叶裳依声调拔高,她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把我也算上了吧?”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看向她:“是你说的喜欢跟我在一块玩儿,现在要打退堂鼓吗?” 叶裳依欲哭无泪:“可是,可是,那可是红瓦大宅啊!听说以前还去过高僧,想要超度,回来以后都被吓得疯疯癫癫了。” 沈宁宁拍了拍黑狼王的脑袋:“怕什么,我们有狼狼,任凭有什么邪魔外道,都伤害不了我们!” 小家伙一脸洋溢的天真和兴奋,黑狼王坐直,微微挺起胸膛。 叶裳依没办法,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不过,我要带上十个护卫!”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许靖西本想劝她们俩留下,但是看见沈宁宁一脸好奇的模样,他干脆不劝了。 临走前,许靖西委托邻居,请他们代为照顾许爷爷半日,明日天一亮就回来。 那些邻居听说他要去红瓦大宅待一夜,都摇头感慨—— “苦命的孩子,说不定就折在那回不来了,真是生活所迫啊。” 舍凉山在京城以东,很久以前就是一片乱葬岗,后来朝廷为了征地种田,就将那片乱坟推平了。 但那片土地种什么死什么,故而就又成了一片荒芜。 直到有几户人家凑钱,在那里一起盖了几座大宅子,原本想好好生活,奈何后来出了内斗,家里人互相残杀,死伤惨重。 这事发生以后,城中又去过几个工匠打算推平房子重盖,哪想到也死在里面了。 还有几个从里面探险跑出来的,都疯了,去过的人能活着回来的,基本都说里面有鬼,还是群鬼! 故而听说过红瓦大宅的工匠,绝对不会再接他们的单子。 只有许爷爷为了生计,接下这个委托。 沈宁宁他们抵达舍凉山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黄昏倾斜,夕阳如血,横泼在乌黑的山野间,秋风吹来,山中的树叶响起空明的飒飒声。 叶裳依摩挲着自己的肩膀,有些害怕地躲在了沈宁宁身后。 “天都要黑了,咱们确定现在上山吗?那么黑,也不好动工吧?不如明天一大早再来?” 许靖西摇摇头,拍了拍背上的包袱:“我带了许多灯烛,应对万全。” 叶裳依叫苦不迭:“那我们吃什么?” 沈宁宁果断指着护卫手中提着的食盒。 “你瞧!刚刚我们带来的食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足够我们吃到明天,嘿嘿!” 看着他俩相似的平静,叶裳依在心里尖叫。 许靖西跟沈宁宁真是好兄妹一样的默契啊!他俩都不害怕的吗? 他们越往深山里走,越与夕阳的色泽背道而驰,直到天色灰蒙蒙的蓝,众人眼前只能看见影子的轮廓,却瞧不清楚东西。 “到了。”许靖西指着不远处,坐落在一片平地里的大寨子。 沈宁宁和叶裳依抬头看去。 红瓦大宅,顾名思义,红色的砖瓦,惨白的墙。 像是被烧过一样,墙上痕迹斑驳。 走近一看,竟然是无数个黑色的手印,仿佛有许多人想从这里逃跑,但扶着墙,却没能走出红瓦大宅半步。 叶裳依已经吓得发起抖来。 “鬼,鬼宅,一定是鬼宅了。” 黑狼王嗅了嗅,只是感觉有什么气味比较刺鼻。 它嗅觉敏感,沈宁宁倒是张开小手,呜呼地喊了一声:“好安静的地方吖!” 她这么一叫,惊的周围树林上的黑色大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像一个个黑色的鬼影,尖锐的叫着,从他们的头顶山划过。 叶裳依吓得吱哇乱叫。 好不容易她安静下来,他们面前红瓦大宅的门,却敞开了半条缝隙。 叶裳依顿时头皮发麻。 “等下……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这个门不是还关着的吗?你们谁进去了?” 她扭头一看,大家都在,没有一个人靠近那扇门。 所以……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透着天真:“门是自己开哒!” 叶裳依一声尖叫,吓得翻白眼。 第四百零三章 地是热的,夜是黑的 许靖西已经淡定地提着工具,推门走了进去。 沈宁宁和叶裳依连忙跟在他身后,护卫们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 “呼~~”幽凉的风顺着叶裳依的后脖颈往衣服里钻。 她吓得大惊失色:“谁!是谁在我耳边吹风!有鬼,真的有鬼啊!” 这是,沈宁宁默默地在她身后拽了拽衣角。 “裳依,是我吹得。” “啊!”叶裳依受惊的心缓缓平静:“宁宁,你别吓唬我,我不是胆子小,我就是,很容易害怕。” 沈宁宁嫩白的小脸,在灯笼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可爱。 她眨了眨一双圆溜溜的黑眸:“我不是想吓唬你,是我看见你的衣领上掉了一只蜘蛛,我怕你害怕,就想帮你吹掉。” 叶裳依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你吹掉了吗?” “还没有喔。”小家伙老实地摇了摇头。 叶裳依面色一僵,旋即大呼小叫地来回蹦跳:“我最害怕蜘蛛了!” 沈宁宁伸出小手,想拽住她的衣袖,但叶裳依来回拍打肩膀,小家伙根本拉不住她。 最终,一只修长的手伸来,准确地握住叶裳依的胳膊,随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住了已经滑到肩膀上的蜘蛛。 “好了。”许靖西将蜘蛛扔在地上:“拿掉了。” 叶裳依松了口气,差点站不稳了。 沈宁宁跑去看着那只蜘蛛,小脑袋摇晃,软糯的声音充满同情。 “可怜的小蜘蛛,都眼冒金星啦。” 许靖西平静的眸色,在寂静古怪的老宅里,显得尤为深邃。 “我看这宅子老旧,好多地方年久失修,恐怕也被虫蛀了,前头的路不好走,叶姑娘又这么害怕,你们就在门口等我吧。” “亦或是先回去也可以,我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全部拆完。” 叶裳依正想点头,沈宁宁却果断拒绝。 “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那怎么行吖,你的手又没好全,我们既然来了,当然要帮到底,裳依,你说对叭?” 望着小家伙亮晶晶的大眼睛,叶裳依欲哭无泪。 “对,对……”对不起,她怎么就一时糊涂陪着来了呢? 护卫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照亮道路,许靖西带着沈宁宁和叶裳依行走在破旧的廊芜上。 从前造价昂贵的红木,这会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黑狼王不走寻常路,在长廊外,时而跃跑几步,时而到处嗅一嗅。 许靖西走到后庭花厅,拿火折子照了一圈,沈宁宁瞧见厅里挂着褪色的画作,顶上木梁雕工极其精美。 “是金丝楠木。”许靖西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自幼跟着许爷爷做木工,甄别木材难不倒他。 沈宁宁哇了一声:“这么多根,怪不得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主人家还想把昂贵的木材抠下来带回去。” 但是这么多木梁,要想安全地拆卸,是一个大工程。 原本需要五六个人做,但许靖西一个人就包揽了下来。 为了安全起见,他走到外面的空地上,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方块布铺下来。 “你们就坐在这里吃东西,别跑远了,我怕别的地方年久失修,会有断裂的木头。”许靖西说罢,看了一眼沈宁宁,就重新走回花厅里。 他将准备好的梯子架好,手里拿起工具,就攀了上去。 叶裳依安排两名护卫进去帮他。 护卫们将灯笼放在她们坐的位置周围,以至于夜色黑沉,她们这儿倒是成了唯一的亮光。 但叶裳依环顾四周,眼前只能看见亮眼的灯火,若是瞧向远处,便更觉得黑暗。 宅子背靠连绵群山,这会儿山色漆黑,像是伏在暗中的凶兽,随时随地会张开血盆大口。 反观沈宁宁,已经哼着歌,将自己带来的吃的,一碗一碗地摆在地上。 随后,她拿出筷子和空碗。 “开饭咯!”小家伙笑眯眯地,倒了三杯灵泉水。 黑狼王趴在她身边,也得了两个肉包子塞牙缝,它还不饿,随便吃点。 叶裳依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却觉得不香了。 “宁宁,你不觉得咱们将菜摆出来,很奇怪吗?尤其是放在地上……”她欲言又止,惶惶不安的眼神,环顾四周。 沈宁宁已经吃了一块红酱汁稠的红烧肉。 “呜呼,香!”说完,小家伙才歪了歪头:“嗯?你说什么?为什么奇怪?” 叶裳依朝她那边坐了一点:“以前我跟家里人去祭祖,给先人们吃的食物才摆在地上,咱们又不是野炊,你看周围这么吓人。” 沈宁宁腾出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没做错事,鬼找你干吗?它们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 在沈宁宁的安慰下,叶裳依勉强吃了点东西。 之后,便是长久的等待。 一个时辰过去了,快到巳时。 许靖西一刻也没有休息过,一直在拆木梁,里面时不时传来重木落地的动静。 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叶裳依已经不太怕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许靖西抽空对外道:“我另外一个包袱里装了毯子,你们困了就睡一会吧。” 沈宁宁立刻撅起小屁股,在包袱里掏了半天,拽出来一个薄毯。 “哇~许靖西,你考虑的真周到。”她说着,摊开被子搭在身上,随后就将黑狼王当成枕头躺下。 叶裳依为难地看了一眼黑狼王。 她可不敢像沈宁宁那样靠过去。 然而,小家伙却主动招招手:“裳依,没关系哒,你也一起躺下叭,我跟狼狼说过咯,你只要不流口水就好!” 叶裳依磨蹭过去,黑狼王侧卧的姿势,她恰好躺在了它的腿部位置。 两个小姑娘同盖一条薄毯,沈宁宁起先笑嘻嘻地,觉得很是好玩。 她咕哝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吖,我觉得这个地本来就暖洋洋的。” 叶裳依心不在焉地说:“肯定是错觉,地怎么会是热的?” 大概是黑狼王给的安全感,亦或是许靖西敲敲打打的声音,很快,沈宁宁与叶裳依都觉得困了。 两人裹着被子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叶裳依自己迷迷糊糊地醒来。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汤了,茅房在哪儿?” 她本想让护卫陪着,但转念一想,走太远也不好,干脆就去一墙之隔后的院子里,简单解决一下。 如此,就更不能叫护卫了。 叶裳依快步离开。 打盹中的黑狼王睁开一条眼缝,看了看叶裳依的背影去了什么方向之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沈宁宁正在做美梦,不断舔着小嘴巴。 突然! 叶裳依惊恐的尖叫刺破夜的宁静。 沈宁宁连忙坐了起来,叶裳依又是一声惨叫。 小家伙眼神一变:“狼狼,去!看看什么情况?” 黑狼王“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第四百零四章 鬼火重重 护卫们拿起武器,沈宁宁和许靖西也赶了过去。 到了一墙之隔的别院,叶裳依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黑狼王护在她身边,警惕的狼眸环顾四周。 看见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 青蓝色的火焰,在空中飘忽,一团又一团,足有十几个。 护卫们也看呆了眼。 “鬼火,是鬼火!”不知是谁吓得一声惨叫。 大家对鬼火都不陌生,在山脚旷野,偶尔能看见一团团的火焰,在坟茔周围飘荡。 许靖西严肃道:“沈宁宁,你先离开这里。” 不远处叶裳依哭的声音非常凄凉。 “我脚踝好像崴了,站不起来了,呜呜,宁宁,救我,别把我一个人扔下。”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非常平静,充满童真:“你别害怕喔,我不走。” 说着,她上前一步,伸出小手去触碰最近的一团鬼火。 “小心!”许靖西面色一变,上前将她拉到身后。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放心叭,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根本不是鬼怪作祟。” 叶裳依已经扒拉着黑狼王的脖子,被它一路拽了回来。 她双脚发软,疼的满面泪痕。 “不是鬼怪?那还有这么多鬼火?我刚走过来,就看见它们在空中一跳一跳。” 沈宁宁小手捂嘴:“唔,该怎么给你解释呐?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有一种叫‘磷’的物质,人死掉以后,埋在地里的磷就会挥发,遇到很热的天气时,自然就会燃烧变成青色的火焰。” 在场的人都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灵”? 叶裳依依旧战战兢兢:“那它怎么会飘?” “它很轻吖,会跟着风走,不信你看。”沈宁宁呼哈一声,小手往前一推,带起的风推着跟前两丛鬼火朝前飞了两下。 叶裳依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好厉害!宁宁,你会操纵鬼火!” 小家伙噗嗤偷笑:“都说了不是鬼的原因嘛。” 她认真分析:“这里之前是乱葬岗,下面一定很多骸骨,会有磷火出现也不奇怪。” 许靖西反而感到疑惑地皱了皱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犹如天书一般的知识,他自认为读了很多书了,可跟沈宁宁比起来,他好像还差得远。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停顿片刻,才笑眯眯地说:“我娘亲留下的一本册子,里面有解释。” 其实,是娘亲的文字册里,教她“磷”这个字怎么写,且,娘亲在这个字的后面写了这则趣事。 还说不少人不明白,就会当成鬼怪作祟。 其实只是一种反应。 许靖西想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 “你刚刚说,很热的时候,这个‘灵’才会燃烧,那么,现在是秋天,怎么会热?” 叶裳依惊讶:“对啊!” 沈宁宁也鼓起粉腮,仔细思索。 忽然,她想起什么,弯腰用小手摸了摸地面。 “我之前没感觉错,这里的地是热的!” 大家连忙也去摸一摸确认,果然如此! 好端端的山中荒宅,地为何是热的? 就在这时,黑狼王嗷呜嚎叫。 沈宁宁睁圆了眼眸:“走,我们去前面看看,狼狼说,宅子后面的大山里,有奇怪的味道。” 说着,她翻身坐在黑狼王背上,众人连忙提灯,跟在狼王身后。 山野间树枝横斜,密林幽深。 越往深走,越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他们随行带了灯。 “是不是有流水的声音?”叶裳依忽然问道。 众人附和着点头,许靖西仔细嗅了嗅:“好像还有淡淡硫磺的气味。” 当黑狼王带着他们,翻过山坡以后,站在顶端朝下望去,众人眼前闪烁着波光粼粼的色泽。 “哇!!”沈宁宁惊奇地瞪圆了大眼睛。 方才的树林有多么黑暗,此时的眼前就有多么明亮开阔。 在不为人知的山坳里,竟然有好几汪温泉! 月光的抚照下,温泉的水泽透着奶白色,于微微凉爽的秋夜中,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原来地热,是这里有温泉。”更因为这里有着“鬼怪”传说,所以一直不被其他人发现。 叶裳依扶着树干,喃喃自语:“宁宁,这可真是一个大发现啊!” 十月底。 秋意渐褪,辗转入冬。 韩夫子验收学子们的任务完成情况。 大家挨个将表文上交,陈述了自己的善行。 但有的学子做的善行实在离谱! 韩夫子皱着眉,看着站在眼前的陆绍元。 “你解散了半家钱庄?这是为什么?” “那半家钱庄是我开的,不再给富人们上我那存银子的机会,呼吁他们去另外一边的钱庄,那个是我母亲开的,她会定时接济穷人。” 看着陆绍元一本正经地回答,仿佛他真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办法。 韩夫子惊讶:“你可真是个……”天才。 韩夫子无语地挥了挥手:“下一个。” 他怕再跟陆绍元说几句话,就忍不住揍他了。 一整日的审核看下来。 最让几个夫子赞叹的,是谢愿玖和几名闺秀,合伙做的善事。 她们买了集市上的鱼去放生,同时,下游的渔夫再进行捕捞,又送到集市上去。 避免了过多杀生,也解决了卖鱼和渔民的需求。 只有韩夫子皱了皱眉头。 “感觉不太对劲。”这能算是善行吗? 除了谢愿玖,还有便是梁忆慈的做法,她在街上表演舞剑,得来的赏银都去接济了乞丐。 韩夫子感到赞赏地点点头。 学子们围在夫子的桌子前,纷纷询问:“夫子,决定了吗?谁的行善最出色,能跟皇上共同用膳?” 韩夫子看了一圈:“再等等,宁宁还没交呢。” 谢愿玖带着几个要好的女同窗站在一旁,闻言,悄悄地笑了起来。 她们窸窣低语——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日落了,公主要是交不上来,夫子会不会罚她?” “你想什么呢,韩夫子多么疼爱公主,将她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会舍得罚她?” “就是呀,公主嘛,跟我们又不一样,她能破例,也不稀奇。” 她们说话间,又看向谢愿玖:“就是看不惯公主欺负你,等着瞧吧,这次夫子肯定会选你进宫陪皇上用膳,到时候,谢家人都会后悔把你赶了出来。” 谢愿玖擅长交友,只挑她们喜欢听的话来说,还会投其所好。 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重新在国学府交到了朋友。 在这几个女同窗的眼中,沈宁宁仗势欺人,谢愿玖不如她心眼多,所以才被扫地出门。 几个人都等着看到谢愿玖扬眉吐气的时候。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叶裳依的声音:“夫子,我们来了,表文写好了!” 谢愿玖看过去,只见沈宁宁跟在叶裳依的后面,小家伙穿着锦绣衣裙,头上戴着一颗颗小珍珠,显得整个人异常可爱精致。 第四百零五章 自作多情 韩夫子主动起身。 “宁宁可算来了,让为师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 叶裳依将表文上交,拉着沈宁宁,与有荣焉地说:“夫子,宁宁发现了一处深山温泉!” 谢愿玖身边的几个闺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裳依皱眉:“你们笑什么?” 其中一名闺秀摇摇头,捂着嘴。 “没什么,叶小姐,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夫子说的题目意思?” “是啊,”她身边的朋友帮腔:“夫子不是说,表文上要写,做了什么善行,发现温泉好像跟这个没有关系吧?” 谢愿玖看她们两眼,佯装嗔怪。 “你们不要胡说,公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岂能连题目都不明白?” 叶裳依捏拳,气的跺脚:“喂!你们在那里阴阳怪气什么?” 沈宁宁可没空吵架,她刚刚忙的不行! 这会儿拿出自己的水囊,咕嘟嘟地喝了两口。 呼~可算是喘口气啦。 小脸白里透红,模样娇俏可爱。 她横了一眼谢愿玖等人。 “你们别急,等韩夫子看完,就知道我们做的是不是好事咯!” 说罢,她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叶裳依:“你也喝,不用理会她们!” 众人只见,韩夫子的眼神,从疑惑变成惊讶,又逐渐转变为欣喜。 谢愿玖敏锐地捕捉到了韩夫子的神情,眼底调侃的笑容不由得消失。 不会吧?难道真让沈宁宁借着温泉,做了什么特别的事? 韩夫子连连赞叹: “你们不仅解开了鬼宅的谜团,还在红瓦大宅后面发现了温泉?” “还跟大宅的主人谈好价格,将宅邸改为温泉山庄?” “并广揽那些身强力壮的百姓,成为温泉山庄上的伙计?” “好啊,做的可真好!富人的宅子有了用处,不再荒废,还给了更多百姓务工的机会。” 他的感慨说完,周围的学子们像是炸了锅。 “红瓦大宅!?就是那个传说中进去非死即疯的地方!居然被公主给降服了!” “有温泉?自从干旱开始,我好久没有见过温泉了!” 叶裳依得意地昂首挺胸:“同窗们!宁宁跟温泉山庄的主人都谈好了,只要是咱们国学府的学子去,一律半价!” 大家爆发出高兴地欢呼。 谢愿玖及她身边的闺秀们脸色奇差。 “这也叫行善吗?她又不是不收我们的钱?” 不知是谁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韩夫子的耳朵里。 他虎目一瞪,严肃道:“这才叫正确,倘若一直免费,你想让谁来承担这个开销?” 说这句话的闺秀心虚地低下头。 韩夫子跟其余几个夫子商议,都觉得沈宁宁和叶裳依这个善行做的好。 既解决了问题,又帮到了人。 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像谢愿玖那样,将一群鱼抓来抓去的折腾,称不上善行,在韩夫子眼里,倒像是瞎折腾。 陆绍元挤到沈宁宁和叶裳依身边去。 他俊眉攒怒:“你们两个,去探鬼宅也不叫上我?做了好事也不带我,真不够义气!” 沈宁宁捂嘴偷笑,叶裳依瞥他一眼:“你急什么,看看这个。” 她伸手,将韩夫子那儿的表文拿回来,递到陆绍元眼前一看。 只见底下的署名,除了沈宁宁和叶裳依、许靖西的名字,还有陆绍元。 他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不够意思。” 沈宁宁小手背后,晃着小脚,眉眼亮晶晶的:“可不能白白加你的名字,我算好了,到时候温泉庄子我们要入份的,就从铺子里拿出我俩合资的一千两,你觉得呢?” “没问题啊!铺子的账你说了算,我就乐和和的,跟在你身后捡钱就好了。”陆绍元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怪不得他娘让他多跟沈宁宁玩。 可真没说错,沈宁宁简直是最聪明的人。 最后的结果由夫子们评定,沈宁宁、许靖西和叶裳依还有陆绍元这一组,发挥出色,大家心服口服,所以他们获得了能跟皇上一同进膳的机会。 谢愿玖绷着面色,脸都铁青了,还要微笑着安慰身边的朋友。 “没事,就让她去吧。 然而,沈宁宁却对韩夫子说:“夫子,我的名额可以让出来。” “什么?宁宁,你不愿进宫跟皇上用膳吗?皇上知道国学府的安排,特意让人准备了山珍海味,于下月中旬在清平殿举办,到时候,你还有烟花可以看。”韩夫子笑眯眯地劝说。 沈宁宁依旧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也能随时出入宫廷吖。”她早就不知道跟墨凌危还有皇帝吃了多少次饭了。 所以,小家伙想把这个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周围的同窗们听了她的话,都表示羡慕。 一个个往前凑,更懊悔平时没有跟沈宁宁打好关系。 若是福宁公主的朋友,这会儿机会就会落在他们头上了。 韩夫子笑道:“也是,那好吧,宁宁,你自己选一名同窗,代替你入宫。” 沈宁宁环顾了一圈。 谢愿玖抿了抿唇,一旁要好的闺秀低声说:“公主会不会选愿玖呀?” “我觉得她会,沈宁宁一向喜欢向大家展现自己大度和善的模样,说不定就把这个机会给愿玖了。” 她们说的煞有其事,连谢愿玖也发现,沈宁宁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她心里一时惊诧。 沈宁宁真的会将这个机会给她? 不过,哼,就算给了她,也别想她感谢,这可是沈宁宁自己送来的机会。 沈宁宁伸出小手:“夫子,我选她。” 谢愿玖抿唇,压住心底的笑意,站出来半步。 正当她想假意拒绝的时候,就听到沈宁宁软糯的声音继续道:“选她,荣淑郡主,梁忆慈。” 谢愿玖和梁忆慈同时愣在原地。 谢愿玖脖子僵硬地回头看过去。 梁忆慈居然真的站在她身后!! 这么说,刚刚沈宁宁看向的,其实不是她,而是梁忆慈? 周围的同窗们早已看见谢愿玖主动站出来半步,大家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时不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偷笑,深深地刺痛了谢愿玖的心! 沈宁宁一定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韩夫子笑道:“荣淑郡主,既然宁宁将机会送给你,那就……” “我不需要。”梁忆慈回过神来,冷冷回绝了。 她看向沈宁宁,目光有些淡漠。 “多谢公主好意,不过我梁忆慈,只接受自己赢来的机会,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但大可不必。” 众人见梁忆慈对沈宁宁居然是这个态度,都不由得喧闹起来,议论纷纷。 “她怎么这样?公主又没惹她。” “哎哟,你难道不知道?当初谢二爷差点跟梁忆慈她娘在一起了,后来出了那件事,方将军含泪了断,远离京城,荣淑郡主是梁大将军的孩子,当然讨厌谢家人咯!”(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我就是我二叔的半个孩子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 小家伙语气淡定:“我选你,不是想施舍你。” “而是这些人里,我最欣赏你做善行的办法。”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着,她转过头:“夫子,那让我想想,如果到时候实在没人,我就自己去啦。” 韩夫子点头答应。 热闹的人群旋即散去。 叶裳依拉着沈宁宁的手,经过梁忆慈身边的时候,重重地哼了一声。 等她回去就告诉她那群要好的京中闺秀姐妹,都别跟梁忆慈来往。 欺负沈宁宁,就是欺负她! 谢愿玖是最后一个走的。 “荣淑郡主,请留步。”她追上了梁忆慈。 梁忆慈回过头,看见是她,面色更加冷淡:“你有事?” 谢愿玖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对谢家抱有看法,但宁宁刚刚真的是好意,你当众拒绝她,会让她难堪的。”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惹恼了她,她身边的叶裳依,就不会允许京中闺秀跟你来往。”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荣淑郡主,我好心提醒,你别步我后尘。” 谢愿玖说完以后,半天都没等到梁忆慈的回答。 她抬起眼眸,只见梁忆慈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谢愿玖没来由的心虚。 梁忆慈的这双眼睛,怎么会跟她爹谢二爷的那么相似? 不笑的时候,眼里就像是两汪积满落雪的潭水,深冷。 “谢四小姐,我觉得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我厌恶谢家没错,这其中也包括你。” 谢愿玖被她说的面色一白。 在京城中,哪家小姐不给她面子? 她何时受过这样直白的奚落? 梁忆慈继续说道:“而且,刚刚我站在你身后,听到你跟你的朋友们,也是这么谈论福宁公主的。” “虽然我不喜欢谢家人,也不打算管闲事,但不代表,我听不出你在挑拨。” “如果说我在谢府讨厌的人要排个号的话,那么,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两面三刀的人物,抱歉了,以后离我远点,我可没什么好脾气。” 说着,她脚下虎虎生风地走了,颇有些将门嫡女的气概。 谢愿玖绞死了手中的帕子,盯着梁忆慈的背影,恨的牙痒痒。 沈宁宁跟她不对付就算了,连梁忆慈也这样? 那就别怪她让这个从边疆回来的小姑娘,吃点苦头! 夜里。 沈宁宁邀请叶裳依、许靖西还有陆绍元,来狼山的大宅子里吃热锅。 秦奶奶做的热锅最香了。 先熬出奶白色的鸡汤作为底料,然后洒入胡椒、盐等材料提味,再扔一把香葱和一点花椒。 用这个做锅底,再配上秦奶奶特制的香油碟和辣粉碟。 别提多么好吃了。 沈宁宁通常都要用两个碟子,吃半斤的羊肉卷。 这会儿,四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坐在庭院里,仰头望着星空,感受着微微寒冷的空气,看着架子上咕嘟嘟冒泡的奶白汤锅。 里面放着碧油油的水青菜,还有豆腐,云腿片和肉卷。 沈宁宁他们人人手捧小碗,吃的不亦乐乎。 “宁宁,你今天就不应该把机会让给梁忆慈,被她当众拒绝,好丢人啊。”叶裳依替小家伙打抱不平。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把嘴里的青菜咽下去,才道:“她肯定要求回来的。” “你怎么那么笃定?”陆绍元好奇。 许靖西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用烫好的肉,喂身边的狼。 说来也怪,狼群除了黏沈宁宁,也不抗拒他,不像叶裳依和陆绍元,狼群都是离得远远的,到了许靖西这儿,狼群倒是愿意亲近一点。 仿佛他身上有相似的气息一样。 沈宁宁说:“其实,这件事是哥哥告诉我的,你们要帮忙保密喔。” “方青黛将军这次回京,主要是为了调查朝中有没有长琉国的奸细。” “她不久前查到,兵部尚书霍大人一家,有联络长琉国的嫌疑,所以她秘密送了一封举报信给皇帝伯伯,但你们想不到,她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是假的!” 叶裳依皱起眉头:“霍家?他们怎么可能是奸细,霍大人的兄长,当年跟着谢二爷出征的时候,战死长琉,他们对长琉国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叛变!” “就是说吖,所以皇帝伯伯秘而不宣,将信退了回去,本意是想让方将军反思,她的调查方向错了,可是,方将军却接连三次将信又重新上禀,一定要皇帝伯伯给个说法,哥哥说,皇帝伯伯有点不高兴了。” 沈宁宁说着,摊开小手,很无奈的样子。 皇帝不高兴了,也就意味着,方将军肯定会受罚。 现在皇帝还忍耐着,想着梁将军的功劳,还有方将军的战功。 可要是方将军让他觉得胡搅蛮缠,烦透了的时候,就会惩罚方青黛。 虽然不会有多么严重,但沈宁宁觉得,她可以把面见皇帝的机会给梁忆慈,至少等方将军受罚了以后,她还能当面替母亲向皇帝解释清楚。 陆绍元啧声:“你对她那么好干嘛?她又不会领谢家的情。” “因为方将军如果倒霉了,我二叔肯定会着急吖!”小家伙鼓起粉腮,一本正经。 二叔在她的灵泉帮助下,慢慢恢复。 每天都能不依靠拐杖,站立行走两个时辰。 相信要不了两三年的时间,定然能全部恢复了。 若是方青黛出了事,她二叔着急上火,腿又坏了怎么办? 许靖西将一块肉放进沈宁宁的碗里。 “上一辈人的事,何苦操心他们的。” 沈宁宁享受着羊肉的美味,顺嘴说道:“唔,因为我闲着无聊嘛。” 她虽然这么说,眼中却闪烁着心虚的黑泽。 末了,小家伙低下头,有些自责地坦白。 “我逼走了谢愿玖,二叔就没有孩子了,庞叔以前说,没有孩子养老送终的大人,晚景会特别凄凉。” “以后我就是我二叔的半个孩子,我当然得管他咯。” 陆绍元感慨:“我也有二叔,要是我像你这么孝顺,我二叔做梦都得笑醒!” 叶裳依也跟着附和。 唯有许靖西,深沉的目光看着沈宁宁,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怜爱情绪,一闪而过。 第四百零七章 黑的就是黑的! 没过几日。 许靖西的手好的差不多了,便又趁着不上课的时间,接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贴补家用。 其实上次他将红瓦大宅的木梁拆了以后,木工掌柜那边给了他三百两。 他全部拿来翻盖了房屋,给许爷爷一个更好的住处。 否则冬天要来了,若是再下一场雪,他家的屋子还得塌。 许靖西不肯接受沈宁宁的帮助,就这样自食其力地生活。 他刚为一户人家写了几封书信,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婆婆,你家就是住在这儿吗?” 许靖西黑彻的眼眸看过去,只见梁忆慈背着一个老人,正要走进一户民家。 “是呀是呀,就是这里。”她背上的老人笑眯眯的。 嘴里还一直夸赞着梁忆慈:“小姑娘,你心地真善良,我倒在那儿好久了,只有你肯扶我,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梁忆慈闻言,不由得笑了:“助人为乐本就是应该的,京城人怎么这样冷漠呢,居然不管您?” 眼见着她背着老婆婆进了那件院子,许靖西想了想她对沈宁宁的态度,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没有多管闲事。 傍晚。 谢二爷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庞管家说:“二爷,老爷让您先用膳,他宫中有些急事,回不来府上了。” 谢二爷点点头,以往大哥谢肃之,也是经常忙的回不来。 他脱去外袍:“宁宁呢?她今晚应该回来吃饭,她若在的话,传话小厨房,上菜吧。” 庞管家有些为难:“公主殿下,也不在府上,跟着老爷进宫了。” 谢二爷有些惊讶,旋即回过神:“那明绪和明安呢?” “两位少爷都不在,也在宫里……”庞管家有点汗流浃背了。 谢二爷见他神情不对,便神情冷了冷:“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大哥他们遇到麻烦了?” 庞管家冷汗直冒:“二爷您别担心,不是咱府上的事。” “那为什么四个人都在宫里?”谢二爷沉下声音:“说!” 庞管家无奈,只好说了。 “其实,是方将军,今日在朝上惹恼了皇上……” 方青黛连续向皇帝递奏密信,希望皇帝安排人彻查霍家,然而都被皇帝退了回来。 于是,今天早朝,她干脆直接当庭宣扬,皇帝脸色铁青。 据说闹的很不愉快,皇帝要罚,百官都在劝阻。 毕竟梁将军才战亡没多久,方将军又战功显赫,皇帝要是这个时候罚了她,岂不是让百姓们寒心? 谢明绪身为带兵的主将,也当然得为方青黛求情。 而沈宁宁恰好进宫跟墨凌危玩儿,听说消息后,也拉着墨凌危赶了过去。 谢明安则是为了妹妹进宫,而谢肃之当然是作为丞相,留下来规劝皇帝息怒。 于是一家四口,都没回来。 谢二爷听说这件事,黑锐的眸色怔怔。 他下意识转身就要出去。 庞管家急忙举着薄披跟上:“二爷!二爷您别着急,老爷已经带话回来,没什么大事了。” “夜色已深,您还是别出门了!” 谢二爷走到台阶下忽然顿住。 他薄眸深沉,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庞叔说话委婉,其实,跟夜色深了有什么关系? 他腿脚不便,且自从生病以后,就没有在朝廷担任一官半职,全靠以前攒下的功勋生活。 就算他要进宫,也想为方青黛出一份力,可他凭什么? 他又以什么身份呢? 罢了…… 谢二爷默默地转过身,留下一句苍寂的话。 “等大哥回府,你再通知我吧。” 就在这时,有人骑着快马,停在了谢府门口。 谢二爷回头看去,竟见是陆绍元。 陆绍元翻身下马,俊秀的面庞颇有些意气风发。 然而,他看见谢二爷的时候一愣,连忙拱手作揖。 “晚辈见过谢家二爷,请问,沈宁宁在吗?” “宁宁进宫陪伴太子,还未回来,你找她什么事?” 陆绍元欲言又止。 真是不巧啊,怎么恰好碰到谢二爷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刚刚听说,荣淑郡主被官捉拿了,官府通知了方将军,但方府里没人。” “之前想到沈宁宁说她要照顾……额……”原本他是想提醒沈宁宁这件事,谁让小家伙说,她二叔在意方将军? 可没想到,陆绍元赶来,居然碰到了正主! 谢二爷已经惊诧不已:“郡主被抓了?庞叔,快,备马车。” 庞叔再难劝阻,只能连忙照办。 不一会。 陆绍元带着谢二爷,赶赴官府。 衙门里,梁忆慈站的笔直,气汹汹的:“我再说一遍,她摔伤了不是我害的!明明是她倒在路边,我好心送她回家,仅此而已!” 一旁趴在地上的老人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喊疼。 她的儿媳扶着她,一脸尖酸刻薄。 “那你进院子以后呢?给了我们一人一脚,我丈夫现在被你踹的都还在医馆躺着呢!” “谁让我一进院子,你们就围着我,说我推伤老人,要我拿银子赔偿!真是蛮不讲理。”梁忆慈气不打一处来。 被她帮助过的老婆婆此刻却哭着喊:“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她,她如果不心虚,怎么会背我?原本她送到我家就罢了,我让她赔钱了事,她还继续伤人,没有天理和王法了啊!” 梁忆慈着急了,感觉百口莫辩。 “你!”她上前,就想揪着老婆婆的衣领议论。 哪儿想到那个老婆子歪倒在地,假装吓昏过去,她的儿媳伏在她身上,也是一顿哭天喊地。 负责审理案情的官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老婆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 仗着年纪大,总是扑倒在路边,等着好心人扶她,再坑对方一笔。 知道她的人,早就绕道走了。 偏偏荣淑郡主刚回京,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 一番好心送人回家,结果办错了事。 原本案件很简单,这老婆子也没少骗人,都是官府常客了。 万万没想到,这次荣淑郡主动了手,真的打伤了他们。 这可就难办了。 按照律法,天子与庶民同罪,郡主无故打伤百姓,也得坐牢三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我替她赔偿,你们要多少钱?” 梁忆慈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谢二爷面色威严地走了进来。 她见过谢二爷的画像,在她娘收起来的旧物里。 剑眉英挺,黑眸锐利,身形高大且不粗犷,有着难以忽视的杀场名将的气势。 曾经她爹也夸过谢二爷。 说他是杀遍疆场无敌手的武神。 可惜…… 梁忆慈的目光向下,看着他的双腿。 当年再怎么传奇的人物,如今只是个躺在家里的无用之人,还伤过她母亲的心,做过那么龌龊的事! 梁忆慈收回目光,语气冰冷,掷地有声:“我不需要你帮我赔偿!黑的就是黑的,她骗了人,撒谎设局阴我,我为了防备才动手打人,有什么错?” 第四百零八章 如玉君子,许靖西 那原本昏迷了的老婆子,听到梁忆慈这话,又转醒过来。 “青天老爷,您听听啊,她这是仗着身份高贵,不顾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啊!” 说着,那老婆子拍打地面,与儿媳哭声震天,快把房顶都掀翻了。 她那儿媳还时不时抬起眼角,偷偷看一眼谢二爷。 “其实我们要的又不多,算上我们一家几口看病的钱,就五百两而已,咱沧云国的郡主,连这点药费都不肯出?”儿媳抹着泪哭诉。 梁忆慈指着她大怒:“还说你们不是算计好的?这么多银子,你们也敢张口要。” 官吏起身,站在谢二爷和梁忆慈中间,脸上赔笑。 “谢家二爷,荣淑郡主,按照律例,倘若郡主真的伤了人,确实要关大牢三日。” “如果后面伤者病情加重,更要酌情增加囚期。” 他一脸为难,压低声音:“这种人,您给钱了事,她年纪大了沾一身腥不怕死,郡主别为这种小人污了威名。” 谢二爷颔首,果断让身后的小厮掏银票。 “我替她给。” 梁忆慈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我什么人?我不接受你的多管闲事!就算今日我娘在这里,也一定会掰扯清楚的。” 谢二爷冷下面色:“难道你要坐牢吗?” “坐牢又怎么样?我反正没做错,沧云国的律法,到底是保护公道,还是纵容这些小人肆意妄为?” 梁忆慈咬牙,愤怒的模样,让谢二爷身边的小厮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他们家二爷年轻时盛气凌人的样子。 趴在地上的老婆子和儿媳对视一眼。 老婆子忽然捂着心口,倒吸一口凉气昏死过去。 儿媳趴在她身上,哭声凄惨:“娘啊!娘!你这个狠毒的郡主,打了我们全家不说,现在又把我娘气晕了。” “青天老爷,五百两已经不够了,我娘的病情,至少要七百两!” 简直狮子大开口了! 官吏也怒瞪双目:“你们差不多行了,紧咬不放,最后对大家都没好处。” 梁忆慈算是被这家癞子一口咬住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以出钱的大头,这些人闻着味就像见着肉,咬住不松口。 银子更是越要越多。 梁忆慈看着谢二爷,冷笑:“你听见了吧?你退让有什么用,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呵,传说中不可一世的骄狂将军谢二爷,也不过如此,对无赖都能低头,真让我看不起!” 比她爹梁将军差远了,真不知道她娘当初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谢二爷冷峻的面色凝了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荣淑郡主不用坐牢,她是无辜的,你们心里清楚。”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许靖西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踏着月色从暗中走向明处。 望见他,梁忆慈都愣了愣,旋即皱起眉头。 他怎么来了? “娘!哎哟!娘啊!”许靖西身后,窜出来一个男人,跑向老婆子和自家媳妇,拉拽她们的胳膊:“好了!别装了,咱走吧。” 他媳妇将胳膊一甩。 “你不在医馆躺着,跑来干什么!”她目光有些心虚地闪烁:“没看娘都被这个郡主气晕了吗?” 她拼命地给自家丈夫使眼色。 马上能要到一大笔银子了,这个时候出来捣什么乱? 男人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许靖西淡然地走进公堂。 他的穿着最为朴素,然而,身板笔挺清瘦,犹如一段傲立不屈的松竹,自带风骨。 “大人,”许靖西对官吏说:“我可以作证,荣淑郡主背着这名老妪,见她腿脚不便,送她回家。” “当时我正在老妪对门的柴家帮工,亲眼所见,柴家也可以为我作证,我所言属实。” 梁忆慈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有些错愕。 男人的妻子立刻叫嚣:“你是她的帮凶,所以你在帮她开脱!分明就是郡主伤了我婆母,心虚才送她回家。” 许靖西看向男人的妻子,薄俊的瞳孔如水般深邃平静。 “你敢发誓吗?” 女人愣住,支支吾吾:“我,我敢,我对着天发誓,我……” 许靖西打断她:“你只需要对着福宁公主的画像发誓,你所言为真,没有为了银钱骗人,你敢不敢?” 女人的面色当即苍白。 她丈夫在一旁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们没什么事,就算了吧。” 那老婆子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个咕噜站起来,拍打衣裳裤腿,笑的讪讪。 “官大人,郡主,我年纪大了,就容易不舒服,这不,刚刚躺了一会,舒服多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等官吏开口,许靖西冷道:“慢着。我这有一封你们街坊邻居联名举报的信件,说你们家常年小偷小摸,多次因嫉妒毒杀邻里的鸡鸭。” “还有之前被你们家坑过银子的人家签名。”许靖西一并交给官府。 官吏一看,证据确凿,当即转身怒拍惊堂木:“将这一家无赖拿下!” 早就想捉拿这几个无赖,但苦于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作证。 因着他们家泼辣的很,老婆子动不动就领着儿媳,去别人家门口泼粪,坐下来大骂。 大家都懒得沾晦气。 现在被许靖西一起收集了上来,也因为他们早就引起众怒。 “大人!我们是无辜的啊!”这家人惊恐叫嚷,被衙役拖走了。 官吏朝许靖西拱手:“多谢这位小公子,终于能将这三个有名的无赖铲除。” 许靖西面不改色:“不谢,举手之劳。” 说着,他转身就走。 梁忆慈直接追去门口:“站住,你站住!” 许靖西这才停下来,扭头淡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提到福宁公主,他们就怕了?” “因为你没有切身经历过,两次天灾,都是沈宁宁帮助我们度过的,百姓早将她视为神明,京城里的这几个无赖,纵然愿意为了钱不要命,可他们岂敢得罪神?更不敢对着她发誓,只怕灵验。” 梁忆慈抿唇,感到不可思议。 她只听说过有关于沈宁宁的传说,没想到,她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福宁公主并不客气,而你是她朋友,理应不会管我的事才对。” 许靖西这次没有回答。 只是目光越过她,看着站在庭院里的谢二爷。 谢二爷也凝着眉目,望着他们两个,似乎有些费解,这个突然出现的许靖西,是什么人物。 “帮你是为了让沈宁宁轻松点。”许靖西收回目光,说罢,转身离去,果断干脆。 第四百零九章 把机会让给我 “哎!许靖西,许……”梁忆慈追了出去,却见许靖西顺着来时的路,脚步加快。 她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街道拐角。 谢二爷走到她身边,也看了一眼许靖西离开的方向。 “我送你回家吧,你母亲在宫中有事耽搁,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他道。 梁忆慈抬起头,有些埋怨地盯着他。 “你怎么会那么清楚我娘的动向?” “我告诉你,你别缠着她,她跟我爹非常相爱,就算我爹死了,我也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说罢,梁忆慈吹响哨子,她的马从暗处奔来,只见她利落地翻身登上马背,猛地扬鞭离去。 谢二爷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时怔怔。 总觉得梁忆慈眉眼轮廓,长得很像…… 他大哥。 谢二爷摇了摇头,苦笑自己多想,转而离开。 与此同时,宫廷中,皇帝已经在沈宁宁和墨凌危的共同劝说下,对方青黛消了气。 “方将军,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你前几次递交奏折上来,朕都给你退了回去,希望你好好想想,没想到,你根本没明白朕的意思。” “你弹劾的霍家,稍微去调查一番,就知道他们绝无可能通敌叛国。”皇帝摇头叹气,对着一脸面色紧绷的方青黛,颇为无奈。 沈宁宁坐在墨凌危身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说:“是吖,青黛姨姨,你到底是怎么怀疑到霍家身上的呐?” 方青黛拧起眉头:“我查到的线索,跟兵部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也反应过来,好像是被人刻意误导了,有人暗中引导她怀疑霍家。 墨凌危语气淡淡:“有意误导方将军怀疑霍家的人,恐怕才是朝中真正的细作,他尚且藏在暗处,方将军下次切莫这么冲动,以免被人当成筏子,还不自知。” 方青黛抿紧唇瓣,对着皇帝低头:“皇上,容末将仔细彻查,这次,定不会被人迷惑方向!” 皇帝叹了口气。 “就算你什么都不查,这次你携带女儿回京,朕原本就是打算让你们安享余生的,你与你丈夫战功赫赫,为沧云国出生入死,于情于理,朕都会安顿好你们母女。” 事毕,方青黛离宫,皇帝回到御书房,墨凌危则送沈宁宁出宫回家。 两人没有传轿,而是手拉着手,走在被月光抚照的宫道上。 初冬的寒夜,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冷息。 沈宁宁打了个哈欠。 忽然想起来:“对了,哥哥,你这次喊我进宫,是要告诉我,谁准备进宫了来着?” 墨凌危一笑:“是我大伯,父皇的哥哥,他此前一直居住在封地蜀州,父皇请他回京相聚几日,他都推辞不肯,但是最近见他来信,说准备找个好时机,进京陪同父皇祭祖。” “我年幼时,父皇政务繁忙,大伯待我不错,我与他关系亲近,等他回京,我便将你也介绍给他认识,他为人和蔼乐善,一定也会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 沈宁宁稍作回忆,皇帝的哥哥,那就是蜀王咯。 蜀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哥哥,两人自小关系极好,皇帝登基后,他自请避嫌,前往封地,多年不归。 听说,是个特别乐天派的王爷,为人和善,朋友遍布天下。 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与王妃伉俪情深,奈何王妃身体原因,不得有孕,他也从不纳妾。 在民间更是传为一段佳话。 沈宁宁甜甜一笑:“好哒!等蜀王回京,我定要陪你见见。” 说话间,已经抵达皇城门口。 墨凌危看着沈宁宁上了马车,小脑袋探出窗子。 “哥哥,你回去叭。” 墨凌危颔首,月光下,少年笑意浅浅:“路上小心。” 等沈宁宁的马车出宫看不见了,他才转而回紫宸宫。 然而,回去的路上,他余光瞥见湖泊对岸,有一行宫人脚步匆匆,拉着高大的笼帐,平地移动。 墨凌危皱了皱眉:“他们在做什么?” 身后的小太监看了两眼,立刻忍着笑说:“太子殿下,那是齐妃的宫人,在陪齐妃晒月亮。” “晒月亮?”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上次雷击事件过后,听说齐妃的头发其实都烧光了,当场就成了一颗光头,为了长出头发,她找了不少偏方,这不,听别人说,晒月亮吸取月精,就能长出头发来,每夜都出来试试,但又怕惊着圣驾,就用布围了起来。” 墨凌危眯眸,看了半天,果然瞧见,那笼帐后,人影晃动,似乎在跪拜月亮。 他嗤笑一声:“真是妖怪。” 天气一日一日地寒冷下来。 距离沈宁宁他们小组陪同皇帝来用膳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这期间,国学府有不少学子同窗,找到小家伙,希望她能将机会让给他们。 大家给的理由千奇百怪,多数都是因为“跟皇帝用膳是光宗耀祖的事”而来。 但求沈宁宁的人多了,小家伙犯了难,给谁都不合适,会招来别人的怨恨。 干脆,她就谁也没有答应。 这日,养了许久身体的齐岫薇,找到沈宁宁,请她茶楼品茗。 天气寒冷,又恰逢阴天,冷雾浮在远处的山野间。 沈宁宁捧着热茶,目光看回眼前的齐岫薇身上。 “小薇,好久不见你啦,你现在身体大好了吧?” 齐岫薇笑的温柔:“好多了,谢谢你关心我,还经常给我写信解闷,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排解无趣。” 两人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心机,相处起来分外舒服。 然而,齐岫薇身后的丫鬟,重重地咳嗽一声。 齐岫薇听声,含笑的面色僵了僵,沈宁宁水灵灵的黑眸,狐疑地看了一眼丫鬟。 她好像在监视齐岫薇一样。 只见齐岫薇面上多了几分为难:“宁宁,其实我这次,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说来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听说你有一个跟皇上一起进膳的机会,你要是不想去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给我。” 她越说,越觉得羞愧尴尬,低下头,不安地搓着细白的指尖。 从几天前开始,她祖母就逼着她来见沈宁宁,求她将机会让给自己。 可齐岫薇不愿意,齐家私底下没少说沈宁宁的坏话,为何又恬不知耻地求她帮齐家? 可是,齐老夫人居然发现了猛翼偶尔来府上吃东西的事,以此威逼齐岫薇,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她没有从沈宁宁这儿征求到与皇帝进膳的机会,齐老夫人就会派人扑杀老鹰。 最近偶尔3更,偶尔2更,因为在调整状态……感谢宝们追更陪伴,有你们真好,mua~ 第四百一十章 宁宁让老天都听话 沈宁宁听言,甜甜地笑了,圆润的小脸,一片清嫩薄红。 “推荐你进宫跟皇帝伯伯用膳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小薇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了?” 齐岫薇欲言又止,不断偷瞟身旁的丫鬟,她支支吾吾地,想不出怎么解释。 倒是那丫鬟见状,想起齐老夫人的叮嘱,于是借着添茶水的功夫,抢在齐岫薇开口前,跟沈宁宁赔笑说: “公主殿下,之前齐妃娘娘受冷落,我们派人进宫也没能见上面,这不,齐妃娘娘就误会了,以为齐府不想管她了。” “所以啊,我们老夫人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跟齐妃娘娘说和,可惜我们家大人是外臣,不能将小姐送进后宫。” “于是就想借着这个跟皇上一起用膳的时机,好好地请小姐宽慰齐妃娘娘的心。” 原来如此。 沈宁宁了然地眨了眨大眼睛。 她看向齐岫薇,却见齐岫薇抿着唇,黛眉紧皱,像是极度难堪一样。 沈宁宁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求人,于是果断道:“没问题,小事一桩,那我的机会就让给你,恰好后日就要进宫用膳啦,到时候我会派人提前跟皇帝伯伯说一声的。” 齐岫薇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难过:“谢谢你……宁宁。” 沈宁宁很是不喜欢齐妃,但小家伙也理解齐家人的理由,齐妃毕竟是小薇的姑姑,沈宁宁愿意帮她一次。 只不过,小家伙觉得,她走的时候,齐岫薇的表情好像都快哭了一样? 到了后日。 叶裳依她们进宫了,沈宁宁将机会让给了齐岫薇,她自己自然没有去,便到铺子里查账。 晴空万里的冬日,冷风凌厉如刀子。 外头的行人裹着厚厚的裘衣,来来往往。 沈宁宁站在柜台后,小手拨拉着账本,一旁芸婶为她准备的一壶红茶姜汤炉,正咕嘟嘟地冒着泡。 忠叔站在沈宁宁身边,指着账本上几处备注。 “东家,咱们寒灾期间亏出去的那些银子,已经都赚了回来,每月能稳定盈利二百两了,几个月的加在一起,年底您和二东家约莫可以分红一千两。” 沈宁宁高兴的眉毛弯弯:“忠叔辛苦了,等到了年节,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哒。” 她和陆绍元投的温泉庄子现在生意也不错。 没了鬼怪的传说,又有福女的名声镇压,前去享受温泉的贵族世家渐渐增多。 陆绍元就主要负责山庄那边的生意,他说闭眼睁眼都在数钱。 沈宁宁猜测,今年能过一个富足的好年。 如果赚了很多银子,她还要再买点玉,喂给仙境吃。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隐忍的哭腔—— “宁宁……你,你现在有空吗?” 沈宁宁抬起头,竟见齐岫薇红着眼睛,扶着门框而立。 她身形瘦弱,穿着厚重的大氅,却也觉得单薄。 “小薇!”沈宁宁连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将她牵进来:“你怎么啦?不是要去宫中跟皇帝伯伯用膳吗,怎会来我这儿?” 说着,小家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总是跟得很紧的那群齐家下人不在,而眼前的齐岫薇,因为她的关怀,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宁宁,对不起,我骗了你。” 来来往往的客人朝她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沈宁宁便拉着她,走到后院的暖屋里去,让芸婶和忠叔盯着前头。 五儿机灵,认出是沈宁宁的朋友来了,立马端着热茶进来。 暖屋里,齐岫薇坐在椅子里,伤心地抹着眼泪。 沈宁宁拍了拍她后背,将五儿端来的暖茶放在她冰冷的手掌中。 “你好好地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五儿又端来两盘糕点,就识趣地退下,还不忘说:“宁宁姐姐,我就在前院里,你们需要我帮忙,就喊我。” 他走后,齐岫薇才哽咽着说:“上次丫鬟说,让我找你要那个机会,其实是为了借着我缓和与姑姑的关系,其实并非是这样。” “那个丫鬟是我祖母的人,祖母逼我找你要来这个机会,她是想让我……让我在皇上面前露脸,博个好印象,之后让我爹去求皇上,将我拨去紫宸宫给太子殿下做女官。” 齐岫薇哭的上不来气,眼眶通红。 “宁宁,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跟你争太子女官这个位置的。” 小家伙反而感到讶异地眨了眨清澈乌黑的大眼睛。 “小薇,你祖母怎么连你也算计呢?” 齐岫薇垂下坠着泪珠的眼睫:“祖母在家中说一不二,连我爹都听她的,听我娘说,以前姑姑还在家里的时候,祖母就逼着姑姑去结交权贵,好像……好像你娘之前留在齐府的时候,也要被我祖母逼着去笼络权贵。” 沈宁宁惊讶,小脸升起一丝薄怒:“她真讨厌!” “她那么想拉拢有权有势的,让她自己做哥哥的女官去,为难你干什么,哼!” 齐岫薇听了她的话,擦了擦眼泪。 “原本我是要硬着头皮进宫的,只是……姑姑到底还是恨上了我们家,她在冷宫里的时候,一无所有,祖母也不让我爹娘想办法接济。” “所以我今日进宫,便被小太监拦住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姑姑跟皇上说,我身体不好,进宫只怕会过了病气。” 齐岫薇说着,哽咽:“听说她推荐了谢愿玖,我被迫离宫的时候,谢愿玖的马车和我擦肩而过。” 沈宁宁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姑姑为何这么坏,你才是她的亲人吖!” 齐岫薇低下头,声音闷闷不乐:“哎,不进宫也好,省得我祖母一直逼迫我,去争太子的女官。” “方才我跳下马车,终于甩开了那些眼线,宁宁,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多待一会,我的家像个囚笼,让我喘息不过来。” 沈宁宁想了想,果断点头:“没问题!” “我去让老天下雨,这样,你回家以后,就可以告诉你祖母,你晚回家是因为被大雨困住了,她就不会责怪你啦。” 齐岫薇擦眼泪的动作顿住。 她有些惊讶。 “宁宁,你……你真的能让老天听话?”旋即,齐岫薇反应过来,她好像问了一句废话。 宁宁可是正儿八经的福女!接连带着大家度过两次天灾的小仙子! 沈宁宁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能,我跟老天好好沟通,他会答应咱们的。” 说着,小家伙哒哒跑到窗户边,背对着齐岫薇。 趁着她瞧不见的时候,沈宁宁小手从仙境里拽出几片黑棉花糖一样的乌云。 手指一松,乌云紧接着飘飞入空,隐进云层。 沈宁宁笑眯眯地等待。 小乌云~来坨大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召唤百鸟有味道 与此同时。 宫中的午膳,已经到了尾声。 用膳的时候,皇帝十分平易近人。 叶裳依倒是不怎么拘谨,她曾因为叶太傅的缘故,见过几次皇帝。 陆绍元有些拘束,但胆子大,敢回答。 许靖西一直安静地听着,只有皇帝问到他头上了,他才会回答,常使得皇帝惊叹他的才华,称他比同龄人要更为成熟出色。 假以时日,若他长大,必然是一位栋梁之材。 皇帝对许靖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还对一旁的太监笑着说:“是不是朕想宁宁这个孩子了,朕怎么看着这位许公子,反倒是觉得像他们谢家的人?” 太监顺着皇帝的话:“哎哟!皇上,奴才刚刚就这么觉得了,看来,是聪明有福的人,都有相似之处啊。” 许靖西不语,不卑不亢的模样,更让皇帝暗中点头。 那边的谢愿玖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喝茶,察觉时机到了,便主动站起身。 “皇上,离宫前,臣女想向您敬献一个巧艺。” 皇帝看向她,笑:“朕想起来了,齐妃确实如此推荐你的,说你能招来百鸟,饶身而飞。” 叶裳依抬起眼睛,有些鄙夷地看着谢愿玖。 谢愿玖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自古以来,传说中能招来百鸟的,那都是凤凰。 谢愿玖和齐妃合伙做这一出戏,又想干什么? 谢愿玖仪态端庄,一举一动,都是提前训练了好久的。 她浅笑嫣嫣:“娘娘谬赞臣女了,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今日献给皇上看,也是想给沉闷的冬日,带来一点乐趣,更是为了向上苍祈求,来年丰收。” 皇帝抚掌:“好!你且做来看,若是做的好,朕也赏你一个县主坐坐。” 谢愿玖眼底迸发出一抹精光:“是。” 她邀请皇帝和陆绍元他们,跟她一起走到殿外。 晴空万里,碧空湛蓝。 叶裳依和陆绍元冷眼看着。 这会儿,他们才发现,今日谢愿玖穿的衣裳也很不一般。 看似普通的紫罗裙,袖口用银线绣了百鸟花卉,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只见谢愿玖挥动双手,动作翩然优美,一看就是在家里练习过的。 伴随着她似舞非舞,身上好像有什么铃铛一样的声音,发出轻微的、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响动,远处不断飞来鸟儿,栖息在附近的枝头。 太监惊喜地指着枝头:“哟!皇上,您快瞧,好多喜鹊和巧鸟。” 皇帝亲眼所见,不断称奇。 他下令:“叫皇宫里的宫人妃嫔们都来看看,这特殊的奇景。” 百鸟绕空而飞,颇为壮观。 大家都赶来看时,纷纷仰头,惊奇的称赞声不断传出。 谢愿玖嘴角是一抹愈发掩盖不住的笑意。 现场中人,唯有叶裳依和陆绍元一脸不耐烦,许靖西则是面无表情。 正当大家称叹时,空中突然传来旱地雷的动静。 “噼咔——” 大地都跟着震动。 喧闹的人群先是一怔,旋即陷入死寂的沉默。 前不久,正是有这样一道雷声,然后齐妃就被劈了! 于是,大家反应过来,尖叫逃命的呼声此起彼伏。 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齐妃。 然而,还不等他们去安全的地方,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哗啦啦的大雨淋了下来。 那些百鸟受惊,纷纷落下白色的粪便,仓惶飞走。 “哎哟!”太监大呼一声:“快,护送皇上。” “啊——!”不知哪个妃子一声尖叫,紧接着传来她气急败坏地怒骂:“落我嘴巴里了!” “天杀的!这到底是雨还是鸟粪雨!”有人骂骂咧咧。 谢愿玖周围挤满了仓惶逃窜的人们。 许靖西第一时间拉着叶裳依和陆绍元,躲回了殿宇之下。 陆绍元瞪大了眼睛,看见那白色的鸟粪,噼里啪啦的,随着雨滴砸在每一个来不及逃走的人身上。 “谢愿玖可真有能耐啊,一挥手,群鸟过来拉屎。”陆绍元愣愣的说完,察觉自己言语粗鄙,连忙闭紧嘴。 谢愿玖刚想逃,找地方躲避,不知被谁恶狠狠地推了一下。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谢愿玖一声惨叫,来不及闭嘴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嘴巴里。 她的脸都绿了。 等闹剧结束,躲在殿宇檐下的禁军、宫人和妃嫔们,都狼狈不堪。 谢愿玖更是身上被鸟粪覆盖,还趴在地上干呕,吐不出来。 等她抬起头,便看见皇帝黑沉着脸。 “百鸟携祥瑞?来年丰收?” “皇上,皇上您听臣女解释,臣女也不知道这雷是怎么回事啊!” “朕真是高看你了。”说罢,皇帝愤怒甩袖:“来人,将谢愿玖给朕赶出宫去,再派人去问问齐妃,推荐的这叫什么东西!” 皇帝怒气冲冲地离去。 谢愿玖吓哭了,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错了? 明明齐妃给她的铃铛,绑在腰上跳舞,就能引来鸟儿。 可她哪里想得到,一道旱天雷,把这些鸟吓得拉肚子! 叶裳依和陆绍元捏着鼻子,从她旁边走过。 “真吓人,一挥手招来百鸟如厕,还好我躲得快。”叶裳依冷嘲热讽,说完就走了。 陆绍元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生怕自己吐出来。 妃嫔们也纷纷记恨上了谢愿玖。 皇上召见她们过来观赏奇景,谁能想到,谢愿玖居然让她们出糗,有的人身上昂贵的丝绸沾了鸟粪,有的人脸上和手上都是。 她们出尽洋相,还怎么争宠?以后皇上看到她们,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鸟粪的味道? 谢愿玖可害惨了她们! 每个人从她身边离开,都忍不住啐一口。 谢愿玖哭着被禁军赶出宫廷,浑身泛着酸臭味,马夫都忍不住屏息皱眉。 她觉得万分崩溃,于是干脆不乘坐马车,淋雨顺着路往前走。 直至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她躲了进去,才敢坐下来,把头埋起来哭。 为什么她总是会被雨破坏好事? 之前帮齐妃晒经文,也来了一场雨;现在差点就能得封县主,也被雨毁了! 一定是沈宁宁…… 只有她,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沈宁宁必然是知道她进宫了,所以才故意毁了她! 谢愿玖指甲嵌入掌心,恨不得立即将沈宁宁撕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谈话声。 “玉还是还给你吧,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 谢愿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便藏在拐角处,探出半个头去看。 竟然是谢明安和许靖西! 谢愿玖定睛瞧去,谢明安递出去的手掌上,放着一枚半月牙的玉坠! 许靖西淡淡道:“这玉我曾想去典当,但没有铺子敢收,都说是谢府的东西,所以你还给我,我也用不上,谢二公子随便处理了吧。” 谢愿玖捂住嘴巴,瞪圆了眼睛。 许靖西,怎么会有象征着他们谢府子嗣传承的月牙玉佩! 第四百一十二章 雨云暗几重 “典当?自然不可能,谁敢收你玉佩,才是不想活了。”谢明安呵笑一声。 他拿着月牙玉佩,打量许靖西。 眸色深深。 “全京城都认得,此玉佩相当于谢府家徽,只有谢府子女有,我一直想问,你是从何得来的?” 面对谢明安眼中探究的深意。 许靖西不卑不亢,抬起头来,一双薄眸,清风霁月,霜雪清明。 “捡的。” 谢明安一愣。 许靖西:“捡破烂时,找到的。” 谢明安:…… 他面色铁青:“怎么可能?这么贵重的玉,府中每给出一块,都有记录,我们府上,恰好曾丢了一块月牙玉,所以,谢府行三的这个位置,一直空着,恐怕就是你这块。” 许靖西抿起薄唇,头一次笑了。 他的笑,带着淡淡的嘲弄。 “谢府连嫡出的女儿都能弄丢,何况一块玉?” 谢明安怔了怔,无法反驳。 只能面色凝重的,看着许靖西走远,背影挺拔如竹。 谢明安咬牙,叫出暗卫。 吩咐:“你去查一查,许爷爷当年是在哪里捡到的许靖西。” 暗卫颔首:“二少爷,您是怀疑……” “许靖西说的没错,谢府当年有过一段糟糕黯淡的时刻,我怀疑,许靖西也是我们府上的人。”谢明安望着巷子尽头,俊冷的神情幽深。 他一边跟暗卫交代,一边离去。 躲在拐角处的谢愿玖,捂着嘴巴,心跳砰砰。 许靖西,可能会是谢府的孩子!! 在听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她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于是联想到,许靖西跟她年岁差不多大…… 难道! 谢愿玖当然不会怀疑,许靖西是她哥哥。 而是觉得,许靖西,莫非是方青黛的孩子! 想到刚刚宴会上,皇帝含笑打趣。 谢愿玖顿时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原来我爹,早就对不起我们,藏着这么一个惊天秘密。”她咬牙切齿,双眸恨得发红。 自打她出生,谢二爷何曾将她当成女儿? 恐怕,在他眼里,她的存在一直是耻辱! 好,那她就连方青黛一起毁了! 梁将军遗孀?可笑,她要让大家都知道,方青黛前往边疆前,早就跟谢二爷私通了! 这次回京,肯定也是为了旧情复燃! 大雨淅淅沥沥,一直没停。 不仅让宴会上出现了群鸟投粪,还困住了正在国寺里的方青黛和谢二爷。 他俩今日,竟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 因为方青黛给早逝的父母,在国寺里点了两盏长明灯。 每一年她回不来的时候,谢二爷都会默默地过来帮忙添香油钱,并委托住持超度念经。 今日,两人被一场大雨,锁在了大雄宝殿的屋檐下。 行人本就寥寥无几,这会儿,他们两个一个人站在左边,一个人站在右边,中间隔着宽阔的宝殿大门。 庙里古朴,垂树茂绿,森然宁静。 殿内檀香渺渺,四大金刚怒目,守护着人间不知多少日了。 哗啦啦的雨,溅起水汽,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谢二爷望着潇潇雨幕,沉稳的黑眸,深邃无言。 方青黛有些不自在。 她派去探路的小厮,很快顶着雨跑回来。 “将军,雨下的山路湿滑泥泞,此时下山恐怕不安全,再等等吧,雨势小点就好了。” 方青黛听得无奈,也只能如此。 她余光看着谢二爷,见他的随从为他披上一层薄氅。 他的侧颜轮廓,相较于他们分别那年,全然没了当初的少年气,只剩下深刻和冷峻。 时光,磨灭了当初不可一世的那个少年眼里,所有的明亮。 听着不远处和尚念经的声音,闻着相似的古朴气息。 方青黛思绪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九年前。 他们定情后,携手来到国寺上香。 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雨,让两个刚刚上完香的眷侣,被困在了屋檐下。 方青黛拉着谢棣之的手,娇蛮地问:“我刚刚在佛祖面前说过了,等我们成婚后,要是你对我不好,就让他罚你!” 谢棣之剑眉星目,小武神的名气正盛,他一身轻便的简装,足显得英俊不凡。 “我怎么会负你?”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戏曲里都唱,男人最是薄幸了,很容易变心,你要像你大哥对沈姐姐那样,娶了我,以后不许纳妾,不然,我可是跟佛祖通过气了,你敢欺负我,小心点,哼!” 望着方青黛眼里的娇蛮和明媚,谢棣之笑的朗朗。 他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好,我绝不会纳妾。” “佛祖在上,善信谢棣之在此立誓,倘若有一天,我辜负了青黛,就让我一身本领化为乌有,成为一个废人,不得好……” 死字尚未出口,就被方青黛捂住了嘴。 她急的眼眶通红:“你干什么啊!佛祖面前,不能乱说话。” 谢棣之笑着擦去她的泪痕:“我又不会负你,自然不会怕,请佛祖监督我的一言一行。” “青黛,我谢棣之此生此世,都不会辜负你。” 方青黛抱住他的腰,将头贴靠在心上人的胸膛上,听着他平健有力的心跳。 觉得格外甜蜜。 昔日的笑声仿佛犹在耳畔。 而今,九年光阴过去,他们重新立在了大殿外,竟已物是人非。 方青黛眼睛酸的厉害,她抬手揉了揉眼眶。 就在这时,一件薄披,盖在了她的身上。 方青黛睁开眼看去,竟是谢棣之将他的薄披拿了过来。 她眼中的湿润急速褪去,化作一脸冰冷的抗拒与疏远。 “谢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雨中风寒,你怕冷,这件薄披留给你。”谢棣之说着,目光清如雪光,无半点杂念,唯有淡淡的关怀。 还不等方青黛拒绝,他便说:“我在此,你恐怕不自在,我走了,衣服你若不要,就给住持吧。” 随后,他走入雨中,随从连忙撑伞,为他护行。 望着谢棣之逐渐远去的身影,方青黛抓着薄披,竟一时怔在原地。 她的眼眶再度红了起来。 初冬的风萧瑟地吹过满山寂寂,有人哭声压抑,雨云便又暗了几重。 第四百一十三章 谢愿玖的诡计 几日过后,宫中群鸟抛粪的事,已经传遍京城。 大家私底下都笑的前仰后合。 对招来群鸟的谢愿玖,更是称她为招粪使者。 皇帝没有杀了她,真是顾着谢家的面子。 夜里。 沈宁宁的狼山大宅格外热闹。 “哎呀!狼三,不能咬,快松口!”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响起。 只见被月光照耀的庭院里,老鹰猛翼扑腾着翅膀,想要仓惶逃命。 奈何,狼三叼着它左边的翅膀,没有使劲,但就是让猛翼逃不掉。 群狼在旁边发出起哄的嚎叫声,个个好像都兴奋的不行。 黑狼王跟沈宁宁道:“这鸟嚣张,终于逮到了。” 每次猛翼过来找沈宁宁要吃的,仗着自己会飞,总站在房梁上,拿屁股对着黑狼王挑衅。 黑狼王忍它很久了。 没有吃了它,还是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 猛翼被狼三按在爪下,它急的说了人话—— “杀鸟了!狼三爷杀好鸟了!” 群狼嗷嗷地大笑。 黑狼王眼神黑厉。 狼三用爪子,踩了踩猛翼胖乎乎的肚子,猛翼差点翻白眼。 “你这只胖鸟,吃我们娇娇小宁宁的食物,吃的都会说人话了。”狼三鄙夷。 狼四凑过来,流出来的口水滴在猛翼的脸上。 “会说人话的肥鸟,一定很好吃吧?让我舔舔……” 狼四张开血盆大口,还不等它一口将猛翼包在嘴里。 就被沈宁宁用小手抱着,拖去一旁。 “好啦!松口!”她伸手一抓,狼三乖乖地松开爪子,猛翼得救。 它趴在沈宁宁的怀里,两只大大的翅膀无力地张着,好像搂着小家伙的肩膀一样。 猛翼尖锐大哭:“主人,我差点见不到你了主人。” 黑狼王走过来猛地凶狠呵斥。 “你的主人是裴隐!”还想赖上它们家娇娇小宁宁? 猛翼听到裴隐的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裴隐?是谁?哦,是那个自己吃肉,给它吃窝窝头的人。 那叫什么主人,还不如它在齐府吃的,到了沈宁宁这儿,更是有鸡有鸭,小主人还会给它剥鸡蛋。 沈宁宁抱着都快比它胖的老鹰,艰难地挪到一旁的竹藤椅上坐下。 “呼,好啦好啦,大家要相亲小爱,都是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干吗要打打杀杀的吵架呢?” 说着,她拿出两碟鸡肉糜:“吃叭小鸟。” 猛翼顿时蹦到地上,收拢翅膀闻了闻,大快朵颐起来。 狼四眼睛冒着亮光,盯着那肥美的鸟屁股,直流口水。 沈宁宁被它们折腾的,白皙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脸蛋彤云片片,十分可爱。 “呼,”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幸好奶奶今晚住在村子里,不然,可要被你们吵的睡不着咯!” 猛翼一边吃一边嘟囔:“好吃……唔,真好吃……哦,我是来报信的……啊!肉,好好吃……” 狼三白了它一眼。 这个老鹰会说话以后,真是碎嘴子,像八哥一样。 “报信?你想说什么吖?”沈宁宁忙蹲下来询问。 上次,多亏了猛翼提醒,这次,想必是猛翼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猛翼含糊不清地人声,有些别扭和尖锐。 “咕……宫里的齐妃,跟宫女说……咕,好吃!” “然后什么来着?哦……她让宫女配合一个叫谢愿玖的调查事情,还要小心……” 说到这里,猛翼拍打翅膀,仰天鹰啼:“肉,最好吃了!” 听它断断续续的说话,还总是说不到重点上,狼群都跟着着急。 黑狼王凶狠咆哮:“再不说完,就真把你吃了!” 猛翼连忙蹦跳,躲到沈宁宁的身后,探出一双贼兮兮的鹰眼。 “齐妃让谢愿玖小心主人,别被主人知道她的计划……” 沈宁宁皱起可爱的眉毛。 “齐妃提醒谢愿玖小心我?她们又要做什么坏事!” 猛翼摇头,咕咕咕地,表示没吃饱。 沈宁宁又拿出一支生鸡腿。 猛翼眼中大亮。 “想起来了咕!”它扑腾翅膀,提到一个名字。 许靖西。 至于别的,猛翼没听到。 “许靖西?”沈宁宁更加疑惑。 谢愿玖怎么盯上许靖西了?难道,还嫌没欺负够他吗? 黑狼王坐在沈宁宁身边,狼叫低沉。 它说,许靖西身上,确实有一些跟沈宁宁相似的气味。 就像,谢家的人身上,同有的一种味道一样。 狼的嗅觉非常敏锐,何况黑狼王它们天天喝灵泉水,吃灵泉水种植出来的东西,感官早已进化地比寻常同类更为出色。 沈宁宁听的惊讶:“这么说,许靖西有可能是我的家人?” 而谢愿玖,或许发现了这个秘密? 次日,沈宁宁头一次动用自己作为公主的势力。 她安排了两名独属于自己的暗卫,去暗中盯着谢愿玖。 “记住,不管她做什么,都要来给我汇报。” “是。”两名暗卫相继离去,轻功了得。 没过几天,暗卫回来汇报。 “公主殿下,谢愿玖这些天,去过监牢。” 彼时,沈宁宁正在狼山大宅里,临窗练字。 庭院中一树摇晃的婆娑,闻言,她抬眸,交错的光影落在小家伙澄澈的眼波里,泛起疑惑。 “去监牢干什么?” “探望谢二夫人,每次去,只是提着一个食盒,说几句话就走。” 沈宁宁险些忘了,谢二夫人被关入大牢中,没有三年出不来。 那次事发以后,谢愿玖恨不得跟谢二夫人断绝母女关系,以此来证明她的无辜。 她又怎么会突发善心,去看望谢二夫人? “她这么反常一定有问题,你们盯着她,下次她再去监牢之前,马上来告诉我。” “是。” 机会来的很快,不过四日过去,暗卫来请沈宁宁。 谢愿玖又提着食盒去监牢探监了。 沈宁宁立刻带着暗卫赶去大牢。 为了不引起注意,她特地等谢愿玖从牢房里离开,才进去。 狱卒恭敬地告诉她:“谢四小姐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送饭,可惜啊,谢二夫人早有些疯疯癫癫了。”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沈宁宁步入阴暗潮湿的地牢,走过拐角,就看见一座囚牢内,谢二夫人浑身脏污,头发凌乱。 她趴在地上,正在舔碗里的米汤。 那模样,实在疯癫。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宁宁她什么都知道! 沈宁宁让暗卫给狱卒五两碎银。 “出去守着,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狱卒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两个暗卫一个守在牢房门口,一个守在地牢拐角。 沈宁宁上前一步:“好喝吗?” 谢二夫人听见这样软糯的询问,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缓缓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从一缕缕的头发丝后望过来。 “啊——!”谢二夫人瞧见是沈宁宁,顿时吓得后退,方才的米汤碗被碰倒,洒了一地。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再做了,公主饶命啊,公主!”谢二夫人吓得哭了出来。 她早就不敢招惹沈宁宁了,若不是谢愿玖一意孤行,她何至于沦落到囚牢里来? 看着谢二夫人狼狈的哭态,小家伙有些无奈。 她就是想问几句话而已。 “我没想害你,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沈宁宁说话期间,有老鼠从角落里钻出来,叽叽叫着,嗅到了米汤的味道,转而跑过来舔。 小家伙皱了皱眉,后退半步。 谢二夫人虽然有些神志恍惚,可听到沈宁宁说要问话,她连忙点头:“我说,我知道的,都说!” 沈宁宁抿唇:“谢愿玖隔三差五就来看你,除了送饭给你吃,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谢二夫人回忆起来,忽然,她傻乎乎地大笑,那笑声,竟像是有些嘲讽。 “她怪我不该将她生出来,哈哈——我疼了八九年的女儿啊,竟嫌我是个累赘。” 说到最后,她干呕,吐了一地焦黄的绿水。 沈宁宁感觉有些不适,默默地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她看见,方才偷吃米汤的老鼠,竟然倒在了地上,四肢不断抽搐! 小家伙瞪圆眼睛:“米汤有毒!” 谢二夫人停止了干呕,抬起仓惶的眼神看来。 那老鼠拼命抖动四肢,不一会,尾巴都僵直了,谢二夫人惊恐不已,片刻过后,老鼠像是缓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爬走了。 甚至失去了平衡和准头,走两步跌两步。 如此,让沈宁宁更加确信,米汤有毒,但没有让老鼠顷刻间毙命,想必是一种慢性毒。 她复杂的目光看向谢二夫人。 谢二夫人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急忙抠挖自己的嗓子眼,嘴里发狂地辱骂—— “贱人!谢愿玖这个贱人!何其狠毒,我是她娘啊——呕……” 她吐出一堆焦绿色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沈宁宁捂住口鼻:“我想,我猜到她为什么突然大发善心,来给你送吃的了。” “方将军回京了,你不知道叭?只要你一死,她就可以造谣,说你的死是我二叔害的,那么京城所有人,知道他们旧情的事,都会猜测,二叔杀你,是为了跟方将军旧情复燃。” 谢二夫人擦去唇角的沫子,一时恍然:“什么?方青黛……回京了。” 她大哭不已:“那我彻底没有了回谢府的希望,有她在,二爷更不会看我一眼了,完了,都完了呀!” 沈宁宁被她哭的头疼。 小家伙气势汹汹:“别哭啦!再哭,你就连命都没了。” 谢二夫人害怕她,被她一凶,哭声戛然而止,瑟缩起来,不安的目光一直瞧着沈宁宁。 只见,小家伙从袖子里接二连三拿出好几样吃的。 一袋子红豆小包子,还有干粮饼,和一个装着清水的水囊。 她隔着牢笼,扔给谢二夫人。 “把这些吃的都藏好了,放心,没有毒。” 谢二夫人惶惶不安:“公主……公主为什么帮我?我之前害了您,您也不记恨?” 沈宁宁小脸圆白,十分严肃。 “我当然记恨,只不过,你现在不能死,否则,我二叔的清名毁于一旦。” 说白了,小家伙就是不能让谢愿玖得逞! 谢二夫人当然也不想死,于是犹豫片刻,爬过来将沈宁宁给的东西,都收起来藏好。 沈宁宁临走前交代:“下次她再送吃的给你,你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照常收了,但别吃,留点证据。” …… 最近,沈宁宁派人盯紧了谢愿玖。 但,这日,小家伙意想不到,谢愿玖竟然跟梁忆慈起了冲突。 国学府里的莲花池边,梁忆慈厉声跟谢愿玖对峙。 “那癞子一家都承认了,是你给了他们银子,让那老婆子害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你,有什么仇!” 她狠狠推搡了谢愿玖一下,谢愿玖身形摇晃,一脸苍白泪痕。 谢愿玖什么话都不说,只哭着摇头:“我没有,没有……” 旁边聚集了不少学子,大家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阻拦。 只私底下议论纷纷—— “听说前不久荣淑郡主被请到衙门去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荣淑郡主会不会误会了啊?谢愿玖哪有害她的理由?” “啧,你懂什么?荣淑郡主是方将军的女儿,谢愿玖是谢二夫人的女儿,你说她俩母亲是什么关系?情敌!这两个女儿当然也不对付咯。” 沈宁宁与叶裳依、陆绍元还有许靖西站在学子们当中看热闹。 小家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许靖西,却见他面上一派平静,可垂在身旁的手,却早已握成了拳头。 那边,梁忆慈已经愤怒至极,而谢愿玖一拳打不出一个屁。 不管说什么,只会哭! 梁忆慈急了,猛地推搡了一下:“你解释清楚,否则,今天别想善了!” 谢愿玖没有站稳,一声尖叫,朝后跌进冰冷的池水里。 梁忆慈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伸手要拉她,然而,谢愿玖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诡异笑容,梁忆慈的手僵在半空。 “哗啦——” 学子们发出惊呼尖叫。 “夫子!夫子快来啊!荣淑郡主把谢四小姐推入水里了!” 韩夫子闻讯赶来,大惊失色,急忙让人将湿漉漉的谢愿玖捞起来。 初冬的天气多么寒冷,谢愿玖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韩夫子忙吩咐书童:“快,扶着她,去暖阁里换衣服。” 梁忆慈回过神来,冲上去:“夫子,她是故意的,她想陷害我!谢愿玖你别走,你说清楚!” 韩夫子将她的手推回来:“够了!” 大家看见韩夫子生气了,都噤若寒蝉。 韩夫子失望地看着梁忆慈:“郡主,学府里需要的是和睦,您怎能这样跋扈嚣张!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该推人落水。” “你!什么夫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我说了,是她污蔑我,我根本没想推她落水。”梁忆慈气极。 她看向周围的学子们:“你们谁愿意帮我作证?” 然而,大家看到的,是谢愿玖哭哭啼啼,而梁忆慈盛气凌人地推搡。 谁能为她作证?大家都安安静静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办。 梁忆慈觉得委屈至极。 她眼眶红了,强忍着不在外人眼前落泪。 “我讨厌京城,你们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说着,她转身快步离开。 韩夫子面色铁青地让众人散去,他自己去追荣淑郡主,不然,就这么让孩子跑出国学府,只怕会出事。 大家如鸟兽散去。 陆绍元走在沈宁宁身边,感慨:“这个荣淑郡主从小在边疆长大,见惯了大大咧咧的军营,从没想过,人心还能这样叵测黑暗吧?” 叶裳依哼了一声:“谢愿玖的招数每次都是这样,逼着别人生气,最后再佯装无辜。” 许靖西看向沈宁宁:“刚刚你怎么不站出来帮她?” 小家伙舔着手里的糖人,水眸黑灵灵的。 “我干嘛要帮她?她又不领情,还嫌我多管闲事。” “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暗卫告诉我,谢愿玖今晚还会派人去癞子家放火。” “因为,她算准了梁忆慈今天还会再去找癞子,让他出面指认谢愿玖的所作所为。” “这不就巧咯,等到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梁忆慈才会百口莫辩呢,哎呀呀,我可管不了,反正没人在乎。” 说着,沈宁宁与叶裳依还有陆绍元笑嘻嘻地走远。 小家伙不动声色地回眸,看见许靖西怔在原地,微微低垂的俊秀面孔,仿佛覆盖着一层霜雪。 沈宁宁粉唇笑了笑,收回目光。 第四百一十五章 许靖西的身世 夜里,寒风捎来初冬的冷冽。 通往癞子家的小巷中,一个清隽的身影立在黑暗里,薄眸时不时看向巷子口。 他已经等了有片刻了,这会儿夜色渐深,寒霜挂在他的发梢上。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更像是来自天上。 “你在这里等谁吖?” 许靖西怔住,忙抬头看去,竟见沈宁宁含笑晃着小脚,坐在他身边最高的墙檐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许靖西错愕。 沈宁宁甜甜一笑,水眸扬起星光般的粼粼。 小家伙身后的万丈星空,就像是她披在身后的裙摆,熠熠生辉。 “唔,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叭,让我猜猜,你肯定是来提醒梁忆慈,不要进入癞子家,以免中了谢愿玖的陷井,对不对?” 望着沈宁宁笑眯眯的模样,许靖西别过心虚的眼神,语气冷淡:“不是。” 小家伙才不信呢。 哼哼。 你就否认叭! 沈宁宁小手托腮,坐姿稳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你骗不过我哒!不过,你为什么要对梁忆慈那么好呢?” “难道……”她故意拖长软糯的音调。 许靖西莫名地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喜欢她?”小家伙语出惊人,许靖西猛然抬头,薄眸充斥着诧异。 “不是!”他极快的否认,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 仿佛沈宁宁说的话太过荒唐,连一向沉重持稳的许靖西,也感到无奈。 许靖西:“我只不过是,看在与她同是国学府同窗的份上,想好心提醒而已。” “何况,你不是也讨厌谢愿玖吗?看着她害人得逞,不像你的性子。” 许靖西实在很敏锐聪慧,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他便将话题又转回到沈宁宁身上。 不过,小家伙机灵至极,哪里听不出许靖西的意图? 她哼哼两声笑:“我就是这个性子,反正梁忆慈不领情,我也没打算提醒她,谢愿玖想怎么对付她,那是她们的事。” 说着,小家伙两手抱肩:“我才不管呢!” 许靖西抬眸望着她,神情复杂。 看来,今天不坦诚,是过不了沈宁宁那关了。 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你先下来吧,我好好地跟你解释。” 沈宁宁甜甜一笑。 他终于肯说实话了! 然而,小家伙回头一看,小手捂嘴,惊呼—— “糟糕啦,隔壁那位大叔,把梯子收走了!” 为了逮许靖西,她傍晚就跑来坐着。 那会隔壁的大叔还在修房顶呢,小家伙借着他的梯子,嘿咻嘿咻地爬上来。 怕被大人们发现她爬墙玩耍,所以小家伙一直借着身边的大树掩盖身形。 万万没想到,那大叔把梯子收走了! 一定是她刚刚不小心趴在树上睡着那会,可恶吖! 沈宁宁望着地面,感觉遥远的犹如星空。 她无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只小脚。 完咯!伸长也够不到。 许靖西看见她在墙檐上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俊不禁。 “下不来了吧?”他声音低沉动听。 沈宁宁撇撇嘴,小大人似的叹气:“哎~” 许靖西张开怀抱:“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 她打量着许靖西清瘦的身板,又看了看他刚刚恢复不久的右手。 “我会不会把你砸成肉饼呢?”沈宁宁脑补着她跳下去,将许靖西坐瘪的样子。 许靖西那张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的浅笑。 “我虽然清瘦,但绝不羸弱,你跳下来试试就知道了。” 沈宁宁呼出一口奶息:“好叭!” 她猛地蹦下去,耳边风声呼呼,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果然已经被许靖西稳稳地接住了。 他非常绅士地轻轻搂着她,等小家伙安全了,许靖西才将她放在地上。 顺便,他修长的手指,摘去她脑袋上顶的一片绿叶子。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从傍晚到现在咯,快一个半时辰啦。”沈宁宁糯糯地说罢,摸了摸小肚子。 幸好,她有仙境在手,一边吃一边等,也不无聊。 许靖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好半天,他喟叹垂首。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我从未告诉别人的事。” “那就是,我知道,我有可能是谢二爷的儿子。” 沈宁宁瞪圆了大眼睛。 她虽有预感,但,她没想到许靖西竟然早已知道的样子! “你,你知道是二叔的儿子,为什么从没见你去过谢府,也没见你找二叔?”小家伙惊诧。 许靖西牵着她的手,看见上面竟然油乎乎的,好像刚刚吃过鸡腿一样。 他屈膝蹲下来,用自己干净的衣袍给沈宁宁擦小手。 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充满耐心与细致。 “我跟你不一样,宁宁。”他的声音头一次变得有些温冷。 “我三岁前,其实出生在边疆。” 沈宁宁听言,大吃一惊。 “这么说,你……你是青黛姨姨的……儿子!?那你跟梁忆慈是……” 许靖西垂下头,神情莫测:“我和她应该是,同胞兄妹。” 沈宁宁张开小手捂着嘴,眼眸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怪不得许靖西对梁忆慈,总是会多看她两眼。 也怪不得他俩五官眉眼有些相似。 这么说! 方青黛,给她二叔生过孩子,还是两个! 沈宁宁的小脑袋都要运转不过来咯。 许靖西将事情简单地娓娓道出。 原来,他离开边疆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许靖西自幼就知道,他身上那块月牙玉佩,是父亲给的,只不过,这个父亲,不是梁将军。 他记得三岁那年,京中传来谢二爷突然呕血,命不久矣的消息。 他刚跟妹妹过完生辰,梁将军就将他交给乳母,请乳母带着他回京,让他找亲生父亲相认,这事却瞒着了他的母亲。 那时许靖西不明白,就问梁将军,为什么妹妹不跟他一起走。 梁将军只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你娘不会回京了,把你妹妹留下来,也是给她一个念想。” 许靖西被乳母带着离开,万万没想到的是,路上遭遇山洪,乳母和随行的护卫,全都死在了洪水里。 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被许爷爷捡走了。 许爷爷的村子被山洪冲毁,听说他来自边疆的狮头城,于是背着他回去寻亲。 没想到,却看见城里挂满白灵幡,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方将军与梁将军所生的长子亡故了。 许靖西又请许爷爷带他进京,去找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许靖西去了谢府外面,本想探望病重的谢二爷。 没想到,却看见谢二爷坐着轮椅,谢愿玖跟在他的身边,喊着父亲。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谢二爷看见了许靖西,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浑身脏污的小乞丐,竟然会是他的亲生儿子。 于是,谢二爷让门房给许靖西一点碎银,便落帘离去。 门房催促他们离开,许靖西望着谢二爷绝尘的马车,那一刻,他好像有了被抛弃的感觉。 母亲的家,已经传出他的死讯。 父亲的家,没有他的位置。 原来,他没有家了。(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打草惊蛇,不怕,有后招 沈宁宁听到这里,已经眼眶湿润,水眸通红。 “可是,你明明有机会的吖,不管是青黛姨姨,还是二叔,他们要是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会高兴的!” 许靖西笑容苍白:“真的是高兴吗?我跟梁忆慈的身份,见不得光,一旦被人知道不是梁将军的孩子,我母亲该如何自处?” 沈宁宁沉默。 当初方青黛离开京城时,原来也有身孕了。 不过方青黛性格高傲,自然不会原谅谢二爷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 她也不会让自己被困在内宅,跟别的女人共享夫君。 所以她沉默地离开了京城。 沈宁宁:“你不怪他们叭?” 许靖西垂下冷淡的薄眸:“我早已当我的爹娘死了。” 于是,他才不重视那块月牙玉,给谁都好,他不在意,甚至许爷爷生病的时候,他都想典当成银钱。 只可惜别人知道是谢家的东西不敢收。 “那你原来也不姓许,是后来跟许爷爷改的名字?”小家伙好奇。 许靖西点点头:“我原来的名字,叫梁争渊。” 沈宁宁忽然想起一件事。 “可是,府中的下人们都说,应该隶属于行三的那块月牙玉是不小心丢了,难道,大家都不知道是青黛姨姨拿走了?” 许靖西望着她:“你不知道这件事?” 沈宁宁呆呆的:“我应该知道吗?” 许靖西含笑无奈:“我跟梁忆慈的玉,都是你娘沈思意帮忙拿的,在我母亲离京之前,送给了她。” “啊!”沈宁宁诧异:“娘亲居然知道青黛姨姨有孕!” 许靖西点头:“乳母说,我母亲当年执意要走,大伯母劝不下她,只能将象征着谢家子嗣身份的玉佩给她,还告诉我娘,以后孩子倘若想认回谢府,至少有个凭证,不会不明不白的。” 沈宁宁想起自家娘亲,忍不住赞叹:“娘亲真的好聪明喔!” 可惜,娘亲没有算到,许靖西不想认,而梁忆慈,大概也不知道她是谢府的女儿。 沈宁宁掰着小手指,皱着可爱的眉头算数。 “糟糕咯,这么算的话,我就不应该是行五,而变成了小六!” 许靖西一愣,笑了起来:“我与梁忆慈是双生,故而都行三也没错,不会让你延后。” 沈宁宁焦急地跺小脚:“要是娘亲在就好了,我让她给我生个弟弟,我就不是最小的啦,我可不能做老六吖!” 许靖西不禁含笑。 忽然,他想起来梁忆慈。 “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来?” 沈宁宁得意地叉腰:“当然啦,因为,我怎么可能真的让谢愿玖得逞,我早就安排人把癞子一家和梁忆慈都请走了。” “不仅如此,我还安排人……” 她话都没说完,远处传来暗卫的声音:“公主殿下,抓住了!” 沈宁宁欣喜一笑,拽住许靖西的手:“走,去看看!” 他们进了癞子家的院子,只见两名暗卫,打晕了一个蒙面歹徒,正在捆绑另外两个被按在地上的贼人。 将他们都绑起来以后,暗卫走到沈宁宁面前:“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打火石。” 小家伙看了两眼,瞪着那三个黑衣人。 “我已经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了,你们现在就跟我进宫,一起指认她,我保证能留你们一命。” 没想到,黑衣人听后,却下颌动了动,目光阴狠。 许靖西察觉到不对,大喝一声:“小心,他们要服毒!” 暗卫急忙冲回黑衣人身边,第一时间卸去他们下颌。 万万没想到,已经迟了。 三个黑衣人相继七窍流血死去。 沈宁宁有些错愕,被许靖西拉出院子。 “放个火而已,居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谢愿玖能请到如此忠诚的死士帮她? 沈宁宁很是惊讶。 许靖西拧眉,看着院子里的三具尸体。 “她背后,必然有别的势力帮忙。” 沈宁宁本来打算守株待兔,抓住刺客以后,直接送到宫里,请皇帝伯伯治罪。 在谢愿玖没有彻底下手之前,先将她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她低估了谢愿玖的心狠。 居然找不要命的死士来放火,看来,她本就打算让癞子一家丧命。 沈宁宁反应过来:“他们一死,谢愿玖肯定就知道了,我们打草惊蛇啦!” 许靖西跟着沉眸:“那怎么办?她还想做什么?” 小家伙转动晶润的眼眸,一番思考。 “那我就换一种方式对付她,邪不压正,她得逞不了!” 这件事过后,谢愿玖果然老实了一阵子。 在国学府里,她碰见沈宁宁,都低下头,从不跟沈宁宁打照面。 就算遇到梁忆慈,她也不再起冲突。 她的安静,让沈宁宁觉得另有阴谋。 而梁忆慈更是不理解,那天晚上,叶裳依和陆绍元,居然拉着她在国学府里数藏书! 起初,她很不耐烦,但叶裳依和陆绍元却说,他们两个人忙不过来,梁忆慈不是个冷漠的性格,能帮人的时候,她从不会拒绝。 于是,只能留下来帮他们数藏书,没想到国学府的藏书何其多! 他们直到晚上巳时都还没有完成。 害的她后来第二天才能去找癞子一家对峙。 没想到,癞子一家却不见了。 听邻居说,癞子得知附近的城镇有免费的官银领取,只需要拿十件布衣去换,就可以得到十两碎银。 所以带着全家昨晚就出发了。 梁忆慈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沈宁宁帮的忙,避免她背上放火杀人的罪名。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 这天,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韩夫子组织所有学子写生绘画。 大家晒着太阳,坐在宽阔的庭院里,有说有笑。 就在这时,书童带着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来。 书童压低声音跟韩夫子说了几句,韩夫子顿时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来:“谢家四小姐,你先跟衙役走一趟,你母亲在狱中出事了。” 谢愿玖的画笔掉落在地上,她面色惨白惊慌,连忙站起身,跟着衙役匆忙离开。 周围的同窗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怎么是狱卒来通知?” “你不知道吗?谢二夫人之前在谢府杀了一个丫鬟,被关进大牢了!” “丫鬟又不是主子,没听说过主子杀了奴才还要坐牢的。” 沈宁宁安静地听着。 她正在画墨凌危牵着她赏花。 但耳朵一直关注着周围的谈话。 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只是一味地同情谢愿玖。 这正是谢愿玖的目的。 而谢愿玖赶去牢房时,看见的,是被白布盖起来的尸首。 “母亲!母亲!”她眼底划过一丝得逞,面上却哭泣不止,扑了过去。(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谢愿玖告御状 狱卒站在一旁说:“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口吐白沫了,哎……” 谢愿玖手指颤抖地揭开白布,果然看见谢二夫人那张浑浊惨白的脸。 她泪水滑落,重新盖上白布,哭的跌倒在地上。 狱卒问:“谢四小姐,现在怎么办?您是自己带走,还是通知谢府的家人来?” 谢愿玖梗咽:“我母亲受了一辈子的苦,现在还落得这个下场!我原本应该好好孝顺,为她厚葬,但现在看来,我连家都回不去,我父亲容不下我,更是不会管我母亲的死活。” 她哭着抹泪:“请你们好好安置她。” 随后,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狱卒手中,看见狱卒一脸疑惑,她觉得是钱给的不够多。 于是,谢愿玖又留下一锭银子,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期期艾艾地哭着走了。 过了几天。 天色阴沉,厚重的冬云遮住苍穹。 皇帝刚出御书房,就听见鼓声由远及近,震荡的人心都跟着颤。 他顿时回头,拧眉喊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鼓声,并非寻常,而是登闻鼓。 所谓登闻鼓,便是一座架在皇宫外的大鼓,倘若有人想要告御状,便可敲响此鼓。 传说中,这个登闻鼓是沧云国的开国太祖所制,太祖曾猎得一头七彩牦牛,牦牛倒在他脚下,并能人言,它告诉皇帝,将它的皮做成鼓,就能知闻天下冤情,从而成为一个明君。 饶是如此,登闻鼓作为皇权的象征,敲响此鼓犹如天子亲临,早已无人敢靠近,自从开国到现在,登闻鼓只响过四次。 分别都与国家大事、边关战役和皇亲国戚崩亡有关。 而今,它再次响了。 层层鼓响犹如催人的利刃,皇帝紧皱双眉。 陆统领快步上前,拱手道:“皇上,是谢家四小姐谢愿玖敲响登闻鼓,她有冤情要诉。” 皇帝想起谢愿玖在宫中招来百鸟落粪的荒唐,眉宇间带着不耐烦。 “她又想干什么?登闻鼓也敢乱敲,真不怕朕治罪?” 陆统领迟疑了一下,低头回禀:“她说她的母亲,在狱中被谢二爷和方将军残忍谋害,所以请皇上做主,给死去的谢二夫人主持公道。” 皇帝浑身一震。 若是平常事就罢了,可谢愿玖状告的,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一个是曾经的朝廷栋梁。 何况,女儿告父亲为了旧爱杀害母亲,若是传出去,还不知外人如何议论。 皇帝挥手:“传谢愿玖,顺便,叫丞相过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传谢棣之和方青黛,也一起来见朕。” 陆统领立刻去照办了。 皇帝刚沉着脸色在龙椅上坐下,等待他们到来。 墨凌危却在此刻牵着沈宁宁入内。 小家伙蹦蹦跳跳的,给皇帝请安。 皇帝严厉的神色怔了怔:“你们俩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也有事找朕?”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不说话,墨凌危替她开口:“方才我们听见登闻鼓的动静,沈宁宁说她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敲鼓,故而来看看是什么热闹。” 皇帝一声呵笑。 “宁宁小家伙,你才五岁半,当然不知这鼓的厉害,不过,你恐怕不方便在场,今日的事,有关于你二叔和你的姊妹手足,凌危,你还是带着宁宁先回去吧。” 沈宁宁却糯糯道:“皇帝伯伯,那我更应该留下来啦,别看我人小,但,我已经是谢家一员了呢!” 皇帝面色沉沉,仿佛有些犹豫。 就怕一会谢愿玖说的丑闻太过难听。 沈宁宁瞅准机会,哒哒迈着小脚跑过去,她大胆地抱住皇帝的两只手掌,小手包大手,来回晃了晃。 “皇帝伯伯,祝您平安又健康,您就让我留下来听一听叭!而且,我也有一件小事想告诉您喔!” 皇帝看向沈宁宁,小家伙穿着竹青色的衣裙,头顶两个小揪揪,晃荡起来的时候,两只小手腕上的银铃铛清脆作响。 实在可爱,长得又粉白玲珑,皇帝的心也跟着软了。 “好好好,既然你想留下来,就一起听一听吧,不过等会,你个小家伙可不能胡来,皇帝伯伯自有考虑主张,不管下了什么命令,你都不许哭鼻子。” 沈宁宁一口答应下来。 “好哒!”她笑眯眯的。 心里却已经有了半分的担心。 皇帝还没见到二叔,就已经想到可能会惩罚他。 毕竟,谢二爷和方青黛的旧情,人人皆知,而现在,谢二爷自己的女儿告御状,说谢二爷为了旧爱杀妻。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一旦传出去,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墨凌危让人搬来宽长的太子椅,拉着沈宁宁一起坐在了上面。 他安排太监端上点心与茶水,还不忘垂眸,低声问沈宁宁:“够不够吃?” 沈宁宁抓起一把瓜子,乖乖点头:“都可以吃到傍晚咯!” 墨凌危眯眸轻笑。 不一会,谢愿玖被陆统领带着入殿,她身穿素白,头上绑着戴孝丝带,整个人犹如暴雨中的白茶花一样可怜。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她抬起头来,看见沈宁宁的时候,眼眸一怔。 墨凌危扬眉:“公主殿下就不参见了吗?” 谢愿玖低下头去:“臣女……参见福宁公主殿下。” 沈宁宁“咔嚓”一声,咬开瓜子壳,没有管她。 谢愿玖正想向皇上诉说委屈,眼泪都已经弥漫出来了,然而,皇帝却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你先别急着说,朕传召了你的大伯和你父亲,还有方将军,等他们都到了,你再将事情说明。” 谢愿玖将刚挤出来的眼泪擦去,柔弱地低头:“是。”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谢肃之和谢二爷兄弟俩前后脚赶到,方青黛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军装,想必她刚刚正在武场操练,得知圣旨马上来了。 沈宁宁磕着瓜子,看见自家爹爹以后,笑的像小仓鼠一样可爱。 “爹爹,二叔,青黛姨姨。”她挥动小手,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谢肃之看见女儿坐在太子椅上,还就坐在皇帝和太子的中间! 他眉心一跳。 想要上前将女儿抱走,奈何皇帝已经先他一步,对沈宁宁柔声开口:“宁宁啊,你刚刚答应了皇帝伯伯,要保持安静是不是?皇帝伯伯要问他们问题了。” 小家伙“啊哦”一声,连忙捂住小嘴,一脸歉意地点点头。 她表示,自己会乖。 皇帝满意地笑了。 这孩子怎么越看越可爱。 墨凌危对沈宁宁低声道:“我给你剥瓜子。” 谢肃之仿佛觉得自己再开口,就有点多余了,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宁宁坐在太子椅上。 而是他听说,谢愿玖要状告谢二爷。 这时,皇帝才换上一副严厉的神色,看着殿下跪着的四人。 “谢四姑娘,你现在可以说了。”皇帝开口。 谢愿玖呜的一声哭腔,率先冒出,跪在地上,痛哭啜泣。 可偏生轮到说话的时候,字字清晰。 “皇上,臣女要状告臣女的父亲谢棣之,为了与旧爱方将军重归于好,残忍地毒杀了臣女正在监牢里的母亲!” 全场哗然。 方青黛猛然抬头,跟谢二爷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谢肃之拧起眉头,薄冷的眼眸中,黑的幽深。 谢愿玖抹去眼泪:“臣女有证据。”(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峰回路转 说罢,谢愿玖回头,让太监将她带来的丫鬟领上来。 那名小丫鬟头一次面对皇帝和太子,跪在地上混身发抖。 “奴婢……奴婢之前是伺候二夫人的丫鬟之一。” 谢二爷认了出来:“你是红荷?” 他愈发困惑地皱起眉头。 送走谢愿玖的时候,他明明将红荷还有二院的大部分丫鬟仆从,都拨去偏院照顾谢愿玖去了。 红荷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声音发颤地说:“奴婢要,要承认,在二夫人被关入大牢之前,二爷曾给了奴婢致人疯魔的药物,让奴婢每天一点,洒在二夫人饮用的食物中。” 谢二爷面色一变,勃然怒斥:“撒谎!” 皇帝眯起眼眸。 谢肃之见状,拱手道:“皇上,这个丫鬟满口胡言,更是想要栽赃嫁祸。” 谢愿玖低下头,神情凄惨:“前几天我母亲在牢中不明不白地暴毙身亡,红荷便在府里偷偷祭奠她,由此被我抓住,拷问之下,红荷才说出实情。” 方青黛却忍不住道:“皇上,谢二爷不会是这样的人。” 皇帝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话语。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红荷。 “你可知道,要是被朕发现你撒谎了,不仅你活不了,连你的九族,亦会被你连累?” 皇帝话音一落,那边沈宁宁磕开瓜子的声音,便清脆一响。 “咔嚓——”喷香的瓜子仁落在口中。 红荷浑身颤抖,余光不断地瞟向谢愿玖。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可是,红荷伺候二夫人的那段时间,青黛姨姨还没有回京,二叔有什么理由害她呢?” 谢愿玖一怔,眸中划过一抹慌乱。 她声音透着怨怪:“可那时,梁将军的死讯已经传回京城,父亲他多半是早就计划好了,要趁此机会,甩掉我母亲这个累赘。” “愿玖!”谢二爷怒斥,双目充血通红:“我从不曾亏待你,为何你要这么对我?” 谢二夫人设计与他同床,怀有谢愿玖以后,当时还在世的谢老夫人逼着谢二爷负责,将谢二夫人娶了回来。 所以,他虽然不待见谢二夫人,也对谢愿玖不亲,可他从没有克扣过这母女二人。 父亲该出的银钱,他一样没有少过,甚至委托大哥谢肃之请来名家大师,为谢愿玖讲课,培养她的琴棋书画,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为何换来今日,她一旨御状,将他告到皇帝面前? 皇帝声音幽幽:“除了这个红荷证人,你还有什么别的证据?” 谢愿玖抬起头,眼中盈满愤恨的泪水:“还有,就是臣女自己。” “前段时间,臣女感染鼠疫,福宁公主厌恶臣女,便不肯给予救命良药,臣女跪在谢府门口,求父亲能开恩,然而,父亲避之不见,若不是臣女福大命大,恐怕早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痛哭着看向谢二爷:“你何曾将我当成你的女儿?我和母亲,在你眼里,都是毁了你人生的罪魁祸首吧?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 谢二爷惊愕地看着谢愿玖的控诉,仿佛从不认识她一样,他心口堵得闷疼,到此刻,他才看清楚,谢愿玖恐怕早就恨上他了。 一旁的谢肃之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他早就知道,谢愿玖的性子长歪了,去昌州那几年,不仅没能将她的坏习惯更正过来,还变本加厉。 谢愿玖得了鼠疫差点死了的事,皇帝也有所听闻,不过,当时他认为是谢府家事,故而没有出面过问。 可现在看来,父亲拒绝给女儿救命的良药,到底有些残忍。 皇帝看向谢二爷的目光,肃冷了几分。 谢愿玖抓住时机,又道:“不仅如此,臣女还发现,那个许……” “皇帝伯伯,我有疑惑!”沈宁宁直截了当地打断她的话。 皇帝看向沈宁宁,神色温和了一些:“宁宁,你的问题,留到伯伯审问完他们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沈宁宁却摇头。 “这个疑惑很重要哒,谢愿玖口口声声说我二叔毒杀二夫人,可是,昨天我才派人去监牢里给二夫人送了饭菜,她没有死吖,何来毒杀?” 谢愿玖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什么?没死?!” 皇帝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众人看她的目光,也透着一股打量的深意。 谢愿玖顿时改口,哭着说:“公主殿下,不管从前我们有什么恩怨,现在我母亲都去世了,死者为大,你还想造谣她死而复生吗?” 沈宁宁噘嘴:“我没骗你吖,她真的没死。” 墨凌危此时颔首,对殿外吩咐:“将人带上来。” 众人回头,只见两名太子亲卫,架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进殿。 她浑身狼狈,趴在殿上,皇帝皱着眉看半天:“她是谢二夫人?” 地上那团身影动了动,抬起头来,距离她最近的谢愿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真的是她母亲!!她没死!! 谢二夫人透过凌乱的发丝,用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谢愿玖。 “我没有死,你很意外,是吗?” 谢愿玖浑身发抖:“你,你怎么会……” 沈宁宁开口,解开了她的疑惑。 “之前我代表二叔,去看望谢二夫人,没想到,意外发现谢愿玖给谢二夫人送的食物里有毒,老鼠吃了不会顷刻毙命,而是浑噩疯癫,我便让神医爷爷去查了查。” “原来,谢愿玖给谢二夫人吃的东西,才是真正致使人疯癫的慢性毒,一次一点,服用多了,就会暴毙而亡,仵作也检验不出来缘由。” 谢二夫人哭着朝皇帝磕头:“皇上明鉴,福宁公主句句属实,谢愿玖的做法天诛地灭,她为了陷害父亲,要毒杀臣妇!” 谢愿玖依旧回不过神来,她明明亲眼看见谢二夫人盖着白布,狱卒还说……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高坐太子椅,像一轮姣姣明月。 是沈宁宁设计害她! 让她误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从而对谢二爷发难。 殊不知,谢二夫人只是假死! 完了…… 谢愿玖面色苍白。 皇帝声音冰冷,透着杀意:“谢愿玖,你还有什么可狡辩?”(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家都知道了,你们还有个孩子 谢愿玖面对周围人严厉的目光,她看向沈宁宁,不甘的眼睛通红。 “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直都想害我。”她声音透着刺骨的寒。 沈宁宁无惧无畏,乌黑的双眸看着谢愿玖。 “你不要再倒打一耙了,若不是你先想害人,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二爷目光沉痛。 他撩袍跪下,向皇帝求一道旨意。 “皇上,此女自从出生,臣自问对她问心无愧,虽与她母亲没有感情,然而,依然努力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 “可没想到,她心中竟然恨透了臣,既然如此,臣请皇上下一道旨意,赐臣与夫人姜氏和离,更请皇上做个见证,谢愿玖与其母离开谢府后,再不必追从臣的姓氏。” 皇上一惊,面色凝重起来。 沈宁宁却对自家二叔的做法,并不意外。 谢棣之被谢愿玖寒透了心,以前顾忌着孩子,才没有跟谢二夫人和离。 现在,他不想再管谢愿玖了,不仅要和离,还要将她从谢家的族谱上除名。 此事关系重大。 自古以来,女子还未出嫁,就被父亲赶出家族,传出去以后,肯定在京城没法做人了。 皇帝叹气:“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朕即便想用雷厉风行的方式解决,但到底是你的家事。” 谢二爷叩首:“臣心意已决,请皇上下旨。” 那边谢二夫人哭的凄凉:“二爷,二爷你倘若不要我了,我以后该怎么活?” 看着她,谢二爷闭了闭眼:“我会给你一笔不小的银子和地契,你带着钱,离开京城吧。” 谢二夫人的泪水不断,上气不接下气,方青黛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谢愿玖冷冷呵笑一声。 忽然,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上,臣女还有话要说!就算今日臣女不动手,可我父亲谢棣之,也早晚会为了方将军把我和母亲彻底赶出谢家。” “您也看到了,沈宁宁故意设计引诱臣女做错事,随后我父亲就迫不及待地,顺杆上爬,不仅要跟我母亲和离,还要把臣女赶出谢府。” “皇上,这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谢肃之大为恼怒:“住口!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改,怎么竟说出这种胡话来?” 说谁都可以,说他女儿,便是不行。 谢愿玖面上犹带泪痕,笑声却凄厉张狂起来。 她盯着方青黛和谢二爷:“我怎么会说胡话?哦,父亲还不知道,方将军当年离京时,怀了他的骨肉,并且还生了下来!”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二人顿时一阵,齐齐看向跪在旁边的方青黛。 当谢愿玖说完这句话时,方青黛已经白了一张面孔。 “谢府里那丢失的行三的玉佩,其实早就被方将军带走了,这么多年,谢府里空着的三少爷的位置,根本就是给她的孩子留的!” 她说罢,谢二夫人错愕地看着方青黛:“什么?你,你当时有孕了?” 谢二爷的目光更为复杂震惊。 他与方青黛两相对视。 倘若是真的,那么,便是多年前,他跟方青黛从国寺回去那晚,两人情难自禁,就…… 本以为一定会成亲的两个人,在出事以后,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夜的荒唐。 “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是梁忆慈?”谢二爷豁然站起身,黑眸晃着惊涛骇浪,抓着方青黛的胳膊,急需她的确认。 方青黛猛地挥开他的手:“我不知你们集体说什么胡话,我与梁将军感情要好,忆慈自然是他的骨肉!” 然而,她一边说,一边别过头,不看谢二爷的表情,手慌乱地去敛发丝。 过份了解方青黛的谢二爷,自然知道,她每次撒了谎,都有这个小动作。 孩子……真的是他的! 他还有个女儿! 沈宁宁小脑袋摇了摇,叹口气。 她方才没有阻拦谢愿玖将实情说出,是因为希望二叔知道真相。 可是,她看二叔的面色,反而没有欣喜若狂,只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他一定是想到这么多年,让方青黛一个人带着孩子远走,过的万分辛苦叭。 墨凌危适时将一盘剥好的瓜子,放在沈宁宁面前。 “吃吧,”他抿唇,薄唇边一记淡冷的笑,朝殿中看了一眼:“谢愿玖的戏,还没唱完。” “不仅梁忆慈是你的女儿,你还有一个儿子,方将军生的是双胎!”谢愿玖呵呵冷笑。 她就是要今日把所有过往的糗事全都揭开。 既然她过不好,那么,她也要杜绝方青黛跟谢棣之再续前缘的可能! “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一个人,那枚玉佩之前就在他手中,而二哥谢明安一定也知道这回事。” 谢肃之一愣,旋即皱眉。 明安都知道?那他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是不是也知道了? 谢肃之抬头,看向沈宁宁的方向,却见小家伙吃着瓜子,喝着花茶。 奶白色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黑眼眸,半点惊讶都没有。 果然知道…… 谢肃之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整个家里,就他最迟钝了。 谢二爷万分错愕,然而,方青黛却一改方才的态度,冲到谢愿玖的面前。 她揪着谢愿玖的衣襟:“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他在哪里?他没有死!?” 谢愿玖挥开她的手,冷嘲热讽:“梁将军为你养了好几年的孩子,竟然是别人的骨肉,这件事,梁家军知不知道?边疆那些奉梁将军为神明般的百姓们知不知道?” “你想找回你的儿子,就该一辈子别回来,为什么要回京破坏我的家庭!”最后一句话,谢愿玖说的尖锐嘶吼。 方青黛红了眼眶,顾不得她那些话的刺痛,一心追问孩子的下落。 “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谢愿玖十分得意地闭着嘴,她就是有心磋磨方青黛,看着这些人求她,让她分外满足。 即便谢明安可能知道了许靖西的身份,但现在谢明安不在。 她能折磨方青黛多久,就要多久! 反正,就算方青黛知道了儿子是谁,也没有用,她发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罢了! 这时,沈宁宁“咔嚓”一声咬开瓜子。 她糯糯的声音传来:“青黛姨姨,其实你不用求她,我好像知道喔。” “你和二叔的儿子,叫许靖西。” 谢愿玖眉眼神色惊变。 沈宁宁怎么会知道!? 而熟悉许靖西此人的皇帝,也分外诧异:“是他?” 沈宁宁乖乖点头:“而且,他就在哥哥的紫宸宫里,因为我担心谢愿玖派人去伤害他,所以暂且将他带进宫里来啦!” 谢愿玖闻言,仿佛晴天霹雳。 沈宁宁把许靖西带进宫了?! 那她派过去的杀手,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皇帝挥手:“立刻带他上来。”(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你确定你是谢二爷的亲女儿? 很快,许靖西被带了上来。 方青黛和谢二爷急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儿子…”在许靖西经过方青黛身边时,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然而,许靖西并未看她一眼,只是平静地跪在了殿内。 “给皇上请安。” 皇帝开门见山:“宁宁说,你是谢棣之和方青黛的孩子,是否属实?” 许靖西进宫前,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瞒不住了。 他轻轻点头:“是。” 随着他肯定的回答,方青黛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她嘴唇颤颤:“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许靖西将当年的事,原封不动地向皇帝说明,听到他曾回去找过自己的时候,方青黛更是泣不成声,谢二爷面色凝重自责。 听完这一切,皇帝长吁短叹。 “好懂事的孩子,不管你母亲还是你父亲那边,都能给你足够优越的生活,没想到你过的那么凄苦,也没有找过他们。” 许靖西目光深邃黑冷,像是凝着经久不散的雾。 “因为草民很清楚,母亲父亲,各有家庭,我不管再回到他们谁的身边,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不愿做任何人的麻烦,索性与爷爷相依为命。” 如果他回去找方青黛,他该怎么让方青黛跟军中将士们解释,孩子为何突然要前往京城? 如果他去投靠谢二爷,那谢二爷又怎么对外人解释,他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一个儿子? 他没有选择,只有离开。 方青黛含泪:“渊儿,我的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许靖西目光平静,仿佛早已不在意,他惟独看向沈宁宁,用目光感谢小家伙。 沈宁宁眼眸里的乌黑,洋溢着浅浅的期待,她以为找回父母,是一件让人很高兴的事,然而许靖西的神色,只有一场大雪过后似的静谧。 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直到此刻,沈宁宁才突然明白,许靖西说他们不一样的意思。 她渴望寻找父母,一家团圆,在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以后,小家伙也心怀期待。 而许靖西正因为知道父母是谁,所以他不能找,也不期待一家团圆的滋味了。 谢二爷望着许靖西,神情复杂沉痛,从没流过泪的薄眸里,此时通红泪盈。 他竟然与方青黛有两个孩子。 而这么多年,他一直缺少责任和陪伴。 无尽的懊悔,充斥着谢二爷的心间。 皇帝也长叹一声:“这孩子,可怜。” 谢愿玖看见这一幕,更为怒愤,她将此事揭出,可不是要看着他们为了孩子,重归于好的! “皇上!梁将军去世不到一年,尸骨未寒,他一手养大的女儿,竟是别人的孩子,倘若传出去,天下人和梁家军们该怎么看待他?若有一日方青黛跟我父亲旧情复燃,又该让梁将军死后的清白被人编排了!” 她说着,恶狠狠地看着沈宁宁的方向。 谢愿玖觉得她生命中的坎坷和挫折,都是从遇到沈宁宁开始。 “皇上理应将方将军与其子女,发落到天南海北去,与我父亲分开,直至他们相继去世,否则再不能相见,这才公平。” 此话一出,谢二爷怒斥谢愿玖:“住口!事到如今,你还如此歹毒?” 皇帝也颇为惊讶,皱眉看着谢愿玖。 “不管怎么说,许靖西和梁忆慈也是你的兄姐,你这番话,实在泯灭人性。” 谢愿玖呵声冷笑,态度歇斯底里:“我歹毒?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方青黛回京,让父亲彻底抛弃我和我母亲,这才是对的吗?” 沈宁宁小手端着花茶,圆圆的小脸,眸色澄澈乌黑。 “你别说的这么道貌岸然啦,你的那点心思,大家还会不明白吗?”小家伙声音糯糯,犀利指出。 她瞧着谢愿玖。 “倘若你真的是为了你和你母亲的幸福与家庭的完整,你怎么会想到毒杀谢二夫人这个办法呢?说到底,你是为了你自己。” “你害怕失去谢家小姐的身份,做错了事不愿承认,更不愿承担后果,反而一味地推卸过错给她人。” “唔,想必我说了这么多,你此时此刻心里就在骂我多管闲事叭?因为你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只会觉得是旁人为难了你。” 谢愿玖听到最后一句话,微微怔住,旋即眼中更增添了几分阴毒。 她将目光转向谢二爷,她奈何不了沈宁宁,难道,还影响不了自己的爹? “父亲,无论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是你的女儿,你只管继续对我不管不顾,看我将这些事宣扬出去以后,世人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指责你与方将军未成婚就怀孕!” “你!”谢二爷气的怒发冲冠,忽而心口剧痛,他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喘息。 谢肃之连忙扶着他:“二弟!” 谢二爷还有旧疾,神医当初也交代了,不能让他情绪大起大落,否则对他没好处。 谢愿玖是故意激怒他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被谢家所接纳了,所以她自然也不会让谢二爷他们好过! 沈宁宁连忙放下小杯子,哒哒走过去,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囊,放在谢二爷鼻子底下。 “这是不久前,神医爷爷教我做的凝神静心丸,对二叔的病有好处哒。” 主要是香囊里的药材名贵,都是她的仙境里,沐浴着灵泉水长出来的,效果加倍。 果然,谢肃之拿着给谢二爷闻了片刻,谢二爷的喘息就变得平缓了。 皇帝见状,便皱着眉说:“此事尽早做决定吧,朕的意思是,谢愿玖毒杀亲母,言辞狠毒,绝非孩子心性所有了,理应赐死,谢棣之,你的意思呢?” 谢二爷缓缓擦去唇角边的血沫,抬起充血的眼眸,凉薄地看了谢愿玖一眼。 “听凭皇上处决。”他拱手,彻底放弃了谢愿玖这个孩子。 皇帝又看向谢二夫人。 却见她趴在地上,哭的快要断过气去,她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怪自己愚蠢。 谢愿玖没想到,他们两人,竟无一个为她求情。 她冷声一笑:“你们亏欠的我太多了,以为我怕死吗?我的死讯一旦传出去,你为了旧爱狠心对待妻女的传闻,也会跟着出现。” “就算我死了,你跟方青黛,还有你们,都别想好过!” 谢愿玖盯向沈宁宁,笑的狂妄。 沈宁宁再聪慧又如何,还有什么办法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忽然。 看起来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墨凌危,淡淡开口:“你这么肯定,自己就是谢家的女儿吗?” 一句话,将狂妄放肆的谢愿玖,说的身形一僵。 她森森的眼睛盯着墨凌危。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谢愿玖被处死 谢二夫人跪着朝谢二爷过去,哭的满脸悔恨地搂住他的靴子。 “二爷,对不起,对不起……” 看见她如此,谢二爷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凌危颔首:“沈宁宁为了避免她被谢愿玖毒害,于是请我帮忙,将谢二夫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看管。” “她送来的时候,体内尚有余毒,我便请太医为她详细诊治,没想到意外发现,谢二夫人身子有损多年,竟无法有孕。” “逼问之下,她才承认,她年幼时,有一年冬天落水,伤了身子,早已被郎中断定无法生育了,既然如此,谢愿玖又是如何生出来的?” 墨凌危说罢,一笑:“莫非是观音送女,意外凭空而来?” 谢二爷目眦欲裂,看着谢二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二夫人混身一颤,哭着说了。 “愿玖……是我托神婆抱养回来的孩子。” 轰—— 仿佛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谢二爷的身上,他浑身血液逆流,神情僵住。 就连沈宁宁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下了,小家伙眨着大眼睛,颇为错愕。 原来刚刚进来之前,哥哥说的大礼,就是这个? 谢愿玖,根本不是二叔的孩子! 听了谢二夫人的话,殿内所有人都诧异不已,最难以接受的还是谢愿玖。 “不可能!沈宁宁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你撒谎!”她揪住谢二夫人的头发,狠狠拉扯。 谢二夫人发出一声声惨叫。 “放开!”方青黛第一时间出手,拽住谢愿玖,就猛的将她推开。 谢愿玖眼神通红充血,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你算什么母亲,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帮着别人害我,你真下贱!” 方青黛皱紧眉头:“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不管她是不是你真正的母亲,她养育了你近九年的时间,做人要讲良心。” 谢二夫人泪如雨下,她捂着疼痛不已的头颅。 “当年陷害二爷,是因为我心悦于他,可是,二爷与方将军情比金坚,我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后来我去庙里算了一卦,那里的一个女尼,也就是后来的神婆,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神婆给了她一个密药,说是找机会给谢棣之吃了以后,与他欢好,到时候,谢棣之怎么可能不负责? 于是,谢二夫人在神婆的撺掇下,同意了。 在一次世家围猎的时候,她找到机会,故意假装脚腕受伤,谢棣之策马经过,见她可怜,本想将自己的马留给她。 谢二夫人却借口说自己不会骑马,请他将自己送到附近的休憩水榭,等待她家人来接。 谢棣之不疑有他,毕竟他自觉武功高强,谢二夫人当年看起来不过也是一名弱势女子,有何畏惧。 但他将谢二夫人送进水榭以后,门后等待已久的神婆,便扬起药粉,立刻让两人双双中药。 等谢棣之再醒过来的时候,谢二夫人已经不着寸缕地躺在他的怀中熟睡,二人衣衫不整,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而下一秒,外头传来世家子弟们焦急寻找的声音,原来已经将近傍晚,大家发现谢棣之不见了,到处寻找。 齐妃的弟弟带头,他们突然推开门的瞬间,看见了谢棣之与另外一个女人躺在床榻上的样子。 而人群中,恰好就有方青黛。 事后,京中因此有了沸沸扬扬的谣言,大家都等着看谢家如何做。 谢棣之已经与方青黛相看八字了,两人好事将近,又怎么会娶一个从来就不认识的女人。 他据理力争,哪怕当时还活着的谢老夫人将他抽的皮开肉绽,他也不曾妥协。 面对诸方施压,谢棣之甚至想抛下所有功名,带着方青黛远走高飞。 谢二夫人发现谢棣之中了招也不要她,顿时害怕,神婆便又出了主意,让她假孕,神婆会给她一个月份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孩子。 谢二夫人忐忑不安,可是想到这么做,就能和威风凛凛的谢棣之生活一辈子,她咬牙狠心,听从了神婆的建议。 当谢二夫人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来,京中再次掀起波澜。 有关于谢家的流言蜚语,如同雪花般飞扬在京城里。 谢老夫人顶不住京中流言,为保谢家名声清白,她压着谢棣之娶了谢二夫人。 方青黛也是在这个时候,伤心远走。 听到这些前因后果,谢二爷咬牙切齿,眼睛充血:“你一时的私欲,毁了我和青黛的感情。” 谢二夫人再多的悔恨,也弥补不了对谢二爷和方青黛造成的伤害。 她只能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谢愿玖就是神婆抱来的婴儿,那个时候谢二夫人假孕,为了不让谢家人看出来,特地找了个去娘家静心养胎的借口,实则躲去了一个自己租下来的别院里。 等到月份合适了,再叫来谢老夫人看着她“生孩子”。 谢二夫人哭的满脸脏污:“神婆没有让我选,就给了我一个女儿,当时我便想好了,这辈子忽然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就一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可没想到……” 想到自己当作亲生照顾养大的谢愿玖,竟然恨不得毒杀她,谢二夫人就哭的上不来气。 她是个龌龊不端的人,但她对谢愿玖,绝对是个好母亲。 谢愿玖深受打击,喃喃自语:“那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才是孤儿?” 沈宁宁却觉得有些奇怪。 谢二夫人应该不会再说谎了,可是神婆既然做了这些,为什么当初她抓住神婆的时候,神婆没有交代所有的罪行? 忽然。 沈宁宁想到,第一次她去神婆的屋子里,神婆便是想要杀了她的。 谢二夫人或许跟神婆沆瀣一气,但谢二夫人是希望神婆将沈宁宁拐走,而神婆却要害小家伙的命。 这说明…… 神婆背后另有主使,谢二夫人也是那人的一颗棋子! 而这个人,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目的仿佛是为了搞垮谢家。 可惜神婆已死,不然还可以拷问一番。 沈宁宁思索间,皇帝已经拍案怒斥。 “你们两个,母亲不像母亲,女儿不像女儿,如出一辙的歹毒与自私,朕真是叹为观止。” 说罢,皇帝下令,谢愿玖毒杀母亲,本就是不孝,处以极刑。 而谢二夫人心思恶毒,荒唐之事做了一件又一件,便增加了她的牢狱期限,五年后才能放出。 谢愿玖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声嘶力竭地呐喊:“我是谢家的女儿!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都是沈宁宁为了害我编的!” 她恨极了,本以为今日能让谢二爷与方青黛一起身败名裂。 却最终害了自己。(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你选择跟谁回家? 事情彻查查清楚,尘埃落定。 皇帝问:“既然孩子找回来了,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总不能让许靖西一直在外飘泊。 方青黛和谢二爷同时看向许靖西:“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尴尬。 方青黛恨了谢棣之八九年的光景,恨他把持不住,一时失察,让歹人得手,与旁人有了孩子。 原本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如今才明白,是一场乌龙,她竟不知再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谢棣之了。 谢棣之抿了抿薄唇,看向许靖西:“孩子,这个选择权,交给你,我们都对你有亏欠,不管你选谁,我们都会尽自己所能照顾你。” 沈宁宁私底下,小手攥成拳头,悄悄地摇喊助威:“选我二叔,做我三哥,做我三哥吖~” 听着她软糯的小奶音,墨凌危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侧眸对沈宁宁道:“我觉得,许靖西谁都不会选。” 果然,墨凌危刚说完话的下一秒,许靖西便对皇上拱手:“皇上请见谅,草民谁也不想选择。” 方青黛和谢棣之同时陷入了错愕中。 皇帝皱了皱眉:“许靖西,你有才学,聪明机敏,是个好苗子,如果你回到世家中,会对你的成长有极大的益处。” 然而,许靖西却摇了摇头:“草民已经习惯了与爷爷相依为命的生活。” 说着,他转向方青黛和谢棣之。 “要是你们真的想弥补我,就将这份弥补给许爷爷吧,他一生劳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将我丢下,他才是我最需要感恩照顾的人。” 方青黛红着眼睛:“好,好,我都依你。” 谢棣之有些神色黯淡,谢肃之拍了拍他的肩:“给孩子一点时间。” 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如此想来,真是奇怪,谢家从老三开始,就不断有坎坷,好像被谁盯上了一样,行三之后的孩子们,过的十分不好。 谢肃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暗中记下来,等着调查。 事情结束后,沈宁宁被自家爹爹拉着谢恩,随后离开了皇宫。 墨凌危知道她要善后,便没有留她,将沈宁宁他们一块送到宫门外。 上了马车,沈宁宁眼巴巴地看着许靖西。 “你真的不来做我三哥哥吗?家里现在可好了,阿兄沉稳,臭二哥是出气筒,就差一个特别好的你来做我三哥啦!” 谢肃之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许靖西神情淡然,也带着一丝和煦的笑。 “其实,这个选择,根本不在于我。” 沈宁宁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 许靖西没有多说,等送到许爷爷的村落里,他便告辞离去。 望着他青松般挺拔的身影,谢肃之眼中神色划过一抹叹息。 “爹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吖?二叔不是让他选择吗?” “许靖西到现在还在为父母考虑。”谢肃之看着女儿,耐心地解释。 这从来不是他想选择谁的问题,倘若有这么容易,当年他就不会无家可归了。 而是,他的身份,到底该怎么公布给世人呢? 跟了方青黛,怎么面对那群梁家军和天下人? 梁将军尸骨未寒,若让世人知道,他养的孩子,都不是他自己的,世人会怎么指责方青黛? 若是选了谢棣之,又怎么解释他是谁的儿子? 谢二夫人刚刚获罪入狱,被皇帝下旨判了和离,这时冒出一个他,世人又会怎么揣测谢棣之? 许靖西就是考虑的太多了,他将所有人的感受想了一遍,唯独忽略了他自己的。 沈宁宁听了自家爹爹的解释,才明白过来。 圆圆的小脸,有些落寞黯然。 “许靖西一定也很想有一个家叭。”没有爹娘的日子,真的很辛苦吖! 谢肃之拍了拍小家伙的手:“这件事的后续,你就不要担心了,爹去找你二叔商量。” 沈宁宁点点头。 谢愿玖被处死以后,京城中不少人哗然大惊。 大家都猜测是什么原因,但只听说谢愿玖得罪了皇上,做了为天理所不容的事情。 连带着她的母亲谢二夫人也被打入大牢五年,谢二爷还求了一纸和离书。 京城中人猜测纷纷。 果然有不少人认为,如今方青黛回来了,谢二爷必然是要找机会撇开妻女,与旧爱重燃温情。 这日,在跟谢肃之密谈过后,谢二爷鼓起勇气,托人向方青黛带话,希望能见她一面。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两人再次来到国寺中。 禅房里,静谧至极,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方桌,上面点了一根飘烟渺渺的檀香。 缭绕的烟雾,将谢棣之和方青黛的面孔,熏陶的模糊。 “……青黛,”谢棣之主动开口:“事情真相大白,这么多年,我们误会了太久,我今日邀你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两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他们既是我的血脉,我不会不管,但一切,还是听你的决定。” 方青黛的神情相较之前几日憔悴不少,眼下两圈乌黑,分外明显。 谢棣之听说,她这些天一直去许爷爷那,跟许靖西聊天相处,孩子很好,只可惜,跟她彻底不亲,也不愿与她离开。 方青黛带去的礼品,除了许爷爷能用的上的,其余的给许靖西的东西,都被他拒绝了回来。 想到这里,她就痛苦地闭了闭眼。 “二郎,”她喊他过去的称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对你心灰意冷以后,还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吗?” 谢棣之一双薄眸紧紧地望着她:“我不知道。” 方青黛重新睁开眼睛:“因为我想承认,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以为对你死心了,可是发现自己有孕,竟一时生出荒唐的想法,以为生下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彻底与你断了联系。” 说到这里,她苦笑摇头。 “刚去狮头城的前几个月,我过的很痛苦,一面是有孕反应严重,还要隐瞒军中的将士,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一面,是对你的痛恨和需要,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可以在我身边。”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狮头城,将沧云国的疆土再扩至百里以外,这些承诺我都记得,可当我站在狮头城上的时候,我发现是你失言了。” 谢棣之薄眸通红,他想去握着方青黛的手,却被她躲了回去。 “对不起。”他最终说出口的,只能是无力的抱歉。 方青黛的泪光浅浅荡来,隔着九年的时光,看着她昔日爱过的少年,也被时间折磨的深沉,失去了骄纵狂妄的少年气。 她苦笑摇头:“我们都过得不好,这或许就是命吧。” “但是对于两个孩子的事,我已经有了决定,二郎,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这两个孩子,对外依旧是梁实的孩子。” “梁实对我很好,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你的,依旧精心照顾我和孩子们,毫无怨言,他现在死了,我不能辜负他。” 谢棣之闻言,浑身一震,窗牖外的雨幕掀起水汽,沾染上他乌黑的鬓角。(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跟我回谢家吧 谢棣之看着方青黛,沉冷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真的想好了?” 望着他,方青黛垂下眼眸:“是,如果现在被世人知道,梁实一直为别人养孩子,他一定会被耻笑,当初他发现我有孕,自愿娶我为我保守秘密,我很感激,。” “梁实对我很好,对孩子也很好,他甚至毫无怨言,一直尊重我,从不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如果不是为了查害死他的细作,我此生都不会回京。” “二郎,跟你的旧情,我已经当做友谊,从今往后,但愿我们还能做朋友。” 谢棣之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外头古钟敲响,在烟雨飘渺的古寺里,分外清幽。 说不失望难受,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方青黛在谢棣之的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虽然腿废了,可只要方青黛所在的边疆有一点战事,他便会立即写信,请大哥谢肃之以他的口吻,将战略和地域分析图送到方青黛手中。 他的战术无人能及,方青黛带着梁家军连续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就是谢棣之最高兴的事情。 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说过是他,相信方青黛心里也清楚,毕竟大哥谢肃之是文臣,怎么会如此清楚战略。 可方青黛没有回应过,谢棣之便以为,这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做的种种,都是不合适的。 方青黛身边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陪伴了,比他忠诚,也比他幸运。 谢棣之缓缓低下了头。 从前,上战场被敌军刺穿肩膀的时候,他没有低头;被谢老夫人压着与谢二夫人拜堂成亲时,他没有低头;呕血变成废人以后,他更是不曾低头! 而今,他认了。 命运要他如此,他还能奈何? 梁实纵然死了,他纵然和离了,可与方青黛,到底是回不去了。 谢棣之很快调整情绪,再抬起头时,眼中俨然是一片沉黑的平静。 “那许靖西怎么办?梁家军都以为,你的儿子已经死在了一场洪水里。” 这正是方青黛的为难之处,她现在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将许靖西带回家里。 这几天梁忆慈一直追问许靖西的身份,还问方青黛为什么对他那么关照。 方青黛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给女儿解释,她的同胞哥哥根本没死。 “我想认他做干儿子。”方青黛只有这一个办法。 然而,谢棣之却果断摇头。 “他不会同意的,许靖西要的是家,你给不了。” 下一刻,谢棣之神色坚定,语气果决:“就把他给我吧。” “你?”方青黛抬起头,有些诧异:“你又该怎么对外人解释?谢二夫人刚刚进牢,你的孩子难道能凭空出来?” 谢棣之已经站起身,从一旁拿起自己的披风,重新罩在肩上。 他侧颜深邃冷峻,目光如炬,像极了当年指点方遒时的威武大将军。 “我对外承认,谢愿玖不是我的孩子,而是被原夫人抱养回来的,我真正的孩子,流落在外,就是许靖西。” “你不用费神为他去想以后,他跟我姓,我会对他负责到底。” 说罢,谢棣之走到门口。 他忽然停住。 从怀中掏出一支梨花簪子,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 “青黛,”谢棣之微微侧眸,声音沉沉:“那天出事之前,我为你赢回来了你想要的这根簪子,迟了这么多年才给你,或许就是天意吧。” 说着,他推门离去,冷风裹挟着雨丝卷入。 方青黛拿起那支梨花簪,澄澈的黄玉刻出梨花满树的样子,这是多年前,京中花灯节的奖励。 簪子作为奖品,被放在太华九层楼中,谁能最先登顶,就可以得到这根梨花簪。 那天晚上,谢棣之受命练兵,方青黛是自己看的花灯,她还为两个人不能一起赏灯而遗憾的时候,原来,他其实是偷偷去帮她赢簪子去了。 只可惜第二天,就发生了那事。 将两人的缘分,生生地斩断。 方青黛将簪子捂在心口,蹲下来压抑痛哭。 …… 许靖西在家里砍柴。 余光看见有人站在院子门口望着他。 他侧眸看去,竟是谢二爷。 许靖西起身拉开了栅栏,邀请他入内。 “谢二爷有事吗?” 谢二爷笑眯眯的,剑眉噙着淡淡的愉悦:“来看看你。” 说着,他低头,看了地上垒着的木头。 “这都是你劈的?” 许靖西点头。 谢二爷拉起他的手,看见虎口的位置已经破裂,露出鲜红的割痕。 “斧头不是这么用的,所有兵器,都用蛮劲去使的话,一定会反伤自己。”谢二爷说罢,走过去拿起斧头,在手中掂了掂。 他拿起一块木头:“当你手里拿着武器的时候,就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人和物,都有弱点。” “木头的弱点,便是它身上的木纹,看这里。”谢二爷指着一处,斧头自上而下,仿佛没有用几分力气,刚劈下去,木头自己四分五裂。 谢二爷连劈了好多个,许靖西看的聚精会神,最后许靖西也察觉出来,谢二爷并非是教他什么,而是想帮他劈柴。 许靖西不动声色地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个斧头。 谢二爷哭笑不得:“我一个人帮忙还不够吗?” “两个人干活,比较快。”许靖西说着,坐在他旁边。 从未碰过面的父子俩,顶着太阳,无声劈柴,动作渐渐一致。 许爷爷站在窗口看见,笑眯眯地点点头。 亲父子之间,就是有斩不断的血缘。 木头劈完以后,谢二爷又跟着许靖西,去陪他一起挑水、烧火,帮他一起去镇子上送木雕。 一整天下来,两人都累了。 半道在山路旁休息,一起坐在大石头上。 许靖西拿出自己的水壶,就被谢二爷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喝了一口。 许靖西有些怔忪。 谢二爷竟然不嫌弃他用过的东西。 两人一起靠在石头上,看着远处灿烂的夕阳。 “今日你忙了一天,只赚了一两银子,这些年,你都是这么长大的吗?”谢二爷问。 许靖西沉默片刻,点点头:“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一两,不过积少成多。” 他白天做工,晚上读书,这样竟然还能取得优异的成绩。 谢二爷扭头,认真地看着许靖西—— “跟我回谢家吧,做我的儿子,我认你,随我的姓氏也好,想继续姓许也好,我都尊重你,再把许爷爷一起接回去,只要我活着一口气,绝不再让你们受苦。”(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谢三公子,谢明渊 许靖西迟疑了一下。 “我不会认谢二夫人为我的母亲。”他皱着眉。 谢二爷摇头:“我会承认你不是她所生,我也会承认,在与她成婚前,我另有一个孩子。” 许靖西惊愕。 “这样世人就会猜测,我是方将军所生。” 谢二爷早就想到了。 他望着远处的夕阳,微风拂来,吹动他衣角。 “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世人的言辞,才会在多年前,被迫听从母亲的话,娶了我根本不爱的人。”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不会再在乎什么世俗礼法,什么母亲压迫。 他只会选择自己心中所爱。 谢二爷看向许靖西:“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明白,面对流言飞语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睬。” “不管我怎么做,谣言依旧存在,我何必再为了那几句旁人的议论,就不管我的亲骨肉?” 许靖西眸光一动。 再平静的面孔,也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神色。 “那……方将军怎么说?”他问。 谢二爷垂了垂眉宇:“她要为梁实守节,我们二人已经为此事谈过,倘若你认回去,也是记在梁实的膝下。” 许靖西明白过来,方青黛不愿意跟谢二爷再续旧情了。 他抿了抿薄唇,夕阳余晖中,望着眼前的谢二爷,这个他从出生就没见过的生身父亲。 “我愿意跟你回谢家。”良久,他忽然说道。 谢二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他还以为他会如方青黛一样失败。 “当真?!” 许靖西认真点头,已经考虑清楚了。 “但我有一个要求,请你允许我赡养许爷爷,还有,我虽用谢家名字登入牒谱,但让我保留许靖西的这个名字。” 谢二爷一口答应,喜上眉梢:“没有问题。” 他高兴极了,连忙站起来:“咱们现在就回去,请大哥邀请族老,为你定时间入牒谱。” 大概是站起来的速度太快,谢二爷一阵头晕眼花,膝盖发软。 看着他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的样子,许靖西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谢二爷摆摆手,笑出一阵朗朗之音。 许靖西却低头看向他的腿。 从前他没见过谢二爷的时候,曾在心里暗自恨过自己的生身父亲。 他幻想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小人,才会让他母亲带着孕肚远走边疆。 后来渐渐长大,知道了谢二爷和方青黛的往事,他便释然了。 如今看见谢二爷的腿,才明白,时光也没有饶了这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最需要登上马背,驰骋疆场的人,却成了一个呕血的瘫子。 命运责罚了谢棣之,那他作为儿子,就要用双手托举,让父亲今后的日子,都不那么难过。 “我扶着您。”许靖西说着,与谢二爷缓缓地顺着山坡往下走。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像两棵笔直挺立的父子竹。 就这样,许靖西认祖归宗的事,甫一传出,就在京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国学府里。 叶裳依和陆绍元双双震惊不已。 “许靖西原本是一个穷小子,穿衣服都要打补丁,没想到,竟是你三哥?!”叶裳依瞪大了眼睛。 沈宁宁穿着石榴红的小裙子,昂起雪白娇俏的小脸,黑眸水灵灵的。 “当然啦!”她得意地眯眸甜笑,梨涡浅浅:“他那么优秀,又长得俊朗,是我三哥有什么奇怪?” 陆绍元啧声感慨:“不得了,平民出身的文曲星般的人物,竟是丞相府二爷的独子。” “许靖西还真应了那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沈宁宁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鼓动的脸颊粉嫩。 她嗯哼两声:“当然咯,我三哥是龙,大大龙,牛不牛?” 叶裳依好奇地凑到她身边:“哎,所以你三哥的母亲,到底是不是方将军啊?最近京城里都传疯了,你就告诉我们嘛。” 谢二爷忽然宣布自己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嫡子,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没想到,谢二爷居然还说,儿子不是前二夫人生的。 对于这位谢三公子的母亲到底是谁,众说纷纭。 大部分人都猜测是方青黛的孩子。 可是方青黛有个女儿,推算时间,那个时候方将军都已经在边疆,嫁给了梁将军了。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是谢二爷的红颜知己生的。 一时间,还有人编排故事,唱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说谢二爷的红颜知己,因为身份低微,当时不被谢家所容,只能偷偷地生了孩子,之后让孩子自己去找父亲。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谢家都不予以回应。 碰到传谣太过分的,不需要谢肃之和谢二爷动手,谢家两兄弟明绪和明安就直接收拾了。 他们越是不说,大家就越是好奇。 沈宁宁见叶裳依和陆绍元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小家伙默默地低下头,用小手把嘴里塞满了糕点。 然后她唔唔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布吉岛,我只四一个贪吃鬼~” 说着,她抬眸,看见许靖西被一堆世家子弟包围。 个个都想跟他结交。 还有曾经得罪过许靖西的,嘲笑过他家世不好的人,此刻分外后悔。 他们将许靖西缠的一个头两个大。 沈宁宁瞧见自家三哥,猛地蹦起来,哒哒跑去。 “三锅锅,快跑!”她使了个眼色。 许靖西本来就被那群人缠的受不了,见状,抄起沈宁宁就大步离去。 叶裳依和陆绍元还有那群同窗,穷追不舍。 “等等啊,宁宁,你倒是说清楚再走!” 许靖西下颌线紧绷,脚步加快,一路生风般,躲了过去。 被他抱在怀中的沈宁宁捂着小嘴偷笑。 像一个可爱的小仓鼠般,露出亮晶晶的水眸。 有三个哥哥的感觉真好。 大哥照顾她,陪她玩耍;三哥教她学识,在国学府里护着她。 唔,至于臭二哥嘛……出气用的。 如果娘亲也在,就更好啦。 许靖西入牒谱那天,是个晴朗万分的好日子。 沈宁宁当天一早就兴奋地爬起来,撅着小屁股透过窗子,看见居然是阴天。 小家伙立刻从仙境里掏出两颗金珠子往空中扔去。 刹那间,阴云散开,万丈光芒流向人间。 “这才对嘛,今天是我三哥哥认进家里的好日子,太阳公公你可不能躲起来休息吖!” 暮春和晚春带着沈宁宁前往祠堂。 在谢肃之和谢二爷还有三爷黑狼王的见证下,许靖西终于认入谢家族谱。 登名为—— 谢明渊。(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被太子抱后,我哥哥们都傻了 许靖西平时的名字不变,大家依然以旧名称呼他。 但是,谢三少爷谢明渊的大名,早已传遍京城。 当天夜里,谢府家宴。 谢肃之派人去接了秦奶奶和许爷爷来欢聚一堂。 沈宁宁带了整个狼群入府。 阵势浩浩荡荡。 灯火通明温馨的花厅里,一桌人对坐谈笑。 沈宁宁左边抱着阿兄谢明绪的胳膊,右边就是三哥许靖西。 小家伙左右吃香,满足的不得了! 二哥谢明安坐在她对面,冷着一张英俊的脸。 “沈宁宁!我再问你一遍,你喊大哥阿兄,喊三弟是三哥哥,喊我什么?”谢明安咬牙切齿。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叫你臭二哥,怎么啦?” 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 左右两边有哥哥护着,前面还有黑狼王和她亲爹,一旁还坐着秦奶奶与谢二爷。 沈宁宁胆子渐大,不断做鬼脸。 “臭二哥,臭臭臭,天下第一臭。” 谢明安将筷子猛地一放,提袍就过来抓她。 “你这个小家伙,我今天绝不放过你!”他非要挠痒痒,挠的她求饶! 沈宁宁古灵精怪地大叫一声,连忙钻到桌子底下去。 “出来,别跑!”谢明安围着桌子转悠,好几次伸手去抓,都不如沈宁宁灵活,还害的自己磕到了头。 众人欢笑不已。 谢明绪捧着茶杯,淡淡说:“你自己磕着没事,要是让妹妹碰着,扒了你的皮。” 许靖西立刻抽出自己削木头用的短刀。 “大哥,这个好用。” 众人轰堂大笑。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俩含笑晏晏。 谢明安觉得只有自己是捡来的,他们都是亲生的。 最后,谢肃之多饮了几杯酒。 他看着花厅内温馨的场面。 真好,丢了的孩子,都找回来了,谢家当年失去的团圆,正在一点点修补。 如果,如果…… “心娘要是在,就好了。” 满月圆白,星辰浩瀚,转眼又是五年白驹过隙,匆匆人间。 …… 五年后。 时值早春。 天色翻起蟹壳青,太阳刚刚冒出淡淡的余辉,照亮东方,宫中就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宫宴了。 今日的宫宴尤为重要,因为皇上的兄长蜀王,带着妻眷从封地归来。 皇上与蜀王两人兄弟情好,而蜀王更因为这么多年王妃无所出也不肯纳妾,从而在京中闻名,被不少闺秀都称为夫君榜样。 沈宁宁是将近中午的时间,才跟着自家三个哥哥进宫的。 如今小家伙是十岁的小姑娘了。 往日的婴儿肥褪去,如今脸儿微圆,肌肤雪白,明眸善睐。 一双水润乌黑的大眼睛,透着灵动与俏皮。 脸蛋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纯真,但已显出少女娇美的雏形。 今日沈宁宁穿着鹅黄色的衣袍,头发编成双髫髻,簪着珍珠小钗,额头上垂着公主规制才能佩戴的玉流苏,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彩宝垂珠项链。 整个人贵气横生,模样娇娇。 二哥谢明安一脸怨气地坐在她对面,原本生的俊朗非凡的眉宇间,满是不悦。 因为,沈宁宁的身边,至今没有他的位置! 这个妹妹不是跟着大哥,就是去找三弟。 谢明安抱臂冷冷:“等会进宫参宴,大哥要应付其余相熟的将领,三弟你要去结交人脉,不如就将妹妹给我带?” 谢明绪和许靖西对视一眼。 许靖西刚刚十四,生的清俊,气质冷绝,瞳孔乌黑有光,似被月色浸染过。 这会,他淡淡笑道:“二哥,宁宁还是跟着我吧,之前不管哪次宴会,都是我带她,我所结交的那帮儒学文人们,也都很喜欢她。” 沈宁宁点头:“就是就是,跟着臭二哥,他就知道管着我!” “哼,一会不许我跟哥哥牵手啦,一会又不让陆绍元跟我说悄悄话。” 谢明安冷眉紧皱:“你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再也不能像从前小时候那样,我是你哥,我看紧你有什么问题?” 沈宁宁歪了歪脑袋,漂亮的脸蛋轮廓更显得可爱。 “男女授受不亲?那二哥为什么每次还要拉我的手,还想抱我!” 一旁最为稳重的谢明绪,顿时横了一记眼刀给谢明安。 谢明安恼怒:“我是你哥!我牵你抱你,是因为我不会有非分之想,外面那群混小子,跟二哥能一样吗?” 沈宁宁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后摇晃大哥谢明绪的胳膊。 “阿兄你听,他又凶我。”小姑娘装的可怜巴巴,撇嘴,水眸黑汪汪的。 谢明绪冷淡的面色,顿时涌起几分严厉,转而呵斥谢明安:“对小妹口气好一点,这里不是你的大理寺,跟家人也用审犯人的语气说话吗?” 谢明安叫苦不迭。 许靖西只知道在一旁轻笑。 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不参与战局。 不一会,马车进了皇宫,宴会将在甄年殿里举办,但马车过不去。 故而兄妹四人,就在最近的宫道上下了车。 沈宁宁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在最前面,三个哥哥犹如守护神般,紧跟在她身后。 小家伙年纪虽小,但已初有美色。 好几个国学府里相熟的男同窗,看见她来了,都想上前打招呼。 但一看见她身后站着的三位冷脸“神”,只敢招招手。 就在这时,太监高呼:“太子殿下到!” 沈宁宁高兴地看向前方,一顶金龙辇轿,停在了甄年殿的院子外。 挂着佛珠的大掌,先是挑帘,随后一名红衣蟒袍少年弯腰,出现在众人眼前。 墨凌危眉宇已经彻底长开,充满少年的恣意风发,龙章凤姿,叫在场的姑娘频频侧目。 而他只看向沈宁宁,扬眉含笑,招了招手。 沈宁宁果断跑过去:“哥哥!” 她身后,谢明安摇头,指着她的背影。 “你们看,我就说,妹妹心里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太子殿下马上要到册妃的年纪了,她还不知保持距离。” 谢明绪摇头:“她还小,不懂这个也正常。” 许靖西跟着道:“也没有过分的举动,二哥,是你敏感了。”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 就看见那边,沈宁宁如往常一样冲进墨凌危的怀里。 她比墨凌危要矮一个头还多,如今整个人扑进他怀中,被墨凌危结结实实地抱着。 一瞬间。 谢明绪、谢明安还有许靖西,脸上的平静通通被炸碎了。(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假山后偷听,被发现了 三人齐齐冲过去,异口同声: “太子殿下!” 墨凌危抬起幽深的双眸。 谢明绪顿时上前拱手:“末将正想找个机会,将边防布巡图呈给太子殿下。”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小手还环着墨凌危的腰。 小姑娘不明白,她家阿兄怎么忽然开始说正事啦? 墨凌危也绝眯了眯眸,道:“这件事不急,父皇虽然交给我来负责,但距离我给你的时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好好准备。” 一旁的许靖西上前,不卑不亢地用清冷的声音说:“太子殿下,还有一件事,上次得您许可,让在下办诗会,邀请文人墨客,充盈沧云国的文史。” “在下已经挑好了时间和地点,还有具体的诗会内容,不妨现在跟殿下说上一二,倘若殿下觉得不妥,在下也好早做修改。” 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谢明安不动声色地按住沈宁宁的小肩膀,轻轻一个使劲,就把小姑娘从墨凌危身上扒了下来。 “哎??”沈宁宁眨了眨圆溜溜的黑眸。 回头一看,竟然是谢明安。 “臭二哥,你又干什么呀,我在听哥哥跟阿兄还有三哥哥说话呢。” 沈宁宁小手叉腰,俏皮灵动的脸蛋气哼哼的,额头间的流苏晃出华美的光泽。 谢明安揪着她的手腕,俊朗的面孔黑沉沉的。 “走,二哥有话跟你说,我们去那边,就让大哥他们先跟太子殿下谈论正事。” 说着,沈宁宁被谢明安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墨凌危深邃的薄眸跟随着小姑娘的身影,随后,目光收回,落在面前的谢明绪和许靖西身上。 他城府深,更是敏锐聪慧。 怎么会看不出,这兄弟三人互相打配合,就是为了将沈宁宁带走。 “嗤。”墨凌危不由得哼笑一声。 谢明绪和许靖西低着头,不约而同地抿紧了薄唇,似有些忐忑。 好在墨凌危并未打算跟他们计较。 “不是要跟孤商量正事吗?那边有亭子,我们边坐边说吧。” 说罢,他率先抬脚,走向亭中。 “是。”谢明绪和许靖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目光中察觉到疑惑。 太子殿下居然没有生气? 那厢,谢明安已经将沈宁宁拽去了甄年殿后面,一片清幽的竹林里。 沈宁宁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甩开他的手。 “臭二哥!咱们都离宴会这么远了,你还想去哪儿啊?” 再往前走,就要离开甄年殿的范围了。 沈宁宁不满地咕哝着小嘴,瞟了谢明安两记眼风。 她皮肤白嫩,谢明安握着这么久,都给她捏红了。 谢明安本想绷着脸,好好教育妹妹何为男女大防。 但看见她皓雪手腕一片彤色,他又后悔自己力气大了。 谢明安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腕,眉头还皱着,但语气却柔和下来。 “疼不疼?下次二哥会小心点,不过你这次做的不好,岂能众目睽睽下,扑到太子殿下的怀里?” 沈宁宁噘嘴,脖颈间的宝石项圈,透出绝丽的光彩。 “我从小就是这么和哥哥相处的,也没见哥哥说不可以呀。” “废话!他是男子。”谢明安冷眉横对。 沈宁宁被凶了一下,更加委屈生气,将小手缩了回来。 谢明安反应过来,默了默:“对不起,二哥下回不凶了。” “下回下回,你总是说下回,阿兄和三哥哥比你好多了!他们从来不凶我。”沈宁宁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竹林茂密,建造的古朴盎然,林间有一处蜿蜒而下的人凿河流,澄澈的流水哗啦啦的淌过,为竹林更增添几分静谧。 谢明安追在沈宁宁身后,兄妹俩一路争执,她说她的,他哄他的。 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突然,谢明安拽着沈宁宁停下,躲在了假山后。 “怎……”她话都没说完,就被自家二哥捂住了嘴巴。 “嘘。”谢明安压低声音,将妹妹护在怀里,躲在假山的缝隙中。 他指了指对面。 沈宁宁目光透过假山的孔洞中看过去。 竟见一个妃嫔走了过来。 沈宁宁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 直到谢明安低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声:“是齐妃。” 沈宁宁这才惊讶地睁圆了美眸。 怪不得她认不出来! 齐妃自从被雷劈了以后,头发就没了,这五年过去,才长到肩膀的位置。 脸上的面容好像也有了几分变化,被雷电劈出来的伤痕,恰好在鼻梁山根的位置。 为了美观,也为了不被皇帝厌弃,齐妃就做了许多个金色的面具,挡住鼻梁间扭曲的伤疤。 但这使得她没有了从前的柔婉,反而多了一丝阴戾。 整个人气质大不一样。 这五年里,她甚少露面,就算在宫里与沈宁宁无意碰见,齐妃也是低下头,马上离开。 老实了几年的时间,小姑娘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 不过,她不明白,看见齐妃而已,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很快沈宁宁就明白了。 齐妃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 过了一会,她才对身后吹响了哨子。 齐妃在召唤谁? 沈宁宁屏息看去,竟见那条通往竹林的小路上,渐渐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对方穿着王侯级别的三爪蟒袍,色泽藏青,更显得身形颀长,目光如炬。 谢明安皱了皱眉,他低声道:“竟是蜀王。” 蜀王!墨凌危的大伯。 怎么会私底下在竹林里跟齐妃偷偷私会? “静春。”那边,蜀王喊了一声名字,眼神深情款款。 齐妃转头,竟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 沈宁宁瞳孔地震。 “弘光,我好想你。”齐妃靠在他的怀中哽咽。 蜀王却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有些感慨地说:“咱们快有十年没见了吧?听说你过得不好,我本来想早点进京看望你,但月荷她身体不好,耽搁到现在才回京。” 齐妃落寞地垂下手:“是我冒昧了,你还进京看我做什么呢?照顾王妃才是要紧的,我也不重要。” “别说傻话,哎,如今回来,我才发现京城处处陌生,唯有你让我感觉亲切。” 两人开始叙旧,谢明安第一反应觉得不对劲,拉着沈宁宁的小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然而,谢明安一动,竟踩着那被溪流浸湿的土壤,发出“啪”的一记轻响。 “是谁在那!”蜀王大喝一声。 齐妃连忙跳开了一些距离,飞快地擦去眼中泪水,目光涌起阴冷的杀意。 “去看看就知道了。”齐妃压低声音。 蜀王抬步朝假山处走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忽然,谢明安主动走了出来。 蜀王阴沉的面色顿时一怔。 “谢少卿,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明安拱手,解释道:“今日臣来赴宴,没想到妹妹调皮,微臣正到处找她,请问王爷可曾见过我妹妹?她约莫有这么高。” 他比了比身高的位置。 蜀王摇头:“福宁公主吗?本王还不曾见过。” 谢明安叹气:“这孩子,跑哪儿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那边,齐妃正背对着他。 蜀王顿时面不改色地道:“齐妃娘娘脚腕扭了,你可否帮她叫来宫人?否则,本王在这儿照顾,也不方便。” “自然没问题。”谢明安点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没有转身,反而顺着蜀王来的方向,准备离开。 齐妃忽然喊住他。 “谢少卿真的一个人吗?刚刚在假山后怎么不出声,突然出来吓了本宫一跳。” 谢明安拱手,垂下冷冽的眉宇。 “臣是直接走过来的,或许是假山挡住了身形,才让娘娘没有看见,惊动娘娘,是臣不对。” 他说完,齐妃眸色却闪过一抹不动声色的呵笑。 她缓缓靠近假山,余光瞥着谢明安的神色,却发现他面无表情。 齐妃直接绕到了假山后面。 空无一人。 看来,真的只有谢明安自己。 她暗中朝蜀王点了点头。 蜀王面上顿时露出几分笑容:“本王刚才顾着关怀齐妃娘娘,才没有留意谢少卿来了,无妨,既然这样,本王跟你一起去找宫人来吧。” “是。”谢明安与蜀王一起离开。 齐妃在竹林里反复找了半天,确认没有第二个人,她才放下心来。 等宫人来将齐妃带走后,不久,沈宁宁才从假山后凭空出现。 她小手拍打心口,盈盈水眸晃动着黑泽。 幸好有仙境藏身! 刚刚被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谢明安就推她躲起来。 毕竟,他们好像听到的是不得了的事。 一个是皇帝的哥哥,一个是皇帝的妃子。 谢明安不能让他们知道沈宁宁也在,所以,他干脆站出去,将事情揽了下来。 沈宁宁回到宴会上的时候,谢明绪和许靖西找了过来。 “妹妹去哪儿了?我们好找。” 谢明绪见谢明安没有跟着她,拧眉:“这个二弟,抛下你自己走了?” “没有,二哥是……”沈宁宁正要说话,却见甄年殿外,皇帝和蜀王携手笑哈哈地入殿,墨凌危跟在蜀王身边,笑容淡然亲切。 那是他口中对他最好的大伯。 她抿紧粉唇,黑乎乎的眸子盯着他们。 她二哥呢? 众臣与女眷们站起身,齐齐向皇帝和蜀王请安,沈宁宁也跟着父兄们站了起来。 皇帝带着蜀王经过沈宁宁的桌子时,蜀王特意停了下来。 “这位,就是福宁公主吧?”蜀王笑眯眯的,与皇帝相似的面容,但他长得更为额头开阔,眉骨高一点。 皇帝哈哈一笑:“没错,这就是朕一直跟你说的,用神迹拯救我们沧云国的福女!” “宁宁,你喊蜀王也叫大伯便是。” 沈宁宁低下头,故作不好意思:“那怎么行呢,于规矩不合啊。” 自家父亲谢肃之也跟着点头:“皇上厚爱,小女恭谢,只是蜀王殿下身份尊贵,宁宁她不能造次。” 蜀王却笑:“那有什么,本王一见宁宁就喜欢,对了,宁宁,方才还看见你二哥去找你了。” 沈宁宁仰起水眸,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臭二哥?哼,我是故意甩开他的,不然,他总跟着我唠叨。” 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句话,引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笑声。 谢肃之摇头无奈,满眼宠溺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 “皇上和王爷见笑了,宁宁与她二哥向来不对付。” 蜀王暗中观察了沈宁宁片刻,笑声更加爽朗:“就这么一个女儿,是该让哥哥们好好宠着,来,宁宁,这是王爷伯伯给你的礼物。” 他将手腕上的一串紫檀珠摘了下来,递给沈宁宁。 推辞几番都拒绝不掉,沈宁宁只能收下。 墨凌危在一旁一直含笑瞧着小姑娘。 看见她能得到自己家人的喜爱,他也很是愉悦。 然而,不知为什么,墨凌危总觉得沈宁宁眼里的笑有些勉强。 一顿宴席,沈宁宁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阿兄谢明绪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没什么胃口?” 连她最喜欢的酱鸡腿也没吃多少。 沈宁宁却咕哝着小嘴说:“阿兄,为什么二哥还没回来?” 她这么一说,谢明绪和许靖西才一起看了看周围。 大家觥筹交错,互相推杯换盏。 确实没看见谢明安的身影。 沈宁宁甚至开始害怕,蜀王不会把二哥灭口了吧? 正当谢明绪站起身,准备出去找一找的时候。 谢明安回来了。 皇帝主动关怀:“谢少卿,怎么这时才来?” 谢明安一脸无奈:“回皇上,臣惹了妹妹不开心,她跑的太快,臣没跟上,找了一圈,没想到她竟已经坐在这儿享受佳肴了。” 众人哄堂大笑。 他说的话跟沈宁宁刚刚说的一丝不差。 确实是被福宁公主甩开了。 蜀王含笑:“你们兄妹感情极好,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少惹妹妹生气才对。” “王爷说的是。”谢明安拱手,转而坐去了谢家的席间。 沈宁宁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她小手端着茶盏,假装喝水的功夫,跟身边的谢明安低语:“臭二哥,你怎么知道我用了什么借口搪塞蜀王?” 谢明安轻笑,冷峻的眉宇,洋溢起傲然。 “也不看看你二哥做什么的?”他一笑。 随后,看见沈宁宁面前盘子里的鸡腿都没动。 “二哥不在你是不是吃不下?放心不下我?吃吧,我都回来了,没什么事,他们怀疑不到你身上去。” 沈宁宁气哼哼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谁担心你了,臭二哥!” 她已经是十岁的小姑娘了,爹爹说过,吃东西要斯文! 所以,再也不像小时候一样,抓起鸡腿就啃,弄得满脸和小手都油乎乎的。 而是由谢明绪和许靖西帮她将鸡腿上的肉,一点点剥下来。 三个哥哥围着沈宁宁坐,轮番照顾她。 周围的贵女们,都对谢氏这一家人移不开眼睛。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二人,长得俊冷,贵气盎然,两年都已中年,却更有一种沉稳深邃的气场。 谢家三兄弟就更不用说了。 老大谢明绪战功显赫,是朝廷里威望最高的将军,且长得剑眉星目,挺拔如苍松,英武不凡。 最近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少世家都相中了他。 老二谢明安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眸色锐利漆黑,凛然如九尺寒冰,生的眉宇俊朗,身形高大。 听说他被京中闺秀们,评为脾气最差的如意郎君。 老三许靖西,又叫谢明渊,天生的神童,被皇上记在翰林册上的预备官吏,只等着从国学府离开后进入仕途,平步青云。 他生的清冷,犹如松竹,更像是一轮清幽的凉月。 只有对着熟悉的人时,他才会露出温和的浅笑。 谢家这么多能力卓越的人,都团宠沈宁宁,羡煞了一众贵女。 宴席过后,沈宁宁本想跟着家人马上离去。 没想到,墨凌危却将她留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我大伯母说想见见你。” 第四百二十八章 深情能不能装出来? 沈宁宁一想到要见蜀王妃,就觉得头大。 她回头求助般的看向哥哥们。 没想到,墨凌危为了不让他们来打扰,早已派臣子将父兄们围了起来,逐个击破。 把他们绊住脚,就没办法来拽着沈宁宁离开了。 墨凌危察觉出她的小动作。 “怎么了,你不想见她?” “不是……”沈宁宁水眸乌黑尴尬。 她该怎么告诉哥哥,她亲眼看见蜀王跟齐妃抱在了一起。 为了不让墨凌危难过,沈宁宁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他去了甄年殿的一间供人休息的暖屋里。 在那儿,她见到了传说中被蜀王倾尽蜀州资源宠爱的蜀王妃。 确实柔婉美丽。 年近四十的蜀王妃,荷色的衣裙,搭着一件墨绿色的披帛,发饰和耳坠,都是昂贵的蓝宝石。 整个人笑的温暖,犹如坐在一团淡淡的光晕里。 “你就是宁宁吧?凌危给王爷写的信里,经常提到你,来,坐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沈宁宁坐去了她身旁,落落大方地打招呼:“王妃好。” 不知为什么,沈宁宁靠近她的时候,闻到蜀王妃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蜀王妃拉着沈宁宁的手,温柔又细致地说了好多话。 每当提到蜀王的时候,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甜蜜,不像是假的。 应当是过的很幸福的一个女人。 就在这时,丫鬟端着药进来:“王妃,中午的药该喝了。” 蜀王妃有些不高兴:“你怎么回事,我还在见客呢,将药拿出去。” 丫鬟为难:“可是,郎中说了,您这个药一天三顿,要按时服用,否则就没有效果。” 墨凌危攒眉:“大伯母,你又在喝助子药?” 蜀王妃见瞒不过他,只好点点头。 “我虽年纪渐大,可是,我也想为王爷留下自己的一儿半女,知柔再好,终归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知柔,便是蜀王和蜀王妃收留的一名孤女,已经养了十几年了。 蜀王妃端起浓褐色的药碗喝药,沈宁宁光是闻着,都能感觉很苦。 想想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蜀王拼命留下个孩子出来,应当是爱极了。 小姑娘想起蜀王与齐妃深情款款的样子,觉得心情复杂。 蜀王妃喝了药,被苦的面色发白。 沈宁宁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颗枇杷糖。 “王妃,你吃糖吧,吃了就不苦了。” 蜀王妃轻轻一笑,摸了摸沈宁宁的小脸:“好孩子,你真乖,这个糖好甜。” 沈宁宁点头:“是我们祥云村自己做的,我们村子里的枇杷糖,比别处的都好吃。” 这些年,在沈宁宁的带领下,祥云村的村民们齐心协力,已经将祥云枇杷的名号,在全天下打响了。 现在祥云村家家户户都在做枇杷糖,赚了不少银子,每家都盖了大宅子。 丫鬟端着药碗离开的时候,蜀王挑帘进来了。 看见药碗,他神情顿时一变:“月荷!你又喝这个药?” 蜀王三步并两步走来,心疼地揽着王妃的肩膀。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药有副作用,它会让你心悸睡不好,不要再喝了,没有我们自己的骨肉真的不重要,我只要你健康安好。” 他说的情深意切,连墨凌危都薄眸露出感慨,为大伯和大伯母的坚韧感情而动容。 唯有沈宁宁抿着小嘴,默默地看着夫妻俩。 蜀王妃一脸甜蜜地微笑,拍了拍蜀王的手。 “王爷纵然体贴月荷,可我却不能不体谅王爷,要不然,今年就为王爷纳上两门妾室,可好?” 蜀王神情骤变,语气低沉愤怒起来:“我绝不要除了你以外的第二个人!” 说着,他将蜀王妃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长发,极其爱怜。 蜀王妃感动的泪花隐隐,靠在蜀王的怀里,她竟觉得口中的糖,也没有她的丈夫给她带来的感觉更甜蜜。 作为女人,她嫁给蜀王快二十年了,却被他深深疼爱,情深不变。 在蜀州,她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多少女人想找一个蜀王这样,出身尊贵,长相英俊,还专一的丈夫。 蜀王妃露出甜蜜羞赧的笑容,轻轻地对蜀王道:“王爷,凌危和宁宁他们还在呢。” 蜀王这才回过神,看向墨凌危和沈宁宁,有些抱歉的轻笑。 “让你们这两个小辈看笑话了,不过,你们大伯母的身体不好,她不能常喝这个药,凌危和宁宁,下次若看见了,得替本王监督她才好。” 墨凌危薄眸扬起清幽的笑意:“大伯说的是,下次我定会好好劝大伯母。” 再待了一会,墨凌危感觉沈宁宁不自在,就带着她先行离去。 送她去找谢家人的路上,墨凌危主动关心:“你怎么紧绷绷的,是不是不习惯跟他们相处?” 沈宁宁摇摇头。 她抬起雪白粉嫩的脸蛋,乌黑眸子望着墨凌危。 “哥哥,你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这个样子可以装出来吗?” 墨凌危一愣。 旋即嗤笑:“当然不能,如果是装出来的,他一定会有露馅的时候。” 须臾,他反应过来:“你是想说我大伯吗?确实,他对大伯母的宠爱,过于情深,会让人怀疑。” “不过他们已经成婚二十年的时间了,在这期间,大伯母无所出,大伯也毫无怪罪的言语,为她强行压下周边臣子纳妾的劝说。” “大伯母喜欢荷花,你去蜀州看看,每个城镇,甚至每个村子里,都种植着不同品种的美荷。” 在墨凌危心里,他的父皇辜负了他的母后,让他感到不耻。 而他大伯对大伯母的深情,恰好是他向往的父母的样子。 再加上墨凌危从小就经常跟蜀王相处,与蜀王感情自然也深厚。 沈宁宁听到这里,只好闭上自己的小嘴巴,默默地点点头。 大人们的感情真复杂。 谢明安看见沈宁宁被墨凌危带回来,暗中松了口气。 回到狼山以后。 沈宁宁觉得,齐妃的性格,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知道她秘密的人。 虽然还不清楚她跟蜀王是什么关系。 但是沈宁宁要提前保护好自己和臭二哥。 她吹响裴隐给的哨子,不一会,猛翼扑腾着翅膀,掠下一道黑影,停在了沈宁宁的窗牖上。 小家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肉食给它。 “吃了我的肉,就要帮我办事喔,你得帮我盯着一个人。”她弯腰,小手捂嘴,悄悄地在猛翼耳边说了几句话。 猛翼扑腾着翅膀,大呼小叫:“好好好,给肉吃,什么事都办。” 沈宁宁又给了它两块熏肉。 黑狼王和一众狼群坐在小家伙脚边,冷眼看着猛翼。 “这只臭鸟,贪得无厌。” 狼三冷哼:“不就是比我们多一双翅膀吗?” 猛翼吃完东西,就飞走了。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 没过几日。 村子里传来喜讯。 邓大叔要和董三花成婚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奶奶别哭,我现在就去找人成亲! 几年前,老村长反复撮合邓大叔和董三花。 但邓大叔自觉配不上别人姑娘。 他总说自己成过亲,还有一个孩子,虽然跟以前的妻儿已经彻底断了联系,但依旧觉得自己不能占董三花便宜。 毕竟人家董三花比他小五岁不止,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 不仅人长得漂亮水灵,还勤快。 祥云村里的黑子和其他有志青年,都喜欢她。 邓大叔就一直与她以兄妹相称,处处照顾。 久而久之,董三花先喜欢上了邓大叔,让陈婆婆知道了,便从中说媒。 都是一个村子的,一来二去,落花流水皆有意,婚事就定了下来。 老村长高兴地合不拢嘴。 正好祥云村出枇杷糖赚了不少钱,老村长更是将一座废弃的村屋修缮,变成了四间两屋的大院子,作为婚房给他们居住。 为了表示尊重董三花,老村长出了不少彩礼。 专门从广阳镇上买的金子和首饰,花了好多银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知道董三花娘家人少,心疼她自己做女红会很辛苦,邓家还了绣娘为董三花量身定做嫁衣。 董三花从秦奶奶家出嫁,她没有家人,秦奶奶是她最后的亲戚了。 临出嫁这天,按照习俗,董三花要跪拜父母,但她既没有父母,便提起裙摆,对秦奶奶跪了下去。 “姨母,感谢您和宁宁对我的提携关照,没有你们出手搭救,我就活不到今日,谢谢你们。” 她抹着泪,朝秦奶奶磕头。 秦奶奶眼眶通红地拉着她站起身:“不许这么说,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往后你嫁给吉祥,好好过日子,受了欺负就回来,姨母这儿永远留有你的一席之地。” 董三花含泪点点头:“嗳。” 喜婆在门口甩帕子,笑声震天:“新郎官来迎亲了,娘子快搭上盖头哟!” 院子里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响。 祥云村家家户户来看婚宴,好不热闹。 沈宁宁穿着喜庆的红衣裳,白皮肤大眼睛,黑顺的头发盘成两个小揪揪,小姑娘的模样像个喜童子。 她跟刘大嫂子家的虎子,还有其余几个村子里的孩子跑着讨喜糖。 “奶奶,你看,我拿了好多糖。”沈宁宁气喘吁吁地跑回秦奶奶身边,小脸红扑扑的。 双手摊开,捧着喜糖。 然而,她抬起水眸,却见秦奶奶眼中含着感慨的泪水,望着被新郎官背走的董三花。 “奶奶,”沈宁宁拽了拽她的衣袖:“你不要伤心啦,陈婆婆都说,三花姨就算嫁出去,可还在一个村子里,每天都能见面呢。” 秦奶奶擦去眼角浸润的泪水,涌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银白的头发更为耀眼。 “宁宁真乖,奶奶不是在为你三花姨出嫁的事伤心,而是在想,奶奶可能看不到你嫁人的那天了。” 她年纪大了,虽然灵泉水有帮人延年益寿的功效,可是,距离她们家宁宁长大,还有七八年的时间。 真不知道她的宁宁,最后会与谁成亲。 一想到不能亲眼看着她出嫁,秦奶奶眼泪越擦越多。 沈宁宁急了,扔掉喜糖。 “奶奶不哭,我早点成亲就是啦,一定让你看见!”小姑娘还不懂成亲的真正含义。 就觉得热闹好玩,像是三花姨和邓大叔那样,选一个关系好的,大家吹吹打打,说说笑笑的,就是成亲了吧。 既然奶奶想看,她就去找人成亲! 秦奶奶被她童真的言语逗笑:“哪儿能这么草率,怎么说都要等你长大再考虑。” 沈宁宁噘嘴:“我不要长大,我现在就要成亲,成三百次,让奶奶天天都有的热闹看!” “哎哟!我的好宁宁,你这孩子,真是……”秦奶奶抱着小姑娘,忍俊不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我们先去你邓爷爷家,看看他们成亲热不热闹。” 秦奶奶牵着沈宁宁的小手,刚走出院子。 忽然,沈宁宁看见黑狼王和狼群们,全部警惕地竖着耳朵,浑身毛发炸起,戒备地环顾四周。 “你们回屋。”黑狼王提醒沈宁宁,如临大敌。 沈宁宁纳闷:“发生什么事了?” 小姑娘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 秦奶奶大惊失色,指着远处:“那是什么!” 沈宁宁抬头看去,竟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不明飞行物,正飞快地朝祥云村飞来。 小姑娘皱了皱黛眉,还不等仔细看,那群东西居然已经飞到了祥云村的上空。 黑狼王猛地用爪子将沈宁宁和秦奶奶推进屋子里。 狼群堵住门口。 “嗡嗡”的声音,仿佛大地都在震动,漫天的湛蓝穹空,瞬间被这群飞行的东西盖住。 遮天蔽日之势,让沈宁宁都惊愕地瞪圆了水眸,小手紧紧拽着秦奶奶的衣裳。 “是蝗虫!”秦奶奶辨认清楚,一向平静的语气,也难免恐慌起来。 她小时候就遇到过蝗虫过境,黑压压的像一大片浓云飞过来。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祥云村里参加婚宴的众人,也反应了过来,村子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 “是蝗虫!蝗虫来了!” “快,保护咱们的枇杷树!” 大家慌慌张张地各自返回家中,还有种了田的,更是急忙跑向田地里。 连董三花和邓大叔两个拜堂到一半的新人,也慌忙丢下红绸和盖头,去抢救自家的枇杷树。 沈宁宁和秦奶奶躲在屋子里,狼群守在门口,蝗虫刚靠近就被狼群吃了,很快,蝗群换了方向,去往祥云村的四面八方。 直到半个时辰后,祥云村的众人才合力驱赶走了蝗虫,眼看着它们向东方飞走,又去祸害下个村子了。 村民们喘息不止,顾不得别的,各自去检查损失。 有的人家里刚结的枇杷果,被啃的千疮百孔,连绿叶都拽掉了。 更别提田地里的庄稼,那些水稻和小麦,惨不忍睹,地里一片狼藉,就像是土匪经过似的,寸草不生。 “天杀的蝗虫,吃了我们这么多东西,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怎么又把它们招来了,老天爷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大嫂子哭的倒在地里,捶胸顿足。 祥云村受灾严重,很快,三四天过去,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村子、城镇,都遭遇了蝗虫的毒害。 紧接着,伴随其余州郡的州牧八百里加急上奏,沧云国各处都出现了蝗虫吃粮食的情况。 刚从灾难里喘息了不过五年的沧云国,才刚刚解决了所有人不会饿肚子的问题,没想到,又来了蝗虫。 皇帝彻底崩溃了。 第四百三十章 免死金牌 蝗灾出现的第九日,皇帝与朝臣们商议无果,决定向神寻求办法。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宁宁。 小家伙被请到了宫里。 沈宁宁抵达御书房外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 “皇叔,知柔听父王说,您最近食欲不振,所以亲自学了这盅清心老鸭汤,一早就起来炖煮,味道极好,皇叔您尝尝。” 御书房内,一名十三岁的姑娘,穿着荷色衣裙,整个人长得秀丽温婉。 只是,她看着皇帝的眼神,充满了讨好。 墨知柔是蜀王的养女,四岁的时候因在街边卖身葬母,小小的她被蜀王妃看见,没有孩子的蜀王妃觉得她可怜至极,就带回了府中。 蜀王为了妻子,认她为养女,跟着皇家姓墨。 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所以连郡主的封号也没有。 墨知柔这次进宫,便是仗着养父蜀王与皇帝兄弟情好,想要为自己谋求一个郡主的称谓。 以后出嫁的时候,王孙贵族也能任她挑选了。 可惜,她没选好时候,平时对她和颜悦色的皇帝,今天却心不在焉,频频看向御书房外。 直到大太监高声禀奏:“福宁公主到!” 皇帝愁眉舒展:“快!快将宁宁请进来,知柔你先回去吧,你炖的汤放在这儿,朕一会得空了喝。” 墨知柔没有达到目的,又被人打扰,眼底自然闪过一抹不满。 她慢吞吞地收拾食盒,余光却瞟着门口的方向。 只见,一名穿着淡紫纱裙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白皙的脸蛋,娇嫩如含苞的花朵,水灵灵的。 五官精致,黑眼粉唇,发漆亮。 她一走进来,墨知柔便感到她跟自己的不同。 福宁公主身上有一种,从不用讨好别人而活的底气,使得她永远高昂着头颅,唇边带着笑意,梨涡浅浅。 墨知柔从小就知道自己得来的富贵不容易,所以小心翼翼地看人眼色。 这下知道了她跟福宁公主的区别,心中更有些不喜。 沈宁宁进来,她磨磨蹭蹭,在皇上催促三遍的情况下,才施施然离去。 御书房的门扉关上。 皇帝马上走上前,邀请沈宁宁坐在窗下对谈的蒲团上,亲手给小姑娘斟茶。 “宁宁,伯伯这次遇到麻烦了,不得不求助你。” 沈宁宁玉白的小手捧着茶杯,一看,居然是她最喜欢的清花茶。 顿时笑语盈盈:“皇帝伯伯直接说吧,是不是为了蝗灾的事呀?” 皇帝点头:“朝臣们商议了解过后,发现蝗虫正是趁着咱们今年春天降雨不多,所以在附近暴露出来的河床里产卵。” “所以呢,朕想着让你增加降雨,将水位上涨回来,兴许能从根上断了这个蝗虫的出现。”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先想了一下。 仙境里,她的小乌云倒是越长越多,随着她的年纪增长,仙境也不断在长大。 不过要是能有更好的玉石吃就好了,说不定会长出更多的乌云。 可惜现在小仙境挑剔得很,寻常的玉就算吃了,它也不长大。 还是要那种上等的玉,才行。 如今,仙境里四棵树加在一起,共有四十多片乌云。 就算每天用一些,也能保持一整个月都是下雨天。 想清楚以后,沈宁宁果断点头:“可以,包在我身上啦。” 皇帝目露喜色,大掌握住沈宁宁的小手:“宁宁,有你这句话,伯伯就放心了。” 忽然,他想起来。 他儿子墨凌危不让他拉沈宁宁的手! 说他是伯伯,而沈宁宁是小姑娘,不能占人便宜。 想到儿子的那张臭脸,皇帝吓得急忙松开手,给沈宁宁添茶来化解尴尬。 小姑娘对此没有察觉出什么。 只是甜甜一笑:“蝗虫对祥云村也有影响,村民伯伯婶婶们天天哭,他们辛苦维护的枇杷树,也都被吃了果子,我也恨的牙痒痒。” 沈宁宁乌黑的水眸转动。 “不过,皇帝伯伯,每次我帮您,您都给我好处,这次您给我什么呢?” 皇帝一愣,哈哈朗笑:“宁宁,只要朕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沈宁宁毫不犹豫,抱臂道:“那我要一枚免死金牌。” 皇帝怔住。 “你要这个干什么?” 沈宁宁现在身份尊贵,又是他儿子的至交好友。 何况,皇帝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已经将国师的话,渐渐抛去脑后。 并且,墨凌危跟着沈宁宁,再也没有发作过旧疾。 免死金牌根本用不着,皇帝不会对她怎么样,以后墨凌危登基,只怕更会对她宠爱有加。 没想到,这次沈宁宁却很坚定。 “我怕有一天,会发生什么意外,皇帝伯伯一句话,就让我或者我身边的亲人脑袋掉咯。” 她是为了臭二哥。 因为,沈宁宁绝不相信齐妃这样阴险的人会善罢甘休。 她必然会想尽办法,陷害谢明安。 为了保住谢明安的命,沈宁宁定要留一个免死金牌在手里,避免齐妃借刀杀人。 小姑娘抓住皇帝的袖子晃了晃:“伯伯,您就给我一个吧,我一定好好帮您降雨。” 皇帝看着她圆嘟嘟的粉嫩小脸,顿时笑着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好!来人,传宫务司,朕便赐一块免死金牌给公主。” 沈宁宁却忙道:“不行,要偷偷地给我,否则大家都知道了,万一每个有功之人都找皇帝伯伯要免死金牌怎么办?” 皇帝笑眯眯地指着小家伙,无奈地摇摇头,十分宠溺。 “你呀你,是不知道,这整个朝野上下乃至全京城,朕只许你一个人跟朕这么放肆,好吧,那就都听你的,谁让伯伯需要宁宁帮助。” 皇帝安排心腹,禁军统领陆大人,去宫务司秘密取了一枚免死金牌来。 交给小姑娘以后,皇帝笑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沈宁宁果断点头,想了想,又伸出小手:“皇帝伯伯,我们拉钩,免死金牌的这个事,是只能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哥哥也不能说喔!” 皇帝感到意外地挑眉,不知这聪明的小家伙,又在盘算什么主意。 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沈宁宁不是胡闹的孩子。 “拉钩,朕绝对不告诉别人。” 大掌盖小手,约定即成。 沈宁宁眼底闪过得意的笑。 看着金光闪闪的免死令牌,无比安心。 这下就不用担心臭二哥被陷害啦。 第四百三十一章 九皇子吃蝗虫生病? 皇帝自从跟沈宁宁商量完了以后,整个沧云国连续降下大雨四日! 湍急的河流里,到处都飘着蝗虫的尸体。 站在江边,都能看到水面上飘着密密麻麻的一层黑色。 四日后,沈宁宁决定让太阳出来一阵,免得让大家误以为水灾来了。 然而,刚晒了没两日,那蝗虫竟然又卷土重来! 虽然没有上一次数量多,但也不少,足以让百姓们头疼。 皇帝不得不让侍卫贴皇榜,集思广益,看看到底有什么解决办法。 墨知柔便等着这一刻。 她上次回去以后,调查沈宁宁进宫的原因,才知道是她素来有福女的称号,所以皇帝找她寻求办法。 不过墨知柔并不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神力。 故而,她也努力地给皇帝出主意。 建议皇帝让百姓们用捕鸟的网,来抓捕蝗虫。 却被朝廷否决。 此法不仅耗费人力,还不起作用。 毕竟,蝗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最终,沈宁宁想出了一个办法。 “之前疯夫子让我看的书上说,虫类喜欢趋近于光源,所以火苗会引来飞蛾,飞蚊喜欢扑宫灯,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说明,蝗虫也会靠近光亮的地方。” 于是,沈宁宁在祥云村里,带头做尝试。 入夜后,她让陈冶和姜芷一起来帮忙,在空地里堆出浇了油的火柴,随后点燃。 不一会,附近的蝗虫全被吸引过来,然而火势太旺,刚靠近就被烧死,且翅膀一旦黏了油渍,便马上会起火。 沈宁宁站在附近,耳边不断听着“噼啪”爆裂的响声。 蝗虫们源源不断地过来,又逐一掉在地上,个个烤的焦黄,还有一股香味。 忽然。 小姑娘专心致志看着火源的时候,耳边传来“咩叽咩叽”嚼东西的动静。 沈宁宁回头一看。 狼四居然蹲在不远处捡现成的烤蝗虫吃! 沈宁宁大吃一惊,跑过去拽住胖乎乎的狼四,往后拽。 “不能吃啊,这可是虫子!” 然而,狼四吭吭唧唧的,还不肯放下满地的美食。 它嘴里嗷呜嗷呜的,两只胖爪子扒拉着土地,都抠出两段痕迹了! 沈宁宁听见它一直说好吃。 忍不住好奇起来,便松开了手。 狼四大快朵颐,不靠近火源,就等着掉下来的烤蝗虫。 狼群早就被她天天大鱼大肉的养刁了。 普通的肉不香是不会吃的。 现在狼四吃的喷香,沈宁宁也闻到了一股焦香的味道。 那感觉就像,奶奶拿五花肉煸出了油,滋滋冒香。 沈宁宁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次日。 她在祥云村里摆摊,盘子里放着炸好的蝗虫,焦黄肥嫩,洒了椒盐和芝麻,另外一盘放着孜然。 刘大嫂子从旁边经过,瞪圆了眼睛。 “宁宁,这蝗虫是干嘛的?” “吃呀!”小姑娘说完,顺手拿起一只:“刘婶婶,我吃给你看。” 她放进嘴里,吓得刘大嫂子一声怪叫,眼睛瞪的犹如铜铃,眼睁睁地瞧着沈宁宁真的将蝗虫吞了。 刘大嫂子平时胆大,见沈宁宁都敢吃,狐疑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两盘炸好的蝗虫。 “真的能吃?” “怎么不能,蝗虫吃的也是咱们的粮食,狼群吃了不少了,我尝了好几个,味道很不错。” 她说完,刘大嫂子终于鼓起勇气品尝。 周围路过的村民们聚集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好奇地瞧着。 刘大嫂子吃了一个还不够,连吃两三个,眼中才露出光亮。 “真香!比炸油渣还香!” “真的?”村民们跃跃欲试,纷纷上前。 沈宁宁热情吆喝:“我从来不骗人,说能吃就是真的能吃,各位叔伯都吃过炸知了,殊不知蝗虫也香着呢!” 村民们都来品尝,个个说好, 奈何沈宁宁留的蝗虫不多,当天晚上,大家各自扎火堆,引蝗虫飞过来后,连忙捡到袋子里,当成打牙祭的小零食。 很快,祥云村吃炸蝗虫的事,传到皇帝的耳中。 整个朝廷大为震惊。 墨凌危语气淡淡:“上次去祥云村找沈宁宁的时候,我也尝了。” 皇帝豁然站起身,紧张起来:“吾儿,没有不舒服吧?” 墨凌危嗤笑:“蝗虫听起来可怕,但沈宁宁说的没错,炸知了都敢吃,蝗虫有何不敢。” 不仅吃了,没什么事,还觉得味道不错。 皇帝深觉此法甚好,等百姓们将蝗虫当成一种食物,便不会再害怕,反而会四处捕抓。 为此,皇帝举办虫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表率,先吃了几只炸蝗虫。 随后臣子们纷纷效仿。 为了支持自家女儿,谢肃之一个人就吃了一盘子。 看着他平静拒绝,面无异色,一旁的陈大将军都觉得佩服。 “谢丞相,味道如何?” “好极。”谢肃之向陈大将军和叶老太傅推荐。 宴会进行到一半,九皇子突发腹痛,面色苍白难忍。 臣子们惊呼,有人不由得道:“莫非是吃蝗虫吃出了问题?!” 一时间,大家和乐的氛围变得凝重无比,纷纷放下筷子,不敢再用了。 皇帝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墨凌危却淡淡道:“请太医过来,当堂诊断,看看是什么问题?” 不一会,几名医术高超的太医赶到,为九皇子把脉。 众臣探着脖子观察。 九皇子打滚喊疼,太医们束手无策。 “这……启禀皇上,九殿下脉象平和,并无问题,但看殿下的反应,确实像有什么疑难杂症。” 九皇子冷汗直冒,捂着肚子:“父皇,父皇……儿臣的肚子,好像刀绞一样。” 旁边的臣子急忙道:“会不会是吃蝗虫的缘故,刚刚九殿下没吃几个,就开始疼痛难忍,现在连太医也查不出缘由,莫非吃蝗虫,会引起什么急病!” 其余臣子们惶然大惊。 皇帝眼神严肃,透着淡淡的疑虑。 莫非吃蝗虫还是存在一点问题的? 就在这时,谢明绪站了出来,沉静拱手:“皇上,今日恰好带了神医司马寒入宫,不如请他来给九皇子把脉看看?” 皇帝眼中一亮:“朕差点忘了,他今日也进宫了,快些请来。” 九皇子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僵滞。 第四百三十二章 咱们成亲吧 白发苍苍的司马寒被带上殿以后,来不及请安,皇帝就让他赶紧去给九皇子看看病情。 众人屏息,团团围着司马寒和九皇子。 只见神医搭脉,抚着白色的胡须沉吟。 九皇子还不住地喊疼,低声呻吟,冷汗直冒。 墨凌危站在众臣之首,薄唇边噙着冷嘲的笑。 “启禀皇上,九殿下并无病痛,若真想强行说疼,恐怕是吃多了,伤食,草民几针下去,马上药到病除。” 说着,司马寒摊开随身携带的针灸包。 他拿出银针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九皇子心虚错觉,竟感到那针尖锋利无比。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司马寒胡须花白,笑眯眯的:“九殿下,现在草民要给您施针通气,有一针必须要落在痛穴上,请您忍耐。” 紧接着,他粗糙的大掌一把按住九皇子的手。 眼见着尖利的针尖,就要刺入九皇子手腕血管的位置! “等等!”九皇子终究吓得一声大叫,急忙收回手,一脸铁青:“你是哪里来的江湖神棍,也敢大放厥词,本殿下的身体,难道本殿下不清楚?轮得到你个老叫花子一样的人来诊治。” 他看向皇帝,哀求:“父皇,别让这样的江湖游医给儿臣看脉,他们来历不明,还不知想干什么!” 皇帝脸色黑厉一沉,直接训斥:“胡闹!还不赶紧给神医老先生赔罪?如果没有他,你母妃的头发现在都长不出来!” 众臣藏起嘲笑的神色,个个低下了头,忍得很辛苦。 只有九皇子一个人怔在原地。 早年齐妃被打入冷宫,他也受到了冷落,终日躲在自己的宫殿里不怎么出门,更不愿听闻外头的事。 所以,神医司马寒的名号,他只听闻过两次,却并不认识此人,更没见过。 更何况,他母妃齐妃被雷劈了以后,变成了光头,模样奇丑狰狞,早就不许他靠近自己的宫殿了。 他更没有机会认识所谓的神医。 但,也听齐妃身边的宫女提过一两句,皇上找了一个厉害的郎中,为齐妃诊治头发“寸草不生”的问题。 没想到……竟是这位老先生! 司马寒没有说任何严厉的词语,只是再也不给九皇子一个正眼。 他拱手对皇帝道:“皇上,草民一向不喜管闲事,年纪大了,也只在一些过去的老友家中借住,当初若不是您联系谢大将军,请草民进宫为齐妃娘娘生发,草民也不会入宫,更不贪恋宫中的权势。” “现在看来,既然齐妃娘娘的儿子都觉得草民没有什么本事,那她生发之事,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司马寒撩袍,告辞离去。 谢肃之和谢棣之兄弟俩连忙劝说:“神医老先生,老先生!” 司马寒头也不回。 谢明绪喟叹,眸色沉沉:“老先生虽是闲云野鹤,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脾气,本来劝说他入宫为齐妃娘娘诊治就不容易,现在被九殿下这么说,恐怕以后再想请他来,就难了。” 九皇子一脸错愕怔忪。 他居然亲口赶走了给他母妃治病的郎中! 皇帝神情阴冷的可怕。 “你现在肚子也不疼了?”墨凌危嗤笑一声。 九皇子这才面色惨白地回过神来,捂着腹部:“我……” 他看向皇帝:“父皇,儿臣的腹痛,确实是装的……可那都是因为,儿臣害怕蝗虫有损您的龙体,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杜绝众人食用蝗虫。” 九皇子生怕挨罚,再被冷落。 “父皇,儿臣的心天地可鉴,绝非有意欺瞒您!”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甫一说出,不少大臣眼底划过一抹鄙夷的神色。 九皇子说的这般好听,无非就是想跟福宁公主想出来的对策作对而已。 实在是没有大局观。 皇帝怒不可遏,直接给了九皇子一巴掌:“混账!” “朕为你母妃考虑,你却只顾着自己的一己私欲,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将朕的脸都丢尽了,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朕的儿子。” 皇帝大袖一挥:“来人,将九皇子带下去,命他面壁思过一个月,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探望!” “父皇!我错了父皇!!”九皇子被禁军拖走时,还在不断大喊求饶。 谢明绪冷冷地看着九皇子的方向,薄唇抿起一丝冷淡的弧度。 还是他家妹妹聪明。 沈宁宁料到今天的虫宴,必然会有人反对,假装不适。 所以提前让他带上神医入宫。 九皇子这一次,实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 皇帝张贴皇榜,号召众人将蝗虫端上餐桌。 京城中掀起一股油炸蝗虫的风气。 只不过此事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耐人听闻。 故而蝗虫的情况,没有缓解多少。 每日依然有不少庄稼被祸害。 沈宁宁请出陆绍元的母亲孟夫人,请她动用商会的力量,投钱经营,买卖蝗虫。 将油炸蝗虫变成一道菜肴生意。 孟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跟沈宁宁一拍即合。 她及时抓住了这个商机,首先跟京城中几家酒楼合作,将蝗虫推进了百姓们的餐桌。 紧接着,她宣传蝗虫的药效,说它填肚果腹,再加上价格极低,味道喷香,尝过的人都说好,很快就成为家家户户桌上的美食。 孟夫人赚的盆满钵满,乐不可支,打算将赚到的银子,分一部分给沈宁宁。 城中的富商见到商机,纷纷效仿,一时间,到处都有捕蝗虫的网。 很快,便没见到多少蝗虫肆虐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瞪着,要么抓了蝗虫去卖,要么烤了自己吃。 这日,天气明媚晴朗,白云悠悠。 沈宁宁与陆绍元约在一处酒楼雅间碰面。 “给,我母亲说了,这五千两白银,都是你应得的,你帮她赚了一大笔钱。” 沈宁宁毫不客气地收下一沓厚厚的银票,转而放在自己的包袱里。 她甜甜一笑:“我跟孟夫人各取所需,我娘亲册子上写了,这种叫双赢。” “对了,陆绍元,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事让你帮忙。” 陆绍元端茶杯,挑起剑眉:“什么事?神通广大的福宁公主,竟然也需要我来帮忙?” 沈宁宁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咱们明天去成亲吧。” “噗——!!!”陆绍元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沈宁宁小手拿帕子掩住口鼻,有点嫌弃。 哎,怎么他这样不检点,说喷就喷了,算了,只是成亲一下,让奶奶开心就好,忍一忍。 小姑娘心里这么想。 “你说什么?!跟你成亲?!明天?!”陆绍元头一次神情惊变,一副大喜又困惑的模样。 隔壁传来“咚”的一声重响,沈宁宁没当回事。 “对啊,你愿意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太子都听到了 陆绍元缓缓回过神来,嘴里念道着:“我愿意,但是我们不能这么草率吧,而且……你什么时候也对我存了这种心思!” 他比沈宁宁大三四岁,如今已是少年模样,说起这话时,满脸薄红,还要强装镇定。 沈宁宁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块糕点。 “这有什么的,成亲而已嘛。”不就是男女换上好看的衣服,大家敲锣打鼓,像过年那样吗? 还能吃一顿好吃的! 陆绍元深呼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作为男子,我更不会退怯,我这就回去跟我母亲说一声,让她准备三媒六聘。” “我把我名下的东西都给你,京城六条街的宅子,还有十八个商铺,以及我母亲送我的九十九个金饼……算了我把我的私库钥匙给你!”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对了,我再给秦奶奶准备十几个佣人,在给她身边配两个郎中,帮她养生,不行,你写下来,店小二,拿笔!” 隔壁房间传来扑腾扑腾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砸的粉碎。 沈宁宁也没关注,只是眨着大眼睛纳闷:“居然要这么多东西吗?可是我看三花姨嫁给邓大叔的时候,邓大叔只给了三花姨一些金子首饰,外加一只鸡和一只鸭。” 相比之下,陆绍元给的是不是太多了? 只是吃一顿热闹的饭而已,她可不好意思收这么多东西。 重要的是还得还回去。 陆绍元扬起剑眉:“这可是咱们成亲,怎么能马虎,我还觉得给的不够多呢。” 说话间,店小二满头大汗地拿着笔进来。 陆绍元顺口问了一句:“隔壁怎么那么吵,是不是有人耍酒疯摔东西?” 店小二连声哎哟:“隔壁那几位爷不知怎么差点打起来了,我们掌柜的正在劝呢,小的也要去帮忙了,爷,这是您要的笔,还有纸。” 陆绍元看了一眼,纸太小了。 他直接撩起衣袍,百两一匹的云锦缎,内里是赤金色,直接撕下来,摊在桌子上。 “你写在这上面,还缺什么,等我回去过问我母亲,再做准备。” 沈宁宁认真思考,俏丽的脸庞透着好看的淡粉色。 她是不是应该问问奶奶,还需要什么? 陆绍元在一旁忍不住托腮看着她,笑出一口白牙。 沈宁宁真好看。 不过,她的年纪太小,才十岁,就能成亲吗? 万一年纪不够,他等她几年也是没问题的。 陆绍元皱起眉头,认真考虑。 不过一想到成亲,以后就是夫妻了,他看沈宁宁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而小姑娘此时此刻脑袋里飞翔的,都是婚宴上的美食,还有众人热热闹闹的喜气。 就像过年一样,还能放鞭呢! 到时候她把陆绍元和臭二哥绑在一起,放鞭炮吓唬他们。 想到这里,沈宁宁噗嗤一声,小手捂嘴笑了,乐得水眸眯起来,分外可爱。 陆绍元脸色一红。 原来她也这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沈宁宁没写什么,只说:“我还得回家问问我奶奶。” 陆绍元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得问,毕竟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明天早上我去找你,顺便见一见秦奶奶可好?之后,还得一起再见见谢丞相。” 沈宁宁好奇,她的家人,陆绍元都认识啊,为什么还要再见一次? 不过,小姑娘也没多想,点头说好。 两人一同离开酒楼。 殊不知,隔壁的雅间里,墨凌危薄眸狠厉,被陈少北和几个会武的贵公子按在竹榻上,地上满是碎片狼藉。 今日本是陈少北做东,邀请墨凌危和一众贵公子欢聚宴饮。 刚刚墨凌危听到隔壁沈宁宁的声音,正要过来打招呼,却听到她询问陆绍元,要不要成亲。 她居然不问他,去问陆绍元!!! 墨凌危当即踢翻了椅子,要冲到隔壁的时候,被陈少北按住了。 “殿下,冷静。” 墨凌危杀气腾腾的样子,要是去隔壁了,让沈宁宁怎么想,又让陆绍元如何自处? 墨凌危转而一记凌厉的掌风击向陈少北。 “你少管闲事!”他语气冷冽。 陈少北和几个贵公子上前团团劝阻,墨凌危见一个打一个。 他们为了自保,只能动手,但又不敢伤了墨凌危。 打到花瓶和盘子都掉在地上碎了,掌柜的听到了动静赶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不要再打了。 知道他们是贵人,所以招待他们用的碗碟瓷器,那可都是顶好的啊! 摔一个,一百两没了;砸一对,三百两飞了。 掌柜的心在滴血。 墨凌危的怒火,却随着隔壁沈宁宁和陆绍元谈论的话语,节节飙升。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墨凌危甚至想怒斥命他们站住。 好在刚出声的时候,就被陈少北捂住了嘴。 直到沈宁宁他们下楼走远,陈少北和贵公子们才放开墨凌危。 刚放开他,几个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在了墨凌危面前。 “太子殿下恕罪。”那几个贵公子都是听陈少北的安排。 墨凌危盛怒,薄眸中好像盛着两朵烈烈的火苗。 “陈少北,你找死么!” 陈少北低下头,头一次一本正经地回答:“卑职不想,但是眼见着太子殿下要过去发怒,沈小姑娘何曾见过殿下这个样子,若是吓着她,殿下冷静下来又要怪罪卑职不曾劝阻之罪了!” 墨凌危乌黑的眉宇拧了一瞬。 陈少北说的倒也没有问题,让沈宁宁看见他发火,确实不好。 他眸色森森:“那你对孤动手,已是大罪。” 陈少北拱手:“回去以后,卑职会去领十棒军棍。” “二十棍!”墨凌危撩袍,朱红蟒袍飞扬,他转而落座竹榻上,喝了一杯凉茶,才将火气压下。 唯一双黑彻的薄眸,依旧森然冰冷。 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挥手,让那些战战兢兢的贵公子们都滚。 只留了陈少北一个人。 墨凌危大马金刀地坐着,一手扶着膝,微微弯腰,抬着一双黑冷的眸。 “她才这么小,就找人成亲,莫非是秦奶奶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陈少北想了想,跟着附和:“总归不可能是沈小姑娘喜欢陆二公子。” “废话。”墨凌危切齿。 她敢喜欢,他就…… 就将陆绍元打包,扔去大漠里。 “你去查一查,她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今晚巳时之前,孤要知道结果。” “是。” 陈少北认命地离开酒楼。 墨凌危跟沈宁宁每次有点什么事,最后都是他跑断腿。(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我说要嫁给别人后,太子炸了 次日,东方升起圆圆的红太阳。 沈宁宁刚从狼山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去跟秦奶奶说她要成亲的事。 因为,小姑娘昨天回家,决定先保密,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惊喜给奶奶。 昨晚她抱着黑狼王说:“奶奶不是害怕见不到我成亲了吗?我就成给她看。” 反正是叫好多人来热闹。 “今天跟陆绍元,明天跟哥哥,后天说不定跟叶裳依呢!”她掰着小手算日子。 如果每天成亲,每天都能吃大餐咯! 黑狼王幽幽狼瞳,盯着小姑娘奶白的小脸,露出疑惑。 成亲是它家娇娇小宁宁形容的这样吗? 所以今天一早,黑狼王就跟在了沈宁宁身后。 昨晚整个狼群聚集起来讨论,成亲绝不是小姑娘想的那么简单。 沈宁宁正要进祥云村,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充满少年气的呼唤—— “沈宁宁!” 小姑娘回头看去。 只见饱满充沛的日光下,墨凌危穿着墨青色的衣裳,站在马车边,皱着眉朝她招了招手。 沈宁宁高兴地跑过去。 “哥哥,我正想一会要不要找你去呢!” “你找我,打算说什么?”不知是不是沈宁宁错觉,墨凌危的语气,好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眨着大眼睛,笑的梨涡浅浅:“我准备请你来看我成亲!” 墨凌危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冷笑。 “跟谁?陆绍元?” “对呀!明天可以跟你,后天就跟裳依。”沈宁宁觉得自己安排的很完美,昂起小脸,笑容稚嫩灿烂,等着墨凌危夸她绝妙的小脑瓜。 墨凌危甚少在她面前动怒。 然而这会儿听到小姑娘的话,他彻底沉下了一张英俊的脸,眸若寒冰。 沈宁宁只见他几次喉头滚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怒火。 半晌,墨凌危猛然挑帘:“你先进去,我再跟你说,你差点犯了什么胡涂错。” 沈宁宁眨巴两下大眼睛,感到困惑。 不过,她也乖乖地哦了一声,便爬上马车。 墨凌危紧接着跟了上来。 马车里,竟放着两套成亲时穿的喜服,红艳艳的,极为好看。 沈宁宁惊讶:“就是这种衣服!三花姨跟邓大叔成亲的时候,她就穿了这个。” 说着,小姑娘有些意外之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哥哥,你真好,是不是你知道我要跟陆绍元成亲了,特地来给我送衣服的?” 墨凌危再也忍不住心底喷涌的怒意,火大地说了句: “孤送他归西!!!” 沈宁宁愣了愣。 墨凌危感觉自己都快七窍生烟了。 沈宁宁怎么长大了这么会气人? 把他当成什么二傻子了吗?她跟别人成亲,他会巴巴地来送嫁衣? 他又不是疯了。 若不是他调查,还不知道她误会了成亲的意思,恐怕就是看见董三花成亲办的热闹,以为好玩,所以也想效仿。 要是她真的想嫁给陆绍元,那墨凌危就要让陆绍元彻底消失在京城。 沈宁宁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怎么了嘛?” “你还问我怎么了,沈宁宁,你到底知不知道成亲的意思,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黑狼王在马车外,听到墨凌危吐字如冰刀,声调寒厉。 它害怕这臭小子凶它们家宁宁,于是庞大的身躯靠近马车,在外面偷听。 吓得拉着马车的马匹跪在了地上。 马车里。 墨凌危强忍着怒火,跟沈宁宁解释。 “成亲,并非就是热闹好玩的一件事,而是成亲以后,你们就要娘子夫君互相称呼!” “我知道呀,好玩。” “好玩儿?这是两个人结为家庭,比如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子,我爹也是你爹了!” “皇帝伯伯不是挺好吗?哥哥你别急,明天就轮到你了,我们一起玩,大家都有份啊。” 沈宁宁小手一摊,很无奈的样子。 她终于明白了,墨凌危以为她不想带他玩,所以生气。 墨凌危却咬牙切齿,高声怒呵:“沈!宁!宁!” 小姑娘被他的模样吓得瑟缩了一下。 这满眼戾气,眉宇锋利的样子,她还真没见过。 “说归说,你凶什么人呀。”沈宁宁委屈地侧过身子,又不是不带他玩了,发什么脾气? 墨凌危一怔,他感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再次耐心地循循善诱: “因为这不是大家能一起玩的游戏,而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问你,你母亲嫁给了你父亲以后,她还能因为好玩,嫁给第二个人吗?” “当然不能啦!他们都有三个孩子了!”这个问题,沈宁宁倒是回答的很快。 墨凌危点头,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觉得,成亲是好玩的事?你嫁给了陆绍元,又怎么嫁给我!”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有些糊涂:“可我和陆绍元又没孩子。” 墨凌危差点气的升天。 她还真敢说啊! 有孩子,想得美! 墨凌危发现自己跟她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他指着马车里的两套嫁衣。 “你今天要成亲是吧,衣服我带来了,我跟你成亲。” “嗯?可是我喊了陆绍元……” “他来不了了。”墨凌危烦躁地说,沉着一张脸,就开始拽过嫁衣仓促地穿了起来。 正当他想着,等会回去,是把陆绍元扔去大漠,还是扔去飘满风雪的幽州时,沈宁宁拿起那件大大的嫁衣。 “这个裙子太长了,我好像穿不了。” “你当然穿不了。”墨凌危冷冷道。 因为这件衣服,是他临时找来的,沈宁宁才十岁,哪有符合她身材的嫁衣? 这还是墨凌危准备的下下策。 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沈宁宁执意要成亲,也只能是跟他。 没想到,沈宁宁抱着嫁衣,有些沮丧。 “我太小了,要是我大一点,就能穿的很好看了。” 墨凌危已经在给自己系腰带了,一身红袍的他,带着少年独有的桀骜恣意。 他没有理会沈宁宁的碎碎念。 正低着头整理衣摆的时候,听到那边传来小姑娘啜泣的声音。 墨凌危修长的指尖一僵,抬起头来:“你怎么哭了?” 沈宁宁捧着嫁衣:“奶奶说,等我成亲的时候,她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我想让她看见我成亲,不想给她留下遗憾。” “但我还太小了,穿起来不漂亮,又怎么让奶奶相信我成亲是很快乐的?奶奶最心疼我了,她害怕我不快乐,成亲就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了。” 看着她俏丽的面容上满是清泪,墨凌危的身形僵住,心中的火焰刹那间熄灭,只剩焦烟渺渺。 他有些错愕。 原来,沈宁宁理解的成亲,是不给秦奶奶留下遗憾。 她并不在乎成亲的本质是什么,小姑娘只是想让秦奶奶高兴。 墨凌危缓缓握住她的手,另外一只大掌,为她擦去脸颊的泪水。 “秦奶奶一定会长寿的,她会亲眼看见你成亲的那一天,也会看见,你是真的嫁给了快乐与幸福。” 沈宁宁靠在他的怀里,哭的呜咽。 黑狼王在外面听到这个动静不淡定了。 它站起来用爪子扒拉开垂帘。 只见,墨凌危穿着红袍,而沈宁宁小手抓着一件嫁衣,满脸泪水。 黑狼王爪子“噌”的一下冒出来了。 这臭小子是不是在逼婚!!! 就是他,忽悠的它们家娇娇小宁宁成亲的吧!!! 黑狼王嗷的一声凶狠狂叫,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进来。(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蜀王妃请神医 马车里传出沈宁宁的软声尖叫。 外头拉马车的马匹,也惊的掉了魂,扬起高高的马车,连带着车箱翘起。 黑狼王还没咬到墨凌危,就被迫跟着他们一起滑到角落里! 只听得咚咚几声闷响,两人一狼,撞的七荤八素。 把附近田地里的祥云村村民们都惊动了! 两炷香后。 秦奶奶给沈宁宁重新梳好凌乱的头发。 才看向坐在一旁,眼神依旧带着不屑的黑狼王。 另外一边,墨凌危身穿红袍,皱着眉立在那,颇有些俊俏新郎官的模样了。 秦奶奶摇头叹息,对黑狼王道:“狼三爷怎么也要注意点,小墨是咱们自家人,哪儿能说咬就咬。”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表示愤懑。 刚刚才说清楚,它又不知道沈宁宁和墨凌危在做游戏。 还以为,墨凌危当真是逼亲呢。 沈宁宁大大的眼睛,看了一眼炸毛的黑狼王,又看了看有点一脸黑沉,有点狼狈的墨凌危。 小姑娘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秦奶奶点了点她的小鼻尖:“你还笑得出来,这孩子真是太调皮了,哪有真的成亲过家家的,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沈宁宁噘嘴,低下头,有些委屈,但什么也没说。 倒是旁边的墨凌危看了小姑娘一眼。 替她开口:“秦奶奶,上次董三花成亲,您说害怕看不到沈宁宁成亲,她便不想让您留遗憾,才有了这么看似荒唐,实则孝顺的行为。” 秦奶奶一怔,反应过来以后,一双眼睛通红,充满感慨。 沈宁宁扑进自家奶奶怀里,仰头看着秦奶奶一头花白的发丝。 “奶奶,我快点长大,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但是你不能离开宁宁呀。” 秦奶奶苍老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最终哭着抱紧了她:“奶奶的宁宁啊,哎……” 事情说开以后,沈宁宁也明白了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发现自己差点闹了大笑话,一整天都红着一张脸。 墨凌危一直留到晚上,陪秦奶奶和沈宁宁用膳。 与此同时,在距离祥云村不远的一处废弃茅屋里。 陆绍元和他带来的小厮,还有小厮扛着的彩礼都被太子亲卫控制住了。 武放带头,守在门口。 陆绍元双手被捆,连脚腕也没能幸免。 他不住地大喊:“天都黑了!你们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沈宁宁与我互相中意,我们想成亲,太子为什么非要阻拦?” 陆绍元气的剑眉星目里满是愠怒。 更是后悔平时他大哥让他好好练武,他却偷懒。 若不然,现在撂倒这几个太子亲卫,直接赶去沈宁宁家里提亲。 东西都准备好了,他娘本来还要派一支锣鼓队过来,但陆绍元觉得现在不宜兴师动众,所以没同意。 现在沈宁宁是不是一直坐在家里等他呢? 是不是以为他失约了? 太子真是会坏事啊! 武放冷冷看着陆绍元,抱臂说:“我们殿下调查过了,福宁公主不是要跟你成亲,而是不理解成亲的意思,只以为是好玩的过家家。” “反而陆公子拿着这么多东西过来,若不是我们拦着,等秦奶奶拒绝了你,那才让你陆氏在全京城闹了笑话!” 陆绍元依然不信,梗着脖子大呼小叫。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武放打晕,送回了陆家。 次日一早,陆绍元冲去国学府,沈宁宁正在跟叶裳依说话。 “沈宁宁!太子没有为难你吧?”陆绍元急的拧眉,抓着她小手腕就问。 叶裳依诧异:“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太子怎么会为难宁宁?” 沈宁宁明白,是她的天真,让陆绍元也误会了。 “陆绍元,我正想跟你说呢,”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指尖绞着衣角,支支吾吾:“我昨天才知道,原来成亲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才能成亲呢。” “昨天我之所以跟你提成亲的事,是因为村子里的三花姨成婚,而奶奶却有些感伤,她怕我长大成亲的时候,她已不在人世啦,所以,我才想圆她的遗憾。” 陆绍元薄眸猛瞪,一旁的叶裳依惊的手里的糕点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你俩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叶裳依左右来回看了看。 陆绍元却像是泄气的灯笼,一下子黯淡下来。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跟我成亲……”还好昨天武放拦着了他,不然,今天他就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沈宁宁感到不好意思,忙问:“昨天你没有来吧?” 陆绍元语气一顿,很快,他昂起头,剑眉星目,依旧耀眼,一副不可一世的少年模样。 “我当然没有,其实我早就猜到你逗我玩,既然不是真的就好,我回去上课了。” 陆绍元摆摆手,潇洒地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沈宁宁松了口气,叶裳依反而狐疑地眨了眨眼。 “我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充满遗憾?” …… 这天,沈宁宁被神医司马寒带在身边,要小姑娘陪着他一起去一个地方。 “今天请我去帮忙的,是一位达官贵人的夫人,奈何小老头年纪大了,实在是不想管这回事,宁宁,你应当认得她,若是她纠缠的厉害,你就替爷爷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司马寒说着,掏出一袋子糕点,用来讨好小姑娘。 沈宁宁高兴地接过,一双水润的眼眸亮晶晶的。 “没问题,跟神医爷爷打配合嘛,我懂得!不过,爷爷这次要见的是谁?”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稳了,外头车夫道:“公主殿下,蜀王府到了。” 沈宁宁抱着糕点的小手僵了僵。 怎么是蜀王的家啊! 这么说,请神医爷爷帮忙的,就是蜀王妃咯? 早已有管家等候在门口,看见司马寒带着沈宁宁来的,便更加恭敬。 “王妃已经在后花园子等您了。”管家笑眯眯的,一路引着他们穿过雕龙画栋的垂廊。 蜀王妃看见沈宁宁与司马寒同来时,微微一怔。 司马寒拱手请安,解释道:“福宁公主天赋极佳,老朽偶尔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岐黄之术,这次也一样,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蜀王妃旋即温柔一笑:“宁宁我早已见过,将她当成自家人疼爱,有什么好怪罪的?” “神医,宁宁,都坐吧,我好不容易能请到神医出马,也就不兜圈子,直说了。” “我多年无孕,试过各种办法,但都不奏效,司马老先生既然有神医的美名,便为我看一看脉象,到底症结在哪里?何时能如愿求子?”(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司马寒闻言,只道:“妇人倘若求子艰难,必然是身体内虚,上阻下滞,脉气不畅,行医多年,草民确实有一道方子,能够助孕,但……” 蜀王妃听见有希望,眼中一亮。 “神医老先生不妨直说,可有什么难处,我定竭力解决。” 司马寒叹气:“最近蝗虫肆虐,到处啃食庄稼和药田,药方中有一味珍稀药材,名为‘蒲良子’,外表珠黄如玉,只在冬天快到来之际,会开出一朵嫩白的花,这花便能入药,通常三百朵花,才能制成二两的蒲良子。” “只不过最近既非冬日,草民又无存储,听说那些药田里栽种的蒲良子,也被蝗虫肆虐的差不多了,王妃倘若真的想尝试,草民就将方子写下来,至于这味药……恕草民爱莫能助。” 蜀王妃面露难色。 这药如此希少珍贵,连神医都无计可施,她能找到吗? 还是说,要再等一个冬天? 可是她等不了了,过了今年,她就要四十五了。 沈宁宁在一旁眨着大眼睛,心里如明镜一般。 神医爷爷一定是不想管这件事。 否则,他连脉也没摸,就说自己管不了。 之前沈宁宁听阿兄谢明绪说过,神医司马寒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意成为任何一位贵族的帮手。 能来谢府常住,做谢府的郎中,还是因为多年前,娘亲沈思意曾有恩于他。 所以,司马寒不想插手蜀王妃求子的事,故而委婉地拒绝了。 沈宁宁看见蜀王妃伤怀的面容,听她说:“难道我这一生,真的就不能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吗?” 小姑娘有些犹豫。 墨凌危非常在乎他的大伯和大伯母,而在沈宁宁眼里,蜀王妃又是被蜀王蒙在鼓里的可怜人。 蜀王妃心乱如麻,神医和沈宁宁也没有多留,便想起身告退。 然而,沈宁宁离去的小脚,却带着几分迟疑,频频回头看着蜀王妃,见她按着眉心,低头撑在石桌上,分外难过的样子。 小姑娘于心不忍。 司马寒看了出来,低声道:“宁宁小丫头,你最好也别管这档子闲事,蜀王妃不能生育,多半和王府里的人有关,牵扯起来实在复杂,你何必趟这浑水呢?” 沈宁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 “神医爷爷,你先回去吧,蜀王妃是哥哥在乎的亲人,我得帮一帮她。” 蒲良子这味药材,她仙境里有,只是好像数量也不多,但给蜀王妃用,足够了。 司马寒叹气摇头,无奈离去。 蜀王妃正用手挡在黛眉的位置,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双粉色的蝴蝶绣履停在她的面前,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来,竟见沈宁宁去而复返。 “宁宁,你怎么没回去?”蜀王妃连忙侧身擦去泪水。 沈宁宁声音娇润,站在春风中,嫩绿色的衣服像初开的蕊芽。 “王妃伯母,您别伤心了,我想起来,蒲良子这味药材,我或许存了一些,不过,数量不多,也得回去找找,倘若真的有,我让人给您送来。” 她不能一下子拿出许多,更不能让蜀王妃觉得她拿的容易。 蜀王妃听言,面色大喜,顿时破涕为笑,双手拉着沈宁宁,百般夸赞。 “宁宁可真是个小福星,有了你这句话,伯母就放心了。” 之后,蜀王妃邀请沈宁宁留下来,陪伴着小姑娘游园赏景。 听着沈宁宁的开解,蜀王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墨知柔回府无意中看见她们其乐融融的这一幕,心里憋屈得很。 她刚从宫里回来,虽然没有找皇帝明着说想被封为郡主。 但皇帝也看出来她的想法,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走了。 墨知柔正想回王府找蜀王妃哭诉,因着蜀王妃心肠最软,好说话,没想到,却让她看见,蜀王妃与沈宁宁这样和乐融洽。 她捏紧帕子,转身阴沉沉地走了。 半个月后。 沈宁宁果然带着一包蒲良子来了,这里面的分量,足以蜀王妃调理一个月! 不仅如此,怕蜀王妃看出端倪,沈宁宁来之前,就将蒲良子磨成了粉。 等会见到蜀王妃,便直说是提前晒干的蒲良子粉末好了。 管家领着沈宁宁往后花园走,经过园子里的玉带拱桥时,墨知柔忽然从对面上桥。 她脚步匆匆,嘴里喊着:“快点,不然就迟了。” 沈宁宁见她要撞过来,连忙侧身避开,没想到,墨知柔看似低着头赶路,实则经过小姑娘身边时,抬手一推。 沈宁宁手中装有蒲良子的包袱顿时掉在了桥下的水中! “不好!”管家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沈宁宁拿的是什么东西,急忙跳进水里去捞包袱。 然而,等捞上来的时候,包袱散开,里面的粉末早就泡没了! “完了,这可是王妃一直等着的药啊!”管家跪坐在地上,神色惨淡。 沈宁宁从始至终皱着黛眉,看见这些珍贵的蒲良子,化为乌有。 她抿起粉唇,直接质问墨知柔。 “你方才推我做什么?” 墨知柔一脸无辜:“福宁公主,您误会了吧,我怎么敢推你呢,城里地母庙今日提供三百供香火,能为母亲祈福,去晚了就没有了,所以我才急着赶路,没看见你。”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无意的,公主说我推你,真是冤枉知柔了。” 沈宁宁见她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更看见墨知柔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小姑娘心中冷然,眸若冰霜。 墨知柔根本不清楚,这份蒲良子,到底对王妃来说多么珍贵吧? 就在这时,蜀王妃惊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怎么回事?!” 她提着衣裙,快步赶来,面色仓惶不安,身后还跟着蜀王与仆从。 待赶到桥上,看见管家手里那只剩下一团白色杂沫的包袱,蜀王妃倒吸一口凉气。 墨知柔抢先开口,声音满怀抱歉。 “母亲,是知柔路上不小心,为了去地母庙给您祈福有子,与公主相撞,才让这一包不知是什么粉的药,掉入水中……”她说着,委屈地都快哭了。 蜀王看了一眼包袱里白色的沫子,顿时皱眉。 “夫人,你这是又打算服用什么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些街巷里的民间方子,多数是骗人的,不仅治不好病,还会影响你的身体!” 他不动声色地瞟了沈宁宁一眼,似有些责怪:“还好这次,知柔给你撞掉了,否则你吃了不明不白的东西,这不是让为夫干着急吗?” 墨知柔快压不住得意的唇角了。 她做的果然没错,沈宁宁都能号召大家吃蝗虫,给蜀王妃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宁宁不做任何解释,只是跟蜀王妃说:“王妃伯母,这是我全部的蒲良子了,再想有,要等到明年的冬天。”(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蝗虫吃人案? 蜀王妃面色陡然苍白下来,未语泪先流,她揪着蜀王的衣衿:“王爷,这是神医开的助孕方子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 蜀王和墨知柔双双变了神情。 “什么?”蜀王错愕。 蜀王妃哽咽着道:“宁宁好不容易给我弄来了这些,全毁了,今年蝗虫肆虐,只能等到明年,可明年我长了年岁,便更不好怀了。” 说到这里,蜀王妃哭了起来。 生儿育女都快成为了她的执念了,连做梦,她都想要一个孩子。 好不容易机会就在眼前了,居然被墨知柔给撞到了水里! 这下连墨知柔也慌了。 她磕磕巴巴:“母亲,我,我不知道这个药如此重要,我是无意的,母亲,你原谅我吧!” 沈宁宁抿着粉唇:“分明是你故意推了我的手,否则,包袱也不会掉落在水里,方才管家就在这儿,他肯定也看见了。” 管家浑身湿漉漉的跪在一旁,低下头,不敢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墨知柔更加慌了,看见蜀王妃的眼神都变了,她连忙跪下来,哭着说:“知柔真的是不小心的!” “只为了给母亲去地母庙求香,我,我太着急了才会……” 周围聚集过来的仆从越来越多,大家私底下交头接耳。 感受到这么多目光,蜀王眼神暗了暗。 他顿时搂着哭泣伤心的蜀王妃,对墨知柔严厉呵斥。 “知柔,平时你母亲就对你多有宠溺纵容,但这次你做错了事,毁掉了如此珍稀的药材,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实在是过分!枉费我们悉心教导你。” 说罢,蜀王怒道:“还不赶紧向公主赔罪!” 墨知柔转而跪在沈宁宁面前,满面清泪。 “公主殿下恕罪,知柔知错了……” 沈宁宁真不想理会这种人。 她只对蜀王妃开口道:“王妃伯母,那我先回去了。” 语毕,小姑娘施施然离去。 墨知柔垂泪不止,蜀王面色阴沉,道:“来人,带小姐下去,禁足三天,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她出门。” 随后,蜀王搂着蜀王妃:“夫人莫急,一定还有办法,你告诉为夫,那药叫什么,为夫派人全天下的寻找,不怕找不到。” 蜀王妃长叹一声,抬起盈盈泪眼。 “王爷,这辈子,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蜀王余光瞟了一眼哭哭啼啼远去的墨知柔的背影。 他温柔地回应:“当然能,只要你想做的,为夫拼了命,也要帮你达成。” 蜀王妃感到欣慰地靠在丈夫胸膛上。 虽然怀子不易,但幸好,她的丈夫从未苛待过她。 更没有因为她生不出孩子,就另娶她人。 蜀王妃在想,她父亲是蜀州掌管兵马粮草的提督,之前蜀王总是提议,希望她父亲将一些兵马,交给他来掌管。 毕竟,沧云国历来的惯例,是为了杜绝王孙贵族谋权篡位,所以将他们送去封地以后,不会给予兵权。 但蜀王一向疼爱蜀王妃,自打她嫁给他,便亲眼看见,蜀王将蜀州治理的井井有条。 她也多次向父亲建议,希望作为提督的父亲,能将一半兵力分给蜀王,帮助他更好地治理蜀州。 然而,蜀王妃的父亲直截了当地拒绝。 并且毫不犹豫地说:“这倘若是王爷自己的意思,你让他来找我说,而不是借你的口。” 如今,蜀王如此体贴,蜀王妃便打算,回蜀州以后,再找个好机会,跟父亲谈谈。 毕竟丈夫以情待她多年,恩爱体贴,她也要为他做点什么。 …… 近日蜀州却出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先前作乱的蝗虫,竟然在蜀州吃了一个人! 听说被啃噬的面目全非。 当地州牧深觉事情严重,就将此事禀奏朝廷。 皇帝得知后,也立刻重视了起来。 但凡跟天灾有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因为蜀州是蜀王的封地,故而,皇帝率先召见了蜀王,等蜀王离开御书房以后,皇帝便下令,让谢明安前往蜀州,调查此事。 临到谢明安出发的这一日,沈宁宁专程来杨柳依依的码头边送他。 春日美景尚好,徐徐向前的江水荡漾出波光粼粼的璀璨,像洒下一片珍珠。 沈宁宁穿着蓝色锦裙,面容娇白可爱,立在渡口,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谢明安。 “臭二哥,你非去不可吗?要是你拒绝,皇帝伯伯也不会为难你的呀!” 沈宁宁都能猜到,为什么蜀王要推荐谢明安去调查此事。 齐妃是个警惕阴毒的人,恐怕此次去蜀州,谢明安凶多吉少。 谢明安穿着青白色的衣裳,立在杨柳风中,更显得身形如玉,面容俊朗。 他神情依旧傲然,只是看着沈宁宁时,多了一抹笑。 “二哥当然得去,不然,拒绝了这一次,下回还不知他们会用什么阴招。” “何况,既是查案,那便是二哥的强项,你也无需担心,这次出行,父亲和大哥,都给我配备了骏马与暗卫。” “等二哥从蜀州回来,给你带礼物。” 沈宁宁见他去意坚决,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然后,从手臂的袖子里,直接抽出三条剧毒的黑蛇! 谢明安吓了一跳。 他猛地皱眉:“你怎么又把这样的毒物藏在袖子里?若是咬伤你……” 话都没说完,沈宁宁便打断了他。 “它们绝不会咬我的,臭二哥,你把这大宝二宝三宝带在身上,平时就让它们藏在你的袖子里,不会被人发现的。” “但是它们对气味和动静都很敏感,如果有什么不对,它们会保护你。” 谢明安有些迟疑:“真的可以?” 沈宁宁才不跟他废话,抓过他的手掌,随后对三条蛇道:“臭二哥就交给你们了,要保护好他哦!” “表现好的话,你们回来奖励一蛇一只老母鸡!” 三条剧毒的黑蛇吐了吐信子,像是真的听懂了,排着队钻入谢明安的袖子里。 谢明安浑身肌肉紧绷,分外忐忑。 有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游走,那感觉,让他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很快,这种感觉消失,那三条跟手臂一样长短纤细的蛇,不知藏在了他身上何处。 交代的差不多了,沈宁宁看着谢明安上了前往蜀州的船只。 顺风顺水的话,半个月以后他就能回来。 望着沈宁宁立在渡口边的身影逐渐远去。 谢明安心头触动,不由得扬声道:“要记得想二哥,别跟男子搂搂抱抱,听到了吗!” 沈宁宁挥动小手:“臭二哥,你快走吧!” 此次随行的大理寺官吏,站在谢明安身后,都忍不住偷笑。 谢明安一脸黑沉。 他家这个妹妹,连一句会想他都不说。(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上好的玉牌,要送给蜀王妃 沈宁宁想出来的治理蝗虫的办法非常奏效。 下雨杜绝蝗虫繁衍,百姓们更是将炸蝗虫当成一道美食。 现在走在街上,还随处可见买卖蝗虫的小贩。 谢明安出发去蜀州以后,沈宁宁又帮忙在京城下了两场大雨。 每当雨水过后,天空澄净如蓝盈盈的明镜,三四朵飘然自在的白云挂在上面,春风一过,满城升起五彩斑斓的纸鸢。 春风和煦,蝗虫的灾害还没在大家的心头留下什么阴影,竟就快过去了。 皇帝和百姓们都知道,这是沈宁宁的功劳。 若不是福女坐镇,哪儿会有如此太平的日子过。 谢明绪带着小姑娘出去放了几次纸鸢,都被热情的百姓们跟在身后。 他们带着自己家杀好的鸡鸭或猪肉,要么挎着一篮子时新的蔬菜。 沈宁宁每次空着手出去,回家的时候却都能满载而归。 小家伙干脆不出门了,等着大家度过这段热情再说。 这日,国学府无课,沈宁宁在祥云村帮大家检查枇杷树的养护。 陆绍元来村子里找她。 “听说我娘说,最近有一批波斯来的富商,手上攥着不少玉石,今日就要在超星楼拍卖。” “你不是喜欢玉石吗?据说,他们手里头,有一块帝王绿雕刻的玉牌,足有巴掌那么大,要不要去看看?” 他说罢,拍了拍沉甸甸的衣兜:“我带够了银票,你若喜欢,今天我们就能拿下!” 沈宁宁一听有玉,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 转而用清水洗了洗小手,对屋子里喊了一声:“奶奶,我跟陆绍元进城去啦!” 说着,她抓住陆绍元的手腕,急匆匆地往外跑。 “什么时候开始呀?会不会错过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绍元扬起剑眉,笑出一口白牙:“急什么,还有半个时辰呢,咱们赶得到。” 两人乘着陆家的马车,一路疾驰,来到超星楼外。 已经来了不少商贾,大概都等着从波斯商人这里买点好货。 陆绍元一进去,便有不少商贾朝他拱手作揖。 “少东家。”他们对陆绍元呼以尊称。 孟夫人是京城商会的会长,孟家的生意遍布沧云国,大家都看得出来,商会以后说不定就是孟夫人的这个小儿子接手。 陆绍元朝他们逐个点头,转而对沈宁宁低声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一会我说要玉牌,他们必然不会跟咱们抢。” 沈宁宁水眸润着乌黑,有些高兴:“那你先帮我垫付,到时候我取了银子,再补给你。” 这五年来,她也赚了不少钱,都攒着呢! 陆绍元笑了一声:“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吗。” 两人说着,往大堂里面挤。 却没想到,两个穿着锦缎的波斯人,从旁边的雅间里钻出来,护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准备离开。 沈宁宁定睛一看,好看的黛眉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墨知柔? 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莫非已经跟这群波斯人交易了? 墨知柔正含笑跟那些波斯人告别,余光看见沈宁宁,她沉下心来。 “公主殿下也喜好玉石?真巧,能在这里碰到您。”墨知柔皮笑肉不笑。 沈宁宁眉宇间垂着的水滴状宝石闪闪发光。 小姑娘漂亮俏丽,一出现,就夺走了全场的目光。 陆绍元皱眉,问墨知柔身后的波斯人:“你们这次带来的玉牌还在不在,何时开始竞拍?” 波斯人对视一眼,摆摆手,很无奈的样子。 “十分抱歉,我们已经出售给这位姑娘了。”他们指了指墨知柔。 沈宁宁目光落在她捧着的盒子上。 果然如此! 陆绍元毫不客气:“你买玉牌干什么,瞧你也不像是会赏玉的人。” 墨知柔看出来,这是沈宁宁要的东西,于是,她将盒子抱得更紧。 “原来公主也想要?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可是奉我父王之命,来重金买下这块玉牌,准备送给我母亲的呢。” 她搬出蜀王来,任是商贾们再有钱,又岂敢跟王孙贵族抢东西? 沈宁宁抿紧粉唇。 墨知柔为了炫耀,从小姑娘身边经过时,打开盒子,刻意给沈宁宁看了看那块玉牌。 玉的色泽通体深绿,一看就是上好的帝王绿。 而且,最重要的,是玉佩绣的是花开并蒂,那花蕊的位置,不知是不是玉本身的杂质,竟有一点淡淡的红。 因着这抹红,整块玉牌就像是有了灵气。 墨知柔有些耀武扬威般,隐隐的笑了笑。 “公主别怪我,我也不想跟您抢,可是父王说想要送给母亲,我自然得提前来,您再看看别的吧,剩下的玉虽然不如这个玉牌,但说不定也有公主喜欢的呢?” 她一阵阴阳怪气,陆绍元急脾气,立刻呵道:“你再用这个语气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超星楼!” 墨知柔假意害怕,脸色白了白:“陆二公子这么大的火气,为难我,让我父王怎么想?” 陆绍元才不怕她威胁,当即就撸起袖子,要强抢玉牌,被沈宁宁一把拽住。 小姑娘眸色平静如黑水:“你就让她拿着走吧,她不是说了吗,这是蜀王要送给王妃的。” 墨知柔心中冷哼:“还是公主懂规矩。” 福宁公主也不敢跟她抢。 墨知柔觉得出了口气,捧着盒子走了。 陆绍元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拦着我干什么,她这样小人得志的笑容,我真恨不得动手。” 沈宁宁看着墨知柔的背影,娇容泛出冰霜般的冷意。 “她最好说的是真的,蜀王如果不是送给蜀王妃的,那就有的玩了。” 以沈宁宁对蜀王的了解。 他对王妃的心意是假的,但是他又热衷于在众人面前演出一个好丈夫的形象。 如果这块玉佩是他准备送给王妃的东西,那么他一定会亲自来。 好让百姓们都知道,蜀王千金一掷为红颜,将宠妻的名声坐稳。 可蜀王没有来,反而是安排墨知柔来的。 那就不一样了,沈宁宁怀疑,这块玉佩,根本不是给王妃的! 过了五六日,便到了齐妃的生辰宴。 齐妃广邀京中贵族女眷,沈宁宁和叶裳依同在受邀之列。 沈宁宁自然到场。 宴席摆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在春日的花团锦簇中,摆放着八九个圆桌,无数莺莺燕燕笑声传出,浮花浪蕊,香风绰约,好生文雅惬意。 一旁小桥流水叮咚作响,沈宁宁跟叶裳依还有梁忆慈和齐岫薇一个桌,旁边就是墨知柔和她朋友们的坐位。 叶裳依拧着柳眉,分外嫌弃。 “她们什么身份,都快挨着我们了。”齐妃真是故意恶心她们呢! 沈宁宁不理会这些,专心地品尝面前的佳肴。 这时,齐妃的宫人,给每桌都上了一道菜。 炸蝗虫。 闺秀们齐齐色变,毕竟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真的吃过虫子。 只有不少的闺秀曾尝试过,但更多的姑娘却是害怕。 穿着华丽雍容的齐妃,一头簪着珠钗的短发,显得有些怪异。 但她的笑容不变,依旧努力做出温婉的模样,鼻前还带着一张勾金丝的半遮面。 “之前福宁公主推荐炸蝗虫,为我们消天灾,今日本宫特地将这盘菜端上桌,也请各位都品尝一二。”(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怎么拿了别人丈夫的礼物 闺秀们都炸开了锅。 个个窃窃私语,无非都在说不敢吃。 倒是沈宁宁面无异色地品尝。 是椒盐味的。 不过,没有他们村子里刘大嫂子做得好。 刘大嫂子做的炸蝗虫,往往炸出来金黄焦脆,洒上椒盐和一点点辣椒面,就香的找不到北了。 宫里做的这个,只能说一般般。 沈宁宁吃着撇撇嘴:“味道普通。” 周围的闺秀们看着她如此勇敢大胆,都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 跟沈宁宁同桌的几个闺秀,最先动筷子的,是梁忆慈。 她绷着脸色,严肃的时候像极了方青黛。 只见梁忆慈接连吃了三个,咀嚼片刻后,微微点头。 “味道还可以,从前我在边疆跟我母亲生活的时候,还吃过炸蚂蚱。” 闺秀们听见她的话,又是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见梁忆慈都动筷子了,叶裳依也不再扭捏,尝了几个,倒是由衷地点头。 “比我想象中的好吃。” 齐岫薇看起来最为胆小柔弱,她大病初愈不过两年,这会儿面色依然淡白,嘴唇的血色是胭脂点上去的。 只见她瞧着面前的那盘炸蝗虫,眸光闪烁,似有些犹豫。 沈宁宁了解她的个性,便主动说:“小薇,你要是吃不惯,就别勉强自己。” 齐岫薇摇摇头,抬眼看向沈宁宁,唇边绽放出温柔羞赧的笑容。 “我在家也吃过,厨子都是捣碎了,拿胡椒粉拌匀,跟藕丝拌在一起,那种味道才香。” 其余的闺秀们:…… 她们真是彻底对沈宁宁这桌人佩服至极! 怪不得她们能坐到一起去。 然而,沈宁宁她们不怕,隔壁墨知柔一桌的人,反倒掩住口鼻,有些嫌弃地皱眉。 “我吃不下,倒不是说味道不好,而是觉得很残忍。”墨知柔叹气。 齐妃感到有趣:“为何残忍?” 墨知柔站起身,身姿羸弱如花柳:“娘娘,为了保证蝗虫的口感,臣女听说,都是趁着它们活着的时候,整个丢进油锅里烹炸,死在鲜活的一瞬间。” “一想到它们也是生命,臣女就下不去这个口……宁可饿肚子,也不想吃蝗虫。” 叶裳依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墨姑娘,照你这么说,蝗虫吃的那些庄稼都是活该,连种庄稼的农民也都不值可怜了?” 梁忆慈抱臂,皱着眉,更加直截了当:“真矫情。” 齐岫薇胆子小,不敢直言附和,但也默默地点点头:“嗯!” 沈宁宁反而噗嗤一笑。 她们四个人一唱一和,气的墨知柔袖下指尖攥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大小姐别误会……”墨知柔期期艾艾的,仿佛受了委屈。 她身旁的闺秀见状,便为墨知柔站出来说话。 “知柔姐姐也没说错,蝗虫不都是活杀的吗?庄稼又没有生命。” 叶裳依拍桌而起:“有本事你以后不要吃粮食!” 眼瞧着两边剑拔弩张,代表着京城最尊贵的贵女圈子要吵起来了,齐妃只是冷眼看着,唇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却并不阻止。 沈宁宁正要说话,却见天空掠过一道黑影,随后,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直接掉在了墨知柔的脑袋上。 “啊!”方才帮墨知柔说话的闺秀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一声尖叫,脸色惨白地倒退。 “怎么了?我头上是什么东西?”墨知柔伸手要摸。 那群闺秀花容失色:“是蝗虫!掉在你头上了!” 墨知柔混身一僵,旋即大呼小叫起来:“快帮我拿下来,快来人,拿下来!” 她身边伺候的仆从连忙上前,帮她将蝗虫拿下来以后,发现已经是个死的,就扔在地上。 墨知柔下意识抬脚就狠狠踩了上去:“恶心死了!怎么掉我身上了,真不长眼!” 见她反复践踏,鞋子挪开后,蝗虫已经变作瘪瘪的一滩黄色。 有闺秀干呕了一声。 沈宁宁眨了眨眼:“墨小姐不是说自己舍不得吃炸过的蝗虫吗,但是用脚踩却舍得,也真是一种仁慈哦?” 墨知柔回过神来,脸色一变。 她僵硬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拿惊恐错愕的目光看着她。 墨知柔顿时恨极了沈宁宁。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让自己出糗! 齐妃打圆场,淡淡一笑:“好了,意外而已,你也坐下吧。” 墨知柔这才灰溜溜地低着头,重新坐了下来。 沈宁宁看着不远处房檐上停着的老鹰猛翼,忍不住偷偷一笑。 没有枉费猛翼吃了她上百只鸡!终于养熟了,关键时候还知道叼来蝗虫欺负墨知柔。 接下来,沈宁宁眸光中乌黑一闪,便该进入她的正题了。 毕竟,她可不是专程来为齐妃过生的。 趁着大家都在互相说话的时间,沈宁宁主动走向墨知柔。 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问:“上次那个玉牌是怎么处理的?我真的很喜欢那块玉,要是蜀王没有别的安排,我想买下来,你看可好?” 墨知柔刚刚在沈宁宁这吃了亏,正愁不知怎么怼回去。 闻言,她登时抬起头来,语气冷冷,皮笑肉不笑:“真是不巧了公主,玉牌当然是给不回来,您出多少钱都没用。” 说着,墨知柔眼底划过一抹鄙夷。 她故意扬起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玉牌被我父王送给了我母亲,难道,公主以为,我父王舍得将那玉佩再卖给你吗?” 众人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齐妃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她们的争论,只感到狐疑地皱起眉头。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沈宁宁伸手指着齐妃的方向。 小姑娘一脸求解的困惑,眨着圆溜溜的黑眸。 “什么?你说蜀王送给蜀王妃啦?那齐妃娘娘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怎么跟你买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众人大吃一惊,目光看向齐妃,果然,她脖子上挂着的玉牌,衬着锦绣衣襟,更显得色泽沉绿透碧! 齐妃眼底神色骤变,还来不及摘下来,就被大家都看到了。 墨知柔却质疑沈宁宁的话语。 “福宁公主,话可不能乱说,我父王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玉牌,是要送给我母亲的,怎么会在齐妃娘娘那儿呢!” 然而,墨知柔靠近几步,定睛看去。 竟真的是她帮忙买下来的那块玉牌! 墨知柔透过齐妃森寒的面色,直感不妙! 玉牌怎么到齐妃手中去了? 众人都默默地看着齐妃,等着她一个回答。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宫人传报:“蜀王妃到!” 沈宁宁眯眸一笑。 她邀请的贵客,来了!(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齐妃,解释清楚 蜀王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大家都朝她看来,目光带着些许复杂。 她笑着走向沈宁宁:“宁宁,来的时候马车出了点问题,故而来晚了。” 说罢,她转而向齐妃请安,阳光下,蜀王妃笑的温和,对上齐妃那张强装镇定的神情,沈宁宁暗中偷偷一笑。 蜀王妃跟齐妃解释:“既然今日是娘娘生辰,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她身后的仆从端着一个锦盒送上,打开一瞧,众人看见,里面放着的竟然是象征着感情要好的一株金银勾丝并蒂莲。 蜀王妃的祝福意味再明显不过了,她祝齐妃与皇帝能恩爱并蒂。 大家再看齐妃脖子上的那块玉牌,顿时心情更加复杂! 齐妃含笑,唇角绷得很紧:“王妃有心了,这份礼物本宫很喜欢,想必皇上也一定满意,来人,给王妃看座。” 紧接着,齐妃就想让表演歌舞的舞姬上来。 沈宁宁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小姑娘站起身,走过去挽着蜀王妃的胳膊,指着齐妃胸前的那块玉牌。 “王妃伯母,你来的正巧,我们还在讨论,齐妃娘娘脖子上的那块玉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蜀王妃目光有些困惑,看了一眼齐妃:“玉牌?” 沈宁宁便确认,蜀王妃还不知道蜀王将玉牌送给了齐妃! 而小姑娘低头的瞬间,竟看到,蜀王妃的手腕上,缠着一串彩色的络子。 这络子就是悬挂玉牌的绳…… 好他个蜀王,真是奸诈小气,将玉牌送给齐妃,把绳子拆下来给自己的妻子! 真不是个东西。 沈宁宁正想当场揭穿,没想到,墨知柔比她更快一步,抢先开口: “母亲,您给我作证,父王确实送给您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块玉牌,对不对?” 蜀王妃更感到莫名:“送了一个锦盒是不假,但里面放着彩络,并非是玉牌,你瞧。” 她将袖子轻轻上拉,露出手腕间的彩络。 看见这份礼物,蜀王妃目光露出柔柔的甜蜜笑意。 “你父王说,这个彩络是在佛前供灯了七日才求来的,你说的玉牌又是怎么回事?” 墨知柔看见这串彩络时,面色顿时白了。 她当然认得,这就是悬挂玉牌的绳子罢了。 哪里是什么供灯七日的彩络。 墨知柔下意识就想帮蜀王圆谎,但她一抬头,看见沈宁宁小脸笑意恬淡地盯着她。 墨知柔心下咯噔一声。 不好,沈宁宁也知道这个绳子的来历,当日墨知柔买了玉牌,刻意在小姑娘面前炫耀过一圈。 沈宁宁眯着水眸开口:“王妃伯母,是这样的,之前波斯商人带来一块顶好的帝王绿玉牌,就在京中拍卖,我本想买下。” “但是等我去的时候,墨姑娘已经买了下来,因为她说是蜀王要送给伯母您的,我才没有争抢,但今天恰好看见,齐妃娘娘脖子上也戴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您说巧不巧呀!” 说着,沈宁宁小手捂嘴,仿佛无心般轻轻笑了出来。 在场的女眷神色默默地盯着齐妃。 此时此刻,齐妃感觉如坐针毡,尤其是当蜀王妃带着些许探究的深冷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汗流浃背。 春天的日光极好,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齐妃只感到背后发寒。 就在她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沈宁宁再次打断。 小姑娘说:“而且您手上的这个彩络绳子也不一般,因为当时墨姑娘炫耀的时候,我看见这彩络只是用来悬挂玉牌的。” “莫非,蜀王伯伯买了以后,真的拿去佛前供灯了七日?” 周围的闺秀女眷们倒吸一口凉气。 福宁公主这是快把证据甩在齐妃脸上了! 梁忆慈皱着眉看向齐妃,眼中的不悦冷然都快溢出来了。 她曾听她母亲方青黛说过,齐妃心思阴险,当年明知道沈思意跟谢丞相互相中意的时候,还想让沈思意去接触勾引蜀王。 枉费沈思意待她如同亲妹妹一样体贴。 她却只想着让沈思意去攀附王权,从而给自己获利。 梁忆慈想到这里,看向沈宁宁的时候,便有了一种鼓励小姑娘的心情。 齐妃欠沈思意的,由她女儿报复回来,倒也应该! 叶裳依在旁边对齐岫薇小声问:“你姑姑跟蜀王是什么关系,从前认识吗?” 齐岫薇绞着帕子,只觉得丢人,下意识便道:“我哪里知道,希望他们没关系,否则,我以后看见蜀王妃都抬不起头了!” 闺秀们声音压低,议论纷纷。 场面气氛一度结冰般,蜀王妃看向手腕的彩络,眼神冷了又冷。 她抬起头,主动询问齐妃:“娘娘,您的这块玉牌,果真如宁宁所说,是我的丈夫蜀王送的吗?” 墨知柔急忙打圆场,为蜀王掩护:“母亲,您一定是误会了,公主殿下也误会了,这世上又不可能只有一种玉牌,说不定是凑巧买了一样的呢。” 沈宁宁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于是呵笑一声,粉唇轻道:“巧得很,齐妃娘娘身上的玉牌,还就是蜀王让你买的那块。” “同样也是花开并蒂的造型,那花蕊的位置,因玉的杂质而显现出一抹红,是与不是,王妃伯母去看一眼就能确认啦。” “总不能是不同的玉牌,却有相同的杂质吧?叶子都不能做到每片一模一样呢,波斯商人居然能有两块一样的玉牌?” 墨知柔面色苍白如纸。 齐妃已经恨的指甲嵌入掌心了。 这个愚蠢的墨知柔,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说的几句话,句句把她往死里逼! 蜀王妃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齐妃面对齐刷刷盯着她的目光,缓缓吐息。 好一会,她才说:“倘若福宁公主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块玉牌,应该确实是蜀王买的。” 在场女眷哗然。 蜀王妃咬紧下唇:“还请娘娘将话说的明白一些,我丈夫买的东西,怎么会到娘娘那儿?” 齐妃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故作镇定,袖下的指尖攥紧:“其实……” 第四百四十一章 王爷骗我 这时,九皇子仓促赶来,扬声便道:“玉牌是我买来送给母妃的。” 众人转眸看去,只见九皇子拧着眉头,快步走向齐妃。 齐妃眼神显然怔了怔,随后,九皇子便挡在她面前,对蜀王妃拱手一礼。 “大伯母,实在抱歉,这块玉牌,是我求了大伯好几日,才说服他将玉牌卖给我,原本他要送给你,但因着我母妃生辰来临,我才想送她一个与众不同的礼物。” “刚刚宫人紧急找到我,生怕闹出误会,故而我赶忙来解释一番,还请大伯母不要介意。” 蜀王妃显然有些不相信,目光中透着淡淡的疑惑。 齐妃见状,便将脖子上的玉牌摘下来。 “本宫只知道孩子孝顺,还不知,这竟是蜀王要送给王妃的,哎,差点闹出大误会,本宫也不敢收了,这玉牌,还是还给王妃吧。” 听言,蜀王妃便收了心思,忙道:“既是误会一场,说清楚也就好了,齐妃娘娘生辰,这玉牌该娘娘留着,别辜负了九皇子一番孝顺。” 蜀王妃无心在当众计较,沈宁宁也看得出来,九皇子专程来救场,化解了齐妃的危机。 小姑娘抿了抿粉唇,有些冷哼。 一顿宴席,大家吃的五味杂陈,心思各异。 故而刚用完膳,齐妃就坐不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扶着宫女的手离去。 女眷们也各自回家。 沈宁宁本要跟着叶裳依还有齐岫薇一起离去。 但刚走过宫道,身后便传来蜀王妃的呼唤。 “宁宁,留步。” 见蜀王妃有话要问沈宁宁,叶裳依和齐岫薇自觉地告退。 叶裳依:“我们去前头等你。” 沈宁宁点点头,才看向蜀王妃:“王妃伯母,怎么啦?” 蜀王妃抿着红唇,黛眉依然皱着,从袖子里掏出那串彩络。 原本她一直戴在手上,提起来都感到十分甜蜜,但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已经摘了下来。 “宁宁,你见过那个玉牌,你确定,这个彩络,是挂玉牌的绳子?” 沈宁宁没有犹豫,轻轻点头:“我确定,是我亲眼看到的。” 蜀王妃面色白了白,眼神也有些恍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宁。”蜀王妃转身,带着仆从们快步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沈宁宁默默摇头,只觉得蜀王妃被骗的好惨。 夜里,蜀王赶回府时,已经知道了白天宫里发生的一切。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房间,蜀王妃已经换了一身寝衣,严肃地坐在床榻边。 蜀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问:“夫人怎么还没歇下?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去跟过去的老友见了一面,他们留我喝了点酒,才回来晚了。” 蜀王妃冷冰冰地拿出那条彩络。 “王爷,你跟我说,这是你在佛前供灯七日,才求来的吉利五彩绳,这是真的吗?” 蜀王心底一凛,犹豫了一瞬,蜀王妃看见他这个反应,便明白了,他在撒谎! 她眼圈渐红:“为什么骗我?” 蜀王妃猛地将彩络甩出去:“明明这是悬挂玉牌的绳子而已,再普通不过,你却要将玉牌给别人,留一段绳子,还撒谎告诉我,这是你从佛前供灯所求,你这么说到底为什么!” 蜀王急忙过去,想要搂住哭泣不止的蜀王妃,却被她一把推开。 他急了:“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但是,那玉牌本是我买来送给你的,可九皇子是我侄子,他找我讨要,我不能不给啊。” “我早已答应你,等到了京城,我会找一件特殊的礼物送给你,如果我做不到,岂不是失信于你,我又怕你不高兴,所以才编出谎话欺骗。” “可是夫人,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千万不要因此伤心,影响了自己的身子。” 蜀王妃捂面痛哭:“你让我丢了脸,你知不知道,今天去宫里的路上,我一直向旁人炫耀,王爷送我的彩络,是佛前供灯求来的。” “可是,可是……这竟然只是一件陪衬!真正的玉牌在别人那儿,你让我以后如何在京中自处。” “不会的夫人,后日……不!明日,我们就一起去寺里供香,我真正地给你买个心意十足的礼物。”蜀王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安抚。 见蜀王妃哭个不停。 蜀王狠下心,豁然起身骂道:“齐妃真不是个好人,害的我们夫妻吵架,我这便进宫,找皇上说明情况,让齐妃将玉牌还我!” 他说着就要走,蜀王妃回过神来,连忙泪眼婆娑的拉住他。 “算了,算了吧!”蜀王妃哽咽摇头。 若是让蜀王进宫,为此事叨扰皇帝,还不知怎么闹笑话呢。 事已至此,给齐妃就给了吧。 蜀王妃本也不在意,只是不喜欢蜀王骗她。 拿一段绳子,编一出故事,就来哄她开心,她是这么便宜的人吗? 蜀王回过身,顺势将蜀王妃抱在怀里,为她擦去眼泪。 随后深情款款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难道不幸福吗?夫人,我送的东西虽然是假的,可我爱你的这份心很真,你心里应该清楚,旁人对你只有羡慕。” 蜀王妃不语,但哭声渐止。 蜀王又道:“好了,你别再伤怀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你别哭多了伤身子,我们不是还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听了这话,蜀王妃终于不哭了,抬起通红的眼睛。 “王爷下次可不能再这样骗我了。” 蜀王见已经安抚下来,顿时点头:“好,对了夫人,过几日我们说要邀请九皇子来府上赏竹的事……” 蜀王妃心里到底介意。 她抿唇:“还是作罢吧,这件事刚出,我不愿再落人话柄了,赏竹而已,宫里哪里都能看,没必要非上咱们府上来。” 蜀王眼底划过一抹阴冷,倒也没说什么,转而点点头:“好,听你的。” 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九皇子在蜀王妃面前露脸,从而巩固彼此间的势力关系。 没想到,就被齐妃这一场生辰宴捣毁了! 等蜀王妃睡下,蜀王才去南院,狠狠地扇了墨知柔一个耳光。 “啊——”墨知柔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却让蜀王盛怒的眼眸,更显得冰冷阴翳。 “没用!”蜀王低声怒斥:“本王让你低调去买玉牌,你不仅不听,还主动向福宁公主炫耀?” 她可坏了大事了! 墨知柔捂着脸痛哭:“父王,我事先不知情您到底要送给谁,我……我知道错了!” 蜀王指着她,严厉教训:“往后看见福宁公主,躲着点,没有她聪明,就别跟她说话,小心被她套了话去,我饶不了你!” 说罢,他摔门就走,墨知柔啜泣擦泪。 第二天蜀王妃看见她脸颊高肿,还关心她怎么了。 墨知柔只能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夜里睡不着,精神有些恍惚,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便磕在了床角。” 蜀王妃闻言,只觉心疼:“这件事不怪你,是你父王没有跟我说清楚,我那有消肿化瘀的药,叫丫鬟拿给你。” 墨知柔嘴里说着感谢母亲,低下头,眼底却有些怨怼,一闪而过。 第四百四十二章 谢家男人们的眼光 又过半个月,谢明安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并查明了真相。 金銮殿上,他主动讲述所谓蝗虫吃人案的细节。 原来,根本不是蝗虫吃人,而是有人将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上,涂抹了面粉。 蝗虫依附上去啃噬面粉,才让周围路过的人以为,蝗虫把人吃了。 皇帝闻言微微拧眉,文武大臣们纷纷轻叹。 “天灾频频,闹的大家人心惶惶,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反而让百姓们生出恐慌。”皇帝摇了摇头。 谢明安目光严肃,拱手道:“皇上,臣私以为,最重要的并非蝗虫吃人这件事的真假,而是臣此次前去蜀州的路上,遭到三次暗杀。” 大臣们惶然大惊,面面相觑。 连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墨凌危,亦情不自禁拧了拧眉。 他上下打量谢明安,好在他平安无事。 否则,沈宁宁嘴上嫌弃这位二哥,心里恐怕是要着急的了。 皇帝声音肃穆:“抓住刺客没有?可审问出了什么?” 谢明安摇头,有些惋惜:“临行前,家妹曾给了臣三条毒蛇,让臣随身携带,能保平安,所以事发时,除了随行的护卫与刺客缠斗之外,那三条蛇也将刺客伤了。” “刺客一共七人,皆死于蛇毒。” 谢明安觉得太可惜了,要是能留一个活口给他审问也行。 可惜妹妹给他的蛇,他也不会跟它们沟通。 而谢明安三次遭遇刺杀的时候,它们都兴奋地从袖子里游走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地爬到了刺客的身上去。 往往刺客专心打斗,等回过神的时候,肩膀上已经有一只毒蛇,嘶嘶地吐信了。 毒蛇咬住不放,何况三条毒蛇互相打配合,有的咬脖子,有的咬脚踝,还有的干脆在刺客的腹部刺下毒牙。 所以,刺客们无一幸免。 谢明安倒是将刺客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皇帝目光凌厉:“竟然叫他们侥幸死了,可从他们身上翻找到了什么东西?” 谢明安依旧摇头。 “刺客身上干干净净,别无他物,应该是有备而来。” 皇帝面色严峻。 直到谢明安说:“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皇帝猛然抬头:“哦?说来听听。” “臣从前是仵作,所以想验尸查明身份,臣剔了他们的皮,割开骨肉,发现腿骨和手骨的位置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这意味着他们常年持剑,且不停奔波。” “再加上他们每个人足底茧厚,结合他们的身手来看,臣猜测他们或许是有人专门养出来的暗卫,这些人的左手骨弯曲严重,证明平时擅使左手用剑。” “臣因此推断,背后指使他们来刺杀臣的人,身份并不简单,要培养这么一批暗卫,花费定然不小,不过因为这些人死的一干二净,目前臣只能查出这么多。” 皇帝神情冰冷,大掌拍桌:“好!你有勇有谋,观察敏锐,能力出众,也将朕嘱咐给你的事办的十分妥当,朕应该赏你!” 恰好上一个大理寺卿即将退任,告老还乡。 皇帝大手一挥,当朝写下谕旨,立刻将谢明安擢升为三品大理寺卿。 “你是办案的奇才,朕欣赏你的才能,至于那些刺客,或许是私仇,你万事小心多做留意,再有什么感到奇怪的事,要向朕汇报。” 谢明安拱手,领命谢恩。 从上朝到下朝,墨凌危一直显得心不在焉。 皇帝都要走了,却见他还在位置上坐着,剑眉微拧,薄眸中深海浮沉。 “凌危,怎么了?”皇帝轻拍儿子肩膀。 墨凌危回过神:“没什么。” 他带人离去,回到紫宸宫以后,墨凌危一抬头,便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柄梅花宝剑。 这是当年他七岁生辰之时,蜀王送给他的,被他视若珍宝,悬挂墙上珍藏。 然而…… 墨凌危却记得,蜀王身边有一批死士,正是左手使剑。 谢明安说的那些刺客也是擅用左手。 会是巧合么? …… 谢家其乐融融。 管家招呼着厨房准备佳肴,为二公子谢明安接风洗尘。 这会儿,谢明绪和谢明安还有许靖西,都挤在沈宁宁的闺房里。 大家看着谢明安从袖子里请出那三条毒蛇。 许靖西称奇:“竟然真的不咬二哥?” 谢明安有些得意,薄眸扫了一眼谢明绪:“妹妹特地嘱咐它们保护我,当然不会伤我了。” 谢明绪抿着薄唇,淡淡道:“之前我在军中训练将士们的胆气,妹妹借了三只老虎给我。” 谢明安:…… 几条毒蛇一瞧见沈宁宁,便嘶嘶吐信,朝小姑娘游走过去。 沈宁宁笑的一脸粉嫩俏皮。 “大宝,你瘦了!二宝,听说你这次表现的很好哦,三宝醒醒,回家再睡!” 小姑娘白嫩的手,摆弄着三条剧毒黑蛇。 哥哥们怎么看怎么觉得胆战心惊。 直到沈宁宁将它们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好啦,它们的任务圆满完成,臭二哥,幸好你带着大宝它们,若不然,你早就被刺客捅成串串咯!” 谢明安扬眉轻笑:“等会我上街去买烧鸡,好好犒劳它们。” 谈论起这次的刺客,谢明绪替弟弟感到心有余悸。 “说来奇怪,你一向不与人结仇,这次去蜀州,怎么会有人暗中刺杀你?” 谢明安眼神黯了黯,显然想到了想要刺杀他的人是谁。 但,他展颜,朝自家大哥笑了笑:“我在大理寺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早就不知结多少家的仇了。” 沈宁宁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 她猜得到,肯定是齐妃,或是蜀王。 不管是谁,沈宁宁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她的家人! 不一会,谢肃之也回府了。 加上谢二爷和许靖西,一家六口人围着圆桌,其乐融融地用膳。 期间,说到找裁缝师来给沈宁宁做下一季衣裳的事。 小姑娘听言,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要爹爹和阿兄找人给我做了,上一次做出来的裙子,裳依他们说像军营里的衣裳!” 谢家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同样英俊的眉宇感到不知所措地皱了起来。 他们都是男人,家里就沈宁宁一个小姑娘,定下来的衣服模样,能好看到哪里去? 谢肃之不肯放弃作为老父亲的责任。 “宁宁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就抄宫里的图,每年他们给你做公主规制的衣裙时,将图样拿来看看,可好?” 沈宁宁依旧摇头。 “宫里有宫里的制度,我想做几套平时就能穿的。” 可惜,谢家的男人们,没有一个选的图样让小姑娘喜欢。 谢明绪选的像军装,谢明安选的料子颜色黑沉沉的,许靖西选的款式太素。 谢二爷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看到裙子就觉得长得都一样。 最终,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做衣服的事,我能不能请青黛姨姨来帮我呀?”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成全一对母子片刻温馨 沈宁宁提到方青黛的名字以后,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大家的目光,统一看向谢二爷。 只见谢二爷沉稳英俊的面孔上,很是平静。 “宁宁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无需顾虑二叔。”谢二爷道。 他跟方青黛的事,都已是过去,总不能为了这个,也限制孩子的往来。 谢二爷都这么说了,谢肃之便道:“等裁缝师上门那天,宁宁你将方将军请来,爹爹带着你二叔还有你哥哥们出门,不会留在家里打扰你们。” 这样,方青黛也能自在一些。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机灵俏皮地说:“何必那么麻烦呢,请到家里来,青黛姨姨为了避嫌,就不肯来咯。” 小姑娘早就打算好怎么办了。 她笑嘻嘻的:“我看,到时就让一位哥哥陪着我,跟青黛姨姨去城里最大的锦绣庄定衣裳吧。” 说着,沈宁宁小手指着许靖西:“就三哥哥陪我好了,反正他有空,国学府近日无课。” 许靖西一怔,迟疑了一下,才温淡一笑:“好。” 旁边谢明安拧起眉头:“二哥也有空,让三弟在家念书吧,二哥陪你去。” 沈宁宁水眸一瞪,气势十足:“你有什么空,你没空,你忙着呢!” 她抱住许靖西的胳膊:“我就要三哥哥陪我去,臭二哥,你好好忙你的。” 谢明安端着茶盏,长眉皱的更深了。 有一种忙,叫妹妹觉得你忙! 沈宁宁朝他使了个眼色,让谢明安不要再争。 她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方青黛思念儿子,可是又怕经常来探望他,惹得京城中有人说闲话。 故而这五年来,两人虽然私底下已经相认,可方青黛十分克制,从不主动来往。 偶尔在街上碰见了,她多看两眼,都害怕影响许靖西。 沈宁宁是心疼她为人母的一颗心,故而借着做衣裳的事,让她跟许靖西好好相处罢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青黛姨姨要见儿子,还得通过她,谁让府邸里没有一个女主人呢? 要是娘亲在就好了。 沈宁宁无数次这么想。 四月底的天,春光不燥,微风和煦。 沈宁宁和许靖西乘坐马车,来到锦绣庄外。 方青黛早前接到邀约,便一口答应下来,这会儿,更是早早地到了。 “青黛姨姨~”小姑娘穿着嫩绿色的裙子,像阳光下一朵饱满的绿芽,透着满满的生命力。 沈宁宁从马车上下来,笑成一团粉红娇嫩,热情地打招呼。 方青黛严肃的面色在看到他们兄妹俩以后,顿时露出笑颜。 她提着两个油纸包走过来。 “我刚到一会,提前给你们买了点蜜饯和杏酪,一会量裁衣服累了可以用点。” 方青黛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温柔地看着许靖西。 许靖西见到她,格外平静,彬彬有礼地拱手,喊了一声:“方将军。” 方青黛心中一时苦涩,沈宁宁怕她表现出来,被周围人来人往的看到,于是小姑娘用轻快的音调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们进去瞧瞧吧,听说锦绣庄这次来了好多天香绢,还有两位大师傅能漂染出紫金色,我可要好好看看。” 锦绣庄知道福宁公主要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 沈宁宁一行人刚进铺子,便有两名女伙计笑容满面地迎来,整个店铺里的伙计们放下手中的事务,齐声请安。 “公主殿下只管尽情挑选,今日铺子只招待您一位贵客。”伙计笑眯眯地说。 她是锦绣庄的常客了,有钱了以后,就在这里为奶奶和自己定了一年四季的衣裳。 所以,锦绣庄有沈宁宁的尺寸,小姑娘只需要挑选喜欢的花样和颜色,决定下来后,她们便开始设计。 约莫十五天左右,就能将新衣送到府上去。 沈宁宁在方青黛的帮助下,选了金紫色、胭脂色、碧霞色还有蕊黄色四件衣裳。 花纹依次挑选的为蝴蝶、喜鹊登枝、祥云,以及八宝纹。 都选完了以后,沈宁宁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扭头看着一直在旁边安静陪伴的许靖西。 “三哥哥,我觉得你也需要两件新衣服了。” 许靖西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崭新的衣袍。 他失笑:“父亲早半个月前,才让人将新衣服送过来。” 方青黛看着许靖西,眼眶微微发热。 自从他被认回谢家以后,便能看出来,谢二爷待他不错。 到底用心照顾了。 沈宁宁理直气壮地挑剔道:“确实是新衣服没错,可是,太素啦!” “三哥哥你放眼看看,整个京城里的贵公子们,哪个不是穿紫穿蓝的,只有你,不是棕黑就是藏青色,跟二叔一样,挑黑沉沉的衣服穿。” 许靖西一愣:“有吗?可是太子殿下不也是经常穿玄色衣裳?” 沈宁宁被他噎了一句,小脸红润地轻咳两声。 “谁说的,哥哥偶尔还会穿红色的呢。” 说罢,小姑娘抱臂,用了杀手锏:“反正,你穿的太朴素,我不好意思带出去,下次我还是带臭二哥吧。” 许靖西顿时面色变幻,直接改口道:“我也换衣裳。” 沈宁宁目的达成,她将许靖西推到方青黛面前:“青黛姨姨,那就请你再帮我三哥哥挑几身啦!” 做母亲的,都喜欢给孩子买衣裳。 方青黛当然知道沈宁宁这么做的意图,心中感激不已。 她看向许靖西,有些忐忑:“靖西这孩子也同意我帮忙挑吗?” 许靖西语气淡淡:“都听妹妹的吧,只是要劳烦方将军了。” 他淡然有礼的样子,却让方青黛笑的眉眼弯弯。 “不劳烦不劳烦,你平时要读书,得挑舒服的料子。” 许靖西都比方青黛高出半个头了,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细心地挑选料子。 两人时不时交流一句,伙计在旁边热情介绍。 沈宁宁坐在椅子上休息,晃着小脚看见这一幕,觉得很是欣慰高兴。 三哥许靖西没有体会过被母亲照顾的感觉,而方青黛也想要从各种途径弥补这个儿子。 希望今天能让他们感到难忘。 沈宁宁正休息呢,门口却传来一名女伙计为难的声音。 “真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请见谅,我们店铺内今日招待贵客,请您改日再来。” 对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我倒要看看,哪位贵客大的过我。让开!”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六月六,荷花满城香 那人伸手一推,女伙计不敢忤逆他,被他硬生生地推了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沈宁宁脚下。 小姑娘水眸漾起凌厉的刀光,顿时放下茶盏去扶起伙计。 “没事吧?” “多谢公主殿下,草民无碍。”女伙计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沈宁宁站起身,看见来人竟是九皇子,他身后跟着墨知柔。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九皇子原本有些怒气的面孔,在看见沈宁宁之后,立刻僵住。 就连他身后的墨知柔,原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也在看清楚贵客为沈宁宁时,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 她想起蜀王的训斥,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灰溜溜地藏到了九皇子身后。 女伙计摔倒这样不小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内间里面的掌柜。 掌柜的出来一看,顿时神情惶恐,直接跪了下来。 “九殿下恕罪,草民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因着早就接到福宁公主的通知,公主今日要来试衣裳,故而小店才怕怠慢公主,准备歇业只招待公主一位贵客。” 九皇子眼神阴沉,他扫了一眼沈宁宁,知道她现在得罪不得。 于是转而看向那名女伙计,迁怒于她:“既然是公主在此,那么你方才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何对着本殿吞吞吐吐,我看,你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想要狐假虎威。” 女伙计的脸一下子惨白下来,她扑通跪下来。 “九皇子明鉴,草民绝无这个意思!” 掌柜也满头大汗,帮忙解释:“她是新来的,不认得殿下您的身份和玉佩,还请您见谅啊。” 九皇子正需要一个台阶下,但又不想过于失面子。 他颔首,冷冷说:“你们如此冒犯,我本应重罚,但念在你们是初次,就不计较了。” “这样吧,让这女伙计给我磕头三十下,我就饶了她这次,本来我今天带表妹知柔过来,是想照顾你们店里的生意,但好好的心情被一个无知伙计毁了,你们理应赔罪。” 一听到磕头三十下,那名女伙计不敢求饶,连忙就要叩首。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的小手,从下兜住了女伙计的脑袋。 沈宁宁弯着腰,水眸乌黑明澈,红唇慢慢道:“用不着吧?她好声好气地跟你沟通,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何况她也道歉了,九殿下何必让她磕头这样折辱人呢?” 说着,小姑娘直起身,挡在女伙计身前,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瞧着九皇子和墨知柔。 齐妃很坏,齐妃生的九皇子,也坏! 墨知柔,更不是好人。 沈宁宁对他们没有好脸色。 九皇子没想到,他不为难沈宁宁,沈宁宁竟敢反过来插手教训他。 他眉宇凝冰:“福宁,方才你没有听全,本殿还未表露身份的时候要进店,这女伙计执意拦在门口,还对我出言不逊。” 九皇子说着,冷厉的语气对向女伙计:“是不是这样,你跟公主说实话。” 女伙计畏惧他的身份,颤颤地点头:“是,是的……都是草民不好,冲撞了殿下,公主殿下,您是好意,但草民有错,九殿下惩罚草民是应该的。” 说到最后,她像是快吓哭了。 福宁公主和九皇子争锋相对,她这样平民出身的百姓夹在中间,实在是害怕。 沈宁宁当然清楚她为什么愿意低头,因为百姓们得罪不起权贵,只能息事宁人。 从前她作为小百姓,可被欺负过太多次了! 这一回,沈宁宁偏不退让。 “九皇子这么说,她岂敢不认罪,只怕你说出杀人的罪名来,强权压迫下,她也不敢不认。” 九皇子眸子一怒:“你!” 这个沈宁宁长大以后,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仍记得她小的时候,他两人还一起喂过一只梅花鹿。 墨知柔从九皇子身后站出来,弱弱地道:“其实,我也听见了,分明是女伙计出言不逊,冒犯了殿下,公主,殿下没有以权欺人。” 沈宁宁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墨知柔顿时又缩回九皇子身后。 就在这时,方青黛和许靖西听到动静,从内间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方青黛皱眉,与许靖西一样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伙计和掌柜,又看向九皇子。 一看见方青黛,九皇子眼底的神色就变了变。 方青黛手中有一部分的兵权,正是他想拉拢收服的势力,毕竟谢家与太子亲近,但方青黛总是与谢家划清界限。 所以,对九皇子来说,拉拢方青黛,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方青黛不喜欢骄奢淫逸的人,而且,作为将军,方青黛心中装着百姓民生,当着她的面,他最好还是别对百姓们发脾气。 众目睽睽下,他陡然转变表情,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温吞。 “罢了,既然公主都为你求情,本殿就不怪罪你了,只是你要记住,你们锦绣庄是京城里最大的布匹庄子,要是你们店大欺客,总有一天要出问题。” 说罢,他拱手:“既然今天不凑巧,那我就带知柔去别处买衣裳了,福宁,方将军,再会。” 见九皇子领着低着头的墨知柔离去,沈宁宁朝他的背影吐了一下舌头:“装腔作势!” 许靖西上前拉住自家妹妹的手。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独自跟他争锋相对。” 沈宁宁本以为许靖西要教训她了,没想到,许靖西下一句话便是:“你叫我,我不怕得罪他。” 小姑娘噗嗤一笑,水眸漾起波光,面颊上梨涡浅浅。 “好啦,我记住咯,三哥哥,你的衣服挑的怎么样?” 方青黛笑说:“买了三件,宁宁,这次做衣裳的钱,就让我为你们付吧,我与你母亲从前是闺中密友,给你们买衣服,是应该的。” 沈宁宁没有忸怩拒绝,当即就答应了。 许靖西见妹妹开心,他也含笑温温:“那就多谢方将军了。” 三人离去前,铺子里的女伙计感恩戴德。 若不是沈宁宁出手帮助,她今日少不了一顿受辱。 经过的玉牌之事以后,齐妃和蜀王他们表现得十分老实,连墨知柔看见沈宁宁,都要绕道走。 日子平安无事下来,晃晃悠悠的到了六月,京城迎来初夏。 燥热的阳光直透碧叶,热浪缓缓上浮,沈宁宁也早就换上一身笼纱裙。 恰好是这个时候,蜀王下令,在京城的不少观景池里种满荷花。 只因,蜀王妃喜欢,且,她的生辰也要到了。 为了彰显宠爱妻子,蜀王包下了京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宴请天下宾客,来了就能吃,提前三天流水席不断。 夜里还为蜀王妃登高燃放烟火,让整个京城沐浴在一片璀璨的光芒中。 等真的到了蜀王妃生辰这日,蜀王在王府里召办宴席,邀请王孙贵族、名门贵胄前来。 沈宁宁和墨凌危都在受邀之列,便一同抵达王府。 蜀王府里,因着夏日时节,早已被种上各种荷花,墨凌危拉着沈宁宁的小手,一路走过去。 小姑娘不断啧啧摇头。 墨凌危挑眉看去:“怎么了?你对这些荷花有意见?” 沈宁宁噘嘴,意有所指:“花是好看,但只是种花的人,故意给我们看的,不是单独给喜欢的人看的。” 墨凌危凝眸,俊冷的五官闪过一抹淡淡的疑惑。 这小丫头怎么从进门开始就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女音温柔的呼唤—— “凌危,宁宁,你们来了。” 两人抬头,见蜀王妃含笑走来,她眼角眉梢都蕴藏着甜蜜。 看样子,蜀王妃是被蜀王甜言蜜语哄好啦。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喜欢玉,我要来了 墨凌危轻轻颔首,看着蜀王,他语气有些冷淡。 “听说之前齐妃生辰上佩戴的玉牌,是从大伯这里买来的?而大伯母手里唯有大伯送的一串绳子?” 蜀王搂着蜀王妃的一脸笑颜,在听到墨凌危的询问时,眼中的神色僵了僵。 蜀王妃也有些局促尴尬。 她帮着说:“都是误会,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沈宁宁悄悄地哼了一声。 蜀王更是认真地道:“上次是我思虑不周,只想到九皇子孝顺,却忘了跟夫人好好交代了。” 墨凌危拧起冷眉:“这不是交代的事,而是大伯你不能如此,大伯母是你的妻子,你给她的东西,应当是举世无双的珍贵。” “怎么能买来一块玉牌,将珍贵的玉给了别人,却把绳子留下搪塞自己的妻子,大伯母陪伴你多年,大伯别做让人寒心的事。” 沈宁宁在旁边默默地眨着大眼睛,瞧着墨凌危训斥蜀王。 别看墨凌危是小辈,但他说的话,蜀王只能低着头,不断承认是自己糊涂了。 蜀王妃心疼丈夫,难免打圆场:“凌危,你大伯待我真心实意,这么多年来都如此,你瞧,光是这次生辰,他都这么大费周章,用尽苦心了。” 蜀王轻轻一笑,与蜀王妃对视一眼,夫妻二人眼神交换,只会让外人觉得甜蜜。 然而,墨凌危抿紧薄唇,英俊的双眸黑光淡淡。 “大伯母,大伯是王爷,安排你的生辰宴,无非是嘴皮碰一碰的事,跑腿的自有下人,他能操劳什么?” 沈宁宁拼命点头。 哥哥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底里去了! 蜀王虽然在全京城能种荷花的地方,种满了荷花。 但是,他不过吩咐一句而已,这些荷花便有专人负责,从花匠到管事,都不需要蜀王操心。 做给外人看的真心,到底能有多真? 墨凌危只说了几句,看见蜀王有些不自在了,才道:“大伯母是你的妻子,大伯,你该好好对她。” 说罢,恰好王府来了旧友,蜀王夫妇前去迎接。 墨凌危便带着沈宁宁走向办宴的后花园。 小姑娘抬眸,看见墨凌危侧颜神色冷峻,忍不住问:“哥哥,你不是最喜欢大伯了吗,为什么对他好凶呀?” 墨凌危嗤笑一声,跟沈宁宁一同走进无人的亭子里坐下。 面对一旁粼粼流动的假山小溪,他抿了抿唇道:“大伯待我不错,但大伯母,待我更加亲厚。” 先皇后去世之后,有一段时间,一直是蜀王妃提着食盒来看望墨凌危。 他不吃不喝,她就像母亲一样,陪着坐一整天,用尽话语去开导他。 蜀王妃待人真诚,她跟蜀王的感情,亦在墨凌危心中树立了榜样。 他希望大伯和大伯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恩爱甜蜜,而不要像他父皇辜负他母后一样,让她失望。 沈宁宁恍然大悟。 墨凌危看向小姑娘,有些无奈地笑:“你知道吗,大伯母最开始其实并非不能生育,而是曾经怀有一胎,不过在孕七个月时,不小心摔倒流产了。” 沈宁宁豁然睁圆了眼眸:“所以就留下了身体上的创伤?” 七个月的胎儿,在古话里说的,“七活八不活”,那都是能生下来的孩子了。 没想到,却胎死腹中。 墨凌危颔首:“这件事过后,她身体差的厉害,便一直不能有孕了,这是她和我大伯的心结。” 万幸的是,这么多年,他大伯蜀王,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妾室。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哥哥,如果有一天,蜀王变心了,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 她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眉宇变得凛冽凌厉。 “那我就会将他的爵位剥了,看看到时,外头的女人还愿意跟着一无所有的他么?” 沈宁宁正要说话,墨凌危却收敛神色,自然而然一笑。 他伸手摸了摸沈宁宁的头。 “不用担心,我大伯有时候虽然糊涂,但他对我大伯母的心,应该是真的。” 沈宁宁默默地舔了舔粉唇:“唔,但愿吧。” 看来她还是没办法跟墨凌危说,那日她在竹林看到蜀王和齐妃抱在一起。 要开宴了,墨凌危拉着小姑娘的手。 “一会男女分席,等吃完了,你在亭子里等我。” 宴席之后,墨凌危身为太子,不少高门贵胄趁机来攀识。 沈宁宁便按照约定,在之前的亭子里等着墨凌危过来。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九皇子和墨知柔又结伴走来了。 墨知柔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放在九皇子手中。 她笑容温柔腼腆,时不时偷看九皇子一眼,随后便掩着唇角偷笑。 沈宁宁撇撇嘴,漂亮的小脸流露出不屑。 她将头扭去一旁,想装作没看到他们。 没想到,墨知柔却看见了她,有些慌张地扬起声音:“九,九殿下,这个是我做的驱蚊香囊,之前送了一个给我母亲,她说效果很好。” “所以,我才又做了一个,请您带给齐妃娘娘,希望她能喜欢。” 墨知柔说罢,目光频频朝沈宁宁看去。 沈宁宁听见他们的议论,心里如明镜一样。 这是怕玉牌的事再出现一次,故意说给她听的。 哼,她才懒得管呢。 九皇子会意,对墨知柔点点头,声音温吞:“你的好意,我先代我母妃谢谢你。” “咱们现在去找伯父吧,听说他今日准备了一样珍品,准备送给来赴宴的宾客们,好似是一支罕见的血玉镯子。” 九皇子目光掠向沈宁宁,语气便有些莫名:“之前听说你小的时候有一支很喜欢的玉镯碎了,我便准备向他讨要过来,将那枚血玉镯子送给你,你看可好?” 墨知柔受宠若惊,眼眸里漾着小鹿般的波光。 “真的可以吗?那就……多谢殿下了。” 九皇子微微一笑:“毕竟你与我有眼缘,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他余光瞟到,坐在亭子里的沈宁宁,仿佛觉得他聒噪一样,小姑娘居然用两根手指堵住了耳朵! 还闭上了眼睛! 一副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九皇子的脸色一下就黑沉下去了。 就在这时,墨凌危拿着一个锦盒,从男宾席的园子里走出来。 他直接略过了九皇子和墨知柔,朝沈宁宁走去,薄冷英俊的眉宇凝着轻狂的笑: “沈宁宁,我大伯那儿有一支血玉镯子,我向他要来了,你肯定会喜欢。” 墨知柔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她双眸死死盯着墨凌危手中的盒子。 九皇子说的血玉,居然被太子捷足先登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纵马伤人? 九皇子目光僵滞,眼睁睁地看着墨凌危走到亭子里,沈宁宁便立刻露出一脸笑颜,梨涡浅浅。 盒子打开,墨凌危拿起那枚血玉镯:“你不是喜欢玉么,他的玉好,我看见便猜你会喜欢,索性要来了。” 沈宁宁“哇”的一声接过来,血玉的色泽深红,对着阳光看,里面好像还有丝丝缕缕的血丝,真是绝世好玉。 她的仙境肯定喜欢吃! 看见沈宁宁一脸欢喜,墨凌危轻笑,望着她的眼中,满是闪耀的黑芒。 “喜欢你便留好了。” 墨知柔在那边拽了拽九皇子的衣袖,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九殿下,太子殿下既然拿了,我……我就不要了,我不敢跟福宁公主争。” 话虽如此,她岂能甘心? 那么好的镯子,她只见过蜀王妃戴过一次。 平时她在王府的待遇很不错,比大家闺秀都过得要好。 然而,蜀王妃非要用大家闺秀的礼仪严格要求她,这其中就包含限制她每个月的月银。 蜀王妃不许她铺张浪费,在银子上,克扣的厉害。 没看见血玉就罢了,墨凌危当着她的面拿出来的一瞬间,不仅沈宁宁喜欢,墨知柔也想要。 奈何,她不敢招惹沈宁宁,更得罪不起墨凌危,只能从九皇子这里下功夫。 九皇子抿紧薄唇,眼底一片深黑冰冷。 他扭头对墨知柔说:“我们去找伯父。” 沈宁宁跟墨凌危正坐在亭子里,一起观赏血玉镯的时候。 不一会,蜀王和蜀王妃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贵公子以及九皇子与墨知柔。 “凌危。”蜀王笑呵呵地走入亭子里:“宁宁也在,正好,我想请你们参与他们的玩乐,一起高兴高兴。” 沈宁宁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瞥见蜀王身后的墨知柔,一直心虚地低着头。 小姑娘敏锐地怀疑,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了? 墨凌危兴致缺缺:“一会我要送沈宁宁回家,之后返回宫中,你们自行玩乐吧。” 说着,他看见蜀王身边,蜀王妃一脸欲言又止,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墨凌危微微眯眸:“还有别的事?” 蜀王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你九弟也喜欢这一枚血玉镯,我想既然你们兄弟都有意,不如比赛竞争,也好赢得公平。” 墨凌危看了一眼站在蜀王身边的九皇子。 他薄唇一扯,嗤出一声冷笑。 “我当是什么事,兴师动众地来找我,原来是自己想要血玉,却不敢出头,让大伯来做说客?” 话到最后,墨凌危语气冰冷下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抢孤看中的玉?” 九皇子面色一僵:“太子殿下,伯父他本就准备将血玉当成奖品,做一个众人都能参与的游戏,你提前要走了,总是不太好吧?” 蜀王妃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看着蜀王,皱着柳眉:“王爷,你已经答应送给凌危了,就不能反悔,否则……” 然而,蜀王妃话都没说完,蜀王却打断了她。 “凌危,这个玉你说是要送给福宁公主,大伯就让你直接拿走了,但你就真的不考虑比一比?反正玩玩而已,你如果赢了,这血玉奖品也来的更正当,你说是不是?” 沈宁宁听的反胃。 这群装腔作势的人! 蜀王分明就是偏心九皇子,已经给了墨凌危的玉,竟然还想要回去。 让他一个太子跟着比赛,像什么样子。 不等墨凌危回答,沈宁宁直接将血玉放回盒子里,推了过去。 “既然王爷伯伯送了还能要回去,这玉拿的也不安心,我不要了。” 说罢,小姑娘拉着墨凌危的手:“哥哥,我们走。” 墨凌危却没有挪动脚步,沈宁宁回眸,竟见墨凌危望着那玉,沉吟了一瞬。 他抬眸,对沈宁宁扬眉,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容。 “这玉就算不要,也得是我们赢来之后砸了。” 墨凌危看向九皇子,眼中的强势凌厉,透着沉沉的威压。 “孤不要的东西,毁了也不会给别人。” 蜀王笑容僵了僵,连忙说起比赛的事。 “其实比赛就是赛马而已,正是凌危你擅长的一项,不过玩玩就罢了,可别真的动了脾气。” 快开始的时候,蜀王还在墨凌危身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 仿佛生怕他纵马伤人。 大家都没有忘记,太子殿下从前在京中,可是有着脾气最为暴戾的名号。 这么多年他为了沈宁宁改变不少,大家都快忘了。 直到刚刚蜀王看见墨凌危眉心里折出的戾气,才想起来。 这孩子其实一点没变,只是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暴戾。 墨凌危听着蜀王的叮嘱,面无表情:“管好你自己。” 他并非讨厌大伯,而是厌恶他这种反悔的行为。 既不舍得给,不妨直说,以他们的关系,他还能不好好地还回去? 既然选择拐弯抹角的办法,就别怪他不客气。 王府里就有练武场,跑几圈马没问题。 太子都要亲自下场了,其余人当然也得作陪。 马厩的小厮拉出来九匹骏马,先让墨凌危挑。 墨凌危却一扭头,对沈宁宁扬了扬下颌:“你帮我选。” 小姑娘蹦蹦跳跳过来,看了一圈,指着一匹红鬃马。 “就它吧!它看起来乖。” “好,听你的。”墨凌危拽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选完了,其余的贵胄和九皇子才能挑。 九皇子身份最高,于是让他第二个选,他的手刚放在一匹黄鬃马上,蜀王就轻咳了一声。 于是,九皇子立刻收回手掌,转而去挑了一匹看起来十分强壮的棕马。 比赛快开始前,男女分席坐,蜀王与一众看热闹的贵公子坐在左边。 沈宁宁被蜀王妃拉着去了右边端坐,而墨知柔,则坐在蜀王妃的另外一边。 蜀王妃不由得道:“宁宁,这件事是王爷做的不好,不过今日宾客多,他也是考虑了大家,不想扫兴,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我看着凌危那孩子好像生气了,等一会回去,你替伯母好好地劝一劝他,可好?” 沈宁宁自然而然地弯眉一笑,小脸白净俏丽。 “当然没问题了,不过王妃伯母,哥哥他之所以生气,应该并不是因为王爷提出这样的玩乐建议。” “而是已经答应给了他的血玉,却因为有些人的一句话,就想方设法地要将玉拿回去,所谓的比赛,看起来真的公平吗?” 小姑娘说罢,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墨知柔。 墨知柔将头低下去,不敢接话。 反倒是蜀王妃,被沈宁宁一点,感到疑惑地皱起眉头,看向场中。 按理说,墨凌危是先皇后的嫡子,她的丈夫蜀王作为皇上的亲兄弟,理应更疼墨凌危。 虽然平时,蜀王只跟太子一派来往。 但,这一件事,让蜀王妃深深感觉,自家丈夫好像更关注九皇子。 就在她沉思间,沈宁宁高兴的呼唤:“比赛开始了!” 大家一起朝场中看去,墨凌危打马鞭一甩,如离弦之箭而出。 规定便是谁先跑满三圈,敲响红色的锣鼓,便算赢! 他一马当先,九皇子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其余人不敢真的跟他们争,不过是陪着跑一跑,助助兴。 场上的人不断叫好,哄闹声响彻湛蓝的天际。 正当沈宁宁看见,墨凌危要突破终点敲响锣鼓的时候。 突然! 他调转缰绳,座下马匹好像失控一样,直接冲向男宾席! 蜀王原本带着笑意看比赛,却在瞧见墨凌危那座下高大的马头朝着他冲过来的时候,笑意顿时消失! “凌危,停下,停下来!”蜀王大惊失色,起身急忙要跑,周围的男宾们却都忙着逃命。 将他死死地堵在了座位上。 马匹上的墨凌危,看似在勒紧缰绳,控制马匹的方向。 然而,他锐利的黑眸,闪烁着深冷的一点冷光。 足以证明,他是故意的。 沈宁宁连忙用小手捂住眼睛,免得亲眼看见蜀王被马蹄踩吐血。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先太祖那块玉,送给沈宁宁 千钧一发之际。 蜀王的暗卫终于出手,正要将蜀王救走时,墨凌危冷眸晃过戾光。 他猛然甩鞭。 只见那两名暗卫率先用左手抵挡鞭绳。 墨凌危瞳孔骤眯。 周围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大家都以为蜀王要命丧马蹄的时候,墨凌危座下那匹马,竟生生地停了下来。 撞碎了三把桌椅。 蜀王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面色苍白的看着马蹄,额头的冷汗直冒。 而高坐马背上的少年,微微扬起黑冷的眉宇。 “不好意思大伯,这马跟我生疏,还没调教好,你没事吧?” 蜀王妃已经第一时间赶过来,拨开人群,将蜀王扶起来。 蜀王双脚发软,却在众目睽睽下,强作镇定地摆摆手。 “我没事,这活动太危险了,凌危你怎么也不注意一些。” 蜀王妃眼眶发红,担忧地数落:“还不都怪你,非要比赛马,咱们家练武场又小,这事也怪不得凌危。” 对这个亲侄子,蜀王妃比蜀王还要护着他。 墨凌危挑了挑眉,没说话。 趁乱赢了比赛的九皇子这时赶来,对蜀王关怀备至。 “大伯父没事吧?” “他死不了,”墨凌危冷冷说完,将玉扔给九皇子:“你的了。” 然而,九皇子竟没接住! 伸手的瞬间,血玉掉在地上,“啪”的一下碎了。 墨凌危凝眸:“啧,这么没用?” 九皇子看着碎成几块的血玉镯:“这,这……太子殿下,您毫无预兆地扔过来,我当然接不住。” 按照蜀王的个性,这个时候他应该帮着九皇子说点什么。 然而,他刚刚被墨凌危吓得不轻。 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墨凌危这臭小子,是真的差点用马蹄踩死他! 不过就是让他交出玉而已,竟这么大戾气。 沈宁宁跑过来:“哥哥,呀,这玉……” 小姑娘乌黑的眼眸里露出惋惜。 碎了,仙境肯定不吃了。 “不要紧,我给你找一块更好的。” 墨凌危把缰绳扔给马厩的小厮。 随后看向蜀王妃:“大伯母,我给你的礼物已经交给了管家,今日没兴致了,便先走了。” 转而他一把拉住沈宁宁的手,拽着她大步离去。 他们走了,蜀王也吓得不轻,宾客们自然很快散去。 九皇子留到了最后。 等周围只剩下蜀王妃和墨知柔了,他才叹气:“大伯父,我在这里代替太子殿下向您赔罪,方才那马让您受惊了。” 墨知柔跟着道:“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却把父王吓得不轻,母亲的生辰宴也要留下遗憾了。” 蜀王脸色变得阴沉。 还不等他说话,蜀王妃却拧起了柳眉:“你们不要这样说,凌危也事先不知道会惊马。” “万幸的是,他没有事,否则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可怎么是好?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的生辰宴就没有遗憾。” 听蜀王妃这么说,一心偏向墨凌危,其余三人心思各异地抿了抿唇。 送走九皇子以后,墨知柔也回院了。 蜀王冷冰冰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跟蜀王妃说话。 “王爷,你生气了?”她有些诧异。 蜀王沉声:“你是不是太过纵容凌危了?今日的事,你在旁边看的不真,我却明明白白地看见,是他自己操纵马匹报复我。” “只为了给福宁公主抢那块玉,就生如此大的戾气心,以后他若登基了,难道一不高兴,还把百姓们都宰了?这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帝王!” 蜀王妃坐下,皱眉:“王爷说的是否严重了些?我看凌危那孩子就很好,脾气大点而已,很有个性。” “何况,我反而觉得王爷这次回京以后,对九皇子就更多关注,否则为什么答应送给凌危的玉,你又要办什么比赛,让九皇子也跟着争一争?” 说到这里,蜀王妃越发狐疑。 蜀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当然是跟皇后所生的嫡子更为亲近。 怎么她却觉得,自家丈夫时不时就要夸赞几句九皇子品性高、学识得体。 墨凌危是暴躁了一些,但这孩子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在朝政上,更是不胡涂。 面对蜀王妃疑惑的打量,蜀王很快敛下心里的情绪。 他缓缓叹气,故作愁苦。 “夫人,你真是妇人之仁,想的太少了,凌危是储君,未来要登基为帝。” “我今天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考验他,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忍耐不了,以后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蜀王妃笑了出来:“你考验他?有皇上在呢,你何必操这个心。” 蜀王语气一窒,心底对蜀王妃再次多了浓浓的不满。 他妻子就是这样,从来不顺着他的意,总是有不同的看法。 不像宫里那位,才是他一生的知己。 次日。 墨凌危主动去了皇帝的御书房,说起蜀王妃生辰宴上发生的事。 皇帝将桌子一拍,有些恼怒:“你还敢提,你大伯都快被你吓死了,朕派去给他诊断的太医,回来都说他心悸失常,你啊你,总是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墨凌危眉宇乌黑平静,甚至对皇帝的诘问有些不耐烦。 “我都说了,是马自己失控,他真的心悸,我再派几个人去看看?” 皇帝摆手:“别去了,等他养养再说,你这臭脾气早点改改。” 墨凌危嗤笑:“我大概随你。” 皇帝怒瞪双目:“你!” 原本想骂这臭小子竟然敢不敬,但皇帝想了想,他年轻的时候,倒也是脾气很差。 于是,便有些讪讪:“你放心吧,你大伯没什么事,不用专门为了他过来说一声。” 墨凌危黑冷的眉宇一扬:“我不是为了他来的。” 皇帝拿奏折的动作顿了顿:“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什么事?” “父皇,我记得先太祖打造玉玺时,用的是一块紫色的璞玉,后来玉玺雕成,还多出来一小块,被做成了玉铃铛,对么?” 皇帝迟疑了一下:“是啊,怎么了?” 墨凌危抿唇,笑的不露张狂,薄眸漆黑,势在必得。 “我要那块玉。” 皇帝大吃一惊。 “胡闹!怎么能随便给你,那可是先太祖爷找到的旷世宝玉!” 墨凌危黑眸平静:“反正以后这些东西也是我的,不过提前支取罢了。” 皇帝脸色铁青:“不行,绝对不行,朕虽然纵容你,但不是什么事都由着你胡来,这可是先祖留下的玉!” “我要送人。” “你送谁都不行,当初你大伯想要来送给你大伯母,朕都没有答应。” “我要送沈宁宁。” 墨凌危刚说完,皇帝皱眉反对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很快,皇帝反应过来,抬起头:“给宁宁小丫头?” 墨凌危颔首:“她一向喜欢玉。” 皇帝按了按眉心:“你怎么不早说,送给她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这孩子可比你靠谱多了。” 见皇帝答应的这么快,墨凌危心中难免腹诽。 然而,皇帝却忽然改口:“给她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朕一个要求。” 看见皇帝眼角眉梢染上的笑容,墨凌危直觉有陷阱。 “什么要求?”少年狐疑地皱起眉头。(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猛翼罢工,裴隐来了 三日后,天气晴朗。 墨凌危去国学府接沈宁宁。 小姑娘正要踏上二哥谢明安的马车。 看见墨凌危来了,她顿时收回小脚,得知墨凌危今日特地来接她回家,于是,小姑娘果断的撇下了谢明安。 “臭二哥,你自己先回家叭,我要跟哥哥进宫玩一会再回去。” 沈宁宁上了墨凌危的马车,挑起车帘,对门外一脸黑沉的谢明安摆了摆小手。 墨凌危在她身旁,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沈宁宁在宫中用完晚膳,我就会送她回谢府。” 谢明安却心有不甘! 他看着沈宁宁:“为什么偏偏非得是这一天,好不容易挤走大哥和三弟,轮到我接你了!” 每个月,谢明绪能接十五天,许靖西十天,就这样,剩下五天沈宁宁会不会让他来接,还都得看她心情! 谢明安非常珍惜每次跟妹妹相处的时候,正想趁着今天给她多买点好吃的,缓和一下感情呢。 竟又被太子捷足先登了! 沈宁宁笑眯眯的:“没关系臭二哥,明天我还让你来接我。” 说罢,墨凌危的马车绝尘而去。 “回家的时辰不准超过巳时!”谢明安追了几步,扬声提醒,语气里充斥着无奈的恼怒。 马车里。 墨凌危已经在问沈宁宁:“有一种玉,明紫色,雕刻成了小铃铛的模样,你喜不喜欢?” 沈宁宁正捧着墨凌危给她带来的糕点,闻言,眼中一亮。 连连点头。 “喜欢!” “那四日后,陪我去京畿的平远村住两天。” 沈宁宁眨了眨圆眸,有些不解。 “玉在村子里?” 墨凌危摇头,说起来自己父皇的打算时,还有些咬牙切齿。 他跟沈宁宁讲明了理由,小姑娘才知道,玉是先太祖雕刻玉玺时剩下的边角料! 而墨凌危准备将这块不可多得的宝玉讨来给她,皇帝却提出了条件。 皇帝让太子去平远村,也无非是为了历练他而已。 平远村前不久遭到蝗虫严重的破坏,庄稼尽毁,而平远村在没有遭遇蝗虫灾害之前,是沧云国产粮最多的村庄之一。 那里的村民们深受打击,甚至有人投河自尽。 蝗虫的灾害还没完全过去,皇帝已经安排钦差大臣前往各州郡安抚民心。 而派墨凌危去平远村,也是为了抚慰百姓们。 沈宁宁知道以后,顿时高兴地点头:“那就一起去吧,我听说平远村的饴糖很好吃!” 小姑娘回家以后,便开始收拾行囊,稍作准备。 第二天回狼山,也跟秦奶奶和黑狼王说了这件事。 夜里,黑狼王正趴在沈宁宁的床榻边,忽然支起耳朵。 它嗷呜一声不满的嚎叫,引起沈宁宁的注意。 小姑娘正在装干粮,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肉干,前去打开窗户。 果然,蓝月下,一道黑影划过,不一会,猛翼扑腾着翅膀落在窗台上。 沈宁宁伸出小手,笑着摸了摸它。 “你有一阵没来啦!真是稀客呀。”她拿出牛肉干招待,猛翼当即大快朵颐。 “好吃!又吃到肉了!咕……”猛翼是话痨,就算吃着东西,都忍不住叽叽两声。 狼群在一旁盯着它,这肥美的鸟儿,好像又长胖了一圈。 猛翼感受到狼群森森的目光,它“咕”的一声抖了抖翅膀,想起自己来的正事,连忙说出来讨好沈宁宁。 “她,提到你,要趁着你们不在,咕咕!”猛翼为了说清楚,翅膀扑腾,人话和鸟叫来回交换着说。 沈宁宁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 猛翼说的她,指的就是齐妃。 之前沈宁宁让它帮忙盯着宫里齐妃的动向。 还真让猛翼偷听到了什么。 齐妃要在墨凌危离宫,带着沈宁宁去平远村的时候,与蜀王有要事在宫中私会商议。 沈宁宁白皙精致的小脸颇为恼怒。 “她也太过份啦,就在皇帝伯伯的眼皮底下,也敢胡来。” 猛翼说完,就一直低着头吃肉。 沈宁宁转动着黑眸,思索对策。 忽然,她有了一个主意。 “猛翼,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小姑娘靠近猛翼,小声地交代了好几句。 因着沈宁宁有事拜托它,就喂了不少肉干,猛翼飞离狼山的时候,吃的肚子溜圆。 它想了想,就不去齐府了。 直接飞回了皇宫裴隐的房内。 裴隐回眸,头一次看见猛翼飞出去,却空着手回来。 平时都会带一封“沈宁宁”写的书信。 裴隐微微拧眉,朝猛翼走去,在它的翅膀下翻了两下。 猛翼不高兴地扑腾翅膀。 “咕!”没礼貌! 裴隐抱臂,冷眼打量:“信呢,掉了吗?” 猛翼开始整理羽毛,根本不理它。 裴隐看它这副样子,多半是没有信。 “我这有一瓶药膏,你替我送去公主手里。” 上次信里,“沈宁宁”说她的手指被刺绣割伤了,有个血痂一直好不了。 裴隐在宫中当值,金疮药比较多,故而让猛翼叼去“沈宁宁”那儿。 没想到,猛翼却直接看他一眼。 那小眼神,仿佛是不给吃的就免谈。 裴隐无奈,拿出吃剩的半个馒头。 直接激怒了猛翼。 “咕咕!”就拿这个来敷衍它?! 它早就不吃窝窝头了! 猛翼扑腾翅膀,一声尖锐的鹰啼,将馒头打掉。 随后,收起翅膀,一摇一摆地扭着身子走上自己的架子上休息。 裴隐皱起眉头:“脾气怎么越来越大,到底谁惯的你?” 猛翼不理他。 裴隐便想到,一定是“沈宁宁”纵容它。 毕竟沈宁宁看起来很喜欢养动物,身边除了狼群,还有老虎豹子猞猁一类。 猛翼真是被她养的刁钻了。 “罢了,你不送,过几天我自己送过去。” 然而,等裴隐有空休沐,不上职的时候,沈宁宁已经跟墨凌危去了平远村。 裴隐站在国学府门口,一身常服的他,平静的像一汪无波古井。 终于等到学子们下课的时间,他一身青袍,气质冷峻利落,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不少闺秀们红着脸相互低声询问。 “这是谁?” “是不是你家侍卫?” 大家都摇摇头,唯有跟在最后的齐岫薇捧着书,走出来看见裴隐,她的脸顿时犹如火烧云般热了起来。 “裴,裴大人。”她连忙走过去打招呼。 裴隐冷峻的面容在日光下尤为深刻。 齐岫薇心里忍不住雀跃欢喜。 裴隐是专门来找她的吗? “齐小姐,”裴隐点头,十分礼貌:“请问你知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出来?”(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抢,富贵怎么来 齐岫薇眼底的笑容怔了怔。 “裴大人,你找公主有什么事吗?今日公主陪太子殿下出行,并没有来国学府。” 原来是这样…… 裴隐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让齐岫薇猜不出什么。 他只轻轻点头:“知道了,多谢。” 裴隐转身就走,一如平常冷淡。 忽然,他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发现齐岫薇还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齐岫薇根本没想到裴隐会回头,她连忙抿住唇瓣,将脸上的难过掩饰去。 “裴大人再见。”她温柔笑着挥了挥手。 虽然裴隐这次来不是找她的,找宁宁可能是为了公事吧? 无论如何,两人私底下秘密来信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所以,裴隐才没有声张,齐岫薇决定也默契地不在外面提起。 裴隐回头,不为别的,那两道深邃的目光,落在齐岫薇手上的一道伤痕上。 白皙的手掌,靠近虎口的位置,有着一个明显的血痂。 裴隐缓缓拧起长眉。 齐姑娘的手这么巧也伤了? 正当齐岫薇眨了眨眼睛,发现裴隐一直望着她不语的时候。 裴隐忽然抬步朝她走来。 “这是宫里的金疮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送给你了。” 齐岫薇受宠若惊,豁然睁圆了温柔的杏眼。 她耳根都红了:“我,我……真的给我?” 裴隐点头,双眸深邃平静,却让心动不已的齐岫薇,看出他几分和煦温柔。 “一瓶很多,你要是用不完,可以跟朋友分享。”他隐晦地交待了一句。 因为方才裴隐想起,沈宁宁跟在太子身边,金疮药应有尽有。 他如果堂而皇之地送给她,首先不知会不会唐突冒犯了。 其次,更觉得齐岫薇的这个血痂看起来十分骇人,只要手掌微微张开,虎口的伤势肯定会再次裂出鲜血。 索性裴隐给了她,齐岫薇与沈宁宁关系好,两个人定会分享使用。 裴隐说完,就走了,这次真的没有回头。 齐岫薇双手捂着金疮药,好像捧着她那颗温热的心。 叶裳依从国学府出来,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傻乐。 “咦?你怎么还没走啊?怎么笑的一脸桃花开?” 齐岫薇本就内敛害羞,闻言,脸蛋更是红的像煮过的樱桃。 她轻轻地嗔了叶裳依一眼。 “讨厌,裳依,不要打趣我,我回家了。”齐岫薇说罢,笑眯眯地离去。 叶裳依都惊讶于她的神情,真是肉眼可见的甜蜜。 回到家里的齐岫薇,小心地将金疮药放好,免得被祖母发现。 然而,她刚回家,就被丫鬟带去了齐老夫人的屋子里。 她的母亲玉氏跪在地上,头发凌乱,哭着捂脸,显然刚刚挨了打。 反观齐老夫人,端着茶盏坐在高座上,一副刻薄的冷淡。 齐岫薇看见母亲被打,好心情一扫而光。 “母亲!”她扑过去,用弱小的身躯,搂住了哭泣不止的玉氏。 随后,齐岫薇愤愤抬起头:“祖母,你凭什么又打我娘,她嫁给我父亲后,是主母,你屡次为难她,最近更是过分,竟上手打,要是被人看见了,该怎么议论你!” 齐岫薇虎口上的伤势不是意外而来的。 而是,上次齐老夫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太子行踪,得知太子会经过古道,非要齐岫薇过去假装马车坏了,强行偶遇。 齐岫薇抗拒的激烈,齐老夫人打不了她,怕留下伤痕,让国学府的人看见。 就派老妈子按住儿媳玉氏,以此来威胁齐岫薇。 母女俩挣扎哭闹间,齐岫薇摔破茶盏,抓起碎裂的瓷,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红着眼,发狠威胁:“祖母再逼迫,我就去死!姑姑已经不听你的了,等我死了,你就更没有人操控。” 齐老夫人才住手罢休。 齐岫薇本以为她不会再为难她们了,没想到,这次回家,面对的又是这样一副场面。 玉氏捂着脸哭泣,齐老夫人面对齐岫薇的责问,无动于衷。 反而冷着脸说:“你母亲一股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怪不得教的你什么都不懂,这次我让你父亲找到机会,安排你陪伴太子去平远村帮助穷苦的村民。” “福宁公主也会去,你要记住,你去这个村子里,不是帮助任何人的,而是要在太子面前,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我刚跟你母亲商量,她便想忤逆反驳我,你说她该不该打?” 齐岫薇怔怔,眼里的厌恶之色不加掩饰。 “我不去!宁宁跟太子已经出发了,我还去做什么?” “当然是要抢!蠢货,不抢,富贵怎么来,不抢,就凭你这点姿色,怎么成为太子身边的人。” 齐岫薇真是受够了。 自从姑姑齐妃断绝了跟家里的联系以后,祖母就疯狂地想要利用她去攀附权贵。 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通通爆发。 齐岫薇对着齐老夫人嘶吼哭骂:“要去你就自己去,你风韵犹存,你去勾引皇上,去勾引蜀王,都随便你!” “怪不得当初宁宁的娘亲也会被你逼走,姑姑也跟我们断绝了关系,你将齐府所有的女儿当成筹码,你自私至极!” 齐老夫人彻底被激怒了:“你!简直放肆,大逆不道!” 齐老夫人气的发抖。 “没有我的筹谋,没有我的自私,齐府怎么会有现在的荣光,你每日享受的锦衣玉食,又是如何而来?” 齐老太爷那辈,就是如此发家的。 娶了家世颇为强盛的齐老夫人之后,齐老太爷官位越走越顺。 后来生了女儿,就将她培养成妃嫔,送进宫里。 齐老夫人自然是有野心的,她一步步图谋,并相信,齐家按照这样的方式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们齐家女儿能入主中宫,成为皇后。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培养的几个姑娘,会接二连三的反抗她。 沈思意就是第一个不服她管教的人。 本来齐老夫人看她姿色上乘,谈吐伶俐,才肯将她当成齐家养女,好吃好喝地照顾。 结果,沈思意竟然不想入宫为妃,后来更是做出与谢肃之私奔这样的荒唐事。 相比之下,齐老夫人自己生的女儿,齐妃齐静春就乖巧的多,虽然反抗了一阵,但最后不还是乖乖听了她的话。 现在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只可惜齐静春被打入冷宫以后,齐老夫人以为她没用了,放弃了这枚棋子。 没想到,现在齐静春重新获宠,直接跟齐家断了来往,犹如陌路。 齐老夫人能培养的,只剩下齐岫薇一个人了。 奈何,齐岫薇竟比前两个都不听话! 齐老夫人现在只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同意让齐老太爷纳妾,至少生几个庶女,也不会让她现在无人可用。 看着齐岫薇脆弱的脸蛋上,全部都是倔强。 那样的眼神,让齐老夫人想起不服管的沈思意,还有年轻时威胁着要离开家里的齐静春。 她痛恨至极。 带有皱纹的脸部扭曲,吩咐婆子们:“把这个不孝女给我押着,狠狠扇她几个耳光,看她还敢不敢造次!”(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提起两人初见,各有回忆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顿时上前,左右擒住齐岫薇的胳膊。 玉氏吓得不住哭喊:“母亲,别打薇儿,儿媳替她跟母亲磕头认错!” 她护着女儿,齐岫薇环抱母亲。 母女俩相拥,哭声震天。 “住手!”恰好这时,齐大人回来了,他猛然推开门,看见这混乱的一幕,拧眉呵斥。 婆子们看见他,才有所收敛地退了回去。 齐大人不用问,看见这个情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薇儿马上要去平远村了,您何必这个时候动粗,她有什么不乖的地方,等回来我再替母亲管教她。” “看看你的好妻子,好女儿吧!我还没死,都敢对我破口大骂,我要是死了,齐府的基业光靠着你,就要毁了!” 齐老夫人生气地拿拐杖重重地杵了两下地面。 随后,她站起身,让婆子扶着离去。 齐大人弯腰,压低声音,飞快地对齐岫薇道:“这次你先听父亲的话,去平远村一趟,你祖母这儿,得好几天才能消气,你出去就当躲躲清净吧。” 说罢,齐大人便匆匆出去,追齐老夫人的脚步去了。 “我的薇儿……”他们都走了,玉氏这才敢哭出声来,紧紧地搂着齐岫薇清瘦的肩膀。 玉氏无数次的责怪自己,都是她没用。 她出身小门小户,是齐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当初就是看中她漂亮,而且身体健康,一定好生养,再加上出身不高,很好控制。 齐老夫人才允许她进门。 没想到,这些年她只剩下一个女儿,还因性子柔弱,保护不了孩子。 齐岫薇抬手,抹去母亲脸颊上的泪水。 “娘,你相信我,早晚有一天,我会带着你离开这个深渊,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我会有一个爱我的丈夫,我们一起照顾你,日子平平安安,幸福又知足。” 她搂着母亲,幻想着以后跟裴隐成婚后的日子,用这个来为自己增加希望。 可是,想到裴隐的家世,她真的能如愿嫁给他吗? 即便裴隐愿意,她愿意,可脱离齐家,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另一边,齐大人已经将齐老夫人送回屋子里。 “你这女儿是彻底不中用了,不如你多纳几房妾室,多生几个孩子,也比你现在的妻女可靠!”齐老夫人依旧生着气,面色铁青。 齐大人眼底划过一抹暗沉。 他给齐老夫人捶打肩膀:“母亲消消气,我院子里,已经有了两房妾室,但夫人体贴,薇儿也还算懂事,现在又是我仕途的关键期。” “我的上峰尚书令大人,对妻子专一,我身为他的部下,自然也不能传出花心的名声,母亲别动怒了,薇儿好好地教,一定会更懂事。” 齐老夫人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话并不赞同。 她问:“上次让你尝试给你妹妹静春写信,八九封都有了,她一封也没回?” 齐大人低下头,叹了口气。 齐老夫人眼神一冷,充满了无情。 “她这么狠心,自己的娘家,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就不信,她在宫里,靠着自己,能过的更好。” “左右我们还捏着她的一个把柄,蜀王回京,她应该激动不已吧?你找机会威逼利诱,让她知道,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齐府不好,她也好不了!” 齐大人抿了抿唇,拱手:“我知道了,一切都听母亲的。” * 沈宁宁与墨凌危,带着一大批护卫,来到了平远村。 刚到这里,小姑娘就被这儿扑面而来的富贵给冲昏了头。 村子修建的像小镇一样! 刚进村口,就能看见各个村屋,比京中一进一出的大宅都不遑多让。 黑瓦白墙,小桥流水,有的人家还安置了门房和管家,躲在门后探头探脑。 不远处就是水稻田,水车呼啦啦地飞溅晶莹的水珠,有小牧童赶着一头水牛,嘴里发出“嗬”的动静。 墨凌危从头看到尾,脸色越来越黑。 平远村的村长王又富,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跑来迎接。 他身后还跟着村子里颇有地位的富农。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啊!”王村长快哭了。 墨凌危没有理他,只是拿出皇帝的奏折,跟沈宁宁研究起来。 “奏折上,当地官吏说,平远村被蝗虫侵害之后,土地贫瘠,不仅颗粒无收,还让庄稼和果树都变成光秃秃的一片,这里民不聊生,村民甚至想跳河自尽。” 墨凌危说完,就抬头环顾四周,黑沉沉的眉宇压了下来。 “到处果树盈盈,哪儿来的败景?巡逻的官吏竟然谎报政务!” 沈宁宁跟着点头:“确实看起来富得流油。” 甚至没受到什么蝗虫影响的样子。 王村长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连连摆手。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息怒,巡查的官吏绝非胡说,这里是村西边,当时蝗虫从东边飞来的,大部分庄稼都栽种在那边,已经全部被啃光了。” “而这里之所以保护完好,是因为后来我们效仿了公主驱除蝗虫的办法,焚烧和烧烤。” 王村长说罢,墨凌危便冷声道:“带路。” 两人跟着王村长穿过村子里,直达村东面。 上了一个坡,放眼看去,果然,一片狼籍! 原本应该是还没成熟的小麦地,竟然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像杂草一样,地上全是灰白的枯枝。 王村长看见这副情景,又要忍不住抹泪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们看,草民可不敢说谎,这蝗虫害死人了,又从东边来,我们都怀疑,是东边山里那个妖怪作乱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这世上有妖怪吗?” “有啊!当然有!”王村长连连点头:“每隔三到四天,山里就会传来一阵像猛兽又不像猛兽的叫声,那声音沉闷,偶尔像牛,但又像龙。” 墨凌危眯眸:“进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王村长面色一变,连忙摆手:“哎哎哎!可不敢可不敢,我们也有胆大的村民顺着声音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去了以后,纷纷晕倒在山里,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烧焦的气味!” 从那以后,东山里有妖怪的传闻就越来越多,平远村的村民们都不敢进去了。 连附近的猎户樵夫,宁可绕山,也不会从东山上走。 沈宁宁却听的有些兴奋。 像牛又像龙的叫声,难道是老虎,狮子?还是什么更可爱的小动物! 她小声跟墨凌危道:“哥哥,明天抽个时间,咱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墨凌危点头,薄眸里洋溢着少年的狂傲。 就算沈宁宁不说,他也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先在这里住下来,我父皇还以为将我扔到这里,可以让我好好吃苦锻炼。”说到这里,墨凌危薄唇边露出一抹嘲讽傲慢的弧度。 皇帝一定想不到,平远村的生活条件,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 沈宁宁忽然想起来,询问王村长。 “村长,之前听说你们村有人受不了打击跳河了,他救回来了吗?” 提起这件事,王村长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人就是草民,实在不好意思公主殿下,这件事草民得澄清,确实是巡查官吏误会了,当时草民一不小心脚滑,才摔进河里,并不是想自尽……” 沈宁宁听后一愣,随后小手捂嘴,忍不住噗噗地笑了出来。 王村长一脸尴尬赔笑。 墨凌危见沈宁宁笑了,便也给了几分好脸色。 中午,王村长招待他们在自己家里用膳,村子里擅长厨艺的村妇们掌勺。 最先上来的,居然是一碗剥了壳的煮鸡蛋。 墨凌危盯着鸡蛋,好一会,他看向沈宁宁笑道:“我想起我们最初遇到的时候了,有的小笨蛋,连蛋壳都吃。” 沈宁宁自然而然地拿起一颗鸡蛋。 她眨着丽眸,一本正经说:“你不提我差点忘了,有的大坏蛋,一见到我,就说要杀了我。” 墨凌危神情一下子僵住了。(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有办法让齐家上下后悔 他心虚轻咳:“当时我身负重伤,头脑不甚清楚。” 恰好这时,王村长帮忙端着两盘菜进来。 墨凌危冷声问:“你们鸡蛋很多么?拿下去。” 王村长面色煞白,结结巴巴的:“太子殿下,殿下不喜欢?” 墨凌危薄眸凝着漆黑,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定定地看着王村长。 “不喜欢。”他想到当初将锋利的石片架在沈宁宁脖子上时,就万分后悔。 越发看这盆剥好的鸡蛋十分碍眼。 “拿下去。”墨凌危拧眉催促,气势充满威压。 王村长连忙端起来,然而,沈宁宁却眨着大眼睛。 “拿下去干什么,这是村长他们用心招待的,何况,哥哥觉得不好吃吗?” 听沈宁宁这么说,墨凌危抿了抿唇,又改口了。 “那就留着吧。” 沈宁宁这才满意一笑。 墨凌危殷勤地伺候小姑娘用膳,好菜好肉都夹去她的碗里。 王村长在旁边伺候的心惊胆战。 稍有不注意,太子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了,王村长忙说:“我们已经为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收拾好了住处,现在可以移步过去休息了。” 这次两人倒是出奇的默契。 “我们想在村子里再逛一逛,就不急着去休息啦。”沈宁宁道。 说完,她让王村长画一张村里的地形图。 墨凌危语气淡淡:“你就不用跟着了,我们自己走走。” 王村长心下一惊,但墨凌危和沈宁宁显然想独自相处。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既然是来抚慰村民们的,那么,下午他们先在村子里转转。 沈宁宁打算将带来的粮食种子送给他们。 之后,他们就可以朝着村长说的东山头的方向,去看看传来怪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墨凌危拉着沈宁宁的手,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村子里的村民们胆子小,不敢出来冲撞,有些平时调皮的孩子,被大人压着躲在门后看。 沈宁宁留意到,村民们的目光,在看见墨凌危牵着她以后,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眼神变化。 那感觉,就像她发现,陈婆婆看董三花和邓大叔在一起时,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小姑娘皱了皱黛眉,仰起头问:“哥哥,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牵手?” 毕竟臭二哥一天到晚,都在她耳边念叨,男女授受不亲。 听她这么说,墨凌危不仅不放手,反而牵的更紧了 “怎么不应该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们?” 墨凌危顺着沈宁宁的目光,抬头看去。 太子那双薄黑凌厉的眼眸扫过来的时候,村民们吓得急忙隔着门跪了下来,头低得很,大气不敢出。 墨凌危薄唇含着若有似无的淡笑:“你想多了,他们之所以看我们,是因为,从没见过太子跟公主,故而好奇而已。” 沈宁宁信了。 她记起来,祥云村的人刚见到墨凌危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两人用沈宁宁带来的种子,一家一家地挨户发放。 墨凌危身为太子,言语关怀,慰问受灾的百姓们。 平远村的百姓们小声议论—— “福宁公主是不是要做皇后了?” “别胡说,公主还小。” “可是咱们沧云国历来的传统,凡是太子、皇上慰问百姓,携带的女子都是自己的家眷妻子。” 他们的话,无意中落到了沈宁宁耳朵里。 小姑娘困惑地眨了眨眼,回头看去,那几个村民顿时不敢再交头接耳,纷纷低下头来。 正当沈宁宁想解释清楚的时候,村口赶来一辆马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侍卫开道,马车稳稳地停下,那车上,“齐”家的家徽尤为显眼。 当丫鬟挑帘,齐岫薇的身影出现时,沈宁宁高兴地招手:“小薇!你怎么也来啦。”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两个小姑娘在国学府就是朋友,沈宁宁跑过去,跟齐岫薇拉着手蹦蹦跳跳。 齐岫薇看见她以后,心里的阴霾驱散一大半。 她小声地解释:“我祖母非要逼我来……宁宁,你不会怪我吧?” 沈宁宁听言,当即明白过来。 齐家那老太太,又强迫齐岫薇在墨凌危面前表现自己了。 小姑娘无奈的叹气:“有这样的奶奶我真同情你,当然不会怪你啦,来吧,我们正好在抚慰村民们。” 沈宁宁慷慨地拉着她走到墨凌危面前,面对墨凌危,齐岫薇谨小慎微,一直不敢抬起头。 得知她来的意图,墨凌危脸色淡淡,没有露出喜怒。 察觉到墨凌危有些不太待见她,齐岫薇局促不安。 沈宁宁拿出几包装了种子的布兜给齐岫薇。 “你拿去分给村民们吧。” “好,谢谢宁宁。”齐岫薇连忙向百姓们分发。 沈宁宁在左边,跟村民们一边聊天,一边送她自己做的防暑药囊,墨凌危在旁边给她帮忙。 齐岫薇本来因为沈宁宁在这,十分自在。 然而,齐老夫人派来监视她的丫鬟,走过来悄悄地拽了拽齐岫薇的袖子。 “小姐,您别忘了过来的目的,不是真正救济村民,太子在那儿呢,您快过去啊。” 齐岫薇硬着头皮慢慢走到沈宁宁身边。 小姑娘回头,以为她想帮忙,便主动把带来的药囊分给齐岫薇一些。 齐岫薇便更加惭愧了,但丫鬟在身后盯得十分紧。 村民们得了种子和药草,很是高兴。 沈宁宁被好几个村里的小孩童拉着手,他们邀请小姑娘去家里喝杯茶。 盛情难却,沈宁宁只好扭头跟墨凌危道:“哥哥,我去一下就回来,剩下的种子,你和小薇发了吧!” 说罢,她就被孩子们拉着,跑向不远处的村屋里。 墨凌危望着沈宁宁的背影,抿了抿薄唇。 齐岫薇被丫鬟推了一把,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了墨凌危的身边。 还没等她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墨凌危已经淡冷的开口: “我不喜欢齐家人,也知道你们家在努力要把你送进宫里,但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倘若你父亲将你送来东宫,我有的是办法让齐家上下后悔。” 齐岫薇刹那间面色惨白。 墨凌危望着她,薄唇边有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让你家人别折腾了,东宫的位置,只能是留给沈宁宁的,你是她朋友,更不该这么做。” 第四百五十二章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齐岫薇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在墨凌危无情目光的笼罩下,天上的烈阳,照烤着她的后背,让她感到煎熬的难堪。 沈宁宁从不计较她靠近墨凌危,反而还理解她。 倒是自己,因为无法拒绝祖母的要求,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沈宁宁原谅她的行为。 齐岫薇万分自责。 “对不起太子殿下……” 从墨凌危的角度看过去,齐岫薇低着头,浑身都因压抑着情绪而微微颤抖,声音更是低弱,仿佛带着哽咽。 不过,他不关心她是不是要哭了。 墨凌危撂下一句:“早点回去。” 他说完,也不看齐岫薇,抬步就朝沈宁宁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正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躲猫猫的游戏。 玩了两轮,她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些许汗水,打湿乌发。 瞧见墨凌危,她灿然一笑:“哥哥你来的正好,我们一会想玩老鹰捉小鸡,你来做那只小鸡怎么样?” 周围的孩子害怕他,一个个小腿跑的飞快,直接躲去了沈宁宁的身后。 墨凌危拧眉,刚想说幼稚。 可是,看见沈宁宁认真询问的小脸,他又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啊。”他一口答应下来了。 沈宁宁看向门外:“咦?小薇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哦,她刚刚说她有些不舒服,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她不舒服?我去看看……” 沈宁宁刚走出两步,就被墨凌危拽住手腕。 他剑眉薄眸,乌黑深沉,语气却难得的充满耐心。 “别去了,我已经安排人护送,等回京了你还有机会跟她见面,但这里的孩子,可都眼巴巴地等着你陪他们做游戏。” 沈宁宁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便道:“好吧。” 旋即,小姑娘又高兴地拉着小孩子们玩闹起来。 墨凌危希望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齐家的算计太多,他不想沈宁宁一颗赤纯澄澈的心会受到伤害。 等沈宁宁和墨凌危帮助完村民以后,已经快到傍晚了。 齐岫薇真的回家了,才刚来没一会。 她留下了一名护卫,委托他代自己向沈宁宁表达歉意。 她只说了自己身体忽然不舒服,大概是热的,所以还是先回去了。 墨凌危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听着,暗觉这个齐岫薇还算知趣。 王村长又招待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沈宁宁忍不住说:“村长,不用这么铺张浪费,我们两个人,你就准备了十二道菜,实在是吃不完。” 墨凌危颔首,在小姑娘的话后面附和:“明日你也不用准备膳食了,我们自己到时候随便挑一户民家,他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王村长点头哈腰,连连答应。 他心里直犯嘀咕。 传说中,太子不近人情,暴躁易怒,所以他们才小心翼翼地伺候。 但如今跟太子殿下相处了一日,发现太子虽然凶是凶了点,可是很讲道理。 用完晚膳,沈宁宁跟墨凌危结伴出门,朝东山的方向走去。 王村长连忙跟在他们身后。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们真的要上东山?还请让草民准备些东西,再叫上几个村里熟悉路行的人,否则东山上不仅山路崎岖难走,还有妖怪,半夜一定会出来!” 王村长脸色都有些慌张苍白了。 要是真的让太子和公主上了山,到时候出了事,他小小的平远村,还不得被皇上和谢丞相活埋了。 沈宁宁扭头,摆摆小手:“村长,你不用担心啦,到了山里就像我到了自己家,丢不了。” 墨凌危更是冷笑:“所谓的妖怪之说,恐怕是你们弄错了,真的有妖怪,为什么只敢闹出一点动静,就算真的有,它就这点能力,无需惧怕。” 两人胆子这么大,反倒是让王村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看见太子带来的侍卫都跟了过来,猜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沈宁宁还是让王村长叫了两个熟悉地形的村民。 “让他们带路,告诉我们,传来叫声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夜色漆黑,山里更是风声呼呼。 白日里的那点暑热燥气全部下沉,留在山里的,唯有空闷的风。 好在侍卫都举着火把,路途照的明亮,带头的那两个村民,一边走一边说东山的妖怪传说。 “至少有四五年的时间了,那个妖怪的叫声,哎哟,离得远都会听见,不分白天黑夜,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这是妖怪要下山吃人的征兆。” 墨凌危笑了:“那有人被吃吗?” “这……目前没有,不过进去寻找声音来源的村民们,那可都是莫名其妙地昏倒在山里,不是妖怪,又会是啥呢?” 沈宁宁不说话,一直在环顾四周,观察地形。 水晶明亮的眼眸,倒映着两汪火光,显得小脸更加恬静。 忽然,带路的村民停下了脚步。 “坏了!”他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迷路了,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这条路我以前砍柴的时候,走过不下几百遍,一直记得前面是一棵老榕树,怎么那棵树也不见了?” 两个对地形熟悉的村民,一下子慌了。 火把晃晃,林子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显得幽禁。 沈宁宁这时问:“你们还记得,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个方位吗?” “南边啊,草民绝对不会记错的,当初我就跟着他们进了山里,寻找过怪声的来源,就是向南的位置。” 不过现在,他们到底在哪儿,两个村民也说不清楚了。 墨凌危沉息:“那就让侍卫兵分三路,各自去探探路吧,半个时辰后,还在这儿汇合。” “用不着啦,”沈宁宁忽然摆了摆手,她指向天空:“咱们走的没错,这就是向南的路。” 村民诧异:“公主殿下怎么确认的?”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有一句话,你们没听过吗,北斗七星,当它的斗柄指向南的时候,天下皆夏,你们看天上,像勺子一样的星星,如今正是炎夏,向前走,绝对没错。” 村民们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段路。 忽然,他们高兴起来。 “居然是真的,原来刚刚是我记错了路口,这棵老榕树果然在这儿。” 墨凌危一笑,问沈宁宁:“你跟谁学的星象?” 沈宁宁得意地叉起小腰。 “我娘亲,她留下的书,教的都是硬知识呢!” 然而,再往前几步,那两个村民,说什么也不敢继续向前了。 “公主殿下,前面就靠近我们之前昏倒的地方了,有看不见的东西会扎人,很危险,您和太子殿下也最好不要靠近。” 他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声空旷的吼声,惊起林子里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 那两个村民立刻抱头蹲下来,大声惨叫:“妖怪叫了,就是这个声音,完了,我们要被抓走吃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有这个 沈宁宁和墨凌危抬头看去。 只见夜色和树林的掩映下,有一座伫立在不远处的山洞。 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显得沉闷凶狠,确实是像猛兽的叫声。 可是沈宁宁养了一整个狼山的动物,也没听出来这是什么叫声。 反而让她更好奇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姑娘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墨凌危拽住手。 少年拧眉,漆黑的目光盯着前方。 “他们说,这里有东西会扎人,还是小心点,让侍卫先行开路吧。” 侍卫们拿着剑在前面,扫荡横生出来的杂草。 那两个村民不敢上前,可是看见太子跟公主都选择继续往前,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没走两步,突然,最前面的侍卫浑身僵直,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两个害怕到极点的村民们站在后面,发出直窜天际的惨叫。 “绝对不能再往前了!” 墨凌危拧紧眉头,下意识将沈宁宁护在了身后。 前面还没昏倒的侍卫也不敢再走了。 然而,沈宁宁嗅了嗅鼻子:“你们闻到了吗,好像有一股花香味。” 众人细嗅,果然如此。 “深山中,开什么花都有可能。” 沈宁宁摇头:“会不会是花香的问题?之前我看过一本书,榕树的榕果会散发出一种闻不到的气味,和特殊的花香结合在一起,便像是西域里会致人昏迷的香料。” 墨凌危听言,当即下令,吩咐侍卫们:“捂住口鼻前行试试。” 他拉住沈宁宁的手,等着看侍卫们是否能安全走过去。 只见,侍卫们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当成蒙面围在口鼻上,从方才晕倒的侍卫身边走过,倒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 沈宁宁认真点头:“果然如此,你们之前觉得有东西扎人,其实是气味敏感,已经给你们造成了不适,但是你们没有察觉。” 一行人连忙纷纷捂住口鼻,顺利通行。 墨凌危让侍卫把昏倒了的同僚抬去榕树下,留了三个人看着。 沈宁宁他们,距离那个漆黑的山洞越来越近了。 山洞很大,是老虎喜欢的居所。 沈宁宁提前攥了一点黑狼王褪下来的毛在手里。 猛兽遇到猛兽的气息,不会马上发起进攻,而是会斟酌着靠近。 那两个村民说什么都不敢往上了。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你们是贵人,自有老天庇佑,草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吧,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沈宁宁不准备为难他们,果断答应了。 她也怕侍卫们受伤,于是跟墨凌危主动走到了最前面。 顺着崎岖的山坡艰难地爬上去以后,抬头一看,山洞里居然深得很! 火把的光芒被黑暗吞噬了,这说明山洞很深。 墨凌危反而有些担心沈宁宁。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看来应当是某个野兽的居所。” 洞穴门口还有零散的枯骨。 沈宁宁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来都来了。”她说。 半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墨凌危便将她拉在身后,自己持剑护在前面:“那你只能跟在我身侧,不要贸然自己往前跑。” 沈宁宁甜甜一笑:“好~” 其实,若真的是遇到野兽,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越往里走,潮湿的气味越严重。 火把能照到的地方,无不是滴水的青苔。 然而,沈宁宁发现,他们说话的声音,愈发收缩变大。 并且,她发现,他们一直走的是下坡路。 这证明山洞其实很可能是个溶洞! 肯定面积还不小。 这么大的洞,总不能是住着好几只老虎吧? 忽然。 哗啦啦的黑影飞过来,墨凌危立刻将沈宁宁抱在怀里,挥剑砍杀。 侍卫们一齐动手。 直到那片黑影飞了出去,沈宁宁才从墨凌危的怀里出来。 往地上一瞧,竟然是一些蝙蝠。 墨凌危抿唇:“怪不得那些村民们怕,在沧云国的传说里,蝙蝠是地府牛头马面的化身,代表着生死。”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更加平静了。 “不对,蝙蝠在这里聚集,是因为这儿湿润,它们喜欢这种环境。” 墨凌危挑眉,对这样的说法感到新奇。 “又是你娘教你的?” 沈宁宁得意地昂起小脸:“没错,厉害吧?我娘亲真的什么都会哦!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她还在,会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他们正说话间,侍卫忙喊道:“太子殿下,前方有光!” 沈宁宁抬头看去,果然,隐约的蓝光在山洞的最深处闪烁。 小姑娘拉着墨凌危,加快脚步赶过去。 经过一处狭窄的狭口,只能让人侧身经过。 沈宁宁刚挤过去,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她瞪圆了水眸。 山洞下,居然是一处极其宽阔空旷的地下溶洞,而那个闪耀着蓝光的东西,竟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坐的小板车。 说是小板车,可又不像,因为摸起来材质不像是木头的。 但沈宁宁也没见过。 墨凌危跟在她身后,也环顾着周围,诧异地道:“没想到深山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在周围搜寻的侍卫大喊:“太子殿下,这里有个昏倒的人!” 沈宁宁连忙赶去。 果然有一个人,倒在板车的附近。 侍卫将他翻过来以后,看清楚他的面容,墨凌危拧起眉头。 这个人,为何有点眼熟? 跟在他身边的武放,倒是直接认了出来。 “是那个江湖骗子谷大师!他居然在这里藏着。” 当初,魏尚书为了自己的女儿魏雨芙,跟沈宁宁争夺福女的称号,专门从江湖上找了一个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神棍。 就是这个谷大师。 然而,他不仅没有招来雨,还坑的魏家一夜之间玩完。 后来朝廷下令逮捕这个江湖骗子,但他却跑的无影无踪,这么多年,竟在这里碰见了他。 墨凌危皱眉:“骗子罢了,将他缉拿回京,按从前的罪行好好审。” 侍卫立刻将年过半百的谷大师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谷大师身上掉下来一个圆片,在空中划过银色的光芒,落在了沈宁宁脚下。 小姑娘低头一看,豁然惊诧。 “等等!” 她捡起这枚圆片,仔细看着上面刻的两个字: 登月。 跟她娘亲留下的刻字,一模一样! 这个江湖骗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莫非是他偷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国师与齐妃合谋 侍卫们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这个谷大师像是饿晕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有沈宁宁娘亲的东西,得等他醒了才知道。 沈宁宁让墨凌危帮她将人带回京城。 等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快子时。 王村长根本睡不着,全村的人听说太子和公主进去找妖怪了,都纷纷等在村长家里,想一瞧究竟。 人人心中忐忑,只怕妖怪伤了太子和公主,若是让他们死在这儿,对平远村而言,比蝗虫还要灾难。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平安返还。 村民们爆发出庆幸的欢呼,与激动的王村长一块跑过去,将墨凌危和沈宁宁团团围住。 “村长,山上没有妖怪,只有一个山洞。”沈宁宁将村民们靠近会昏倒的原由,明白地告诉了众人。 跟随他们一起进山的那两个村民点头。 “确实如公主所说的那样,是榕树和一股花香,会让人昏迷,我们把口鼻捂住就能过去了。” 沈宁宁觉得,那个隐藏在山里的溶洞真是一个天然避居的好地方。 王村长拍着心口:“没妖怪就好,幸好的是两位殿下没事。” 有村民纳闷:“既然没有妖怪,我们听到的叫声又是从何而来?”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溶洞里传来的,那里面风声可大了,经由山洞的扩散,将声音变得更加空远沉闷,所以你们才以为是妖怪的叫声。” 众人恍然大悟。 墨凌危这次不用问,都知道,沈宁宁所说的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十分新奇的知识,应该也是从她母亲沈思意那得知。 平远村里有会点医术的村民,简单地给谷大师看了看。 他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昏迷的主要原因,大概是饿得太久了。 沈宁宁委托王村长给他喂了点黄米汤,直到次日,谷大师也没有醒来。 没办法,沈宁宁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只能将他先带回京城。 一大早,他们就离开了平远村。 沈宁宁把谷大师安置在了自己的公主府里,有专人看管和照顾,还有医师。 小姑娘让仆从们看紧了谷大师,若是他醒了,务必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墨凌危回宫以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他刚进去,便见国师在与皇帝密谈。 “你们的事等会再说,我的比较重要,先听我的。”墨凌危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看向皇帝:“平远村去也去了,那个紫玉铃铛给我吧。” 皇帝一怔:“这么快?那些村民们可还好?” “沈宁宁给了他们新的粮种,他们看起来挺好的。”墨凌危顿了一下,没有将他们救了一个人的事也告诉皇帝。 皇帝本以为,把墨凌危送去那种地方,会让他不耐烦。 没想到,他看起来还挺有耐心。 皇帝心情愉悦,顿时笑呵呵地让大太监去开私库,把那个装着紫玉铃铛的盒子给了墨凌危。 墨凌危拿着就走。 皇帝从后头喊住了他:“代朕向宁宁问好,顺便道谢,这次也辛苦她了。” 墨凌危转眸:“要谢你就下旨,赏点玉石,她喜欢那个,别小气。” 说罢,他利落离开。 皇帝怔怔后怒斥:“这不孝子!” 国师一直在旁边低着头不语,等墨凌危走了,他才重新开口。 “皇上,方才微臣说的事,您要好好考虑,臣夜观星象,发现帝星黯淡,只怕天灾的事,还会来。” 皇帝皱起眉头,脸色真正地严肃下来。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但不管什么困难,朕在宁宁的帮助下,都已化解,先前你所说的,采用上古文化的办法,拿福女扔进鼎里祭天,朕觉得甚是不妥,也有些残忍,毕竟那可是宁宁。” 这么多年来,沈宁宁进宫的次数也不少,当然与皇帝相处也多。 久而久之,皇帝渐渐意识到,小姑娘聪明伶俐,又能帮助他,还能让他儿子开心。 何必考虑国师所说的那么残忍的办法,送她去祭天呢? 皇帝又沉声说:“何况,不管再来什么天灾,朕都觉得宁宁会有办法应对,再说了,凌危的病也许久没发作了。” “朕看,宁宁真的是福星,而这福星,必须好好留在身边,加以善待。” 国师一怔,急忙要说服皇帝:“可是皇上……” 没想到,皇帝大手一挥,已经有些不耐烦。 “好了,你别再说了!先前朕还没怪你,几次勘测星象,都时灵时不灵,倘若你没本事,就趁早辞官回家养老。出去吧,朕还有要事!” 国师见皇帝态度坚决,只能暂且告退。 但,他没有走,而是绕去偏僻的宫道,走向齐妃的宫殿外。 恰好齐妃出来赏花,远远地看见国师的身影,从后门院子外经过。 她敛眉,转而扭头吩咐身边的宫女。 “夏日炎热,你们回殿里取来团扇和纸伞,再备上凉饮。” “是。”宫女们退下。 齐妃迈着极快的脚步来到院子后门,国师站在花荫里,显得表情阴暗。 “娘娘,皇上已经彻底被那福女折服了,我劝您现在就让太子旧疾再度复发。” 齐妃眉心一凛,表情森冷起来。 “本宫现在做不到,还要再等等。” 国师焦急,以为齐妃说的都是托词。 “您可别忘了,当初您答应,与我里应外合,帮助长琉国夺取政权,我才会数次帮助您,现在咱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需要再来两次天灾,就能让沧云国彻底站不起来了,到时候长琉国占领京城,我一定会让大日王给您与蜀王一个好的归宿。” 齐妃眼底闪过凶光,反而怒斥起来:“你急什么!当务之急是处理掉沈宁宁,我早说过,你不教唆皇上献祭她,留着她只会坏事。” 国师沉下脸色,跟齐妃一起想着对策。 就在这时,宫女的身影从后头传来:“娘娘,您娘家里的人又来信了。” 齐妃眼底一亮:“本宫想到办法了,你且先回去,等本宫有需要你配合的时候,再找你,沉住气。” 说着,她转身匆匆离开。 看了娘家送来的信,齐妃眼中的冷笑更甚于方才。 “本宫的母亲,可真是好啊。”直到这个时候,都不忘用过去的事情来威胁她。 齐妃将信折了两折,引燃烛火烧了。 “既然他们这么希望让齐岫薇进宫来享这荣华富贵,本宫就成全他们。”(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花灯会 墨凌危给沈宁宁的紫色玉铃铛,做的实在精致漂亮。 尤其是帝王紫的玉,色泽温厚,毫无杂质,一看就是上品。 小姑娘都舍不得放到仙境里了。 好在墨凌危知道她收藏的玉,都会慢慢地不见,他也不在意,只知道她喜欢,他就给。 沈宁宁将玉放进去的第二天,仙境里的雷殿中,精密的仪器就更多了两台。 小姑娘看着只有四个按钮的东西,冒着蓝光的铁皮盒子,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怎么操作。 好在,她这么多年研读娘亲留下来的字典,终于看懂了上面的字。 其中一个按钮上,写着: “天灾灵钥销毁” 沈宁宁瞪圆了水眸:“天灾还能销毁?” 想到最近还没有完全消除的蝗虫灾害,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然而,蓝色的屏幕上,却显示让她输入密码。 她挠头不解。 密码是什么?难道是娘亲设置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呀。 小姑娘只能再等等,或许那个谷大师知道点什么。 没过几日,沈宁宁去国学府上课,遇到了齐岫薇,主动关怀她上次身体不适的事。 齐岫薇含笑温温,只说没什么事。 她还向沈宁宁分享了一个好消息。 她姑姑齐妃终于肯原谅她们一家了,不久后就是齐老夫人的生辰,齐妃专门派人从宫里送了礼。 怕沈宁宁讨厌齐妃,连带着也讨厌自己。 齐岫薇握着沈宁宁的小手,认真地说:“宁宁,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绝不会为了我姑姑,做出伤害你的事。” 沈宁宁粲然一笑:“我当然相信你啦!” 两个小姑娘在阳光下坐着聊天,笑的份外灿烂。 * 国师夜观天象,发现七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日子,宜办花灯会。 借用各色的花灯,向天神祈福,更象征着请天神庇佑沧云国越发兴兴向荣的吉兆。 皇帝倒是没有反对。 毕竟百姓们刚刚遭遇了蝗灾,确实得办一场花灯会,来重新赋予他们希望。 皇帝当即下令,从朝廷出银操办,还将国寺里供奉的一盏琉璃佛拿出来。 并号召百姓们自己做花灯,官府会评选出最漂亮的花灯,将这尊琉璃佛送给获奖者。 为了增加奖项的诱惑度,皇上将琉璃佛交给沈宁宁保管。 百姓们一开始只知道奖品是受香火熏陶的一尊佛。 但后来听说,是福女亲自加持的,民间顿时沸腾了起来。 一时间,扎灯铺子里的东西被买的一干二净。 * 花灯会当晚。 沈宁宁在宫里用膳。 皇上举办了小型的宴会,邀请了不少京中的权贵来赴宴。 众人热热闹闹地用完膳,便可以去城中赏花灯。 听说,百姓们热情洋溢,他们扎的花灯,悬挂在京城的每一条街上,挂的满满当当。 出去打探过消息的小太监回来都说,城里的街上,亮的如同白昼! 热闹繁华的景象,于沧云国来说,珍贵难得。 沈宁宁已经拿了好几天的琉璃佛,今日要揭晓大奖得主,所以小姑娘就将琉璃佛拿了出来。 皇帝让人暂且将琉璃佛供奉去宫中的照日塔,等得奖的人出现了,再从宫里送出去。 刚用完膳,沈宁宁和墨凌危他们,还有一众好友,就从宫里出来,直奔热闹繁华的大街。 有商贩在荷塘边,用搬来的灌木丛搭建了个小型迷宫,倘若能在限时半炷香的时间里,从迷宫中走出来,就能获得一只遨游的彩凤灯。 墨凌危仰头,看见那盏彩凤灯挂在迷宫重点处的二层阁楼上,在黑夜中,灯笼摇晃,璀璨夺目。 “这个好看,我们玩玩,顺便给你赢来。”墨凌危对沈宁宁说罢,他扭头号召朋友们过来一起参与。 墨凌危对他们交代:“不管是谁赢了,这个彩凤灯都要给沈宁宁。” 小姑娘连忙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这就不公平了,谁拿的就给谁嘛。” 没想到那群权贵公子们对视一眼,纷纷哈笑。 “公主殿下不用推辞了,就算你想给,我们也不敢要,一切都听太子的吧。” 墨凌危朝沈宁宁扬了扬下颌:“听我的。” 他们一伙人刚走到迷宫门口,就被掌柜拦住。 原来,前面有人还没出来,依然在里面打转。 掌柜的一脸歉意:“十分抱歉,他们才刚进去,各位贵客可能要坐下来稍微等等了。” 墨凌危沉眉:“我们没时间等。” 一个时辰后,他需要返回宫中,批令将琉璃佛送给大奖得主。 其余的贵公子们纷纷上前说服掌柜,有的人直接掏出一沓银票,有的人扬声问他:“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让我们先进去玩,以后你在这儿的生意更好办。” 叶裳依和齐岫薇跟在沈宁宁身后,她们默默地看着这群人将自己的身份接二连三地亮出来,那掌柜面色复杂。 他无奈地说:“各位贵客,刚刚进去的是九皇子和他的朋友们,所以实在是……” 掌柜的话都没说完,旁边就有人大笑。 “九殿下?正巧,站在你面前的,是太子殿下和福宁公主。” 掌柜瞪圆了眼眸,转而看向墨凌危和沈宁宁。 那确实是比九皇子还要贵客的人! 他忙点头哈腰,作了个请的姿势:“各位贵客里面请。” 紧接着,掌柜的介绍了这个迷宫的玩法,不能组队,只能单人从不同的门进去, 为了防止作弊,更是不允许攀爬,使用任何武器,也不许叫喊出声,防止彼此听声音辨别位置。 这些沈宁宁他们都能接受。 墨凌危却怕她走不出来。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我把灯给你赢了来,就从那边绕过来找你。” 沈宁宁仰起粉嫩娇俏的小脸:“我才不要傻等呢!我也要跟着你们进去玩儿。” 叶裳依却有些紧张:“我没有方向感,进去只怕出不来,反而丢人,我在外面等你们吧,岫薇,你要是害怕的话,也跟着我一起留下来?” 齐岫薇却摇摇头,笑眯眯的:“我不怕。” 看起来最胆小的人,反而跃跃欲试。 周围围起来的灌木丛,足有两个人叠在一起那么高,沈宁宁仰头,只能看见狭窄的星空。 她刚走没两步,就遇到了一个分叉口,一共有六条路可以选择! 可想而知,里面一定更加错综复杂。 沈宁宁抬头看着星星的位置,慢吞吞地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她左走右走,忽然发现,前头狭窄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小姑娘来到了一个暂且供人休息的圆盘,这里摆着两张椅子。 同时,这儿又是三条路的分叉口。 沈宁宁需要选择一条往前走。 就在她考虑选择什么方向的时候,最左边的路,有沙沙的脚步声。 不一会,裴隐从那条路走了回来。 他看见沈宁宁时,猛地愣了愣。 沈宁宁想了半天,才认出他的身份。 “裴大人。”小姑娘笑着招了招手。 裴隐想到他们通信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独自相处。 他冷冽的面貌下,耳根却红了。 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说:“左边是死路。” “唔,谢谢,那我就走右边。” “右边我刚刚去过了,也是错的。”他说的平淡。 沈宁宁惊讶,看着他:“裴大人在这里被困住了?” 一共就三条路,他居然试错就试了两条! 裴隐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我们一起从中间走吧。”沈宁宁邀请他。 裴隐飞快地点头:“好。” 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一样。(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可是跟你通信的人是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裴隐始终跟在沈宁宁身后,他很是沉默,沈宁宁也跟他不熟,两人几乎很少交流。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裴隐想了想,还是主动关怀。 “公主殿下的手伤好了吗?” 沈宁宁怔了怔,回头看去:“什么手伤?” 她没有受过伤呀! 裴隐也跟着一愣,以为她在开玩笑。 于是看了一眼周围,确保没有别人听见,才说:“就是公主信里说的,手被割伤了。” 沈宁宁更加困惑了。 “什么信?” 望着她的反应,裴隐的心渐渐下沉。 “公主放心,裴某不是贪图富贵的人,更不会将我们二人通信的事,说给第三个人听。” 沈宁宁这下彻底停下了脚步。 她诧异非常:“我何时跟你通信了?裴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见面的次数不高于五次,又怎么会写信呀!” 裴隐一愣,沉声道:“很久之前,猛翼就在帮我们叼着信件不断往返,至今我们已写了三十几封。” 沈宁宁张了张嘴,水眸里充斥着震惊。 小姑娘连忙解释:“虽然猛翼经常来找我要东西吃,不过,我从未看见它叼着任何信件。” 裴隐眼神暗了暗。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那哨子呢?猛翼认生,没有哨子,它是不会去的,公主也没有拿到在下给的哨子吗?”裴隐问。 沈宁宁果断摇头:“没有哨子,猛翼知道我这里有吃的,每次都不请自来,哨子也用不上。” 为了让裴隐相信自己没有说谎。 沈宁宁从灌木丛里折下一根树枝。 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字:“这才是我的笔迹,你看到的信里,是这样的吗?” 裴隐观察片刻,摇头:“不是。” 这么说,一直跟他通信的人,并不是福宁公主? 那会是谁? 与此同时。 墨凌危也在另外一边迷路了,还无意中撞上了齐岫薇。 两人被困在死路里,只能返回。 墨凌危看见齐岫薇一直跟着他,于是冷下脸。 “你自己去找路。” 齐岫薇无奈:“可是殿下,能走出去的路,只有这一条。” 墨凌危抿紧薄唇,干脆停下脚步。 “那你先走。” 如果让别人看见齐岫薇跟他在一起,还不知要说什么。 他不想让沈宁宁听见这样的传言。 好在齐岫薇也不想跟他独处,连忙走了。 然而,遇到了更多的岔路口,眼瞧着时间要到了,齐岫薇生怕自己走不出去,给大家添麻烦。 于是,她偷偷地拿出哨子吹响。 唤鹰的哨子声尖锐,但不会让掌柜觉得有人作弊。 然而,隔着两条道的裴隐,却忽然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 但他今日出门,就把猛翼关在笼子里,免得它又出去乱吃东西。 所以,吹哨子的人,是不会叫来老鹰的。 但他听见声音,果断地朝那个方向而去。 “公主,在下先失陪了。”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拿了哨子,还假装沈宁宁,这么多日来跟他通信。 沈宁宁并不知道那道声音是唤鹰的,还以为是掌柜提醒,时间快到了。 “呀,我得赶紧出去,不然哥哥就等急了。” 她提起裙子,加快了步伐,向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齐岫薇一边走一边吹哨子,都没能等来猛翼领路。 她叹口气:“哎,想必是跟在裴大人身边正在忙吧。” 正当她想靠自己的时候,却发现,她刚刚嘴里念道的裴隐,居然就站在不远处。 那双黑沉的眼睛,毫无波动地看着她。 须臾,视线下移,裴隐看见,齐岫薇手中抓着的那枚鹰哨。 齐岫薇万万没想到这里会碰到他。 她心里小鹿乱跳,脸上也跟着腼腆粉红起来。 “裴大人,你怎么也在这儿?”她上前两步,主动打招呼。 然而,裴隐一开口,却是一句诘问。 “哨子是你从猛翼身上偷拿的么?” 齐岫薇一愣:“偷?我没有,不是你让猛翼带给我的吗?” 裴隐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黑沉沉的气压,更为明显。 “我是让它带给公主的,想必它贪吃,先带着哨子去找你。” 齐岫薇如遭雷击,当场僵在原地。 “那是给宁宁的?那……那裴大人,你一直以来给我写的信,也是要给公主的?” 裴隐没有隐瞒。 他沉息,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荒唐,连人都能认错。 “是。”他点头:“我以为,一直跟我通信的人,是公主。” 齐岫薇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 好半天,她才有些焦急地道:“这是误会,我,我那些关心你的信,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不是……不是宁宁……” 裴隐却说:“这种传信的方式,实在危险唐突,经此一事,我想对齐小姐说声抱歉,往后我们不要用书信往来了,请齐小姐将鹰哨归还我吧。” 齐岫薇面色顿时白了下来。 他要收走他们唯一的联系。 所以,每当她看着裴隐给她写的信,寥寥数字,却足够安抚她的时候,其实是裴隐以为在跟沈宁宁通信。 她以为她幸福的秘密,居然是别人的替代品。 齐岫薇眼眶红了,将鹰哨交回去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裴大人,我年已十四,我们信件来往,早已有了几年的光阴,即便你今日知道不是我,可是,你就没有一丝不忍吗?” “关心你的是我,四季变换跟你互相分享的人是我,看到好书推荐给你的人是我,知道你原本只想做个江湖游侠的人也是我,可为什么,你知道是我以后,好像很失望,难道你一开始就看中了宁宁?” 裴隐皱了皱眉。 “不是。”他不是这么想的。 只是觉得有些荒唐。 这么久了,连写信的人都能弄错。 他每次看见沈宁宁经过时,都以为她是写信的那个人,自然脑海里看到那些娟秀的字迹时,浮现的是沈宁宁的脸。 所以他觉得尴尬,更觉得应该停止。 以免伤害的是两个姑娘。 但他不擅于言辞,齐岫薇却觉得更加失望。 她眼眶通红,含泪心碎。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就还给你吧。”她重重地将鹰哨放在裴隐手里,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遇到麻烦了 墨凌危顺利地拿到第一名,自然获得了彩凤花灯。 但沈宁宁提着彩凤灯,跟大家一起等在迷宫的出口时,却怎么都等不来齐岫薇。 她忍不住问众人:“你们方才谁遇到小薇了?她怎么还没出来?” 大家纷纷摇头,都说没看见。 有人甚至道:“是不是还困在里面?” “应该不会吧,已经超时了,方才我们两个就是掌柜的找了过来,提醒我们已经到时间了,她或许已经出来了。” 沈宁宁攒眉,环顾四周。 街市上的人太多了,齐岫薇又没有带丫鬟。 看见沈宁宁小脸上的担忧。 墨凌危几次欲言又止。 末了,他还是主动跟沈宁宁道:“我遇见她了,但是,没有跟她走同一条路。” 沈宁宁闻言,马上道:“我们一起等等她吧!” 总不能他们先回宫,把齐岫薇一个人扔在这里。 就在这时,早已被带出来的九皇子一行人,从旁边走来。 他们得知沈宁宁是在等齐岫薇。 墨知柔捂唇,有些惊讶:“齐小姐没有告诉公主殿下吗?方才我们看见,她已经出了迷宫,还找我们借了马车,先行回宫去了。” 沈宁宁一愣。 九皇子淡淡的眉宇,带着一抹试探的呵笑。 “我记得福宁你与表妹关系很好,怎么,她居然没有告诉你,让你干等着?” 墨知柔摇头感慨:“幸好公主遇到了我们,不然若是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会错过回宫的时辰,皇上可是说了,要我们大家早点回去,看着他把琉璃佛赐给花灯的头奖得主。” 大家玩乐完都得回去,尤其是沈宁宁。 因为对外宣称,琉璃佛是她加持过的,她必须要在场。 若错过时辰,皇帝未必会责罚她,只是有些不好罢了。 沈宁宁并不在意,抿着粉唇,小脸冷若冰霜地看着九皇子一行人。 “今天是花灯会,我不想跟你们斗嘴。” 她直接拉住身旁要发火的墨凌危:“哥哥,我们现在回宫确认一下,小薇是不是回去了。” 毕竟九皇子和墨知柔两个人的嘴,不值得信! 墨凌危点头,他们一行人又乘坐马车返回宫里。 恰好遇到侍卫快马来报,原来花灯得主已经出现了,正准备让那人提着自己做的花灯进宫来领奖。 沈宁宁刚回宫,就找宫人们来问。 “你们谁见过齐家小姐啦?” 大家纷纷都说见过:“不久之前,齐小姐就回来了,好像心情欠佳,自己一个人去照日塔那边的竹林里散步了。” 宫女这么说完,沈宁宁就想去找一找她。 “沈宁宁。”墨凌危从后头喊住她。 小姑娘回头,眨了眨圆润的黑眸:“嗯?” 墨凌危欲言又止,狭长沉黑的薄眸,显得有些无措。 “我,”他犹豫着要不要说,但面对沈宁宁求知的小脸,他还是坦白,“可能是我惹着了齐岫薇。” 沈宁宁一愣:“你凶她啦?” 墨凌危摇头,半拧着长眉:“倒也没有凶,我跟别人说话,语气一向如此,就说了两句话,让她先走罢了。” 除了是他惹得,他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让齐岫薇一声不吭地提前离开。 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嫌。 齐岫薇总不能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深受打击吧? 可是她走的时候,分明神情还算正常。 眼见着沈宁宁那么关心齐岫薇,墨凌危觉得自己还是提前坦白比较好。 省得小姑娘知道了,万一真是他惹得,他还能免去一场误会。 沈宁宁水眸乌黑,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小薇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可能是遇到别的事情了,最近她家里的压迫,令她很是头疼。” 说完,她主动拉住墨凌危的手:“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你欺负了她,那我们说开就好啦。” 墨凌危一身叛逆,但遇到沈宁宁以后,就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这会他没有否决,跟着沈宁宁一起去了照日塔的方向。 其余要好的朋友们也从身后跟了上来。 大家有说有笑的,就在这时,前面有禁军匆匆跑来,高喊着—— “快去通知皇上,有人在照日塔里,摔碎了琉璃佛!” 众人大惊。 琉璃佛是皇上放在国寺里的珍藏。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调动百姓们积极的情绪,也不会请出来。 好好供奉在照日塔里的琉璃佛,到底是谁会专门进去打碎?! 沈宁宁心里格登一声,只感觉不好。 “我们快去,可能小薇遇到麻烦了。” 她一路小跑。 赶到照日塔下的时候,发现禁军已经将那里围了起来。 今日陆统领恰好在宫中执勤。 他看着一脸苍白无助的齐岫薇,抿唇有些无情地道:“齐小姐现在还不能离开,一切,等皇上来了再做决定。” 沈宁宁抬眼一看,立在那月色下,朦胧的一弯蓝色身影,盈盈弱弱,不是齐岫薇又是谁! “小薇!”她连忙跑过去。 禁军却将她拦在了外面。 陆统领主动解释:“公主殿下还请不要靠近,齐小姐打碎了琉璃佛,卑职正想等皇上来。” 齐岫薇脸色苍白,像是已经吓住了:“这不是我做的!我进去的时候,琉璃佛已经碎了!” 陆统领不听这些解释,只道:“等皇上来了,齐小姐单独跟皇上说罢。” 不一会,皇帝就带着一群人赶到。 今晚花灯会,皇帝跟后宫妃嫔们其乐融融,也包括齐妃。 大家都饮了一点酒,来时满面绯红,但皇帝的脸色已经冰冷了下来。 尤其是当皇帝看见,陆统领将摔的稀碎的琉璃佛,捧到他面前以后。 他严厉的目光转而望着齐岫薇。 “你为何进照日塔?” 齐岫薇浑身发抖:“臣女,臣女听见照日塔里有老鹰的叫声,以为有老鹰被困住。” 皇帝眯起眼眸,他看了一眼照日塔。 “那你找到老鹰了?” 齐岫薇摇头,脸色更加苍白。 她原本心灰意冷地来这里散心,因为竹林清幽,没有人能发现她哭了。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难堪被大家发现。 可是当听到老鹰的叫声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猛翼。 那叫声焦急,仿佛还伴随着扑腾的动静。 离奇的是,周围也没有巡逻的禁军经过。 齐岫薇只能自己进去,她反复寻找,没找到所谓的老鹰,而是发现,琉璃佛已经碎了,就在地上。 齐妃这时皱着眉,忧心忡忡开口:“等会那名得了头奖的百姓,就要进宫领取琉璃佛了,皇上已经将话放了出去,可若是我们拿不出琉璃佛来,如何取信于天下人。” 说着,她看向齐岫薇,摇头轻叹:“薇儿,你真是太莽撞了,这么做,岂不是要让皇上成为大家口中言而无信的人吗?” 一句话,将齐岫薇的处境,打入谷底。(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她这是为了给裴隐顶罪 好在皇帝拥有自己的判断。 他负手皱眉:“朕记得,禁军将琉璃佛,供奉在稍微高一点的神龛上,沐浴着香火。” “齐姑娘的身高,似乎并不会撞倒琉璃佛,除非她踮起脚来,刻意将琉璃佛扔在地上,但这么做,她全然没有理由。” 齐妃眼神幽幽,望着齐岫薇:“薇儿,你确实没有打碎琉璃佛,是吗?” 还不等齐岫薇点头。 众人只听齐妃对皇帝说:“看来是真的有一只调皮的老鹰,薇儿说的应该是真的,是那老鹰飞进了照日塔,不小心将琉璃佛打碎,之后听到有人进去的动静,才又飞走了。” 皇帝沉吟:“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有可能。” 齐妃不动声色地看了齐岫薇一眼。 “皇上只需要找出宫里饲养老鹰的人,严加彻查追责,就能给百姓一个交待了。” 齐岫薇面色一白。 裴隐! 要是她不认罪,裴隐就成了顶罪的人。 皇帝已经向周围的人询问道:“你们可知,宫里都有哪几处饲养老鹰?” 沈宁宁正要帮忙解释,没想到,那边齐岫薇也猛地跪了下来。 “皇上,”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眼神却漆黑黯然:“臣女撒谎了,对不起。” 众人惊讶,连皇帝亦是诧异地回过身去,重新用眼神审视着她。 “你撒谎了?难道,真的是你打碎的?” 齐岫薇眼眶已经红了:“是的……因为,臣女一直很好奇琉璃佛的模样,就想趁着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进去一看究竟。” “没想到拿下来的时候,失手打碎,方才皇上质问时,臣女之所以否认,是因为臣女害怕被责罚。” 沈宁宁一看就知道,她在维护裴隐。 于是焦急出声:“小薇!你见过琉璃佛,你不要……” 她话都没说完,齐岫薇将头低了更低,打断道:“这件事,是臣女一人的责任,请皇上责罚。” 齐岫薇深深叩首。 沈宁宁怔在原地。 她这是为了给裴隐顶罪。 可是值得吗?她是否知道,裴隐私下已经不知跟哪个姑娘,通信往来了许久。 两人说不定已经互生情愫了。 墨凌危看见沈宁宁的表情,便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主动劝皇帝:“父皇,我看此事存疑,不如先送齐姑娘回家,等明日得空,再好好调查审问。” “当务之急,是那名百姓马上进宫了,而琉璃佛被毁,父皇需要拿一个别的物品,来作为补偿。” 皇帝皱眉,深感如此:“你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对外早已宣称给琉璃佛,现在临时更改,会不会让人难以接受?” 墨凌危抿起薄唇,嘴边带着淡然的笑意。 “想要琉璃佛,是因为世人渴望被福女赐福,一会晚上用膳,我们可以留那人下来,与我们共进晚膳。” “父皇再找出珍贵的财宝赐之,再实话坦白,琉璃佛已碎,反而不吉利,故而给他换了一件赏赐。” 沈宁宁跟着点头:“哥哥这个办法极好。” 他俩都同意,皇帝就更没什么意见。 于是大手一挥:“来人,将齐姑娘送回家里。” 齐岫薇哭着被带走了。 看着她柔弱的身影,在月色里越走越远。 沈宁宁不由得有些担心。 齐老夫人那样刻薄的一个人,在知道她可能犯了错以后,会怎么惩罚她? 小姑娘收回目光的瞬间,却见皇帝身后的齐妃眼里,划过一抹冷笑。 沈宁宁顿时心神一凛。 齐妃干的?齐岫薇不是说,她已经原谅了齐家吗? 小姑娘暗中咬牙。 她就知道,以齐妃睚眦必报的性格,绝无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得罪自己的人。 不一会,侍卫领着花灯得主进宫了。 众人看见对方的时候,都忍不住怔了怔。 “王妃伯母!”还是沈宁宁先反应过来,白嫩小脸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居然是您扎的花灯?” 王妃笑容温柔,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双手抱着荷花月的灯笼,做工非常巧妙。 内里一层昏黄的笼布,画着盛放的荷花,外面一圈可以活动的圆木架,涂了一层银粉。 伸手轻轻拨动,就能看见荷花盈盈绽放的模样。 简直是上品。 怪不得能被官府评选为第一。 而这个比赛,是极为公平的,在大家没有得奖之前,众人都不知道这是蜀王妃的作品。 蜀王妃朝沈宁宁含笑温温:“是我的。” 墨凌危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大伯母的扎灯手艺一向巧妙,当初她与大伯相识,正是在一场灯会上。” 皇帝哈哈大笑:“朕也记得,那次大哥为了王嫂你的灯王,差点与人大打出手。” 提起当年,蜀王妃目光闪烁着娇情,脸颊粉红。 沈宁宁却留意到,齐妃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克制情绪。 看来,蜀王当年认识蜀王妃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齐妃? 既然是自己人,皇帝就将琉璃佛碎了缘由告诉了蜀王妃。 蜀王妃听言,十分和善地说:“若是老鹰破坏,那也怪不得齐姑娘,我这次参与比赛,无非也是比着玩,皇上切莫责怪她。” 说完,蜀王妃喜爱地将沈宁宁搂在怀里。 “只要跟我们宁宁吃几顿饭,这奖励就足够了。” 众人笑了起来,前往用膳的大殿。 齐妃却拱手:“方才喝了酒,已经不胜酒力,皇上,还请准许臣妾回去休息。” 皇帝倒也没有多想,今夜陪伴的人众多,齐妃在不在,倒不要紧。 他挥挥手:“你回去歇着吧。” 齐妃谢过,才转而娉婷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沈宁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她笑容可爱,梨涡浅浅地询问蜀王妃。 “王妃伯母,怎么没看见王爷伯伯跟您一起进宫呀?” 蜀王妃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墨凌危。 她小声跟沈宁宁说:“他去见一位江湖上有名的郎中了,听说对方有求子的秘方,只是那人脾气古怪,好不容易等他游行到京城,所以王爷赶紧去拜访了,故而来不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难免有一抹娇羞。 “王爷待我体贴,他知道我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不管别人说什么,他一直纵着我,宁宁,你真的是有福气的小家伙,我多抱抱你,说不定就能有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孩子。” 沈宁宁听的心中叹气,也无可奈何。 她悄悄地喊上墨凌危,跟蜀王妃说了一声,两人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墨凌危问:“你现在要去查照日塔里的痕迹?” “齐妃忽然走了,我怀疑她可能是想善后,只怕等我们吃完饭明日再彻查,那个坏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已经没了。”沈宁宁说罢,与墨凌危加快脚步,赶回照日塔。(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居然是他弄坏的! 照日塔外,已经被陆统领派禁军严格把守了起来。 沈宁宁想起一件事。 便问站在门口的禁军:“我记得照日塔虽然平时没有守卫,但这次因为供奉琉璃佛,所以陆统领每天都会安排禁军在这里交替值守。” “怎么刚刚小薇进去的时候,却说外面没有人看守呢?” 禁军拱手回禀:“刚刚陆统领已经调查过了,原本看守的那两名禁军,却因为附近突发有人喊落水,所以赶去救人。” 墨凌危拧眉:“落水?救到人了吗?” 禁军摇头:“没找到人,陆统领已经责罚了那两名同僚。” 沈宁宁更觉得是齐妃所为。 先设计将看守的禁军引走,而齐岫薇恰好又到了附近。 沈宁宁跟墨凌危进了照日塔。 满壁神佛,庄严肃穆。 之前供奉琉璃佛的神龛,就在正南方。 沈宁宁走过去,看见地上还有一点没有清扫干净的琉璃碎片,在灯笼的映照下,折射出泠泠的光芒。 除了这个以外,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那两名禁军齐齐拱手:“裴大人。” 门被推开,刚赶回宫听说消息的裴隐也来了。 三人面对面,都是一怔。 裴隐主动请安,随后交待:“回来的路上听说有老鹰在照日塔里作乱,还连累了齐小姐,故而卑职来彻查一番。” 墨凌危拧眉:“老鹰是你的?” “是。”裴隐点头。 沈宁宁抿唇:“猛翼我也见过,虽然它有些贪吃,野性很高,可是它为什么要来照日塔里,这里没有吃的呀。” 墨凌危看向沈宁宁,薄眸中有些诧异。 这小家伙也认识那只老鹰? 裴隐沉息:“绝不可能是猛翼所为,最近因为它吃的太多,频频飞出去,且回来的时间越发短暂,所以卑职出宫之前,就将它锁在了笼子里。” 方才他去换了一身衣服才赶来的,猛翼还在笼子里气的直扑腾呢。 沈宁宁跺脚:“我就说小薇是被冤枉的!” 裴隐微微皱眉:“卑职听说她已经认罪,既然不是她所为,为何齐姑娘要如此?” 他这次来,就是想帮猛翼和齐岫薇查个清楚。 沈宁宁黑灵灵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还能为什么,为了你啊!若真的让皇帝伯伯查到,是你的老鹰撞坏了琉璃佛,你作为饲主,肯定会受罚。” 说着,小姑娘抱肩,扬起娇俏气盛的小脸。 “小薇对你处处关照,你若是不接受她的心意,别占用她的好心,哼,跟你写信的那个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小薇一半好。” 裴隐沉默了一下。 才说:“跟卑职写信的,应当就是她。” 沈宁宁惊讶:“什么?那,那你们是怎么误会这么久,让你把她当成我的?” 墨凌危听不明白,有些着急了:“你们说的什么信?谁跟谁通信?” 他薄眸中的目光森森,已经有些不悦地看了两眼裴隐。 事情说来复杂,沈宁宁也还没弄懂。 她大概地解释了一句。 “裴大人以为,跟他写了四五年信的笔友,是我。” 墨凌危脸色顿时一黑。 裴隐继而道:“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了。” 现在这不是沈宁宁关心的问题,她要找到那个打碎琉璃佛的人。 裴隐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以及也明白了沈宁宁的猜测。 他感到不对劲:“如果真的如公主所说,是齐妃娘娘所为,暂且不管她为什么要对付齐家,只说她怎么能知道,齐姑娘心情不好,会来照日塔周围的竹林?” 沈宁宁看向他。 裴隐才低了低头:“是卑职说话过于直白,让齐姑娘伤心离去。” 沈宁宁小手指指点点:“你啊你!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要鼓励小薇喜欢别人!” 说完,小姑娘才分析:“齐妃不可能会掐算,她之所以能知道小薇心情不好,应该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会是谁?”裴隐脸色深沉。 沈宁宁回想起来,他们刚出迷宫的时候,遇到的九皇子。 齐岫薇正是心情不好,才借了九皇子他们的马车回宫。 所以,倘若九皇子的人告诉齐妃,她临时安排这一场戏,也没有困难。 “恐怕是九皇子的人。”沈宁宁说完,心中暗啐。 齐妃真是坏透了! 她一定要给齐妃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墨凌危还在追问:“你平时会写信吗?” 沈宁宁抱住他的胳膊:“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先调查琉璃佛的事才要紧啊。” 说到这里,她叹气:“要是臭二哥在就好了,他查案很厉害的,说不定就能发现很多我们发现不了的蛛丝马迹。” 可惜,最近谢明安应该是被蜀王他们暗中刁难了。 大理寺堆积起来的案子越来越多,他忙的都没睡几天好觉。 墨凌危听言,顿时转身,去周围搜寻起来。 她二哥不在,他也行。 裴隐也立刻开始帮忙。 忽然。 墨凌危看见通往楼上的木梯,藏匿于暗中,但拿灯笼一照,竟然有脚印。 有人上了阁楼上去! 但照日塔上面全是经书,神佛的雕像都在下面。 除了洒扫的宫人,谁会上去。 他向沈宁宁招了招手。 小姑娘走去一看,拿帕子抹了一下脚印痕迹。 带着湿濡的泥。 沈宁宁豁然明白过来,朝一旁的窗子看去。 照日塔里只有这一处有窗,能让人爬进爬出。 但这里恰好毗邻竹林。 这个摔碎琉璃塔的人,必然是踩着竹林的小岛,藏了进来。 看着只有上去的脚印,却没有下来的。 沈宁宁顿时比了几个手势,示意裴隐和墨凌危跟她一起上去。 那个人一定还藏在上面! 方才禁军来的及时,他们又紧接着赶回来。 这人肯定还没机会逃走。 他们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 满室的书架,放满了经书,但有两个大的黄梨木柜子,是存放丝绸金箔一类的东西所用。 墨凌危让沈宁宁藏在书架后,他跟裴隐上前去开柜子。 左边的柜子甫一拉开,就有人伸拳打了出来! “啊,真的有人!”沈宁宁大叫一声。 裴隐和墨凌危反应极快。 墨凌危抬脚便猛地踹上那人,只听得一声哀嚎,藏匿的人重重摔在地上,裴隐顿时将他双臂反擒住,膝盖压着对方的后背。 那人挣扎不断,墨凌危已经认了出来:“是你?” 沈宁宁一看,居然是个小太监模样的人。 裴隐也认得他。 “是九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德海。”(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蜀王妃识破奸情 此时。 皇帝正在大殿里,与百官权贵以及妃嫔宴饮。 神医司马寒,带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姗姗来迟。 两人刚来,皇帝便立刻命人赐座。 朝臣们纷纷注目看去,低声议论—— “这便是神医的师弟了吧?” “就是他,那位江湖上有着鬼医之称的郎中,相游老先生。” “听说他来无影去无踪,专擅为妇人治病,多少银子都请不来,今日竟有幸看见他成为皇上的座上宾。” “你大概不知道,多亏了谢丞相的关系,我们才能见到他。” 就在这时,皇帝说:“朕请了司马寒与相游两位老先生,来为后妃和各位爱卿家中的女眷诊脉治病,凡有疑难杂症者,皆不可忌讳求医问药。” 他说完,便有禁军抬着一个个屏风上前,隔成几个小间。 一会,神医和鬼医便会在里面为后妃与女眷们诊脉治病,算是皇恩特许。 大臣们纷纷感慨万分,高呼皇恩浩荡。 甚至有人站起来,忐忑地问:“臣可以将家里八十岁老母背来吗?最近她腿脚疼痛不已,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皇帝哈哈大笑:“自然可以,趁着今日,快将人带进宫来吧。” 众人热火朝天地站起身,有的大臣并未携带家眷,便跑到殿外,让家仆去接家里的妻女。 惟有蜀王妃疑惑地坐在位置上,看着鬼医的方向。 相游老先生? 她记得,今天丈夫出门前,就跟她说了,他要见的便是相游。 那现在相游都来宫里赴宴了,她丈夫蜀王人呢? 女眷们排队在隔间里问诊。 蜀王妃想了想,便也起身过去,想问问相游,她这样的脉象到底还能不能有孕。 好不容易等排到她了。 蜀王妃刚进去坐下,便看见鬼医相游抿着嘴,花白的胡子微微上翘。 他目光锐利,精神矍铄,相比神医司马寒,他反而显得有些不苟言笑。 他问:“夫人是想治什么病?” 蜀王妃淡淡笑道:“我丈夫今天才见过您,我只是想问问,您看我这个年纪,还有可能……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 鬼医拧起眉头,上下打量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看了片刻。 “夫人头发茂密,看起来气血充足,不需要医治。” 蜀王妃一怔:“我不是要治头发,老先生,您一定是记错人了。” 鬼医严肃望着她:“老朽年纪虽大,脑袋却不糊涂,今日蜀王来找老朽,求的是生发秘方,确实说是给自己夫人求的。” “咣”的一声,好像有一记重锤砸在蜀王妃的心上。 她诧异地看着鬼医:“我要求的是生子秘方!” 丈夫说,为她去拜访名医,是为了圆她生子的梦,为何变成求头发生长的了? 鬼医暂且没说话,只沉着脸搭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夫人不能有孕了。” 蜀王妃面色僵白:“还请鬼医说的明白些。” 鬼医却没个好脸色:“还要老朽说的多么明白?夫人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您月事不稳,气血虽不亏空,但服用避子汤药已久,身子坏了,怀不了身孕。” 避子汤药!? 蜀王妃差点从椅子上跪下去。 她神情惶惶不安:“我从未喝过啊。” 突然,她想到,每每与丈夫行周公之礼后,蜀王都会安排人端来一碗汤。 他说是补气益血的,能帮助蜀王妃调理身体,尽快有孕。 蜀王妃不疑有他,近二十年来,她喝了不知多少! 原来,那竟是避子汤吗?! 鬼医已经没有了耐心,催促她:“夫人若是有些事没理清,还请回吧,不要耽误下个人看诊。” 江湖郎中,对权贵嗤之以鼻,但对蜀王妃的态度,却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厌恶。 蜀王妃木讷的站起身,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回过身来询问:“鬼医老先生,你我素不相识,我自问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不曾得罪过你什么,为何你总是对我冷脸相对?” 本以为鬼医会说一番解释的话,没想到,他冷哼一声。 “蜀王身份高贵,对老朽这样的草民,自然不用放在眼里,分明是来求药问诊,却在问过以后,威胁草民不能将他来过的事说出去,否则,就让老朽走着瞧,他这样态度,老朽还有什么必要给你们好颜面?” “在得知夫人是蜀王妃以后,老朽依然给您看病诊脉,是出于医者的德行,却并不代表着会一直忍受你们,也请夫人带话给王爷,老朽不过江湖野鹤,行医治病凭良心,他若这般害怕被外人知道,大可以不用来!” 蜀王妃几乎是游魂一般的状态走出隔间的。 排在她后面的是叶老太傅的儿媳叶夫人。 看见蜀王妃面色惨白,神情惶惶,不由得上前两步,关怀询问:“王妃可是不舒服?” 叶夫人环顾四周:“怎么不见蜀王殿下,来人,快扶着王妃去那边坐着休息。” 听到蜀王的名字,蜀王妃头一次觉得胆寒,出了一身冷汗。 她摇摇头:“没,没事,只是鬼医说话直白,我恐怕无法有孕了。” 叶夫人一怔,明白过来。 蜀王妃求子的事,在京城中已经不是秘密。 同为女人,叶夫人感慨地叹了一声:“王妃,恕臣妇说一句不得体的,现在要孩子,再养大她,只怕劳心劳力,等您白发苍苍,她才正当少艾年华,何必呢?往好的地方想,倒是一件好事啊。” 叶夫人说完,隔间里就传来鬼医老先生催促的声音:“下一位!人呢!” 叶夫人只能先跟蜀王妃告辞。 蜀王妃心乱如麻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丈夫向鬼医求的是生发秘方,谁最需要这个? 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齐妃。 又情不自禁的,想到齐妃生辰宴那天,她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并蒂莲玉牌! 既是九皇子赠母,怎么会选择那样的图纹? 再联想到最近,沈宁宁听她谈起丈夫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蜀王妃只觉得浑身冰冷。 如果,蜀王喜欢齐妃是真的,趁机给她喂避子汤长达二十年也是真的。 那么,这足以说明,她的枕边人从来都没想过要她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他们已经成婚了,就算他心里装着别人,也不应该阻止她生出王府正经的嫡子啊! 除非…… 他已有孩子。 蜀王妃意识到这个可能,面色惨白,如堕冰窖。 再回想蜀王面对她时的笑容,只觉得阴森,充满了恶意。 蜀王妃害怕极了,感到周边鬼影憧憧。 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她的肩。 蜀王妃尖叫一声,猛地跳起来。(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九皇子被罚 这声惨叫,一瞬间撕破了殿内的喧闹,大家纷纷朝蜀王妃的方向看去。 蜀王妃已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她坐在地上,眼里闪烁着受惊的泪光。 而拍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就是蜀王的。 他刚刚赶来赴宴,正想跟妻子说一声,却见她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没想到,蜀王妃被他一碰,竟然吓得跌坐到地上去了。 她看见蜀王的第一眼,也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蜀王暗中拧眉,发现大家都看过来了,他急忙惊慌失措地将妻子拉起来。 “月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蜀王妃收敛了几分神色,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被搂在蜀王怀里的她,只觉得有些反胃。 “我没事,”她按在眉心:“大概有点不舒服。” 皇帝已经走了过来:“王嫂没事吧?正好神医和鬼医都在这儿,让他们看看。” 他说着,那边司马寒和相游都走出来查看情况。 蜀王一看见相游,面色就变了。 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蜀王妃一眼,眼底顿时闪过一抹阴翳。 “皇上,恐怕月荷她不太舒服,我先带着她回去了。”蜀王说罢,打横抱起蜀王妃。 蜀王妃受惊不小,忘记了挣扎。 然而,这一瞬间,她好像闻到了蜀王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脂粉香,是一种奇特的草木香气,她从来不用这样的脂粉。 想到这里,蜀王妃抬起头,看见蜀王仿佛关怀的面孔。 他在来之前,莫非是去见了别人? 皇帝没有察觉他们二人的不对,只轻轻点头:“好,那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派人告知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沈宁宁的声音:“皇帝伯伯!打碎琉璃佛的人,我们找到了,就是九皇子身边的小太监!” 蜀王要离开的脚步,忽然停住。 众人只见大殿门口,沈宁宁和墨凌危结伴走来,裴隐跟在他们身后,扛着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 皇帝震惊:“怎么会是他?” 裴隐将人直接扔在地上,小太监摔出一声惨叫。 “你自己跟皇上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裴隐冷斥。 满殿权贵和妃嫔,在这样黑压压的目光注视下,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 他抬起头来:“是……是奴才打碎了琉璃佛。” 皇帝怒目相视:“你到底受谁指使!” 小太监不敢说。 齐妃和九皇子听闻消息,仓促赶来。 “父皇,儿臣才知道这贼胆包天的太监,竟然敢撞碎琉璃佛嫁祸给表妹,实在是罪不容恕,请父皇立刻下旨赐死!”九皇子一来,便愤怒地指着小太监。 齐妃走的仓促,期间经过蜀王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显然不信九皇子的说辞,阴沉的眼眸盯着他。 “他一个小太监,怎敢冒死去毁坏琉璃佛,背后当真没有人指使?” 齐妃生怕皇帝怀疑到九皇子身上去。 她连忙站出来帮忙解释:“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管教疏忽,几日前薇儿来宫里看望臣妾的时候,臣妾曾私底下抱怨齐家对臣妾狠心,当时皇儿与这个小太监也在场,只怕是让他听去了,故而立功心切,才想着教训薇儿一顿,跟臣妾邀功。” 小太监抬起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还不等他说话,九皇子已经怒道:“我和母妃待你那样好,之前你母亲病了,还给你银钱让你去为她寻最好的郎中,你却对我表妹下手,那是我亲表妹啊!” 小太监听到母亲二字,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泪潸然,哭的发抖,将罪行全认了。 “是奴才错了,不该想着欺负齐小姐,就能为齐妃娘娘出气了,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皇帝脸色铁青,大手一挥:“拖出去杖毙!” 小太监惨叫着,一路高喊:“齐妃娘娘,九殿下!九殿下!” 沈宁宁和墨凌危默契地皱了皱眉。 小太监没说完的话,只怕是要他们替自己厚待母亲。 但齐妃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只怕这小太监要枉死了。 皇帝眼神阴沉,看向九皇子:“底下的人做出这样的事,跟你的纵容不无关系,近来朕交给你的政务,也频频出错,朕看你不仅管不好下人,连自己的能力都欠佳!” “你这样,朕怎么能放心将兵部交给你管理,你即刻交出兵部的权利,太子,以后兵部由你来负责。” 墨凌危扬眉,如果接了兵部,六部就都归他管了。 老头真会给他找事干。 然而那边,齐妃和九皇子已经双双变了脸色。 “皇上,礼儿他还年轻,只是管教不好宫人而已,至于政务上,臣妾定会再督促他好好向几位老臣请教,还请皇上不要让他失去历练的机会。” 一旁蜀王没有走,方才还一脸急色,仿佛为了蜀王妃的身体考虑,此时却站在不远处不走了,瞧着局势隐隐担忧。 他怀中的蜀王妃心里一片冰冷。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丈夫眼里看着的,都是齐妃这个人,而对她的关心,却从来都是刻意假装的! 蜀王妃挣扎着从蜀王的怀里下来。 “王爷去劝劝吧。”她声音淡淡,心情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句话正合蜀王心意,他连忙点头,敷衍了蜀王妃一句:“虽是皇上家事,但这么多大臣在这儿,若是真的发落九皇子,也会闹得不好看,我去劝劝,夫人在这休息片刻。” 看到他这个反应,蜀王妃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她眼底一片幽凉,恨意窜天而起。 蜀王刚走向那边,蜀王妃先他一步开口:“皇上,请恕我直言,九皇子之所以惹您恼怒,其实是欠缺历练。” 她说着,走向人群,面色已然恢复平静,蜀王惊愕地看向她,立马去攥蜀王妃的手。 奈何蜀王妃轻巧避开,直到走去众人眼前,与齐妃阴冷的目光对视上。 齐妃:“王嫂,皇上只是教训礼儿几句,你身为他的伯母,怎能说出这么让人寒心的话。” 蜀王妃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我既身为他的伯母,更应建议一二。” 沈宁宁这个时候嘟囔:“王妃伯母说的没错,说是小太监想害小薇才动手,但怎么会那么巧呢,大家又不是傻子。”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皇帝的眼神沉了沉。 他看向九皇子:“既然你母妃刚刚都说你需要历练,正好,朕早有意送你去幽州,你便去那儿待上几年。” 齐妃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幽州! 那是极其苦寒之地,获罪的大臣倘若被流放,都是发配去那个地方。 她早知道皇帝只在乎太子,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对她的儿子这么狠心!(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撕破脸,休了你! 蜀王有些急了:“皇上!九殿下还这么小,他……” “哪里小了?”皇帝有些不满:“王兄,朕跟你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做出一番成就了。” 皇帝心意已决,不管齐妃怎么求情,他都不打算改变主意。 于是,九皇子含恨离开。 因着这出意外,众人的宴会也不欢而散。 沈宁宁被墨凌危送到宫门口。 “齐妃睚眦必报,将九皇子送走了,她定然想着反咬一口,你近来小心。”墨凌危提醒她。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 “她再来招惹我,我就彻查她的秘密,让她彻底没脸做人!” “什么秘密?”墨凌危扬眉。 沈宁宁话到嘴边,默默地忍住了。 墨凌危还不知道,他以为彼此恩爱的大伯和大伯母,实则只是假象。 沈宁宁不打算说,墨凌危却打算追问到底。 “还是不肯说?就像你跟裴隐有了误会,但这件事我却不知道一样,沈宁宁,怎么事事都想瞒着我?” 少年拧起黑冷的眉宇,谈及裴隐那件事时,眼里还充满冰冷的不悦。 沈宁宁没有办法,眨着大眼睛,有些焦急。 “告诉你也行,但是,你才不会信。” “你说了我就信。” “你大伯蜀王喜欢齐妃,跟她偷偷见面,瞒着你大伯母!” 一句话,让墨凌危陷入了沉默。 沈宁宁见他不说话,反而脸色阴沉,被月光所照不到的眼底,一片深渊。 小姑娘拽了拽他的袖子:“你生气啦?” 然而,墨凌危却问:“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听他的口气,沈宁宁大为惊讶。 “哥哥早就知道了?!” “也只是最近才查到的。” 那日在王府,他纵马测试蜀王身边护卫的用剑习惯,确认他们是左手以后,墨凌危便猜测,去刺杀谢明安的那一伙人,可能是蜀王安排去的。 但蜀王为什么要刺杀谢明安? 于是墨凌危就安排人暗中彻查。 虽然没有查到护卫的事,但是他查到,蜀王多年前,跟齐妃暗中互通情意。 只可惜,那时候他的父皇已经是皇帝了。 齐老夫人执意将齐妃送到宫里去,而不愿意让女儿跟着蜀王去蜀州受苦。 在齐老夫人眼里,宁可让女儿做皇帝的宫妃,也不让她做蜀王的正妃。 硬生生的将两人分离。 墨凌危还查到,齐妃当年要死要活了一阵,但最后应该是知道反抗不了,于是才妥协进宫。 至此,他就猜测,谢明安断案如神,对所有细节观察入微。 或许是谢明安也发现了齐妃跟蜀王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事。 这才造成了蜀王要派刺客去灭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那以后,墨凌危对蜀王的态度大变。 一个会背叛妻子的人,成婚后还惦记着齐妃,根本算不上男人,根本不值得他敬佩。 沈宁宁松了口气。 “早知道你清楚这件事的话,我就不用苦苦隐瞒咯!” 墨凌危抿紧薄唇:“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 沈宁宁轻轻点头:“毕竟哥哥说过,那是你的亲人。” 墨凌危一声淡然的笑。 他漆黑的薄眸,望着小姑娘。 “但是你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去思考,如果你提醒我,我会慎重去重新审视那个人。” “沈宁宁,”他非常认真:“因为我最相信的人是你。” 他父皇对母后的行为,让墨凌危觉得所有感情都不牢固。 但很奇怪的是,他跟沈宁宁相处的时候,却觉得他们的关系可以地久天长。 仿佛能做一辈子的亲密朋友。 沈宁宁走之前,跟他说:“我们得好好关注你大伯母那边的情况啦,今天将九皇子送走的建议,毕竟是她提出来的,只怕蜀王跟齐妃,会一起恨上她。” 小姑娘都不敢想。 如果枕边人要害她的命,那蜀王妃怎么躲得过去? 墨凌危点头,眼眸深深:“我方才考虑到这一层,已经安排暗卫跟着他们回去了。” 希望他大伯,不要做出更过份的事。 否则他也不介意,将蜀王的过去,全部扯出来,摊开给他父皇看。 蜀王府。 蜀王和蜀王妃回来,就关紧了房门。 站在外头的丫鬟,只能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突然!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屋内,蜀王妃被蜀王一巴掌扇倒,跌坐在地上。 她捂着脸颊,眼神通红,却充满冷静的恨意。 蜀王指着她,十分失望的语气:“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毒妇,居然因为当年的事,猜测我和齐妃现在的关系?” “月荷,你在想什么,齐妃如今是皇上的妃嫔,就算多年前,我们曾互相喜欢,但那都是过去而已,成婚后我对你的好,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你倒好,在宴会上,居然因为妒忌,害了她的儿子!你这么做真让我感到羞耻,简直毫无人性!” 他倒打一耙的指责,让蜀王妃嗤嗤的笑出声。 “我毫无人性?那我问你,那并蒂莲的玉牌呢?真的是九皇子买来的吗?” 蜀王脸色一僵,甩袖背过身去,非常气恼:“你别胡搅蛮缠。” 蜀王妃捂着脸颊,眼泪冰冷的滴落,她感到心上彻骨的疼痛。 从前蜀王妃只以为他是没有脾气,所以百般纵容自己,哪想到,原来是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她只是建议皇帝将九皇子发配去幽州历练,他便急不可耐的撕开了自己伪装的面具,动手打了她。 “给你一个机会,别让我再生气了,你跟我明日去见皇上,为九皇子求情。” “我不会去的。”蜀王妃冷笑。 她说什么,都要将齐妃的孩子送走! 蜀王转身,怒目相视:“你别忘了,你可是九殿下的伯母,你害他去幽州,怎么对得起良心?” 蜀王妃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白皙的脸颊上高高的红肿起来。 她声音坚定冰冷:“我是凌危一个人的伯母,九皇子说白了不过是妃嫔所生,并非嫡出,跟我攀不上任何关系。” “你——!”蜀王这下真的动怒了,额头上青筋毕露,双眸赤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掐死蜀王妃。 “这么多年你无所出,还如此善妒歹毒,我真应该休了你!”蜀王彻底恼怒。 他甩袖,猛地踹门离去,徒留蜀王妃一人笑着擦去眼泪,可心里的苦楚,怎么也擦不完 * 没过几日,皇上果然言出必行,让九皇子去幽州了。 听说齐妃跪破了膝盖,也没有能求到心软。 而蜀王也为了这件事,多次建议,最终却惹了皇帝厌烦,嫌他啰嗦。 九皇子走之后没多久。 这日,沈宁宁刚从国学府出来,就看见自己的侍卫仓促赶来。 “公主殿下!您救回来的那个人逃了!”(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三章 她的娘亲有两个仙境! 沈宁宁有些着急,一边赶去公主府,一边质问侍卫们。 “我早就交待过,让你们看好他,为何还是让他逃了?” 侍卫仓促解释:“他一醒来就喊头疼,又像是中邪一样浑身抽搐,我们生怕他死了,故而连忙去找郎中,顺便想跟公主殿下通风报信。” 可没想到,那谷大师就是趁着这群人被他搅得慌了的时候,从公主府跑了。 沈宁宁走到一半,忽然抬起小手让停。 她水眸漆黑澄澈:“他有心躲藏的话,我们肯定是找不到的,当初他害了魏家,以魏家的地位都没能抓住他,我得给他来个大的!” 小姑娘说完,下令马车改道,直奔回祥云村,把黑狼王带上了。 庞大的狼跟小姑娘挤在马车里,乖乖地听她安排。 “狼爹,你闻一闻,就是这家伙跑了,帮我找到他。”沈宁宁说着,让侍卫把谷大师的衣物拿过来。 黑狼王嗅觉敏感,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味。 “呕……”它发出干呕的声音,像人一样,让侍卫都惊了惊。 沈宁宁连忙干笑,摸着它的耳朵说:“这个谷大师在外逃窜已久,恐怕是有点味道,浅浅闻一下就好了。” 黑狼王暗中嗷呜了两声。 它在说,如果不是沈宁宁请它帮忙,这种苦活应该让狼三来干。 一到公主府,黑狼王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在地上到处嗅着走路。 沈宁宁本以为它要带着他们走到街上,没想到,黑狼王反而是往公主府的深处去了。 “看来,那个谷大师竟然没有逃出去?”他还挺聪明的嘛,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狼王一路找到后院的菜窖去,这里毗邻后厨,一般除了厨娘帮工那些人,侍卫们不会找到这儿来。 在菜窖里,黑狼王猛然一声冷嚎,吓得里面传来瑟瑟发抖的声音。 “别吃我,别吃我!” 谷大师果然藏在菜窖里! 沈宁宁抱臂,小脸扬起:“狼爹,把他拖上来!” 她说完,黑狼王咬着谷大师的衣领,直接将他拉到了众人眼前。 “哎哟!”谷大师在沈宁宁面前,吓得像翻了壳的乌龟,手脚发软地一通挣扎,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侍卫们团团围成了一个圈,他今日插翅难逃。 谷大师面有悲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沈宁宁抿起粉唇:“我才不杀你,我倒要问你,你跑什么?难道,你心虚不成?” “我行骗已久,结仇的人,没有五个也有十个了,哪儿知道你是哪位尊驾。”谷大师浑身瘫软,有气无力地说。 这时,他留意到旁边的黑狼王,才想起来,刚刚他就是被这头狼拽出来的。 而沧云国上下,能饲养狼的人…… 谷大师一震:“你是福宁公主?沈宁宁?!” 沈宁宁不理会,直接掏出刻有“登月”二字的银牌。 “你告诉我,这个东西是哪儿来的?” 谷大师眼神顿时闪烁:“我,我捡来的。” 沈宁宁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 小姑娘故意冷着娇俏的一张脸:“狼爹,吃了他吧,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而黑狼王发出凶狠的怒嚎,朝他扑了过去。 谷大师一声惨叫,尖锐的声音充斥着求生欲。 “我说!我说啊!那是从你娘沈思意沈女士那儿得来的!” 沈宁宁忽然回过头,黑狼王也在这一刻退了回去。 小姑娘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 “真的?你果然认识我娘?” “我……”谷大师抬头环顾四周,他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公主给我一个单独禀奏的机会吧。” 沈宁宁让人将他带去了一个偏屋里。 且让侍卫们守在门口,她只带了黑狼王进去。 有黑狼王震慑,谷大师若是敢伤害她,必定会马上命丧狼口。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当初行骗,也骗过我娘亲?”沈宁宁坐在椅子上,胳膊搭在扶手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 谷大师有些犹豫:“我该怎么跟公主殿下形容呢……我并非骗了沈女士,而是……我是她的下属之一,我们为了同一个事努力,不知道这么解释,公主殿下能不能理解?” 确实有点费解。 沈宁宁皱起黛眉,想了好一会。 她忽然说:“同一个事?难道,你指的是‘登月计划’?” 谷大师的脸色堪称震惊:“公主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沈宁宁抿了抿唇:“我娘亲留下的日记里,曾说过,她是因为登月计划,来到了这个地方。” 但是小姑娘不明白这个计划具体指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真的飞到月亮上吧? 难道她娘亲真的是神仙吗? 谷大师眼眶湿濡,他打起精神来:“既然这样,那我就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真相都告诉公主。” 他说,他跟沈思意,坐的是同一艘飞船,他们来自一万年以后的末世。 因为后世的资源被挥霍的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利用最先进的设备,创造了飞船,去月球上开拓新的城市。 沈思意作为当时的女上将,被一个叫联合国的地方选聘为船长。 她的船上带了三百来号人,为了解决食物问题,后世的人利用科技做出了一种名为存储空间的随身功能,确保他们去了月球上也能存活。 此外,他们还考虑到了一种可能,万一月球内部有未知生命,他们也需要武器保护自己。 所以,沈思意来的时候,携带了两种存储空间,一个放物资,另外一个则掌控各种各样的天灾。 若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就利用天灾覆盖那个星球,建立起属于他们的全新的世界。 “只可惜……”谷大师眼神黯淡:“我们在行驶的时候,突然遇到不明磁场颠簸,整个飞船越过一片刺眼的白光,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被扔到了这个时代的深山老林里,后来我才找到沈女士,与她在这儿汇合,奈何除了我们两个,飞船上剩余的人都消亡在那片白光之中了。” 沈宁宁听后,大为震撼。 她的小脑瓜里塞满了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 但,有一件事她弄清楚了。 她的娘亲有两个仙境! 物资的那个给了她,而还有一个能操控天灾的仙境,莫非,落在了别人手中?! 这么说,沧云国频频出现灾难,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宁宁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齐妃。(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刺客! 沈宁宁疑惑地看着他。 “是不是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能操控物资和天灾的储存空间?” 谷大师连忙摆手:“当然不是了,我在飞船上的职务叫中级工程师,是没有这些资源的,能有的只有船长。” 沈宁宁皱起黛眉,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 娘亲当初跟齐妃关系要好的时候,会不会是将天灾的仙境给了她? 连谷大师自己都叹气说道:“沈大人意外溺水身亡后,天灾还频频出现,我怀疑,这个东西已经落在了别人手里,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 沈宁宁忙问:“是什么办法?” “只要找到物资空间,里面有一个按钮,可以摧毁天灾发动的装置。” 小姑娘听的云里雾里,接下来,谷大师便用了很长的时间,跟她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谷大师的口中,上万年后的百姓们变得极其利害,他们研发了许多高科技的东西,天灾空间就是一个。 可以控制天象的东西,毕竟带着几分危险,所以,科学家在制作它的时候,也准备了后路。 在物资空间里,只要按下那枚按钮,就能让天灾系统自动摧毁。 谷大师甚至推测:“据我观察,每次的天灾来势汹汹,这说明,现在掌握天灾空间的那个人,她并不知道这个系统也有个弊端,一旦她不停地操作,把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引来,就会让系统自动判定释放更多的天灾出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咯……” 不过谷大师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能摧毁天灾系统的人,必然是沈宁宁。 沈女士在离世前,肯定将这个物资空间从皮下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 再加上谷大师这么多年来流浪江湖,也听说过不少属于沈宁宁的传言。 小姑娘出手阔绰,能跟野兽沟通,还能变出种子。 这一开始都是沈思意的能力。 沈宁宁还问了谷大师很多问题。 比如,当初他为什么要欺骗魏家的人。 谷大师抚须一笑:“我可没有任何目的,而是我听说,他们正在到处找人对付你,故而就来拖住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当众出丑。” 这件事,现在他提起来都颇为自豪。 谷大师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身上就揣着三枚雨弹。 江湖上的传说,都是他看不下去那么干旱了,才打了几个雨弹上天。 至于沈宁宁,她可是沈女士的女儿,在谷大师眼里,是他们自己人。 沈宁宁忽然想到墨凌危的病。 “那哥哥的病,是不是跟拿了天灾系统的人有关系?” “您是指太子?”谷大师眼中一片了然的笑容:“肯定有关系啊,我虽然没有操作过那个系统,但是我知道,它不仅可以影响天象,还可以给人带来疾病。” 但对方具体用的是什么手段,谷大师不知道。 沈宁宁只怕墨凌危这么多年来的寒症,都是齐妃搞的鬼。 怪不得,每次天灾来的时候,墨凌危的旧疾都是最初才会发作,越到后面,估计是资源都拿去投放天灾,墨凌危反而不受折磨了。 沈宁宁思来想去,都觉得摧毁天灾系统是当务之急! 免得齐妃那个妖婆继续用着她娘亲给的东西,作威作福,坑害天下人! 小姑娘想起仙境雷殿里,当她要摧毁天灾的时候,却显示让她输入密码。 她连忙问谷大师:“这些空间里所谓的密码,你都知道吗?” 谷大师这下一脸茫然。 “当然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中级工程师,能知道密码的,只有沈女士本人,否则谁都能操纵系统,岂不是天下大乱。” 沈宁宁贝齿咬唇:“那我该怎么寻找。” 谷大师替她想了想:“空间里肯定留有沈女士的东西,公主多多翻找看看,一定能找到密码。” 只能如此了。 沈宁宁叹了口气。 忽而,她抬起乌黑水润的眼眸。 “既然你说的都没问题,那为什么刚醒来要逃跑?” 谷大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是公主救了我,一看见雕梁画栋的屋子,就害怕,还以为是之前装神弄鬼骗过的仇家寻来了。” 古人迷信,他稍作引导,这些年过的风生水起。 但就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长了,否则骗术被拆穿,会有挨打的风险。 一切问清楚以后,沈宁宁便准备离开,先回狼山。 她走之前,让人看紧谷大师,如无必要,不能放他出来。 谷大师一脸诧异,被拦在门口,朝沈宁宁的方向大喊。 “公主殿下!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还不让我出去啊?” 沈宁宁回眸,皎白的小脸,在阳光的抚照下,笑的十分明媚。 谷大师一个恍然,她身上真的有沈思意的影子。 只听小姑娘说:“这可不是关着你,而是保护你,毕竟谷大师你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我不能放任你在外面乱跑。” “你放心地留下来吧,一日三餐都有人为你送来,在我这儿绝对安全。” 说完,沈宁宁就走了。 谷大师无奈:“跟沈女士的语气,还真是一模一样。” 沈宁宁带着黑狼王乘马车,因着是回狼山,故而只叫了一名赶车的侍卫。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一直在思考谷大师说的话。 娘亲有两个东西,称之为系统,来了以后,在齐家跟齐妃交好,于是将其中一个象征着天灾的系统,交给了齐妃。 但后来两人决裂,娘亲就没有想过要回来吗? 沈宁宁沉思。 只怕肯定是想过的,但凭齐妃那种性格,东西给了肯定拿不回来了。 说不定,娘亲跟她关系决裂的原因,也是因为齐妃不顾劝阻,非要降下大旱。 她胡乱使用天灾系统,一定跟娘亲当初给她东西的初衷背道而驰。 沈宁宁想起来,连墨凌危都说过,齐妃就是在干旱的那段时间获宠的。 因为天下大旱,唯有她坚持日日抄经,皇帝就被她的善良感动了。 殊不知,掀起这场灾难的人,就是看似菩萨心肠的她啊! 沈宁宁摇头叹气:“好阴险的人。” 马车刚驶出城门,到了京郊附近。 突然之间! 一道道破空之声传来,数根箭矢钉在了马车上。 黑狼王猛然弓起身子,浑身的毛发都因惊怒炸了起来。 马车剧烈摇晃,外头赶车的侍卫急促说:“不好了公主殿下,有刺客!”(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五章 福宁公主,绝杀! 情况危急,外头驾车的侍卫抽出长剑,挥舞击落那些暗箭。 饶是如此,他肩膀上很快中箭,藏在周围林中暗处的刺客们,纷纷持刀追了过来。 侍卫势单力薄,很快被打落下马车,马匹被刀剑的晃影惊住,抬起嘶鸣。 整个马车剧烈的晃荡起来! 沈宁宁已经拼命稳住自己的身形了,奈何还是被猛烈的撞击,碰着了小脑袋。 她顿时嘶了一声,眼冒金星。 黑狼王一声忿怒的狼啸,它嘱咐小姑娘不要出去,便立即跳出马车。 一头强壮的黑狼猛地冲出,那群刺客们顿时吓的呆住了。 很快,外头传来猛兽厮杀的吼叫声。 沈宁宁挑帘,情急地回眸看去。 黑狼王身形庞大,虽一口一个刺客,但那些刺客竟有十几人之多。 且他们手上还都持有利器! 沈宁宁当机立断,决定去帮忙! 她爬到马车的车辕上,小手一把攥住缰绳。 漆黑的水眸泛着无畏的光芒:“你别怕,别怕。” 小姑娘用手轻轻抚摸着拉车的马儿,使得它渐渐停止了惊惧的跑动,终于停了下来。 这马养在公主府里,没有吃过她的灵泉水,但不妨碍沈宁宁跟它交流。 小姑娘奋力拔出马车上钉着的箭矢,直接割断栓着马匹的绳索。 随后,她借着车辕的高度,骑在了马背上。 “咱们得回去帮忙,将这群吓唬咱们的人,通通打个屁滚尿流,你敢不敢?” 马儿真的听懂了,嘶鸣晃头,就是不敢。 沈宁宁却勒紧缰绳,转而强行调转马头,嗬地一声策马前去:“不敢就对啦!有了这一次,你以后就敢了!” 马匹嘶鸣着狂奔,冲向被刺客包围的黑狼王。 快到他们身边时,沈宁宁直接攥紧缰绳。 马蹄高扬,重重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动静,前头一名挡路的刺客被套了铁掌的马蹄踹飞。 擦着地飞出去一两米的距离,随后吐出一口血,一动不动了。 沈宁宁高兴地声音扬起:“这就对了!再来!” 马儿如同受到某种鼓励,跟着沈宁宁转而调头,碰到来袭的刺客,这次不用沈宁宁攥缰绳,它也熟练地抬蹄! 又是一记踹飞。 黑狼王进攻猛烈,沈宁宁拉着马儿在周围厮杀。 碰上要用剑来偷袭的刺客,小姑娘手里拔下来的箭矢,便正正好好扔在那名刺客的身上。 不仅如此,刺客们渐渐发现一个惊奇的事! 高坐在马背上的福宁公主,手里怎么一直有武器啊! 朝他们扔过来的,不是锋利的匕首,就是带着倒刺的飞镖。 他们也没看见她下马背,这些利器都是从哪儿捡的?! 最后更为离谱,沈宁宁拉着马儿跑远,剩下的刺客们以为她怕了,正想去追的时候,却见小姑娘又哒哒地跑了回来。 离得很远,他们只能看见,她肩膀上好像扛着什么东西。 “狼爹,让开!”小姑娘熟练地大喊一声。 黑狼王猛然甩头,将刚刚咬死的刺客扔去一旁,随后,矫健的身影豁然一跃,跑的极远。 刺客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嗖”的一声利响。 紧接着,一枚火药重重地砸在他们的脚下,顿时开花,将人全部炸上天。 沈宁宁两只手抱着火铳,在很远的地方露出甜美的微笑。 “真是找死,让我看看再掏点什么出来。”她飞快回忆仙境里还有什么好武器是没有用的。 然而,侥幸还活着的刺客,却鬼哭狼嚎地逃窜了。 沈宁宁瞪圆了水眸:“想跑?狼狼,追!一个都别想逃!” 最后,黑狼王将那些想要逃跑的刺客都叼了回来。 要不是沈宁宁交代要留活口审问,它就直接咬断那些人的脖子了。 等事情传到谢肃之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与皇帝商议政务,听说沈宁宁遭遇了刺客,伤亡惨重,他吓得面色惨白! 皇帝和墨凌危同时站起身:“人在哪儿!” 来报信的陈少北道:“就近押去大理寺了,不过……” 他话都没说完,身边就闪过三道风。 谢肃之最先跑了出去,他急着确认女儿的安危。 墨凌危也担心着沈宁宁的安全,而皇帝纯粹是要跟着去看看究竟,谁敢胆大包天,在他的眼皮底下刺杀福女! 但皇帝刚跑出御书房,就被太监和禁军团团拦住。 “皇上,您龙体尊贵,不能贸然出宫,您还是在宫里等着吧。” 皇帝皱眉,顿时回头,指着一脸茫然的陈少北。 “你,去帮朕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当他们浩浩荡荡地赶去大理寺的时候,沈宁宁正坐在椅子上,捧着二哥谢明安买来的糖人,吃的眯起眼眸。 黑狼王在她脚下,也舔着一块糖。 谢肃之还没进门,就看见有一匹马,身上盖着锦布,在马厩里吃着肥沃的草,被三个大理寺小卒伺候。 “宁宁,爹爹来了,你没有事吧!”谢肃之眼眶都红了。 听说伤亡惨重,他的心都快停了! 天杀的刺客,竟敢伤害他的女儿,他一定不会放过这群人。 墨凌危都想好怎么让那些刺客九族血债血偿了。 但他们冲进大理寺厅堂,看见沈宁宁悠哉悠哉的时候,几人都是一愣。 谢肃之跑到小姑娘身边,上下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宁宁,你,你没事?”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没事呀,我就是把刺客打包送过来。” 顺便坑了臭二哥一把,让他用月俸给她买了好多吃的。 想到这里,沈宁宁就高兴地眯起眼睛,小脸粉嫩俏皮。 就在这时,手持审问簿子的谢明安,从后堂走了出来,看见自家父亲来了,一脸淡然,仿佛意料之中。 墨凌危立刻问他:“查问到什么没有?” 谢明安抿唇:“一共十六名刺客,四名死于侍卫之手,还有八人被狼三爷咬伤,流血过多重伤不治,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死了。” “剩下四人有两人被马匹踹断肋骨,总之他们还有气,只是昏死了过去,为了审问,所以卑职已经找了两名郎中来,全力医治。” 那边沈宁宁竖着耳朵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大眼睛。 在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小姑娘咕哝:“我都让狼爹下口轻一点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脆皮啊。” 黑狼王淡定地嗷了一声,表示认同。 它咬的也不使劲啊。 很快,福宁公主带着一个侍卫,一头狼和一匹马,杀了十六个刺客的消息,传遍京城!(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蜀王惹众怒 大理寺接管了这个案子,谢明安亲自负责彻查,皇帝震怒下,放出话来,若被他知道是谁要谋害福宁公主,他便诛那人九族! 朝廷众臣们对此案关注纷纷,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 竟是朝中一名五品小官安排的刺杀,他在家中畏罪自裁,留有一封绝笔信,恳求皇上放过他的家人。 然而,皇帝一眼就看出来,他必然是为了旁人顶罪,奈何那些被抓住的刺客,皆指证是他指使。 在查无可查的情况下,皇帝只能赐他九族被抄斩,震慑朝野。 这日,蜀王刚刚乘坐马车准备出门,行驶中的马车猛然停下,蜀王险些摔倒。 他皱起眉头,训斥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隐隐担心的口吻从外传来:“王爷,大理寺卿谢大人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蜀王一怔,下一秒,谢明安的声音自外响起。 “王爷,有几句话,臣想单独跟您聊聊。”他说的恭敬,然而,刚说完,就猛然挑帘。 那双黑沉的眼里盛积着怒火,看的蜀王心底没来由的心虚。 他直接坐在了蜀王身边:“王爷应该听说我妹妹宁宁被刺杀一事了吧?” 蜀王缓了一下面色:“自然听说了,幸好福宁公主有苍天庇佑,没能受伤,那些该死的刺客真是十恶不赦,好在谢大人你年少有为,终于揪出了幕后主使。” 谢明安薄唇一扯,笑的很嘲讽。 他黑眸幽幽地盯着蜀王:“一个五品官员,从未跟我妹妹有任何交集,刺杀她的理由,居然是因为看不惯她横行霸道,你觉得假不假?” 蜀王沉默,好一会跟着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对。” “不是有些,而是完全不对,就算不熟悉我妹妹的人,也都听说过她捐银捐粮,每每天灾来临,整个沧云国谁没有受过她的恩惠和拯救?这个官员说出这番话,可见是被人逼到了极致,临死前胡言乱语。” 谢明安盯着他,那冷厉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快将蜀王捅穿了。 蜀王只能赔笑。 “只能说明,他蠢得很,谢大人切莫跟这种人置气,案子不是都查清楚了吗?” “案子虽然查清楚了,但是我不信幕后主使者,真的是他。”谢明安微微一笑。 他就差将自己的怀疑,写在了脸上。 蜀王面色一变:“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是本王找人刺杀公主?!” 谢明安扬起眉梢,眼眸深深,带着洞察人心的冰冷。 “臣不敢妄议猜想,这次来找王爷,也是想跟王爷说清楚,你们的事,臣本来没心情在外面说些什么。” “但是王爷也知道,臣妹妹从小流落在外,最近几年才找回来享福,她吃过那么多苦,我们早就决定,谁让她吃苦受伤,谢家就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所以如果王爷知道真正谋害臣妹妹的人是谁,不妨替臣告戒一番,别把臣逼急了,否则臣一定是谢家第一个发疯报复的人。” 他眼里漆黑的狠意,不像是假的。 蜀王心头一震,还不等反应过来,谢明安就冷笑着说了告辞,便掀帘下马车。 挑帘看去,他骑着骏马,带着护卫远行。 “真是疯了,都敢威胁到本王头上。”蜀王说着,想起谢明安的眼神,还是难免皱了皱眉头。 他肯定言出必行。 这次也是他大意了,静春找的刺客,他并未提醒对方小心福宁公主反扑。 毕竟这孩子,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机敏。 现在倒好,果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时候,墨凌危也在皇帝那,面色阴沉地抱臂坐着。 少年什么也不说,只脸色奇差,盯着皇帝好一会。 皇帝感觉到他心情不佳,本想让他自己好好静一静,否则自己开口,必然又会被儿子怒气冲冲的呛回来。 但皇帝低头批阅奏折好半天,总感觉那道冷厉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头顶,让他分心不说,还有些坐立难安。 皇帝忍不住了,放下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光看着朕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墨凌危冷冷道:“我说了,父皇可能会生气。” “朕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再说了咱们是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坦诚?你说吧,朕听着,绝不生气。”皇帝充满耐心地笑了笑。 下一秒,墨凌危便眉宇漆黑地说:“你能不能废了大伯。” 皇帝一怔,紧接着拍案而起:“你小子,浑说什么呢!” 墨凌危早就料到他会生气,于是嗤笑一声。 “你看,我就说你会不高兴。” “废话!你大伯是父皇的亲兄弟,对你也照顾有佳。” “这几天我仔细回忆过,小时候刚刚失去母后的那段时间,照顾我的是大伯母,不是他。” 相反,墨凌危从前没有留意过,最近他好好回想,才察觉,他被接到蜀王府的那段时间,都是蜀王妃陪伴在他身边。 她弥补他失去母亲的心伤,而蜀王总是借口谈事,成日里不在府邸里。 只有晚上才会回来,顺便带点从外面买回来的玩具,亦或是说点有趣的事给他听,就算陪伴他了。 墨凌危一直认为蜀王和蜀王妃是一体的,但直到他回想起小时候的相处,才觉得蜀王几乎什么也没做。 在蜀王妃付出了她对墨凌危全部的关注和照顾以后,蜀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墨凌危以为他跟蜀王妃对他是一样的体贴。 那会她甚至刚刚流产了第二个孩子不久,但她依然照顾着墨凌危敏感的情绪。 墨凌危心里这么多年,感谢的是蜀王妃的付出,而绝不是偶尔露一下脸的蜀王。 皇帝感到不可思议。 “你以前对你大伯可是赞不绝口的,事事都为他们考虑,怎么突然就生他的气了。” 墨凌危抿着薄唇,看向皇帝。 “我怀疑,之前谢明安遇到刺杀,跟这次沈宁宁被刺杀,都是他做的。” 皇帝愣了愣,笑道:“怎么可能。” 墨凌危沉着漆冷的黑眸:“我知道父皇可能难以相信,毕竟一个伪装了多年的人,大家早已以为他真的是那个样子了。” “但我这次来,正是想跟父皇商量,给我一个测试他的机会,我让你看到他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墨凌危薄唇扯出一个冷然的笑容。 少年的眉宇凝着恣意。 “说不定等发现了真相,父皇比我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大伯的命。” 皇帝见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事? 他迟疑了片刻,点头:“好,你说来听听。” 沈宁宁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被刺杀了一次,家里人疯了,墨凌危也要为了她,拉着皇帝一起跟蜀王彻底撕破脸。(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七章 难道,皇帝真的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谢明安的警告起了作用。 一个月过去,蜀王和齐妃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沈宁宁每次进宫去找墨凌危玩儿,都听说,齐妃自从九皇子走后,就伤心欲绝。 终日在殿里闭门谢客,潜心念佛。 就连皇帝几次关心询问,她都隔门回话。 如果不是沈宁宁知道她本性就不会老实,还真的以为她痛改前非了。 初秋来临,沈宁宁这日去铺子里查账。 却没想到,刚到店铺,五儿就匆匆跑来:“姐姐,昨晚门口躺着一个乞丐,他面目全非奄奄一息,但口口声声说要见您。” 沈宁宁微微凝眸:“他人在哪儿?” “我们只怕是您认识的人,但又担心他身上携带着病,所以将他暂且送到了我们居住的后院柴屋里。” 沈宁宁连忙让五儿带路。 等赶去柴房,推门一看。 果然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躺在地上昏睡。 五儿他们给他铺了一层软褥子,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碗清水。 小姑娘走近两步,能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气息。 但沈宁宁没有嫌弃,只是更加好奇地打量着他露出来的面容。 从眉骨到下颌,整个左边脸都像是被火燎过,面孔扭曲,显得有些可怖,但沈宁宁只看了片刻,就立马认出来了。 “是张六爷!”果然如二哥所说,他还活着! 沈宁宁忙问:“找郎中来看过了吗?” 五儿摇头:“因为害怕他身份不明,给姐姐带来麻烦,芸婶说暂且不要惊动郎中,我们用店里的山泉水给他喂了几次。” 店铺里的山泉水,都是沈宁宁每天让人送狼山上抬过来的。 其实就是灵泉水。 幸好她跟神医学过岐黄之术,连忙俯身为张六爷把脉。 脉象陈杂多变,没有什么大的疾病,恐怕是饿了太久,身子很虚弱。 沈宁宁立刻让五儿去煮红糖鸡蛋来。 五儿刚走,张六爷听见动静,已经渐渐苏醒过来。 “东家,是你吗,东家……”张六爷语气虚弱,眼神浑浊,却想尽力看清什么。 沈宁宁连忙握着他的手:“是我,张伯伯,你总算回来了,当时听说你葬身火海,我们都跟着着急呢!” 张六爷咳嗽不断,沈宁宁扶着他坐起来,给他喂了清水喝。 等缓了一会,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真正地安全了,才泪流满面。 “东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他哭着诉说着自己这一路来东躲西藏的辛酸。 听着张六爷断断续续的话,沈宁宁逐渐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当初他带领农民们种植番薯藤,果然遭到了李大人的刁难。 李家向他数次索要银钱贿赂,他不肯给,就造成了后面起火的惨剧。 好在他早就发现李大人对他有灭口之心,所以他在番薯藤仓房的一处角落,挖了个洞,以备不时逃跑之用。 果然让他猜中了。 大火是在半夜蔓延的,他那晚被灌了许多酒,撑着神智从洞里爬了出去。 他不敢回头,知道有人要他性命,于是他只能不停地逃跑。 直到跑进大山里,才敢扶着树回头看去,他一年多的心血,早已被火海汪洋吞噬。 也是那个时候,张六爷才感到脸部疼痛,原来他还是被火燎伤了,但他顾不得这些,只能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在那之后,李家大概也发现没有他的尸首,所以私底下不断地派人追查。 张六爷不敢回到京城,更没有办法偷偷给沈宁宁写信,他只怕自己的信没到,先被李家的人截获了。 他只能躲在深山里,饿了就找点果子果腹。 直到沈宁宁将李家和谢愿玖都绳之以法,张六爷下山乞讨听说消息,才敢往京城赶来。 这一路上,他走的十分艰难,全靠乞讨,一步步地走来京城。 沈宁宁听着他诉说的辛酸,只感到不易。 “张伯伯,等你休养好了,就跟我进宫,将事情向皇帝伯伯说明,皇帝伯伯一定会念在你的功劳上,给与你佳赏,让你能安度余生。” 张六爷却慌忙摇头:“不,不!东家,我怀疑此事没那么简单,宫里一定有李家的内应。” 沈宁宁疑惑地皱起眉头。 还有内应? 她一直以为,李家那么做,是谢愿玖出的主意。 但张六爷却说:“我在跟李大人争执的那段时间,他不断的用京中贵人来要挟我,还说就算我告到京城,也有贵人替他拦下我的信,让皇上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话。” 李大人绝不会空口无凭地吓唬他。 沈宁宁水灵灵的眼眸一转:“他想说的人,莫非是齐妃?” 张六爷不知是谁,只是一脸茫然。 “可若是宫里的贵人,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种植番薯藤,并且大肆破坏?” 沈宁宁叹气:“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想沧云国能度过天灾。” 番薯藤如果能大批量的种植出来,就会解决很多人的温饱问题。 而引起这些天灾的人,显然是要沧云国不好过啊! 这就跟谷大师与沈宁宁说的天灾系统重合了。 那个人掌握着所谓的这个系统,一直在作乱。 很快,五儿端着红糖鸡蛋来了。 张六爷实在是太虚弱,沈宁宁也不放心让他住到别的地方去。 于是就叫来公主府的侍卫,将他抬去了公主府。 那里有专门的医师和宫女照料,并且还有谷大师作伴。 又过半个月,张六爷身体好转,沈宁宁当即带着他入宫,怕打草惊蛇,于是秘密见了皇帝。 蜀王安排的眼线,当夜就向蜀王汇报了此事。 “公主带着一个陌生的人进宫,那人披着斗篷,看不见脸,只是进了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蜀王眯起眼睛,桌上的烛火燃烧正旺,将他的影子投映在多宝架上,斑驳错影,犹如妖魔。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过多久,蜀王的眼线还得知,皇帝秘密召见谢明安,不知说了什么。 几日过去,宫中传来圣旨。 皇上竟要废了齐妃,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蜀王心头一惊,多方打听缘由,竟听说,是皇帝发现了齐妃有事情瞒着他。 那一瞬间,蜀王心乱如麻! 难道,皇帝真的知道了?(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生气 快到皇后忌日了,这次皇帝决定在国寺里独坐三日,为皇后念诵往生经纶。 墨凌危也要陪同前去,蜀王为了伺机表现,提出随行。 沈宁宁也在邀请之列,她是为了去陪墨凌危的。 然而,小姑娘在出发前几日,叶裳依慌慌张张地跟她说:“宁宁,你知不知道,齐岫薇要定亲了!” 沈宁宁颇为讶异:“定亲?!和谁呀?” 按照沧云国历来的习俗,女子十三定亲,十五及笄出嫁。 可齐岫薇才刚刚过了十三的生辰,怎么齐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亲事定了。 “和昌国公的长子,梁元忠。” 沈宁宁瞪圆了水灵灵的黑眸。 “你没开玩笑吧!昌国公年过七十,他长子都快四十了,不是已有妻子吗?” 叶裳依跺了跺脚:“所以我才着急来告诉你,那梁小公爷的妻子刚刚病逝,留下两个孩子,最大的只比齐岫薇小三岁,齐家给她定这门亲事,摆明了是要把她嫁到高门去。” 沈宁宁拧紧了黛眉。 肯定是齐老夫人的主意,她一直想利用家里的女儿们去攀富贵。 现在齐妃惹了皇帝厌弃,再度进入冷宫。 所以齐老夫人干脆不再打算将齐岫薇送进宫中了,而是盯上了那些有点实权的王侯。 可惜适龄的王侯太少,所以她就选了这么一个刚死了妻子,等着续弦的梁元忠! 沈宁宁想了想,连忙跟叶裳依说:“你想办法帮我将小薇约出来。” 齐家不让齐岫薇跟她来往,故而,她去邀约,齐岫薇肯定出不来。 叶裳依摇头:“我也见不到她,而且,你没发现吗,齐家人都不让她来国学府了!只怕要让她安生待嫁。” 沈宁宁闻言,只觉得棘手。 她思来想去,直奔宫中,找到裴隐,说了此事。 裴隐正在巡逻,但沈宁宁说有急事寻他,两人暂且在湖边相见。 他手搭在佩剑上,得知事情的经过,也皱起了眉头。 “所以,公主是希望利用猛翼,再次送信给齐姑娘?” 裴隐有些犹豫,眉宇深黑:“但卑职觉得,再这样做,只怕是有损齐姑娘的清誉。” 沈宁宁急的蹦跶两下。 裴隐太高了,她只能仰头瞪着他。 “我必须要问问小薇她怎么想的,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姑娘,嫁给快四十岁的老头!” 裴隐抿紧唇线。 “好吧。”他让沈宁宁在这儿等他片刻。 不一会,裴隐带着猛翼过来。 自从发现猛翼因为贪吃到处乱送信,裴隐就不允许它乱飞了,天天将它关在笼子里。 这次,也是提着笼子来的。 笼内的猛翼看见沈宁宁,委屈地直扑腾,嘴里嘎嘎叫着,发出指控的声音。 裴隐听不懂,但沈宁宁听明白了。 猛翼委屈巴巴,控诉这个混账主人,不仅自己不懂享福,还给它天天吃窝窝头。 最后,它瞪着裴隐,张开翅膀,发出尖锐的鹰啼。 裴隐皱眉:“公主,卑职时常觉得它在骂卑职,将猛翼借给您可以,但可否请您告诉卑职,它在说什么?” 他知道沈宁宁能跟猛翼交流,更能听得懂动物说的话。 小家伙看了笼子里的猛翼一眼。 默默地道:“它说你要是养不起它,就趁早把它放了,别耽误它去别人家享福。” 裴隐抿紧薄唇,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猛翼。 猛翼“嘎”的一声缩起了翅膀,瞳孔有些心虚地乱转。 怎么它的小主人就这么把它出卖了! “这只混账鸟儿。”裴隐无奈冷斥,随后,将笼子放在了桌上。 沈宁宁掏出肉干,打开笼子,猛翼当即蹦出来大快朵颐。 吃了一堆还不够。 裴隐只见,沈宁宁从袖子里,源源不断地掏出各种肉干。 直到猛翼吃的蹦跶起来。 小姑娘甜甜一笑:“猛翼,这次我要你帮我送信给小薇,就是你常去的齐家。” 猛翼将翅膀收了起来,昂起脑袋。 那意思好像是不同意。 关久了,都有点脾气了。 沈宁宁不怕制服不了它。 于是笑眯眯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只能让我家狼来跟你谈了。” 猛翼豁然睁圆了眼瞳。 一想到那群狼平时看见它就流口水的样子,猛翼顿时叼起沈宁宁准备好的信,扑腾着翅膀飞向齐家。 裴隐看着它奋力扑扇翅膀远去,不由得摇头:“还是公主办法多,猛翼性子傲,不好驯服。” 沈宁宁笑了笑,梨涡浅浅:“能拿吃的收买,就还是好鸟。” 他们就在这里等着,然而,等了好久,猛翼都没回来。 裴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宁宁也想到了:“该不会是猛翼被拦住了吧?”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连忙出宫赶去齐府。 在摘星楼上与几名大臣商谈政务的墨凌危,余光瞥见沈宁宁的身影,顿时站起身。 然而,当他看清楚,小姑娘身边站着裴隐的时候,微微挑起眉头。 “他们两个又想干什么去?” 上次裴隐和沈宁宁通信的事,他还没问清楚。 现在便又看见两人结伴出宫。 墨凌危漆黑的眼底翻涌起浓浓的不悦。 裴隐与沈宁宁赶去齐府。 但,门房一听是沈宁宁,连忙说主人不在家,不方便招待公主。 言下之意,不过就是不想让沈宁宁进门罢了。 只能换裴隐上前,抿唇道:“我们来探望齐姑娘,她应当在家吧?” 门房不断摆手:“不在不在。” 他只开着一条门缝,看样子,连门都不打算让他们进。 沈宁宁正想用身份压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在不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墨凌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从沈宁宁和裴隐的身边走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齐府的大门。 门房在地上滚了两圈,哎哟声连连。 爬起来以后,嘴里刚想叫骂:“你竟敢……” 然而,当看见太子亲卫鱼贯而入时,那仿佛要被抄家般的凌厉气势,他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墨凌危负手,带着沈宁宁和裴隐走进齐府大门。 阳光从他背后照耀过来,令他轮廓显得冰冷黑沉。 “去叫你们府里能说话的人过来。” 门房急忙点头,屁滚尿流地跑了。 沈宁宁忍不住上前:“哥哥,你……” 她话都没说完,墨凌危便侧眸,冷冷看她一眼:“我没有生气。”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生气,她不是要问这个呀!(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九章 果然是给齐静春了 就在这时。 齐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慌里慌张地赶来。 一看见墨凌危来,她连忙带着仆从跪在地上问安。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鄙府有失远迎。” 墨凌危语气冷冷:“瞎了?看不见公主也在这么?” 齐老夫人心头一颤,急忙又向沈宁宁叩首问安。 平时再不喜欢谢家的人,也不得不低头讨好。 沈宁宁默默地看着墨凌危。 看来,哥哥是真的心情不好。 小家伙摆摆手,让齐老夫人先起来。 “裴大人有一只老鹰,叫猛翼,它经常来府邸里找小薇玩儿,方才它又飞过来了,不知老夫人见过没有?” 齐老夫人连忙摇头:“没见过。” 裴隐却拧了拧眉,他从怀中拿出鸟哨吹响。 猛翼没有飞来,但,裴隐和沈宁宁,还有墨凌危,都听见了鹰啼的猛烈叫声,从后院传来。 “在那边!”沈宁宁连忙提裙,率先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裴隐和墨凌危纷纷跟上。 齐老夫人面色大变:“坏了。” 她眼珠子乱转,急促地想着应对之策。 到了后院,沈宁宁刚巧看见,两名小厮按着猛翼,老鹰早已被她用灵泉水养的庞大,力气也不小。 两个小厮都按不住它,猛翼扑腾着翅膀,灰尘四溅。 “放开!”墨凌危一声怒喝,吓得两名小厮马上松手。 猛翼是个脾气大的,扑腾着翅膀,转而一爪子挠上两名小厮的脸。 顿时出了血痕,他们疼的满地乱滚。 猛翼唧唧叫着跑到沈宁宁的身后躲了起来。 它控诉着这群人。 原来它刚刚飞到齐岫薇的院子里,就被这群看守的小厮给按住了。 那个老太婆不仅让他们抓了它,还不顾齐岫薇的求情,说要把它给杀了。 齐岫薇已经哭的昏死过去。 沈宁宁闻言,转而看向匆忙赶来的齐老夫人。 小姑娘头一次真正动怒。 “老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猛翼就在你府上,为何要撒谎?” 齐老夫人见瞒不住了,忙解释:“老身不知道这是公主殿下的老鹰,否则,万万不敢隐瞒,只是这鹰几乎隔三差五就来,差点把薇儿带坏,我们也怕猛禽抓伤她,公主或许不知道,薇儿很快要定亲了,怎么能受伤呢……” 旁边的裴隐怔了怔。 墨凌危正愁无处发火:“我们问,你老实作答就是了,我在这儿,你还敢扯谎,殊不知我走了,你会怎么对沈宁宁他们。” 说完,他昂首,示意随行来的太子亲卫:“齐老夫人瞒上不报,念在她年老为长辈,我不打她,就由她儿子齐大人代受杖罚!” 武放问:“打多少下?” 墨凌危不假思索:“五十杖,让他好好受着!” 齐老夫人脸色一白,当即求饶起来。 没想到,墨凌危更加冷冷:“你再求饶,就再加十杖。” 齐老夫人只能闭上嘴,抽噎着什么也不敢说了。 沈宁宁默默看着墨凌危的行为。 小姑娘在心里重重点头。 嗯!哥哥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估计心情不好,她还是不要惹他好了。 沈宁宁提出请求:“小薇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然而,她去看了齐岫薇,却发现她昏着还没醒。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齐岫薇消瘦的厉害。 沈宁宁颇为担心,趁着丫鬟们不注意,从仙境里掏出一个装有灵泉水的水囊,还有一些红果子,放在了她的枕边。 “小薇,你要快快好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是公主殿下来看薇儿了吗?” 沈宁宁站起身,见齐夫人玉氏带着丫鬟进来。 小姑娘颇为有礼:“齐夫人好。” 齐夫人生的面善,看见沈宁宁,也感慨地微笑,点了点头。 “薇儿的朋友不多,公主算得上最好的一个,感谢公主来看望她,不然,若是等她定了亲,就要随世子远走了。” 说到这里,齐夫人抹泪啜泣。 沈宁宁看了一眼门口,墨凌危和裴隐正在说话,不知在讲什么。 她抽出空来,与齐夫人在桌子边坐下。 “齐夫人,恕我斗胆猜测,你也不愿意小薇嫁给一个年纪大她许多的人对不对?” 齐夫人顿了顿,也不敢点头,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面。 随后,才低声:“嗯……这是我亲女儿,我哪儿舍得她去给别人做续弦,可是老夫人强势,我争不过她。” 沈宁宁定了定心神:“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年,我娘亲生活在齐府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跟齐府彻底决裂,齐夫人,你能告诉我吗?” 齐夫人面色一白,下意识摇头:“我不能说……老夫人不让提起这件事。” 沈宁宁眸光漆黑有光:“倘若你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也会试着为小薇努力,帮她毁掉这门亲事。” 齐夫人心头一颤,抬起眼来,显然有些心动。 她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丫鬟们。 心一横,齐夫人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宁宁。 原来,当初沈思意被带回齐府的时候,外表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因着她漂亮,且谈吐不凡,所以齐老夫人有了别的心思,主动将她留下来,还让当时的齐老太爷认她为养女。 齐妃跟沈思意的年纪差不多,就以姐妹互称,两人关系极好。 后来齐妃跟蜀王私下相识定情,沈思意还帮他们两个打掩护,躲避严格的齐老夫人的追问。 但纸包不住火,还是被齐老夫人知道了。 齐夫人说的隐晦:“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母亲她从不在家里说,只是听我夫君说过,小姑姐她好像做了很丢人的事,若是传出去,会让齐府身败名裂。” 沈宁宁心中隐有猜测。 会不会是想说,齐妃怀了蜀王的孩子呢? 后来,齐静春不知动了什么念头,恳求一向纵容她的沈思意,替她嫁给蜀王,只怕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们的孩子。 但沈思意早已与谢肃之相识,更不可能答应齐静春荒唐的请求。 “她们两个吵得很严重,我嫁过来之后,从未见过她们把关系闹的那样僵,隔着门我听到沈姑娘对小姑姐说‘真后悔给你’,之后,谢丞相便将公主的母亲接走了,自此两家决裂,再也没有来往。” 听到这里的这一刻,沈宁宁十分确认。 娘亲的天灾系统,果然是给齐静春了! 第四百七十章 太子旧疾复发 沈宁宁从齐府离开的时候,向齐夫人许诺,她一定会为齐岫薇想办法的。 几日过去。 快到皇后的祭辰了,皇帝微服出巡,带着墨凌危与蜀王,还有沈宁宁,前往国寺小住几日。 一来是为已故的皇后祈福,二来,皇帝定期要焚香感谢上苍,保佑他的儿子墨凌危不要再旧疾复发。 上山的路有些滑泞,马车行的有点艰难。 沈宁宁挑帘,看见陈少北带着将士随行护送,还有陆统领与一批森严的禁军,她心中定了定。 “奇怪,我怎么好久没看见裴大人啦?”她有些纳闷。 坐在她身边看书的墨凌危抬眸,语气故作冷淡:“怎么了,你想他?” 沈宁宁诧异地眨了眨眼:“才不是呢,哥哥不要胡说,我是想问问他,对小薇是什么感情,他们能通信那么多年,我不相信裴大人一点也不喜欢小薇。” 如果,裴隐能出力,也帮忙解除齐岫薇的婚事,小薇该有多么高兴啊。 墨凌危冷哼一声:“他能有多喜欢,这么久了,都搞不清楚是谁跟他在写信,我看也是糊涂。” 沈宁宁歪了歪头,今日小姑娘乌黑的发丝间,别着几根流苏。 随着动作微微晃荡,光泽潋滟。 “哥哥,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为难裴大人啦?” “没有。”墨凌危抱臂,冷冷垂眸,继续看书,却有些烦躁地看不进去。 沈宁宁拽了拽他的袖子:“真的?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眼睛说。” 墨凌危猛然抬头:“我没有。” 然而,他确实不敢跟小姑娘四目相对。 末了,他将书扔去一旁,气恼地承认:“你怎么不相信我,我就是给了他几个暗卫,让他自己去调查梁元忠到底值不值得齐岫薇嫁,原本是好事,怎能算为难。” 沈宁宁睁圆眼眸:“你让他自己去调查梁元忠?那可是昌国公世子,万一裴隐行迹暴露被……” 她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语气低沉,这次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了。 “他如果喜欢齐岫薇,自然知道怎么做,不要你为他操心。” 沈宁宁无辜地眨了眨长睫,圆圆的眸子十分澄澈。 墨凌危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火就被压下去了。 他收回手:“你困了就睡会吧,到国寺还有一点距离。” 沈宁宁不困,只是看着他手上的佛珠。 墨凌危有好长时间不戴它了,这次出来祭拜上苍与皇后,皇帝特意嘱咐让他戴上。 国寺已经提前三天被禁军检查封禁,这会儿没有一个香客,皇帝一行人抵达国寺,住持老方丈带着一众沙弥,站在门口迎接。 “阿弥陀佛,贫僧参见皇上,禅房一应摆设都已布置妥当,请皇上与众贵人落榻。” 天气沉闷,沈宁宁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浓云厚厚的,像是要下大雨了。 墨凌危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山上泥土湿滑,我领着你。” 两人经过蜀王身边时,沈宁宁抬眸,看见蜀王皮笑肉不笑的。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真不喜欢这个坏家伙。 墨凌危环顾四周,扬眉冷问:“怎么不见大伯母?” “你大伯母身体不舒服,自然来不了了。”蜀王回答的很快。 众人暂且在大雄宝殿挨个上了香。 随后,皇帝去休息,沈宁宁便跟着墨凌危去了他的禅房里。 墨凌危叫来陈少北,暗中吩咐了几句,就让他去查。 到了下午,陈少北返回,朝墨凌危道:“果然如太子殿下所说,蜀王妃被蜀王控制在府里,并不是生病,看样子,是蜀王不允许她出门。” 墨凌危沉息,薄眸中翻涌着盛怒。 “他这么对大伯母,竟将我的嘱咐当成了耳旁风。” 陈少北又言:“我还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王府里的府兵几乎不见了。” 作为王爷,蜀王是有随身护卫的,这些府兵比普通的护院还要厉害,通常承担保卫王府的职责。 蜀王的府兵约莫有二百来人,但陈少北回去潜入蜀王府的时候,却发现几乎没有多少府兵巡逻。 他们都去哪儿了? 沈宁宁有些狐疑:“会不会是被拿去护送九皇子出京了?” 墨凌危眼里闪过厌恶。 他自己的大伯,竟更喜欢齐妃的儿子。 真是可笑。 “不管他了,少北,你多安排点人手,盯好蜀王。” “好。”陈少北点头。 考虑到沈宁宁的安危,陈少北直接说:“我此次来,还带了姜芷,就让她守在沈小姑娘身边吧?” 墨凌危眉头一拧:“姜止是男的,多有不便,我为沈宁宁带了几名宫女,会点功夫拳脚。” 沈宁宁却忙说:“没事!我跟姜哥哥比较熟悉,他在也很好。” 墨凌危脸色沉了沉,有些不情愿,但沈宁宁都这么说了,他只能同意。 可他在心里无数次地想。 沈宁宁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好哥哥,姜哥哥,裴大人…… 是他不够好吗?她还需要这些人做什么! 用完晚膳,沈宁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姜芷从外进来,身上披着雨丝,小姑娘才知外头下雨了。 见她一身铠甲,威武不凡,眉宇更是英气许多。 这些年的历练,让姜芷气质更加沉静。 “宁宁妹妹!”姜芷见到她,很是高兴。 平时她训练繁忙,鲜少机会回到祥云村见沈宁宁,这次陈少北会带上她,她很是意外。 “姜——”小姑娘差点脱口而出姐姐两字,她看了一眼门口的宫女,笑眯眯地掩饰尴尬:“姜哥哥,这次我的安危就拜托你啦。” 姜芷顿时严肃回礼:“卑职定不辱命。” 临睡前,沈宁宁走到廊下,看着黑压压的天空。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砸在屋檐上就像是放炮一样噼啪作响,很快,山上不断有汇聚蜿蜒的雨水流下来。 国寺坐落在连绵不断的山中,沈宁宁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故而,她睡觉的时候点了一盏灯,且交代姜芷:“你们不要离开院子太远,若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也不要单独去追。” 姜芷点头答应。 然而,沈宁宁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不好了,宁宁妹妹,”姜芷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旧疾复发,皇上请您过去帮忙!” 宝们,冬至平安吉祥! 第四百七十一章 危机并存 沈宁宁猛然披衣坐起来,姜芷提着灯笼为她引路。 山风中斜雨飘摇,空气中飘着冰冷的气息。 沈宁宁赶到墨凌危的禅房里时,屋内灯火通明,皇帝和几名大臣都守在这里。 方才皇帝已让随行的两名太医诊断过,但墨凌危的寒症是旧疾,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沈宁宁一来,众人连忙分去两边站着。 皇帝着急地说:“宁宁,你快看看凌危这是怎么了?已经很久没有复发了,为何又犯了这病!” 沈宁宁走上前一瞧,墨凌危眉睫挂着寒霜,面色冷白,浑身冰冷。 她顿时将带来的灵草交给太医,让他烹煮成汤。 方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在仙境里抓了一把灵草,约莫有一百多根,应该足够缓解墨凌危的病情了。 不过,随着他寒疾次数发作的越多,灵草的数量也逐渐增加。 太医去煎药,皇帝头疼担忧地坐在床榻边。 沈宁宁清脆的声音安抚道:“皇帝伯伯别担心,哥哥肯定会没事的。” 她说罢,一旁默不作声的蜀王,在此刻幽幽叹气。 “哎,凌危这个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记得,当初国师好像找到了解决办法,皇上,你没有参考国师的建议吗?” 皇帝神情顿了顿,国师建议他将沈宁宁献祭于天,但这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让皇帝去献祭,他也舍不得这孩子了。 皇帝只当蜀王不知情,摇头苦叹:“国师说的办法不好,行不通。” 蜀王却继续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呢?为了凌危,办法再难我们都应该尝试啊。” 皇帝有些烦躁:“够了!不要再说了,一切等凌危醒过来,再谈吧。” 蜀王抿唇,拱手说自己也去帮忙想办法,随后就告退了。 沈宁宁看着床榻上的墨凌危,她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仙境里有一台精密的仪器。 她之前经过的时候,只要照一下,就会显示出她的身体健康程度。 不知道这个仪器能不能帮助墨凌危找到病因? 小姑娘决定试试。 “皇帝伯伯,我想给哥哥单独治疗,您若是相信我的话,不妨去门口等候片刻,让我好好试一试。” 墨凌危都这样了,不知要昏多久,皇帝早已心急如焚,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他连忙点头:“朕当然相信你了宁宁,你可需要太医进来帮你的忙?” 沈宁宁果断摆了摆手:“不用啦,我自己就可以,只是,如果没有我的允许,请皇帝伯伯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皇帝一口答应下来,带人走去了门口,并吩咐禁军守好屋门。 沈宁宁见他们都走了,小手从仙境里使劲,将带有滚轮的仪器拖了出来。 “呼,果然能带出仙境!”她眼眸亮晶晶的,喘了口气。 早前她就在想,既然仙境里的吃的用的,甚至灵泉水都可以引出来。 那么这些冰冷的铁块,是不是也能带出来? 还真让沈宁宁猜对了。 小姑娘把仪器拖出来以后,从上面拿下来一个探头,对着墨凌危从头到尾的扫描了一遍。 之后,便是耐心等待结果审定的过程。 就在这时,禁军统领陆大人在外,向皇帝禀奏。 “皇上,不好了,国寺西南方的山体坍塌了,堵住了下山的路,卑职方才率人去检查东南方向的山土,也有即将坍塌的可能,依卑职之见,皇上应当立刻起驾,躲去安全的地方。” 皇帝面色一怔,感到大事不好。 “不行,走不了,宁宁正在为凌危医治。” 他来回踱步,思索办法:“陆复,你现在就带着禁军去防范坍塌,让僧人们都去帮你的忙,留下一些人,守在这里,朕跟你一起去找住持。” 沈宁宁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了起来,即将到来的山洪,在山野间汹涌地发出嚎声。 小姑娘专心等待着屏幕上显示墨凌危的病情。 不一会,蓝屏一亮,只见上头公布了墨凌危的身体骨骼,他的健康程度散发着红光,看样子很不容乐观。 旁边的诊治判断也出来了。 沈宁宁皱眉,努力地辨认这些字。 “患者疑似体内存在冰蛊,需深度检测。” 沈宁宁留意到,蓝屏上所显示的墨凌危的手腕处,有一圈红光,旁边小字标注—— “疑似辐射品,需销毁。” 沈宁宁不明白什么叫辐射,但是她知道,这台娘亲留下来的仪器非常精密。 它说不好的东西,绝对不好! 小姑娘连忙去检查,看看他手腕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健康。 然而,沈宁宁低头一看,却见一直挂在墨凌危手腕上的佛珠。 她圆眸怔住。 想起墨凌危告诉她,这佛珠是他父皇求来的高僧舍利子,国师说他带着诅咒出生,所以必须佩戴佛珠减少戾气,免得被恶鬼带走。 于是,这串舍利子,也是国师帮忙寻来的,还经过了国寺的香火加持。 皇帝对此深信不疑,总是提醒墨凌危记得佩戴,但,他即便乖乖戴着,反而旧疾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对劲……”沈宁宁喃喃。 如果这佛珠,根本就是有问题的东西呢! 小姑娘犹豫片刻,将墨凌危手腕上的佛珠直接取了下来。 她将佛珠放进仪器中间的蓝色箱子里,合上透明的盖子,随后按了启动键。 只见屏幕自动显示—— 【检测到辐射物,感染程度70%,正在销毁中】 忽然,几声噼咔的动静,蓝色的透明箱子里火花四溅。 沈宁宁吓得瑟缩了两下,从没见过这样阵仗的她,连忙躲到了墨凌危的身边。 而小姑娘却见,蓝色箱子里,白烟渐渐散去,那所谓的高僧舍利子,竟然化作一滩滩黑色的浓稠物体! 她靠近观察,里面好像有不少银色的残留物,不知是什么。 机器很快再次显示—— 【清除隐患】 不一会,里面自动涌起水花,将浓稠的黑色固体一点点洗去,直至冲刷干净。 沈宁宁再次用仪器检查了一遍墨凌危的身体。 终于,这次仪器告诉她【体态健康】。 小姑娘连忙将太医煮好的灵草汤药,再给墨凌危一点点灌下去。 好不容易看见他脸上冰霜渐渐褪去,沈宁宁面上一喜。 不等她高兴地将消息分享给皇帝,外头就传来轰隆隆好像山兽奔腾的动静。 外面的声音喧哗起来,沈宁宁依稀听到陆统领急促地吩咐着什么。 小姑娘连忙推开门,发现沉沉的黑夜里,大雨瓢泼。 姜芷冒雨跑来。 “宁宁妹妹,快走,后面的山塌了,山洪随时会过来!” 沈宁宁回头,望见连绵的群山中,轰隆隆的声音果然烈烈作响。 陈少北也赶来了:“皇上让我背着太子殿下,沈小姑娘,我们现在就得离开!” 姜芷怕沈宁宁受伤,便也将她背在背上。 然而,他们一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刚走到寺门口跟皇帝汇合,陆统领就浑身湿漉漉地从山坡下跑来。 “皇上,有人将下山的路堵死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皇帝焦头烂额,转而问向左右:“你们怎么还没通知蜀王过来,再派人去喊他!”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然而,前去蜀王禅房的禁军们却说:“卑职并没有在房内看见王爷!” 守门的小沙弥忍不住道:“半个时辰前,贫僧看见他已经下山了,还以为,施主们都知道……” 皇帝心头一震。 沈宁宁从姜芷的背上跳下来。 小姑娘眸色漆黑:“看来,这路就是蜀王破坏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帝喃喃,不敢相信:“朕的亲哥哥,竟然要陷朕于死地?!” 沈宁宁已经猜到了。 今日的大雨和山洪,一定是蜀王与齐妃联手。 大概是因为九皇子的事,让他们两个终于下定决心,要对皇帝和墨凌危下死手。 却恰巧有这么一个好机会,皇帝祭拜皇后,通常是秘密出行,没有带多少人,而墨凌危也要随行。 蜀王与齐妃早就盘算好了,来祭拜皇后,让墨凌危突然病发,皇帝肯定心急如焚,更没办法应对即将而来的山洪。 就在这时,趴在陈少北背上的墨凌危,忽然声音疲累地说了一句:“他走不了。” 皇帝连忙回头:“吾儿,你终于醒了!” 墨凌危缓缓站稳,禁军马上搬来一个椅子供他坐着。 年少的太子面色苍白,但薄眸漆黑锐利,早已恢复了炯炯之光。 “今日就是针对他设的局,我早已安排了人在周围,料定他必然不会老实。” 皇帝恍然大悟。 怪不得墨凌危让他配合自己,提前宣布要在皇后忌日这天,带着蜀王低调出行。 原来是为了逼蜀王露出真面目! 沈宁宁跑到墨凌危身边:“哥哥,你还难受吗?” 墨凌危缓缓摇头,身体还有些虚弱,灵草在腹里,逼的他浑身大汗淋漓,但十分痛快。 好像将四肢百骸里的寒意都逼出来了一样。 “缓一会就好。”墨凌危看见她担心自己,忽然有些高兴。 就在这时,他安排在附近埋伏的太子亲卫,拎着想要逃跑的蜀王回来了。 大概经历过短暂的厮杀,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的血迹。 看来蜀王败了。 他被按在皇帝面前跪下。 “正如太子殿下所猜测,蜀王驾车下山逃跑之前,派人在山上炸了碎石,堵上了下山的路。” 所以,好几声轰隆的动静,其实是火炮的声音。 皇帝拧眉看着蜀王:“你为何要这么做?!” 蜀王咬紧牙关不回答,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 “我做都做了,还怕皇上责罚吗?不用再问了,不管什么罪行,我一力承担!” 皇帝怒极:“你!” 沈宁宁马上道:“皇帝伯伯不用急着发落他,不然,还是便宜了他,我有办法,等回京的时候,自然会揪出他的同伙。” 蜀王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着沈宁宁,目光有些阴森。 他缓缓地笑了,笑声张狂。 “下山?所有人都得在这里给我陪葬!你们下不去了,这个雨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山洪奔涌下来,大家一起死!” 蜀王说的没错,雨下的这么大,他又提前用火炮轰断了山梁,造成了巨大的缺口。 再让雨这么下下去,只怕,山洪会将整个国寺都吞噬。 国寺的住持双手合十,平静的慈悲却带一点悲凉。 “阿弥陀佛,原来我寺的劫难,竟在这里。” 皇帝狠狠踹了蜀王两脚,还觉得不够解恨。 下山的路被堵,逃无可逃。 当务之急,是让雨停下来。 他只能求助沈宁宁。 “宁宁,你一向有办法,可否请你想想主意,阻止这场大雨。” 沈宁宁不是没有想过。 她已经提前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仙境中有的东西。 方才小姑娘将代表太阳的小金丸搓开了两个,却没有让大雨停下来。 必然是齐妃那边动用了天灾系统。 若想阻止天灾,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沈宁宁定了定心神:“我自己去试试。” 随后,她走向一旁的耳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里面。 小姑娘钻进仙境里,重新回到了那台可以销毁天灾的机器前。 这次她按下红色的按钮,依旧提示,请她输入密码。 沈宁宁头疼不已。 娘亲到底会设定什么密码来保护这个程序? 小姑娘苦思冥想。 如果她是娘亲,她会…… 沈宁宁触碰了一下屏幕,发现上面显示出不少字母,供她选择。 这些她认得,曾经读娘亲留下来的字典,她知道这个东西叫拼音。 这么说,密码或许是一串名字。 她先试了娘亲自己的名字沈思意,提示错误,又输入了登月计划,也是错误。 系统提示,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如果不成功,程序会开启自动保护,三天后才能再尝试。 “可恶!”小姑娘急的团团转。 最后一次机会,她在想,她是用爹爹的名字尝试,还是用…… 沈宁宁心里光芒一闪。 “对了!如果是娘亲的话,她可能会用这个做密码。” 小姑娘飞快地输入“心绪安宁”四个字的拼音进去。 这次竟提示密码正确! 她欣喜非常,急忙按下红色的按钮。 只见冰冷的女音传出—— “已启动天灾系统自毁程序。” 此时,远在宫内,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齐妃,不断搓着一枚玉佩。 她眼里的癫狂显得有些狰狞,外头雷雨轰隆,像她的心情。 “下雨吧,下的再大点,让沈宁宁他们都死在山洪中!” 不得不说,沈思意当初给她的这个东西,可真是个宝贝,总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疯狂里时,竟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手中的玉佩从中裂开了! 齐妃面色一变:“怎会如此?” 她急忙握紧玉佩,生怕它裂的彻底,然而,已是无济于事。 整个玉佩从里到外变得滚烫,就在齐妃快要握不住的时候,突然彻底的粉碎!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轰隆的雷雨声直接停了。 齐妃瞪圆了眼睛,歇斯底里地怒喊:“不!不要!你怎么能现在毁了,继续下雨啊,下啊!” 突然! 从天降下一道狂雷,直直地劈在她身上,连房顶都被击碎。 齐妃从床榻上滚了下去,昏死的瞬间,手里还握着碎了的玉佩一角。 她不知道的是,沈宁宁毁掉了天灾系统以后,本想从仙境里离开。 但是小姑娘又看见,另外一个屏幕上,又闪烁着一个红点了。 像上次一样,她摸了摸,就召来一道雷。 齐妃浑身焦黑,奄奄一息之际,她好像看见沈思意来了。 “我早就说过,自作孽,不可活。”沈思意目光冷冷,一如当初那样,高高在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尘埃落定 齐静春睡着了,做梦,回到了当初还没出嫁的时候。 正是阳春三月,她坐在湖边,哭的伤心欲绝,甚至萌生了死意。 因为,齐老夫人逼迫她进宫为妃,可她早已与蜀王两心相许。 沈思意来到她身边,温柔地安慰:“别难过了,不如你跟蜀王离开吧,老夫人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那怎么行,我自幼学习规矩礼仪,知道与蜀王离开,就是私奔,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齐静春哭的伤心,最后趴在沈思意的肩膀上。 她无助地抽泣:“姐姐,我该怎么办?真想一死了之……何况,我早已与蜀王有了夫妻之实,我要是进宫,岂不是身子不洁,成了欺君之罪!” 沈思意颇为惊讶:“你居然跟蜀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你为何不跟老夫人说!” “我怎么敢说,只怕我说了,她必然将我活活打死。”齐静春下意识地抚摸上了小腹,沈思意心急她的处境,没有留意到她的这个动作。 大概是看她确实可怜,也或许,出于一种同情心。 沈思意来自未来,她崇尚自由,但是也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女子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当齐静春哭的快昏过去的时候,沈思意将一枚玉佩放在了她手里。 “这是……什么?”齐静春迷茫地看着。 沈思意抿起粉唇,压低声音:“这是能保你性命的东西,如果,你真的进宫了,而皇上也发现了你欺骗他,那么,你就用这个,来请他留你一命。” 齐静春后来才知道,沈思意居然给了她一个宝贝! 在她眼里,沈思意就像是给了她一种神力,能操控天气的神力! 她想让哪里下雨,就对着玉佩默念下雨。 进宫侍寝那日,夜里下了很大的雷雨,她伺候皇帝的时候,雷雨忽然散去,皎月如辉。 皇帝颇为相信命理之说,当即认为齐静春是自带吉兆的女子,于是那晚,齐静春哄着皇帝喝了不少酒,皇帝果然没有发现她的身子不洁。 掌握了这样的一枚玉佩,齐静春越发活的有底气。 她开始利用各种各样的天象,为自己谋求圣宠与恩赐。 不知觉中,她的野心也逐渐膨胀,在怀了九皇子的时候,甚至想利用玉佩为肚子里的孩子设置一个祥瑞。 但这枚玉佩,竟然没有祥瑞,只会操纵源源不断的灾祸出现。 无奈之下,齐静春想到求助沈思意。 既然姐姐有能控制天灾的玉佩,她一定也有能带来祥瑞的东西吧! 宫中妃嫔众多,她找了个照顾她的借口,将沈思意请进宫里来为她安胎。 没想到,沈思意却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种,而是蜀王的。 乱了皇帝血脉,沈思意分外自责,反思自己不应该帮助齐静春。 两人不欢而散,沈思意本想强行将齐静春打胎,是齐静春跪在地上,哀求她不要这么做,当时齐静春已有身孕四个月,沈思意到底没能忍心伤害她肚子里的生命。 沈思意离开以后,齐静春自然不甘心。 她召唤旱灾,让整个沧云国陷入一片绝望。 回家省亲的时候,沈思意要求她交还玉佩,没想到,齐静春却不愿意。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被站在屋子外的齐夫人听到。 齐静春自私至极,竟希望沈思意可以嫁给蜀王,如果沈思意愿意,那么,她就将生下来的孩子,秘密送到蜀王府,当做是沈思意为蜀王生的孩子。 沈思意怎会同意这样的决定,这次两人不仅不欢而散,齐老夫人更近一步逼迫沈思意与权贵来往,更让沈思意下定决心,离开齐家。 离开齐府以后,沈思意嫁给了谢肃之。 婚后,她几次想要毁掉天灾系统,但都因为齐静春恳求她而心软。 那时丽妃在宫中颇为受宠,齐静春活的如履薄冰,她数次写信给沈思意,提到自己苦楚的身世。 还在信里承诺,等九皇子平安长大,她一定会归还玉佩,沈思意心疼她的不易,便一忍再忍。 最终,沈思意的小女儿愿宁出生,她便将代表着希望的物资空间芯片,移植到了女儿的身上。 没想到的是,齐静春果然反悔了,她不仅不归还玉佩,还让旱灾更为严重,以此来树立她慈悲念佛的形象,巩固宠爱。 后来,小女儿丢了,沈思意的精神状况变得浑浑噩噩,时好时坏。 沈思意最后一次与齐静春见面,便是谢二爷出事的那一晚。 谢二爷得知谢二夫人当初设计陷害他,顿时呕血,谢肃之一时心急,连忙赶去二院查看弟弟的情形。 也是那次,齐静春悄然见了沈思意。 她坦诚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欺骗沈思意。 也说了:“你女儿丢失,也跟我有关,谁让姐姐你一直逼我归还玉佩,我在宫里过的那么辛苦,你却一点也不心疼我,你跟母亲一样,都是害了我的人!” 那时,沈思意才知道,谢府遭遇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齐静春的手笔。 毁掉谢二爷和方青黛的婚事,是为了报复沈思意。 与国师合谋,设计让人偷走她的孩子,是为了报复沈思意。 在关键的时刻,揭露谢二夫人坑害谢二爷,引走谢肃之的人,也是齐静春。 沈思意怒急攻心,呕血不断。 齐静春逼迫她交出另外一个系统。 因为沈思意曾透露过,天灾系统是可以被销毁的。 真正的好东西,沈思意没有给她。 然而,临死之际,沈思意都在冷笑。 “你自作孽,早晚不可活。” 齐静春直接命人将她溺死在池中,等谢肃之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已是沈思意冰冷的尸首。 谢家的灾难,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有人刻意谋划。 齐静春梦醒,浑身都是焦烟臭味,她没有被雷劈死,嗓子里却发出科科的声音。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能……”杀了皇上,也杀了沈宁宁了。 蜀王被抓,齐静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 包括指使谢愿玖,收买神婆等事。 一切尘埃落定。 三日后,皇帝在朝上说了齐静春的种种恶行,将她剥皮抽筋都不为过。 至此,谢肃之才知道,他思念多年的妻子,竟是被人谋害至死! 而真相大白,迟来了十年! 最终,齐静春被判五马分尸,蜀王背负谋逆罪,王府上下除了王妃和墨知柔,涉事相关的人手都被抄斩。 皇帝揪出了蜀王的党羽,血洗朝堂。 齐岫薇因着齐妃出事,梁家主动退婚,她是唯一因祸得福的人。 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午后。 谢肃之携带儿女,还有谢二爷与方青黛,来到沈思意的坟前祭奠。 “杀害你的恶人已经伏法,夫人,你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了。”谢肃之红着眼,跪在妻子的坟茔前,倒下一杯清酒。 沈宁宁眼泪扑簌簌的从粉白的面孔上滚落。 原来娘亲到死都不肯交代的,是她将充满生与希望的物资空间,留给了女儿。 害怕齐静春的报复,所以她至死都不肯说。 沈宁宁从小没有在母亲身边长大,却原来早就被母亲爱护了好多好多年。 解决完这个事,宁宁该长大咯,顺带说下,我没有忘记处理国师和长琉国的事哦,不过要等下一part剧情啦(暗示)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有没有可能,她没死 在公主府休养的谷大师,得知沈思意的死是齐妃所害,他也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提及齐妃,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将她杀了。 沈宁宁也颇为遗憾。 “娘亲溺死在水里,竟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所害,这几天我爹爹一直很自责,将自己关在房里,故而我要腾出几天空档来开解陪伴他,就不会经常过来看望谷先生了,你若有需要的,尽管吩咐这里的宫女侍卫。” 她说完,谷大师忽然直起身:“公主,您说什么?上将军她是被害的跌落水中溺毙?” 沈宁宁正要走,闻言转身,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谷大师面上升起疑云。 “这怎么可能呢……” “谷先生,你是否想到了什么?难道我娘亲的死,还有隐情?” “有没有隐情,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能被选为舰长的沈将军,早就经过了严格的体能训练,不用说她了,光是我,如今就能在空气稀薄的地方正常生活,我们的肺跟你们不一样,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最长可以超过一个小时。” 他们经过末世残酷的历练,身体早已跟古人有了细微的差别。 别说溺死了,沈思意身为掌管着三百个人,要去月球上开创新基地的上将军,更是体能强悍。 她没道理就这么被溺死了。 “上将军会不会是在水下发现了什么机密,所以走了?”谷大师想到这个可能,豁然瞪圆了眼睛。 沈宁宁被他这个猜想吓了一跳。 她果断摇头:“不可能,我也问过爹爹,如果娘亲真的那么厉害,她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了,可是爹爹说,是他亲手将娘亲送入棺椁中,也是他亲手看着棺椁下葬的。” 谷大师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公主,倘若丞相大人不介意,我觉得,不如开棺检查一下,上将军能耐非凡,说不定……真的没有死!” 他来自末世,对生死的观念,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对谢肃之来说,沈思意去世后多年,居然要开她的坟,这就是阻挠她的清净。 所以,哪怕是沈宁宁提的,他也马上否决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急的马上站了起来。 谢肃之快步走到沈宁宁面前,弯腰跟女儿好好交流。 “宁宁,”他眼里是抹不去的伤怀:“爹爹知道你很难相信你娘早已去世的事,但爹爹跟你说过,是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首,也是我亲手埋葬了她。” 说着,谢肃之有些气恼:“是谁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他必然是不怀好意,你立刻将他带过来。” 沈宁宁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意,连忙用小手拉住了自家父亲的袖子。 “爹爹,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但是我觉得那人说的有几分道理,娘亲既然这么厉害,说不定她其实没有死呢?” 谢肃之眼眶红了,站起来背过身去。 他声音变得有些严肃低冷:“宁宁,不要再说了,你去吧,让爹爹一个人待一会。” 沈宁宁欲言又止,水灵灵的黑眸,只能流露出一抹遗憾。 她乖乖地点头:“爹爹,你好好考虑,我去国学府了。” 要让谢肃之开棺,对他来说,无异于让他亲手伤害亡妻。 自古以来都讲究入土为安,他怎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真的掘坟呢? 沈宁宁知道要给他一点时间。 小姑娘去了国学府,恰好碰到陆绍元。 “沈宁宁!”陆绍元一路小跑过来,穿着金貂裘的少年,面容是长开的俊朗。 此时他皱着眉:“今天听我哥说,国师跑了。” 早在齐静春伏法之前,沈宁宁就提醒皇帝抓捕国师。 没想到,那坑蒙拐骗的国师被关入大牢里,居然还能逃跑! “他自己肯定是逃不掉的,一定有人帮他。”沈宁宁沉吟,觉得分外奇怪。 齐静春既然都死了,跟她相关的势力也都拔除,莫非她还有内应潜藏在京城? 陆绍元点头:“不过皇上已经下达皇令,到处张贴通缉告示,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旁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宁宁~” 小姑娘回头,见是齐岫薇来了。 她因着婚事生了一场心病,好在因着退婚,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而重新痊愈了起来。 再见到齐岫薇,沈宁宁觉得她含笑秀气,连眼里都有了光彩。 “小薇,你都好久没来国学府了。” “前段时间一直在养身体,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若不是你帮我,我恐怕真要给别人做续弦了。” 齐岫薇说着拍了拍心口,一副好险的样子。 最近齐家深受齐静春的影响,齐老夫人一病不起,连齐大人亦在官场上如履薄冰。 整个家里,就齐岫薇最高兴。 没有人压迫她了。 沈宁宁笑了起来:“事情解决了就好!” 不一会叶裳依也来了,几人有说有笑地去上课。 途径韩夫子的书房外,看见墨知柔低着头站在里面,像是在抹眼泪。 叶裳依充满八卦心地站在原地,一把拉住沈宁宁和齐岫薇,几人一起看热闹。 “她哭什么?” “肯定是被韩夫子训了。” 这时,一旁经过的梁忆慈瞥了她们一眼,搭话道:“蜀王妃要回蜀州了,墨知柔不想跟她一起走,想留在京城,故而要请韩夫子出面,说服蜀王妃为了她的学业留下。” 沈宁宁听言还没说什么,叶裳依却为蜀王妃打抱不平起来。 “蜀王都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皇上没有怪罪他的家人,都算不错了,墨知柔怎么还如此不识好歹,自己不想回去,就也要蜀王妃留下来,她可真自私!” 但沈宁宁却猜到墨知柔为什么非要留在京城。 因为,蜀王妃对蜀王心灰意冷,蜀王出事以后,皇上下旨还了她自由清白身。 这意味着,蜀王妃回到蜀州以后,可以再次婚嫁,且没有影响。 而墨知柔见过京城的繁华,她只想留在这里。 何况,她又不是蜀王妃亲生女儿,而是她抱养回来的。 韩夫子显然是拒绝了她的请求。 他只是一个教书的,怎么好意思去管教蜀王妃的事? 墨知柔哭着离开了,出门时看见沈宁宁她们就在附近,好似看她热闹一样,墨知柔眼底更加闪过不甘。 她加快步伐离开。 齐岫薇叹了口气:“我觉得她一定会想别的办法留下。” “随便她咯,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啦!”沈宁宁说完,几人一起离开。 没过几日,宫中传来皇帝盛怒的消息。 “听说了吗,有人向皇上暗中举报,说九皇子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而是蜀王与齐妃生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九皇子不是龙种! 事情是伺候了蜀王快三十年的贴身家奴举报的,他说蜀王拿他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况且他也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敢揭露。 齐妃进宫之前,数次与蜀王私会,好几次都夜宿在外,这些事,在皇帝严刑拷问齐家以后,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有些事,一旦顺藤摸瓜的彻查下去,很快就会得到真相。 皇帝大怒不已,便命人马上从幽州将九皇子带回来。 怕有人救他,皇帝安排陆统领和谢明绪一起出发,看来,势要查个水落石出了。 最为受伤的要数蜀王妃,丈夫不爱她就罢了,如今他死了,过往的恩怨理应翻篇。 可却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原来一向恩爱体贴的丈夫,或许早与她人有了孩子! 那供出真相的老奴,甚至说了一件极其隐秘的事。 蜀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给蜀王妃下药! 只因为齐静春不希望蜀王妃能为蜀王生下孩子。 这个检举,像是在京中炸了一记响雷。 大家议论纷纷,对蜀王这么做的目的猜测不断。 齐静春当时都进宫做妃子了,为何不让蜀王妃为蜀王生孩子,女人的嫉妒心真有那么严重? 最后,大家只能想到唯一一个可能。 那便是,九皇子确实是齐静春和蜀王的孩子,而蜀王这么多年来的布置筹谋,包括给太子下药,其实都是为了给九皇子登基铺路。 九皇子被带回来后,皇帝关起门来,不知神医用了什么秘法,沈宁宁也在场,得知了结果。 九皇子果然不是皇帝亲生。 “父皇!”九皇子当堂睁圆了眼睛,惶恐发抖:“是有人要害我!是这个郎中要陷害我!父皇,您千万别相信他们,母妃戴罪已死,他们也想要我的命!” 皇帝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 “朕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说罢,他甩袖,冷厉吩咐:“传令下去,九皇子犯上作乱,帮罪妃齐氏谋权,多年来不求上进,已不配做朕的儿子,即日起剥夺姓名,贬为庶人,十日后斩首示众!” 九皇子浑身瘫软,坐在地上。 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不会对外承认齐妃与蜀王私通不说,还让皇帝养了这么多年别人的儿子。 可京中大家猜测云云,通过皇帝对九皇子的处罚,都猜到了一二。 但皇帝不允许任何人议论,坊间但凡有人对此妄加揣测的,都会被拉去官府打板子。 众人渐渐不敢再议论此事,然而,到底还是让蜀王妃听说了只言片语。 墨知柔无意间,将九皇子并非龙种的事,偷偷告诉了蜀王妃。 她拧眉,故作疑惑:“具体的我也不得知,只打听到,皇上动了大怒,看来九皇子真的是齐妃跟别人生的!母妃,九皇子的生父,会是谁呀?” 蜀王妃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她指尖渐渐攥紧,哆嗦的嘴唇缓缓骂出一句:“混账!这群混账!” 九皇子果然是她丈夫的种! 于是,想到过去种种,蜀王不动声色想要袒护九皇子的样子,她就觉得恶心。 刚要起身的时候,脑海中一片眩晕,她的身形摇摇欲坠。 墨知柔惊慌:“母妃!” 她连忙上去扶住蜀王妃,并不断呼喊家仆去找郎中。 蜀王妃病倒了。 沈宁宁去看她的时候,她就好像被抽走了精神气,脸色恹恹的,透着蜡黄,眼里无光。 墨凌危站在床榻边,同样望着她,微微皱眉。 “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您实在不值得。”他说。 皇帝也派人来看望过蜀王妃,更为了安抚她,给她册为蜀夫人,算是将蜀王的名头剥去了。 饶是如此,蜀王妃却仍然一蹶不振。 她靠在床榻边,苦涩地笑:“凌危啊,我只是觉得自己蠢,更是眼盲心瞎,为什么被一个男人欺骗了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齐静春不想让她有孩子,蜀王就给她下药。 齐静春要过生了,蜀王就花重金买玉牌给她。 齐静春跟他生的孩子,蜀王不惜背上谋逆罪,也要为他筹谋。 事到如今,蜀王妃觉得自己活的像笑话一样。 而她也确实意识到,蜀王之所以娶她,不过是娶不到齐静春,才选择的下下策! 而她父亲身为蜀州掌兵的州牧,才是蜀王真正图谋的东西。 沈宁宁和墨凌危离开王府的时候,小姑娘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她只能自己想开啦。” 墨凌危抿唇:“我父皇已经极力安抚她了,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 两人离去前,碰到墨知柔端着托盘来送茶。 瞧见墨凌危要走,墨知柔很惊讶:“太子和公主二位殿下不再陪母亲说说话了吗?” 墨凌危冷眸:“不说了,她需要休息,你既被恩准留在她身边,就多说点话来开解她。” 墨知柔低头,声音轻轻:“知柔明白的呢。” 沈宁宁看了她一眼,才跟墨凌危一起离开。 蜀王妃现在病了,暂时肯定回不去蜀州了。 一开始小姑娘还猜测,会不会是墨知柔将真相透露给了皇帝。 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要是墨知柔早就知道齐妃跟蜀王有那种关系,当初玉牌的事,她又为何不知道? 还差点害齐妃和蜀王的关系提前被暴露。 总之,现在墨知柔大概是遂意了。 这日,沈宁宁提着秦奶奶做的美食,带黑狼王来谢府。 刚进门,小姑娘的二哥谢明安就仓促走来。 “小妹!”他皱着眉,一脸担忧:“父亲去找过你吗?” 沈宁宁一怔:“没有呀,怎么了?” 谢肃之是丞相,今日理应去宫里上朝办公了。 但谢明安却沉声说:“父亲已经两日没回家了。” “什么?!”沈宁宁惊愕。 快到年关了,国学府休假,小姑娘一直在祥云村里,陪秦奶奶灌香肠,准备年货。 这不,刚提着两串香肠来,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谢肃之是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 沈宁宁马上摸了摸黑狼王的脑袋:“狼狼,带我们去找爹爹!” 黑狼王嗅了嗅,猛然朝前跃跑离去。 谢明安不能放沈宁宁一个人,故而也让门房牵来快马,急忙跟了过去。 两人直至找到一片熟悉的山野间。 天近黄昏,霞光遍野。 看着熟悉的路,谢明安和沈宁宁都是一怔。 “这是去祭拜娘亲的路。”小姑娘认了出来。 他们朝沈思意的坟快速赶去,却见谢肃之靠着石碑,不知呆坐了多久,衣裳凌乱有污泥,神情带着怔忪和苦笑。 沈宁宁再一扭头,发现坟包已经被打开了! 谢明安大吃一惊,怒斥:“父亲!你疯了,怎么把娘的棺椁开了!” 就在这时,已经跑到棺椁旁边确认的沈宁宁惊声大叫。 “臭二哥!你快来看,棺椁里没人!” 谢明安急忙过去,果然如沈宁宁所说,棺椁里除了一些陪葬品,竟没有尸骸! 怎么可能! 他瞳孔紧缩。 他母亲沈思意的尸骸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这个病,给他留下后遗症 寒风吹遍山野,激起层层的叶浪响声。 金乌已经彻底沉到了绵延不断的山脉后面。 一开始沈宁宁提出开棺的时候,谢肃之是万分不同意的。 死者为大,开棺岂不是扰乱亡人的安宁? 然而,女儿的话就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 这些天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连谢肃之自己都有了疑问。 当初心娘真的死了吗? 他确认过她的鼻子和脉搏,也抱着她迟迟不肯下葬,却感受到了她逐渐凉下来的体温。 倘若这些都能弄错,那么,心娘或许真的还活着? 所以,他瞒着所有人,独自来开棺了。 却没想到,事实真如女儿宁宁说的那样。 尸首不在棺椁里! 谢肃之感到浑身冰冷,他喃喃自语:“我亲手为她更换的衣裳,也是亲手将她棺椁埋葬,她如果不在棺里,会去哪儿?” 谢明安第一反应,是有人偷走了他母亲的尸身。 于是他冷着脸,在棺椁和坟茔里四处检查了一遍。 通过他严格的排查,竟发现,棺椁只有撬开一次的痕迹,便是这一次谢肃之亲手开棺。 除了这次,原本钉棺材的四角完好无损。 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棺椁,在土地里经年不腐,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所以排除了人为偷尸的可能。 父子俩神情惶惶,紧皱眉头充满了猜疑。 唯有沈宁宁最高兴。 小姑娘反应过来以后,水灵灵的大眼睛涌起笑意。 “太好了!果然如谷先生所说,娘亲肯定是找到了什么办法离开了,她还会再回来的!” 谢肃之深沉悲伤的薄眸望着女儿灿烂的笑容。 “但愿如此吧……” 他抬头,看着萧瑟冷风吹过空荡荡的坟茔,他在这里祭拜了多年的亡妻,石碑和槐树依在,她却没有躺在坟茔里。 心娘,真的还会回来吗? * 齐妃死后,皇帝得知她竟敢生下别人的孩子来冒充龙种。 故而将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仆从等,血洗了一遍。 连齐妃生前居住的宫殿,也被盛怒的皇帝下令,让禁军将殿宇铲平。 他连这个女人留下的一点一滴都不想再看到。 在禁军拆除宫殿的时候,还有了意外发现。 齐妃竟然在寝殿的青石砖板下面,埋了六个大箱子的玉石! 据当时在场的禁军形容:“发现箱子的时候已经入夜,可当陆大人打开箱子,顿时彩光斑斑,六个箱子齐齐打开以后,殿内被照耀的仿佛白昼,美玉个个上等。” 这些东西,原本应该充入国库,但被墨凌危拦下,悉数送给了爱玉的沈宁宁。 小姑娘看到这么多玉都傻眼了。 “怪不得坊间寻不到更好的玉石,看来,全天下的美玉是不是都被齐妃藏起来了。” 沈宁宁随手拿起一块玉,发现是极其粉透的水芙蓉色。 这样的珍品,她攒了这么多年,可能都寻不来一块。 而齐妃却藏了六个箱子! 墨凌危哼笑,头上冠金隐隐闪耀,折射出少年冷然的眉眼。 “我一直怀疑她恐怕是吃玉的妖魔。” 沈宁宁噗嗤一笑,转念一想:“不对。” 她水眸晃着黑泽:“我想,她肯定知道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是需要用玉来长大的,所以她既然得不到娘亲给予的物资仙境,就要遏制这个仙境的发育,故而将能搜罗的好玉,都藏了起来。” 谷大师不是说过吗,如果他们的登月计划成功,在月亮上各种物资都稀缺,但因为独特的天气和地形,月下有无数玉矿。 到时候,玉就是最寻常普遍的东西,想要喂给仙境很方便。 墨凌危听到这里扬眉:“最近你总提到仙境吃玉,所以我给你的那些好玉,都被它吃了?那么它能给你带来什么?” “带来无尽的雨水,阳光,最近还结出了一种新的东西,像雪花一样漂亮。”小姑娘说着,顺手从仙境里捻了一片雪花给他看。 雪在手心里,晶莹剔透。 墨凌危刚伸手碰了一下,那雪即刻融化。 他怔了怔薄眸:“真的是雪。” 沈宁宁得意地昂起漂亮的小脸:“当然,我还能骗你吗,娘亲留给我的仙境是最厉害哒。” 如果说齐妃强行霸占的天灾系统是毁灭,那么沈思意留给女儿的,便代表着新生。 更能阻止天灾的形成。 墨凌危若有所思:“月亮上,真的到处都是玉石?” 沈宁宁果断点头:“娘亲留给我的书里,记载着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两个人在树林里迷路,遇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奇特之人,便上前问路,交谈间那人声称自己是修理月亮的工匠。”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玉屑饭,分享给他们,还说吃了这个饭,就能保证一辈子不会生病咯,如此可见,在月亮上的人,真的是吃玉的呢!” 墨凌危每次听她提起有关于沈母的事,小姑娘的眼里便忍不住变得亮晶晶的。 连带着他也轻笑不已。 只要沈宁宁开心,他便也能跟着高兴。 忽然,墨凌危笑容僵了僵,紧接着剑眉皱起,他微微垂头,双手紧按眉心。 沈宁宁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哥哥,你又头疼了?” 墨凌危再睁开眼,薄眸如同充血般赤红,剑眉黑冷,鼻梁英挺,更显得浑身气质透着一股疏狂的恣意。 他强行忍着身体的不适:“没事,一般疼一会就好了,最近疼的频率却变多了。” 沈宁宁不由得担心,忙为他倒来一杯灵泉水。 齐静春联合国师给墨凌危下的毒,虽然被毁,但还是给他的身体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那便是偶尔发作的头疼。 神医和鬼医一同为墨凌危诊治过,都说他再这样疼下去,恐怕有发狂不认人的可能。 皇帝内疚不已,当初他心急于儿子的怪症,被国师钻了空子。 墨凌危不想佩戴有毒佛珠的时候,他还会提醒儿子戴上。 却没想到正是这样,才使得他的寒症频频发作。 现在寒症治好了,却又留下了会发狂的隐患。 墨凌危喝了灵泉水,头疼的感觉也没有立刻消退。 沈宁宁连忙扶着他躺下,叫来太医们诊治。 一直折腾到夜里。 最后神医和鬼医都赶来了,为墨凌危诊脉针灸。 也都向皇上表明了他这个病情。 “目前只能以草药控制,只怕日后,殿下每次头疼欲裂时,便会失去理智,发狂伤人,皇上应早做应对了。” 仙境需要吃玉来长大的灵感,来源于我之前看到的一本唐朝古籍《酉阳杂俎》记载的故事“玉斧修月”,里面两个主人公碰到了自称来自月亮上的人,他说自己是月亮的修理工之一,加上他月亮里一共有八万二千人修凿,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玉屑饭分享,是拌了玉石的那种饭,感觉就很像现在的工人携带便当一样普遍,感兴趣的宝们可以去搜索一下,我觉得还挺神奇的哈哈~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太子是个恋爱脑? 时光如流水从指缝中淌过,眨眼间五年过去。 这些年来,沈宁宁与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沈思意的踪迹。 奈何,最后跟谷大师讨论过后,沈宁宁才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的娘亲沈思意,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他们这个地方了。 用谷大师的话来说,便是回到了属于她的时空去。 若想再见,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 但,沈宁宁却不放弃。 谢肃之也说:“你母亲极爱你们,如果有能回来的机会,我想她会不顾一切也要回来的。” 除了这些,还有两件让沈宁宁头疼的事。 皇帝一直想要追查的国师,找到他的时候,竟然已经意外死在了一处无人的山谷里。 身上有刀伤,尸体倒下的四周也有打斗过的痕迹。 可以判断出他必然是被仇家从牢里救了出来,随后在这里杀害。 皇帝为了找到真凶,安排谢明安负责此案。 然而对方早有预料,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谢明安只能对国师的尸首做了检查。 才发现,他最致命的伤口来自于背后中的那一刀。 而根据当时的情况推测,绑走国师并且杀害他的人,必然是他认识的某人。 他以为对方是来救他的,所以不设防地跑在前面。 没想到那人从背后给了他一刀,随后又将国师推倒,在腹部扎了两刀,这才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谢明安建议皇帝安排人,彻查与国师有过来往的人士。 没想到,京城大半权贵官吏,都跟国师有过密切的来往。 毕竟国师掌握着天象,更得皇帝信任,众人私底下都愿意讨好。 此事因找不到凶手,也没有任何线索能继续查下去,暂且成为大理寺的一个悬案。 另外一件比较让沈宁宁头疼的事,便是墨凌危的后遗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体内的毒素虽清了,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弊端。 墨凌危偶尔头疼起来,便像是不认识人了一样,唯有狂躁的怒火,会暴起伤害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在他发病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除了沈宁宁。 说来奇怪,当墨凌危头疼狂躁时,他只认得沈宁宁。 也唯有她能安抚暴躁的太子。 故而现在沈宁宁每个月有一大半时间,几乎都在宫中居住。 只要墨凌危那边一出事,皇帝第一反应便是大喊:“快叫宁宁来!” 由此可见,当时齐妃他们给墨凌危下药,便是想让他不能好好地继承皇位。 就算墨凌危不再佩戴那串有毒的佛珠,毒性给他身体带来的影响,大臣们也不会支持一个性情多变的太子登基为新帝。 若不是恰好破获了齐静春他们歹毒的计划,恐怕皇帝临终,真的会将皇位传给九皇子。 但他死后,那群人会怎么对墨凌危,就说不好了。 这些年,沈宁宁一直联合神医和鬼医,利用仙境里精密的仪器,为墨凌危诊治。 效果甚微,但不是全然没有作用。 沈宁宁每每主动安抚墨凌危:“一定会治好的,哥哥你别担心啦。” * 又是一个阳春三月。 沈宁宁快迎来她及笄的生辰日了。 国学府里,叶裳依紧跟在明媚的少女身边。 “宁宁,你快说呀,你想要南海的珍珠,还是山里的玉石?哎呀,我怎么觉得你都有,可是你都要及笄了,我得送个不一样的。” 她身旁的少女,深蓝衣裙,盎然明媚的双柳髻,披肩的黑发,在阳光下透着明亮的光泽。 沈宁宁眉眼彻底长开,既有了沈思意的明媚大方,眉宇间,也带着谢肃之的俊挺英气。 是个明艳至极的小美人了。 “你什么都不用送,我爹爹说了,等到那天,我们谢府办宴做东,你们只管来一块热闹热闹就好!”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呼唤:“福宁公主。” 沈宁宁和叶裳依一起回头,看见墨知柔带着两个要好的闺秀走来。 如今墨知柔已经不姓墨了,她现在改了姓,跟着蜀王妃姓苏。 蜀王妃的心病,去年才治的七七八八。 这期间,墨知柔一直守在病榻边,到底还是打动了蜀王妃。 于是,她主动提出,让墨知柔认她父亲为外祖父。 如此一来,墨知柔就算不是王爷的养女,也是蜀州州牧苏老大人的外孙女了。 叶裳依不喜欢她,私底下,不知跟沈宁宁说了多少次,墨知柔心思深沉的话。 但这些年来,墨知柔一直不与沈宁宁她们作对,反而总是极尽讨好。 这次也不例外。 苏知柔走到沈宁宁身边,笑的温婉:“我马上要办十六岁的生辰宴了,想邀请公主殿下来做客。” 说着,她递过来一张邀帖。 沈宁宁扫了一眼:“不好意思呀,那日我不方便,我答应了别人要去参加他们孩子的周岁宴。” 三花姨和邓大叔的小儿子刚满一岁了,沈宁宁说好了要作为孩子的福娘娘,去坐镇呢。 苏知柔一脸遗憾:“公主真的来不了吗?可是太子殿下可能会来呀。” 叶裳依抱臂冷笑:“说什么笑话呢?宁宁不去,太子殿下会去?”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太子一旦出行,不是找沈宁宁,就是找沈宁宁的路上。 苏知柔眨了眨眼:“我没撒谎……哎呀,是我说的太多了,那好吧,公主既然没时间,就罢了。” 随后,她带着朋友离去。 叶裳依朝她的背影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她炫耀什么呢?蜀夫人回蜀州去探亲了,她就以为没有人管的了她?谁不知道,她每次看见太子殿下,那眼睛都快黏在太子身上了!” 沈宁宁眨着丽眸回忆了一下。 墨凌危会去是有可能的,因为他正在跟她赌气。 前几天,沈宁宁跟陆绍元一块去了京畿的城郡谈生意,墨凌危找不到她,等小姑娘回来,才知道她是跟陆绍元出去了。 于是,沈宁宁不知墨凌危为什么生气,他当着她的面,冷冷地说要静静。 那沈宁宁只能同意他独自待着,没想到她走了,他反而又发了脾气。 三天过去,两人到现在还没说话。 沈宁宁也不知道他静好了没有。 叶裳依看着沈宁宁并不意外的神色,突然觉得苏知柔说的是真的了。 “你不会真的让太子殿下去她的生辰宴吧?那可就意义非凡了,大家不知怎么猜测她跟太子的关系呢!” 沈宁宁噗嗤一声笑了,眉宇间漾着明丽。 她落落大方的:“这有什么?参加一个生辰宴而已,只要哥哥高兴就好,随他去吧!” 夜里。 武放跪在神情冷峻的男人跟前,如实禀奏。 冰冷的声音传来:“她果真跟别人说,随便?” 武放低了低头:“卑职不敢靠得太近,唯恐被公主殿下身边的暗卫察觉,但确实听到她们议论太子殿下的事,公主殿下说:随便他。” 墨凌危薄眸闭上,心口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个沈宁宁,他真是宠坏她了! 他说要静静,她扭头就走。 现在还说随便他? 她连主动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吗?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这是他前妻,又回来了 董三花和邓大叔的小儿子周岁宴,办的热热闹闹,祥云村的全部村民都来参加了。 小家伙生的虎头虎脑,圆圆的眼睛,像董三花更多。 刚起了名字,叫邓龙儿。 一见到沈宁宁,就止不住的咧着小嘴笑,奶呼呼的小家伙,抓阄时还主动抱住了沈宁宁的手。 众人都忍俊不禁。 老村长笑着说:“宁宁,看来龙娃子很是喜欢你啊。” 众人不由得议论:“老刘家的嫂子之前不是说过?她做过一个梦,咱们宁宁是天上的雨神,就骑着一条青龙呢!” 老村长闻言,更是笑的开怀。 能跟沈宁宁有半点关系,在大家的眼里那都是吉祥至极的事。 少女指尖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龙龙,难道就是你驮着我到处施云布雨吗?” 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着她笑。 众人轰笑一堂,纷纷招呼着吃饭。 秦奶奶已经是村子里辈分最高的老人了,老村长请她上座。 大家热闹之际,黑狼王忽然直起身,朝门口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不愉悦的吼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呀,那人看着眼熟,这……怎么好像是王巧儿?” 听到这个名字,村民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尴尬。 王巧儿,可不就是邓大叔的前妻吗? 早年闹灾的时候,她被沈宁宁整治了一番,就跟着有钱的巴老爷走了才对,怎么又回来了? 董三花抱着孩子,看向邓大叔:“你出去瞧瞧。” 邓大叔皱眉,才不肯去,守着妻儿摇头。 还是刘大伯走到外头看了一眼,回头来对着屋里道:“真是王巧儿。” 众人哗然,邓老村长眉头皱的像树根般深拧。 他豁然起来:“这只会害人的东西,还回来干什么!莫非又要闹事不成?” 老村长走出去,众人怕他们起冲突,王巧儿可不是善类,万一伤了老村长就不好了,于是村民们纷纷跟在了他身后。 沈宁宁与黑狼王走到外面,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衣裳灰扑扑的女人。 她狼吞虎咽,正在用手疯狂地抓桌子上的食物来充饥。 放在院子里的吃的,原本是邓家拿来招待宾客的花生瓜子一类。 沈宁宁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带壳的核桃塞进嘴里,不顾一切的咀嚼,随后直接往下吞咽。 若不是她那张脸确实是王巧儿的模样,大家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还以为是哪儿跑出来的女疯子。 “王巧儿,真的是你,你咋变成这样了?”刘大嫂子上前一步,上下打量,很是错愕。 王巧儿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才停止吞咽的动作,怔怔地抬起头。 满是沧桑的脸上,瞬间落下两道清泪。 她疯也似的冲到了老村长面前,众人生怕她发狂伤人,连忙护了过来。 “老爷子啊,我真是该死,当初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跟巴德顺那个狗东西走了呢?”她哭天嚎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连黑狼王都觉得她吵闹,低吼了两声。 通过王巧儿的哭诉,大家终于知道她这几年来都遭遇了什么。 跟着巴德顺离开以后,他们母子二人遭到巴德顺的厌弃。 巴德顺将自己的挫折全都推到他们身上,对王巧儿动辄打骂。 一次,王巧儿的儿子邓富贵实在忍不住了,在巴德顺酒后再一次殴打王巧儿的时候,他拿来一把菜刀,将巴德顺砍了五六下。 王巧儿吓蒙了,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地上只有倒在血泊里的巴德顺。 还有那把沾血的菜刀。 她儿子邓富贵从此跑了,下落无踪。 巴德顺死了,他的发妻把所有的钱财收走,不给王巧儿分毫。 还找人把她送到牢里关了半年,最后才放出来。 王巧儿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她无处可去,于是想到了邓家,一路乞讨回来了。 老村长重重叹气,指着她:“你,你……我早知道会有今日,你不仅害了富贵,也害了你自己,真是活该!” 官府通缉了一阵邓富贵,后来找不到才作罢。 王巧儿抹着泪:“我现在什么也不指望了,只想着能找到富贵就好。” 邓大叔脸色铁青:“你还有脸找他!若不是你当初一再犯下错事,孩子能跟着你走南闯北,到处受苦吗?落到这个下场,你真是可恨!” 他的声音太大,将一旁董三花怀里的小儿子龙儿吓哭了。 邓大叔连忙哄了起来,董三花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不怕不怕。” 王巧儿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邓家又给邓吉祥娶妻了,他们也生了儿子,所以,就没有人管她的富贵了。 她伤心地哭嚎出来,嘴一张,牙烂了一半。 沈宁宁看的反胃,不想再留下,于是带着黑狼王要走。 顺便跟秦奶奶说了一声:“奶奶,我进宫去了。” 瞧瞧哥哥是不是还在生气。 哪想到,王巧儿余光看见沈宁宁,这穿着光鲜亮丽的少女,可不就是福宁公主! 她急忙跪去沈宁宁跟前,磕头哀求。 “宁宁,你最是善良了,你帮婶子找一找富贵好不好?婶子下半辈子,还指望着能与儿子重逢,是我害了他呀,呜……” 黑狼王猛地跃上前,挡在沈宁宁和她之间,王巧儿便吓得瑟缩了一下,哭声都跟着顿了顿。 沈宁宁目光平淡,毫无波动。 “我帮你没理由,何况,找他干什么,他杀了人,已经跑了,你若是想抓他回来送交官府,那你应该去找官府的人。” 说罢,少女直接带着黑狼王走了。 身后传来王巧儿捶地痛哭的动静,沈宁宁理都没理。 对付这样的无赖,她的方法就是,不理睬。 反正祥云村的人会将她赶走的。 沈宁宁刚出村子,就见武放策马,一脸急色地赶来。 “公主殿下,能找到您真是太好了,快跟卑职走一趟!” “是哥哥又出什么事了吗?”沈宁宁心头一凛,水眸泛起担忧。 没想到,武放说:“殿下陪陈少将军去参加苏姑娘的生辰宴,没想到头疼欲裂,当场发狂就差杀人了。” 沈宁宁果然猜中了。 她就知道,苏知柔自以为美滋滋的好事,殊不知要是墨凌危当场不高兴了,让她生辰变忌日。 “我这就随你过去,狼爹,你回去陪着奶奶,我只怕奶奶心善,被王巧儿利用,总之,不让王巧儿进咱家的门!” 黑狼王应了一声,转而跑了回去。(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孤命令你站住,沈宁宁! 苏府内,一群闺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些来赴宴的贵公子都分别躲在附近,人人都喊着:“殿下息怒啊,冷静一点。” 被众人围起来的中心,站着一个华服冷面的男子,他脚踩已经晕死过去的苏知柔,皱着漆黑的剑眉,双眸赤红充血。 他头疼得厉害,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周围劝他息怒的声音,就像苍蝇一样缭绕在耳边。 “聒噪。”墨凌危低斥一声。 全场刹那间被他身上的杀气吓得无声。 陈少北在外面焦急踱步:“还没把公主请过来吗,再快点!” 说着,他朝屋内看了一眼,担忧至极。 今天都怪他,不该强行拽着墨凌危出门。 原本是想来苏知柔的生辰宴上,碰一碰沈宁宁,但来到之后,才听说沈宁宁根本没来。 到这一切还算正常,墨凌危只是摆着臭脸,懒得跟人交谈罢了。 然而,苏知柔给墨凌危敬酒的时候,好死不死,非要挑拨离间。 她说:“知柔之前在国学府的时候碰到公主,还问她要不要跟太子殿下一起来,但是公主拒绝了知柔,殿下,知柔觉得公主好像不太喜欢我……” 苏知柔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感到厌烦地摔了杯子。 她尖叫一声,脸色苍白。 “她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在孤面前提什么,让孤送你归西吗?”墨凌危切齿冷厉,气场煞人。 苏知柔本想给沈宁宁上眼药,谁能想到,墨凌危护她到这个地步。 想认错已是来不及,墨凌危头疼了。 他站起身将桌子掀了,堪称喝凉水都塞牙的苏知柔被桌子砸中脑袋,一下子昏死过去,额头上肿起个大包。 但没有人敢来查看她的情况。 因为墨凌危站起身以后,赤红的薄眸已然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用陌生但危险的目光扫视周围的人,像是还没有起攻击性的上古凶兽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陈少北感觉沈宁宁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 墨凌危已经踩着苏知柔脑袋上了。 就在这时,门口小太监一阵风似的跑来,高呼:“福宁公主驾到!” 众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连墨凌危听到沈宁宁的名字,赤红的薄眸都跟着顿了顿。 他回过头去,院子的垂花门处,春风吹拂,紫藤花影子摇曳。 柔美的春光中,明眸善睐的少女,提裙匆匆赶来。 身穿橙色的锦裙,白皙的肩膀上披着彩帛,一张俏脸粉黛浅施,更显得清纯可人。 沈宁宁来的及时,陈少北像供奉一尊大佛一样,将她带进屋内。 “公主,太子殿下生气了,”陈少北压低声音,提醒说:“苏知柔挑拨,他不高兴了。” 沈宁宁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知柔。 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真是活该。 惹他干什么呢! 沈宁宁走到墨凌危跟前,如今,少女已经彻底比他矮一个头了。 小时候要仰着头看他,现在长大了依旧如此。 沈宁宁看着墨凌危,玉手叉腰,表情有些娇嗔。 “别人的生辰宴,你吓唬大家干什么,不要生气啦。” 墨凌危眯眸,看着她好一会。 那样煞人通红的眼睛,任是谁看了都觉得害怕。 偏偏沈宁宁离得那么近,一点也不惧的样子。 少女仰起的脖颈纤细白嫩,墨凌危要是发狂,一只手就能拧断。 他垂着冷厉的赤眸看着少女的脖颈,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掌。 在众人屏息害怕的时候,墨凌危的指尖,却只是将沈宁宁发梢上落着的一枚绿叶摘去。 “你怎么才来,”墨凌危声音沙哑,那股凌厉杀伐的气息,淡淡褪去:“我差点将他们全杀了。”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有一些年龄很小的贵公子们,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默默地哭了。 墨凌危凌厉的眼风如刀子一样扫过去,那小公子马上被捂住嘴巴。 沈宁宁踮起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不许这么凶,我们走!” 墨凌危这个样子,留下来也会吓着大家,少女干脆先将他带走了。 那碰到谁都炸毛不给面子的太子殿下,乖乖地弯腰,明明沈宁宁没用多少力气,但他就是顺从地被拖走了。 他们走后,众人该瘫软的瘫软,该喘气的喘气。 陈少北无奈,叫人去请郎中,给苏知柔看看有没有事。 马车里。 沈宁宁正在给墨凌危的手上药。 他发狂的时候,不顾别人死活,更不管自己。 连手掌被割伤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都不知道。 少女低着头,从墨凌危的角度,能看见她乌黑柔顺的发,还有半边貌美粉嫩的侧颜。 这会儿,沈宁宁正有些不高兴地道:“苏知柔总是不怀好意,你干嘛还要来这样的宴会,我本以为你是来开心的,谁知道又发作了。” “皇帝伯伯说了,让我多管着你,不让你在大家面前太过狂躁,不然以后你当不了皇帝怎么办?” 她说完,墨凌危好久没回话。 少女娇怒冲冲的抬起头,发现墨凌危薄眸已经褪去了赤红,正凝着深邃的色泽,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沈宁宁纤细的粉嫩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我在跟你说话呢!” 墨凌危回过神,偏头嗤了一声:“那我就不做皇帝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沈宁宁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你不做皇帝,你要做什么去?” “我去做陆绍元那样的生意人。”墨凌危脱口而出。 沈宁宁一怔。 便见他靠在车壁上,有些别扭的闭上眼,冷笑:“反正他天天仗着跟你有同一间铺子,时不时就叫你出去单独相处,他这么做你不反感,那我也可以,不就是钱么,孤要多少有多少。” 沈宁宁:…… 她合上药箱:“哥哥你要是这么说,那就证明我管你是多余的啦,应该由着你发狂就好是不是?好,哼,武放,你停车!” 马车在路边戛然而停。 少女直接跳了下去,昂着小脑袋离开。 墨凌危恍然睁开薄眸,眼瞧着她真的走了。 他痛骂武放:“她让你停你就停,到底谁是你主子!” 驾车的武放手握缰绳,无辜地看着他。 “卑职,卑职……太子殿下,公主要走远了。” 墨凌危皱着剑眉,咬牙切齿:“你又走?你对陆绍元也这么没有耐心吗?” 沈宁宁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她不回头,越走越快。 没一会,身后传来墨凌危追她的脚步声。 “站住,孤命令你不准走了。” 沈宁宁直接跑了起来。 墨凌危低斥了一声脏话,从未有过的气恼,让他直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沈宁宁的手腕。 “孤错了还不行吗!你跑这么快摔跤怎么办?” 第四百八十章 狼群联手,欺负太子 沈宁宁被他拉着手腕,只能停下来,眨着圆润乌黑的眸子,娇哼地盯着他。 “我才不会摔跤,倒是哥哥不讲道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了。” “我说了陆绍元几句罢了,怎么就不讲道理。” 两人说着,比肩顺着路往前慢悠悠的走。 沈宁宁裙摆动起来,翩跹靓丽。 她于骄阳下,皮肤更显白腻水灵。 “哥哥为什么讨厌陆绍元呢?他好像也没得罪过你呀!” 而且,陆绍元自己也有意识的躲着墨凌危一样。 两人倘若同在场,陆绍元那样外向的性格,竟也故意表现得沉稳起来。 沈宁宁觉得两人没有什么过节,倒是墨凌危每次听说她跟陆绍元去看铺子的事,都会生会气。 墨凌危抿了抿唇,漆黑的薄眸看向别处。 他冷冷道:“我看不惯商人。” 沈宁宁无奈:“但你却不讨厌他母亲孟夫人?” 去年墨凌危的生辰,孟夫人代表商会送了礼,他还很喜欢呢。 墨凌危被她说中,只能沉默。 不一会,他回头看着身旁的少女。 “你跟陆绍元开的这个狼吞甜水的铺子,一开始不是说只是为了好玩吗,怎么越开越大了,我听说你们反而还要在京畿开分店,你忙得过来吗?” 墨凌危扬起剑眉:“倘若忙不过来,不如干脆散了铺子,换个你更喜欢的营生做。” 他都想给沈宁宁开个玉石店了,喜欢的时候就让她自己留着收藏,不喜欢的话就让她卖一卖。 但,沈宁宁听言,抬起纤秾的长睫。 “铺子不能散,五儿他们都已经将铺子当成家了,何况生意挺好的,关了岂不可惜。”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看来是没办法要求她跟陆绍元斩断关系了。 偏偏他平时也忙,政务处理起来没完没了。 想陪着沈宁宁,还要抽时间。 就在这时,墨凌危忽然回头,对武放吩咐:“你回去告诉父皇,孤这几日住在祥云村,暂且不回宫了。” 沈宁宁和武放都是一惊。 “不回去怎么行,皇帝伯伯会担心你的。”少女丽眸升起困惑。 墨凌危按了按眉心,做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最近头疼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感觉这回需要静心休息,倘若回宫,又是处理不完的政务折子,想去你身边躲躲清净。” 看他皱着眉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沈宁宁知道那种头疼的感觉,神医说疼起来恨不得自戕。 于是更加心疼墨凌危。 她踮起脚,纤细的玉手替墨凌危揉了揉太阳穴。 “那好吧,就跟我回村子住一阵,我用灵泉水好好给你泡泡。” 墨凌危顺势握住她的指尖,再睁开狭长薄眸时,已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淡笑。 他故作平静:“嗯,是你陪在身边就行,我不习惯旁人。” 沈宁宁无奈,也只有她能帮忙照顾墨凌危了。 毕竟,奶奶年纪大了,管不了。 黑狼王它们一直对墨凌危不喜,看见他,总是想追在他屁股后面凶上两句。 至于别人,沈宁宁就更不放心了。 只怕墨凌危发狂起来,会伤害他们。 武放只能回去告诉皇帝这个消息。 太子忽然要在祥云村住几日,还真是突然。 皇帝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宁宁答应了?” 武放重重点头,顺便递去沈宁宁的一封书信。 皇帝打开一看,果真是沈宁宁的字迹,她请皇帝放心。 并且让皇帝安排人,将墨凌危平时换洗的衣裳送过来几套,顺带将他常吃的药也拿来。 皇帝笑哈哈的:“有宁宁在朕就放心了。” 全宫的禁军也都松了口气。 终于能松懈几天,太子若是在宫里,他们时刻都得戒备,以免他发狂不认人,到处开杀戒。 前阵子就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刺客潜入宫里。 好死不死闯入紫宸宫里,恰好被发狂的太子用手掐死了。 当时大理寺卿谢明安大人来了检查尸首,还摇头叹气。 “又死了,留个活口,也好审问。” 沈宁宁和几个小猴子一起,帮忙在狼山中的宅子里,给墨凌危铺好了柔软的床褥。 墨凌危在院子里劈柴。 秦奶奶负手在一旁笑呵呵的:“好了小墨,你休息一会吧。” 平时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握过剑,拿过笔,此刻却丝毫不嫌疲惫,双手紧握斧头,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任劳任怨地给秦奶奶劈柴。 他额头上一层细汗,更显得剑眉薄眸,漆黑摄魄。 “奶奶,孤不累,你坐去廊下阴凉处休息,这些柴劈好了,我就垒去墙边。” 秦奶奶感到很不好意思。 一国太子,怎么能做这粗活。 不远处趴在树荫下的黑狼王和狼三它们,狼瞳幽幽地盯着墨凌危,嘴角仿佛有一道不屑的冷笑。 “就知道讨好,真矫情。”狼三气哼哼的,低声说了人话。 黑狼王点头:“看紧他,宁宁现在是大姑娘了,秦奶奶说,不能单独跟成年男人相处。” 狼群们的眼睛顿时射出寒光一样,将墨凌危当成了眼前唯一的目标。 “哥哥~”沈宁宁抱着干净的衣裳,从后院绕出来喊墨凌危。 少女裙摆微扬,黄昏中显得分外美丽。 她白瓷般的脸上,带着笑容:“去泡灵泉吧!” 墨凌危放下斧头,秦奶奶为他拍了拍袍子上的木屑:“你们去泡泉水,奶奶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只见墨凌危跟着沈宁宁,去了后院。 黑狼王猛然起身:“走,别让这小子得意。” 狼群鬼鬼祟祟地沿着墙角跟了过去。 早年沈宁宁让陈冶帮忙,在后院凿了一处较大的水池。 这会儿里面蓄满了晶莹碧蓝的泉水。 墨凌危褪去外袍,扔去一旁,待衣裳减少,渐渐露出坚实的胸膛,劲瘦的腰掩藏在锦裤当中。 沈宁宁想起臭二哥一直挂在嘴边的叮嘱。 她背过身去,声音轻快地交代:“你就一直泡着吧,直到吃饭,我再来喊你。” 墨凌危没有急着下水,反而看向沈宁宁。 他语气淡然,透着一股依赖。 “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吗?一会天黑了怎么办。” 沈宁宁眨着眼睛回头看去,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墨凌危的眼神专注且漆黑,耐心地看着被自己身影笼罩的少女。 莫名的,沈宁宁红了耳廓。 “你这么大人了,还害怕吗?” “你不在就怕,别忘了,我刚遇到你的时候,其实怕水。”墨凌危想去牵她的手:“搬个椅子来,你就坐在旁边,顺便陪我说话,嗯?” 沈宁宁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窜过来一道黑色巨大的影子。 “下去!”黑狼王嗷的一声,居然跳起来将墨凌危踹进了池子里。 墨凌危面色一变,他身手敏捷,在快要跌进池子里的瞬间稳住了身形。 还不等他去看那群使坏的狼,狼三就已经偷偷地绕到了侧方,伸出爪子一推。 墨凌危这下彻底没站稳,哗啦一声落水。 狼群在岸上发出狼嚎嘲笑的声音。 沈宁宁惊讶,看过去,只见墨凌危已经将头冒出了水面,他黑发湿漉漉的,剑眉上有水珠,顺着极其俊朗的脸廓线条滴落。 更显得一双薄眸深邃。 他切齿:“狼三爷,孤又不是贼,为何如此防备孤?” 狼三爷高贵地坐在沈宁宁面前,傲然的目光,透着睥睨。 “哼。”它什么都没说,就哼了哼。 随后拽着沈宁宁的裙子,意思是让他自己在这儿泡着,不会有事。 沈宁宁噗嗤一笑:“哥哥,那你好好泡着,我去前头帮奶奶做饭,饭好了再来喊你。” 她走后,留下的狼群一直蹲在池子旁边,看着墨凌危,发出低低的偷笑声。 墨凌危闭上眼,剑眉折出皱。 这几天他专门想跟沈宁宁好好相处,这群狼,不会一直来捣乱吧?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村子里来了陌生人 祥云村里。 黄昏四合之际,家家户户的炊烟渺渺升起。 田野间,一片广阔的落日金乌,透着霞烟似的,即将落幕。 刘大伯勤快,他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从田里走的人。 这会儿他挑着扁担,顺着田野小径回家,一路上都能闻到柴火饭香味。 就在他刚进村口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在村门口的位置,朝前探头探脑的。 刘大伯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人被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他们回头,两人都三十岁左右,长得一张泯然于众人的脸。 “这位大哥,你可知道吴三富是不是在村里?” 刘大伯更加疑惑地打量他们两眼。 “你们是三富叔啥人?” “远房亲戚,这次来京城投奔他,想在他这儿落脚几日。” 刘大伯摆摆手:“他早就不在这儿了,十年前就连同一家老小搬离了京城,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再去好好打听打听吧。” 说着,他扛着扁担回了村子,那两人在他身后道谢,也没有多纠缠,转身就走了。 回到家里,刘大嫂子已经做了一桌子好饭菜。 “当家的回来了,擦擦手,可以吃饭了。” 刘大伯沉默,直到拿起筷子,妻儿都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显得心不在焉的。 “爹,你咋了。”刘虎好奇。 连他都看出来刘大伯魂不守舍。 刘大伯沉闷地道:“没你啥事,吃饭。” 一顿饭用完,刘大嫂子让刘虎帮忙收碗筷去洗,房里只剩夫妻俩了,她才问:“你咋的了,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虎子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刘大伯喝了口茶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方才回村的时候,我碰见俩人。” 他把自己的遭遇跟妻子说了。 刘大嫂子一边擦桌子一边哈笑:“瞧你紧张的,三富叔就是咱村的,有远房亲戚来投奔很正常,何况他们搬的那么突然,亲戚们不知道他们搬了也说不准。” “再说了,现在太平盛世,咱祥云村在外头,又有狼王护佑的威名,谁还敢来造次?” 刘大伯说不出的感觉,他道:“那俩人的口音也听着奇怪,别扭极了,罢了,或许真是我多想了。” 他放下茶盏,去外头收衣裳。 “哟!刘哥,你在呢,嫂子在家吗。”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在院门外。 王巧儿来了。 上次她来投奔,像个疯子似的,老村长家说什么都不肯收留她。 倒是董三花性格善良,说服了邓大叔将她留下。 如今王巧儿在村子里住着一间小村屋,又得了一点村民们的接济。 人也收拾干净利索了,倒是显得没那么疯癫。 刘虎洗好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院子门口王巧儿笑容满面的样子,只觉得瘆得慌。 他跑回屋子里:“娘!王巧儿来了!” 刘大嫂子听言,扔下抹布:“这晦气玩意,来咱家干啥,我去看看,你爹老实,指不定要受她欺负!” 她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刘大伯跟王巧儿道:“你不用拿东西来赔罪,矛盾都多少年了,我们早就不记得了。” 王巧儿捧起手里炸的一篮子肉饼:“可不能这么说,我专程来赔罪,刘哥你就将嫂子喊出来吧,当年是我不对,她为了我好,我还跟她吵架,这不,专程来赔罪了。” 刘大伯刚要说话,从旁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将他拉开。 “我们不要你东西,赶紧走!”刘大嫂子拔高声调驱赶。 王巧儿面色尴尬:“嫂子,你看,咱们之前还是邻里,何必闹的难看,我都专门来给你赔罪了。” “谁要你赔罪了?你这个小人,当初跟了巴德顺,咋害我们村的以为我都忘了?这矛盾消不了,如果不是三花妹子善良,愿意收留你,我们整个村都会把你打出去!” 刘大嫂子说罢,直接将里面那扇柴扉关上了。 给王巧儿直接来了个闭门羹。 王巧儿站在门口,还能听见院子里,刘大嫂子教训刘大伯和刘虎。 “以后看见她躲得远远的,听见没?别哪天被她害了都不知道!” 王巧儿咬牙切齿,眼底闪过一道阴狠。 方才装出来的和善,眨眼间破碎。 入夜后。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准备睡了,忽然被一声刺耳的惊叫声吓醒。 众人纷纷披上衣服,走出家门张望。 “发生啥事了?”老村长披着衣服出来。 疯夫子说:“好像听见有人惨叫,似乎是从王巧儿屋子那边传来的动静。” 众人连忙赶去王巧儿家。 只见院门大敞,王巧儿倒在地上,泥里一堆脚印。 村民们吓了一跳,几个村妇帮忙将她扶起来,又是按人中又是灌水。 好不容易,王巧儿醒了,额头上已经肿起来一个大包。 她哭着跟老村长诉苦:“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贼,来我院子里偷偷摸摸,也不知想干啥,被我发现了就想跑,我追出去,谁能想到一下子摔倒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 刘大嫂子冷笑:“你这一穷二白的,又住在村子最里面,人家不偷别人,跑你这儿来偷老鼠不成?” 王巧儿捂着脸,哭的呜声不断。 “是啊,你说他来招惹我干什么,还嫌我不够命苦吗……” 就在这时,王巧儿忽然抬头:“会不会是富贵偷偷来看我?!” 这话一出,老村长和邓大叔都变了脸色。 邓富贵杀了人,一直在外窜逃,莫非真的知道王巧儿回来了,但不敢偷偷露面,所以才来看看母亲。 老村长心中到底记挂着这个孙子。 众人一番商议,觉得如果是邓富贵的话,他可能还会回来。 于是,董三花主动建议:“让巧儿嫂住去咱家隔壁吧,那儿还空着一个屋子,要是富贵真的回来了,他也能看看爹娘。” 邓大叔心里一阵难过,他握着董三花的手。 “你……你真的不介意?”王巧儿毕竟是他前妻。 董三花却十分大度:“我既然肯嫁给你,就是接受你的过去,富贵也是你儿子,换位思考,我想你肯定想再见到他。” 邓大叔将妻子搂在怀里,感动的不能自已。 老村长也觉得亏欠了董三花。 一家人互相安慰的时候,王巧儿就站在不远处,有些阴冷地看了两眼。 都觉得亏欠董三花了,那他们欠她的呢,就不算吗? 邓吉祥再娶,还能娶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妻子,是王巧儿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他们也幸福不了多久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你走后,我害怕地睡着了 王巧儿那边没事,村民们就各自散去,回家休息。 刘大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刘大嫂子被他吵得烦心,猛地坐起来。 “你干啥呢,到底睡不睡了?” 大概是怕吵到隔壁的刘虎,刘大嫂子压低声音。 刘大伯坐了起来:“我觉得更不对劲了。” 刘大嫂子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咋了?” “王巧儿院子里,泥上好多人的脚印,但是我一路回来,那脚印跑着跑着就没了,你说奇怪不?” “那能有什么奇怪的,”刘大嫂子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又没下雨,脚下不沾水,肯定脚印越来越淡。” 刘大伯皱眉:“对啊,没下雨,她院子里的水是哪儿来的。” 刘大嫂子刚躺下,被这么一句点醒,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想了想:“肯定是大家接济她,给的泉水洒地上了,好了,时间不早,你赶紧睡吧,明天我让陈婆婆和几个村里的,好好盯着她。” 刘大伯重新躺了回去。 他慢慢思索,觉得很奇怪。 如果真的是邓富贵回来了,那为啥脚印看上去有三四个人? 而且,自己儿子的身影,难道王巧儿认不出来? 抱着这样的疑惑,刘大伯渐渐睡着。 * 一大早,沈宁宁就带着狼群下山。 浩浩荡荡的气势,吓得王巧儿连院子也没敢出。 刘大嫂子提着菜篮碰见,老远就打招呼。 “宁宁,呀,怎么今天把这些爷全部请下山了?” 沈宁宁笑眯眯的:“好久没在村子里住了,听说昨晚村里闹了贼,所以我带着狼群来住两天。” 刘大嫂子哈哈直笑:“有你们在我安心多了,我家那个,昨晚都急的睡不着,我这就去把好消息告诉他。” 沈宁宁甜甜一笑,饱满的俏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其实,是墨凌危虽然借住在她家,但是,黑狼王昨晚彻夜长谈,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 两个清白的男女,怎么能同住一个屋檐下。 于是在狼群和秦奶奶的坚持中,沈宁宁只能带着狼群下山来住。 山上的大宅子留给墨凌危一个人独居。 毕竟他是太子,让他在村里跟大家挤着住也不好。 怕透露他的行踪,沈宁宁方才就没跟刘大嫂子说实话。 沈宁宁带着黑狼王走过王巧儿的门前。 少女无奈的声音渐行渐远:“狼爹,现在你满意了吧,哎,我就听你的好了,在村子里住三天。” 白天陪墨凌危用膳,晚上回村里睡觉。 黑狼王满意地点头。 王巧儿鬼鬼祟祟地出了门,飞快走出村子。 到了距离狼山有些距离的老林中,她还没吹哨子,树丛中就有三四个壮汉山匪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他们一口粗蛮的腔调:“嫂子,你不是说这些狼平时都在山上吗?刚刚我们可是瞧的清清楚楚,那公主带着狼进了村子里。” 有人瞪着眼:“你不会是想害死我们吧?我们就想偷点值钱的东西,你却想要我们的命啊!” “毕竟祥云村这些人从前跟你是邻里,你们关系好着呢,所以才想害了我们哥几个,是不是!” 没错,王巧儿跟村民们撒了谎。 她根本不是走投无路才回来的。 而是被巴家赶出来以后,投靠了山匪,做了山匪老大的媳妇。 后来山匪老大死了,她就带着剩下的山匪到处流窜犯案。 跟儿子邓富贵,早就在那场大雪里失散了。 王巧儿脸上凶神恶煞:“放你娘的狗屁!我对祥云村这帮人恨到了极致,巴不得他们每个人都死个十遍。” “要不是你们踩点的时候不谨慎,被刘家的那个看见了,我昨晚也不至于演一场戏。” “不过,很棘手的事,沈宁宁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带着狼群要搬到山下住,我看我们不能对村子下手了。” 那些山匪对视一眼,都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可不敢招惹一群狼。 “还等什么,咱快撤吧!” “不行!”王巧儿怒斥:“要走也不是现在,我回来装怂这么久,看了那么多白眼,直接走了,我图啥?要走,也得放一把火,还得拿点东西。” 山匪们直呼疯狂。 “嫂子,你不要命了,那可是福宁公主,得罪了她,且不说那群狼好不好惹,她背后的官府,皇家,哪是我们惹得起的?” 王巧儿眼珠子转的飞快。 “这样,你们听我的,她跟秦奶奶还有狼群住在村子里,那狼山里的宅子肯定没人。” “我听说她囤了好多玉,狼山上的宝贝,都被她放在宅子里,咱们趁着她不在家,把好东西都运走!” 她越说,眼里闪烁的精光越强盛。 仿佛已经得手了一般。 她不仅要偷东西再走,还要放一把火,烧了老村长家。 让董三花他们葬身火海! 那几个山匪一听,都觉得王巧儿办法可靠。 “不过狼山这么大,咱们怎么找她的宅子?” “今晚你们就进山去,先探探点,找到以后,咱们明天就动手!”王巧儿说罢,冷笑一声。 那些宝物,很快就都是她的了。 …… 入夜,繁星闪烁,银河绚烂。 沈宁宁陪墨凌危用完膳,要回村里休息了。 墨凌危站在门口叹气:“真的留我一个人在这儿?”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哥哥难道害怕?” 墨凌危抿唇,剑眉薄眸漆黑彻底。 “宅子那么大,说怕,你难道就会留下来?” 沈宁宁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黑狼王已经咬住少女的衣袖,往后拽了拽。 不客气的狼瞳,还瞪了一眼墨凌危。 仿佛在说:小子,别耍花招。 墨凌危暗中冷嗤。 沈宁宁无奈地甜笑:“没办法啦,狼爹和奶奶都说,我们要守规矩,哥哥,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早点来陪你的。” 墨凌危看着少女带着一群狼下山。 他眼里装出来的可怜,瞬间散去,化作冷淡的黑雾。 墨凌危环顾四周,宅子很大,也很安静。 真无趣。 他迈着长腿,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 沈宁宁果真天不亮就去给墨凌危送饭。 却留意到,宅子附近好像有脚印。 她诧异地看了看,墨凌危用早膳的时候,她问道:“哥哥,你昨晚出去转了?” 墨凌危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漫不经心地扬眉:“没有,你走后,我害怕地睡着了。” 奇怪…… 沈宁宁纳闷。 狼山威名远扬,谁敢顶风作案,跑来山里转悠?(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你说你惹他干吗呢? 沈宁宁看着墨凌危泡去灵泉池子里,就又下山了。 她说董三花和邓大叔今天要进城,去官府问问有没有邓富贵的消息。 所以他们怕老村长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就请沈宁宁也去帮忙看一看龙儿。 沈宁宁一走,宅子又恢复安静。 墨凌危泡在碧蓝的水里,眯着眼懒洋洋地看着头顶当空的太阳。 “真无聊。”还以为能跟沈宁宁好好地相伴两天。 结果,她比他这个太子还忙。 她人缘太好,只要在祥云村,总是会被人请去帮忙。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回宫,每日将她召去宫中相见,来的更为相处容易。 墨凌危打算住过今晚,明天就回宫去。 村子里。 沈宁宁抱着龙儿晒太阳。 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戴着薄薄的织线帽子,虎头虎脑的,圆润可爱。 “哒~”他指着太阳。 沈宁宁笑哈哈地教导:“跟我念,太阳~” 龙儿奶声奶气:“哒哒!” 把沈宁宁逗的合不拢嘴。 老村长坐在屋檐下,嘴里嚼着茶叶梗,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看着看着,他有些感伤。 今年他已经七十了,余生可能没多少时日了,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富贵?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一道尖锐的笑声:“呀,宁宁也在,抱着孩子玩呢?” 抬头一看,王巧儿又来了。 沈宁宁瞥她一眼,没答理。 董三花心软才留下王巧儿,但不代表沈宁宁也会待见她。 老村长沉下一张脸:“你来干啥!” 王巧儿哎哟:“老爷子,您别一看见我就生气啊,这不,听说三花妹子跟吉祥去城里,打听富贵的消息了,我就来等结果。” 说着,她自己推门进来,老村长眼睛一瞪:“我们家不欢迎你,别进来!” 王巧儿才不怕这个老东西,她笑呵呵的:“老爷子,怎么说咱们从前都是一家人,您这是何必。” 沈宁宁抬起冷若冰霜的美眸。 “再进来一步,腿打断,进来两步,脖子以下全部瘫痪,不信,你试试。” 王巧儿还在半空的脚直接僵住了。 她看着沈宁宁漆黑的眼眸,知道少女自幼就有福女的美名。 她说下雨就会下雨,她说放晴老天爷就给放晴。 王巧儿可不敢随便得罪她。 于是讪讪地收回脚,又站回了门口。 沈宁宁把龙儿交给老村长。 少女隔着门,冷脸看着王巧儿。 “我不知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是你记住了,只要你在祥云村一天,就不许靠近龙儿,不然,我有办法让你后悔。” 说完,沈宁宁扶着老村长和龙儿,一起回了屋子。 今日她要是不来,还不知王巧儿会不会抱着龙儿就跑。 这个女人,没什么素质可言。 王巧儿见门扉紧闭,气的咬牙切齿。 “有什么好拽的!”她低声咒骂。 她带来的弟兄,已经踩好了点,知道宅子在哪儿。 今晚他们就搬空宅子,再烧了老村长的家。 沈宁宁,就等着哭去吧! 龙儿没过一会,就躺在炕上,被沈宁宁哄睡着了。 快下午的时候,董三花和邓吉祥,总算从城里回来了。 还没进门,沈宁宁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王巧儿焦急的询问。 “咋样,富贵有消息了吗?” 少女站起身,透过窗子往外看。 只见邓大叔都懒得看一眼王巧儿,她还追在身边喋喋不休地问。 还是董三花耐着性子说:“巧儿嫂,你别急,现在官府那边还没消息,其实,也是好事。” 要是官府有消息了,邓富贵岂不是就要被当做杀人凶手抓走了? 王巧儿心里难过,嘴上就直接道:“富贵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在意。” 董三花莫名挨了一道训斥,有些无辜地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邓大叔护着妻子,眼睛一瞪:“确实!富贵不是三花的儿子,她还陪着我在城里跑进跑出,只为了你的一个疏忽,你怎么配为人母!” 王巧儿被说的红了眼眶。 董三花于心不忍,轻轻拽了一下邓大叔的袖子。 就在这时,王巧儿上前:“行了,儿子丢了,我知道你也着急,但你也别急坏身体,你瞧,领子上沾了灰都不晓得。” 邓大叔还没反应过来,王巧儿就像宣誓主权一样,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董三花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们倒像是一对夫妻一样。 “你这是干啥!”邓大叔拧眉,挥开她的手。 王巧儿斜了董三花一眼。 “我就是关心你,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好歹做过夫妻,还有一个儿子,你新娶的媳妇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我只是让她学着点。” 邓大叔怒了:“有你什么事,三花是我唯一的妻子,你再说不好听的话,就给我滚出祥云村。” 说罢,他护着董三花,进了院子里。 王巧儿想跟进来据理力争。 沈宁宁走到门口,幽幽地看着她,道:“脚。” 王巧儿吓得马上缩了回去。 她抿紧唇瓣,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邓吉祥,你没了我,你肯定会后悔。” 说罢,她转身走了。 邓大叔啐了一声:“没了你我才知道,日子是多么美好。” 董三花无可奈何地笑了:“别理会她了,宁宁,多谢你帮我们照看龙儿。” 沈宁宁灿然笑道:“小事一桩,何况龙儿这么可爱,照顾他是一种享受。” …… 入夜。 沈宁宁照常陪墨凌危用了晚膳,就回村子里住了。 她原本想提醒墨凌危这几天注意,看看有没有陌生人在宅子周围徘徊。 但是,墨凌危告诉她,明日他就打算先回宫去。 于是沈宁宁觉得倒也没有必要让他警惕了。 没想到…… 夜里,墨凌危的头,忽然就疼了起来。 那种神经绷断一样的疼痛,让他从睡梦中直接疼醒过来! 墨凌危翻来覆去,直到从榻上摔在地上。 “沈宁宁……”他薄眸赤红,扶着墙站起来:“我头疼。” 墨凌危喊着,他直觉觉得自己应该跳进水里。 于是他推开门,浑浑噩噩地顺着长廊往前走。 夜很深,只有月亮高悬,照的满地银霜。 墨凌危经过一个房间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动静—— “一箱子玉石,我们发财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砰”的一声踢开。 躲在宅子里的山匪们吓了一跳。 不是说没人吗? 回头看去,一个男子红着眼,背着月光立在门口。 他声音缓缓,透着凛冽的杀意。 “你们,是谁?”(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该让他们脏了沈宁宁的眼 夜色深糜。 沈宁宁和秦奶奶睡的正香。 祖孙俩的村屋里,里里外外趴满了狼。 都快没地方躺了。 黑狼王作为领袖,主动在院子外靠近门口的地方趴着。 忽然,山中隐约传来惨叫,伴随着风声。 黑狼王原本假寐的狼瞳猛然睁开。 它直起身子,向狼山的方向仔细嗅了嗅。 有血的气味。 狼三和狼四兄弟俩今夜负责巡逻。 从屋后绕过来的时候,看见黑狼王站了起来。 “狼爹?”狼三看它神情严肃,不解:“怎么了?” 黑狼王不习惯说人话,喉咙里逐渐发出低吼声。 它说山中有人在大开杀戒,血的气味很浓。 所有狼群接二连三地睁开了眼睛。 它们绕在院子里,朝山中的方向看。 狼三不以为意:“说不定是那臭小子挨了打,咱们管他死活干什么。” 狼爹不是说过,这臭小子就知道缠着它们家娇娇小宁宁。 管他干吗? 黑狼王怒斥一声嚎叫。 一码事归一码事。 平时讨厌他,但要是他真的丢了性命,宁宁伤心怎么办? 它这么一吼,屋内的沈宁宁睁开困顿的眼眸。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狼狼,你们在吵什么?” 少女穿好衣裳走出门去,却见狼群个个严阵以待。 黑狼王上前,告诉她,山里有惨叫声。 沈宁宁面色一变:“难道是哥哥出事了!” 她连忙翻身,坐在黑狼王的背上。 顿时,黑狼王犹如一阵风般窜了出去。 狼群自觉地留下一半守护秦奶奶,另外一半跟着黑狼王离开。 但,它们刚经过老村长家的位置,沈宁宁余光却看见有个人趴在院子外鬼鬼祟祟的。 “你是谁!”少女示意黑狼王停了下来,猛然一声大喝。 那形迹可疑的人背影一颤,手里咣当一声,掉下来一个东西。 沈宁宁定睛看去,居然是打火石! 借着月色,对方回头的时候,她看的一清二楚。 “王巧儿,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沈宁宁的叫声,将周围村民们吵醒了。 黑狼王嗅到火油的气息,仰头狼嚎,直至将整个祥云村的村民们都叫起来。 王巧儿吓得脸都白了,转身就想跑。 狼四比她反应更快,一下子窜上前,庞大的身躯死死地将她按在了狼爪下。 爪子锋利,王巧儿身上衣服顿时被刮破,勾出血痕。 她惨叫一声:“救命啊!狼吃人了!” 老村长披着衣服,仓促赶来。 “咋回事?!” “村长爷爷,我半夜出门,发现王巧儿拿着打火石,在你们屋外鬼鬼祟祟!” 沈宁宁说完,邓大叔捡起了地上的打火石。 他惊怒交加地看向王巧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竟然想趁着我们睡着了,烧死我们全家,枉费我们好心收留你。” 王巧儿被按在狼爪下,哪里还顾得上解释。 吓得一通嚎哭。 “福宁公主,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宁宁没工夫管她,只道:“狼山上好像有人闯进去了,我得去看看,村长爷爷,你们自己解决王巧儿的事吧。” 说罢,她骑着黑狼王,仓促赶回山中。 刚进宅门,就听到有人惨叫求饶的动静。 “大哥,大爷,大王……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是你家,不敢偷了,再也不敢了!都是那王巧儿教唆我们的啊!”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紧接着,骨头断裂的动静伴随着惨叫,传入沈宁宁的耳朵里。 她小脸都白了白:“不会是哥哥受伤了吧!” 沈宁宁连忙推门进去。 然而,眼前一幕,让她浑身一震。 满院都是血渍,好几个陌生衣着的汉子,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他们的胳膊和腿被折成奇怪的姿势。 沈宁宁进去的时候,墨凌危正拖着一个人的脚踝。 像是打算把他拽远点杀了,不然旁边就是莲花池,容易染脏。 听到推门的动静,墨凌危回眸,月色下,那一双深沉的眸子透着幽红。 看了沈宁宁片刻,墨凌危眼里的冷厉杀意渐渐消散。 “沈宁宁?” 他下意识看向周围被他打伤或打死的山匪。 语气有些淡然,更显得无辜。 “没忍住,在这里动手了,把你家弄脏了。” 沈宁宁松了口气:“哥哥没事就好。” 这时,有人抓住了沈宁宁的裤腿。 少女吓了一跳。 低头看去,居然是一名还没死透的贼人。 “救救我,他是个疯子,帮我报官……”他用尽全力求救。 沈宁宁还没说话,黑狼王就从她身后窜出。 山匪见到如此庞然漆黑的狼,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一声惨叫,肝胆俱裂而死。 墨凌危站在不远处,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该让他们死在你眼前。”脏了沈宁宁的眼。 他说着,继续拖着手里那人:“我去后山解决干净。” 沈宁宁见他抓着的贼人好像还活着,连忙阻止。 “哥哥,留他一命,我刚刚听到他们说是王巧儿指使,正好需要他们活着做人证!” 墨凌危剑眉一扬,乖乖松开手:“好,听你的。” 他红着眼朝沈宁宁走去。 刚刚杀过人的太子殿下,在沈宁宁面前低着头。 “我头疼的时候,发现他们在偷东西,一时生气就动手了,我答应过你不乱杀人,要尽量克制,但他们是坏人,应该不算不听话吧?” 沈宁宁望着他,噗嗤一笑:“不算不算。” 月色下,墨凌危舒展黑冷的眉宇,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眼中的红只剩下淡淡的色泽。 沈宁宁拿出帕子沾了点灵泉水,招招手,让他再低一低头。 墨凌危照做。 少女一点点地给他擦着白俊脸颊上的血,还有溅在剑眉上的几点血污。 “今天我要是留下就好了,哥哥就不用跟这群人动手。” 墨凌危感受着少女细致的照顾,薄眸深处升起淡淡的愉悦。 他想了想,道:“幸好你没留下来。” 沈宁宁眨了一下眸子。 墨凌危语气淡淡:“他们要是伤了你,一个活口我都不会留。” 沈宁宁让狼群将还活着的贼人送到祥云村里以后,刘大伯马上认出来。 “就是他俩!那天在村口探头探脑,假装找人,实际上是探点!” 如此一来,王巧儿怎么狡辩都没用了。 就是她,将山匪引来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及笄宴 在官府里,任凭王巧儿怎么说,那几个还活着的山匪,都害怕被她再连累,一五一十地招了。 原来,邓富贵并没有如王巧儿所说,杀害巴德顺后潜逃。 他们离京以后,在道路上就因为雪灾跟邓富贵失散了。 巴德顺穷困潦倒,王巧儿就偷了他的东西逃走。 路上正好遇到山匪劫道,她觉得到底也算个营生,说不定比那些灾情里受苦的百姓还要过得好。 于是,她投靠了山匪的大当家,给别人做夫人。 雪灾过去,朝廷开始资助官府,清剿闹事的贼匪。 大当家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丧生,王巧儿带着剩下的山匪们到处流窜。 想起来祥云村的富庶,王巧儿决定带他们干一票大的。 原本她是想等到沈宁宁晚上回到狼山以后,再在祥云村里烧杀抢掠。 一群人连逃离的路线都规划好了。 万万没想到,墨凌危这个时候来沈宁宁家里居住。 男女大防,秦奶奶让两人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 王巧儿便又修改计划,夜里她去烧村长的屋子,闹出动乱。 让大家不能马上得知狼山上去了人。 谁能想到,躲过了沈宁宁和狼群,没有躲过发狂的太子。 山匪们交代完以后,苦苦拽着京兆尹的袖子。 “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把我们抓了,再出去,我们非被王巧儿这个女人害死不可!” 京兆尹冷着脸,嫌弃地甩开袖子。 随后一脸恭维地询问坐在旁边的墨凌危和沈宁宁。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这一行人刚刚也承认了,他们从前作奸犯科、无恶不作,那王巧儿手上更是沾着两条人命。” 从前打劫的时候,对方不给银子,王巧儿就用石头砸死了那对父子。 “您看,这位王巧儿,是判抄斩,还是极刑?” 京兆尹之所以这么问,是看出来,王巧儿之前恐怕得罪过福宁公主。 故而给沈宁宁一个发泄的机会。 沈宁宁眼眸澄澈乌黑:“就公事公办吧。” 墨凌危笑了:“嗯,那就五马分尸好了。” 说罢,两人一同离开。 徒留京兆尹一人站在原地,张嘴欲言又止。 得!太子殿下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福宁公主善良,不忍虐杀囚犯,但太子殿下可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公主,所以当然是要王巧儿死的不能再死。 京兆尹当天就下了杀令。 王巧儿三日后,被处以极刑。 而跟她同流合污的那些山匪们,根据犯案的轻重程度,各打五十到一百大板,关押数月。 祥云村的村民们提起这件事,都觉得大快人心。 像王巧儿这样包藏祸心的人,死了才干净! 她自己过得不好,还想着回来害村子,真是歹毒。 不过,老村长还是有些伤心。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富贵早就跟她失散了,会不会已经……” 大家都猜得到他没有说完的话。 那会各处雪灾,沧云国情况不乐观。 每日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冻死在路边。 邓富贵要是一个人,只怕已经死在了雪灾里。 * 时间一转。 沈宁宁及笄生辰当日,宴会办的比除夕过年还要热闹。 谢肃之专门开辟了别院,将整座大宅子都用来做宴待客人的地方。 皇帝和太子,还有王孙贵族及权臣,都在受邀之列。 浩浩荡荡的宾客,足有二百来人。 沈宁宁生辰宴当天,宽阔的巷子里堵满了华美的马车。 沈宁宁穿着极浅的冰蓝色衣裙,头戴双钗,披散的黑发更显得少女脸颊白里透红,犹如初开的新蕊。 她坐在镜子前,暮春和晚春正在给她梳妆。 叶裳依从外头进来,一头的鞭炮红纸。 沈宁宁从镜子里看见,噗嗤一笑:“晚春姐姐,你们快去帮她,怎么回事,跑到鞭炮里面去啦?” 叶裳依跺脚,有些生气:“还不都怪陆绍元!他在外头放了三挂大鞭炮,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他及笄呢,害得我裙子脏了,讨厌死了。” 不一会,齐岫薇也过来帮忙。 “裳依,你走的太快了,不过幸好你走了,陆公子又放了两挂,震的地都在颤一样。” 沈宁宁眨着圆眸:“他帮我放鞭炮干什么?” “谁知道呢!”叶裳依拍了拍头发上的红纸,总算弄干净了。 这时,门口传来方青黛的声音。 “宁宁可在屋内?” “青黛姨姨!”沈宁宁眼中一亮,连忙去开门。 方青黛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她身后,是一脸别扭的梁忆慈。 “今日你及笄,前院人太多了,我便想来单独看看你。” 故人的女儿,方青黛心里想,要是沈思意能亲眼看见沈宁宁及笄,该有多好。 她从怀中捧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玉做的如意。 背后刻着莲纹,底下还有心娘二字。 沈宁宁顿时红了眼眶:“这是……” “听说你身上也有个如意,我就特意请了工匠拿着当初的花纹,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宁宁,及笄芳辰,岁岁平安。” 她将如意,挂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沈宁宁感动不已,纤细的指尖抚摸过如意的背面,心娘二字,笔笔清晰。 “谢谢青黛姨姨,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方青黛一笑,转而将梁忆慈推进来。 “我去前院看看,你们谢府一家子大男人,只怕有什么操心的不到位,忆慈,你就留下来,帮宁宁的忙。” 说完,方青黛就走了。 梁忆慈跟沈宁宁她们三人面面相觑,她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有什么要我帮的?” 距离及笄拜岁的吉时还有一会,其实没什么好忙的了,但让梁忆慈干等着,似乎也不太好。 沈宁宁想了想:“你们要是得空,帮我整理一下那边宾客送礼的礼单,核对名字就好。” 叶裳依顿时答应下来。 她们三人分头行动,沈宁宁梳好妆容,不便再出门,只等着吉时。 这时,少女趁着大家不注意,绕到屏风后面去。 一个闪身,她进了仙境里。 沈宁宁走到雷殿里,将昨晚写好的信从袖子里拿出来,轻轻地放在了一个仪器上面。 “听谷大师说,娘亲从前就是在这里控制着仙境里的生长,如果娘亲跟我还有缘分,我希望能看到这封信。” 少女喃喃:“娘亲,我长大了,今天要及笄了,而你也离开我们十五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沈宁宁叹了口气,正想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滴滴”的警报声。 第四百八十六章 长琉国来贺 所有的机器发出警报声,那尖锐的滴滴响声,让沈宁宁以为这里快要爆炸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她也猜出一二,恐怕是雷殿有什么仪器要损坏了?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操作,俏丽的面孔升起惊慌。 那一瞬间,她只想到,如果雷殿连同仙境被毁了,她还有机会见到娘亲吗? 沈宁宁在各个仪器前跑来跑去,试图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整个雷殿都开始震动,紧接着不知是哪儿传来“沙沙”的动静。 一台仪器在沈宁宁旁边不断闪烁着警报和红光。 突然! 一道陌生坚定的女声,仿佛从天上亦或是虚空中传来—— “宁宁?” 沈宁宁豁然怔住,她猛然抬头,环顾四周。 “娘亲!是你吗,娘亲?” 滋啦啦的声音充满干扰,沈宁宁急切地在每个仪器前,来回呼唤:“娘亲,我是宁宁,娘亲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 直到仪器的警报声接二连三地停下。 整个雷殿恢复平静。 沈宁宁黑润的眼眸中蓄满了激动的眼泪。 刚刚一定是娘亲在喊她! 所以,娘亲没有死,她们还能再见面吧? 沈宁宁迫不及待地离开仙境,想要找到谷大师去问一问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她刚绕出屏风,就碰上来寻她的叶裳依。 “宁宁,外头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少女眉心一拧。 “好像是长琉国派了使者来,说要为你祝贺及笄。” 长琉国战败,已有多年。 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做小伏低,处处讨好沧云国。 但谢肃之建议皇帝不予理会。 “如此睚眦必报的长琉国,如今认错道歉,不是因为真的悔过了,而是想要蛰伏,一旦有机会,他们定然会反扑。” 故而,皇帝对长琉国的态度一直都是不管不理。 他们几乎每年都会派使臣来送礼,但使臣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沈宁宁水眸一沉:“出去瞧瞧。” 众人连忙跟在她身后,一同赶去前厅。 谢家人,以谢肃之为首,已经拦在了门口。 宾客们围在四周,目光都是冷冷的。 “谢丞相,我们大日王得知福宁公主及笄,特地让微臣带着贺礼而来。” 为首的长琉国使臣,名叫秀木,圆脸小眼睛,八字胡,笑的一脸虚伪。 谢肃之年近五十,却依旧身形颀长,笔挺如玉。 他看了一眼秀木身后六个敞口的大箱子。 里面放满了鹿角等奇珍异宝。 谢肃之语气冷淡,透着不怒自威的严厉。 “我女儿跟你们毫无瓜葛,更不会收你们的礼物,就请你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秀木被当众落了面子,也不生气,反而笑着拱手。 “丞相大人,公主殿下或许会喜欢我们带来的礼物,您何不让我们见上一面?” 谢明绪往前一步,气势冷厉,浑身上下都透着疆场浸润出来的杀伐气。 看见他,秀木心有余悸地后退半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打什么坏主意。 谢明绪语气强硬:“要么,你走,要么,我打你出去,你自己选。” 他刚说完,谢明安就从一旁,拿过侍卫的宝剑,递去自家大哥手中。 秀木这才皱了皱眉。 他私下打量谢家人。 谢明绪和谢明安兄弟俩都会武,一左一右地站在谢肃之身边,不好惹。 谢二爷也不是吃素的,眼瞧着他拳头已经紧握,而他身后的儿子许靖西,像是正在出什么锦囊妙计,在谢二爷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谢二爷带着淡淡杀气的目光,朝秀木的腿看去。 秀木心下一惊。 他们这是打算让他残了,再将他赶出去? 眼神最为恨意滔天的,是方青黛。 长琉国联合细作,杀害了梁将军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若不是考虑到今天是沈宁宁的重要日子,她早就第一个动手了。 谢肃之抬手,制止了众人的戾气。 “今天是宁宁的及笄宴,一切要以吉祥为好,不宜见血。” 这句话说罢,场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减退了。 “爹爹不用顾及我,长琉国宵小,曾伤我朝名将,害的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何其可恨,我更不要他们出现在我的及笄宴上,来人,将他们打出去!” 沈宁宁带着叶裳依等一群闺秀,从走廊拐角绕过来。 众人侧首瞧去,只见为首的少女,一袭衣裙翩若惊鸿,身段玲珑,眉眼漆黑,朱唇红润。 不笑时,更显得明丽端庄。 她一发话,藏匿在周围的公主暗卫,便倾巢而出。 刀剑对准了长琉国使臣。 秀木面色一变,眯起眼睛,目光晃着精明。 “公主殿下,在下秀木,特地奉了大日王的命令,来为您贺及笄之喜。” 沈宁宁不理会他们,暗卫一步步逼近,秀木他们只能艰难后退。 陆绍元叫嚷着:“滚出去!沧云国不欢迎你们。” 秀木身后有一名高大的护卫,眼里闪过恼怒的神色。 就在这时,秀木扬声,盯着沈宁宁说:“公主殿下可以不待见长琉国,但是,您难道也不在乎贵国太子殿下的病吗?” 沈宁宁水眸泛起涟漪,朝他送去一记冷如冰霜的眼神。 暗卫停下了动作。 秀木暗自微笑:“我们知道,贵国太子殿下,正被一种发狂的病所折磨,巧的是,我们长琉国,有秘药专治此急症。” 梁忆慈怒斥:“撒谎,你们长琉国都是无情无义之辈,睚眦必报,我们曾战胜你们,难道你们会拿药来救我们的太子?” 她看向沈宁宁,有些急切:“公主,别相信他们!” 秀木早有准备。 他挥挥手,身后的侍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只有巴掌大小。 打开以后,里面居然是一颗小拇指般大的血色珍珠。 “谢明绪将军和谢棣之将军常跟我国打交道,应该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宝贝吧?”秀木皮笑肉不笑。 谢明绪和谢二爷看清以后,皆面色一变。 “镇天珠?” 传说,长琉国最开始是一位天人投下了一颗宝珠,最后形成了国土。 而宝珠落下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血色的池水。 长年累月的积累,这池水深处养育的河蚌中,就能开出这种颜色的珠子。 而一只河蚌最多的寿命只有两年,最长的不过五年。 在长琉国,据说只有五十年才会出这么一颗珠子。 镇天珠磨成粉,混入药里,能使人延年益寿。 大日王的父亲,老天王都年近九十了,还活着,传说里就是靠着镇天珠在续命。 第四百八十七章 他们万一不安好心呢? 秀木看见在场的人都被他们的宝珠镇住了。 于是加深了嘴边的笑容。 “诚如福宁公主您所说的,我们两国曾有战争,闹的十分不愉快,但大日王特别欣赏您的才能,如公主这样的福女,一百年来未必能出一个,所以,我们特地献上最为珍贵的宝物,来讨公主的欢心。” 沈宁宁方才看见自家哥哥的反应,便猜到,这恐怕是真的。 但长琉国真的会那么好心? 许靖西一向足智多谋。 他不动声色走到沈宁宁身边,对秀木扬声:“你们即便送了,我妹妹也不可能会回报什么,倘若是真心的,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秀木听言,笑呵呵两声:“在下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是诸位太过紧张了。” 说罢,他让护卫们将箱子留下,那镇天珠也留在了箱子里。 之后,秀木果真带着人走了。 谢肃之使了个眼神,立即有暗卫跟了过去,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沈宁宁没有制止,只是等他们走后,才上去打量这颗血色珠子。 对着阳光看,里面像是有晶莹的彩光。 正好神医司马寒今日在场,沈宁宁立刻将东西交给他去检验。 不一会,神医点头:“确实是好物,不过,老朽只听说过镇天珠能延年益寿,还能治疗头疾吗?” 谢明绪跟长琉国交手多次,他对这颗珠子的传说,也十分了解。 “延年益寿,只是它最不起眼的效果之一,听说长琉国的老天王年近九十,却没有任何病痛,所以,当地人都认为这颗珠子拥有神力,能驱散所有疾病。” 沈宁宁沉吟思索。 谢肃之走到自家女儿身边。 “宁宁,你今日见过太子没有?” 沈宁宁点点头,这才想起来,环顾四周。 墨凌危和皇帝都还没来。 就在这时,陈少北从外赶来:“公主,殿下他来不了了。” 原来,临出门的时候,墨凌危的头疼又发作了。 陈少北颔首:“皇上让您不用担心,等过完宴会,再进宫去探望太子殿下也不迟。” 以往墨凌危病情发作的时候,若是沈宁宁恰好不在,那么,皇帝只能让禁军穿着铠甲拿着盾牌,去把墨凌危锁在紫宸宫里。 好几次沈宁宁赶过去,墨凌危都已经在屋内将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他头疼欲裂,发狂起来,不仅不认人,还会伤害自己,也不觉得疼。 沈宁宁顿时让司马寒带着镇天珠进宫,告知皇帝一切。 “如果试一试,哥哥能好转,就说明这个珠子真的有用。” 陈少北连忙带着司马寒和镇天珠入宫了。 不一会,谢肃之安排出去的暗卫回来了。 “大人,这些长琉国的使者,在城中的驿站里歇脚,看样子是要停留几日。” 谢肃之冷着脸想了想:“先不用驱逐他们离开,镇天珠到底有没有用,还要等结果。” “是。” 紧接着,吉时到了,及笄宴按流程走完,上香及拜谒列祖列宗,沈宁宁皆完成妥当。 宴会到了尾声,宾客们都接二连三地散去了。 沈宁宁坐在铜镜前,让晚春和暮春给她更衣。 今日穿的太华丽繁琐,她想进宫去看看墨凌危,打算换一套轻便的衣裳。 然而,梁忆慈却在这时闯入房内。 晚春和暮春吓了一跳。 暮春皱眉:“荣淑郡主,您有什么事?” 梁忆慈看着沈宁宁镜里小巧百丽的面容,她神色有些隐约的怒气。 “你为什么相信那些长琉国的人说的话,你怎么敢给太子用他们送来的东西,长琉国的人最是卑鄙,谁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歹心?万一珠子有毒呢?” 沈宁宁放下手里的流苏钗。 她回头,看着梁忆慈,水润黑眸十分平静。 “我有把握,而且,我必须让哥哥试一试。” 梁忆慈对长琉国有着滔天恨意。 她一直觉得沈宁宁是个很清醒的姑娘,为什么这次糊涂。 沈宁宁站起身,她并不在乎梁忆慈怎么想她,但她需要说清楚。 “神医爷爷说,哥哥每头痛一次,其实消耗的是他自己的气血,长此以往,他必然无法长寿。”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什么也不做吗?” 梁忆慈语气一顿。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长琉国那些人,你怎么敢相信他们。” 沈宁宁转而看向窗外,黄昏已散,夜幕的蓝刚刚涌上。 “我说了,我有把握。” 她的仙境,能治任何一种毒,却治不好墨凌危的后遗症。 这莫非就是娘亲留下的字册里所说的:一物降一物? 梁忆慈无奈离去。 经过长廊的时候,她脚步匆匆,与人撞上了才反应过来。 “哎哟!”她吃痛一声,捂着肩膀。 那人先行站稳了身子,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传来:“郡主没事吧?” 梁忆慈抬头,看见是许靖西。 她有些气恼:“没事。” 见她捂着肩膀仓促离去,许靖西站在长廊灯笼下,如松柏般的身姿清雅至极。 他看了梁忆慈的背影良久,终究只能叹气一声。 * 驿站里。 秀木与一人对坐,点炉煮茶,颇为自在。 那人就是白天站在他身后的侍卫。 与整个长琉国人的长相不同,他刚刚年过二十,生的一副如狮般的圆瞳。 “三皇子,请您品尝新茶,这是沧云国独有的叶饮,在咱们长琉国,可是尝不到味道这么香浓的茶叶。” 秀木笑呵呵地说着,端起茶盏。 尝了一口,便感到芳香满口,他高兴地挑了挑眉毛。 然而,被他称作三皇子的男人,却一动不动。 “秀木先生,你是天师,更是我父皇的军师与智囊,我千里迢迢跟着你来到沧云国,你不仅让我将身份藏起来,还交出了我们最为珍贵的镇天珠,去救他们的太子,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忘了沧云国与我们的血海深仇?” 三皇子的声音冰冷。 白天他看见谢明绪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动手。 看见沈宁宁,他更是冷厉至极。 这对兄妹,一个提供火药,一个拿火药,炸死了长琉国数十万将士。 秀木笑呵呵的,眼里精光闪烁:“殿下,恰恰相反,微臣比您更恨沧云国。”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沧云国有一句老话,若想敌人放松防备,先与他成为朋友,镇天珠绝不会白白给出去的,你瞧着吧,一旦太子病情好转,就是我们跟福宁公主结交的第一步。” 三皇子拓野皱紧眉头。 沈宁宁皎白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漂亮是漂亮,但,为了跟她结交,这花的代价也太大了。 秀木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笑呵呵的让他喝茶。 “殿下,我们这次来,别忘了,是寻找您亲妹妹,同时,大日王可是说了,若您能将福宁公主娶回家,日后长琉国的王位,必然是您的。” 拓野冷笑:“我不喜欢她!” 秀木摇摇头:“只要她有价值,就值得我们花费心思,三皇子,大日王让您跟微臣好好学一学,这次,就听微臣来安排吧,我们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拓野想了想,沉着眉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比人,气死人 沈宁宁将自己在仙境里,疑似听到娘亲沈思意的声音的事,刚告诉了谢肃之,他就比沈宁宁还要迫不及待地请了谷大师过府。 到底怎么回事,得询问清楚。 谷大师听沈宁宁说,听到了滋啦啦的动静。 他眼中一亮:“难道,是沈女士她找到了联通两个系统的办法?” 这些词对于沈宁宁和谢肃之来说,都太过陌生。 “谷大师,你不妨说的更明白点。” “我打个比方,”谷大师连忙解释,从果盘里拿出两颗苹果:“假设这是两个人,我把茶盏当做山,挡在他们中间,是不是他们就看不见彼此,也听不见彼此说话?” 沈宁宁点点头,一下子听懂了。 谷大师说:“现在我想了个办法,把这座山移开,但我发现,山很坚固,于是,我想了个办法,在其中打个洞。” 他指了指杯壁:“再从其中穿一根线,这样,这两个人虽然看不见彼此,但能听见彼此的声音了。” 沈宁宁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娘亲在某种程度上,也在尝试寻找我们?” 谷大师重重点头。 “沈女士精通物理学,要是她找到了机缘回去现代,亦或是回到了我们的末世,她一定有办法再过来,只不过,要打破时空的壁垒,需要时间。” 说到这里,谷大师长叹一声:“以我们那个年代的科技,还远远做不到超光速联络,就连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一场意外。” 沈宁宁马上联想到谷大师曾说的白光。 她眨了眨大眼睛:“会不会跟月亮有关?毕竟,你们是要去月亮的路上,碰见了那奇怪的光。” 谷大师笑哈哈的:“要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是他们也做过研究,月亮的光就是太阳折射而来的,没有任何奇异的效果。 谢肃之比沈宁宁听的还要云里雾里。 他皱着长眉,只明白一件事。 沈思意正在尝试找到他们,并且回来,只是很难。 谢肃之闭了闭眼:“五十年,她回得来吗?” 哪怕灵泉水能让人延年益寿,可是,他已近中年,还有多少日子能等沈思意回来? 谷大师眼神闪过黯然。 “谢丞相,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事,谁也说不好,哪怕是我。” 说到这里,谷大师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希望沈思意回来呢? 只要他回来了,就代表着,他有机会回家了。 当初他被选上去飞船里做工程师,还跟妻儿告别了,他让他们等着他的好消息,等他在月球上建立好他们新的家园,就将妻儿接过去。 可惜…… 他来到这个异世已经快三十年了,真的还回得去吗? 厅堂里,两个思念妻子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唯有沈宁宁目光亮晶晶的。 “我相信娘亲一定会回来!爹爹也不用等那么久,谷大师想回家,也会有途径的。” 少女圆眸漆黑水润,里面透着对生活不气馁的光芒。 “我们一起等娘亲吧!” 谢肃之被女儿的信心安抚了些许,他怅然的神情散去,转而涌起一抹淡笑。 “好,爹爹就跟宁宁一起等。” 谷大师看着他们父女俩同心同力,都有些羡慕了。 他一个孤家寡人,人家谢肃之可是儿女都陪着。 哎!人比人,气死人。 就在这时,谢明绪快步赶回家,他气息不稳,看样子走的很是着急。 “小妹,快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太子殿下。” 谢明绪拉住沈宁宁的手腕,就急着赶回皇宫。 沈宁宁心下咯噔一声。 她昨日进宫的时候,神医已经将镇天珠磨成了粉,要是真的能控制墨凌危的病情的话,这些剩下的粉足够墨凌危吃三个月。 “阿兄,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难道是哥哥吃了镇天珠,却吃出了问题?” 谢明绪连连摇头:“不是,他吃了以后,今早竟清醒了,且头疼的感觉消失无踪,堪称奇效,皇上高兴不已,让你进宫跟他说明这个镇天珠的来由。” 原来,谢明绪跑的这么快,神情严肃,是因为他担心沈宁宁。 谁能想到,长琉国的人居然真的送了有用的药过来? 他们之前打的不死不休的。 皇帝一定会怀疑,这个大日王突然对沈宁宁这么好,莫非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都说帝王心术多疑,谢明绪身为武将,从小在谢肃之的培养下成长,更是明白这个道理。 就怕沈宁宁引起皇帝的怀疑。 跟父兄相比,沈宁宁一点也不担心。 皇帝伯伯对她,堪比自己的二叔一样好。 她立刻跟着谢明绪入宫,跟皇帝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墨凌危坐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苍白,薄唇已然恢复血色,精神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好。 他自从得知吃的药是长琉国送来的,就不由得皱紧眉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把珠子还给他们,我不要了。” 沈宁宁听言,噗嗤一声,无奈地笑了:“怎么还给他们呀,神医爷爷都磨成粉了!” 墨凌危薄唇抿成一条线:“那就还粉,将他们赶走,否则,只怕是借着我病了的事,冲着你来的。” 皇帝听言,目光露出犹豫。 沧云国的福女小宝贝可就宁宁这么一个,万万不能被长琉国的人抢走。 可是…… 他儿子的病,也需要治,不然长久地消耗下去,只怕他寿命太短。 皇帝沉息:“宁宁,你一向主意多,朕想听听你的想法,长琉国不会白白送东西给我们,这个镇天珠只够三个月的分量,要是不够的话,长琉国是否还会提供,他们需要什么条件?” 沈宁宁眨着圆眸,俏脸软白柔嫩:“我来的时候,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皇帝伯伯,与其我们放不下过去,不如抛出利益,与他们开诚布公地谈。” “毕竟,长琉国之所以会拿着镇天珠来找我们,也是看准了我们正需要这个东西,他们定然有自己的条件,正巧它又真的对哥哥的病情有效,那么,我们就可以跟长琉国好好谈一谈了。” 皇帝微微沉吟,才慢慢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皇帝决定,三日后在宫外的庆梦园摆一场私宴,由谢肃之代表他,与沈宁宁一起跟长琉国的使者秀木等人洽谈。 墨凌危当然不放心沈宁宁独自与虎谋皮,哪怕谢肃之陪着,他也不放心。 只怕长琉国这群卑鄙小人,利用他的病,踩中沈宁宁的弱点,逼她给点什么物资。 “我跟你一起去。”墨凌危薄眸漆黑,透着冷冽:“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你居然敢非礼我! 陈少北来营中视察,顺带考校将士们的情况。 他刚策马而来,就见军营的门口,围着七八个将士。 陈少北眉头一皱:“干什么呢,都不用做自己的事了么!” 听到他严厉的声音,将士们连忙站直身子。 “参见将军,苏姑娘来求助,她不小心被倒刺勾破了脚腕,血流不止,我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将她送去军医处。” 陈少北高坐马背,冷眸一扫。 这才看见,方才被将士们围起来的,居然是苏知柔。 她身材娇小,比将士们矮一个头不止,这会儿微微弯腰,微提着裙摆,一张瓜子脸苍白无血色。 陈少北看了一眼,她裤袜的位置,确实渗出了鲜血。 “陈将军,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马上就是我母亲的生辰,我正想去山上采她爱吃的苦莲,但没想到被横生出来的灌木丛割破了脚踝,我的丫鬟已经回府去叫马车了,可我实在疼的厉害,走不了了……” 陈少北听着她柔弱的叙述,面不改色。 他性格正直,也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他第一选择应该是送苏知柔去见军医。 不然以她这个血流的程度,要不了一会整个鞋子都会被浸成红色。 伤势看起来不轻。 可是,既然是军营,那么军医当然也是男的。 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没出阁,就被别人看去脚踝。 “你丫鬟去了多久了?” “刚走一会。”苏知柔说着,浑身一颤,像是更疼了。 她的样子,十分可怜,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情景。 有人忍不住建议:“将军,不然让卑职骑马去城里请郎中吧,快点包扎对苏姑娘也好。” 陈少北看他一眼,这名将士顿时默默地低下头。 苏知柔再次出声,竟带着几分哽咽:“没关系的陈将军,请你不要为难,我也实在是走不了了,我便坐在此处,等我的丫鬟和家仆回来接我就好,只是流点血,我想不严重。” 她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少北实在没办法再将她赶走。 “去叫姜芷来。” 几个将士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叫姜止干什么? 但陈少北吩咐,他们还是立刻去了。 不一会,姜芷仓促跑来:“参见将军,不知是何事唤卑职?” 陈少北指了一下苏知柔。 “你背着她,去找军医拿草药,我记得福宁公主教过你怎么医治简单的伤势,你给她处理一下吧。” 姜芷一愣,看向苏知柔,后者显然也没想到,陈少北居然就这么把她交给了别人! 陈少北拧眉:“还不快去?” 姜芷连忙蹲下来:“苏姑娘,我背你过去。” 苏知柔眼底闪过一丝阴暗:“有劳了。” 她顺从地趴在了姜芷背上。 看她们走了,将士们心里也万分不解。 姜止是军营里看起来最瘦弱的人,而且还是火兵营的,怎么陈将军就让她去送苏姑娘了呢? 没能在苏知柔面前献殷勤,将士们显得有些惋惜。 直到陈少北一声冷厉的呵斥传来—— “还看什么?都无事可做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好好看看你们自己的老娘!” 他甚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将士们吓得一哄而散。 他们都走了,陈少北才将目光远眺。 姜芷背着苏知柔,很快绕过营帐不见了。 陈少北这么安排,是因为他知道,苏知柔是女子,只有姜芷适合照顾她,换做谁都不合适。 他转而去练武场考察将士们的情况。 殊不知,趴在姜芷背上的苏知柔,非常不老实。 她见走远了,于是开始挣扎起来。 “姜兄弟,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你别动,我看你脚上流了很多鲜血,陈将军让我送你到军医那里,我们就快到了。” 苏知柔恼怒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姓姜的将士,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苏知柔忍着巨疼,才想出这么一个计划,没想到根本近不了陈少北的身,还被他随便指派了一个无名小卒来照顾。 越想,苏知柔越生气。 上次她被墨凌危打怕了,这么性情不稳定的太子,有一天杀人都有可能。 说不定,还会早亡! 这么个大坑,还是留给沈宁宁去踩吧! 于是,苏知柔就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少北身上。 陈家三代忠良,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 最重要的,是陈少北是这一代唯一的儿子,未来必定要继承祖父们的功勋。 而且,陈少北还是与太子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 苏知柔倘若能嫁给他,还怕富贵不了? 到时候,她就不用在蜀王妃面前,天天扮乖讨好了。 苏知柔见姜芷死脑筋一样,不肯放她下来。 她眼珠子一转,想趁着姜芷不注意,假装从背上摔下来。 到时候好嫁祸给姜芷,就说姜芷根本不是真心送她的,还将她摔了。 没想到,她刚晃了两下,姜芷就双手兜紧了她的后腰。 “苏姑娘你小心点啊,别再动了,马上就到军医那了。”姜芷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这个苏知柔,看着轻,背起来却不轻! 被姜芷一碰,苏知柔嫌弃万分,顿时感到自己脏了! “你赶紧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顿时哭了出来。 “放开我!你居然敢非礼我!” 苏知柔说着,用手打在姜芷的肩膀上。 姜芷一疼,自然就松了手。 “哎哟!”苏知柔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面色发颤,血流的更多了。 附近的将士听见声音赶来,有些惊讶:“苏姑娘,是你!姜止,你怎么回事,将军让你把苏姑娘送去军医那,你怎么任由她摔在地上!” 苏知柔含泪哭诉:“我不要他帮我,男女授受不亲,他摸我后腰,我忍受不了这个屈辱。” 那几名将士闻言大惊,顿时对姜芷怒目相向。 “平时看你大大咧咧,还以为你是个爽朗的人,没想到如此龌龊下流!” 姜芷急了,指着苏知柔:“你怎么倒打一耙,我背着你,你却非要下来,我怕你脚腕再次受伤,故而扶着你,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我猥亵了!” 苏知柔不听她说话,只一味地哭着:“我死了算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那几个将士头脑一热,朝姜芷捏拳就走了过来。 “给苏姑娘道歉!” 明天就是元旦啦,新的一年就要来咯,在此,我祝福每一位粉丝宝贝,在2024新的一年里,都能得偿所愿,事事皆顺,一顺百顺,大大吉利! 第四百九十章 这惩罚太重了! 陈少北正在巡营,却忽闻将士跑来,惊报:“将军不好了,姜止跟王二他们几个为了苏姑娘打起来了!” 陈少北眉心一拧,身上陡然流泻出寒气。 “去看看!” 军营里彼此动手互殴是大忌。 轻者赏一百军棍,重者按照军律,逐出去都有可能。 陈少北赶去营帐的时候,苏知柔捂着脸,哭声绵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芷和那几个闹事的王二他们,已经被将士们拉开了。 陈少北刚进军医的帐子,首先看向姜芷。 只见她脸上没有挂彩的地方,大概先前流过鼻血,她胡乱地擦了一下,脸颊上有着一抹斜飞的暗红。 配着她不服输的表情,十分英气飒爽。 王二那几个人就不一样了,有的手脱臼了,有的肚子挨了好几拳,疼的直不起身来,满地打滚。 王二的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正捂着肿的老高的脸,嘶嘶抽气。 看见陈少北来了,几个人急忙站起身,七嘴八舌地要告状。 姜芷咬紧牙关,她知道自己犯了军纪,干脆不说话。 陈少北看了王二他们一眼:“闭嘴。” 几人当即噤声。 陈少北只问姜芷:“你来说,怎么回事?我让你送苏姑娘来军医这儿,为何会打起来?” 姜芷刚要开口,苏知柔抢先一步道:“陈将军,这件事恐怕是一件误会,你不要为了我处罚他们。” 陈少北凌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我问的是姜芷,苏姑娘,你是她吗?” 陈少北一向以沉稳内敛的态度示人,苏知柔从未见过他这么严厉的眼神。 顿时怔了怔,低下头去:“抱歉……” 姜芷这才开口,清清楚楚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将军,您让卑职护送苏姑娘,卑职执行您的命令罢了,但王二他们非说卑职趁机占苏姑娘的便宜,对卑职推搡辱骂,卑职忍了一回、二回,第三回,一拳打掉了王二的牙。” 王二在那边气哼哼的:“敬你是条汉子,你敢全部说出来,就让将军好好评评理!” 姜芷的通胜拳可不是吃素的,一拳下去只是打掉王二的门牙,在陈少北这种懂行的眼中,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跟姜芷交过手,知道她功夫到底有多好。 王二这些人被打成这样,还得夸她没有下死手。 苏知柔瞟见,陈少北只会用凌厉的目光看着王二他们。 面对主动犯事的姜芷,他却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苏知柔眼神转了转,她面色苍白地扶着椅把手站起来。 军医劝说:“苏姑娘,您的脚踝伤势严重,还是尽量避免走动。” 苏知柔弱弱摇头,一脸凄楚,我见犹怜的柔美。 “陈将军,是我太害怕了,姜兄弟力气大,背的我有点不舒服,我就,就想下地,但是他一直抱着我不放,所以我才一时慌了神。” “王兄弟他们是最后听到声音才赶来的,保全了小女的自尊,不然,我被姜兄弟摸了身子,传出去实在没脸见人了……” 她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陈少北头一次感觉心烦地皱起眉头。 他平时都跟男人们打交道,哪怕知道姜芷是女子,也从未觉得她扭捏。 为何这个苏知柔这么造作! 就连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福宁公主,也很是落落大方。 苏知柔简直颠覆了陈少北心里对女子的看法。 好麻烦…… 姜芷已经生气了。 “我好心好意帮你,谁想猥亵你了,你有什么姿色啊!就凭你这样,脱光了走在大街上,我只会捂着眼睛大叫报官,我还没说你把我压的够呛,累的气喘吁吁呢!” 这次姜芷没有顾及别人在场,直接痛痛快快地将那点不满和怨气发泄了出来。 苏知柔被她骂的,脸色苍白,牙齿紧咬下唇,浑身都颤抖。 “你,你……”气死她了! 这个姜止到底是不是男人,眼瞎了?居然觉得她不好看! 王二那群粗莽汉子再次打抱不平。 “姜止!你怎么说话的,太过分了。” “就是啊,苏姑娘好歹是女子,你居然骂女子,你真是我们男人的耻辱!” 姜芷跟他们对骂了起来。 就在这时,陈少北一声凌厉的呵斥:“够了!还嫌不够乱?” 众人噤声。 陈少北看向苏知柔。 “你的丫鬟呢?” 苏知柔一怔,支支吾吾:“不,不知道呀。” 陈少北眼神冷冷:“你说丫鬟去找仆从来接你了,这么久过去,他们还没来。” 苏知柔正要说话,陈少北却再次厉声打断了她。 “我安排姜芷来护送你,是因为我相信她的人品,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 苏知柔一愣。 什么,她没听错吧,陈少北堂堂大将军,居然为了一个小卒士兵开解? 还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下一秒,只听陈少北说:“你跟她结怨,其实心里是在责怪我没有安顿好,所以苏姑娘不是抱怨姜芷,实则是在怪我。” 苏知柔彻底被说懵了,她急忙解释:“陈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好心好意,只是姜兄弟他自己不留心,差点坏了我的清白……不,这都是一场误会!” 她最后察觉到不对,甚至想改口。 陈少北却已经冷下心神,仿佛瞧出端倪。 “你脚踝受伤,在军营门口便拉起裤脚给人展示伤势,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注重女子清白了?” 苏知柔犹如被当头敲了一棒,神色惶惶不安。 “我,我……” “苏姑娘,话我不想说的太难听,既然你我已经结怨,就请你现在离开军营,改日我遇见蜀夫人,会亲自向她解释赔罪。” 说完,他指着军营外:“限你半盏茶的时间出去,不然,我以有心接近军营的罪名处置你。” 苏知柔一脸错愕惨白:“将军,我知道错了!我不是责怪姜兄弟的意思,将军!” 陈少北命令已下,便更不会跟她多言。 他转而盯着王二他们:“你们谁也不准帮扶苏姑娘,免得破坏她的清白,让她自己走。” 此外,他还就王二等人打架的事,做了严厉的惩罚。 王二与几名将士,皆因动手赏了五十军棍。 轮到姜芷时,陈少北冷冷看她一眼:“跟我去书房。” 王二他们原本不服气,只想等着听听看,姜芷是何处罚。 没想到,听陈少北说让姜芷跟他去书房,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惩罚太重了! 之前有一个犯上作乱,不服管教的将士,去了陈少北的书房以后,出来就死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他们说是来找公主的 王二他们傻眼了。 他们只是跟姜止意见不合,但不想看着他死啊! 王二犹豫两下:“将军,也是我们不对,先跟姜止动手,不然您……” 陈少北冷淡严厉的目光看过去。 “你再多说一句话,就加十棍。” 王二彻底不敢再说了,跟其余几个将士灰溜溜地领罚去了。 姜芷跟在陈少北的身后,直到进了书房。 “关上门。”陈少北冷冷地。 站在门外的将士们看见陈少北弯腰,拿出一个匣子,一打开,就看见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 天…… 姜止这是要受鞭刑啊! 屋内,姜芷望着匣子里的鞭子,也吓了一跳。 陈少北若是真的抽她,她该不该跑? 理智告诉她,应该跑,但是,她现在是犯了错的将士,理应受罚,听从将军的命令才对。 正当姜芷犹豫不决的时候,陈少北拿开鞭子,从里面拿来一个药瓶,直接扔给了姜芷。 姜芷吓了一跳,急忙捧住,本以为是暗器,结果定睛一看。 “这……这是药膏?” 陈少北态度冷然平静:“看你流了鼻血,应该是挨过拳头,自己回去查查,身上哪里青了就抹哪里,这是宫廷秘药,见效快。” 姜芷握紧瓷瓶,只觉得诧异。 “将军,您不罚卑职?” “这件事你没做错,我罚你做什么?我让你帮助苏姑娘,是我判断有误;你与王二他们打架,是为了自保,并非你先挑事,故而你没错。” 陈少北说罢,坐了下来,拿出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姜芷还没走,愣在原地。 陈少北抬眸,与她四目相对:“怎么,你非要我罚你?打你两下?” 姜芷立刻摇头:“不不不,卑职只是想说,将军英明神勇,卑职这就离开。” 她转而要走,却在这时,陈少北喊住了她。 “你晚点再走吧,出去以后,别人要是问你我怎么罚你,你什么也不用说,做出一副惨痛教训的样子便是。” 姜芷眨了眨眼,她一下子领悟过来。 陈少北是担心,他罚了王二他们,却不罚她,让王二那群傻大个计较。 一时间,她竟觉得陈少北十分细心妥帖。 “谢谢将军。”她留了下来。 却很本分地站着,哪儿也不坐。 陈少北让她坐,她才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还姿态笔直端正,仿佛练军功。 他心中暗笑,干脆随她去了。 这期间,陈少北看竹简军书,姜芷除了喝茶,别的时间都不出声。 她忍不住去打量不远处的陈少北。 他低垂的眉眼高挺漆黑,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竹简,整个人身形高大,气势英武。 姜芷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她父亲是匪王,但他在世的时候,欣赏各路英雄好汉。 如果他认识陈少北,肯定会夸他是个英才,也会骄傲自己的女儿跟着这样的将领吧? 姜芷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陈少北已经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她不知为什么,陡然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将军,卑职不是看您!”她不打自招了。 陈少北面无表情,只淡淡点头:“你可以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记住我交代你的话。” “是!”姜芷同手同脚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陈少北摇头,暗中笑了一声。 姜芷回到自己的营帐,天色擦黑时,王二他们扶着自己的腰,一走一哎哟地磨蹭到她营帐里。 看见她好端端地坐着,王二惊愕:“将军没罚你?” 他们可是特地来看望她的,本来以为姜止从陈少北的书房里出来,会被打的半死不活。 但看他这样,一点也不像受了伤。 姜芷想起陈少北的交代,抬起头,目光顿时多了两分幽怨。 把王二等人看的一愣。 “将军狠狠地罚了我,我……我都不想活了。”她学着苏知柔的语气,一副看透生死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姜芷干脆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像是无声地哭了。 王二等人大惊失色。 这得是打成什么样了,把姜止身上那种逆反的气质都打没了。 王二走过去忍不住关心,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 大手刚放上去,姜芷就发出惨叫:“哎哟!疼啊!” 吓得王二急忙缩回手。 姜芷捂着肩膀:“别碰,疼得很,哎,一言难尽……” 看见她这样,王二他们都生出了一抹同情。 要是没打架就好了,他们还以为挨了板子已经是很重的罚,没想到姜芷被关起门来,打得更狠! 陈将军果然是个狠人啊! 王二他们回到营帐里,就赶紧将自己存的一些药膏都给姜芷送了过去。 一群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自己身上的棍伤还没好全,就争先恐后地给姜芷打水,帮她洗衣服。 搞得姜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少北几次从附近不经意路过,看见他们相处好了,他也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 到了沈宁宁宴请长琉国使者那日,庆梦园里外都站满了侍卫。 秀木只带着两个侍卫随行,其中一个侍卫眼睛像狮瞳一样,透着淡淡的褐色。 沈宁宁多看了两眼,那侍卫感觉到目光,跟她四目相对时,居然甩了沈宁宁一个眼风。 少女眨了眨圆眸,瞅准机会,在他下次朝她看来的时候,也果断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扯平! 那边拓野有些生气。 饭席上,秀木推杯换盏,笑的一脸融洽。 就像是远方而来的亲戚一样,说着自己家乡的趣事。 墨凌危坐在主座,一直冷着脸不发一言,时而照顾照顾身旁的沈宁宁。 谢肃之听着秀木的话,神情淡淡,偶尔给予一记微笑的回应。 终于,秀木谈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其实,大日王此次派微臣带镇天珠来求和,也是为了一件事,我们前不久才知道,大日王的女儿,我们的十公主在出生的时候,就在沧云国走散了。” “这次微臣来,是希望公主殿下可以发动自己的力量,帮我们寻找这位遗落民间的公主,我们大日王将不胜感激。” 墨凌危拧起眉头:“你们的公主,怎么会流落到沧云国来?” 秀木微微一笑:“因为十公主的母亲,其实是沧云国人士。” 十八年前,十公主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因身体孱弱,被道士说必须远离生父,才能活下来。 于是她就被送回了母亲的远家里抚养。 但没想到,等到沧云国出现了旱灾之时,天下大乱,一家人逃亡的路上,将十公主遗失。 大日王一直以为女儿死了。 但近日,他收到一封匿名传书,称:“信里说我们的十公主就在沧云国,且正生活在京城里,故而,大日王派我们来了。” 谢肃之看向沈宁宁,忽然怀疑,大日王他们是不是照本宣科,仿照着沈宁宁的经历出身,编造了一个故事出来? 直到拓野冷冷开口:“十公主今年约莫十七八岁,以此年龄为排查,开始寻找就有机会找回公主。” 2024年啦!2023彻底翻篇,过去的不愉快通通再见啦!现在迎来了崭新的一年,充满幸福与暴富!每一天都是好心情!每一天都是好运气! 第四百九十二章 用你的血来试吧 秀木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谢肃之他们传阅。 谢肃之扫了一眼,面色就沉重几分,随后递给了沈宁宁与墨凌危。 少女一瞧,信上的字,竟然是用沧云国的文字写的。 但这字迹……十分陌生,他俩都没认出来会是谁的字。 墨凌危抬起黑冷的薄眸:“这件事我们帮不了。” 找女儿,谁知真假? 这背后还不知有什么陷阱。 墨凌危有一种直觉,他们像是冲着沈宁宁来的一样。 秀木笑呵呵的:“太子殿下,请您别急着拒绝,我们大日王只想找回十公主,断然没有别的企图。” 墨凌危靠着椅背,姿态强势。 “这事没得谈,帮不了就是帮不了,你们换一件,不然,剩下的镇天珠还给你们,我也无需你们帮助。” 拓野忍不住,气冲冲地说了一句:“都被磨成粉了,就算还回来,我们带回去也没用。” “怎么没用?剩下的药粉不能入药?”墨凌危挑起眉梢,浑身上下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拓野正要说话,桌下,他被秀木按住了手。 于是,忍了这口气。 沈宁宁玉手捧着茶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拓野几眼。 这个侍卫,怎么看起来比秀木这个使臣还要气盛? 秀木依旧一脸笑容,言辞间带了些许诚恳。 “太子殿下,微臣能明白您的顾虑,我们找您是诚心实意的,否则,也不会将我朝镇国之宝拿出来。” “要知道,在我们长琉国,血池里的镇天珠,可就只剩下三颗了,我们直接拿出一颗给您,可见诚意。” 墨凌危抿着薄唇,没说话。 秀木也看得出来,他是最不好说通的一个人,脾气硬的像石头。 于是,他转而看向谢肃之:“丞相大人,您觉得呢?” 谢肃之老成稳妥,这才不紧不慢开口:“我也同太子殿下想的一样,觉得有些不妥。” “大日王就没有怀疑过这封信的真伪?若是有人存心挑拨,他就这样贸然派人来了,倘若没有说通,我们两朝岂不是又要结怨了。” 秀木微微一笑,缓缓点头:“丞相大人说的是。” “不过,思念女儿的心情,微臣觉得,丞相您应该能有体会吧?” 一句话,让谢肃之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一封简单的信,在父亲的眼里,这是女儿的下落,我们大日王女儿稀少,对十公主更是心怀亏欠。” “试问丞相大人您,当初没找回福宁公主的时候,是否也如此在意女儿的所有消息?” 秀木洞察人心,寥寥几句话,说到谢肃之的心坎里去。 还没跟沈宁宁相认的时候,他但凡得知女儿的下落,便会即刻启程。 哪怕在天南海北,只要听说女儿有可能在那,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去。 看见自家父亲也沉默了,沈宁宁就在这时开口:“我做主,这件事我答应你们,可以帮你们寻找。” 墨凌危看向她,微微凝眸,欲言又止。 他不赞成帮这群长琉人,但如果沈宁宁有了主意,他也会顺着她。 秀木喜笑颜开:“还是公主您心地善良啊。” 沈宁宁圆眸黑润,望着他与拓野。 “秀木使者,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答应你,但具体什么时候找到,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秀木眼神一暗,下一秒,他再次笑着点头:“您说的是,哪里就会那么快找到人呢?无妨,微臣就暂且在城中稍等几日好了。” “有可能是几日,也有可能是一个月、一年、三年。”沈宁宁粉唇微动,声音清澈。 拓野闻言,豁然直起身:“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墨凌危冷厉的目光朝他扫去,秀木急忙将拓野按下来。 沈宁宁的声音不疾不徐:“当然需要时间了,你以为找人很简单吗?你们什么特征也没有提供,光是靠着一个年龄,就想找出十公主,与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当初我被遗失,我爹爹也是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才知道我的下落。” 拓野理亏,重新坐在蒲团上,有些气恼,却说不出。 秀木笑呵呵的打圆场:“公主所言极是,不过正好,我们带来了一块璞玉,通过此物,就能找到我们的十公主。” 他说着,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锦盒,从中捧出一枚螭龙开口玉环,色泽白里透黄,但螭龙的纹路中,又藏纳着暗沉的血迹。 经年累月,这些血发黑,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这又是什么?”墨凌危皱眉。 秀木介绍道:“这是长琉至宝之一,传心玉,从我们开国皇帝那一代传下来,至今已有快四百年的历史。” “仅在皇室内部流通,每一位王孙贵族出生后,都会滴一滴血上去,神奇的地方在于,只要是我们自己王室中人,那么血会融入玉中,倘若不是,则血会顺着玉滑落。” 沈宁宁惊讶:“还有这么神奇的玉?” 秀木点头:“只需要让血流在上面,观察谁的血交融在玉中,相信就可以找到十公主的下落。” 就在这时,墨凌危忽然站起身。 “让我试试。” 他说着,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剑。 寒光一闪。 谢肃之有些担心:“殿下!” 此物万一有毒怎么办? 墨凌危却全然不在意,他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 只见他走过去,从秀木手中一把夺过玉环。 秀木都愣住了。 这个太子殿下又要干什么? 忽然,墨凌危横起剑锋,直指秀木。 拓野立刻站起身,粗声粗气:“你想做什么!” 墨凌危斜睨他一眼:“试试剑,怕什么?” 冷厉的太子殿下,身穿五爪金龙红袍,胸前的团龙凶神恶煞,秀木离得近了,只觉得他身上气势带着深深的杀伐。 从未上过疆场的太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场? “秀木先生是长琉国派来的使者,你伤了使者,等同于开战,而且……” 拓野气愤的说着,然而,他话都没说完。 墨凌危忽然拽住拓野的手腕,剑锋一横,在拓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割破了他的手指。 “啊!”拓野吃痛,顿时皱眉。 他急忙缩手,却已来不及,墨凌危挤出来他的血滴,已经落在了玉环上。 秀木跟着面色一变。 墨凌危声音慵懒,眉宇幽黑:“你不让伤他,那就用你的血来试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猛翼VS鹦鹉 沈宁宁好奇的不行,跑到墨凌危身边,探头看着玉环上的变化。 拓野眼底已经升起惊慌。 要是他的血,当着墨凌危和沈宁宁的面,融进玉里。 他的身份不就瞒不住了? 秀木支支吾吾:“太子殿下,其实……” 他没说完,但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拓野的血,顺着玉环滑落。 玉根本没有吸收。 拓野瞪圆了眼睛。 “啧。”墨凌危嗤声:“是不是所有人的血滴在上面,都是这样?” 秀木回过神来:“不会,绝对不会,微臣亲眼看见大日王和诸位王孙公子的血,都被这块玉‘吃’进去过。” 他干笑两声:“我身边的这位侍卫,并非王孙贵族,故而玉环当然不吸收他的血了。” 墨凌危扔掉长剑,拉住沈宁宁的手,顺势将玉环也收了。 “但愿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神奇,我本来看你这个侍卫的架子比你还大,以为他是你身边隐姓埋名的哪位贵族,看来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秀木抽出帕子,塞给拓野,让他下去包扎。 拓野忍着心中的疑惑和怒火,直接告退。 沈宁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道:“既然如此,事情我们便暂且答应下来了。” “不过即便有这块玉环,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帮助,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的流血,让我们来测身份呢?” 秀木已经被墨凌危的行为打乱了阵脚。 有些心神不宁地点头:“公主说的是,都听您的。” 没坐一会,这场宴会就告退了。 秀木回到驿站,连忙去了拓野的房间。 好在墨凌危割的口子不深,这会儿及时包扎,已经止住了血。 拓野在屋子里,躁怒打转:“秀木先生,你这个办法,我实在是不赞同,那个福宁公主显然是要拖时间!” “十公主什么时候找回来,简直是她说了算,在没找回来的期间,咱们有求于她,就必须不断地供给镇天珠。” “你简直被一个福宁公主玩弄在掌心里了!”还害他受了伤! 秀木抚须,方才的慌乱,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 他品茶沉静:“三皇子,我们必须这么做,而我也有办法,让这个福宁公主不得不帮助我们。” 拓野心思纷乱,有些烦躁地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 “传心玉是怎么回事,连我的血也不融了?” 秀木笑了笑:“三皇子,传心玉是我朝至宝,事关皇家血脉,您以为,大日王真的会将真的让我们带来沧云国吗?那个并非真的。” 拓野拧眉:“不是真的?那又如何找到十公主?” 秀木垂了垂一双精明的眼睛,桌上摇晃的烛火,衬出他半明半暗的一张脸。 “三皇子,”他声音幽幽:“十公主倘若能找到,自然是好事一件,但对于长琉国来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拓野一怔,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要摧毁沧云国的支柱,要将福女带走,还要让皇帝最为宠爱的儿子墨凌危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沧云国的根本。 等到他们全国大乱的时候,长琉国就会趁机发兵,一举占了沧云国。 至于他妹妹到底有没有被找回,恐怕已经不重要了。 为上位者,要懂得取舍。 找寻十公主,不过是他们借由的一个名头。 …… 沈宁宁玉手托腮,把玩着那枚玉环。 她对着月色打量,玉环里沉黑的血色,倒真的像是年代已久。 黑狼王恰好趴在旁边,沈宁宁便将玉递到它鼻子底下,让它闻了闻。 黑狼王嗅了两下,有些嫌弃地拿爪子推开。 “铁锈味。” 沈宁宁噗嗤一笑:“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不少陈年旧血,那确实是铁锈味没有错。” 忽然,她眼中一亮,想到个办法。 * 皇帝得知长琉国的安排,倒是没什么异议。 他将此事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墨凌危和沈宁宁。 沈宁宁去国学府上课。 发现陆绍元带了一只鹦鹉来。 “沈宁宁!”陆绍元提着笼子,笑的一脸俊朗,朝她快步走来:“我也养了只会说话的鸟。” 他说着,从兜里拿出零食,喂给鹦鹉。 然后下令:“说几句吉祥话来听听。” 鹦鹉吃了零食,却不肯说话,只歪着头,在笼子里蹦蹦跳跳。 陆绍元急了,又喂了几个:“说啊!你在家练的挺好的,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祝我娘恭喜发财吗,怎么哑巴了?” 叶裳依坐在沈宁宁旁边,笑的前仰后合。 “这鹦鹉肯定不给你面子。”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她看得出来,鹦鹉确实是不想答理陆绍元。 一旁的齐岫薇倒是温柔笑道:“陆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顺序?” “我之前看见裴大人训猛翼,都是先让它听令,完成了以后,再给予它奖励,你先给它吃饱了,它以为你在奖励它安静不说话呢。” 众人哄笑不断。 陆绍元自觉面上无光:“这笨鸟,还得再练练!” 他提着笼子离开,沈宁宁她们笑的更为清脆。 就在这时,梁忆慈从外面走来,目光扫了一眼她们:“外头有人找齐姑娘。” “谁呀?” “不认识,一个侍卫。”梁忆慈说完就走。 她还生着沈宁宁的气呢。 觉得沈宁宁帮助长琉国人,是对不起梁将军。 叶裳依哎呀两声:“难道是裴大人?” 齐岫薇脸红了,即刻站起身:“我去瞧瞧。” 叶裳依连忙拉着沈宁宁跟上。 国学府门口,果然是裴隐与他的黑鬃马。 他将猛翼关在笼子里,递给了齐岫薇。 “我因公要离京几日,可否拜托齐姑娘帮我照顾猛翼?这里有它的吃的。” 猛翼在笼子里扑腾翅膀,表示不满。 齐岫薇白瓷面色微微粉红:“好呀,裴大人要去做什么?” “公务。”裴隐回答的很简单。 他正说着话,余光瞥见国学府门内,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少女。 裴隐转眼看去,沈宁宁和叶裳依连忙缩了回去。 沈宁宁悄悄跟叶裳依说:“看来他俩和好了?” 叶裳依点头:“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齐老夫人病了,起不来床了,小薇每天都自由自在的!再也没有老妖婆欺负她了。” 她俩说完话,再想去偷看,发现齐岫薇已经提着猛翼的笼子进来了。 裴隐已策马离去。 叶裳依打趣:“哟哟哟!是谁来找你啦?你们俩不会是好事将近吧?” 齐岫薇脸红的惊人:“没有!裴大人要外出,猛翼没有人喂食,自然交给了我。” 沈宁宁笑声灵动:“那怎么只给你不给别人?” “就是!” 齐岫薇低了低头,羞赧至极:“好了好了,快要上课了,咱们赶紧去吧。” 现在国学府的课都是一起上,她们年纪都到了,距离结业也快了。 课上八十多号人,沈宁宁她们去的晚了点,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坐好了。 陆绍元帮她们占好了座位,三个姑娘连忙走过去,齐岫薇还提着猛翼的笼子。 就在这时,陆绍元带来的鹦鹉原本放在窗台上,安安静静的。 看见笼子里的猛翼,它吓得唧的一声,说出一连串讨好的话—— “沈宁宁救我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不要不理我虽然比不上太子有权但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这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是您自己的梦话啊 众人的目光像一道道光,直接落在陆绍元的身上。 他平时再张狂,这会儿也涨红了一张脸。 陆绍元余光去看沈宁宁的表情,望见少女也一脸错愕地瞧着他。 猛翼在笼子里伸了伸翅膀,发出嘎嘎的声音,仿佛嘲笑。 那鹦鹉吓得就快翻白眼了。 最后,还是讲台上的韩夫子最先反应过来。 “陆学子!你带来的鹦鹉,怎么还耍流氓?一天到晚学的这些话,你带出来不怕挨打?立刻将它送出去,不得扰乱课堂!” 韩夫子虎目一瞪,颇有威严。 沈宁宁可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怎么能被一只鸟调戏。 陆绍元急忙站起来,将桌子都差点带倒了。 他仓促提着鹦鹉的笼子,低着头快步离开,经过沈宁宁坐位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尴尬地道:“这鸟乱说,也不知是从哪儿听的,你千万别介意。” 沈宁宁默默抬头,瓷白的面颊上一抹红润的粉,她轻轻点头:“嗯!” 陆绍元如蒙大赦,顶着同窗们像刺一样的目光,飞快逃离。 走到外面,他坐在了树荫底下,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鹦鹉离开了猛翼的范围,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这会儿它满笼子上蹿下跳,嘴里重复着:“得救咯,得救咯,沈宁宁,我的爱……” 它还没说完,陆绍元就狠狠拍了一掌笼子。 “住口!”他俊朗的面容满是羞恼。 鹦鹉扑腾翅膀,嘎嘎叫着:“恼羞成怒~” 陆绍元差点被这只鸟气死。 他让人买回来的时候,说这只鸟聪明的很,半开人智。 陆绍元本以为就是普通的鹦鹉学舌。 哪想到这些话它也会? 陆绍元叫来伴读随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到底是谁教它说这种话的!”是谁说出了他的心声,看他不整死那个人! 伴读胆战心惊,抬眼数次看向陆绍元,神情小心翼翼的。 “少爷,是,是您自己的梦话啊……” 陆绍元浑身的怒火戛然而熄。 “我?”他反应过来,脸色更是燥红。 在庭院里来回打转,扯着领口散了散身上的冷汗。 “这鸟以后不准进我寝房!” “不进,不稀罕,我要沈宁宁,沈宁宁喜欢我吧,求求你了。”鹦鹉飞快地回答,还掐着嗓子在笼子里蹦蹦跳跳,学着他梦里的话。 “我去你的!”陆绍元抬脚就要踹,被随从一把抱住胳膊。 “少爷冷静啊,夫人喜欢这鹦鹉天天说吉祥话,还夸它是金元宝呢!” 其余几个随从上前来,赶紧把笼子提走了。 陆绍元挥袖:“收拾收拾,我出京城住几日。” 太尴尬了,他得出去躲躲风头,等沈宁宁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再回来。 嗯……三天应该够了吧? 消息很快传到墨凌危的耳朵里。 他那几日竟抽出空来,主动陪着沈宁宁来国学府,连续接送她好几天。 每次来国学府,他第一件事是看看陆绍元回来没。 好在沈宁宁从旁劝说,否则,墨凌危真想揪着陆绍元的领子,问问他那只臭鸟说的话到底是谁教的! 这日,墨凌危送完沈宁宁回家,已是黄昏时分。 他的马车回皇宫的途中,遇到陈少北带着两名铁骑,从相反的方向而来。 两边在街上交错,各自停了下来。 墨凌危挑帘,看着陈少北手中提着的包袱:“买的什么东西,急匆匆的?” 陈少北轻咳一声,面色有些不自然。 两人虽然一同长大,但墨凌危到底是太子,陈少北心中谨记君臣之礼,太子问话,岂敢不答? 他只能翻身下马,如实禀奏:“是一些纸钱祭奠之物。” 墨凌危剑眉一凝:“谁的忌辰?” 陈少北沉默两下:“姜芷的父亲。” 姜芷这个名字不怎么常听,故而墨凌危稍稍想了片刻,才记起来。 “就是那个总是缠着沈宁宁的白脸小子。” 陈少北听到这个绰号,分外无奈。 但凡跟沈宁宁靠近的男子,在太子眼里好像都不是好人。 比如,墨凌危私底下称呼姜芷为小白脸,说陆绍元是“那个打算盘的”。 墨凌危扬眉:“你跟他关系这么好,还帮他祭奠他父亲?” 陈少北抿了抿唇:“前不久军营中的比武大赛,姜芷赢得魁首,她不要任何奖励,只希望我帮她带一些纸钱和白烛。” 墨凌危好整以暇,俊朗的眉眼被夕阳的光芒抚照,透出薄眸里绰约的调侃之色。 “你别忘了,姜止的父亲是匪王,你不是最痛恨烧杀抢掠之人吗?” 陈少北低了低头:“匪王已死,祭奠罢了。” 墨凌危一笑:“好了,不为难你了,赶紧去吧。” 陈少北拱手,急忙策马离去,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墨凌危嗤了一声:“只知道对男人上心,陈伯有的头疼了。” 陈少北赶到芦苇渡边的时候,姜芷已经在江边摆了好几碟自己做的小菜。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太子,有些耽搁,便来迟了,没错过时间吧?” 陈少北说着,从马背上下来,将提着的包袱递给姜芷。 姜芷感激不尽:“正是时候,多谢将军。” 看着她低头认真整理纸钱的模样,陈少北心中有所感触。 他眺望江面,粼粼的水光,倒映着一轮璀璨的橙日。 即将落山的金乌,散发着耀眼热烈的光芒,江面就像是染了红,被煮沸了般,芦苇随风摇晃,呼啦作响。 “你确定要在这里祭奠吗?按照我们京城的习俗,祭奠亡人,要去他的坟前,亦或是牌位之前。” 姜芷点白烛的动作顿了顿,英气的眼眸中,有些黯然。 “我爹进城以后就死了,当年那些官吏让人将他扔去了乱葬岗,我不知道他如今尸骨在何方,就算找到了,也分不清哪些白骨是他的,哪些不是他的。” “将军你知道吗,我家那边有个传说,离家迷路的游人,只要在水边喊他的名字,就算他客死异乡,可他的魂魄还是会随着呼唤而回来。” “小的时候,我爹就经常抱着我,在河边为我娘放花灯,他喊着我娘的名字,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土匪出身,其实在世上就像是无根漂浮之萍,哪里都不是我们的家,哪里又都是我们的家。” “我将思念寄付在这些纸钱上,委托清风、芦苇、江水,送去我父亲身旁,我相信他一定能收到。” 陈少北望着她,见姜芷耳边一缕黑色的碎发,被风吹拂,她的脸很白净,应当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来祭奠她的父亲。 他收回了冷淡沉稳的目光。 姜芷知道,对于陈少北这种在疆场上经历过生杀的人,其实让他相信人死后还有魂魄,是有些无稽之谈。 但她依旧很感谢陈少北,兑现了她夺得魁首的承诺,不仅帮她买了这么多纸钱和白烛,还亲自送来了。 就在这时,陈少北两指抵在唇上,吹出一声哨响。 不远处的芦苇荡里,就有一名他的贴身护卫,划着一叶扁舟过来。 姜芷站起身,微微愣住:“将军,这是……?” 陈少北语气平静,从中透出淡淡的温和儒雅。 “既然江水能沟通亡人与我们,那就坐船去江中放吧,说不定你父亲能更快地感受到你的思念。” 姜芷心头一震。 她怔怔地看着陈少北,见他已经踏上了扁舟,转而看向她。 “不上船吗?” 姜芷从巨大的惊喜与感动里回过神:“上,这就上,谢谢将军!” 她连忙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那名赶船的护卫一同帮忙,把姜芷送到了船上。 “坐稳了。” 没想到,那撑船的护卫没有上来,反而是陈少北拿起长篙,抵在岸边,带着姜芷顺水而去。(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他发现她是女的了? 他们一路顺水行舟,行过两岸被夕阳照出的金山,眼前一片粼粼水色,落在姜芷的眼里,点燃了她生命中新的希望。 “就在这里吧。”陈少北将船拴在江水中心的一处独脖子树上。 姜芷跪在船头,把准备好的祭品和蜡烛都重新摆好。 她开了一坛美酒,倒在酒杯里,喃喃自语地呼喊着她父亲的名字。 陈少北坐在船厢里,手里捧着一杯粗茶。 他一脸冷然平静,飘荡的金色江水,在他眼中变成褐色的光影。 只见这位将军微微屈膝,背脊笔挺,时不时看一眼跪在船头的姜芷。 她已经独自哭了起来。 陈少北没有去打扰,知道这个时间应该完全留给她自己。 “爹,你放心,我现在跟着陈将军练武当兵,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你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改写我的命运,我知道,你不愿我再做土匪,走你的老路,现在我已经奔着这个目标去努力了。”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把咱们姜家的通胜拳发扬光大,让整个沧云国,乃至全天下都知道,通胜拳的利害,都是因为你,爹……”姜芷哭着将酒倒进江水里。 那燃烧在铜盆里的纸钱,随风打着旋燎烧起来,在泼洒霞光的空中,显出明明灭灭的红。 像花儿一样,眨眼间落入水中,消失无踪。 姜芷将所有祭品扔入水中,随后提着酒坛,回到了船厢里。 陈少北静静地看着她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自己。 “将军,卑职敬您。” “谢谢,但我不饮酒。”陈少北淡然拒绝了。 他需要随时保持清醒,酒基本是一滴不沾。 姜芷闻言,便自己举杯,对着他跪下,语气恭敬。 “公主是卑职的恩人,她让卑职不用再像烂泥一样活着;将军是卑职的贵人,给卑职为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这杯酒,卑职敬谢将军。”说着,她仰头一口喝完。 陈少北闻到了酒的味道,他微微凝眸:“这坛酒是烧刀子,你确定要这么喝?” 寻常人,三杯就醉了。 姜芷颇有些豪气云天地挥手:“这算什么,卑职一岁的时候,我爹就会拿筷子沾着酒滴,让卑职尝尝味,三岁的时候,卑职就能自己喝半碗了。” 陈少北沉默,随后摇头一笑。 姜芷一杯接一杯地敬他,眼瞧着她自己喝了半坛子,脸上浮起不正常的酡红,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 “将军,你,第一次见你,我还以为你是个混账,没想到京城人,也有好人啊!” 陈少北看着她还在倒酒,于是按住了她的手:“你不能喝了。” 姜芷却拿起酒坛晃了晃,醉眼迷离:“还有最后一点,喝完算了,这可是王二输给我的美酒!” 她喝多了,脑袋有些不清楚,就又将酒杯递到了陈少北手里。 “将军,你也喝!” 陈少北摇头,姜芷就嬉笑着站起来:“好吧,那我去敬给天地。” 看她摇摇晃晃地跑去船头,举杯朝天,大声笑着。 忽然,她身形一晃,陈少北早有留意,顿时闪身过去,从后拽住了她的腰封。 姜芷低头一看:“嗯?水面上怎么有第二个我?” 陈少北闭了闭眼:“真是醉糊涂了。” 他将姜芷往船厢里一推,任由她跌坐回去,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少北拿起船篙:“我们该回去了。” 他一边撑船,一边跟姜芷说:“你的酒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以后出去也要记住,烧刀子这样的酒,你最多喝五杯。” 陈少北正说着,身后却传来姜芷的嘀咕。 “烦死了!烦死了!我不要再缠着了,疼死了!” 他疑惑回头,姜芷居然将半身上衣脱得精光!只有她缠在身上的紧紧白绷。 陈少北面色一变,骤然收回目光,背过身去。 他厉声呵斥:“姜芷!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姜芷喝了酒,只觉得热得慌,白绷平时缠的本来就紧,这会儿里面都是汗水的样子。 她只顾着拆,丝毫不管陈少北说了什么。 好一会她拆了下来,往地上一扔,重新躺下来:“终于凉快了……” 陈少北低头一看,那缠绕在身上的白布,居然就扔在他的脚下。 他耳根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红。 余光更是能看到,姜芷背对着他,仿佛快睡着了,光洁的肩膀十分白皙。 她这个样子,他根本没法把船划回去,否则定会被岸边的护卫看见。 陈少北硬着头皮,靠倒退着回到船厢边,他弯腰捡起她的外袍,扔在她身上,这才敢回头看。 姜芷半睡半醒,闭着眼感觉有人朝她扔了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原本系起来的头发也散乱了。 陈少北帮她穿衣服是不可能了,只能用她脱下来的衣服,将她层层裹住。 随后,又将船上的鱼绳拿来,把她一圈又一圈的捆了起来。 姜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 她吓了一跳,冷汗顿时冒出,酒也醒了一半。 “是谁,想干什么!”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阵无依无靠,必须要扮成男人来躲避危险的生活。 姜芷慌乱地抬头,却见上方一张陈少北冷冽的脸。 “将,将军……” “你喝多了,既然你醒了,就自己把衣服穿好。”陈少北割断绳子。 一层层的衣服刹那间松动,姜芷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她,她脱光了!? 再看陈少北,已经站去了船头,负手而立。 此时金乌已经下去,满山的蔚蓝,是黑夜来临之前的色泽。 姜芷匆匆将衣服穿好,却觉得少了什么。 她转而一看,束身用的白绷,居然在陈少北脚下。 姜芷眼瞳紧缩,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完了! 她只能爬过去,连忙将白绷抽回来,揣进怀里。 陈少北一直不说话,面色冷然,姜芷心虚至极,也不敢再开口。 直到扁舟抵岸,陈少北让护卫去牵一匹马车来。 他不打算就这么把姜芷扔在这儿。 姜芷从始至终低着头,护卫疑惑的眼神看过来,陈少北就拧了拧眉,护卫立刻移开目光。 不一会,马车来了,陈少北让姜芷自己上车。 “带她去附近的客栈,开间房,你洗干净身上的酒气再回军营。”陈少北冷冷撂下一句话,就策马带着护卫离去。 姜芷甚至没来得及道谢,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爬上马车。 车夫是陈府的下人,好奇地看了两眼姜芷。 等把她送到客栈时,姜芷下车,一直低着头,对车夫连连道谢。 她仓促地进了客栈。 也是这个时候,被从对面茶楼里出来的苏知柔看见了。 苏知柔瞧见陈家的家徽,却见一个衣着怪异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为何说她怪异呢?因为她分明穿着小厮仆从一样的男子衣裳,胸前却鼓鼓囊囊的,真奇怪。 奈何那人长发挡脸,苏知柔没看见她的面容。 不过,苏知柔确定了一件事,眼神渐渐露出轻蔑。 “呵,还以为陈少北不近女色,原来,早就养着个小的!” 她眼珠转了转,想到一个报复他的计划。(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在拓野心里种下疑惑的种子 沈宁宁就知道,长琉国派来的人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的,等着她将所谓的十公主找出来。 这不,才半个月过去,秀木就忍不住了。 他自作主张想了个办法,来扎指头留下一滴血的姑娘,都能得到一两碎银,还必须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等沈宁宁知道的时候,秀木已经包了京城里的客栈,开始暗中行动了。 这天,秀木派人将沈宁宁请到客栈来。 整个二楼的雅间,有一大半都被他包下来了。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我们的噱头已经打响,最近客栈外总是排起长长的人龙,您可以把玉环拿出来了。” 沈宁宁有些不赞同他们的做法。 但是人为利来,好多百姓眼里只有那一两碎银,觉得只出了一滴血就能换钱,高兴还来不及。 沈宁宁没有阻止,将玉环给出去,自己则坐在旁边悠闲地看。 偌大的包间里,少女的身影隐在屏风后,靠在软榻上,吃着秀木给她准备的鲜果。 少女吃了两口,就尝出味道来。 她看向一旁看似守卫,实则是盯着她的拓野。 “这些果子你们是在街头买的?” “是,怎么了?”拓野皱眉,这公主,又想耍什么花招? “铺子是不是叫狼吞甜水?” “是。”拓野刚觉得她烦,总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干什么? 忽然,他反应过来,沧云国里的汉字,狼吞就是狼啊! 所以那是福宁公主的商铺? 沈宁宁果然已经甜甜一笑:“多谢款待生意,下次再去,给我买点杨梅,要早上去,不然下午都蔫了。” 拓野一阵气闷! 真叫她得意上了。 这些鲜果价格不菲,买了这么多,足足花了快八十两。 拓野盯着她,眼神阴冷,吃吧,谁能吃得过你。 就在这时,沈宁宁看他一直瞧着自己:“你也想吃啊?来,赏你。” 她玉指抓了两颗杨梅递过来。 拓野冷冷拒绝:“卑职不吃。” “吃吧,你平时跟着秀木,难道也吃过这种好东西?” 听见这话,拓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小瞧他了。 从前他在长琉国,身份尊贵,虽然鲜果没怎么吃过。 但那是因为他们长琉原本就不盛产这些。 有好的,他父皇还不是第一时间就赐给他了? 沈宁宁见他不说话,假装看不出是他不想理自己。 “不吃算了,从前没吃过杨梅的人,是不懂它的好的。” 一句话,刺激到拓野的好斗的本性。 他一把接过杨梅,吃进嘴里,愤愤地咀嚼,像是发泄。 沈宁宁摇着团扇噗笑,一张娇丽的容颜盛满了少女的纯真。 拓野却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几分嘲讽。 他正想说她几句,让她别太过分。 然而一张嘴,那两颗杨梅核却正正好好卡在喉咙里。 异物感太重,他捂着脖子,眼神都变了,抢过茶壶就往嘴里倒。 沈宁宁吓了一跳,急忙说:“是开水。” “啊——”拓野已经被烫出一声惨叫,他声音嘶吼:“你怎么不早说。” 沈宁宁无辜:“你没问呀,拿起来就喝,哪有这么虎的人,怎么,被噎着了?” 拓野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真是难受至极。 他来回打转,沈宁宁递来一个红果:“吃吧,看看能不能将核压下去。” 拓野信以为真,拿过来就啃,随后狠狠咽下。 然而…… 他噎的更狠了。 沈宁宁团扇掩唇:“啊!你翻白眼了。” 拓野难受至极,脑海里还走神在想,这个福宁公主果然是在恶整他! 他倒在地上,来回打滚,直接将屏风扑倒。 吓得外头一堆来“献血领钱”的姑娘们齐声尖叫。 秀木变了脸色,紧张地上前扶起来三皇子。 沈宁宁拿扇掩着口鼻,黑灵灵的水眸一直瞧着秀木的动作。 一个侍卫而已,秀木这种老臣居然如此紧张在意? 拓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直念叨着:“下去了,下去了……” 没想到这么一摔,还真将喉咙里那两颗果核咽下去了。 他满头大汗,秀木亦是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秀木忙问。 拓野劫后余生,哪里顾得上回答,何况被果核卡住,真是丢人。 沈宁宁不慌不忙地说了:“我看他怪可怜的,就递给他两个杨梅,谁知道你这侍卫,看着人高马大,嗓子眼针一样细,两粒果核差点把他魂都卡没了。” 在场的姑娘们发出唏嘘的声音。 彼此交头接耳—— “身体这么强壮,嗓子眼那么细,岂不是说话像娘娘腔?” “比我丈夫差远了,我家那个一开口,就像牦牛叫一样。” 众人笑了起来。 拓野自觉面上无光,被秀木扶着站起来。 他冷厉记仇的目光,扫过沈宁宁的面容。 她居然让他这么丢脸,等着瞧,他不会让她好过的。 屏风被秀木的侍从扶了起来,外头“献血”的长龙一直没有停过。 沈宁宁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台边。 拓野像是怕了她,哪怕在旁边守着不能走,也绝对站的远远的。 沈宁宁红唇嗤哼一声:“做贼心虚才需要怕呢。” 她声音太小,拓野没有听到她说话,只是心里觉得方才的事太过诡异。 他刚在心里诅咒福宁,想着吃死她才好呢。 没想到下一秒,却是他自己被卡住了? 难道老天真的偏爱这个姑娘,在心里说她半句坏话都不行。 就在这时,屏风外传来秀木的疑惑声:“这位夫人,这是你带来的第四个姑娘了,你有这么多女儿?” “有的有的,”那妇人操着一口乡音:“家里别的不多,就是孩子多,咋啦,不能领钱吗?” 秀木皱了皱眉:“可是你四个女儿都是同一个年纪,还长得不一样,不太可能吧,她们不是你的孩子。” 妇人泼辣起来,双手叉腰,指着秀木的脑袋就骂。 “你这个老头,怎么那么麻烦呢?你管她们是不是我女儿,你要血,我要银子,给了不就完了?” 秀木制止身边的侍卫要拿下妇人的举动。 他依旧保持着笑呵呵的神态:“可是你不说实话,我们怎么知道她们真的是十八九岁,还是你带人来贸然充数?” 妇人仿佛被说中了心虚的地方,跋扈的神色陡然消散,眼神也跟着闪躲起来。 秀木笑的阴森森的:“如果撒谎了,你可是得把银子还回来才行。” “还你个头,老娘不要了还不成吗,女儿,咱们走。”她拽着自己所谓的女儿,像是灰溜溜的掉头就跑。 秀木看向还在排队的人,扬声说:“若是有人跟她同一个情况,也不用上前了,否则即便拿了银子,我们也会想办法追回,大家都是本分过日子的百姓,我的护卫下手不知轻重就不好了。” 他一番敲打恐吓,果然将一些心虚的骗子吓走。 屏风后的沈宁宁轻轻摇了摇扇子,她看向一旁的拓野。 果然瞧见他皱着眉头,专心地听着外头的消息。 沈宁宁黑眸一转。 她声音清澈道:“我还以为秀木老先生说找十公主,只是做做样子呢,没想到,找十公主如此认真,让人钦佩。” 拓野心中的疑惑,被她的话彻底点燃。 秀木可是跟他说,那玉环是假的,怎么可能找到他妹妹? 若是假的,为何秀木这么认真? 不对劲,难道,秀木在跟他撒谎? 第四百九十七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少北如常经过将士们的洗浴池。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儿郎,故而洗澡也没什么好遮蔽的,所以这里一直是露天的营帐。 但这次陈少北经过的时候,有人却抱着衣服,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坚硬的铁铠让姜芷吃痛一声。 她本来就慌张,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抬头一看是陈少北,更是吓的面色一白,心虚不已。 “跑什么?”他声音冷淡。 刚说完,姜芷身后就传来王二和一群将士们的声音。 他们光着膀子追出来:“姜兄弟,你跑啥,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哥哥我好好给你搓搓,你还害羞什么!” 姜芷咬牙,直接低着头跑了。 王二不知道咋回事,看见陈少北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立在眼前,眼神清幽冷冽。 王二还傻乎乎地问:“将军,这个姜止又惹您生气了?” 陈少北抿唇,他身旁的副将马上呵斥道:“混账,怎么跟将军说话的?你们光着膀子在这里打打闹闹,军务都规整完了?练武练了?拳练了?还是都皮痒了?” 王二等人低下头,很是无辜。 平时他们也这么闹,现在是午休时间,洗个澡罢了,将军为何不高兴? 陈少北冷冷开口:“你们又在欺负姜芷?” 王二感觉这话冲着他来的,他急忙摆手:“卑职没有,还不是上次因为苏姑娘的事,误会了姜兄弟,卑职已用一坛美酒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不,我们刚刚训练完路过洗浴池,听见里面有水声,进来一看,发现姜兄弟居然趁着我们都忙着,自己跑来沐浴,正好我们也一身汗了,才想着一起洗一洗。” 这在将士们当中,是很正常的事。 怎么姜芷反而惊怕羞恼,马上跳起来抱着衣服就走了。 王二身后的将士下意识就道:“姜止的腿太白了,他可能是害怕我们嘲笑他像个娘们。” 毕竟之前他们就这么笑话过他。 没想到,那人敢刚说完,就有一道凌厉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他脑门上。 将士捂着头,哎哟惨叫。 众人心有戚戚,吓得看向出拳的陈少北。 “将,将军?” “你们是同袍,上了战场,是没有血缘的异性兄弟,所以,你们觉得这样欺负调笑他,是好事吗?”陈少北声音凛冽。 王二等人顿时领悟。 姜止性格内敛,或许不适应他们这么开玩笑。 “将军教训的是!卑职等人下次一定注意。” 陈少北挥手,下了军令:“每人围着军营跑上二十圈再回来。” 众人心中哀嚎,却不敢忤逆,恭送着陈少北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少北总是不自觉地去留意姜芷的动向。 可她不仅躲着大家,也躲着他。 在火兵营里天天一待就是一整天,夜深天黑了才敢回到自己的帐子睡觉。 听跟她相熟的伙头兵说,姜芷平时还去帮他们做事,插科打诨的。 但这些天已经不去了,路上碰见姜芷,她也只点头应了一声,心神不宁的。 陈少北将这些收集上来的消息,慢慢品味揣摩。 三日后。 他将姜芷传到了自己的书房。 姜芷依然低着头,只是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混小子的劲头没有了。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陈少北问。 姜芷如实回答:“研究火炮。” 陈少北抿唇:“为何不去训练?” 姜芷沉默一瞬,道:“卑职训练了,不过都是用晚膳的时间。” 陈少北神态冷然淡定,拥兵自重的将军,身上的气度自不必说,沉着威严。 “我记得你来军营之前,我曾告诉过你,军规中的纪律,就是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大家都去吃晚膳,你跑去训练,你真当军营是你家?” 姜芷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好,她默默地低下头,却不说话。 好一会,她像是鼓足勇气。 “将军,我想离开军营。” “为何?”陈少北抿唇:“总不能我训你几句,你就受不了这个委屈了吧?” 姜芷双拳紧握,抬起澄澈的黑眸看着他,眼里像有说不出的为难。 “我……我……”姜芷深吸一口,终究坦白了:“我是女儿身,我相信将军已经知道了,如果我再留下来,被外人发现了,不仅会连累将军,还会连累整个陈家军的威望!” 女人参军,传出去会让人耻笑的。 而且,自古以来都有一个传说,如果军队带了女人,会让这个军队变得不吉祥。 陈少北是好人,姜芷不想连累他。 她本以为她说了,陈少北会痛快地放她走。 但,陈少北只是用那双冰冷的褐瞳看着她。 “知道你是女子,又如何?” 姜芷一愣,没听懂。 陈少北:“平时你的训练,我难道有将你区别对待?” 姜芷摇头。 这个确实是没有,她要是做错了事,陈少北也罚她。 “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这些日子,难道我有为难过你?” 姜芷摇头更加猛烈,陈少北别说为难她了,还一直在想办法提携她。 让她的拳脚不再是江湖野路子,而是朝廷正规的将士。 陈少北冷笑:“那你为何要走?” 姜芷咬唇:“我是女子,是军队的污点。” “啪”的一声,陈少北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影,经由旁边的窗子投照进来的光影所笼罩。 姜芷一怔,便听见他说:“姜芷,我从未觉得你是污点,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女子看不起你,因为你早就用拳脚证明了你并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 “真正看不起你,觉得你是污点的人,是你自己。” 这一瞬间,姜芷被击中了心灵一般,颤颤睁圆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少北。 只见他神情沉稳,重新坐回椅子中。 “人如果自贱,从心里看不起自己,那么别人怎么提携都没用,如果你是这种人,那好,我答应你离开,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着,陈少北拿出竹简军书来看,半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了。 姜芷在原地站了良久,她声音重新响起,已经燃起了新的自信。 “将军,我不想走!我以后也会努力,不会暴露身份给您带来……” 麻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陈少北就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一把钥匙。 姜芷连忙接住。 “这是……” “我在城里最近的客栈,有一间常住的雅间,原本是拿来暂时休息用的,目前用不上了,你以后要沐浴,都去那里,银子我早就付了一年的,所以你直接用就是。” 姜芷惊讶地不知说什么。 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平静乌黑。 一点多余的神情都没有。 他怎么那么好?! “出去吧,我还有事。”陈少北催她了。 姜芷连忙道谢,生平第一次点头哈腰地带上了门。 出来以后,望着湛蓝的天和悠悠白云,连吹来的风都是清新的! 自从进入军营,沐浴洗澡是她最麻烦的事。 因为她缠了束胸,不便跟大家一起洗,所以只能等他们深夜睡熟了,或者是大家午休的时候去。 总是胆战心惊,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 现在有了单独的客栈可以沐浴,她简直想跪谢陈少北的恩情。 不过,姜芷又疑惑了,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很快她想明白了。 “肯定是因为宁宁妹妹啊!”姜芷了然。 陈少北跟太子关系那么好,而太子又那样在乎沈宁宁。 所以,他都是看在宁宁的面子上,才照顾她的。 姜芷想通了以后心里没有任何负担,高兴地走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让他身败名裂! 沈宁宁跟着秀木他们,在客栈里看了几天“献血”的闹剧。 最后她没说什么,秀木他们先决定放弃了。 “四天了,来了不下二百个十八岁的姑娘,可都不是十公主。”秀木摇头叹气。 光给出去的银子,就花了二百多两了。 这还没算每天包客栈的钱。 沈宁宁轻摇扇子,神色疏松,谈笑时眼中有光。 “我早觉得你这个办法不行,秀木先生,你就没怀疑过写信的那个人说话的真假吗?若是假的,岂不是白费力气?” 秀木却顿时正色:“有希望就要试一试,若是能寻回十公主,付出的这些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沈宁宁跟他说不通,干脆起身离去。 她经过拓野的时候,叹了口气,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看来大日王还挺在乎这个十公主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拓野微微皱眉,看着秀木叫来暗卫,吩咐他们去附近留意十八岁的女子。 如此重视,根本不像是秀木所说的找个借口。 看来这次秀木的主要任务,应当是寻找十公主。 那玉环被沈宁宁留下来了,秀木就交给拓野收好。 沈宁宁从客栈离开,登上马车时,余光却看见拐角处有一个人探头探脑。 她眯眸仔细瞧去,见是带着丫鬟的苏知柔。 苏知柔看着客栈里,不知盯着什么,行迹鬼祟。 沈宁宁眸色一转,她叫来身边的护卫,低声叮嘱了几句,随后才坐上马车离开。 * 裴隐回来了。 主动来齐府找齐岫薇,准备将猛翼带回去。 为了避嫌,他连齐府的门都没有进。 齐岫薇穿着亮眼的蓝白相间的衣裙走到门口,手里提着猛翼的笼子。 “裴大人,你回来就好,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你了。” 齐岫薇将猛翼递过去,红着脸跟他说话。 裴隐神情带着淡淡的色泽:“不辛苦,为皇上办事而已,还要多谢齐姑娘愿意帮我照顾猛翼,它没有闯祸吧?” 齐岫薇想了一瞬。 如果,它把陆绍元的鹦鹉吓得说胡话,这个不算闯祸的话,那确实是没有。 齐岫薇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见裴隐衣袖破了个口子,像是刀割出来的,断口整齐利落。 顿时惊讶:“裴大人,你受伤了吗?” 裴隐顺着齐岫薇的眼神低头一看。 才漫不经心地说:“没有,是我追逐别人的时候,没注意,险些中了埋伏。” 齐岫薇听见,脸色白了白。 他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如此凶险? 裴隐是个绝不多话的性格,但齐岫薇满怀关心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 “齐姑娘不用担心,是寻常的宵小贼子而已。” 齐岫薇松了口气,暗中将他衣服破了的事记在心上。 裴隐走时,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询问:“我来时,在街上看见有几个人,说话带一点长琉国的口音,城中最近有长琉国的人进来了?” 齐岫薇笑道:“此前长琉国安排使者,来祝贺宁宁及笄宴,想必是还没离京呢。” 听到这句话,裴隐脸色冷了冷。 他稍作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齐姑娘。” 随后,裴隐利落上马,绝尘而去。 齐岫薇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得想到他刚刚忽然冷下来的一张脸。 裴隐是听到长琉国的名号,才会有如此态度。 齐岫薇听说,裴隐的父亲曾是将士,就死在了长琉国人的刀下。 故而他想参军,学就一身本领为家人报仇。 不过禁军统领赏识他,将他带入禁军中历练。 这些年,裴隐或许也一直在等待机会,亲自上战场迎敌长琉国。 * 夏阳燥热,徐风缓缓。 正是晌午过后,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一辆马车带起飞扬的尘土,急刹停在客栈门口。 从上面下来一个气势汹汹的美妇人。 她身边的嬷嬷道:“夫人,就是这里,听苏家的小姐说,她上次看见咱们大人跟着一个长发姑娘进去,她还问了店小二,大人为那姑娘在这开了一间客栈!” 美妇人气的面色黑沉:“好啊,他张满真是有本事,我在家伺候公婆,抚养子女,原本以为他在军营里做副将就够辛苦的了,从来不把家里的难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现在他倒好,居然给别的女子在外面开客栈,学别人养起外室来了?走!今天就去把这个小娼妇抓住游街,我看她还怎么做人。” 她话音刚落,又有一辆马车赶来。 苏知柔掀开帘子,面色焦急的模样。 “张夫人,张夫人请听我解释!” 张夫人看了她一眼,身边的嬷嬷道:“苏姑娘来了,正好,让她告诉咱们,那小娼妇到底藏在了哪间房。” 苏知柔匆匆下了马车,身后还带了十几个家丁。 她白皙的额头急出汗水。 “张夫人,您怎么直接来抓奸了,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好好跟张副将商量才对,您若是真的抓到什么,到时候传出去是我教唆的,岂不是……岂不是破坏你们夫妻感情。” 张夫人面色一凛:“他在外面金屋藏娇,我作为嫡妻,当然要来管,苏姑娘你放心,这是我们夫妻自己的事,绝不会牵连到你。” 看苏知柔身后那么多家丁,张夫人其实有些犹豫。 毕竟,抓奸这种事,到底不光彩。 她也不想声张,故而只带了一个心腹嬷嬷。 但苏知柔身后可是跟着十几个家丁,倘若他们都看见了,明天张满包养外室的消息,定会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张夫人定下心来,冷声问道:“苏姑娘,你确定上次你经过客栈,看到的是我家夫婿张满?” 苏知柔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她轻轻点头:“是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张副将,是因为那日我脚腕受伤,在张副将所在的陈家军的军营里受到了帮助,那时我便看见陈将军身后跟着的张副将。” “因着他们对我有恩,故而那天街上遇见,我本想打招呼,可没想到,却见张副将领着别的……别的女子。” 张夫人心中的火苗像是被泼了一勺油! 没出嫁前,她也出身将门,眼里容不得沙子! “走,上去看看!”张夫人怒气冲冲,转身就上。 苏知柔急忙拦住:“张夫人不要冲动,兴许是我看错了,毕竟我才见过张副将一次,张夫人冷静啊!” 张夫人却在气头上,将她往旁边一推。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说罢,她提裙就进了客栈。 那气势汹汹的抓奸模样,吓得店小二不知所措。 苏知柔站在客栈门口,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回头,看着自己带来的一群家丁。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帮忙啊,万一吵起来了,务必要拉架,免得夫妻俩伤了和气,反倒是我的不好。” “是。”家丁们冲了进去。 苏知柔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今天就让陈少北身败名裂! 第四百九十九章 自己才是小丑 上次陈少北将她直接赶出军营的事,让苏知柔记恨至今。 还以为他是多么清心寡欲的人,但苏知柔却发现了他的把柄。 她安排蹲守在客栈外面的眼线,果然得知,有个女子,几乎隔三差五就来客栈居住。 而且,住的还是陈少北定下来的那个房间。 每次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鬼都能猜到在里面做什么! 所以,苏知柔想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找了京城里拥有悍妇之名的张夫人。 她谎称看见张副将跟别的女子进出,张夫人果然坐不住了,跑来抓奸。 等张夫人推开门,就会发现,其实待在里面的人是陈少北的相好! 到时候这件事瞒不住,自然会传的沸沸扬扬。 苏知柔得意万分。 她确定自己计划万无一失。 毕竟,她留在客栈周围的眼线,半个时辰前刚告诉她,那个姑娘又来客栈了。 张夫人来的正是时候。 苏知柔上了二楼,张夫人正在一处门前叫骂。 “张满,你怎么从里面把门插上了?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瞧?你给我把门打开,张满!” 张夫人把门敲得砰砰响。 苏知柔走过来,火上浇油:“张夫人,要不算了吧,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先回去好了,等张副将回到家,您再好好跟他沟通。” 张夫人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张满!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人踹门了,你别逼我做的这么难看!”张夫人怒斥一声,不愧为将门出身。 苏知柔看见紧闭的房门,暗中更是窃笑。 屋子里的人都要吓坏了吧? 活该! 张夫人不愿再等,她让家丁踹门。 但就在这时,门扉被人从里面打开。 墨凌危一张冷脸,顿时露在众人眼前。 张夫人吓了一跳,她曾跟丈夫进宫参加过宫宴,当然认得墨凌危! “太……太子殿下?怎么会是您?”张夫人错愕。 只见,墨凌危身后探出一个少女娇俏的身影:“你们刚刚骂的这么凶,连屋子里的人都没搞清楚是谁?” 看见她,苏知柔的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会是墨凌危和沈宁宁! 墨凌危漆黑的眼中,杀意冷冷:“你们要找谁?” 张夫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臣妇找张满。” “找张副将应该去军营,你怎么来此处闹事?”墨凌危气场强大,压迫感满满。 张夫人艰难地说:“是苏姑娘告诉我们的。” 苏知柔没想到,张夫人就这么把她抖出来了。 她急忙解释:“太子殿下,臣女只是偶然看到,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张副将,所以,还劝张夫人不要找上来,但是她不听呀。” 沈宁宁在墨凌危身后哼了一声。 “你跟张副将都没见过几面,却在他妻子面前胡乱说话,抱的什么心思,影响他们夫妻感情怎么办?” “今日之事,若是让张满知道,张夫人,你让他如何在京中自处?”墨凌危再一声冷冷的诘问。 彻底让张夫人如堕冰窟。 她性格冲动,嫁人后也是如此,夫家待她不错,才让她这么多年都没长进。 可没想到,今日她大大咧咧地找来,竟是一场乌龙! 苏知柔发现张夫人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急道:“张夫人,你为何这样看我,总不能怪我吧?是你自己一意孤行要上来的,我还拉着你,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沈宁宁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苏知柔挑拨人家夫妻感情,还想把自己摘出去。 就在这时,沈宁宁和墨凌危的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女声:“知柔,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知柔彻底傻眼了。 只见沈宁宁和墨凌危两人让开,她养母蜀夫人从圆桌边站起身,朝她走来。 威严的面孔上,满是失望之色。 “母亲……母亲您什么时候回来了?”苏知柔诧异不已。 蜀夫人不是回蜀州去探亲了吗? 为何她回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蜀夫人叹气:“我收到信件,说你在京城里受了伤,行走都困难,于是急忙赶回来,恰好碰到宁宁和凌危,于是便与他们一起来喝茶。” “我本想着,你给我写的书信中,都是问好挂念的话,我还以为我不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你当真有了一些长进,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挑拨别人夫妻感情。 谎称看到张副将带着别的女人进入客栈。 真是荒谬! “你为何要这么做!”张夫人高声质问。 她气的拳头紧握,都在发抖。 若不是蜀夫人在场,恐怕张夫人会马上去揪住苏知柔的衣领。 “我……我是好意呀,”苏知柔哭了出来,十分无助的语气:“何况我都说了也许是看错了,张夫人自己来的,怎么能怪我呢?” 蜀夫人没想到她还不认错,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我没教好你,张夫人,此女既为我抚养照顾,我便这就带回家中去好好教导,到时让她登门道歉,你也千万不要因为她的胡话,就与丈夫生了嫌隙,这次是我们苏家对不住你。” 张夫人脸色青白,压抑着怒火。 她还要保持良好的礼仪,回敬蜀夫人。 “蜀夫人的人品我信得过,只是苏姑娘实在是……罢了!”张夫人甩袖就走,感到面上无光。 她走后,蜀夫人严厉地看向苏知柔:“这事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跟我回家,好好认错!” 说完,蜀夫人看向沈宁宁和墨凌危:“得空我再回请茶宴,今天还有事,我就先带她走了。” 沈宁宁和墨凌危一起点了点头。 “伯母消消气,别真的气着,为此不值当。”沈宁宁叮嘱了一句。 方才蜀夫人还在跟她说,自从大病初愈以后,情绪就不能起伏太大了,否则必会头晕。 听到沈宁宁的关怀,蜀夫人感到安慰地点点头。 “谢谢宁宁。”她领着一脸苍白的苏知柔走了。 他们走后,沈宁宁才走去隔壁雅间。 姜芷等了好久了,方才听到她们污蔑张副将的话,她差点就出去作证。 “宁宁妹妹,她们走了?这可怎么办,我虽跟将军清清白白,但是张副将却莫名替我们背了麻烦。” 她今天来客栈是沐浴的。 但没一会,沈宁宁带着墨凌危赶到了。 还说会有人来找她麻烦。 当时姜芷不懂,现在一瞧忽然明白。 一定是她平时出入客栈,被苏知柔盯上了。 还以为她是陈少北养在外面的妾室! 第五百章 必须开宴给我道歉 沈宁宁拍了拍她的手背,加以安抚。 “姜姐姐,你别担心,回去以后,那张夫人就知道是个误会,蜀夫人也会好好教训苏知柔的。” 饶是如此,姜芷还是担忧。 她就怕给陈少北添麻烦。 墨凌危倚靠门框,对姜芷的态度虽还有些冷然,但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你放心好了,以我对陈少北的了解,没有把握,他是不会把你留在军营里的。” 听见墨凌危都开口这么说了,姜芷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姜芷赶回军营,沈宁宁也和墨凌危提前离开。 回家的路上,墨凌危侧眸看着身边的少女,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淡笑。 “你怎么不早说姜芷是女的?” “我答应过姜姐姐,帮她隐瞒身份的。” 沈宁宁说完,看见墨凌危含笑,少女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哥哥,你在高兴什么?” “没有,”墨凌危矢口否认,反而挑眉又问:“会不会有一天你告诉我,陆绍元也是女的?” 沈宁宁哭笑不得:“这个真的不会,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呀。” 听到“货真价实”这四个字,墨凌危方才还带笑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见他抿紧薄唇,薄眸里翻涌着寒意。 沈宁宁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他真的是男的呀!” 墨凌危咬牙:“你——罢了。” 他抱臂,看向车窗外,一副被沈宁宁气到的样子。 等将少女送回谢府,墨凌危才忍不住又说了句:“沈宁宁,你好歹是姑娘,不要将货真价实四个字挂在嘴边,你跟他哪有那么亲密,我听了不喜欢。” 说罢,他将车帘一撂:“走了。” 马车骨碌碌离去。 徒留沈宁宁原地不解地眨了眨长睫。 “货真价实……”她嘟囔琢磨:“哪里就暧昧亲密了?哥哥真怪!” 苏府。 厅堂里,蜀夫人坐在椅子上,面色威严。 苏知柔跪在她面前的蒲团上,一脸可怜。 “母亲,您消消气,我知道错了。” “知柔啊知柔,我请最好的先生来教导你礼义廉耻,你怎么能在外喧哗别人的家事。” 蜀夫人说着,摇头:“你真让我失望。” 苏知柔急了:“母亲!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看见……张副将与一名女子密切往来。” 她没有供出陈少北,是因为陈少北官职比张副将还要大。 如果今天抓错的是陈少北的乌龙,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苏知柔怕她说了,蜀夫人会彻底生气。 然而,现在蜀夫人的面色已然不好了。 “不管是真是假,那都是别人夫妻二人的事,与你何干?” “你不仅与张夫人非亲非故,还巴巴地跑到别人府上挑拨离间,这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比如现在,你该怎么让张夫人和张副将去面对满城的风风雨雨?” 苏知柔浑身一颤,支支吾吾的:“满城的风雨?哪里就如此严重了,再说了,不是没抓到吗?” “你!”蜀夫人指着她,豁然甩袖,实在无奈地按住了眉心。 她长叹一声:“过几天,我把你送回蜀州,那边有更好的礼仪嬷嬷,好好教导你。” 苏知柔震了震:“母亲!您要将我送离京城?” “不然呢?留你在京城里,继续闹笑话吗?蜀州也很不错,那儿有更多的人脉可以栽培你,而且当地也有望门,可以为你寻一门极好的亲事。” 蜀夫人刚说完,苏知柔就猛地站起来。 她眼中含泪,气冲冲地说:“我不走!母亲,我知道了,您从未把我当做您的亲生女儿,而是把我当成累赘。” “现在我做错了一件事,您就急着把我送走,可我不走,我不离开京城!” 语毕,苏知柔提裙,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蜀夫人没想到这丫头气性这么大。 更有些失望。 这些年,她好生对待苏知柔,将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培养。 为何没有换来半分谅解? 当天晚上。 脾气极冲的张副将就闹到了苏府门口。 张夫人怎么拉拽,他都不肯离开。 站在门外嚷嚷着,给他一个说法。 “苏家的小娘子,有本事你出来见一面,咱们素不相识,你造我张某的谣,到底图的什么心思!” 张夫人拽了他两下:“好了,走吧,回家再说,我都告诉你了是误会。” 张副将生的人高马大,长着一脸黑胡。 他眼睛一瞪,颇有武将威势。 “是误会?误会还说的有板有眼,我何曾得罪过她苏家!我不管,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闹到皇上面前去,让他评评理!” “我们好好的过日子,老子在外保家卫国,有人居然挑拨我妻子,真是岂有此理,苏家小娘子,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他嗓门大,吵得巷子里几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探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夫人实在没办法,只能上马车去等他。 苏知柔躲在屋子里,听丫鬟说张副将来找麻烦了,她吓得将被子蒙住头。 “我不见,这么晚了,我都要睡了,让他吵吧,反正丢的是他的人。” 丫鬟没办法,只能去叨扰蜀夫人。 末了,苏府的大门打开,蜀夫人穿着素净的衣裳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灯的家仆。 张副将气冲冲地看了眼她身后:“你家那胡说八道的小娘子呢?叫出来见我!这件事我只找她问,不管别人怎么说。” 蜀夫人叹了口气:“张副将,这事是我教女无方,让她没有确认清楚,就在外面胡说,她已经知道错了,改日我让她登门向你致歉可好?” 张副将气的脸色通红。 “蜀夫人,我知您是和善的性子,但您家这个小娘子,太气人了,没事去挑拨我和夫人干什么?我张某又没得罪过她!” 蜀夫人何其高贵的一个人,自打出生以来金尊玉贵。 何曾为了一个养女,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教训过。 她颜面无光,只能跟着黯然地点点头:“你说的是。” 张副将也不想闹的太难看。 毕竟,蜀夫人虽不是王妃了,但至今还深受太子照顾。 他也看出来了,那个苏知柔,是不敢出来了。 于是,他扬声道:“光是她给我道歉,怎么够洗清我的清白?这样吧,你们办一场吃酒宴,让她当着宴会上众人的面,澄清是她自己看错了,此事跟我无关,蜀夫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蜀夫人微微皱了皱眉。 她看了一眼张副将,末了点头:“好。” 见她答应下来,张夫人坐在马车上,挑帘喊道:“行了,见好就收吧,为难蜀夫人干什么?” 张副将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临走前,他还对着府里空骂:“这年头,收养孩子也要小心了,免得养到一个白眼狼,惹了事,只知道当缩头乌龟,让长辈来解决,这叫什么规矩!哼。” 张家的马车走了。 蜀夫人站在门口,牌匾下的两个灯笼来回摇晃,她轻叹一口气。 管家关怀:“大夫人,是不是要跟太子殿下说一声?” 毕竟,他们苏家什么名声,居然要办宴道歉,简直是打脸。 若是太子出面,必然不会如此麻烦。 蜀夫人却摇头:“此事理应办宴澄清,张副将说得对,知柔更应该长点教训了。” 苏知柔后来听丫鬟转告门外发生的一切。 她在被子里恼恨地咬牙切齿。 蜀夫人居然不向着她,还要让她当着京城所有王孙贵族的面,道歉?! 她非要找出陈少北养美妾的证据,让他们都知道她没有做错事! 第五百零一章 谁在外头? 两日过后。 蜀夫人向各家递去邀帖,说明办宴澄清,让养女苏知柔向张副将与其妻子的事道歉的事。 一时间,京中议论纷纷。 姜芷心神不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所有人,把事情闹大了。 她特地等在了沈宁宁上学的路上。 待上了少女的马车,姜芷才问:“宁宁妹妹,我要不要也去跟蜀夫人道个歉?我应该跟她说明,那天苏知柔看见的或许是我……” 她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直接打断。 “姜姐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苏知柔想要害人不成,她自食恶果,理应道歉呀。” “可是……她看到的是我。” “那又如何?她看到的,是她以为的和别人暗通款曲的你,苏知柔本身就不安好心,你还出面做什么?”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国学府的门口。 姜芷被沈宁宁开解了两句,也想明白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 “这两天张副将在军营里,面色也不好,我几次看见他,都想解释,不过想想也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宁宁笑眯眯地点头:“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已经答应了蜀夫人,会跟哥哥一起去她的宴会上,只要有哥哥坐镇,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发生的。” “到时不如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看看苏知柔怎么自食恶果。” 姜芷想了一下:“那天我若是要练武,就去不成了,再看情况。” 沈宁宁匆匆答应了一声,她赶着要去上课,于是连忙让晚春拖着自己的小板车。 就在这时,车帘外传来齐岫薇轻柔的笑声。 “宁宁,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不下马车呀?” 说着,齐岫薇下意识挑帘,却见姜芷和沈宁宁在一块。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宁宁,我不知你在会客。” 齐岫薇连忙放下垂帘。 沈宁宁下一秒就下了马车,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小薇你也见过的,她是我朋友。” 姜芷从车窗处挑帘朝外看了一眼,齐岫薇恰好抬头,与她对视上。 两人同样都点了点头。 沈宁宁让车夫送姜芷回军营附近。 进国学府的路上,齐岫薇小声问:“宁宁,你的这个好朋友,她是女子吧?” 沈宁宁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齐岫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刚挑帘的时候,我率先看见一双小脚,男子的脚,没有那么小的……” 沈宁宁恍然大悟。 她压低声音:“小薇,你要替我保密。” 齐岫薇连连点头:“自然,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两人又提起苏家要办的宴会,商定到了那天,叫上叶裳依和陆绍元,一起去苏家。 沈宁宁正要去自己的课室,却被梁忆慈拦住了去路。 见她一脸严肃,齐岫薇先有点紧张地护在了沈宁宁跟前。 “你,你想干什么?”梁忆慈可是会武功的。 梁忆慈目光盯着沈宁宁,上前两步。 随后道:“你身为沧云国的公主,怎么能跟着那群长琉国的人胡来。” 沈宁宁反问:“我做什么了?” 梁忆慈生气道:“你还明知故问,秀木那群人在客栈里拿一两碎银,就想买少女的血,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你不仅不阻止,听说,你还跟着他们一起!” 齐岫薇声音弱弱地替沈宁宁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刚说话,就被沈宁宁按住了手背。 少女昂起俏丽的眉眼,看着梁忆慈,满眼都是问心无愧的坦荡。 “梁忆慈,我觉得你不要把人想的太坏了,你应该好好地去打听了解一下,这件事早就停下来了。” “而且,你以为百姓们都是傻瓜吗?他们都是自愿的,为了银子罢了,真的吃亏的,不知是谁呢。” “你与其来质问我,不如再去多多打听打听。” 说罢,沈宁宁拉着齐岫薇的手腕:“我要去上课了,你也快去吧。” 看着她淡然离去,梁忆慈暗中皱了皱眉。 * 苏府办宴那日。 沈宁宁和墨凌危先赶来,没过一会,叶裳依带着齐岫薇也来了。 墨凌危拉着沈宁宁去见了蜀夫人。 “何必办这场宴会,既是苏知柔做错的事,您应该让她自己面对,何苦亲自出面。” 蜀夫人笑了笑:“我既是她养母,她闯了这样的祸,哪有坐着不管的道理。” 说着,她让丫鬟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沈宁宁。 “这是我从蜀州带回来的珍玉,知道宁宁有喜欢收集玉的习惯,故而带了回来,宁宁,你瞧瞧喜不喜欢?” 沈宁宁打开一看,珍玉通体透粉,更像是冰琉璃。 少女展颜笑了:“夫人一向疼我,每次从外面回来都给我带礼物。” 蜀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着拍了两下:“我哪儿能不疼你。”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墨凌危:“往后说不定我们还要成为更亲密的一家人呢。” 沈宁宁没听懂,墨凌危却抿了抿唇,压下眼中淡淡的愉悦。 “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呀。”沈宁宁眉眼弯弯,大气俏美的长相,颇得人喜爱。 墨凌危起身,拉过她的手腕。 “我和沈宁宁先去前院了,今日来的宾客多,其中万一有看笑话的,我替您教训他。” 蜀夫人摆摆手:“应当不会有人那么不懂事,你且放心。” 与此同时。 陈少北也来了,他一眼就看见在苏府前院里,到处张望的姜芷。 他眼神冷了冷,上前抓住姜芷的手腕,将她带去了假山后的一间赏花屋里。 门窗紧闭,阳光透进窗牖,唯有两道和煦的光。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给你休假了吗?”陈少北拧眉。 他就是不想姜芷再因为这件事出现。 姜芷反而没领悟他的担心。 只道:“是宁宁说让我来的。” 陈少北沉眸,虽不知沈宁宁是什么想法,但他觉得苏知柔已经盯上了姜芷,再让她出现在此处不合适。 故而他道:“先走吧,今天是苏知柔给张副将道歉的宴,如果让她看见你,只怕她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何况今日来苏府的人这么多,倘若真的让大家知道姜芷是女子,她就没办法继续在陈家军的兵营里待着了。 姜芷正要说话,陈少北却敏锐地感觉到窗子外有一道人影。 他猛地扬声:“谁在外头?” 只听一道清脆的女声:“齐小姐,你跑什么呀?等等我。” 陈少北快步拉开门,却没看见是谁从旁边过去了,只望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背影,绕过不远处的垂花门拐角。 他皱了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方才那人说的齐姑娘,难道是齐岫薇? 第五百零二章 环环相扣 陈少北让姜芷立刻离开苏府,免得惹来麻烦。 姜芷反倒是迟疑了一下。 “将军,卑职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既然我们不曾做错什么,为何要躲?” 陈少北沉声:“人言可畏,你不得不避。” 姜芷抿紧唇线,她想了想,自己倒是无所谓。 毕竟,宁宁说得对,她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为了不影响到陈少北的声誉,她还是决定先离开了。 没想到,姜芷刚走到外院,就被蜀夫人派来的丫鬟拦住了。 陈少北远远地,看见姜芷皱起眉头,正在听丫鬟说什么。 不一会,她居然跟着丫鬟往反方向走了。 看样子,是去见蜀夫人了! 陈少北轻皱眉头,余光瞥见,苏府的家丁将客栈的掌柜也请来了。 这么说,是打算当场指认到底是谁常常出入那间屋子? 陈少北心中感到不好,他即刻去找墨凌危和沈宁宁。 蜀夫人的屋内。 姜芷站在她面前,低着头。 苏知柔仗着自己有蜀夫人撑腰,颇有些得意。 “母亲,您看吧,我就说我没有撒谎,她真的是女子!” 方才丫鬟已经在姜芷的同意下,为她搜过身了。 确实是女儿身不假! 蜀夫人有些没回过神来。 倘若这个将士是女子,她还一直留在陈家军的兵营里。 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惹麻烦。 蜀夫人自然不愿连累旁人。 她对姜芷道:“这次将你请进来,只是想弄清楚当日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个养女,虽然平时被我宠的有些冲动了,但她不会说胡话。” “姜……姜姑娘,那几日一直是你出入客栈,可是?” 姜芷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垂首承认了。 苏知柔迫不及待地将脏水泼给她。 “母亲,当初我脚踝受伤,在军营里休息时,就看见陈少北将军一直维护她,两人关系匪浅,说不定……” “知柔!”蜀夫人呵斥一声,面色严肃。 苏知柔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姜芷。 这时,姜芷拱手开口,样子落落大方。 “蜀夫人,卑职不想隐瞒什么,卑职确实是女子,跟将军没有任何亲密关系。” “之所以反复出入客栈,是因为将军可怜卑职,就在客栈里开了一间屋子给卑职沐浴休息使用。” “我们不曾做过出格的事,倒是苏姑娘,上次贸然在军营门口摔倒,将军怜悯,让人将她抬进来。” “她不仅污蔑卑职要轻薄她,如今离开了,还盯着陈将军的一言一行,一点小事就闹的满城风雨,卑职倒是想问问,苏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知柔被姜芷这一连串的诘问给砸晕了。 她面色一白,仿佛被人看中心底的盘算。 “母亲!”苏知柔只能向蜀夫人求助:“她这样说,光是我们信了哪儿够,应该再叫宾客们聚集过来,听她解释,还女儿的公道,不然张副将的气也无处可撒。” 蜀夫人拍了一掌桌面:“胡闹!” 她看向苏知柔:“你的错是你自己犯的,没有弄清楚真相,就去张家挑拨,本就是你不对,今日的宴上,你需自己好好地向张副将夫妇道歉。” 苏知柔呼吸一窒,指着姜芷:“那她呢?” 蜀夫人语气淡淡:“姜姑娘,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我不会对外声张,但是我要奉劝你,你这样隐瞒身份,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为免以后出现更多的麻烦,你还是早与陈将军商量解决之法吧。” 姜芷拱手:“多谢蜀夫人,卑职明白。” 她走了,苏知柔气的跺脚:“母亲!我……” 蜀夫人打断她的抱怨:“知柔,你若是再这样不懂事,我今夜就送你回蜀州!” 苏知柔不甘心,却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了下来。 蜀夫人站起身:“走吧,随我去陪伴宾客,也快到开宴的时辰了,等会你见到张副将夫妇,好好认错道歉。” “知错就改并不丢人,要记得往后不再做这样的事了才好。” 苏知柔垂眉耷眼地跟在她身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然而,两人刚走出回廊,就有前院的一名丫鬟跑来。 “夫人,小姐,不好了,方才离开的那位姜姑娘,被张副将拦住了。” “什么?!”蜀夫人面色一变:“为何?” 丫鬟急匆匆地说:“好像是有人告诉张副将,其实咱们小姐看见的是姜姑娘,但不好意思明说,故而借由他的名义,将这件事揭露了出来。” “张副将当众质问姜姑娘是不是女子之身,陈将军已经动怒了,太子和公主都过去了,您也赶紧去看看吧!” 蜀夫人快步赶去:“快走。” 别让他们为此事吵起来才好。 苏知柔提裙,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原来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正院里,已经闹了起来。 张副将揪着姜芷的袖子,非要她证明自己。 陈少北挡在中间,厉色道:“张弛,松开!” 张副将看着他:“将军!如果她是女的,不能留在我们的军营里,卑职怕您也被瞒在鼓中,姜止,有本事你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不是女的,否则你让我们整个陈家军怎么面对世人。” 姜芷咬着唇,几次要开口,都被陈少北打断了。 陈少北声音冷冷:“我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这些传言,都不是真的,姜芷是我招进来的府兵,我对她所有言行负责!” “你如果还是我的兵,就放手,不管有什么事,我们回军营了再商量处置。” 张副将迟疑了一下,渐渐松开手。 陈少北沉着脸,要带姜芷走。 今日来赴宴的宾客,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身份最高的,要数墨凌危和沈宁宁。 他俩站在旁边尚未开口,其余人更不好说什么。 墨凌危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他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是怕姜芷出事,反而让沈宁宁不高兴。 于是,他终于冷声开口:“先回去吧,你们的事,弄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陈少北拽住姜芷的手腕正要离开。 没想到,姜芷却低着头,僵在了原地。 墨凌危扬眉,陈少北也有些诧异。 他回过头去,只见姜芷微垂的面色,略有羞愧。 她低低的声音,只有陈少北听得到。 “大家已经怀疑我了,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反而是心虚,更会连累将军。” 陈少北闻言一怔,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第五百零三章 谁说女子参军不行? 当着众人的面,姜芷摘下束发,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下来。 “我确实是女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陈少北皱紧了眉头:“姜芷!”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张副将已经傻了。 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陈少北,又看了看姜芷。 “我姓姜,单名芷,芷花的芷,多年前,陈将军见我身手不错,愿意给我一个跟军历练的机会,于是我通过比武大会,成为陈家的府兵,后来去了火兵营。” “虽然我为女子,但将军绝没有多多照顾我,对我更是一视同仁,我们更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亲密关系。” 这句话,倒是让张副将认可地点了点头。 姜芷是女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好几年,他们都没认出来! 陈少北就更不用说了,他终日忙得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姜芷在外面胡来的人。 “我今日在此澄清,是不想有人再利用这件事,污蔑将军亦或是陈家军的威名。”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值得尊敬,我骗了众人,是我不对,我愿意离开军营。” 张副将终于弄清楚了。 他顿时道:“你怎么能走,你的拳法好得很,离开军营,简直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再说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就是那苏姑娘不怀好意,也不知怎么得罪她了。” 说这话时,蜀夫人恰好带着苏知柔赶来。 苏知柔见大家已经知道了,更加有底气般。 “我早就说了,我没有看错,要是姜芷真如自己说的那样干净,跟将军清清白白,试问,将军为何又要给她在客栈里单开一间屋子?” 陈少北凌厉的眼神看过去。 “姜芷的军务原因,不便回家休整,故而在距离军营最近的客栈为她开了一间屋子,莫非也影响到你了,苏姑娘?” 苏知柔面色僵了僵,移开目光,故作可怜道:“我当然不敢妄议什么,将军和姜兄弟,哦不,是姜姑娘,问心无愧就好。” 姜芷上前半步:“我们本来就问心无愧!” 苏知柔余光看见陈少北的面色,心中高兴极了。 谁让他们当时要为难她呢?她略施小计,就能将姜芷从军营里赶走。 陈家军可是从来没有收过女兵的。 就算陈少北愿意,他父亲镇北将军也不会同意。 蜀夫人打圆场。 “既然是误会一场,此事就作罢吧,本身也是我们知柔不好,没弄清楚情况,还说错了话。” “知柔,还不赶紧给张副将和张夫人道歉?” 苏知柔这下总算乖乖道歉了。 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 明天,满京城都会传姜芷和陈少北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张副将却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家将军。 他觉得自己好像冲动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众人回眸,沈宁宁已经主动走过去,挽住那人的胳膊。 “不迟,青黛姨姨,你来的正好。” 大家没想到,素有巾帼不让须眉威名的女将军方青黛竟来了。 方青黛先给太子墨凌危请安,又走到主家蜀夫人面前,互相见了礼。 随后,她才看向陈少北,笑着问:“陈将军,听说你兵营里出来了一个拳法了得的人,叫姜芷,是位姑娘,你将她的名牒给我吧,我那正缺人手!” 在场之人,除了沈宁宁,都是一惊。 连姜芷自己都愣住了。 她看向沈宁宁,发现少女朝她挑了挑黛眉。 原来,沈宁宁早就给她想好了退路。 少女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姜芷不能继续留在陈家军里了。 但那又有什么要紧? 沧云国正好有一位战功显赫的女将军,方青黛! 她说要姜芷,谁还敢再传她的不是? 沈宁宁招了招手:“姜姐姐,你快过来,见过青黛姨姨。” 姜芷回过神,上前抱拳问好:“参见方将军。” 方青黛含笑点头:“宁宁早就跟我夸你了,说你的通胜拳打的很好,擅长近身作战,正是我手下稀缺的人才。” 姜芷没有马上答应,犹豫地看向陈少北。 方青黛会意,笑着问陈少北:“陈将军,你该不会舍不得放人吧?” 如今的情况,姜芷去方青黛的军营里,对她更好。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不会舍不得,姜芷是个有才能的人,我相信她去哪儿都能更出色。” 方青黛拉着姜芷的手:“我的青云营缺一个副将,从今天起,你便是青云副将了。” 姜芷险些被这样天大的惊喜砸晕。 她睁圆了眼眸,感到不可思议。 沈宁宁带头叫好:“青云营能上阵杀敌,姜姐姐,你的梦想快实现了!” 姜芷还回不过神来。 她看了看方青黛,又看向陈少北。 后者朝她微微点头,也展露一抹清润的微笑。 陈少北很清楚,跟着方青黛,姜芷会有更大的成就。 众人也都纷纷祝贺。 墨凌危笑道:“听说姜芷在火兵营里对火药的研究也初有成效,既然是能人,我父皇也没意见的话,何不胜任两处职责?” 平时跟着青云营,闲暇时,再去陈家军继续研究火炮。 姜芷自然没什么意见。 陈少北和方青黛也连声说好。 所有人笑着恭贺,唯有站在一旁的苏知柔傻眼了。 她不是害的姜芷被迫从军营里离开吗? 怎么一个方青黛出现,姜芷居然彻底翻身了! 苏知柔僵硬的面色,在跟沈宁宁不动声色的笑容对视上的时候,彻底呆住。 她恍然明白过来。 沈宁宁走一步看三步,早就算到她想干什么了。 所以,方青黛是她给姜芷找来的后路! 更是提醒大家,军营里有女子有何不行的? 他们还有女将军呢! 方青黛的显赫战功,那可是一座极有底气的大山。 就在这时,陈少北问张副将:“你说有人告诉你,姜芷是女子,这话最开始是谁同你的说的?” 张副将扭头,看向了身后。 不远处,齐岫薇和家人正站在一起,原本笑眯眯地看着这里。 然而,当众人目光移过来的时候,齐岫薇怔了怔。 沈宁宁缓缓皱起黛眉。 小薇透露了姜芷的身份?怎么可能呢! 第五百零四章 搬救兵! 陈少北想起来。 他跟姜芷在暖阁里说话的时候,外头就有人偷听。 当追出去看的时候,只瞧见一抹鹅黄色的裙摆。 而今日,齐岫薇穿的就是鹅黄色的衣裳。 陈少北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仔细问张副将:“说清楚,到底是谁找你说的?” 张副将指着齐岫薇身后的小丫鬟。 “就是她。” 齐岫薇一惊,回头看去。 她的贴身丫鬟彩云心虚地低下了头。 “彩云,你……”齐岫薇错愕不已。 沈宁宁目光复杂,她想起来,那天告诉齐岫薇真相的时候,她也带着这名丫鬟。 或许是彩云偷听去了,而不是齐岫薇告诉她的呢? 沈宁宁总觉得齐岫薇不是这样的人。 彩云见大家黑鸦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哭了出来。 “奴婢是无意中得知这件事的,跟小姐没有关系。” “无意?”陈少北声音极具压迫感:“你倒是说清楚,怎么个无意法。” 彩云眼神慌乱:“有一次上街,奴婢看见……看见姜姑娘进了客栈。” 陈少北冷嗤:“何日?何时?” 简单的逼问,却让彩云哆嗦起来。 正在她踌躇之际,突然!彩云猛地撞上一旁的柱子。 “砰”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 周围看着的闺秀们发出惊叫。 墨凌危第一时间捂住了沈宁宁的眼睛。 而少女却已经看见彩云朝柱子撞了过去,小脸煞白。 “哥哥,她真的撞了?” 耳边,传来齐岫薇凄惶的喊声:“彩云!彩云你醒醒啊!” 沈宁宁听出了齐岫薇的无助,她连忙想去帮忙。 但墨凌危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去了,”他声音沉稳,透着淡淡的冷:“那个丫鬟已经死了,陈少北确认过了。” 沈宁宁浑身一抖。 明明是这么小的事,彩云为什么要自尽? 蜀夫人面无血色,连苏知柔都吓得忘记了眨眼。 古朴雅韵的庭院里,只有齐岫薇蹲在彩云的尸首边,哭的伤心。 这可是伺候了她十年的婢女。 陈少北再多的疑问,也没法询问了。 彩云用死,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将罪名揽了下去。 最后,还是蜀夫人重振心神,站出来将宴会提前解散了。 不过大家看齐岫薇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了点变化。 明眼人都觉得,彩云是为了护主,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齐岫薇心情黯然,她带来的家仆,扛着彩云的尸首。 看着她独自一人走出府邸,沈宁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追过去。 齐岫薇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她微微侧眸,白净的脸上是无尽的哀伤。 “宁宁……我没有背叛你,我真的没有说。” 沈宁宁漆黑的眸光闪烁:“我相信你,小薇,别人都不相信,我也相信你不会这么做,我会将害你的人揪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齐岫薇垂眸,落下一滴眼泪。 她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一声谢谢。 沈宁宁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上了马车,随后离去。 少女在原地站了许久,有些心疼。 墨凌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走吧,太阳要下山了,我送你回家。” 沈宁宁开心不起来,只点了点头。 见她这幅样子,墨凌危为了哄她开心,先骂了几句陈少北。 “他太冲动了,又想为姜芷讨公道,所以在会当场逼问齐岫薇,我一定替你训他。” 沈宁宁摇头:“算了哥哥,陈少北也没做错什么,这其中必然有人挑拨。” 她一开始怀疑是苏知柔。 但是刚刚事发时,沈宁宁不是没有留意过苏知柔的表情。 她像是很惊讶一样,这件事除了她,居然还有别人知道? 两人结伴回去,打算跟蜀夫人道个别就走。 没想到半道上,碰见陈少北和姜芷在等她。 “宁宁妹妹,”姜芷上来,便有些焦急:“我的事连累齐姑娘了,对不起。” 陈少北也皱着眉头道:“方才我问的太急,忘了换个地方再查,才酿成悲剧,十分抱歉公主殿下。” 沈宁宁摆摆手:“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是我要弄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陈大将军,你为什么也会觉得是小薇告密的?” 陈少北沉眸,将他看到的那一抹偷听的鹅黄色裙子,说给了沈宁宁听。 沈宁宁疑惑:“今日来参加宴会的贵女不知凡几,穿那样颜色衣裙的人也有很多,光是这样,不能断然决定是小薇干的。” 有一件事,让沈宁宁想不明白。 彩云是齐岫薇的贴身婢女,从小就见过她跟在齐岫薇身边伺候。 如果真的有人收买她,彩云是不可能背叛齐岫薇才对。 最后还用那么激烈的方法自尽。 幸好张副将夫妇俩也有些内疚,总觉得害了一个姑娘。 所以还没走。 墨凌危又让他们回来,跟沈宁宁好好形容清楚,当初彩云是怎么跟张副将说的。 “末将记得,彩云走过来的时候,低着头,说话很小声,眼神不住地左顾右盼,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像很怕别人听到她说的话。” 张副将摸着胡子回忆。 张夫人跟着想了想,马上道:“她还一直回头看那边的垂花门。” 沈宁宁顺着张夫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那道垂花门连接外院和内院。 沈宁宁连忙提裙过去,仔细小心地左右观察。 拨开草丛,她发现,垂花门后不起眼的角落,竟然有一个脚印。 墨凌危眯眸:“前不久下过雨,这里背阳,泥土是湿的,留下了印子。” 众人蹲下来看。 这个脚印很大,不像女子的。 “奇怪,莫非收买彩云的人,是一位男子?” 很多的疑点重重,沈宁宁去见蜀夫人的时候,请她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家丁看守现场。 她要去搬救兵,来彻查此事。 第二天。 沈宁宁带着二哥谢明安,还有她的黑狼王来了。 蜀夫人热情招待,苏知柔躲在门后观察。 黑狼王趴在沈宁宁的脚边,狼瞳幽幽,吓得苏知柔不敢进来。 蜀夫人送上热茶,谢明安便道:“多谢蜀夫人,不过今日妹妹邀我来查要事,我这个人,有案子就坐不住,定要第一时间去查个清楚。” 说罢,他扬眉一笑,颇为恣意倜傥。 谢明安对沈宁宁道:“你坐在这里喝茶,我先去你说的地方看一看。” 沈宁宁捧着茶杯眨了眨大眼睛:“臭二哥不需要我帮你指路吗?” “不用,有些可疑的细节,就藏在你不想不到的地方。” 说罢,谢明安先向蜀夫人告了一声罪:“可能要在您府邸上叨扰了。” 蜀夫人倒不在意:“谢大人尽管彻查吧,事关宁宁的朋友,又是在我府上发生的事,我岂能坐之不理。” 于是,谢明安拱手,便转身出去了。(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大神出手,果真不一般 沈宁宁跟蜀夫人坐在厅堂里喝茶谈笑。 一抬眼,看见苏知柔还立在门口,脸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沈宁宁抿了抿粉唇。 少女放下茶盏:“你想看就进来,我狼爹它不会轻易伤人的。” 苏知柔果断摇头。 当着蜀夫人的面,她声音十分柔弱。 “算了,我还是害怕。” 黑狼王强壮的像一只黑熊,刚刚打哈欠的时候,看见它的獠牙尖利的很。 那强而有力的四只狼爪,可以将一个成年人瞬间撕碎。 苏知柔有自知之明。 她跟沈宁宁关系不好,万一沈宁宁让黑狼王吃了她,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她又不想让沈宁宁在蜀夫人面前献殷勤。 何况,她知道今日沈宁宁是为了齐岫薇的事而来,所以她想听个究竟,不愿意直接离开。 蜀夫人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反而叹气。 “知柔,你先回房吧。”一直在这,显得她局促。 苏知柔有些不甘,但蜀夫人都开口了,她再也没理由留下。 只能慢吞吞地走了。 待回到屋子里,她关上房门,一脸不高兴。 苏知柔坐在梳妆镜前,眼神怨毒地抱怨:“这么不喜欢我,何必收我为养女?事事不如我心就算了,还不停地偏袒沈宁宁!” 她说着,一抬头的瞬间,从镜子里看见身后光影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 苏知柔吓了一跳。 急忙回头看去。 在看清楚对方的眼神后,她松了口气:“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谁,每次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房里,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来了。” 男人开口,声音是刻意压着的低沉。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在整个沧云国,只有我会为你出生入死,别人,都只把你当陪衬。” 这话说中了苏知柔心里的不甘。 她咬紧下唇:“那你到底是谁?” “是能帮你的人,你昨天说你希望姜芷的事被公之于众,你看,我不是为你做到了吗?” 男人的话,让苏知柔陷入沉思。 没错,她昨天离开房门前,也见了这个蒙面男人一面。 她本以为对方说着玩而已,毕竟他连面貌都不敢示人。 但没想到,竟当真挑拨的大家怀疑到齐岫薇身上去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她怂恿的。 不仅将她摘的干干净净,还破坏了沈宁宁跟齐岫薇的友情。 苏知柔心里的恶念滋生,更有些得意。 好像这蒙面男人,就是她的依靠,能帮她达成任何事一样。 她眯了眯眼:“你能帮我继续挑拨沈宁宁和齐岫薇的关系吗?正好借着这件事,让她俩决裂!” 谁让沈宁宁不待见她,连带着齐岫薇也不怎么答理她。 姜芷她是不稀罕针对了,毕竟她都去了方青黛将军那,料想也没什么好下手的地方。 但是齐岫薇不一样,她正是危难之时,沈宁宁若能被挑拨,两人一定会决裂。 苏知柔就是不想看见她们关系那么好! 黑衣人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我尽量。” 他身形一闪,跃出窗户不见了。 与此同时。 谢明安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回去正厅了。 “臭二哥,有什么发现吗?” “你们说的那个脚印我看了,寻常男子脚印的大小,光是这个苏府里符合脚型的家丁,就不下十五个,更何况当天来的宾客那么多,不可能挨个去核对脚的大小。” 谢明安一边说,一边请丫鬟去弄清水来洗手。 沈宁宁闻言,有些沮丧地托腮:“这么说,就是查不到任何可疑咯?” 蜀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查不到也不要紧,我们都知道齐姑娘的为人,大家不会怀疑她的,到时候宁宁再办个宴会,邀请她一同参与,就好了。” 沈宁宁却不这么想。 齐岫薇心思细腻敏感,总是为她人着想。 出了这种事,如果不能彻底查清楚到底是谁所为,恐怕她会很介怀。 谢明安含笑看她一眼:“你叫一声好二哥,我就告诉你一个新发现。” 沈宁宁抬起水灵灵的黑眸,娇嗔地瞪他一眼。 “臭二哥!你不说,我就不理你,三天不理你!” 谢明安闻言微微皱眉:“这就太不讲道理了,从前威胁都只说一天不理,现在变成三天了?” “小没良心!罢了,谁让你是我妹,告诉你也无妨,等着。” 恰好丫鬟端来一盆干净的清水,他将翻过泥土的手搓洗干净。 谢明安道:“过来看。” 沈宁宁连忙好奇地走过去。 只见谢明安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颗细小浑圆的珍珠。 少女困惑:“这是?” “很常见的珍珠,一般都镶嵌在衣服上,作为装饰所用。”谢明安说。 沈宁宁跟着点头:“所以这有什么奇异之处?” “你看颜色,仔细看。” 经由谢明安提醒,沈宁宁才发现,这颗珍珠有点发黑。 她噘嘴:“就是普通的珍珠嘛,成色不好而已。” “非也,”谢明安摇头:“你闻闻,是不是有香味?” 沈宁宁嗅了嗅:“真的呀,有一股淡淡的香。” 谢明安让蜀夫人也来闻了两下,确认确实有香味。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 谢明安淡淡一笑:“小妹,你记好了,今天二哥就教你一课,古书上曾说,珍珠碰到麝香,就会变黑。” “我在你们说过的草丛周围寻找,发现正有一颗小珍珠,应当是衣服上掉下来的,但那人不知道。” “现在我再考考你,这颗珍珠为什么会和麝香联系到一起?” 沈宁宁困惑地挠了挠小脸。 “衣服上的珍珠……难道是衣服上的熏香,让珍珠变黑了?” “你再想想,麝香昂贵,怎么会拿来熏衣服。” 听言,沈宁宁恍然大悟:“是室内的熏香!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必然在某个熏了麝香的室内,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蜀夫人也明白了,她问:“可是这个怎么能精准确定,到底是谁呢?毕竟昨日来的都是达官贵人,用麝香的熏香,再正常不过了。” 谢明安笑了起来,眸狭长,影绰约。 “是啊,”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却更让人觉得胸有成竹,:“但能将珍珠熏成黑色,必然是经常靠着燃烧麝香的炉子,亦或是随身佩戴麝香香囊。” “麝香一般只是作为香料的一种,但像这么喜欢这个味道的人,在京城里其实就那么几个人。” 沈宁宁眨了眨眼睛:“谁?” 谢明安一笑,拉住她的手腕:“走,二哥带你去香料铺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少女被他拉走,自家二哥查起案子来,就激动的很。 她仓促回头,跟蜀夫人说再见,随后就被一路拖走。 黑狼王窜起来,跟着跑了,犹如一道黑影。 他们走后,蜀夫人沉着眉头回忆。 “麝香……” 她记得苏知柔很爱用的一种香料叫“虞美人”。 这款香料就是麝香为主。 蜀夫人眼神一深,叫来丫鬟:“去悄悄地打听,昨天齐家丫鬟找张副将之前,小姐都在哪儿,在做什么。”(本章完) 第五百零六章 我妹妹愿意帮忙 香料店里。 掌柜的恭敬拿出订货的卷册给谢明安和沈宁宁看。 他们来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谢明安跟掌柜说,想买最为畅销的一款麝香主料的熏香。 让掌柜推荐。 于是热情的掌柜便直接将卷册拿出来了。 “两位贵人瞧,这个‘虞美人’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熏香。” “合有十二种香料,麝香为主,配有兰香子、栀花等,还有西域进贡来的一味明香。” “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一款,现在买,三十两就能买一小盒带回去试试。” 沈宁宁打开闻了闻,倒是闻不出来跟珍珠上的味道是否相似。 她转眼去看谢明安,只见自家二哥背着手,也不来看这款“虞美人”,而是在店铺里到处看别的香料。 掌柜的凑上前:“公子是不喜欢‘虞美人’?那换一款吧,这个‘天夜星’也很不错,最适合您这样玉树临风般的人物了。” 谢明安摇头:“我再看看。” 掌柜的便只能暂且离开,让他们兄妹俩自己好好选鉴。 沈宁宁走到自家二哥身边,压低声音:“臭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卷册你不看吗?说不定有线索呢!” 谢明安斜睨妹妹一眼,伸手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笨,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名字,咱们要挨个分析到什么时候?” “何况我刚刚扫了一眼,上面那些名字,都不是大主顾。” “能把珍珠熏的半黑的香薰,必然是使用过多,一般的大户人家不是散户,来买香料,又岂会在他那个册子上留下痕迹。” 沈宁宁恍然大悟。 谢明安的意思是,达官贵人不管是买衣服还是香薰这样的东西,都是下的订单。 那都是一张张单独的票据。 绝不是像这样随便记录在册子上。 谢明安拿起一抹栀子香的香薰,闻了闻。 “这个适合你。”他说着,就要去付钱。 沈宁宁睁圆水眸,拽住他的手腕。 “臭二哥,我们不查了?” “查,不过这种事,要等机缘,你直接去问,掌柜的反而怀疑,容易打草惊蛇,等等就是。” 谢明安去柜台前付账,铺子里此时有不少宾客,都在结伴挑香料。 沈宁宁百无聊赖之际,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入铺中。 “齐夫人?”少女眨了眨眼睛。 齐岫薇的母亲玉氏带着丫鬟入内,抬头就看见人群中娇容精致的公主。 她顿时上前,饱满的笑容充斥在脸上:“臣妇参见公主,怎么您也来挑香料吗?” 正好谢明安买完香料回到沈宁宁身边,顺势就回答了:“是,齐夫人也是为了买香料来的?你如果是行家的话,不如推荐几样,我想买一些适合小妹的,奈何她不肯乱花我的银子,总说没必要。” 沈宁宁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谁说舍不得了,我那是懒得挑!” 齐夫人笑盈盈的:“你们兄妹二人感情真好,说到香料,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推荐的,我不算是这方面的行家,但我们一家,用的都是‘虞美人’。” 兄妹俩听言,对视了一眼。 齐夫人没有察觉异样,还在说:“这款熏香最近很出名,京里不少人家都在用,贵是贵了点,但味道很是好闻。” “你们瞧,我这不就是来下新的订单吗。”她语毕,那边掌柜已经迎了过来。 齐夫人一看就是大主顾,还是熟客,掌柜的更为热情地款待。 “那我先失陪了。”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跟沈宁宁道:“最近薇儿心情不佳,听说是在苏府里闹了误会,她一向听公主的话,若是公主得空,不妨去劝劝她?” 沈宁宁还没回答,谢明安就道:“我小妹方才还在说这件事,她正有此意,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就去吧。” 沈宁宁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看向谢明安。 臭二哥怎么替人做决定啊! 齐夫人一怔,旋即笑道:“自然没问题,你们且先等我片刻,我去填了订单就来。” 见她走远,沈宁宁才揪着自家二哥的胳膊。 “臭二哥,你怎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个齐家给我感觉很怪,齐岫薇看起来是最有可能教唆彩云告密的人,现在各种线索都跟她相关,故而我觉得理应去齐府探一探虚实。” 沈宁宁无奈地叹气:“好吧。” 她只是没想到怎么面对小薇。 毕竟,她可是答应过,她会彻查此事,给齐岫薇一个公道。 但现在还没头绪呢。 等去了齐府。 齐夫人高兴地吩咐丫鬟。 “去告诉薇儿,公主来看望她了,让她梳洗打扮,来正厅见客人。” 然而,管家却匆匆走来。 他面色带着几分焦急:“夫人,您总算回来了,不好了,老夫人刚刚咽气了!郎中都来了,说老夫人急火攻心,才……您快去看看吧!” 齐夫人脸色苍白,手里拿着的锦盒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她顾不得还站在厅堂里的谢明安与沈宁宁兄妹二人,匆匆跟着管家走了。 沈宁宁皱着黛眉:“臭二哥,我就说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谢明安一笑:“那可不一定。” 他眸色深黑,透着一股莫名的幽幽。 “走,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沈宁宁刚想说这样不太好,却被谢明安强势地拽住手腕,跟着管家的方向去了。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外,看见里面站满了啜泣的仆从。 齐夫人和齐岫薇的哭声不断地从内屋传来。 “娘……”“祖母……” 郎中从里面出来,齐夫人抹着眼泪,被丫鬟扶着跟在一旁。 听郎中摇头,说道:“请恕老夫直言,老夫人死的蹊跷,不像是……寻常的生老病死,耳孔流血,更像是毒发身亡。” “什么?!”齐夫人吓得浑身一惊:“毒……毒发?怎么可能呢,我们一直很谨慎地照顾她,哪怕老夫人一直身体不佳、昏昏睡着,我们也都小心伺候,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 郎中抿了抿唇:“倘若各位贵人愿意,可以去找仵作来查,也许会查出真相。” 言下之意,就是要剖尸了。 齐夫人是个没有主见的,闻言只能哭的更加伤心。 “老夫人真是苦命……” 就在这时,齐大人得知消息,也从府衙赶了回来。 他一路喊着:“母亲!母亲!” 经过沈宁宁身边的时候,齐大人差点因为悲痛而踉跄摔倒,好在管家扶着了他。 他哭着跑进了屋子。 谢明安看着他的背影,感到疑惑地皱了皱眉。 沈宁宁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她拽了拽谢明安的袖子,小声说:“臭二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小薇他们解决了事,我们再来齐府吧。” 没想到,她刚说完,谢明安就抓着她的手举起来。 他高呼:“齐夫人,我从前也做过仵作,我妹妹说让我帮你们彻查。” 沈宁宁瞪圆水眸:“二哥,你——!” 第五百零七章 齐老夫人毒发身亡 齐夫人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哭着道:“公主殿下,您真是好人,那就麻烦你了。” 屋内的齐大人却在此时传来一声怒喝:“这是我们的家事,岂能假手于外人来彻查!” 话落,齐大人从屋内出来,面色阴沉,脸上犹挂泪痕。 碍于沈宁宁的身份,他不得不将语气放缓。 “公主殿下,谢大人,感谢你们伸出援手,但我们遇到了这种事,还是想关起门来自己处理。”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不劳烦你们受累了,改日事情处理完毕,在下一定设宴款待二位,以表歉意。” 沈宁宁觉得齐大人的反应很奇怪。 自己的母亲疑似中毒死了,有人愿意帮忙彻查,他怎么反而急着赶人走? 谢明安将沈宁宁半护在身后,声音清幽。 “齐大人,你先别急着赶我们走,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你妹妹齐妃还在世时,曾为齐老夫人请封诰命,我记得可对?” 齐大人面色变了两瞬,紧咬牙帮。 谢明安说的没错。 齐老夫人利用女儿获得权势与荣耀,也是她逼迫齐妃为她请封诰命的。 见齐大人这个反应,谢明安笑了一下,旋即神情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一位诰命夫人中毒身亡,即便死在你们家中,也不是小事,若是上报朝廷,皇上也会安排人过来车查的。” 他负手,气势十足,沉稳自定:“齐大人你自己选吧,是本官上达天听,让皇上另外派别人来彻查,还是今日让我进去查个清楚。” 齐大人脸色铁青,眼神变幻间,不知在犹豫什么。 终于,他松口:“好,谢大人,那么麻烦你了。” 沈宁宁心中更感到古怪。 这个齐大人,怎么好像怕别人来查一样。 她跟着谢明安进了齐老夫人的房间。 齐岫薇还跪在床榻边,暗自垂泪。 她瘦了些许,也憔悴了,这会儿白瓷般的面颊上,挂满清泪。 齐岫薇抬头,看见沈宁宁来了,眼神有一瞬的闪躲。 “宁宁……”她抹着眼泪开口。 沈宁宁安慰道:“小薇,我二哥很会查案,绝不让你祖母枉死。” 听到“我二哥”这三个字,谢明安有些高兴地扬了扬眉。 这才像样。 齐岫薇垂下头,默默地站了起来,将床榻周围的位置,让给了谢明安。 谢明安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鱼肠手套,专门用来保护手掌。 沈宁宁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戴这个东西。 别看这个手套叫鱼肠,一点也不腥臭,戴在手上,就像是与手融为一体一样,很是贴合。 听说,要做出一副鱼肠手套,需要用二十斤以上的大鱼的肠子,反复浆洗,再用椒水浸泡。 之后于烈阳下暴晒三日,就会得到这样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了。 整个沧云国只有三副,都在她二哥手里。 “臭二哥,你怎么走到哪里把手套带到哪里?”沈宁宁嘟囔。 谢明安笑着戴上,道:“以备不时之需,你看,问题不就来了,你去旁边坐着休息,看二哥给你好好地证明自己的能力。” 沈宁宁见齐岫薇也守在一旁,好像有些担心似的。 她便将齐岫薇也带去坐下来等着。 “小薇,给你。”沈宁宁掏出帕子,让她擦眼泪。 齐岫薇不知为什么,异常沉默。 那双含泪的眼睛微微垂下,不敢跟沈宁宁对视。 谢明安已经开始摸尸排查了。 正如管家所说,齐老夫人耳孔流血,且是黑褐色,嘴唇发乌,正是中毒的表现。 谢明安翻动尸身,分别检查了后背、脖颈、四肢的位置。 一番简单的排查,他的面色已经凝重下来。 齐大人走进来,有些着急地说:“谢大人,我母亲生前自尊心极强,她身后事也不能这么潦草,你若是要剖尸检查,恐怕太不体面了,恕我不能同意。” 没想到,谢明安已经摘了鱼肠手套,泡在了屋内的铜盆里。 他淡淡道:“不用剖尸,很简单的中毒身亡,而且是急毒——铃兰霜。这个东西很好弄到,只需要种植铃兰花,碾碎花茎就能得到。” “我刚刚看了,你们府邸的内院花圃里,栽了不少。” 齐夫人吓了一跳:“难道真是府邸里有人要害老夫人的命!” 谢明安瞥了屋内众人一眼。 “害她很正常,谁让她之前不干人事?”后面这四个字,是他跟妹妹沈宁宁学的。 据说他们母亲沈思意留下的字典上,就有这个词的注释。 齐老夫人坏事做尽,毒发身亡简直是便宜她。 齐大人皱眉:“你怎么知道会是铃兰霜,而不是别的?” 谢明安指着齐老夫人身上的血迹。 “铃兰霜这个毒跟别的毒不太一样,它直接摧毁的是人体的脑部,使得血流逆行,窜至天顶之后崩亡,这也是为什么,黑色的血率先从齐老夫人的耳孔里流出。” “但我觉得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是尸身上有长期服用铃兰霜的后遗症。”他指着齐老夫人两只手的手指,指甲盖都呈现青色。 这是慢性毒的症状。 沈宁宁惊讶:“下毒的人下了两次?” 齐夫人哭了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心狠,非要老夫人的命呢?” 谢明安冷眸平静地分析:“我倒是觉得,这个下毒之人第一次动手,并不想要齐老夫人的命,而是想让她一直病着起不来。” “她一定是想从中得到什么,否则不会轻易改变计划,至于这次为什么下多了毒,让齐老夫人直接身亡了,会不会是不小心,手抖放错了?” 他说这话时,冷淡的黑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目光落在齐岫薇身上。 沈宁宁感觉齐岫薇在发抖,她轻声安抚。 “小薇你别怕,我二哥一定会找出真凶的。” 齐大人拧着眉头:“那怎么办?这个铃兰就种在内院,我们府邸里谁都能接触到,难不成谢大人想把我们都抓走?” 谢明安一笑,有些像狐狸似的腹黑。 “用不着那么麻烦,触碰过铃兰霜的人,她身上倘若有伤口,就好不了,因为铃兰霜自身携带的剧毒,会让每个触碰过它的人,都好过不了。” 他说着,问齐岫薇:“齐小姐,你虎口上的伤,应该很久了吧?” 齐岫薇睁圆眼眸,豁然捂住了手掌。 沈宁宁错愕地看着她这个反应。 “小薇……你……” 齐夫人也惊愕喊道:“薇儿,是你杀了老夫人?!” 齐岫薇终于在此刻崩溃。 她连狡辩也没有,哭着嘶吼道:“她活该!谁让她一直欺负我,欺负娘!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永远起不来才好,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我明明很小心,没有放多少……” 第五百零八章 你算什么东西! 沈宁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错愕地看着齐岫薇,在她面前哭的崩溃,仇恨和泪水充斥在齐岫薇的眼睛里。 许是害怕她忽然伤人,谢明安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沈宁宁身前。 将妹妹完全护在了身后。 齐大人面色复杂,盯着女儿:“你……你居然真的下狠手。” 齐夫人却哭着扑过去,抱住齐岫薇。 “不是她做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齐大人恼怒:“闭嘴!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她,正是因为你平时没有好好教导,才让孩子犯下弥天大错!” 血缘关系上,齐老夫人是齐岫薇的祖母。 在沧云国的律法里,杀害三代以内的族亲,尤其是长辈,那可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齐岫薇含泪梗咽,目光都有些空洞麻木了。 “爹,你平时也都看见了,祖母是怎么压迫我和娘的,你都知道。” “如果让她醒着,她会继续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她病了以后,我才觉得生活是那样自由美好。” “再也不用担心说错一句话、露出一个不合适的眼神,就会换来打骂,也再也不用担心,我拒绝跟哪家权贵结交,会被罚去跪祠堂。” 齐岫薇喃喃,眼泪不断滑落。 “她病了多好,娘的笑容也多了。” 齐大人急了:“那你也不能杀人!” “我没有!”齐岫薇嘶吼了出来,眼眶充血发红。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却说服不了自己。 “我没有想要她的命,我只是想让她别那么快好起来,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沈宁宁透过自家二哥的背影,微微侧头,看见齐岫薇的手掌上,那虎口的伤已经变成了狰狞的一条疤。 一时间,少女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她看着自己的朋友在这样的家庭里挣扎自救。 齐岫薇只是太想要幸福和平的生活了,所以她被逼无奈,选择了这样激进的方式。 被发现以后,她也没有过多狡辩。 接下来,谢明安问什么,她就回答了什么。 齐岫薇给齐老夫人下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很谨慎,只是想要齐老夫人昏迷不醒,所以每次控制着量。 按理说,她已经做了这么久,没道理会忽然下错剂量,造成齐老夫人死亡。 谢明安看着屋内,哭成一团的母女俩,还有旁边脸色铁青的齐大人。 他淡淡开口:“你应该知道,铃兰霜是带着剧毒的毒物,你即便下了一点,积年累月,也会变成要人性命的东西。” “不过你有一点确实说对了,她的死,你不是主凶。” 齐岫薇哭泣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来,有些诧异。 “什么意思?” 谢明安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要齐老夫人死的人,不是你,虽然你给她下毒了,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在此之前,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齐大人。” 沈宁宁见自家二哥凌厉的目光,忽然转向一旁的齐大人。 她微微错愕,连齐岫薇也皱起了疑惑的眉头。 齐大人面色一顿,抿起唇角。 “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怀疑我?” 谢明安嗤笑,气定神闲,眼眸黑的像一只狐狸般狡黠腹黑。 “例行询问,你是死者身边接触过的家人之一,我理应逐一排查,这是流程,你不会是心虚吧?” 一句话,彻底激怒齐大人:“我有何好心虚的,她是我母亲,我还能害死她不成!” 谢明安走到尸首旁,眼神冷了下来:“你有没有,尸体会说话。” 说着,他开始询问。 “根据尸首的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四个时辰以内,按照毒发身亡的速度,铃兰霜即便最大剂量,从吞下到致死也需要两个时辰左右。” 算了算时间,也就是一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有人给齐老夫人吃了东西。 为了避免麻烦,谢明安直接说了自己方才查过的事。 “我刚刚进来之前,在院子里随口问了问你们这里的丫鬟,齐老夫人每天用药的时间是早中晚三个时辰,各用一次。” “按照这个情况,必然是早上吃的药出了问题。” 齐大人有些烦躁:“那你将煮药的送药的都叫过来彻查,不就好了?问我干什么,我昨晚一直在府衙忙碌,不曾回来过。” “那可不一定。”谢明安一笑。 他指了指齐大人的鞋子:“昨晚露重,下过片刻的急雨,而齐大人你的鞋底干干净净,想必是从未出过门。” 齐大人低头一看,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谢明安又道:“但是我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你的袖子上,为何会有酒污?” 沈宁宁朝齐大人的袖口上看过去,只见很不起眼的袖口内侧,竟然真的有一团褐色。 若不仔细留意,绝对发现不了。 她开始佩服地看了两眼自家二哥。 怪不得他被皇帝伯伯重用,世人都说没有一件案子,是谢明安破不了的。 看他这样观察细微的程度,就知道他真的厉害。 齐夫人疑惑,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相公,你怎么还穿着当时陪薇儿去苏府参宴的衣裳?” 若不是谢明安提醒,她还没反应过来。 昨晚齐大人确实没有回家,派小厮回来传话,说是要在公衙里忙事。 但,即便他不回来,公衙里也有齐大人的一间屋子,里面放着平时需要时更换的干净衣物。 谢明安挑眉:“原来齐大人也去苏府了?” 沈宁宁惊讶:“我竟没留意到。” 只听齐岫薇皱眉,回忆说:“可是昨天刚到苏府,爹就说有急事,匆匆走了。” 谢明安一笑,眸色幽幽:“是真的走了,还是藏在了暗处,方便行事,齐大人,你自己觉得呢?” 他抱臂:“怪不得我觉得奇怪,彩云一个忠仆,为何忽然背叛主子,还有苦不能说,选择自尽的方式,看来,是被你这个更大的主子收买了吧?” 齐大人面色铁青:“谢明安!你休要血口喷人!虽然官职你比我大,但论资历,我是你长辈,我只比你爹年长一岁,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谢明安一张俊脸冰冷。 他薄唇嗤笑:“给你点脸面,你还真将自己当盘菜,若不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你现在就是嫌疑犯,本官将你提审去大理寺,严刑拷打都不在话下。” “你拿年纪压我?可笑!本官绳之以法的那些犯人,比你年长的大有人在,现在都去奈何桥喝汤了,你算老几!” 说罢,他掏出令牌,大理寺的皇令,是皇上特发。 见此令牌,等同于见皇上本人。 “疑犯听令,随我回大理寺认罪伏法,倘若反抗,后果自负。” 违背皇令,等同于谋逆。 一般罪行再大的人,看到令牌都不敢动了。 然而,齐大人瞧见他拿出皇令,却面色惊变,随后,猛地朝沈宁宁扑了过去。 他居然掏出了一把藏在袖里的匕首! 齐夫人尖叫一声,齐岫薇急忙挡在沈宁宁的面前。 “爹!不要这样!” 没想到,齐大人心一横,抬手就将齐岫薇推去一旁。 尖锐的刀锋划破齐岫薇的手掌。 连带着沈宁宁一起摔倒。 “当啷”一声脆响,沈宁宁身上的玉环掉了出来。 正是秀木他们给的那一块。 齐岫薇手掌的鲜血蔓延而出,沾上了玉环。(本章完) 第五百零九章 齐岫薇,才是长琉国十公主? 沈宁宁惊愕地看着那血融入玉环里,当真像秀木所说。 血被玉环吃了,淡淡的红渗透进去,玉上像是多了红色的纹路。 难道……小薇才是十公主?! 她走神之际,齐大人已经举起匕首,恶狠狠地刺来。 “最该死的,是福女你!”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窜进来一道黑影。 黑狼王猛地撞开齐大人,张开血盆狼口就咬住了他的手腕。 骨骼碎裂的动静传来,狼的咬合力,不用想都知道力量可怕。 齐大人发出惨叫,断手血淋淋地晃荡着,只有一层皮链接,那匕首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黑狼王一爪狠狠按住了他,对着齐大人的脑袋,就是一顿嘶吼的咆哮。 野兽的斥吼声,吓得齐夫人连滚带爬,却还是选择护住了齐岫薇与沈宁宁。 生怕齐大人再次发疯。 黑狼王因为体型庞大,一直等在外院。 但它生性敏锐机警,听到争执的声音,立刻就过来了。 恰好碰上这一幕,齐大人真是找死! 但这还不够,陷入剧痛的齐大人,被谢明安一把揪住衣领。 “想害我妹妹,你问问自己有几条命!”他拽着齐大人,一路将他拖到齐老夫人的尸首前。 谢明安死死按着他的脖颈:“给我看清楚,你亲手害死的母亲,论罪大恶极,谁人比得上你!” 齐老夫人死白的面孔近在咫尺,谢明安按着齐大人的头不断靠近,直到齐大人面色充血,额头上青筋毕露。 他彻底崩溃地哭了出来:“娘!你别怪我,这是我的责任,你先去一步,儿子随后就来。” 谢明安抓着他的衣领,将齐大人的脑袋,狠狠磕在了床沿上,连磕三下,直到齐大人头破血流。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留着你的活口,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吐出来!”谢明安森冷道。 他居然想伤害沈宁宁。 不把他打的失禁,谢明安就对不起活阎王这个头衔。 一炷香后。 大理寺的官兵都来了。 将昏死的齐大人捆走。 沈宁宁正扶着齐岫薇在包扎伤口。 齐夫人一直在求谢明安。 “谢大人,齐老夫人不是我女儿杀的,是不是可以不抓她?” 谢明安抿紧唇线,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他多嘴解释了一句。 “齐夫人,我能理解你为人母的心情,但是她下过毒,按照律例,还是要配合我回到大理寺,直到此案完结,该她的惩罚,她是逃不掉的。” 齐夫人哭着跪了下来:“不要,求求你不要带走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抓就抓我吧,我愿意替她承受所有的罪罚。” “娘,”齐岫薇反而平静无比,她看着齐夫人:“谢大人说的没错,我做错了事,我愿意受罚。” 说着,她看向沈宁宁。 “宁宁,谢谢你肯相信我,我没有想到,我爹才是那个指使彩云告密的人。” “小薇……”沈宁宁眼眶发酸,有些红了。 今天如果不是她带着二哥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是不是齐老夫人就会当做病发身亡,然后被齐家隐瞒下来,小薇也能好好的。 “对不起小薇,我若是不叫二哥来就好了,你也不用……” 她话都没说完,齐岫薇就摇了摇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总是在帮我,我不怪你,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我愿意去承担后果,我也不后悔。” 齐岫薇说完,转而跟着大理寺的官兵走了。 齐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跪在地上捂着心口。 她是最可怜的人,丈夫要面临死罪,女儿也被抓进了牢里。 可这事在沈宁宁眼中,还有很多疑点。 为什么齐大人会知道姜芷是女子的事。 为什么这么巧,会让她撞上齐夫人毒发身亡。 就好像,姜芷的事,只是一个引子,有人故意引她入局。 目的是什么? 谢明安走过来,见少女一脸不解。 “你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二哥来给你解答。” 沈宁宁摇头:“二哥……我总觉得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织了一张大网,他的目的不是苏家,也不是小薇,而是我……” 谢明安拧了拧眉:“怎么会这么想?这两件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沈宁宁说不出的感到古怪。 尤其是她留在身上的那块玉环。 之前她还给秀木的那一块,其实是她仿照做的。 但秀木他们也没发现。 真正被他们从长琉国带来的,在沈宁宁身上,而这传说中能鉴定长琉皇室中人的玉环,居然将小薇的血吃了。 沈宁宁将这个猜测告诉了谢明安。 谢明安顿时皱眉:“长琉国?你最近一直跟他们在接触吗?” 沈宁宁摇了摇头:“已经有几天没见了,哥哥也一直派人在监视着他们,听说他们最近非常老实,除了在客栈里待着,便是在街上买点东西,之后就回去了。” 谢明安更觉奇怪。 他安抚沈宁宁:“这事别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查。” 他们跟齐夫人告辞,离开了齐府。 但沈宁宁担心齐夫人一个人会有危险,故而她派人,将齐夫人送到了方青黛将军府邸里。 方青黛得知此事,也果断答应下来,负责安抚齐夫人。 齐大人进了牢里以后,很快就交待了。 原来,他教唆彩云,揭穿姜芷的身份是真的。 他杀害齐老夫人,也是真的。 而他说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不想看着齐老夫人再压迫齐岫薇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针对姜芷,他含糊不清地给不出理由。 这件事越审,越让谢明安感到奇怪。 他忽然能理解沈宁宁的那种感觉了。 齐大人完全没有理由,陷害自己的女儿。 除非…… 齐岫薇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且,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指使他! 这件事很快包不住,在京城里传开了。 齐府简直堪称惨案,人们每每提起,都摇头感慨。 秀木也是这个时候,找到沈宁宁的。 “公主殿下,我想我们找到十公主了。”秀木笑眯眯的,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们方才去了齐府,问过一些下人,他们都能作证,当时发生冲突时,您身上掉出来的玉环,与齐小姐的血相吻合了。” 秀木说罢,他身边的拓野冷冷道:“堂堂公主,居然偷梁换柱,把假的给我们,这种行为真是不耻。” 沈宁宁冷眼看他,回呛了一句:“你们不也没发现?” “你——!” 秀木伸手拦住拓野,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请公主帮忙引荐,我们想将十公主认回去。” 齐岫薇的罪名是下毒伤害长辈,大逆不道。 但如果,齐老夫人不是她的亲人,罪名便不在沧云国成立。 沈宁宁那一瞬间,竟觉得,秀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如果她不答应,那么面临齐岫薇的,只会是十年以上的监牢。 少女好似站在了命运的分水岭,不过这一次,他们逼迫她抉择的,是齐岫薇的命运。(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铲除异己 秀木一直暗中打量着沈宁宁的表情。 若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问题,此时必然已经被逼的心神慌乱了。 然而,坐在他面前的福宁公主,一脸沉静。 巴掌大的小脸素白貌美,才十五岁的年纪,眼眉轮廓已然有了绝色倾城的雏形。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水眸中的漆黑澄彻,泛着波澜。 沈宁宁一直不开口说话,分明是在思考,可秀木却无端觉得有些心慌。 传说中,福宁公主足智多谋,常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点子。 秀木只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公主殿下?”他忍不住笑着出声,实为提醒。 沈宁宁回过神来:“秀木先生见谅,我方才实在是惊讶于你的玉环,竟果真有如此奇效,长琉国当真有不少宝物。” 她说这话的时候,拓野在旁边听见,顿时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秀木一眼。 沈宁宁收回目光:“这件事,我还不能急着答应你,我要先过问小薇的意见。” “这是自然,还请公主详情告知,十公主倘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想必也会愿意回去见一见她的亲生父亲。” 秀木说着站起身,拱手作揖:“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沈宁宁起身离去。 她刚走,拓野已经忍不住了。 “你不是说那个玉环是假的吗?为何齐岫薇的血能融入其上!” 而他,从小长在大日王身边,自幼被人尊称为三皇子。 为何他的血不被玉环所接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秀木看着他:“三殿下,您不要冲动,这件事,我日后再跟您好好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福宁公主帮助我们。” 说罢,秀木传来几名暗卫,商量事情去了。 他直到拓野性子冲动,容易坏事,故而主动请拓野避开他们的谈话。 拓野心中更生疑窦。 他被大日王安排来跟着秀木来到沧云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捣毁沧云国。 可现在,秀木竟不让他参与计划的讨论了。 岂有此理! 拓野忍耐着暴躁的脾气,从客栈离开。 他刚下楼,却听到一声呼唤:“喂,那个侍卫。” 拓野拧眉看去,惊讶无比。 沈宁宁居然没走,她透过自己马车的车窗,朝他招手。 拓野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喊他。 “你看什么呀,过来,喊的就是你。”沈宁宁啧声,皱起好看的黛眉,俏脸美的更加生动。 拓野走过去,语气不佳:“公主有什么指教?” 沈宁宁扔出来一袋东西。 拓野连忙接住,定睛看去,居然是用油纸包包起来的一袋糕点。 还能闻到芝麻的香味。 沈宁宁笑了一下:“其实我不喜欢长琉国的人,但我觉得你这个侍卫不讨人厌,大概是你长得跟长琉国普遍的长相不太一样,你的眼睛像狮瞳。” “这是刚刚买的芝麻糕,送你一份,你好好尝尝,来沧云国这么久,还没试过我们的特色点心吧?秀木先生那么忙,总算肯放你出来走走了,你可不要辜负时光啊。” 她说着,随手指了一下附近的高台。 “从这一路到城南,景色都不错,有胡姬跳舞的酒楼,还有花圃园,你瞧见那个高台没有,登上去以后可以纵观京城的风景。” 沈宁宁说完就让马车走了。 徒留拓野一个人提着油纸包,原地皱眉疑惑。 这个福宁公主有什么毛病,居然对他这么照顾? 不过,她说的有一句话,倒是让拓野十分认可。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跟长琉国的人长得不一样。 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像他的母亲,他母亲早逝,连他也没见过,只知道是沧云国的女子。 拓野提着糕点想了想。 反正现在他也没地方去,回客栈也无事可做。 倒不如真的去转一转。 好好地看一看他母亲生活过的国度。 拓野顺着沈宁宁说的路线,一路向南,看到胡姬卖酒,也看见各色铺前伙计的吆喝。 热闹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在大街上。 他买了点糖糕,顺手又给自己买了个如意结。 毕竟卖如意结的阿婆说:“这很灵的,能心想事成。” 可买了以后,他才有些沉默。 他都不知道该求什么样的事,心里一团乱麻。 拓野提着一堆东西,终于站在了京城里最高的登高台下。 他本来想上去观赏美景,顺带歇歇脚,用些糕点再走。 没想到,很不凑巧的是,登高台今日不对外开放。 官兵守在楼梯口,说今日检修,要想上去看,只能改日再来。 拓野没觉得遗憾,只是有些烦躁地觉得事事不顺心。 就在这时。 他余光瞥见,一个行迹鬼祟的人,探头探脑地钻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拓野眯起眼睛,这个人,他见过! 之前他夜里路过秀木的房间,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他当即推门进去,就看见这个人站在秀木跟前,听候吩咐的模样。 当时秀木说,他是他们安插在沧云国的眼线之一。 不过,自从拓野闯进去以后,秀木就没再开口,招招手就让那个男人退下了。 那会拓野就觉得疑惑。 现在居然又被他遇见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是,拓野扔下东西,脚步迅捷地跟了上去。 男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终于进入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门里。 拓野趴在屋顶上,悄悄拨开一片瓦,就看见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讲话。 “确认了吗?齐大人真的在牢里招了?那齐岫薇果真不是他女儿?” “千真万确,这件事已经秘密上报给皇上了,我听福宁公主身边的人说,齐岫薇似乎不是沧云国的人,而是长琉国的十公主!” “果然如此!我早就觉得她不简单,长琉最近来的秀木老先生,私底下让我多番留意她不说,还让我暗中关照。”说话的,正是那夜跟秀木偷偷见面的人。 拓野皱起眉头。 那人又道:“这次,秀木先生说了,他们实际的目的,其实是铲除异己,目标是那个人……” 他压低声音,拓野听不见了,正想再靠近点,却没想到瓦片被他压出清脆的动静。 “谁!”那人惊喊。 屋内的两个男人仓促跑到院子里,待抬头看去,屋顶上空无一人。(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刺客的刀上有毒! 次日一早。 沈宁宁的马车,就出现在大理寺的牢狱外。 她独自去见了牢房里的齐岫薇。 不知两个人谈了什么,狱卒守在附近,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争吵声。 “沈宁宁!枉费我一直将你当成朋友,你不仅要害我,还想将我变成人人唾弃的长琉国的公主,你这么做,到底居心何在!” 齐岫薇被链子束缚着,却还是不断挣扎。 往常秀气的面孔,充满怒火与仇恨。 沈宁宁站在牢房外,一脸伤心地看着她。 “小薇,如果不这么做,你就要坐十年的牢,甚至不止,十年,你知道是多长的时间吗?” 她的一生都会被毁了! 齐岫薇双眸充血地骂道:“我无需你假惺惺的好意,你给我滚,滚!” 沈宁宁抹着眼泪离去,齐岫薇在牢房里发出歇斯底里地痛苦哭声,像是极力发泄着什么。 很快,事情经过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议。 齐大人毒害亲母,犯的是重罪,判凌迟之刑。 而他的女儿齐岫薇,原本也要因毒害长辈的罪名下狱。 但不久之前,沈宁宁引荐了秀木给皇帝,二人见面后,众人才知,齐岫薇竟是长琉国的十公主! 她的身份公布后,全京城哗然。 最为错愕的,要数齐夫人,她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会是长琉国的人? 也是这时,齐大人在狱中咬舌自尽,狱卒在他身下发现一张留好的血书。 信中,他明明白白地承认了自己偷换孩子的行为。 原来当年齐夫人难产,生下了一个死胎,不久后就被送走了。 齐大人怕她伤心欲绝,故而从外面抱养了一个年岁相当的女婴。 这就是齐岫薇。 齐夫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病不起。 齐岫薇被秀木从牢中接出来的时候,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她头发凌乱,踩着虚浮的步子,从阴暗的牢房里走出去,站在了阳光下。 齐岫薇抬了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她仰头,望着长空无尽,太阳的明媚依旧。 秀木上前,却见她眼底,是冰凉一片的冷笑。 “参见十公主。”秀木行礼。 他身后的拓野一动不动,狐疑的目光紧盯着齐岫薇。 这个姑娘,跟他长得一点也不像,真的是他妹妹? 见他不跪,齐岫薇已经眯起眼睛打量拓野。 秀木拽了拽他的袖子,强迫他跪了下来。 那一瞬间,拓野心中暗惊,秀木对他愈发不敬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发现齐岫薇就是十公主以后,秀木对他的态度,日渐恶劣! 拓野眼底闪过狠辣的情绪。 “十公主,能找到您真是太好了,在沧云国生活的这段时间你受苦了,微臣已经写信给大日王,等过一阵,您就能跟我们回到长琉国了!” 齐岫薇看他一眼,目光冷冷。 “回去长琉国,你们能给我什么?” 秀木一愣:“自然是权势和地位,公主所能拥有的,您应有尽有。” 齐岫薇呵笑,漆黑的目光像是笼着两片影子。 “我在沧云国原本拥有满足的一生,可沈宁宁害了我,你当真以为我希罕长琉国吗,若不是被她逼到绝境,我何苦选择你们。” 说罢,她抬步离去:“你们别跟着我,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却正中秀木下怀。 他连忙追了上去。 “十公主!微臣知道您心里的愤懑,请恕微臣说一句不好听的,福宁公主看似将您当成朋友,事事为您好,但您有今天的惨状,都是她害的。” 齐岫薇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连你也这么觉得?” “若不是她多事,带着大理寺卿谢明安去齐府,您与您家人岂会生死分离。” 秀木说完,齐岫薇便咬牙切齿地点头:“老夫人死了也就罢了,她本身就不该活着,可沈宁宁害的我没了父母,还让我成为了长琉国的人,逼迫我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这样的仇恨,我不报简直誓不为人!” 秀木拱手作揖:“微臣愿助公主一臂之力!铲除福宁,为您出口恶气!” 齐岫薇呵笑,并不当真。 “就凭你?这里是沧云国,她是最受宠的公主,皇帝和太子还有丞相都纵容她,你能怎么办?” “这个十分简单,”秀木压低声音,像是早就打算好了计划:“听说福宁公主正为了您的事而伤心,所以只要您假意跟她和好,要挟她将火药的秘方交给您,否则您就跟她绝交。” “利用好福宁公主的愧疚与同情心,十公主,您一定势在必得,等拿到了这个火药秘方,到时候我们带回长琉国,福宁公主自然而然成为了沧云国的罪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恶毒的令人胆寒。 “到时候,可想而知,您现在遭遇的,会百倍千倍地还到福宁公主的身上,十公主,这可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齐岫薇冷下来脸:“我已与她彻底断交,你觉得我现在去找她,她还会相信我?” 秀木看了一眼身边的拓野。 他眯眸一笑,眼神森森,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有一出苦肉计,就是不知道十公主愿不愿意配合微臣。” 齐岫薇上前两步:“你倒是说来听听。” * 五日后。 沈宁宁独坐宽敞的酒楼二层,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人。 少女托腮,一脸愁容。 她已经愁眉不展多日了,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是在为了齐岫薇的事而愧疚。 沈宁宁不可能看着齐岫薇坐上十年的牢,皇上也更不会为了齐岫薇就网开一面。 所以,她选择让齐岫薇认回长琉国十公主的身份。 但她这么做,也相当于毁了齐岫薇以后的人生,她没有办法再留在沧云国了。 正当沈宁宁叹气不已的时候,突然,一个血人从屋顶掉落,砸破瓦片,直接摔在了她桌子边。 沈宁宁吓得大惊失色,在看清楚对方以后,她惊呼:“拓野?怎么是你?” 拓野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踉跄站起来。 “公主救我,有人要害我性命!” 还不等沈宁宁去思考,便有黑衣杀手从屋顶上跟着跳下来。 藏在附近的公主暗卫顿时蜂拥而上,与他们打斗厮杀。 趁着这个时机,沈宁宁护着拓野,躲去一旁的雅间里,死死地抵住了门。 拓野流血不止,嘴唇发白。 沈宁宁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给他清洗伤口。 拓野疼的牙根紧咬。 “不好!”沈宁宁指着他的伤口:“那些刺客刀上有毒!你看,你的伤口泛青了。” 拓野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他受伤的部位边缘,竟然散发着青黑色。 他浑身一震,只感到不对劲。 秀木可没告诉他,那些约好的刺客刀上会涂毒!(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反将一军 很快,外面传来沈宁宁暗卫叩门的声音。 “公主殿下,人都解决了,留下了两名活口。” 沈宁宁当即打开门,严肃吩咐:“送去大理寺,让二哥好好审。” 随后,少女回眸:“我先送你回秀木先生那吧。” 拓野从巨大的怀疑中回过神来:“不!我不能回去。” 沈宁宁怔了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派这些刺客来刺杀你的人,是秀木先生?” 拓野抿紧苍白的唇瓣,伤口突突地冒着血流,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他已经彻底相信,秀木想趁乱要他的性命。 不过,拓野没有想到,秀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从长琉国出来之前,大日王可是将秀木叫过去,好生叮嘱,让他照顾好自己。 拓野感觉毒药发作了,他的眼前一片黑沉。 摔倒昏迷前,他拽住了沈宁宁的裙摆:“求你……救我……” 不知过了多久。 拓野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月光幽蓝。 他环顾屋内,整齐的摆设,与样样俱全的小屋,点着一盏明亮的豆油灯。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他顿时警惕地看过去。 见是沈宁宁端着一碗药进来,拓野才放松了下来。 “这是哪儿?” “我家。”沈宁宁声音清脆,道:“我在狼山里的家,这里非常安全,那些刺客也不敢找过来,所以你放心养伤吧。” 她将药碗递过来,拓野伸手接的时候,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可当着沈宁宁的面,他不想表现的太虚弱。 于是故作面不改色,将药接过来一饮而尽。 沈宁宁拖来凳子,坐在了床榻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秀木的侍卫,他为什么要派人刺杀你?” 拓野幽深的虎瞳看了她一眼。 良久的沉默,充斥着二人之间。 沈宁宁果断站起身,冷冷道:“你不愿意说也罢,我其实也并不想关心你们之间的事。” “你是他的侍卫,他却派人来要你的命,想必是你偷了什么重要的情报,亦或是犯了大错,既然如此,我不能管你死活了,得把你送回秀木先生那。” 说罢,少女吹动指尖哨响。 狼群从外鱼贯而入,咬住拓野的衣服,就将他往外拖。 拓野的伤口被扯动,再也掩饰不了,疼的龇牙咧嘴。 “我说!我没有偷东西,也不是秀木的侍卫,我乃长琉国三皇子,鸣拓野!” 鸣姓,确实是长琉国的皇姓。 沈宁宁听言,却笑了一下:“骗子,真会编,狼狼,将他赶紧拖出去扔了,我可不想沾上长琉国的麻烦。” 拓野急了,连忙拉开衣襟,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沈宁宁尖叫一声,当即捂住眼睛。 “你还敢耍流氓!” 黑狼王带头嘶吼,训斥这个没规矩的小子。 拓野语气急促:“你看清楚了,我心口的梅纹印,你应该听过长琉国的传说,每个出生的皇子,成年之日,倘若被父皇认可,就会在他胸膛烙下梅印,代表着他有机会争夺皇位。” 沈宁宁纤细的指缝张开,果真看见拓野胸口上的那点红梅疤。 她背过身去:“你把衣服穿好!” 拓野冷着脸束好衣襟,沈宁宁才转过身来,重新坐下跟他谈。 “秀木为何要杀你?你既是皇子,他不怕回去被大日王怪罪吗?” 拓野眼眸深沉,透着凄冷的恨意。 “秀木应该是被我大哥收买了。” 大皇子跟他争权夺势已久,本来拓野还以为,他这个大哥智谋不足,连勇气也缺少一点,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他居然一出手,就直接收买了秀木,那可是他父皇的心腹谋臣。 沈宁宁顺着他的话思考片刻,皱起眉头。 “这么说,若是你因为刺杀,死在了沧云国,我们岂不是说不清了,他杀的你,还要将责任推卸到我们沧云国头上!” 拓野原本想不通的理由,被沈宁宁这么一分析,他忽然也跟着明白过来。 “岂有此理!”他咬牙切齿,掀开被子就要下榻:“我现在就去杀了这个老东西!” 然而,他只是稍微一动,就疼的跪了下来。 沈宁宁啧啧摇头:“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去了只是送命,我劝你还是好生歇着吧,那毒好不容易解了,别又折腾瘸了。” 拓野觉得十分耻辱。 秀木给齐岫薇出的计划,是苦肉计。 原本他们商量好,让受伤的拓野出现在沈宁宁面前,告诉她齐岫薇被伤,请她前去救助。 等沈宁宁赶到他们的陷阱,就会被一起抓住,关进隐蔽的地窖里。 到时候,齐岫薇会假装和好,跟沈宁宁同生共死,等出去以后,自然能赢得沈宁宁的信任与愧疚。 但,拓野千算万算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针对沈宁宁的计划,居然是冲着他去的。 刺客说是做做样子,却在刀口上淬毒! 拓野狼狈地爬起来,重新躺在了榻上,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板。 “等我休息好,我定要让秀木这个老东西后悔。”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沈宁宁漆黑水润的眸光,顿了顿。 “听说小薇从监牢里出来以后,就被你们接走了,她的心情……可还好吗?” 拓野沉默。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沈宁宁。 齐岫薇不仅与秀木策划着害她,还对沈宁宁满腹怨恨。 沈宁宁见状,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必然还是怨恨我的,算了,顺其自然好了。”说着,她转身离开。 拓野独自在房中沉默不语。 他虽然痛恨秀木,但他没有将他们的计划全部和盘托出。 因为齐岫薇很快就会来假装寻求沈宁宁的原谅,从而想方设法偷走火药的秘方。 这是对长琉国有益的事,拓野再怎么痛恨秀木,也不会拿长琉国的未来开玩笑。 他们已经筹谋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只能对不起沈宁宁了! 夜色已深。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来到林子里。 一大批人马,像黑压压的浓雾埋伏在山上。 从中走出来一人,薄眸深邃,透着凛冽。 看见沈宁宁的时候,墨凌危上前:“可以进去将他抓了?” 沈宁宁摇头:“再等等,现在不是好时机。” 墨凌危拧眉,抬头看向坐落在月色下的深山大宅。 他对这件事唯一的不满在于,拓野这个东西,凭什么能住沈宁宁在狼山上的宅子! 等抓到拓野,别怪他不客气。 第五百一十三章 黑化?偷火药秘方? 城中的锦绣楼,被人包了下来。 所有名贵的布料首饰,如流水般地买走了。 一批又一批的仆从进来,抬着锦盒离开。 最后,铺子里的掌柜走到门口的马车前,点头哈腰,万分讨好。 “齐小姐,小店新上的锦绣都被您买走了,不过十日后还会有一批蜀锦,您可要?” 齐岫薇挑帘,露出一张打扮过的清丽面容。 她本就生的秀美,自从被秀木他们认回去以后,身边安排了四个女婢伺候。 都说人靠衣装,现在齐岫薇举手投足间,还真有了那份贵气。 听了掌柜的话,齐岫薇点头:“都要了,秀木先生,付钱吧。” 一旁的秀木,早就眼色沉沉了。 这个十公主,也太能花钱了吧? 自从将她带回来,她天天都在买东西,什么贵要什么。 美其名曰是之前受了苦,齐老夫人压着她什么都不让做,现在她要好好地放纵一番。 为了计划,秀木忍了。 他掏出银子,付了钱,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地走了。 秀木拱手,对着马车里道:“公主殿下,您这样,实在有些铺张浪费了,这么多锦绣绫罗,其实长琉国也有,您完全可以回去以后再置办。” “那怎么行?我就喜欢这里的东西,更何况,回到长琉国,自有父皇给我买新的。”齐岫薇果断地翻了他一个眼风。 她玉手撑头,发中的流苏微微摇晃。 “秀木先生,你不会是舍不得吧?你不是说,父皇让你们找到我,好生待我吗?我只是买几件衣服,瞧你心疼的。” “微臣不敢,只是,公主殿下,拓野前不久离开后,一直没有回来,您可曾见过他?” 齐岫薇有些烦了:“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我当然没有见过他,计划是你定的,他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一个侍卫罢了,莫非我还要藏着他?” 秀木敛下疑惑。 正当此时,齐岫薇看见,马车前不远处,苏知柔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齐岫薇眼睛一眯:“撞过去。” 车夫吓得惊了惊:“您说什么?” “废物,让我来。”齐岫薇上前,一把抽走马鞭,狠狠地甩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嘶鸣,猛地朝前冲去,她自己也差点磕着了头。 但马车向苏知柔冲过去,吓得苏知柔惊叫,从旁出现一名黑色的身影,将苏知柔直接带倒。 差点她就被马蹄踩死了! 车夫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马车,听见车厢里,齐岫薇传来连声的笑意。 “真是畅快,不过很可惜,怎么没有踩死她?” 秀木惊魂未定地赶过来:“殿下!” 这个齐岫薇疯了不成? 自从她跟沈宁宁决裂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苏知柔吓得面色惨白,被丫鬟扶起来以后,她先向救了她的人道谢。 “多谢公子……咦?裴大人,原来是你。”苏知柔眼眸晃了晃。 马车里,齐岫薇的笑僵在了嘴角。 隔着马车上的珠帘,她定睛看去,裴隐身穿玄袍,腰间配着一把宝剑。 那宝剑上的红穗子,还是她亲手编织的。 裴隐这会,面色复杂地看着马车。 两个人隔着喧闹的街市,和百姓们的指指点点,相护遥望。 齐岫薇的张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抹沉闷的冷意。 秀木上前打圆场,代替齐岫薇赔罪。 苏知柔一听是齐岫薇坐在其中。 她登时恼怒:“齐岫薇,你居然当众纵马伤人,你安的什么心思?你现在已经是长琉国人了,还想害我不成?” “再这么嚣张,小心福宁公主也容不下你!” 苏知柔专门挑她的伤心事说,颇有些小人得志的张扬。 得知沈宁宁跟齐岫薇决裂,她别提心中有多开心了。 马车里,齐岫薇根本不想理苏知柔。 她语气阴冷:“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下次你出现在街头,一定会再有马车冲过来,到时候,你一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躲过去。” 苏知柔吓得脸都白了。 她余光看见裴隐抿紧了唇角,于是连忙躲去裴隐身后。 “裴大人,您听她说的这些话,简直让人胆寒,您可要为我作证做主啊。” 齐岫薇指尖攥紧了袖角。 她掀帘对秀木道:“回去吧,我累了。” 然而,裴隐却挡在了马车前。 他声音冰冷,眼里也透着失望。 “齐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跟福宁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一夜之间反目成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得这样凶戾,我只知道,过去的你,很好,别为了一些事自暴自弃。” 说着,裴隐却将剑上的红穗子摘了下来,他还给了秀木。 “裴大人这是何意?难道连你也要跟我绝交不成?”齐岫薇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裴隐低了低头:“我的父母都被长琉国人所害,所以在下曾立誓,绝不会跟长琉国的人来往交好。” “东西还的是齐姑娘,从此往后我见了十公主,唯有两不相干的敬意,还请公主别招惹到我头上,这是沧云国的国境,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裴隐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齐岫薇强忍着泪意。 苏知柔啧叹一声:“齐姑娘……不对,十公主,我也告退了。” 他们都走了,齐岫薇却一直没有再开口。 秀木挑帘,看见齐岫薇正在无声地垂泪,通红的双眸充满失落伤怀。 “公主殿下,长琉国有许多英年俊才,等您跟我们回去以后,好儿郎还不是随您挑选?” 齐岫薇擦去眼泪。 “你说的没错,朋友我不需要,因为我会有新的朋友,裴隐我也不需要了,因为他跟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说罢,她微微昂首:“走,回去,秀木先生,你好好地跟我说一说你的计划,该怎么才能偷到火药秘方,我愿意试一试。” 秀木顿时拱手照做,他心中更为高兴。 齐岫薇原本还犹豫不决,但一个裴隐,就彻底让她对这里死了心! 这正是秀木要的结果。 于是,回去以后二人密谋不断,秀木忙着部署。 暂时没有功夫去找拓野。 第五百一十四章 像二哈一样的弟弟 时值金秋,黄昏的晚枫被灿烂的霞光照亮。 远远地看过去,好像一片火海艳阳天。 在沈宁宁的公主府邸中,她与墨凌危秘密招待了蜀夫人。 “姨母,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墨凌危坐在沈宁宁身旁,望着对面有些愁容的蜀夫人。 自从蜀夫人不再是王妃以后,念着过去的情谊,墨凌危还是尊称她为姨母。 前不久,蜀夫人托人带话给墨凌危,希望能跟沈宁宁私下见一面。 蜀夫人让心腹丫鬟拿出一个香盒。 “宁宁,之前你与你二哥查案,听说有一味麝香为主的香料‘虞美人’,是案情的关键之一。” “你帮我看一看,这个香料,是不是你所说的‘虞美人’?” 沈宁宁看了一眼,又闻了闻,果然是那熟悉的味道。 她顿时点头,瞧见这一盒‘虞美人’已经用了大半。 “蜀夫人,这是你自己的吗?” 蜀夫人摇头,眉头皱的更深:“是知柔的,我让人在她房里找到,从前她不爱这一味香料,也是近一段时间才开始用的。” 麝香昂贵,用麝香做主料的虞美人,可想而知也不便宜。 但蜀夫人对养女颇为纵容宠爱,只要不是出格的要求,蜀夫人都会满足苏知柔。 沈宁宁水眸沉着澄澈的黑:“可是仅凭一个香料,也说明不了她跟案件有关系。” “不止如此,”蜀夫人眼里有深深的担忧:“我那天背地里审了她身边的丫鬟,才知道,我设宴让她向张副将夫妇道歉的那日,丫鬟曾听到她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宁宁一怔,跟墨凌危对视一眼。 “当真?” “丫鬟不敢撒谎,安排在知柔身边伺候的,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她留意了两次,发现这个男人每次来的时候,能精准地避过府邸里的巡逻护卫,我有些担心,他会是什么歹人?” 墨凌危薄眸垂着冷淡的漆黑。 他道:“如果是苏知柔作为内应,告诉对方什么时候来,不会被人发现,就说得通了。” 蜀夫人叹气:“我正怕是这样的情况,我没有教养好她,让知柔变得有些爱慕虚荣,我只怕她为了什么原因,去做一些出格的事,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 沈宁宁安慰道:“这跟您也没关系,您已经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是她自己心思不正。” “姨母,你无需担忧,这件事,我们会暗中留意的。”墨凌危颔首。 几人商量了片刻。 伺候苏知柔的丫鬟说了,自从齐府的案子发生以后,那个陌生的男人一直没有再出现。 保险起见,墨凌危还是暗中调了一队太子亲卫,替换成苏府里的家丁,用来盯梢。 回去以后,沈宁宁将蜀夫人的发现,告诉了谢明安。 彼时,谢明安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齐大人到底是为谁做事,不惜坑了自己的女儿,也要达到目的。 就算现在齐大人被抓进大牢里,被严刑拷打了好几轮,也没有松口交代真相。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弑母是为了让妻子和女儿解脱,不再受恶母的折磨。 但他有很多机会做这件事,却非要选择现在才动手,还用的是齐岫薇下过的铃兰霜,这说明他一直知道女儿下毒。 种种谜团,再加上齐大人只求速死,让谢明安嗅到了一丝不对。 “臭二哥。”沈宁宁喊了一声,进了他的书房。 少女差点被书房里的凌乱惊呆。 满地都是纸,写着各种各样的线索,相关的线索便被朱砂红的笔串联起来。 墙上贴着齐府一家人的恩怨关系。 另外一面墙上,挂着齐岫薇被揭露是长琉国十公主的始终。 谢明安还写满了自己的疑问。 【为何那么凑巧,妹妹摔倒,玉就掉在了齐岫薇的血上。】 【当年齐夫人生下的孩子真的是个死婴?谁能证明?】 还有他找来的许多书籍,为了寻找一些有用的知识。 比如,什么玉可以吸收人血。 整个书房都被他搜集来的资料贴满了。 唯一能走动的地方,就是谢明安脚下那三寸左右,他踱步来回,严肃思考。 看见沈宁宁来了,谢明安顿时松了脸上的严肃。 “说了多少次,小妹,叫我好二哥,香二哥,就是别叫臭二哥,你二哥我正在为了你朋友的案子,仔细思考。” 沈宁宁怕踩着他的这些线索,只能站在门口。 少女嘟囔:“这件事再急也不会马上查出来,你为了此案也一天没吃饭了,爹爹说让我不要管你,但我怕你走火入魔,看你这样子,这么多线索,岂不是要把自己逼疯了?” 她招了招手:“臭二哥,你出来透透气,别闷着了!” 谢明安负手,白皙的面孔充满自信。 “越棘手的案子,我越有兴致,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就是自砸招牌。” “小妹,你回去吧,我再想想。” 沈宁宁只能把蜀夫人给的那盒虞美人留下。 “怎么又送来一盒?”谢明安拿起来打量,闻了闻。 沈宁宁摊手,无奈道:“是蜀夫人找到的,苏知柔房间里还没用完的那盒‘虞美人’,也许有什么帮助,二哥你好好查,我去看阿兄打拳去。” 少女蹦哒着走了。 谢明安正想拦住她:“大哥有什么好,算了,我也不忙了,先陪你去散散心。” 但他话音刚落,就敏锐地看见,这一盒虞美人,跟他在香料店里见到的不一样。 其中好像夹杂着一些不容易被注意的银色粉末。 谢明安当即走向桌子前,拿起工具挑出一些来研究。 沈宁宁本来听到他的挽留都走回来了。 站在门口看见探案痴人二哥又开始忙碌,少女无奈摇头。 罢了! 还是找阿兄去! 沈宁宁走后,谢明安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紧闭房门的期间,书房内偶尔传来几道叮叮咣咣的响声。 外头的小厮守着门,听见里面的怪动静,真怕他们的二少爷为了办案疯了。 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时。 他的书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了!”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怦然打开。 谢明安大笑着抓着一块玉还有香料盒,左手流着一条细细的血流,一直蜿蜒到手腕处,他也没有管。 而是兴冲冲地奔向沈宁宁的院子里。 他刚走到门口,发现自家大哥谢明绪已经在院子外来回踱步好久了。 “大哥,你在这干什么?” 谢明绪一袭棕黑色的劲装,马尾高束,一张沉稳冷然的脸,看了一眼自家潦草的像二哈一样的弟弟。 他微微皱眉:“我在等妹妹起床,带她去外面用早膳,她想吃街角那家冯铺馄饨,倒是你,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谢明安哈哈朗笑:“恐怕你要失望了,等会妹妹看见我,就不要你了,大哥还是自己去吃馄饨吧。” 谢明绪的剑眉皱的更深,拳头捏了起来:“你皮痒了?” 谢明安一时半会跟他说不清楚,举着那只流血的手,就往院子里冲。 “小妹,快醒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宁宁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谁那么吵?是不是之前我喂的那群喜鹊又来要吃的了?”少女揉着眼睛坐起来。 如瀑黑发披落,垂在腰间,更显得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娇嫩,透着刚刚睡醒的粉红。 晚春从外头走来:“不好了公主,大少爷把二少爷揍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要大哥了,记住我是好二哥 沈宁宁连忙掀开被子,奔跑下榻,踩着鞋就往外跑。 刚到院子里,就发现自家大哥揪着二哥的领子。 “看你这疯癫的样子,一会吓着她,不准吵闹,现在滚回你的院子,梳洗完毕再来等着!” 谢明绪冷冷责备,又看向二弟受伤的手。 他将谢明安往外推了一把。 “把伤口包扎好再过来,不能让妹妹见血,否则我就算不收拾你,等父亲下朝回来,一样打你。” “大哥,你真是不明白,妹妹一直在等着我查出真相,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你让开,别碍着我们的事!” 谢明安铆足劲往里闯,奈何谢明绪天生习武,力气就是比他大一些。 兄弟俩互不相让,直到沈宁宁清脆的声音响起。 “臭二哥,你真的查出来啦?” 兄弟俩回头看去,只见他们的宝贝妹妹,就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站在秋风贯穿的廊下。 天色和煦晴朗,少女的脸色更加皎白明丽,一双黑眸闪烁着希望的光泽。 这一次,谢明绪和谢明安倒是异口同声的呵斥:“穿这么少?回屋去!” 沈宁宁噘嘴,默默地回了房间。 暮春和晚春伺候她更衣完毕,才领着两个哥哥进去。 如今妹妹及笄都过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随便便进她的房间。 谢明安将东西放在桌上,沈宁宁却一下子看见他流血的左手。 “呀!臭二哥,你流血了!”她连忙让暮春将屋子里的金疮药拿来。 谢明安摆手,笑的一脸轻快:“这是我自己割的,只为了试验一件事。” 谢明绪抱臂,冷冷地瞥他一眼:“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别对着妹妹胡言乱语,否则我真的打你。” 谢明安呵笑:“等会你就知道,我帮了妹妹多大一个忙。” 说罢,他看向沈宁宁:“二哥如果给你解决了血溶于玉环的怪事,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少女眨着圆眸,玉手端起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 “我叫你一声好二哥。” “不够。” “那你想要什么?” 谢明安斜睨一旁沉着脸的谢明绪一眼。 一直以来,沈宁宁从小就跟在大哥身后,一口一个阿兄,喊的多么甜。 他也想要这样的待遇。 “不理大哥,陪二哥玩两天,把大哥送你的那些首饰衣裙,先放起来,穿二哥送的,假装家里没有大哥这个人,你眼里只看得到二哥我。”谢明安笑着说。 谢明绪一拳砸在桌上:“谢!明!安!” 沈宁宁一口答应:“行,一言为定!” 谢明绪冷冽的薄眸,看向自家妹妹时,充满了无辜和诧异。 妹妹居然也跟着二弟胡闹。 毕竟沈宁宁不相信,谢明安会那么快找出缘由。 没想到,谢明安却笑的更加恣意狂傲。 “大哥,你就干看着吧,谁让我会的比你多。” 说着,谢明安将那虞美人的香料盒打开。 “妹妹你看,这盒子里,是不是有些银色的粉末?” 沈宁宁定睛打量,好一会,才迟疑地点点头。 因为实在是太少了,不仔细看,还真的察觉不出来。 谢明安:“上次我们去香料店里,我曾仔细留意过,苏知柔手上的这一盒虞美人,被加了东西。” “我昨天翻遍古籍,忽然看见有一条记载,麝香与银果粉糅合,就会对玉产生变色的影响,因为粉末细小,会残留在一些质地不好的玉质之上。” 说着,他举起自己拿来的一块粗玉,还未经过雕琢。 上面隐约有血色了,这正是谢明安试验过的结果。 “妹妹,你看好了。”谢明安用手指沾取自己的鲜血,随后又混了点虞美人的香粉进去,只见血滴一点点落在玉上。 忽然,奇怪的事发生了,那血丝又残存在了玉的表面! 用肉眼看,像是渗透了进去。 沈宁宁惊愕:“怎么会这样!” 谢明安哈哈大笑:“这正是他们的计谋,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地方,呵,我就说么,长琉国哪有我们物资丰饶,他们又岂会有那么神奇的玉,能辨认皇室中人的血?” “不过都是把戏而已,只要受伤的人曾沾染过麝香和银果粉末,流出来的血就会拥有黏性,在玉里面显现出来。” 所以,秀木他们带来的玉,质地一般。 好玉上面是没有纹路的,所以血液附着不上去。 谢明绪抱臂,在一旁思考后开口。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能理解了,这银果是不是一般生长在山野坟头处?” “有些人的墓葬里有血玉,拿出来以后好像里面浸染了血丝,其实是一个道理,无非是死后的血肉夹杂了一点特殊的粉末,所以附着其上了。” 谢明安点头:“正是如此!” 沈宁宁恍然大悟。 “那天我在齐府,玉掉出来是意外,小薇的血之所以会融在上面,是因为她之前接触过掺杂了银果粉的麝香。” 谢明安笑了笑:“或者说,她是被迫接触的,齐大人用了许多虞美人熏衣服,他与齐岫薇接触,自然会不小心将这个带到她身上去。” “我想,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借由你的手,认回另外一一个人。” 这次,不需要谢明安说明白,沈宁宁也想到了。 是苏知柔! 真正的长琉国公主,是苏知柔? 所以,齐大人是受长琉国人,也就是秀木他们指使。 这么说,齐大人就是那个一直藏在朝中的细作! 他们大概一开始就是奔着苏知柔去的,只是没想到计划并不顺利。 因为姜芷的事,沈宁宁等人对苏知柔充满敌意。 秀木他们的目的绝不是仅仅将十公主带回去,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所以,他们将错就错,利用齐岫薇的血融入了玉这件事,想让沈宁宁彻底跟齐家决裂。 若是这么挑拨成功了,他们就占据了主导,策划着全局! 这个计划倒是真歹毒。 既废了齐家,连齐岫薇最后的价值也要利用。 但同时,又保护了苏知柔,还想从沈宁宁这,得到更多的利益。 一瞬间,少女的眸中,凝聚起冰雪般的冷意。 她站起身来:“他们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他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等着吧,还不知是谁输谁赢。” 说完,她就叫来暮春。 “你去帮我送个邀帖,邀请裳依、陆绍元他们,还有苏知柔,与我一同乘船游湖,观赏枫叶。” 随后,沈宁宁转而要出去,她得去狼山看一看拓野,免得他折腾什么,被黑狼王咬了。 谢明安见她走了,屁颠颠地跟在后头。 “二哥陪你去。” 沈宁宁没有拒绝,毕竟刚刚都答应他了。 何况,谢明安割破自己的手来试验,沈宁宁嘴上虽然不说,到底还是有些心疼的。 可怜谢明绪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看着他俩的身影远去。 “不吃馄饨……了?”谢明绪抱臂,有些气恼。 当初二弟谢明安学仵作查案的时候,全家都不支持。 谁能想到他现在,居然是最能帮上妹妹的人。 第五百一十六章 拓野藏在了菜缸里 谢明绪沉默片刻,打算出门去买馄饨,等妹妹回来吃。 没想到他刚走出院门,就看见三弟许靖西捧着一卷书走来。 看他这个架势,像是要给沈宁宁送过去的。 谢明绪顿时开口:“三弟,你不用去了,方才小妹已经跟二弟出门了。” 说这话时,他看许靖西的眼神也有些温和。 他们都是被妹妹暂时抛弃的哥哥。 真是同病相怜。 没想到许靖西却笑了笑,一袭青竹色的衣袍更显得长身如玉。 “大哥你误会了,这是小妹前段时间委托我找的有关于长琉国的古籍,我这不又翻到了几本,方才他们出门的时候碰上了,妹妹让我放去她的桌子上便好。” 说罢,他拱手,转而离开。 谢明绪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好,现在他明白了,整个家里就他闲着,没帮上宁宁任何忙。 沈宁宁与谢明安一起回到狼山。 在门口,少女小声交代了几句,谢明安扬眉。 他点头低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让他害怕,简单。” 沈宁宁抿唇:“臭二哥……” “嗯?”谢明安眼风扫过去。 沈宁宁想起来,顿时改口,甜甜一笑:“好二哥~” “这才对,你想说什么?” “拓野还没有完全被我吓住,你若是要说什么,别太刻意,免得他更为警觉。” 谢明安哈哈笑了两声:“二哥我在大理寺审问犯人时,多的时候需要一边吓唬一边骗,才能让犯人交代出真相,你放心,这活我熟。” 兄妹俩这才推门进去。 没想到,拓野并不在他休息的房间里。 沈宁宁惊讶,忙问黑狼王:“人呢?” 黑狼王冰冷的狼瞳里透着一抹对拓野的鄙视。 它晃了晃脑袋,指了一个方向。 竟然是厨房里。 沈宁宁连忙找了过去。 秦奶奶现在在祥云村居住,宽阔的厨房里一尘不染,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黑狼王拿爪子,去拍了拍角落的菜缸。 谢明安揭开上头的盖布,顿时惊了。 沈宁宁也愣了愣:“你怎么藏在这里?” 拓野八尺男儿,蜷缩在菜缸中,连翻身都困难,却一动不敢动。 都不知道他藏在这里多久了。 见是沈宁宁回来,他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回温。 “你走后不久,家里进来人了……”拓野说着,声音都在抖。 沈宁宁皱眉。 进来人? 不可能啊,方圆百里都知道这是狼山。 寻常人不敢上来受死,熟悉的人更是不会随便上来。 “是我奶奶吧?”沈宁宁这么说着,让二哥先把拓野拉出来。 拓野头顶一片白菜叶,赤脚踩出来,高大的身躯还不住的发抖。 他看沈宁宁的反应,确信那些来的人不是她安排的,更不是她故意吓唬他! 而是歹人居然敢在这么多狼守家的情况下,还找来。 拓野手掌攥紧,嘴唇咬的发白。 “一定是秀木安排人来赶尽杀绝了,你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为什么他们敢进来?” 谢明安瞥他两眼:“不杀了你,就会承受更多的代价,有狼在怕什么,他们只要目的达成,便永绝后患了。” “妹妹,我早就说了不能收留这样的麻烦在家中,我现在就将他扔去大街上,否则你也被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里,太危险了。” 谢明安开始演了。 他抓准拓野现在恐惧的心理,一把揪住拓野的领子往外拖。 拓野拼命挣扎,双手抱住灶台:“我不能出去!我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谢明安冷笑,垂眸看着他,毫无波澜。 “你在这里也是死,他们都已经摸到家里来了,这次没有得手,难保下次不会再来,难道要我妹妹跟着你冒险?” “赶紧走,不然我就断了你的手,再把你扔出去。” 拓野急忙看向沈宁宁:“我已经飞鸽传书,将我的暗卫调来,等我的人一到,我就马上找秀木算账!” “福宁公主,你已经收留我了,为何不再多留我几日,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沈宁宁仿佛犹豫,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二哥。 谢明安果断摇头:“不行。” 沈宁宁便只好跟拓野说:“我帮不了你,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吧。” 谢明安狠狠将拓野一拽,连他的衣裳都“滋啦”一声响,裂开一条口子。 拓野指节发白的抓着灶台一角。 他仓促之中说:“这绝不仅仅是我们的家事,而是针对你们沧云国而来的阴谋!” 哦?终于肯说了。 沈宁宁撇嘴:“胡说八道,你们不是为了找十公主来的吗,现在编出这样的谎话,我才不信你呢。” 拓野反而急了。 “是真的!我本以为十公主是幌子,没想到是真的,但秀木最终的计划,是要利用你,偷走火药秘方。” 这话一出,看得出来拓野是真的有心交代了。 谢明安松了手,拓野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看了一眼谢明安,不明白这个传说中十分厉害的大理寺卿,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宁宁皱起黛眉:“偷火药?怎么可能呢,简直异想天开。” 拓野匀了一会气息,才坐起来,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秀木被我父皇誉为长琉国最机敏聪慧的智囊,只要他想办到的事,从未失手过。” “你以为你跟那个齐岫薇,为什么会决裂,这其中都是他的手笔。” 他主动交代了秀木是如何打算一步步攻下沧云国的。 听了计划,沈宁宁感到心惊。 秀木比她想象中的要更为老谋深算。 他深知沧云国刚经历过许多场大灾,故而百姓们心中的精神支柱,无非就是沈宁宁和皇帝。 如今太子的病看似被稳住,实则还会继续发作。 但到时,长琉国可不会轻易拿出镇天珠来帮忙了。 秀木从沈宁宁这里下手,让她与好友决裂,本质目的是动摇沈宁宁的心情。 “如无意外,下一步他们就会安排齐岫薇来找你假意和好,趁着你内疚之际,哄骗你拿出火药秘方。” 沈宁宁抿紧了粉唇。 她有些惊讶确实没错,但是,通过拓野说的话,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恐怕,连拓野也没察觉。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太子还带着一位客人 拓野作为大日王真正的儿子,他甚至不确定秀木带来的认亲玉环的真假。 而通过他刚刚交代的那些话,沈宁宁确信拓野不知道。 秀木隐瞒了这件事的细节,包括在香料虞美人当中加东西。 这么说,拓野看似也不知道苏知柔的事? 沈宁宁水眸漆黑,看着拓野问:“苏知柔是你们的人吗?” 拓野皱起眉头,仔细回忆后摇了摇头。 “我没见过秀木跟她接触,但秀木安排出去的眼线,格外关注苏家。”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 厨房外斜照的阳光,有一缕落在少女白瓷般的面颊上。 那垂落在耳边的黑色秀发,也显得色泽闪亮。 拓野原本是慌张地瞪着她做决定。 他已经将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沈宁宁会不会救他? 然而,这一会他从下往上打量,看见少女皎白明丽的面容。 眉宇间的沉着与冷静,是别的姑娘身上所没有的。 她漂亮,且有涵养。 这一刻,拓野想起秀木所说,倘若能将沈宁宁娶来做皇妃,对他来说也是益处多多。 如果能娶到她就好了…… 拓野有一瞬间的失神。 谢明安捕捉到他的目光,男人的第六感让他敏锐地皱起眉头。 “你看什么?” 拓野收回了目光:“我什么都说了,你们不会还要赶我走吧?” 沈宁宁已经在心里定了主意。 “我可以继续收留你,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配合我,暂且什么事等我定好了,再告诉你。” 拓野迟疑了一下,旋即点点头:“能等我的暗卫都到了再说吗?” 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除了沈宁宁,她还随时有可能将他扔出去。 沈宁宁颔首,答应了下来。 拓野脚步有些发软的回到屋子里休息。 他关门前还说:“狼多但是没用,有生人进来了,它们却不管不顾。” 沈宁宁更觉得疑惑。 这是不可能的。 寻常生人来了门口,狼群它们都马上警觉了起来。 怎么可能让生人大摇大摆地在家里走一圈? 何况,沈宁宁觉得家里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她下意识看向狼三。 它是狼群中最爱出头的狼,有生人来了,它必然会第一个冲上去撕咬。 但这会儿,它坐在狼群的最后面,假装趴着假寐,偶尔睁开眼皮偷偷看一眼沈宁宁。 有古怪! 沈宁宁将黑狼王叫去自己的屋子里。 “狼狼,家里进生人了?” 黑狼王摇头。 然后那狼瞳里,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沈宁宁黛眉轻扬:“那为什么拓野斩钉截铁地说,听到陌生人在说话,还要抓他?” 狼三这时从门口夹着尾巴走了进来。 它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分外心虚。 “宁宁,是我的问题……”它开口说人话了,把谢明安吓了一跳。 还好谢明安之前就听过一次,这会只有些惊讶。 黑狼王主动说:“狼三和狼四议论着要把他抓走吃掉,被他听见了。” 沈宁宁一愣:“用人话?” 狼三无奈:“宁宁你也知道狼四这个胖娃娃,开口说人话的时间比我们都要晚,最近它一直很兴奋,抓到机会就开口用人言交流。” “昨晚我们在隔壁议论,狼四说拓野的身高足够,骨头啃起来一定很有滋味,我们就等着你不管他了,然后将他抓了拖去吃掉。” 但是没想到,拓野听见浑厚的男人声音,吓得在隔壁贴耳偷听。 他以为是秀木的人找来了,于是翻窗逃去厨房里,藏进菜缸。 一直到现在沈宁宁找来,他才出来。 打死拓野都想不到,沈宁宁养的狼,会说话! 谢明安捧腹大笑:“怪不得他走路的时候都腿软,原是在菜缸里蹲了一夜。” 沈宁宁想忍住,但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狼四胖乎乎的身子挤了进来,它见沈宁宁没有生气。 于是用爪子拍了拍狼三,低声问:“怎么样,宁宁是不是同意咱们吃他了?” 狼三咆哮:“吃你个头!” 狼四慌了:“谁?谁要吃我的头?是狼爹吗?” 黑狼王闭上眼。 蠢儿子。 它都不想多看一眼。 沈宁宁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眼泪都泛出来了。 “你们……你们,哎呀,也没办法,拓野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吧。” 黑狼王上前舔了舔少女的手,嗷呜地叫了两声。 它说以后会好好管教狼三和狼四。 沈宁宁却摸了摸狼四柔软的大脑瓜,它两只狼耳朵一晃一晃的:“没关系,这次让你们误打误撞,把他吓破胆了。” 少女抬起晶润的美眸,里面有势在必得的闪耀。 “这次我们就借力打力,给秀木和长琉国一份大礼吧。” * 明媚的水光潋滟,湖上风景独绝。 一个精致的画舫缓缓行过水上,上面传来闺秀公子们的欢声笑语。 沈宁宁请了不少人,她有心想热闹一下,陆绍元便很是殷勤地将那些要好的公子哥们都带来了。 裴隐也在其中,是陆绍元让他哥派来的。 船厢里一片欢声笑语,大家觥筹交错,谈论诗词歌赋,听着胡姬舞曲。 裴隐沉默地坐在其中,像一块格格不入的墨块。 墨凌危今日没有来,陆绍元便大胆地举着酒杯,去坐在了沈宁宁身边。 “没看见太子,他不来?”陆绍元假装不经意的询问。 这一瞬间,他心里也有一种预感。 沈宁宁是不是知道他看见太子不自在,所以只请了他,没请太子? 没想到,下一秒沈宁宁便道:“哥哥马上到。” 陆绍元眼里的璀璨一下子垮了下来。 太子还真的要来! 就在这时,叶裳依坐过来。 她用手掩着嘴,眼里都是嫌弃。 “宁宁,你请大家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请苏知柔过来?你看她小人得意的样子,都快贴到裴隐身上去了。” 沈宁宁抬眸看去,底下一群人的宴席中,苏知柔举着美酒,在裴隐身边雀跃地说着什么。 齐岫薇被认作长琉国十公主以后,最为得意的就是苏知柔了。 听说她还在蜀夫人带她进宫的时候,给裴隐送自己做的点心。 也许苏知柔靠着这种手段,会从中获取一些成就感吧。 沈宁宁垂下眼眸:“不用管她。” 叶裳依叹气:“咱们从前跟小薇那么要好,现在她就算跟我们决裂了,可她喜欢过的人,怎么也不能跟……” 她话都没说完,门口的护卫已经进来禀奏。 “公主,太子殿下的船舟靠近了。” 沈宁宁面上一笑:“正好,让哥哥带着客人上来吧。” 众人疑惑,苏知柔也看向门口。 太子还带了谁来? 沈宁宁带着大家去甲板上接驾。 只见墨凌危的船靠近以后,中间架起木板梯。 一个清秀的身影,从他那边的船舱里走了出来。 众人心下哗然。 怎么会是齐岫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船宴风波 齐岫薇清丽的面色,带着几分从前没有过的孤傲冷淡。 她跟在墨凌危身边上了船。 墨凌危抿唇,态度淡然,言语更像是对众人解释。 “福宁公主与齐姑娘从前两厢要好,为了莫须有的矛盾绝交,孤替她们二人感到不值,故而趁着今日船宴,请齐姑娘随孤同来,解开仇怨。” 众人了然,但目光还有些复杂。 沈宁宁倒是先给了齐岫薇一个台阶。 “小薇,你能来真好,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 齐岫薇抬起头来,神情冷淡:“我本是不想来的,公主害了我的半生,我恨不能跟公主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太子殿下相邀,我又岂能不给面子?公主,也别让大家陪我都在船板上站着了,进去再说。” 她这些话,在旁边的人耳里听来,都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能这么跟福宁公主说话! 沈宁宁面色黯然,却还是包容了下来。 倒是墨凌危皱了皱眉头。 陆绍元有些忍不住了:“齐姑娘,你来就来了,还发什么脾气,今日宁宁船宴,大家是来欢愉的,不是看你摆脸色的。” 沈宁宁朝他摇头:“陆绍元!不许说了。” 齐岫薇抿紧唇瓣,露出一抹陌生的笑容。 “听见了吗,陆公子,福宁公主自知欠我的。” 墨凌危终于开口:“差不多就行了,孤还在这里,你就这么说沈宁宁,当孤是死的?” 齐岫薇这才闭上了嘴。 几人之间剑拔弩张,太子护着沈宁宁先行走在了前面。 大家彼此交头接耳,嘀咕不断。 “看来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传闻啊?” “哎哟,你还不知道?福宁公主帮助长琉国的使者,将齐岫薇的身世揭开了!” “什么?齐岫薇就是那个长琉国的十公主?怪不得,一下子从本国人变成敌国人,还是长琉国的血脉,这……” “听说齐夫人都气病了,齐岫薇也没有回去看望一眼,真是心狠。” “这也不能怪宁宁啊!”她们的议论,被叶裳依听见了,当场就反驳了回去。 虽然走在后面,但叶裳依性子耿直,为了沈宁宁,更是扬声道:“你们休要背后乱嚼舌根!” “宁宁若是不这么做,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齐姑娘坐牢?” 那边有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公主有没有问过齐姑娘的意思?万一,她宁愿坐十年的监牢,也不愿意自己是长琉国公主的身世被戳破呢。”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苏知柔站在人群的最后。 她见大家都看了过来,连忙用手掩住唇齿,低下头来,矫揉造作。 “对不起,是我心直口快,大家不要将此话放在心上。” 叶裳依正要跟她发火,却听到齐岫薇冰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这个人怎么会这里?”她指着苏知柔,问沈宁宁。 沈宁宁眨了一下圆眸:“我邀请来的,不管从前过往怎么样,如今大家能说开最好了。” 齐岫薇拧起眉头:“苏姑娘与我不对付,我更不想看见她,沈宁宁你若是还想跟我和好,你就将她赶下船去!” 苏知柔面色一白,沈宁宁抿紧粉唇,没有说话。 大家都觉得,齐岫薇的要求实在有些过分了。 哪怕苏知柔平时招人讨厌,可是这四周都没有堤岸,要将苏知柔赶走,岂不是将她推入水里? “齐姑娘,我自问跟你从未有过怨结,你这么逼迫我是何苦!”苏知柔眼眶已经红了。 她看向沈宁宁,少女却皱着眉,看样子并不打算帮她做主的样子。 苏知柔心里咯噔一声。 沈宁宁跟齐岫薇的矛盾闹的沸沸扬扬。 今日不会真的为了跟齐岫薇和好,然后将她扔下水里吧? 墨凌危见沈宁宁没有反驳,便朝一旁的护卫抬了抬下颌。 苏知柔彻底慌了。 “太子殿下,公主……知柔今日受邀才来参宴的,从方才就没有得罪过齐姑娘,何至于这样纵容齐姑娘羞辱知柔?” 她说着,哭了出来,眼泪阑珊,众目睽睽下,更觉得耻辱。 沈宁宁看向齐岫薇,很是为难。 “小薇,要不算了?这样做……实在是不好。” 齐岫薇昂起下颌:“不可能算了,你忘了她从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还是说,你可以原谅任何人,你只会欺负身边的朋友!” 这句话一出,还不等墨凌危呵斥,众人当中,已经有人看不过眼了。 “够了!”一道凌厉的呵斥声传来。 大家看过去,裴隐阴沉着脸走出来。 “齐姑娘,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失望地看着她。 齐岫薇在看见裴隐的时候,眼底划过一道黯然,但转瞬即逝。 她清秀的面孔端着一股冰冷的疏远。 “裴大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今日船宴,是太子殿下邀请,我才会来的,沈宁宁说要与我和好,我便要看看她的诚意。” “所以,我不希望看见过往有恩怨的苏知柔在这艘船上,我的要求,怎么过分了?” 裴隐喉头滚动,一阵复杂难言地看着她。 好一会,他才拱手对沈宁宁道:“公主殿下,既然如此,请您准许卑职,带着苏姑娘先行离开。” 沈宁宁一怔,连齐岫薇亦是眼色冰冷深沉。 “这……”沈宁宁犹豫不决。 苏知柔眼珠一转,哭着躲去了裴隐身后。 “裴大人……还好有您在,否则我……”她哽咽连连。 苏知柔有意在齐岫薇的面前,用裴隐刺激她。 现在齐岫薇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吧? 昔日的朋友坑了她,喜欢的心上人,也对她失望至极。 沈宁宁叹了口气,终究道:“好吧,裴大人,就劳烦你先送苏姑娘离去。” 裴隐不再废话,自己将画舫里的小船卸了下去,然后拎着苏知柔的衣领,轻功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扁舟之上。 他冷着脸撑船,画舫逐渐在身后远去。 苏知柔抹着泪回头,看见沈宁宁与齐岫薇的身影,一同站在船头。 仿佛在盯着他们离开。 她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个极好的机会。 苏知柔假意跌倒,摔进了裴隐的怀里。 “啊——”她娇呼一声,手腕故意搭在裴隐的脖子上,随后才匆忙站稳离开,脸红了一片。 “对不起裴大人,我太害怕了,脚软,所以才摔倒了……” “无妨。”裴隐下颌线紧绷,拍了拍衣裳,仿佛在掸去不存在的尘土。 苏知柔侧眸,用余光看去已经远离的画舫上。 沈宁宁她们的身影,已经不在船头站着了。 她心中冷笑窃喜。 齐岫薇应当快气死了吧? 沈宁宁当众让裴隐带她离开,齐岫薇就更不可能跟沈宁宁和好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秀木要得逞了? 船宴过去几日,京中再度传出沈宁宁与齐岫薇不欢而散的消息。 人人都知道了,船宴那天,福宁公主帮着苏知柔,让齐岫薇颜面扫地。 故而哪怕是太子出面,但两个人都没有和好。 大家为此感到唏嘘不已。 尤其是沈宁宁与齐岫薇共同的朋友,叶裳依和陆绍元等人,都觉得她们的关系闹的太僵了。 唯有苏知柔得知消息,私底下拉着丫鬟好生开怀大笑了一阵。 分外得意。 见时机烘托的差不多了,秀木向齐岫薇建议。 这个时候,是沈宁宁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机。 “十公主,您将福宁公主约出来,以和好为前提,将火药秘方套出来。” 时夜深深,齐岫薇的房间里,秀木站在她身后。 看着齐岫薇用着千金一两的雪花膏,他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想到大日王交代的任务,马上就能圆满完成了。 再多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齐岫薇玉指涂抹雪花膏,漫不经心地说:“她又不傻,难道我逼迫她,她就一定会说?我觉得,还得准备一个备用计划。” 秀木眼神一亮:“公主请说。” 齐岫薇呵笑,清秀得体的面容,在仙鹤长灯的衬托照耀下,更显的无情。 眼下两团睫毛垂下来的阴影,她抿了抿粉唇。 “沈宁宁在船宴上,当众帮着苏知柔,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我一想到要跟她惺惺作态,就觉得恶心,所以,后日我会约她上桃花亭,你将所有人手派过去,倘若我怎么努力,都套不出火药秘方,你就将她杀了!” 秀木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齐岫薇看起来柔弱,居然这么大胆心狠。 他眼中神色惶惶,看着齐岫薇好一会。 从镜子里,只能望见她冰冷的鹿瞳,透着漆黑的恨意。 “杀了福宁公主……会不会不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这里可是沧云国。 齐岫薇嗤笑,回眸看着他:“秀木先生怕了?” “微臣不敢,只是不管做什么,我们都应该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你放心吧,我早就考虑好了,到那天,我提前安排好的齐府家丁,就会冲过来,看似保护我,实则事后,我会谎称他们为了我父亲,向沈宁宁复仇,所以失手杀了她。” 秀木眼底跳跃着思索的火焰。 齐岫薇的表现,令他感到意外。 齐府的护卫,倒确实是有一批对齐大人忠心耿耿的。 若说他们为了齐大人对福宁公主动手,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齐岫薇将约见沈宁宁的地点,定在了桃花亭。 这座亭子坐落在京郊的一处青山上,风景优美,树林高深,道路却错综复杂。 在这里杀人抛尸,是最好的选择。 秀木好半天才拱手作揖:“十公主不愧是龙子凤女,计谋果断,让微臣佩服,那微臣这便去吩咐安排。” 他刚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对了,十公主,有一件事还是需要告知您,您养母齐夫人病的厉害,听说今晨咳血了,昏迷不醒,一直跟郎中说要见您一面。” “是否需要微臣安排您去看一看她?要知道,一旦咱们对福宁公主动手,就必须尽快启程离开沧云国,您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齐岫薇眼底划过一抹痛苦。 哪怕是一闪而过,也被秀木敏锐地察觉了。 她缓了缓神色,状似面无表情。 “不去看了,有些事,就当做是结局,一起留在这里吧,计划成功之前,我不想再有别的事来扰乱我的心绪,所以你也不要再跟我说她的任何情况了。” 秀木会意,拱手:“是,微臣告退。” 门扉关上。 守在外头的秀木的随从,当即跟在了他身后。 夜色深黑,风声喧嚣,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 秀木顺着长廊一路往前疾走,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警惕。 “立刻加派人手寻找三皇子。”待回到自己的书房,秀木立刻吩咐随从。 随从点头,见他表情不对,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跟十公主谈的不愉快吗?” “不,”秀木摇头,皱着眉,看着桌上跳跃的火焰:“反而是太顺利了,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们要提防这个齐岫薇了。” 随从不解,但他立刻出门,加派人手寻找三皇子。 然而,拓野就像是在城中蒸发了一样,到处寻不见。 到了齐岫薇要去桃花亭见沈宁宁这日,听说沈宁宁得到她的邀请,欣然答应。 秀木更有一种不安,他安排此次所有的人手,都分布在青山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秀木站在深密的树林之后,眯眸看着远处,桃花亭里,两个交谈的人影。 齐岫薇正在劝沈宁宁喝酒,这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沈宁宁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就趴在桌子上,她带来的婢女晚春连忙阻拦齐岫薇的动作。 没想到,齐岫薇失手一洒,竟然将酒泼在了沈宁宁的衣裙上。 晚春急了:“齐姑娘,您倒是注意点啊!” 沈宁宁醉态浮现在娇容上,黑色的鬓发微乱,像极了海棠醉美人。 她摆了摆手,腕子上的玉镯滑落。 “晚春姐姐,你下山去马车里,将我的外袍拿过来。” 晚春被支走了。 秀木盯着齐岫薇的方向,只见她顺势拿出纸笔,笑嘻嘻地让沈宁宁写着什么。 起初沈宁宁不同意,一直摇头。 但最后大概是架不住齐岫薇的要求,写了好几笔。 秀木眸色一沉,心里止不住地突突跳。 难道事情这么简单就要成了? 就在这时,随从出现在他身后。 “先生!我们不仅没有找到三皇子,还跟三皇子那群埋伏在京畿,留守待命的暗卫也失去了联络。” 秀木猛然回头:“怎会如此,继续找!” 没有带回火药秘方是小事,大日王也只是让他们铤而走险罢了。 但如果丢了三皇子,那可就坏了。 秀木为官六十余载,从未出过这样的重大差错。 趁着他着急部署的时间,齐岫薇已经拿着火药秘方,回到了他身边。 “拿到了。”齐岫薇举着手里纸,还沾着一点酒污。 秀木看向远处,亭子里,沈宁宁已经趴着,好像睡着了。 他大喜过望:“十公主真乃女中豪杰!是长琉国的勇士!” 秀木伸手,刚想接过来。 没想到齐岫薇却轻轻一躲。 她漆黑的眼睛盯着秀木,问道:“给你之前,你要告诉我一句实话,我父亲齐大人,他是不是你们安排在沧云国的奸细?他到底是……不要我了,还是他是逼不得已,必须要完成任务……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第五百二十章 老东西,还想狡辩! 秀木眼神阴沉了下来,风声吹过,他们身后林内声音沙沙响。 “十公主,有些事倘若说实话,可能会很残忍……” “我不怕!”齐岫薇急促打断。 见她如此,秀木只能叹了口气。 故作惋惜的样子。 “齐大人是我们安插在沧云国的内应,在你出生之前,他就被我们收买了,与其说他是你的父亲,倒不如说,他代替大日王照顾你,是长琉国的勇士。” 说着,秀木仿佛安慰道:“公主也千万别为他的牺牲而伤怀,他能将您照顾到这个地步,大日王一定会追封他侯爵之尊的。” 齐岫薇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 她将纸交给了秀木。 秀木便道:“十公主,咱们必须立刻离开沧云国了,微臣准备好的马车就在山下等您,您先下山,微臣处理掉这个福宁公主,就赶来与您汇合。” 齐岫薇回眸看了一眼,趴在亭子里的沈宁宁。 她抿唇道:“你最好快点,否则她的丫鬟回来了,就来不及了。” “公主放心。”秀木拱手,安排了四个随从,陪同齐岫薇下山。 到了青山下,秀木安排的马车果然已经在那里孤零零地站着。 奇怪的是,连车夫也没有。 突然! 林子里传来利箭破空的动静。 “嗖”的一下,齐岫薇身后的随从,便被一箭穿心而死! 姜芷率领的青云军出现,高举长剑:“杀了贼人!” 几个随从顿时慌了:“快放烟号弹,通知秀木先生快逃!” 然而,他们刚拿出来一管烟弹,就被齐岫薇死死按住了手腕。 随从大惊失色:“十公主,您……” 齐岫薇秀丽的面孔上,满是冰冷的厌恶。 “我才不是十公主,我齐岫薇,是沧云国的子民!” 几个随从顿时掏出随身的匕首,要将她挟持,好在姜芷及时赶来,将那些随从杀了。 齐岫薇脸上溅了一些血滴,她却顾不得自己。 “快上山,宁宁一个人,我怕她有危险!” 虽然沈宁宁是装醉,但秀木带来的高手,可都埋伏在林子里。 姜芷安抚道:“你放心吧,山上全是太子的人,他怎么会让宁宁独自一个人留下。” 齐岫薇连忙提裙,跟着姜芷和青云军上山。 然而,回到桃花亭以后,既没看见沈宁宁,也没瞧见秀木等人。 就在这时,山中不知何处,燃放了一颗烟弹。 姜芷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皱眉。 “不好,宁宁他们好像没抓住秀木,让他逃了!” “什么?”齐岫薇心里咯噔一声。 精心布置了这么久的局,竟还是让这个老狐狸跑了? 姜芷立刻分散自己的将士,命他们堵死道路,围剿秀木。 但,只怕秀木顺着小道逃去深山之中。 与此同时。 一群精兵良将,护送着秀木,飞快地穿行在山野中。 刚刚齐岫薇前脚一走,秀木便马上带着人逃离。 “秀木先生,方才是杀了福宁公主最好的机会,您就这么走了?”他的心腹有些着急。 秀木脸色冰冷沉着,他将怀中的纸,扔给心腹。 “你自己看,难道你以为,齐岫薇真的就这么容易将火药秘方骗来?呵,我早就知道她们有问题!” 心腹打开纸一看,果然……什么火药秘方,简直是沈宁宁写的一张菜谱。 “一两硝石,二两猪肉头……这……”心腹恍然反应过来:“齐岫薇岂敢!她就不怕,我们当场检查,发现端倪后,将她扣下。” 秀木冷笑:“她当然不怕,你没发现吗,上山的道干净的没有一片落叶,这不对劲,除非已经有一大批人马,在我们之前就上山,只怕藏匿在某处,只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 说着,秀木加快了脚步。 “快走!天黑之前,必须要离开京城,到时候兵分三路走。” “可是秀木先生,我们还没有将三皇子找回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想必三皇子已经跟自己的暗卫汇合,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安危。” 秀木说完,心下冷笑。 他被大日王称作三百年来,最有智慧的人。 沈宁宁就算带人追在后面,也绝对想不到,他们顺着向西的路离开。 除了这条路,其余的路上,都早已被秀木放了迷惑性的东西。 沈宁宁想跟他斗,还嫩点。 天色晴朗,但树林茂密,将前行的小路遮盖的无光。 秀木一行人正飞快地在林子里穿梭赶路,只要再走半炷香的时间,就能抵达堤岸边。 他们给自己准备逃离的船只,已经等着了。 忽然。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秀木顿时警觉地停了下来。 “谁!” 那人缓缓走上前,竟是多日不见的拓野! 秀木惊魂未定,却松了口气。 “三皇子,怎么会是您?” “我听说今日齐岫薇和沈宁宁要在这里见面,故而早就来此蹲守。”拓野声音是不易察觉的冷。 秀木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您现在就随微臣一起离开,沈宁宁她们自以为设下了陷阱,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快步朝前走去,待经过拓野身边时,拓野蓦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朝秀木袭去! “秀木先生小心!”心腹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扑上去保护秀木。 拓野下手快准狠,匕首直接扎进了心腹的胸口。 涓涓血流流淌而出。 心腹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便睁着眼睛倒下了。 秀木大为错愕,他抬起头来:“三皇子,您?!” 拓野握着匕首,像地狱里回来索命的恶鬼,虎瞳棕黑冰冷。 “老东西,你想杀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跑不掉了!” 说罢,他朝秀木扑过去。 与此同时,周围的树林里,窜出许多拓野的暗卫,与秀木带来的精兵良将打做一团。 秀木身上挂了彩,额头也磕破了,鲜血横流。 他在前面逃命,拓野狂追不止,直到秀木被石头绊倒,彻底被拓野踩在了脚下。 秀木喷出一口鲜血。 “三皇子……您,您这是为何?您受了谁的挑拨!” “挑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找十公主是假,想借机除掉我是真!你是被我大哥收买了,还是谁?” 秀木错愕,顿时反应过来:“是沈宁宁使了离间计!” 拓野愤怒地将匕首抵在秀木脖子上,直接割出了血痕。 “老东西,还想狡辩!”他将那天趴在房顶上,偷听到两人对话的事,告诉了秀木。 其中一个人,曾深夜在秀木的房间出现过。 这个老东西肯定瞒着他在商量什么。 秀木闻言,急的嘴里直吐血。 “你糊涂啊三皇子!那是福宁公主的人!” 第五百二十一章 任凭处置 拓野一怔。 秀木直接道:“深夜她派人前来,找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说要与我商谈,我本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她竟是设计引你看见,让你心生怀疑!” 拓野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玉环,为何融不了我的血!” 秀木欲哭无泪,快被拓野蠢死了。 这个冲动的三皇子,大日王就是为了练一练他的心性,才安排他跟着来沧云国。 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被沈宁宁策反了。 “三皇子啊!你快急死微臣了,那玉环是假的,若不这么做,怎么借这个由头在沧云国里生事!” 那玉涂了粉才能融血。 拓野一愣:“可传心玉是我们长琉国的至宝,难道……它的作用,一直是假的?” 秀木无奈了,浑身的伤口冒着血珠。 “您不会以为,真的有那么多天赐宝物吧?” 拓野的目光有些松动,他身后,暗卫跟精兵,互相残杀,已经打成了一片。 秀木连忙说:“三皇子,您可以放手了,微臣怎么会害您呢!” 正当他想站起身的时候,却没想到,拓野眼神猛地狠厉下来。 匕首重新抵在秀木的脖子上。 “出来之前,沈宁宁就说过,你这种足智多谋的老狐狸,一定会想尽办法狡辩,为了拖延活命的时间,我不会再信任你。” 秀木瞪圆了眼睛,拓野直接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了出来。 拓野站起身,低头冷冷地看着秀木垂死挣扎的样子。 沈宁宁果然说的没错,秀木这种能言善辩的使臣,最会骗人了。 秀木喃喃:“微臣……微臣是大日王赐封的一代谋臣,竟以这样的方式死了……三皇子,您……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 话音渐渐止息,秀木睁着不甘的眼睛死去。 拓野冷笑。 转身的瞬间,却被一道暗箭,贯穿了腹部。 他豁然瞪圆了眼睛,只见林中万千箭矢,如雨而落! 纷纷扎在了他身上。 埋伏在附近的太子亲卫,将这里变成一片血海般的炼狱。 直到箭雨停止,一道明丽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到拓野身边。 拓野浑身插着暗箭,吐着血,用模糊的目光看着沈宁宁。 “福宁公主,秀木说你骗了我,你没有骗我吧?” 沈宁宁皎白的面色,浸润着静谧的美好。 她红唇张合,犹如带着魔力。 “我不是说过吗,会让你亲手向秀木报仇,你看,你不是做成了?” 拓野朝她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伸出颤抖带血的手指,想要拽住她橙色的衣裙。 然而,还没等碰到沈宁宁,就被一只绣着腾云驾雾飞龙的白靴,踩住了手腕。 拓野看过去,只见墨凌危身穿紫金蟒袍,头戴玉冠。 半个身子,都护在沈宁宁之前。 “别碰她。”墨凌危薄唇冷冷道。 拓野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沈宁宁被墨凌危牵着离去。 他或许有那么一瞬,反应过来了,沈宁宁确实是骗了他。 可是,她的方式太过柔和,让他还来不及去仔细思索事实如何,就已经去见了阎王。 这一场城府的对弈,让沈宁宁彻底在全天下出名。 秀木带来的人马共计三百余人,死的死,伤的伤,皆被抓获。 最重要的,是沈宁宁设计,使得他们自相残杀。 皇帝甚至没有还没反应过来,等知道消息的时候,小姑娘就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 拓野的尸身,被送还长琉国。 沈宁宁出于可怜,送了他一个金丝楠木的棺材,又放置了被仙境处理过的特殊干冰,能保证拓野回到长琉国的时候,还能容颜不腐。 她利用了拓野,是事实,但她没有心软,因为敌人站在她的位置,会做的比她还要残忍。 齐岫薇是沈宁宁要感谢的第二功臣。 若不是两个小姑娘约定好,里应外合,演戏给长琉国的人看,恐怕事情还没有那么顺利。 秀木确实聪明,甚至最后反应过来,察觉是齐岫薇和沈宁宁在做局。 但他千算万算,算不到拓野会这么容易被人策反。 在大理寺日夜不休的审问下。 半个月后,那些还活着的秀木带来的随从,终于交代了前因后果。 他们此行来的任务,就是偷走火药秘方,趁机瓦解好不容易才摆脱天灾阴影的沧云国。 最让人意外的是,找十公主这件事,并不是假的。 大日王当年还是皇子时,来沧云国,与当地的一名女子生下了一个女儿。 后来因他身份不便,故而离去时,并未带上女子和孩子。 在谢明安的审问下,还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大日王留在沧云国的十公主,竟然是苏知柔。 齐妃与蜀王秽乱,为了权势与长琉国密谋,齐妃将大日王的公主送到蜀王身边做养女。 蜀王为了不引人怀疑,故意设计,让当时的蜀王妃遇到快要冻死在路边的苏知柔。 蜀王妃心底柔软,将苏知柔收留入府。 如今身世揭开,苏知柔的身份,得到了秀木身边六名心腹随从的指认。 原来,当初秀木他们抵达沧云国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十公主是谁! 只不过为了计划,不得不隐瞒苏知柔的身份。 而苏知柔也才知道,天天秘密来她房中,帮她解决那些难事的人,竟是长琉国的暗卫。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蜀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她用心照顾的养女,居然也是齐妃和蜀王留下的阴谋。 蜀王死后,竟也在坑害她! 苏知柔在得知自己是长琉国公主的一瞬间,便马上想要逃出京城。 却被姜芷带人赶上抓获。 被押去皇帝面前时,沈宁宁和墨凌危分别坐在皇帝的两边。 苏知柔被迫跪在地上,哭着道:“事情都是他们做的,我虽是长琉国的公主,可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故而也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 说着,她抬起泪眼看向沈宁宁。 “更何况,我既然是公主,你们更不能随意处置了我,否则……否则我父皇不会善罢甘休!” 苏知柔眼底闪烁着歇斯底里。 她是真正的公主,沈宁宁充其量不过是赐封的。 然而,墨凌危拿出一封信,扔在了苏知柔面前。 “大日王派人送来的信,他说没有你这个女儿。” 苏知柔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宁宁面色淡然,红唇微微抿着。 长琉国的计划败露了,他们不想开仗,当然会用牺牲苏知柔的方式,来平息沧云国皇帝的愤怒。 苏知柔,现在任凭他们处置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给过你机会离开 皇帝跟墨凌危都看向沈宁宁。 “这事你功劳最大,苏知柔虽无帮从之罪,但她在各种事情中挑拨,亦出力不少,所以,如何处置她,还是宁宁来决定吧。”皇帝道。 苏知柔浑身一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跟沈宁宁关系不好,此番必然活不下去了。 沈宁宁明丽小巧的脸上,透着一抹沉吟。 好一会,她才说:“如果你能从这里,一步一磕头,跪着走到街上,我就留你一条生路,不仅如此,我还放你离开京城。” 苏知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豁然抬起头来,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真……真的?” “千真万确,但是,我有要求,你一边跪,得一边大声认错,否则,我的话不作数。” 苏知柔心头一梗。 沈宁宁这招真是狠毒,完全是羞辱她。 还要让她做的事,从自己的口中公之于众。 一旦真的同意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 沈宁宁见她面色变幻,于是没了耐心。 少女扭头对墨凌危道:“看来她不愿意,那还是凌迟处死吧。” 墨凌危薄唇一抿,漆黑的薄眸中泛出喧嚣的淡淡愉悦。 “好。” 他早就想让苏知柔这个麻烦的东西消失了。 苏知柔一颤,急忙答应下来:“我愿意!愿意!” 沈宁宁扬起黛眉。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少说一件事,我都不会履行承诺。” 这一日,京城中在街上过路的百姓权贵们,都能看见,苏知柔一跪一磕头,哭了一路。 她还不住地大喊:“我有错,我设计害姜芷,蓄意挑拨福宁公主和齐小姐的关系,帮助蜀王给蜀王妃吃绝子药,我有错!” 百姓们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对她指指点点。 “心真黑啊,哪有这样的人?” “就是,听说她不是咱们沧云国的人,骨子里就流着坏种的血。” “最可怜的就是蜀夫人了,被她气的病倒了。” “哎!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养女,居然曾帮助蜀王一起给她下绝子药,换做是谁都会伤透心。” 苏知柔一路朝前跪着,哭的眼泪满面,全是悔意。 不过,她是后悔,她为什么没有早点逃跑! 若是能在秀木他们失败之前离开沧云国,就不会被羞辱了。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扔到了她脸上。 一股黏腻的恶臭味。 苏知柔一愣,用手摸了一下脸上。 竟然是裹着臭鸡蛋液的烂菜叶! 百姓们开了头,就收不住了,纷纷往她身上扔东西。 “长琉国的贼人!快滚!” “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你会有报应的!” 苏知柔哭着躲避,发现裴隐策马从旁边经过。 她眼中一亮。 “裴大人!裴大人帮一帮我。”苏知柔眼泪涟涟地拦住了他的马匹。 没想到,裴隐垂眸,目光冰冷的,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借过,我有急事。”他冷声说着,猛然甩鞭。 那凌空的飒飒声,惊的苏知柔一声惨叫,朝旁边扑去。 再一回头,发现裴隐已经策马离去,头也不回。 苏知柔被群情激奋的百姓们围住唾骂。 昔日她挑拨过的那些贵女,藏匿在人群中,谁也没有帮她出头。 沈宁宁说到做到。 次日,她安排人,扔给了苏知柔一身干净的衣服。 陈冶站在城门口,皱着眉,离苏知柔很远。 她浑身臭味,衣服赃物不堪。 “公主说,这是借给你的马车,你乘着离开,到了你的落脚点,就让驿站的人负责将马车送回来。” 苏知柔捂着自己的胳膊,警惕地看着那辆马车。 沈宁宁会这么好心? 她不相信。 “我不要坐马车走,把这匹马留给我。”苏知柔说道。 陈冶看她一眼:“随便你。” 沈宁宁交代过,只要她离开,不作妖,就放她一马。 陈冶将车辕拆了下来,苏知柔进马车里换了一身衣裳。 之后,她便骑马离去。 陈冶看着她的背影,看起来她的马术不太好。 不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给沈宁宁复命了。 苏知柔自从上了马背,掌握了一下速度,就开始没命的甩鞭。 跑了好一段时间,她才敢回头。 果真没有人追上来。 但她才不会相信沈宁宁能这么放过她。 她警惕地眼神看向官道四周的山林。 会不会有追兵或者野兽埋伏? 就在苏知柔回过头看前路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个老人在挥手。 “姑娘,前头有一段路塌了一半,你不能过去了。” “我的脚也在那边崴了,你停下来,载我回城看郎中,可好?” 苏知柔眼神一狠。 果然! 这老头出现的莫名其妙,肯定也是沈宁宁安排的人吧? 她就知道这个小肚鸡肠的沈宁宁不会轻易放她出京。 “我偏要走。”苏知柔咬牙切齿。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她回到长琉国,休养生息,一定要沈宁宁和沧云国付出代价! 她扬起马鞭:“滚开!别挡道!老东西。” 老叟吓了一跳,连忙朝旁边让去。 苏知柔策马飞快地朝前狂奔,她生怕有人追上来,不断甩动马鞭。 直到,她拐过弯,看见前方的道路真的塌了! 一瞬间,她瞳孔紧缩,惊恐的神色攀上四肢百骸。 电光火石间,苏知柔拉拽缰绳。 然而马匹因为惯性,早就停不下来了。 “啊——!”马匹摔在地上,苏知柔直接滚下了山崖,发出一声越来越远的惨叫声。 方才那名老叟追上来,离得远远的,朝崖下看了一眼。 苏知柔趴着一动不动了。 “哎,”谷大师摇头:“福宁公主说的还真对,人若歹毒,天必收之。” 原本,他是沈宁宁测试苏知柔的最后一道难题。 只要苏知柔听了老叟的话,带着他回京看病,就不会丧命。 这之后,沈宁宁当真会放任她离去。 但凡苏知柔能流露出一点善意,都会活着离开京城。 没想到,苏知柔的恶意揣度,到底害的自己丢了性命。 谷大师转过身,牵着马儿,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漫天碧光,澄澈如洗,一段喧嚣的尘埃,总算是要落定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跟太子什么时候成亲 一段时日过去。 沧云国迎来素雪纷飞的凛冬。 齐岫薇因配合沈宁宁揭穿秀木计划有功,如今被封为令宜郡主。 皇帝格外开恩,赏赐了一座郡主府,给齐岫薇和她母亲齐夫人居住。 一辆缂丝罩着的马车,停在了郡主府外。 晚春先蹦下来挑帘:“公主慢慢下来,天寒地冻,小心滑。” 玉白的手伸出来,搭在她的手掌中。 下一瞬,沈宁宁貌美精致的面孔,就出现在凛冬的初阳下。 雪肤红唇,黛眉水眸黑的澄澈,照耀着两汪波光潋滟,身段水灵的更如初绽的芙蓉。 她左手提裙,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齐岫薇早已得知消息,从门内迎出来。 “宁宁你来了,我母亲方才还念叨你,说知道你爱吃得月楼的点心,让下人赶紧去买了来,如今还在灶上温着,就怕凉了。” 齐岫薇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裹着银褂小袄,十分得体文秀。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更加温柔。 沈宁宁让晚春将带来的礼品交给她的下人。 随后掩唇轻笑:“玉姨母对我一直好,也怪我好几天没来看她了,这不,刚刚回京,我赶紧来瞧瞧你们,她身体好多了吧?” “好着呢,你留下的灵草和泉水,入药以后颇为得用,神医偶尔也来把脉,又有太医坐镇,我娘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齐岫薇说着,挽着沈宁宁的胳膊,两人一起顺着廊下往院子里走。 一路瞧见院中数朵红梅绽放,美不胜收。 风儿一过,全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齐岫薇问道:“你这次跟太子去京畿两郡视察,听裳依说,你们一天要走两个城池,这次累坏了吧?” 沈宁宁却笑的明媚,红唇皓齿,眼中神色艳艳。 “一点也不累,哥哥颇为照顾我,说好了是带我一起去视察,但是到了地方,看见下雪了,又不让我出门。” 齐岫薇眨了眨眼。 沈宁宁还在说着:“不仅如此,天寒地冻了,也不让出门,外头百姓们过节人多了,也不让出,说是怕挤着碰着。” “我们去官府查账,怀疑当地的民税赋有问题,我看两个时辰,他就让停,非要拉着我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沈宁宁噘嘴,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忙倒是不怎么忙,被他塞了一肚子当地的美食,哎,说起这个,应城的枣花糕好吃,得空也带你去尝尝。” 沈宁宁说完半天,都没等到齐岫薇回应,一扭头,发现好友正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 “你瞧什么?” “我在瞧什么时候吃你和太子的喜酒。” 沈宁宁头皮一炸,水润的眼眸露出惊慌羞恼,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猫。 “小薇,别人都这么调侃也就算了,连你也这么说,那可是我哥哥!” “什么哥哥,情哥哥还差不多,太子殿下又不是你亲哥。” 齐岫薇捂嘴偷笑:“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就喜欢你。” “那日皇上寿辰宴上,陆绍元邀你去看花,他都敢掀桌子,怕你生气,还说自己手抖掀错了。” “你再想想,为何你大哥二哥,一听到你跟太子相处,就要想方设法跟着。” “你再想想,丞相大人为什么在你这次陪太子去巡视前,一遍又一遍地请命想陪着你们一起去,结果被皇上压下来了。” “宁宁你都要十六了,说不准哪天,你就和太子定亲了。” 沈宁宁脸色已经彻底粉红。 她轻轻掐了两下齐岫薇的痒痒肉。 “好你个小薇,我今天就制服你,让你再也不敢浑说。” 齐岫薇怕痒,一路笑着跑了,沈宁宁在后头追。 两人打闹了一阵,最后都累的气喘吁吁,直接趴在了满树红梅之下。 晚春急的直跺脚:“公主,郡主,快起来吧,多冷啊!” 沈宁宁却和齐岫薇头碰头,躺在一起。 两个少女望着云端上透出的灿烂阳光,周围全是红梅白雪。 竟让人想要好好地沉浸其中,不想起来。 “小薇,其实有个东西,裴副尉希望我带给你。” 沈宁宁感到两人心神宁静的时候,将这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齐岫薇一个猛子坐起来。 她飞快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积雪,眼神有些晦墨。 “宁宁,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他了吗?” 沈宁宁也跟着起身:“你也知道,裴隐他总请我帮忙带东西。” “之前猛翼带来的,你都不收,他又找上了我,我不理他,拒绝了十几次,可他次次都来请求。” “哥哥说,你若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就见一面,将话说狠点,也免得他再想着跟你道歉了。” 齐岫薇垂下眼睫。 “宁宁,你是知道我的,”她声音有些平静的哀伤:“我不是生他的气,也不是不原谅他,而是……” 她的少女心事,实在复杂。 当初她要跟沈宁宁配合演戏,故而做出那副样子。 裴隐对她的失望,像一根针刺在她心里。 就算误会解开,真相大白。 裴隐也多次想要见她,向她道歉。 但齐岫薇却觉得这不再重要了。 裴隐不相信她,哪怕他们通信多年,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密友。 可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怀疑她。 齐岫薇只要想到他的眼神就觉得难受,干脆一直躲着不见。 沈宁宁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 于是重新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去看玉姨母吧,她肯定都等着急了。” 此时。 郡主府外。 墨凌危的马车赶到。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去吧,沈宁宁已经进去了,你现在出现,正是时候。”墨凌危淡淡道。 他一身紫金色衣袍,绣着四爪龙,玉冠束发,薄眸锐利黑彻。 墨凌危说着,看向坐在身旁的裴隐。 若不是他不想裴隐再缠着沈宁宁,也不会极力促成此事。 然而,裴隐来之前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门前,却有些犹豫。 墨凌危准备挑帘下车了,还见他坐在原地,拳头紧握。 “你到底去不去?”太子拧眉,已然有些不耐烦。 裴隐将赔罪的东西,递给墨凌危。 “请太子殿下代卑职送进去吧,之前误会郡主,如今贸然拜访,恐怕更让她不喜,所以卑职还是不进去了……” 墨凌危眯起薄眸:“你真是……” 没用! 这样怎么可能追的回喜欢的人? 裴隐再这样,恐怕之后还得缠着沈宁宁帮忙说和。 墨凌危冷眉一挑:“罢了,孤就再推波助澜一把,你休要在关键时刻退缩。” 裴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凌危就按住眉头,挑帘对外吩咐。 “去告诉公主,孤偶然路过,忽然头疼,齐府方不方便接驾,孤要休息片刻。” 末了,他薄眸一深,补充了一句:“裴侍卫相送,看公主怎说。” 裴隐错愕,还不等她拒绝,外头的太子亲卫已经去了。 墨凌危哪有半点头疼的样子。 他神态慵懒恣意地坐回裴隐身边。 “就这一次机会,你抓不住,孤就帮令宜郡主,另择佳婿,尽快成亲。” 省得累着他的宁宁。 第五百二十四章 他就装吧,谁能装得过他 一炷香后。 墨凌危如愿地躺在了齐府的客房里。 他微皱着眉,手掌搭在眉骨的位置,俊朗的容颜带着几分淡白。 沈宁宁坐在床榻边,齐岫薇和裴隐站在一旁。 “方才已经去请郎中了,还请太子殿下再等等。”齐岫薇有些紧张。 若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交代不清楚。 墨凌危睁开一条眼缝,看见沈宁宁用那双灵动乌黑的水眸瞧着他。 他长叹一声:“用不着郎中,只是寻常头晕。” 沈宁宁:“不是很久没有发作了吗?” 镇天珠都吃完了,但墨凌危头疼发狂的病症,也很久没有发作了。 她还以为几乎好全了。 难道,还是没有根治? 看见沈宁宁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心。 墨凌危顿了顿:“大概是前几日太忙,回京后政务也多,父皇一心历练,没注意休息才累着了,无妨,你别担心。” 沈宁宁噘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又熬夜批奏折了?” 她的训斥,他都听着。 有些话,齐岫薇都听的心惊胆战。 整个天下敢这么教训墨凌危的人,非沈宁宁莫属。 墨凌危的头晕,连真正在养身体的齐夫人都惊动了。 这会儿,齐夫人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进来,面色带着病弱的苍白,身上消瘦,但面色看起来还不错。 “太子殿下?可严重吗?”齐夫人问完,就咳嗽了几声。 齐岫薇连忙去扶着自己的母亲。 墨凌危下意识想坐起身来迎接,但想到沈宁宁还在旁边瞧着,他只能半支着身子。 “齐夫人,怎么还惊动了你,孤没有大碍,借贵府休息片刻,不一会就好了。” 沈宁宁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她太了解墨凌危了,见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哪有半分头疼的样子? 又见墨凌危冷然的眼神,时不时扫过裴隐。 裴隐从进来到现在,就低着头,齐岫薇也就当做没看见他。 想了须臾,沈宁宁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她黑眸神色定了下来,安抚那边的齐夫人。 “玉姨母,你别怕,一会哥哥好点了我就拉着他走,万一他在你府上出了事连累你们就不好了。” 墨凌危抿起薄唇,默默地看了一眼沈宁宁。 少女暗中横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墨凌危不动声色地沉息。 被她看出来了,沈宁宁的态度,是在怪他胡闹。 可他还不是为了促成裴隐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墨凌危带着恼怒的目光,看向裴隐。 只见后者还只是低着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始终没勇气。 沈宁宁无奈。 墨凌危干脆道:“裴隐,孤的马车上有补品,你拿过来送给齐夫人,算是孤这次叨扰的歉意。” 齐夫人和齐岫薇都有些受宠若惊。 母女俩连连摇头。 “不可不可,照顾太子殿下是我们的本分,哪儿能收您的东西。” 沈宁宁笑了:“收着吧,反正鹿茸人参雪灵芝,哥哥多的要命,不拿白不拿。” 她都这么说了,齐夫人也不好再推拒,于是连声谢恩。 齐夫人又道:“薇儿,你去帮忙裴大人搬下来,送入库房。” 齐岫薇没说话,裴隐拱手作揖:“齐夫人无需客气,卑职一个人便能办妥。” 说着,他长腿一迈,出了房门。 墨凌危在这,齐岫薇也不好摆什么脸色。 想了想,她还是说:“我跟去帮忙吧。” 见她也走了,沈宁宁让丫鬟们将齐夫人扶回去休息。 神医都说让她多多睡觉,现在要养足元神。 待齐夫人离去,沈宁宁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墨凌危和她。 墨凌危自觉地坐了起来,手掌自然而然地搭在膝上。 一双炯炯薄眸,瞧着沈宁宁走近。 “呀,怎么不躺了?不是头晕了?”沈宁宁歪了歪头,鬓色漆黑,肌肤雪白。 更让她眼中的调侃明晃晃的。 墨凌危一笑:“我知道骗不了你,不是看裴隐可怜么?” 沈宁宁感到稀奇。 哥哥居然会有觉得别人可怜的一天? 她坐回墨凌危的旁边,他瞧见她鬓边掉了一缕碎发,便自然而然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住了那段黑发,再绾到沈宁宁的耳后。 沈宁宁倒是没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什么问题。 不过墨凌危锐利的薄眸已然泛起淡淡笑意。 他望着沈宁宁那一副小巧的“福”字耳坠。 忽然问:“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对凤栖梧的?” 沈宁宁正想说裴隐跟齐岫薇的问题,冷不防被他打断。 少女咕哝道:“爹爹和阿兄不让戴。” 墨凌危扬起冷冽剑眉:“为何?你没说,那是我送的?” “就是说了他们才不让戴,爹爹说,凤凰不适合我戴,而且又是哥哥送的,所以被好好地保管起来了。” 墨凌危气息一窒,眼神黑压压的。 谢肃之和谢明绪两个人,防着他如同防贼。 “我送都送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罢了,下次我送别的样式。” 沈宁宁没纠结这个问题,更没多想。 她道:“哥哥,这次裴隐倘若不能跟小薇和好,咱们以后也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啦。” 墨凌危笑了一声:“我本也没想管。” “那你这次怎么宁可装头疼,也要送他进来?” “我是因为……”墨凌危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他总不能告诉沈宁宁,他不想裴隐总是缠着她帮忙。 “我是因为看你为此费神,想帮忙分忧。”他语气淡淡道。 沈宁宁叹了口气,容颜粉嫩娇美,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芳韵。 “可是我明白了小薇的意思,她原不原谅裴隐,得看她自己,作为朋友,我必须要尊重她,不能强行说和。” 墨凌危若有所思地听着。 末了,他道:“无碍,你不管,我自然也不会插手了。” 沈宁宁这才露出一抹恬静的轻笑。 “你也不用想出装病这种招数了。” 墨凌危见她笑,心神微动,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他剑眉轻皱。 他抬头按住眉心,似乎有些痛苦。 沈宁宁吓了一跳:“怎么了?” 墨凌危好一会睁开薄眸,那股针扎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方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头疾又要复发! 他抬头,看见沈宁宁一双担忧的水眸。 为了不让她担心,墨凌危嗤笑:“我逗你的,想看看你紧张我。” 沈宁宁眼神顿时涌出许多娇怒。 “墨凌危!”她毫不忌讳地喊出他的名字,气呼呼的:“再玩,我就不理你了!” 墨凌危抓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哄着。 “再没有下回了,不过这几天处理政务确实是累着,你给我捏一捏?” “我不。” 两人拉扯玩闹,沈宁宁全然没意识到,他们的相处,跟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也无异。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成亲”?! 齐家的风雨回廊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保持着相当礼貌的距离。 裴隐跟齐岫薇,谁也没有先开口。 任凭冷风带来红梅的香气,飘荡在二人之间。 气味清新幽远。 裴隐迟疑了一下,看着前面齐岫薇的身影。 他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太子殿下头疼是假的,他是为了帮我说和,我不想骗你。” 齐岫薇没回头,也暂时没开口。 片刻后,她淡然温和的声音,才带着梅香从前面传来。 “我知道,看得出来。” 太子殿下要是真的头疼,怎么还会一双眼睛都黏在宁宁身上? 还反复观察她的表情,生怕她瞧出来生气一样。 裴隐愣了愣:“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也并非一定要求得你的原谅,而是想当面道歉。” 齐岫薇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面貌生的清秀端庄,这会儿气度自然而然流泻出随和,却透着一种疏远。 “裴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裴隐摇头。 齐岫薇笑了一下,目光眺望远天。 “告诉你也无妨,我幼年的时候,被祖母逼着入宫,去参加丽妃的生宴,丽妃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嚣张跋扈。” “可她喜欢看人弹琴,当时我的姨母齐妃并不受宠,祖母为了让齐家立于不败之地,便让我主动在丽妃的宴上献曲。” “我说什么也不肯,在家里便遭到了祖母的打骂,她扇了我一巴掌,打的很巧妙,就在耳垂跟脖颈的位置,连我母亲都没看出来。” “最后我哭着被带进宫里,遇到了许多认识的人,但只有你……唯有你,问我是不是受伤了,还给了我一瓶快要用完的药膏。” 裴隐沉默。 齐岫薇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作为禁军,在宫中巡逻,是他的职责。 也许当时齐岫薇的表现太过于异样,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无论当时是什么缘由,他都记不清楚了。 这么多年,他举手之劳帮过很多人。 齐岫薇自然也能猜得到,于是抿唇一笑。 “那个时候,我父亲朝务繁忙,时常不在家里,母亲性格温和软弱,护不住我,祖母又强势逼迫。” “我经常觉得日子黯淡无光,从没接受过别人的善意,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陌生人。”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所以,你能不能想象到,我被你一次次误会、不信任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知道,在你第一次发现,跟你通信的人不是宁宁,而是我的时候,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 裴隐这次回答的飞快:“没有。” 齐岫薇笑了一下,仿佛不在意到底答案是什么了。 她已经修炼出了强大的内心,来保护自己。 “你希望解释给我听,希望当面跟我说对不起,都不是你真的想法,你只是对我感到愧疚,对吧?” 裴隐没有否认,眸光复杂。 “我做错了事,理应赔罪。” “可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点,我如果不接受,你就一直想着这件事,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 裴隐一震。 齐岫薇重新看向天际,语气淡的好像那朵朵薄丝般的云。 “我原谅的也不是你,是过去被你伤害的我自己。” “裴大人,你放心,我不会责怪你了。” “我知道人跟人之间的缘分是有定数的,我们没有缘分,但我还是谢谢你当年,在我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安慰的询问。” 她说完,福了福身,转而离去。 裴隐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墨凌危“休息”的差不多了,沈宁宁便打算跟他一起离开。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没看见裴隐。 太子亲卫告诉墨凌危:“裴大人半炷香之前已经走了,还让卑职带话给殿下,多谢太子殿下和公主的帮助,他已经想明白了。” 沈宁宁眨了眨圆眸,回头看去。 只见齐岫薇扶着齐夫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摆手。 这么快就说明白了? 还是小薇说了什么,让两个人都放下了。 沈宁宁不得而知,后来也没有过问。 回去的马车上,少女托腮,叹气连连。 墨凌危嗤笑:“你不是说要尊重齐岫薇吗,怎还觉得可惜?” “我是心疼她,怪不得话本里都说,男子多绝情,裴隐与她通信往来那么多年,按理说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了,可是发生了事情,他还是不相信小薇,她该多难过呀。” “这也不能怪裴隐,若不是你提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恐怕我也看不出来齐岫薇是假背叛。” 沈宁宁豁然直起身,拿黑灵灵的美眸,气呼呼地看着他。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小薇这样,看起来不要哥哥了,你怎么办?” “我不同意。”墨凌危想也没想就回答,连剑眉都皱了起来。 “你不同意没有用,万一是有难以告人的隐秘,当时不方便说,只能离开呢?” 墨凌危倒是真的认真地思考。 好一会,他说:“我不会像裴隐这样,要是你做错了,我就陪着你一错到底。” 沈宁宁愣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多荒唐!” “没什么荒唐的,人生在世不称意,只要你高兴就好,我陪着你。”墨凌危说的时候很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让沈宁宁怔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见墨凌危那双薄眸,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就会脸红。 少女有些羞赧地收回目光,轻咳两声。 “我开玩笑的呢,哥哥别往心里去。” 墨凌危转而笑了,眼眸带着淡淡的宠溺。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许隐瞒。” “那你也是!” “好,我答应你。”墨凌危说罢,挑帘一看,到了首饰铺子。 他叫停马车,拉着沈宁宁下去。 “怎么又给我买东西?”少女无奈。 墨凌危眯眸:“谢丞相不是说凤栖梧耳坠不合适吗,我给你买合适的。” 看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让沈宁宁戴他给的东西。 到了铺子里。 墨凌危直接去看最贵的架子。 上面的耳坠首饰珠光璀璨,绚烂高雅。 太子一挥手:“全要了。” 沈宁宁瞪圆眼睛:“不行!这也太多了,一个月我每天换一双都戴不过来。” “再说了,这得花多少钱,之前皇帝伯伯还说哥哥的东宫铺张浪费,给你减半了开支,你忘啦?” 墨凌危心中触动。 她这是在为他省钱? 于是,连带着语气也温柔了些许。 “我有的是钱,他不知道,放心买,我愿意给。” 他俩在门口推搡的时候,店铺伙计连忙走过来。 “哎哟!两位贵客一看感情恩爱要好,是要买准备成婚的首饰,还是生辰送人所用啊?” 沈宁宁的脸顿时红的像熟樱桃。 她更是瞪大了眼睛。 京城中的百姓们大多都见过她,这个伙计是新来的? 墨凌危却一笑,开口便是震惊的言论。 “成婚用的。” 他说这话时,许靖西恰好进门,听见了。 腊八咯,小孩小孩你别急~过了腊八就是年~宝们今天吃腊八粥还是吃饺子呀?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她名满天下,无人敢娶? 原本他是陪同僚从茶楼里出来,恰好看见墨凌危跟沈宁宁进了首饰店,这才跟过来看看。 却没想到,许靖西听到这么一句! 他原本沉稳深黑的狭眸,一瞬间不淡定了。 “什么?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诧异的目光,来回看过墨凌危和沈宁宁。 沈宁宁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家人。 她跺了一下脚,有些羞恼地道:“哥哥总是爱开这种玩笑,我们闹着玩呢。” 墨凌危抿唇,他是闹着玩吗? 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嗯,我逗她玩呢。”墨凌危薄眸淡淡的,看着许靖西,觉得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许靖西狐疑的目光迟疑了片刻。 暂且信了。 他松了口气:“妹妹,凡事不可越界,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墨凌危拧眉,打断了许靖西的叮嘱。 “她没有越界,是孤非要跟她开玩笑,你们谢家人怎么回事,一个二个,规矩迂腐,总让她不自在。” 尤其是跟他相处的时候,沈宁宁总是担心,这么做会不妥,那么做不合适。 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他只要她开心就行了。 许靖西无奈拱手:“太子殿下,家妹已过及笄年纪,男女大防,自古如此。” 墨凌危再说下去,便要动怒了。 当着沈宁宁的面,他不想跟谢家的人计较。 于是干脆甩袖:“罢了。” 他看向沈宁宁:“过几日我再来接你入宫。” 语毕,他带着随从离去,还没忘付下银票,将店铺里的首饰都买了。 伙计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和福宁公主。 可恨他刚来京城,竟没瞧出贵人! 伙计一边赔笑,一边问:“其实后头的仓库里,还有一套红宝石的花开并蒂头面,公主若是喜欢,小人也可以拿出来给您看看。” 花开并蒂,那是适合新婚燕尔的人。 还不等沈宁宁开口回绝,许靖西就已经拧眉,漠然道:“不用了。” 看着首饰铺的伙计们,拿马车运送墨凌危给沈宁宁买的首饰。 一箱一箱地往家里搬。 许靖西叹气,回去的路上,他主动问:“妹妹对太子是什么样的感情?” 沈宁宁站在卖糖人的摊子前,冷不丁被这么问起,她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 “感情?哥哥挺好的,我喜欢他,正如我喜欢阿兄、臭二哥和三哥哥你一样,怎么了?” 许靖西无奈轻笑:“傻瓜,男女之间的感情,你不明白?” 他们说这话时,梁忆慈从后路过,闻言,骤然停下了脚步。 恰好沈宁宁摇了摇头:“不懂。” 许靖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小孩儿。” 看着他这么亲昵的动作,梁忆慈再联想到方才的话,直接瞪圆了眼睛。 许靖西居然……对堂妹有这样的心思?! 简直龌龊! 自从长琉国的事揭露,梁忆慈知道沈宁宁的所作所为,都只是计策之后。 她一直想找机会跟沈宁宁道歉。 但傲娇的个性,让她始终低不下这个头,也张不开那个嘴。 没想到,居然被她碰上这样的事。 沈宁宁懵懂,得靠她来保护了。 梁忆慈面色黑沉沉地离去。 …… 国学府最近在准备给所有的学子们结业的事。 沈宁宁他们这一批学子,已经到了年纪。 过完年以后,就可以不用再来上课了。 故而韩夫子最近只要看见沈宁宁,就忍不住拉着她说说话。 “宁宁,这是你师母做的灯笼鸡丝,你拿去尝尝。” “宁宁,为师的故友从南州送了好茶来,一起品尝吧。” “宁宁,你现在有没有空,与为师对坐下棋片刻。” “宁宁……” 沈宁宁无奈,最后只好笑着保证。 “夫子,我答应你,就算我结业了,但我还是会经常去拜访你和师母的。” “真的?”韩夫子生的人高马大,肌肉结实。 这会,糙汉一般深刻的脸上,却有着可怜的表情。 “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别忘了为师啊。” 他教书育人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个好苗子,如今要送走了,真是舍不得。 沈宁宁颔首:“夫子就放心吧,结业以后,我总也没什么事做,不来看你,我做什么去?” “你不用去商议定亲之事?”韩夫子有些惊讶。 国学府的规定,女子年满十六,男子年满二十,即可结业离学。 这是因为,到了这个年纪,儿郎们一般会参加科考,走入仕途。 而姑娘家门,当然就要谈婚论嫁了。 这好像是每个女子注定的命运。 也是韩夫子极其舍不得沈宁宁的原因。 都说女子成亲以后,便不好再抛头露面,即便是师徒,再见面又谈何容易呢? 沈宁宁还没回答,一旁许靖西就从后走过来。 听见这话,笑着道:“大伯舍不得她嫁人,我父亲也说,谢府能养妹妹一辈子,夫子何必急?” 韩夫子一愣,顿时抚掌大笑:“好好好,不嫁的好,要我说,这天底下都是臭小子,没有人配得上乖徒儿。” 他说着,有点高兴,顿时道:“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今晚怎么也要好好喝一杯。” 语毕,韩夫子带着书童笑呵呵地走了。 沈宁宁忍不住问:“爹爹真的这么说过?我怎么不记得呢?” 许靖西眸色淡然:“方才是我编的。” 梁忆慈站在拐角,皱眉听着,心下冷笑。 果然!许靖西包藏祸心! 她非要给这个变态一点颜色看看。 梁忆慈转身就走。 那边,沈宁宁诧异:“三哥哥编的?” “不这么说,韩夫子怎么会放心,何况,大伯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过,但心里也绝对是这么想的。” 许靖西一笑,容貌温和儒俊。 “你认回谢家不过几年,大伯怎么舍得放你这么快嫁人,何况……” 他想到一种可能,情不自禁地抿起了薄唇。 何况太子那么大一座山在那堵着,谁敢来提亲。 叶太傅家的小姐叶裳依都被媒人踩破了门坎。 他们家宁宁,到底是没有一个媒人敢上门。 名满天下的福宁公主,竟无人敢娶? 当然不是。 大家都害怕竖着进了谢府,被太子的暗卫刺杀,横着抬出来。 不过这话,许靖西没有说给沈宁宁听。 反而沈宁宁嘟囔一声,表示不在乎。 她又道:“但我可是听说,族老们说三位哥哥都到了娶亲的年纪,给你们安排了相亲宴!” 许靖西最听不得这样的事,一个头两个大,黑冽的眉宇都皱了起来。 “别提了,你没见,大哥二哥,都已经跑了吗?”(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怎么不穿衣服! 一听说家里的族老要逼他们参加相亲宴。 谢明绪顿时向皇帝自请修补皇陵,这一去就要三四个月,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一趟。 谢明安就更绝了,非说蜀州有奇怪的命案发生。 他受朋友所托,前往蜀州看一看。 过年都不回来。 临走之前,还直接霸占了沈宁宁两天,让妹妹陪着他出门玩了玩,昨天才出发。 他俩都跑了,就剩许靖西了。 如今他没有正式的官职,且还要等着国学府结业,哪儿也逃不了。 族老们干脆抓着他,打算先把他的亲事定下来。 最关键的是,谢肃之和他亲爹谢棣之的态度,都是赞成。 女儿可以一直娇养着,儿子赶紧滚出去成家。 沈宁宁捂着嘴偷笑:“三哥哥,你就受着吧,早点给我找个小嫂嫂回来!” 许靖西叹气,百般无奈。 他已经想好怎么敷衍了。 …… 腊月初八,大好吉日。 许靖西穿着雪青色的衣袍,风骨翩然,温润君子。 今天族老安排他相见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小姐孟氏。 孟小姐年方十七,生的一张饱满的面孔,桃花眼像是笑盈盈的,看谁都是喜气一团。 她一看到许靖西,脸就红了。 “谢三公子……”她柔柔呼唤。 许靖西拱手作揖,与她道好。 两人行走在竹林亭畔,入眼皆是翠绿与白雪。 这是一处对外敞开的竹园,是冬日赏景的绝佳好去处。 还有一条呤叮咚的小溪,贯穿整个园子,颇添雅意。 “谢三公子,不知平时你有什么喜好?” “读书。”许靖西回答的很简洁。 没想到,孟姑娘对他更满意了。 “读书好,我家中四个哥哥,皆有功名,我父亲更喜欢你这样才富五车的人。” 说到这里,孟姑娘脸色有些红。 她介绍起自己:“我平日就喜欢绣花弹琴,其余的会的不多,在家中,我年纪最小,所以几位哥哥都让着我。” “听说福宁公主在家也颇为受宠,谢三公子作为哥哥,应该是能理解的吧?” 孟姑娘有些试探的语气。 许靖西语气淡淡的,显然是没放心上。 “什么也不会,不要紧,人活一世,开心为主。” 且不说他没有打算娶妻。 便是娶妻,也无需她做什么。 许靖西甚至没想过,他想要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或许端庄大方,就可以了。 其余的都不重要。 不对,有一条很重要,那就是必须对沈宁宁好。 他的话,却让孟姑娘心头激荡不已。 许靖西长得面貌温润俊秀,如玉公子般和煦。 而且富有才华,更是被皇上连续三次点名的大才子! 又是谢家二房的独子,往后前途不可估量。 最为要紧的是,谢府没有女主人,孟姑娘想,她如果嫁进去,只有小姑子福宁公主,应该很好相处。 也没有婆母刁难,若是她先一步嫁进去,成为三少夫人,谢家的大哥和二哥都还没娶亲话,那整个谢府也是她来执掌中馈。 许靖西安心赏着竹林雪景,判断着什么时候才能敷衍回家。 殊不知,孟姑娘心里,已经将他当成绝好的成亲人选了! “谢三公子,我们去那边看看……哎呀!”她指着不远处,故作没有看路,脚下一歪,顿时摔进许靖西的怀里。 孟姑娘红了一张脸,睫毛颤颤:“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许靖西扶稳了她,下意识想皱眉,但又忍住了。 “你没事就好。”他松开了手。 孟姑娘已经晕乎乎的了。 这么俊朗的公子,还如此温和。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忽然被扔到许靖西旁边的溪水里。 “哗啦”一声,水珠飞溅,直接湿了他的袍角。 孟姑娘倒吸一口凉气,转而看向旁边。 两个调皮的小公子,追逐打闹,在水里来回扔石头。 弄脏了别人的衣袍,他俩也只是做了一个鬼脸,嘻嘻笑着跑远。 “对不起咯!” “这群孩子,真是……!”她想发火,意识到许靖西在,立刻忍住了。 “谢三公子,你没事吧?这衣服都湿透了,该多冷啊!”她眼珠一转,道:“不如我扶你去我马车上,拿暖炉烤一烤?” 许靖西今日是骑马来的。 闻言,他凝霜的眉宇,写满了拒绝。 “多谢孟姑娘好意,那边有供人休息的暖阁,我去处理一下,你先回去吧。” 说着,他提起湿渌渌的衣袍,大步朝暖阁走去。 孟姑娘有些不甘心,想追过去,可又怕唐突。 只能下次再约着见面了。 许靖西在暖阁里脱下衣袍,露出结实的上身。 他将湿濡的袍子搭在屏风上。 有人推门进来了。 许靖西以为是他的小厮:“阿仁,你现在回府,取一件我的衣袍来。” 没有人回应他。 许靖西整理裤子的动作一顿,回头一看,竟见屏风上的衣服,被人拿走了! 他一惊,听到门扉敞开,呼啦一下关上的动静。 许靖西眉头拧起,顿时推开面前的窗子。 只见梁忆慈偷了他的衣裳,准备跑路了。 “梁忆慈!”许靖西怒喝一声:“你拿我衣裳干什么?” 梁忆慈回头,朝他恨恨地瞪了一眼。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这次拿你衣服,就是个警告,下次你再对你妹妹有那种不是人的想法,我就不止是让你丢脸这么简单。” “谢三公子,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说着,她仓促地跑了。 “你给我回来!”许靖西呵斥的声音,却被她当成耳旁风。 眼瞧着梁忆慈跑的没影了。 许靖西按了按眉心,她发什么疯? 看样子,他的小厮阿仁也被梁忆慈支走了。 他就这么回去…… 许靖西低头,看了看光着的上身。 必然会被人当成败类吧。 他都能想到自己父亲谢二爷的鞭子,抽在他身上的感受了。 可这会儿竹园里行人寥寥无几,他也没找到可以求助的人。 正当他沉吟之际。 却见不远处,两个人相伴走来。 其中一个,他认得,还很熟悉。 叶裳依娇蛮的声音传来:“我告诉你啊,你别想我嫁给你,我这次来见你,就是为了应付我祖父的要求罢了。” 站在她身边的公子,大气不敢出,只能干笑着点头。 叶裳依满头珠翠,脸上是被娇惯的自信,神采飞扬。 “我很懒的,倘若嫁给你,你每天早中晚要伺候我梳洗,我有时候起不来,也不会给婆母点卯。” “对了,婚后我每个月要买四套衣服四套首饰,还有,如果你家人让我不喜欢,别想我尊重他们。” “最重要的是生孩子,我们感情不稳定的时候,我说不生就不生,我这个人最怕疼了。” “一个月里,至少要有十五天,陪我回叶家住。” 她说了一连串,早就将那公子吓得面色发白。 这简直是娶个祖宗回家! 那公子顿时拱手,找了个托词。 “额……叶大小姐,在下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赶紧跑了。 叶裳依瞧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来一个吓死一个,我看谁敢娶我。” 就在这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喊她。 “叶裳依。”那声音清冷幽远,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 她吓了一跳。 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人影。 只有雪中竹林,在不算明朗的日光下,显出淡淡的暗影。 有鬼?! 叶裳依脸都白了。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叶裳依,我在这。” 这回,她顺着声音,终于找到了对方。 许靖西结实白皙的上身,锁骨和肌肉的线条流畅,健瘦不失饱满。 平时看他身形清瘦,没想到脱了衣裳,简直这般有型。 叶裳依看傻了。 许靖西撑着窗子,皱了皱眉:“过来,帮我个忙。” 叶裳依反应过来,一声尖叫捂住了眼睛:“你真龌龊!光天化日,你不穿衣服!” 许靖西:……(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到底随爹娘哪个 一炷香后。 许靖西换了一身随从的衣裳,从暖阁里出来了。 叶裳依转过身,打量两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身形颀长,随从的衣服有些不适合,连脚脖子都露出来了。 但许靖西那张俊朗儒雅的面孔,倒是特别出众,让人第一眼看不见他不合身的衣着。 “许靖西,你勉强将就穿一下我随从的衣裳吧,左右现在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许靖西拱手,面色淡淡,颇为淡定,只是皱着双眉,在想怎么找机会抓住梁忆慈,好好问清楚。 “多谢叶小姐,择日一定好好道谢。” 他骑马来的,但出了竹园,发现梁忆慈将他的马也骑走了! 这个家伙…… 眼瞧着许靖西面色紧绷,叶裳依眨了两下眼睛。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又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吧?” “没事,谁让你是宁宁的三哥呢,我好人做到底,你跟我的马车回城吧。” 正好,她还要去见一个公子。 许靖西颔首称谢:“如此,有劳了。” 没想到,马车刚进京城,就被人拦住了。 叶裳依的丫鬟在外头说:“小姐,吴公子在前头迎您。” 吴克出身三代权贵世家,当今掌家人吴大人,是边关都城的郡守,很有威势。 而吴克,就是他们家三代单传,这一代唯一的儿子。 吴家有联姻的想法,故而与叶家沟通过,今日安排叶裳依跟吴克见一面。 叶裳依挑帘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吴克带着一群人马,穿着骚气的粉紫色衣袍,坐在马背上翘首以盼。 “啧……”叶裳依皱了一下眉头,嘟囔:“怎么这么主动。” 她对吴克倒是不讨厌,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不过,她记得吴克尚算个才子,为人也开朗健谈。 想到这里,叶裳依对许靖西道:“要不你就在这里下车,反正已经进了京城了,吴克认识你,若是让他看成你打扮成这样,可能会笑话你的。” 许靖西沉黑平静的眼眸,看了看她。 “你就是跟吴克这种人相亲?” “是啊,怎么了?” 许靖西素来不管闲事。 但今天叶裳依帮了他,那他也不吝口舌,劝告她一句:“他不合适。” 叶裳依一愣。 只听许靖西又说:“他以前在国学府的文章,都是花钱请人做的。” 叶裳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说过呀!” 许靖西无奈地睨她一眼:“我写的,我当然知道。” 之前没被认回谢家的时候,他为了养活自己,在书楼里挂名,掌柜的会帮他接一些文字的活,他都能做。 所以吴克不知道前些年帮他完成功课,吟诗作赋的人,是许靖西。 但是许靖西可知道,吴克简直是书楼的常客! 连国学府安排的普通策论,他都得找人代写。 文学造诣,他更是狗屁不通。 “而且,他并非洁身自好的人,你若跟了他,只怕以你的城府,会被他骗的什么都不剩。” 叶裳依吃惊过后回过神,娇怒:“你这话什么意思,嫌我笨?我告诉你,我叶裳依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既然这么说,我倒更要试一试,证明给你看,”她推搡了许靖西两下:“你下去,别耽误我相亲。” 许靖西狭眸漆黑地看她一眼。 罢了,好言难劝该死鬼。 他下了马车。 许靖西眼见着马车行驶离去,到了远处吴克的面前停了下来。 那吴克喜笑颜开,从后头捧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精致的铃铛。 京城最近正流行,互相倾慕的男女,送彼此铃铛。 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许靖西看见叶裳依将手伸出来,接了过去。 然后吴克上了她的马车。 他抿紧薄唇:“但愿别哭着找宁宁。” 随后,他一转身,正想先回谢府,却见拐角处,有个人探头探脑地看他。 许靖西眼神一变:“梁忆慈!” 梁忆慈转头撒腿就跑,许靖西立刻追了过去。 最终,他将她堵截在死胡同里。 梁忆慈气喘吁吁的,腰上挂着的包袱里,还塞着许靖西的衣服,鼓鼓囊囊的。 “衣服还我。”他伸手。 她瞪着眼睛:“你还好意思要,不要脸!” 许靖西面色冷白,猛然甩袖负手:“方才我就想问你,你偷我衣服,又骂我龌龊,说我对我妹妹有不干净的心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梁忆慈气恼:“非要让我揭穿这件丑事是吧?好!你别怕说出来丢脸就行!” “宁宁是你堂妹,我知道你在被认回谢府之前,就跟她关系要好,恐怕那时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吧?” “但是现在你们关系已经确定,她可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喜欢她!” 许靖西瞳孔紧缩:“谁喜欢她了?我对宁宁是兄妹之情!你这胡说八道的本事都是和谁学的?” “你若不喜欢宁宁,为什么问她明不明白男女之情?” “我作为兄长,寻常教导,怕她跟太子太过亲昵,忘了男女大防,有何不可!?” 梁忆慈闻言一怔,旋即又结巴道:“那,那你为什么说谢府不让宁宁出嫁,是你编的?” 许靖西感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我大伯只是没有亲口承认,但心里恐怕当真是这么想的,我当时那么说,也只是为了安抚韩夫子。” 梁忆慈彻底明白了。 她闹了个乌龙,而且是这么离谱的事! “原来,是我弄错了……”她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我没有告诉宁宁,让她提防你。” 一想到梁忆慈会跟沈宁宁也说这些让人笑掉牙的言论,许靖西登时来了脾气。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个冒失的样子,真不知随了爹娘哪个!” 然而,他刚说完,连他自己,都跟着梁忆慈同时怔住了。 梁忆慈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许靖西见她眼眶渐渐红了,他心下直呼糟糕。 “梁姑娘,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爹去世了,所以我随我娘。”梁忆慈说罢,抹去眼泪,转身跃上屋檐,轻功飞快地走了。 许靖西想追都难,只能望着屋檐之上,她消失的地方。 那夕阳璀璨,一片金乌光芒,即将沉入谷底。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临近除夕之前,京城又下了一场雪。 趁着天晴这日,墨凌危总算忙的差不多了,派人将沈宁宁接进宫里赏梅。 巧的是,叶太傅也来拜见太子。 沈宁宁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叶太傅拱手,请紫宸宫外面的侍卫,代他通传一声。 “叶家爷爷。”沈宁宁声音甜软地打招呼。 她与叶裳依关系极好,这些年也时常去叶府做客。 私底下,叶太傅待她,跟自己孙女也差不多。 看见沈宁宁来了,叶太傅那张严肃威严的脸上,顿时充满笑容。 “宁宁也是来找太子殿下的?” “哥哥说今日要带我去赏梅。” 叶太傅迟疑了一下:“原来如此。” 沈宁宁歪了歪头:“您找哥哥是不是要商谈政务的呀,那我去偏殿等一等,你们正事谈完了,我再过来。” 叶太傅连忙叫住了她:“宁宁,今日还是你在场最好,我并非是为了政事而来,而是国之大事。” 沈宁宁一听,这么重要,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墨凌危大步走了出来:“沈宁宁,怎么还不进来?” 他薄眸一扫,看见叶太傅笑眯眯地拱手,墨凌危的寒眉顿时压了下来。 “老太傅,你又来了?若还是为了那件事,孤的回答是不肯,赶紧回家去吧,天寒地冻,你一把老身子骨了,何必折腾。” 说着,他走下台阶,温热的大掌握住沈宁宁的小手。 墨凌危皱起眉头,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 “你等在外面多久了,手这么凉。” “我刚来,还没叶家爷爷等的时间久呢。” 沈宁宁说着,就见墨凌危要将她拉进去。 叶太傅跟在后头:“太子殿下,可是……于朝中规矩,您已年满二十,再不娶妻,于社稷江山不利啊!”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 才明白过来,原来叶太傅是为了督促这件事,来劝诫的! 怪不得他说是国之大事,太子的婚事,当然是大事了。 墨凌危皱起凛冽寒眉,薄眸中翻涌起浓浓的不悦。 “孤都告诉你好多遍了,现在不想成亲,你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语气凶戾。 昨晚皇帝才因为跟他提了这个事,被墨凌危训了一顿。 今天叶太傅又为了这个问题来触霉头。 “是不是要打你几板子,你才能放弃?”他微昂下颌,眸光冰冷刺骨,语气充满警告。 就在这时,身边的少女“咳咳”一声。 墨凌危浑身嚣张跋扈的气焰,陡然矮了半截。 他余光瞟去沈宁宁的眼神,只见少女抿唇,眯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墨凌危:…… 他转而看向颤颤巍巍的叶太傅,语气变得温和。 “孤知你难处,你身为太傅,劝诫是你的责任。” 叶老太傅差点感激涕零:“谢太子殿下体恤,您一日不成婚,臣就要为皇上分忧,来劝诫一二,还请太子殿下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好生考虑考虑!” 皇帝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皇后都已经怀上孩子了。 墨凌危薄眸眯起,俊朗的脸上是敷衍的假笑。 “好,孤一定会考虑,你回去吧。”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告退。” 叶老太傅长舒一口气,背影有些喜悦地走了。 墨凌危这才收敛神色,眉宇间冷冰冰的。 他身上透着威压,让整个紫宸宫的侍卫大气不敢出。 沈宁宁拽了拽他袖子:“笑一个。” 墨凌危顿时照做,抿唇时嘴角带笑,但眼里还是凌厉的黑色。 沈宁宁倒是被他逗笑了。 “不就是考虑婚事吗,把哥哥愁成这样。”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凝了她一眼:“成婚是小事吗?” 沈宁宁坐在他的太子椅上,轻车熟路地拿他桌上的时令果子吃。 少女晃着脚:“唔,我也不懂,但是奶奶说,哥哥到年纪了,确实该成婚了呀。” 墨凌危搬来小板凳,沉闷地坐在她旁边。 见沈宁宁纤细的手白嫩如玉,正在剥橘子。 怕橘子的汁水染了她的指尖,于是他主动接过来。 并微微挑着剑眉,意味深长地问:“难道你也希望我成婚?” 沈宁宁对成亲这种事,已经有了概念,不是像以前小时候那样,以为两个人磕个头,就是夫妻了。 她仔细思索,道:“我希望你去做,一切对你有利的事。” 墨凌危沉默地将扒好的橘子放在她手里。 “成亲哪里有利了?”他声音低冷。 “我身边的人都这么说,爹爹说他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娘亲,二叔也说找到适合的人成亲,就是最美好的经历,还有店铺里的芸婶也这么说呢!” 墨凌危嗤哼一声:“那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叫成亲,否则两个不熟悉的人捆绑在一起拜堂,那叫认命。” 沈宁宁脱口而出:“那哥哥就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啊。” 墨凌危原本有些不在意的神情,陡然变得有些肃然黑沉起来。 他盯着沈宁宁,仿佛在想,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少女根本没多想,却觉得墨凌危的眼神,太冷了,简直有点冻人。 她嚼着橘子呆住了,白嫩脸颊鼓鼓的,忍不住问:“怎么了,我是说错话了?” 墨凌危豁然起身:“没说错,要成婚,就得找喜欢的人。” 他语气有些恼怒,自顾自地到一旁开始看书,不管沈宁宁说什么,也不理她了。 少女再迟钝,也意识到他生气了。 于是走过去,乖乖地坐在他身旁,靠着他的胳膊。 墨凌危侧了一下身子,继续冷冰冰看书的模样。 沈宁宁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 “你拿反了。” “……”墨凌危沉默片刻,将书扔开:“我闭目养神,你自己玩吧。” 沈宁宁歪头:“我们不去看红梅了?” “暂且没了兴致。”他薄唇一抿,分外冷然。 沈宁宁点头:“那好吧。” 墨凌危闭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沈宁宁的动静。 他听见小姑娘在他桌子前走了一圈,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知在干什么。 随后又听见沈宁宁走到门口,关上门还跟守门的侍卫吩咐:“等会你们进去添热茶。” 武放问道:“公主殿下,您这是去哪儿?” “我去倚梅园看梅花,等会采回来,给哥哥做成梅花糕吃。” 听见这句话,墨凌危情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嘴角,愉悦的感觉终于冲淡了心里的那点恼怒。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做的不够明显。 沈宁宁看不出来他喜欢她吗? 就算要成婚,也得是跟她成啊。 墨凌危干脆睁开眼睛,打算去一边看折子一边等她回来。 刚走到桌边,就看见沈宁宁剥好了橘子,摆成笑脸放在盘子里。 “嗤,”他哼的一笑:“哄人的把戏。” 他表示不在乎,但分外受用。 然而。 墨凌危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沈宁宁回来。 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梅花再看也腻了吧? 他顿时吩咐武放去看看。 没想到,不一会武放回来,气喘吁吁的说:“太子殿下,陆家的小公子进宫给陆统领送披氅,偶遇公主,两人结伴采梅花去了,卑职刚去的时候,公主正被他逗的笑个不停。” 墨凌危眉心一跳,薄眸顿时生寒。 又是陆绍元?!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摆驾倚梅园。”墨凌危紫金色的袍角,压过台阶下的小草,竟有摧倒之势。 他背影黑压压地赶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章 喜欢这件事,要凭两厢情愿 刚走到园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沈宁宁清脆的笑声。 “陆绍元,你到底行不行呀,不然就让小厮帮忙,你快下来吧。” “我没事,我可以。” 墨凌危脸色黑沉沉地进去时,就看见这样一幕。 沈宁宁和几个仆从,站在一棵巨大的红梅树下,仰头看着陆绍元。 陆绍元居然爬到了树上,穿着紫色的衣袍,他腰间挎着一个花篮子,里面放满了带雪的红梅。 原来,是陆绍元见沈宁宁还要踮脚摘梅花,感觉很费劲,故而想帮一帮她。 不一会,身上的花篮子都快装满了。 但较低的红梅也被摘的差不多,他还得往高处爬。 沈宁宁看着他两次脚下打滑的样子,皱了皱黛眉。 “算啦!我不要了,你下来吧,我觉得你花篮里的那些够了!” 陆绍元有心表现,便道:“这才哪到哪儿,你等着,我给你把篮子装满就下去。” 墨凌危由远及近,漫步过来,阴沉的剑眉拧着。 看了一眼陆绍元,嗤笑一声:“逞强。” 沈宁宁听见声音回眸:“咦,哥哥你看完书咯?” 墨凌危无言地看她一眼。 再不看完,她都要跟陆绍元做红梅糕去了。 树上,陆绍元看见太子,眼底划过一抹哼然。 他刻意扬声道:“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把沈宁宁邀请进宫,让她一个人在这儿采花?” “雪那么冷,幸好我来了,等着吧,我采好了下去。” 墨凌危面色紧绷,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不劳烦你,孤既然来了,便能自己折红梅,你下来吧。” 陆绍元哪里肯半途而废。 平时都是太子做得到的事,他也能做到,可他有些做不到的事,太子却能做到。 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不得在沈宁宁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所以,陆绍元不仅不听,还又踩上去了一个枝头。 都快窜到树顶了。 沈宁宁捂嘴:“太高了吧!好危险呀,你下来!” “不用担心我,你等着我给你送花就好。”陆绍元朝她笑着昂了一下头。 墨凌危眼神更加冰冷。 沈宁宁担心他了?真会自作多情! “沈宁宁,跟孤回去,这里太冷,带你去暖阁里休息会,等他采完花,让他自己过来。” 墨凌危话音刚落,却见沈宁宁仰头,瞧着他身后的陆绍元,眼神骤然变得惶恐。 “啊——!陆绍元掉下来了!”沈宁宁大惊失色。 她连忙上前,想帮忙。 墨凌危回头一看,陆绍元踩断了树枝,噼啪地坠了下来。 眼瞧着要压在沈宁宁的身上了,他一把将沈宁宁推开,自己轻功掠上。 花篮里的红梅被甩飞,刹那间,漫天红色的花雨,飘然而落。 沈宁宁惊讶地睁圆了美眸,其余几个随从目瞪口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环抱陆少爷的腰身,两人在花雨里转了一个圈,才落在地上。 陆绍元人都傻了。 墨凌危松开了他,却见他还是死死勾着自己的衣襟。 于是一声冷斥:“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陆绍元这才回过神,仓促收回了手,一张俊朗的脸,充满了尴尬局促。 沈宁宁连忙跑过来:“太危险了,我早就说了,不让你踩那么高,幸好今天哥哥在场抱住了你……” 抱这个字眼,更是让陆绍元白了一张脸,墨凌危皱起凌厉的眉宇。 若不是怕砸着沈宁宁,他才不会管陆绍元。 最好摔在地上,摔成十八块扔了。 陆绍元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多谢太子殿下。” 墨凌危转瞬牵住沈宁宁的手,留下冷冰冰的一句。 “你少在孤面前晃悠,就算是谢礼了。”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却笑道:“那可不行,陆绍元好歹也出力啦,还好仆从那有一筐我刚刚采的红梅,咱们拿去御厨,让他们做出来,一起吃。” 陆绍元闻言,顿时捡起空空如也的篮子,迈着大步跟了上去。 “好啊。” 墨凌危听着他果断答应,眉宇间的寒色又多了几分。 他想拒绝,可侧眸看向沈宁宁,却见少女洋溢着高兴,眉眼都弯弯的。 一瞬间,他的心软了。 算了,再忍忍陆绍元,沈宁宁开心比什么都强。 半个时辰后。 三人坐在倚梅园里的观景台中。 旁边是流动的假山水池,远处便是满园白雪红梅。 再往远处眺望,是皇宫金灿灿的一片屋顶,盖着皑皑白雪。 沈宁宁面前的茶炉,咕嘟嘟地冒着泡泡。 三人眼前都摆着一碟精致的红梅糕。 轻轻品尝,甜滋滋的。 沈宁宁眯眸喜悦:“你们怎么不吃?” 陆绍元有些局促,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墨凌危,高冷的太子殿下,只是品茶,脸上就差挂着“疏冷”两个字了。 “太甜。”墨凌危简洁道。 陆绍元却直接拿起来一块糕点,品尝后点头:“感觉跟我在宫外吃的味道好像不一样。” 沈宁宁顿时兴高采烈地跟他说:“因为这是我们亲手采的,茶也是用园子里的雪水煮的,当然味道更加好啦。” 看着他俩互动愉悦的模样,墨凌危折了一下剑眉。 他终于拿起面前的红梅糕,咬了一口,点头算是满意。 “好吃。” 沈宁宁的笑声顿时扬起:“这个红梅也格外不一样,哥哥救了陆绍元,你们俩应该好好享用。” 一想到这个乌龙,墨凌危和陆绍元俩人脸色各异。 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他俩平时都想跟沈宁宁待一块。 结果除了意外,他俩抱着在花雨中旋转了一圈。 陆绍元分外后悔,他这次在沈宁宁面前,算是彻底没了形象。 可反观沈宁宁,好像对他们的做法很高兴一样。 临到出宫,少女还在说:“下次,咱们仨再找个地方,一块玩去,不如就去太湖山上看雪云然后钓鱼吧!” 咱们仨?! 墨凌危抿紧薄唇,陆绍元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答应。 “行!你喊我,我得空就出来。” 墨凌危睨他一眼。 得寸进尺,早知道就让他摔死。 好不容易赶走了陆绍元,天色也晚了,墨凌危要送沈宁宁出宫。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宫道上。 沈宁宁心情愉悦,哼着动听的小曲。 墨凌危看她一眼:“沈宁宁,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沈宁宁顿时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地瞪着后文:“怎么啦?” “我……”他想说喜欢。 但是看着沈宁宁白嫩的脸上,一双黑灵灵的水眸,泛着澄澈的波光。 那样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模样。 墨凌危又觉得情字涩口,张不开嘴了。 “我……我今天不是故意生你的气。”他终究没说出来。 沈宁宁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哥哥说的是我劝你成婚吗?没关系,你说的也对,两人之间的事,要全凭自愿。” “我还是希望你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你由衷的决定。” 墨凌危一怔,看着她泛着笑容的美眸,黑的犹如洒了一把细碎的星星。 她说的一句话,点醒了墨凌危。 两个人之间的事,确实全凭自愿。 他喜欢沈宁宁,但倘若她对他没那个意思呢? 那他如果说出来,两个人还能如常相处吗? 第五百三十一章 找到东西,娘亲才能回来 除夕来临,谢家的人,都赶去祥云村,陪伴秦奶奶过年。 看着奶奶满头银发,大家虽然都在笑闹,可沈宁宁却坐在满室的喧嚣中,忽然有些伤心起来。 她不知道奶奶还能陪她几年。 仙境里的灵泉水,很大程度的改善了老人的身体,让她更加健康长寿。 但终究不是永生。 夜里,安静的时候,沈宁宁睡不着,干脆进了仙境里。 这个小仙境,已经不会再长大了。 不管什么样的玉放进来,它都不再“吃”了。 所以沈宁宁猜测,应该是已经长到了头。 谷大师也说,娘亲设计的程序,只有这么多。 自从上次听到沈思意的声音,沈宁宁就经常会来雷殿坐一坐。 今夜也不例外。 她从兜里掏出守岁时揣的花生瓜子,还有一个如意结。 放在了冰冷泛着蓝光的仪器上。 “娘亲,今天又是一年除夕咯,过完年,我就十六啦!” “今天真热闹,爹爹和二伯说着年轻时的事,听说当初他们兄弟俩年轻的时候,总因为斗嘴打架。” “你就会揪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都老实一点。爹爹今天说的时候,眼中还有泪花呢,他很想你,我也很想哦。” 少女说着,抱膝靠着机器坐了一会。 晚上她没吃饱,方才从厨房那边过来的时候,搬了不少美食过来。 奶奶做的红烧鸡爪,还有她自己泡的青梅水,和刘大嫂子做的红油香串。 沈宁宁一边吃,一边念叨:“爹爹说,我的口味跟娘亲很像,都爱吃辣的。” 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 “宁宁。” 少女一僵,连忙回头看去,空无一人的雷殿里,所有机器的光芒都在闪烁。 她豁然站起来,小嘴都忘了擦,油乎乎的。 “娘亲!我听到了,是你在喊我,对吧?” 沈宁宁听到滋滋啦啦的动静,她曾问过谷大师,谷大师说,这个叫信号。 如果听不清楚,说明是信号不好。 可是怎么才能让信号好起来? 沈宁宁着急地在大殿里四处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时,沈思意的声音,伴随着雪花般的干扰声传来—— “宁宁,帮娘亲找个东西,我才能回来。” “什么东西?娘亲!你说,我现在就去找!”少女激动坏了。 然而,沈思意接下来说的几个字,都被强烈的信号干扰打断了。 沈宁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不断地滋滋啦啦声。 忽然,整个雷殿里的仪器,停止了闪烁。 少女急了:“娘亲?娘亲!” 良久的沉默,让沈宁宁逐渐意识到,她又跟娘亲断联了。 可是,娘亲还没告诉她,要她帮忙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沈宁宁哪儿也不去。 就在雷殿里坐着,等待着沈思意的声音响起。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等,那些仪器都安安静静的了。 沈宁宁去拜访了谷大师,问了原因。 谷大师也觉得奇怪:“公主您说的,我也第一次听,或许是沈舰长找到了能穿梭时空的秘密,不过有一个关键的东西,遗留在了这里?” 那会是什么呢? 沈宁宁左思右想,也不得解。 她只能期盼,娘亲尽快再联系她一次,告诉她那个东西在哪里。 …… 最近沈宁宁的情绪有些低落,叶裳依便拉着她出来赏花。 快二月了,积雪开化,万物复苏。 触目所及,到处是新发的绿芽,京城被灿烂的骄阳笼罩。 今日恰好沈宁宁跟着许靖西一起出来,叶裳依请他们两个去酒楼用膳。 席间,沈宁宁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七种颜色的宝石手串。 “咦?这个做工真巧妙。” 听她这么说,叶裳依马上拉起袖子,递给她仔细看。 “这是吴公子送的,听说,是他母亲的家传手链,只给儿媳妇的。” 沈宁宁正打量着,刚想说宝石的材质有点奇怪,闻言,连忙放了回去。 她眨着大眼睛:“什么?你这就收啦?那你跟吴家的亲事,真的定下来了?” 叶裳依点点头,有些不以为然。 “吴公子还不错,我爷爷比较满意,我也对他没什么意见,感觉他比我之前见过的那些公子,都有耐心。” 许靖西看了她一眼,淡然吃着东西,没说话。 叶裳依兴高采烈地跟沈宁宁分享。 “宁宁,你是不知道,我之前编的那些刁难的条件,本来是为了吓退这些相亲来的公子的,没想到,吴公子居然全部认真考虑了!” “而且,他性格温和,不管我怎么作,怎么闹,用尽办法来试探他,他都能忍受我的脾气。” 说到这里,叶裳依托腮,笑眯眯的:“哎,既然我总是要嫁人的,那我就选他好了!” 许靖西放下筷子,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装出来的?” 说完,他瞥向那串手链:“这种宝石,我一个不懂行的来看,都觉得品质太差,你真的相信是他们家家传的?” 叶裳依恼怒,直接将手链收回来。 “许靖西!你别以为你是宁宁哥哥,给我泼冷水我就不会生气,你根本不懂,吴公子说一句话都会脸红,他很真诚,不会骗人的。” 沈宁宁打圆场:“好好好,你能幸福最好啦!到时候喝喜酒,一定要请我们。” 桌子下,少女轻轻推了一下自家三哥。 怎么回事,三哥一向不爱多嘴,怎么说的如此直白。 叶裳依已经被沈宁宁安抚了下来。 笑道:“那是自然,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准备先将亲事定下来,宁宁,到时候你要陪我一起选凤冠霞帔的料子和花样。” “没问题。”沈宁宁应下来。 用完膳以后,吴克居然主动来接叶裳依了。 看见她跟着许靖西和沈宁宁一起,吴克眼神一晃,拱手作揖,很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叶裳依有些惊喜:“你是专程来接我的?” 吴克穿着鲜艳色粉色,笑道:“我刚刚去叶府,叶伯母说你跟公主出来了,故而我看风渐大,给你来送薄披。” 叶裳依感到甜蜜:“我们已经吃晚饭了,正好要回去,就一起吧。” 说完,她朝沈宁宁摆了摆手:“宁宁,我们回家了。” 大概是还记着许靖西说吴克不好的事,她扫过许靖西的脸,哼了一声。 “回见~”沈宁宁挥着手,目送叶裳依和吴克离开。 等他们走了,少女才问许靖西:“三哥,你怎么说扫兴的话呀,裳依都不高兴了。” 许靖西抿着薄唇,俊朗的容颜温淡。 “吴克不是好人,她自己不信,也不打听,咱们作为朋友,提醒一句,我觉得有必要。” “唔……可是我不了解吴克,那我让哥哥去查一查好了,裳依可别嫁错人。” 没想到。 三日后。 许靖西就跟吴克撞上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叶裳依不过如此 谢明安从蜀州办完事回来了,待在家里也躲不过相亲的逼迫,干脆日日忙的不着家。 今日他特地带着许靖西,来了城中最大的青楼。 一进门,莺莺燕燕往上扑,看着谢家两个俊朗公子,每个姑娘眼睛瞪得溜圆。 老鸨认得谢明安,在旁边点头哈腰的赔笑。 “谢大人,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可好久没来我们这儿了。” 谢明安一笑:“最近忙,一会把你们的美酒送到雅间朝天阙去,也让我三弟好好尝一尝。” “没问题!” 许靖西跟在他身边,一边要防备那些青楼女子往身上扑,一边听着谢明安跟老鸨游刃有余地聊天。 两人一同上楼的时候,许靖西看着乌烟瘴气的环境。 “二哥,大伯知道你来这种地方,会打断你的腿。” “所以我这不是带你出来了?你在他眼里,是好孩子,你替我打掩护!” 许靖西当即转身就要走。 谢明安一把拽住他:“三弟!我今日可是为了给你介绍朝中人脉来的,并非是我一定要来这种地方。” 许靖西俊朗的面容,神情冷淡:“什么样的人脉要在这种地方相见?” 谢明安啧了一声:“你还没进仕途,不明白。” 他一把将许靖西架到身前,推着许靖西往上走。 谢明安压低声音:“官吏们私下交好,本是常事,但是还要谨慎些,就怕有朝一日犯了事,被政敌弹劾是拉帮结派,皇上最讨厌这个。” “今日要带你见的官员,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他已经关注你好久了,也是求了我好多日让我引荐,非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你见一面吧。” 许靖西皱了皱眉:“见可以,不要点姑娘。” 谢明安一怔,旋即朗笑不断:“你想什么呢,点姑娘,我来了十几次,就没有点过一次姑娘,让妹妹知道,我还有什么形象。” 许靖西冷冷:“你知道就好,凡事我们要给宁宁做表率。” “知道知道,你怎么比我这个亲哥哥还啰嗦?” “我就是她亲哥哥!” 两人差点争了起来,一起进了雅间朝天阙的门。 许靖西这才看见,原来早就有三名官员,穿着常服等在屋子里了。 瞧见他们来了,官员们站起身,拱手寒暄:“谢大人,谢三公子,来,请坐。” 许靖西认得他们,从前看他们来谢府拜访过。 中间那个紫袍圆脸的,是三品御史,旁边两个,一个是工部侍郎,另外一个是国子监的。 官职都不低。 许靖西暗中惊讶地看了谢明安一眼。 谢明安笑呵呵地按着他的肩坐了下来。 “三位叔伯,你们下次请客用膳,能不能换个雅静的地方,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三弟还以为我要将他带坏了!” 三名官员听言一愣,纷纷抚须轻笑。 “谢三公子恐怕是还不习惯,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没有旁人听墙角,更不用担心有人将话外传,虽身处闹市,但绝对安全。” 说着,两名美婢入内,添清茶。 许靖西看了两眼,屋内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裸露女子,喝的也都是茶。 他终于安下心来。 国子监大人问:“谢三公子,应当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吧?” “是。”许靖西点头。 三名官员呀了几声:“早就听说你才学过人,那我们就提前祝谢三公子登科及第,一举夺魁。” 几杯清茶下肚。 谢明安在旁边笑着说:“叔伯,你们也别光顾着喝,若是不说正事,我这三弟可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官员几人对视一眼。 紫袍御史大人先开口了。 “既然谢大人都把话点到这了,我也不拘泥,便直说了。” “谢三公子,不管你考上什么功名,都欢迎你来御史台任职,只要你愿意,到时候我会写一封荐书,恳请皇上将你调职过来。” 他一说完,国子监的大人也忙着道:“我也是此意,倘若谢三公子更为喜欢国子监,我们这儿,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那边工部侍郎抚须轻笑,随和万分。 “工部相对御史台和国子监来说,有些辛苦,但是谢三公子,我可以在这里给你透个底,再过两年,我的上峰便要告老还乡,我会接替他的位置。” “所以,我正急需培养一名人才,来接我的侍郎之职,你好好考虑,这可是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 简直是鸿运当头了。 倘若许靖西答应了他。 放眼京城,找不出许靖西这么年轻,还能官职坐的这么高的人。 三年内荣升四品侍郎,这得是多少贵族羡慕不来的。 谢明安笑着喝茶,漆黑的薄眸时不时看许靖西一眼,等着他自己决定。 许靖西却拱手,站起身来举茶,颇为恭敬的样子。 “感谢三位大人的赏识,如今我秋闱尚且未考,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任职,我眼下并无想法,只想先将科考好生应对,再谈其他。” 说着,他仰头,将茶喝完。 官员三人顿了顿,才纷纷笑道:“不错,倒是我们显得着急了,来来来,尝尝他们这儿的好菜。” 谢明安一声轻笑,他早就料到许靖西的性格会婉拒。 偏生这三位大人不相信,一定要他引荐试试。 谢明安转而嚷嚷起来:“我要的酒呢!不行,三弟,你必须得陪我们喝一杯,光喝茶哪有意思?” 许靖西站起身来:“我去让伙计送来。” 他转而出门,在走廊上定了定心神。 许靖西很聪明,他知道这些官员赏识他,不是全因为他的才学。 而是因为,他几次进宫,都深得皇上表扬。 再加上他有个公主做妹妹,所以往后不管他去哪儿,都相当于一个保护神。 皇上就算想动哪个职位部门,还会顾虑一下沈宁宁的关系。 许靖西有自己的主意,不想依靠任何人。 他缓了缓,才抬步顺着长廊去找青楼里的伙计。 就在经过一道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狂妄的嘲笑声—— “你们别吹了,那叶裳依也不过如此。” 听见熟悉的名字,许靖西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门外。 是吴克的声音。 “太傅家的嫡孙女又怎么样?跋扈高傲不好对付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地臣服于我,巴不得马上嫁进来做我的妻子!” 吴克的话,引来周围不少公子的调笑声。 大家起哄,让他多说点。(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吴家找麻烦 吴克得意洋洋,说的更起劲。 “我只是稍微哄骗两句,用点手段,她就天真地以为我是她绝佳的夫婿,各位兄弟,我告诉你们,对待这样愚蠢的富家小姐,其实根本不需要多么小心翼翼。” “我从地摊上买的宝石手链,编一个故事给她,她就真以为这是我娘祖传的,宝贝的不行,天天戴在手腕上,其实,还没给我红樱买的一颗珍珠贵呢!” 一道腻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讨厌,吴公子待奴家最好了。” 身段妖娆的青楼女子,在吴克身上来回蹭着,讨好万分。 吴克笑的下流,当即从怀里抛了个金子给她。 “之前听你们说叶裳依多么高傲,我以为是个厉害货色,但接触了才知道,她又蠢又笨,好骗的很。” “不就是脾气差点?先哄着她,等把她娶回家了,就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再让她给我生几个孩子,哪怕我动手打她,她都不敢跟叶太傅告状,你们信不信?” 这话说的恶劣,那些捧着他的公子们,却笑的更大声。 “还得是御女无数的吴兄有本事啊!” “不过,能搭上叶家这艘大船,以后还要吴兄多多提携我们。” 吴克大手一挥,喝着红樱递到唇边的美酒。 他呵笑:“放心,你们的事,我全都给你们安排明白,说个不好听的,你们都是我认识这么多年的兄弟,我能亏待你们?” “别说提携了,哪怕洞房花烛夜那天,让你们摸一摸叶裳依的手,也没问题,那可是太傅养出来的嫡孙女,跟红樱这样的青楼女子,绝对不一样。” 红樱也不敢生气,只笑嗔:“讨厌!” 大家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有人踹门进来。 众人瞧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人,挺拔清隽,俊朗的五官却凝结寒霜,浑身都透着冰冷的阴沉。 “你谁啊?”有人嚷嚷。 吴克喝多了,看不清楚,只觉得有点眼熟。 他眯着眼睛看半天。 许靖西进来,就见,加上吴克,这里一共有七个公子哥。 人人怀里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青楼女子。 堪称淫乱至极。 就在这样的地方,吴克不避讳的,拿叶裳依的名声开玩笑。 许靖西抿着薄唇,下颌线紧绷。 他什么话也没说,大掌握住一旁的细颈瓷瓶,朝吴克走去。 待他走近了,吴克才认出来:“谢三公子?” 众人一愣:“谢明渊?”这是许靖西上了谢家族谱上的名。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许靖西手里的瓷瓶,已经“梆”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吴克的头上。 “哗啦”一声碎裂的声响,吴克脑袋顿时血流如注。 房间内顿时响起女子们受惊的尖叫声,她们逃也似的跑了。 剧烈的疼痛,让吴克回过神。 他捂着脑袋,低头一看,手掌上全是血。 “许靖西,你敢打我,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他刚说完,许靖西就一拳将他打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许靖西揪着他的衣领,又给了吴克一拳! “人渣。”他冷声骂道。 吴克嚷嚷喊疼,急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 谢家的人,谁敢动? 那群公子有些犹豫,却听吴克又怒骂:“不打死他,我回去找我爹娘整死你们!” 熟悉吴夫人的人,都知道她看着温和,私底下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吴大人更是睚眦必报。 不然也不会生出吴克这样的人。 他们立刻上前去拉拽许靖西,没想到许靖西颇有些功夫。 这群人开始动手了。 谢明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许靖西回来。 却见有青楼女子从门口匆匆跑过去,大喊:“快叫妈妈来,九重楼雅间打起来了!” 谢明安跟三个官员笑着道:“我出去看看,我三弟第一次来青楼,保不齐是迷路了。” 他出去以后,顺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 九重楼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哎呀,这么多人打这一个?” “听说是那个人先动手的。” 他们议论纷纷。 谢明安拧眉,透过人群缝隙,他好像看见了许靖西的衣袍。 于是,谢明安连忙拨开人群。 却见吴克骑在许靖西的身上,让别人按着许靖西的胳膊,拿着尖锐的碎瓷,正想砸在他的脸上。 谢明安面色一变,当即冲进去,从后头一脚将吴克踹飞。 吴克撞在了一人高的花瓶上,瓶子跌倒下来,哗啦啦地砸在他身上,全碎了。 谢明安没空管他,转而将许靖西直接拉了起来。 他一看,许靖西嘴角有了淤青,发冠乱了。 谢明安气不打一处来:“活腻了,你们敢打我三弟?” “二哥,这事你别管。” “他们打了你,我管定了!” 他抄起桌子上的板凳,许靖西抽出旁边烛台,兄弟俩一左一右,又打了起来。 老鸨急的乱蹦:“别打了,哎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干什么?” 半个时辰后。 青楼里人都被遣散的差不多了。 吴克和那群公子哥,都被打跑了,吴克临走前还捂着脑袋,放下狠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谢明渊!” 大堂里,许靖西正在用青楼的伤药,给谢明安手背上涂药。 “嘶!”谢明安觉得疼:“三弟,你要不还是看看你自己的伤吧,我好歹就破了点皮,你这眉头也破了,嘴角也有淤青。” 谢明安头疼,是他将三弟带出来的,结果还让他受伤了,回家以后怎么跟二叔交代? 那三名官员在旁边唉声叹气。 “谢三公子,您何必跟那群纨绔动手,他们的前程远不如你,可你一旦动手了,今年秋闱只怕有人要弹劾你,在青楼动手,荒唐无度了。” 许靖西脸色沉静:“我做的事,我一己承担。” 那三名官员摇着头,无奈地走了。 谢明安拍了拍许靖西的胳膊。 “没事,有什么事,我爹都能扛下来,不然他这个丞相当的有什么意思?” 许靖西笑了一下:“二哥,大伯的权利是这样用的吗?这件事我确实冲动,不过吴克该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动手。” 谢明安:“他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还没告诉我。” 许靖西眼神一黯,不打算将叶裳依受辱的事说出来,免得让家人跟着生气。 就在这时,老鸨慌张跑进来:“不好了,谢公子你们快走,吴夫人带着一群打手来找你们的麻烦了!” 她话音刚落,便从门口进来一个珠光宝翠的妇人。 那妇人神情凌厉刻薄:“是谁把我儿子的头都打破了?站出来!” 谢明安拧眉,正要上前交涉,却被许靖西拦住。 吴夫人看见许靖西,不认得他是京城里的哪号人物。 “就是你?我儿子现在头破血流,你自己说吧,是你断一只手赔罪,还是我送你去官府游街!” 好狂妄的口气。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大哥加入了战场 许靖西正要上前一步,却被谢明安一把拽去了身后。 他俨然一副二哥的样子,挡在了弟弟的前头。 “你儿子是我打的,有问题,找我,你想去官府,我奉陪。”谢明安语气冷冷。 吴夫人拧眉打量他两眼,身边的小厮凑近,小声提醒。 “夫人,这个人不好惹,少爷得罪的,是谢家的两位公子,眼前这位,乃大理寺卿谢明安!” 吴夫人眉心一跳。 她家那混世魔王,平时在外头都告诉他要小心一些。 别去招惹不好对付的人。 怎么这次惹到谢家头上去了? 吴夫人只有一瞬间的慌乱,瞬时便定下心神。 “谢大人,久仰大名,你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按理说,我们见面不应如此剑拔弩张。” “可是我家中就吴克这么一个独子,听他说,贵府的三少爷不由分说,见着他就打,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否则,就只能请皇上出面评理,天子脚下,怎么还有人如此狂妄跋扈,真当京城没有王法了?” 许靖西皱了皱眉。 他站出来:“我先动手的没错,吴克当众贬低侮辱别的闺秀,我听不下去,故而给他点教训。” 吴夫人呵的一笑:“你可有证人?” 许靖西眼神凛冽,顿时明白过来,吴夫人有备而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吴克到底干了什么事。 今天来,她可不是要讨公道的,而是一定要包庇自己儿子才来的。 谢明安将三弟拉去身后,侧眸看他一眼,低声道:“我来对付这种无赖,你太年轻了,小心掉入他们的陷阱。” 说罢,谢明安就对吴夫人道:“我们现在就前往官府,一切让官府介入调查,就能理清其中缘由。” 吴夫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就请吧,谢大人。” 堂堂大理寺卿,因为在青楼里打架斗殴,被请到衙门喝茶。 第二天谣言必定传遍京城,这就是吴夫人要的效果。 就算打不倒谢家,也要从它们身上撕下一块肉! 谢明安正要抬步跟着走,没想到,吴夫人身边带来的打手却不老实。 他们拿着绳子就想将谢明安当成罪犯一样捆起来。 许靖西看见,登时怒斥:“二哥小心!” 谢明安早有防备,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脸色阴沉。 “吴夫人,刚刚本官是不是说的不够明白?去官府,是为了让他们帮忙调查,并非我认罪了,你这是想做什么?” 吴夫人皮笑肉不笑:“谢大人别生气,底下的人脑子笨,没听明白我们的意思,等事情查清楚,我再登门给您赔罪都行。” 真是无耻。 若不是谢明安反抗,吴夫人肯定想就这样将他绑去官府。 若是被百姓们看见了,又该怎么议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放开我二弟!”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一道凌厉的身影,就一脚飞踹过来。 直接将谢明安身边围着的打手踢飞。 谢明安和许靖西同时一怔,看清来人以后,他们异口同声:“大哥?” 谢明绪怎么回来了。 不是要帮忙监督修缮皇陵吗? 谢明绪今夜是回来拿换洗衣裳,顺便看望妹妹的。 他之前答应过沈宁宁,开春后会抽空回来,陪她去放纸鸢。 没想到,他策马从青楼跟前经过时,听见围观的人说,吴夫人在找谢家公子的麻烦。 他挤进来一看,果不其然。 那几个打手,想对他二弟不敬。 身为大哥,他一向冷静自持,在家怎么打骂弟弟都可以。 但到了外面,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到谢家的头上。 于是这会,谢明绪抓着打手的衣领,拳拳打头。 凌厉的拳风,如雨点般落在对方的身上。 不一会,待他直起身,冰冷黑彻的眼睛看向吴夫人的时候,后者被他身上透出来的煞气吓了一跳。 整个大堂趴满了喊疼起不来的打手。 吴夫人面色苍白,气的嘴唇发抖。 “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谢将军,你两个弟弟痛打我儿子,把他打的头破血流,差点昏死过去,你也不由分说,上来就帮着他们动手,原来你们谢家,就是这种教养?” 谢明绪闻言,斜睨了身后两个弟弟一眼。 谢明安薄唇一动:“大哥……” 他使了个眼色。 谢明绪会意,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吴夫人。 “我们谢家的教养如何,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不管今日发生了何事,待我了解清楚状况以后,明日自会带人去吴家商谈。” “但在此之前,谁都不能从我眼皮底下带走我弟弟。” 说完,谢明绪沉声对身后两人道:“跟我回府,说清楚。” 他大步向外,谢明安和许靖西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吴夫人看着高大如山的谢明绪,从身边经过,也不敢阻拦。 只是瞪着眼睛,瞧着他们三兄弟一起走了。 “真是岂有此理!”她猛地挥袖:“派人去告诉老爷,不得了了,人家都要骑在咱们吴家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 沈宁宁睡了一个好觉。 根本不知道,她三个哥哥半夜偷偷摸摸的回来。 然后又被她爹爹谢肃之和二叔谢棣之,从被子里揪出来,拎到了书房审问。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 沈宁宁用完早膳,正想带着暮春和晚春出门。 却见,迎面而来的庞管家愁容满面。 “庞叔,你怎么了?一早就闷闷不乐,谁说你了不成?”沈宁宁笑眯眯地问。 庞管家一怔,无奈地叹口气。 “公主殿下,您昨晚睡得早,恐怕不清楚,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他们在书房跪了一整晚了,老爷生气,不许他们吃饭,让他们好好反省。” “什么?”沈宁宁惊讶。 臭二哥平时犯错被罚,她都习以为常了。 可大哥一向稳重,三哥许靖西更是爹爹和二叔眼里的好孩子。 他们俩怎么会受罚的? 沈宁宁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哎!听说,是为了一点琐事,二少爷和三少爷在青楼里,与吴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庞管家压低声音:“脑袋都打破了,老爷派过去的郎中回来说,有三个血窟窿,头发揪掉一半。” 沈宁宁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她实在想象不出,许靖西那么平静的人,会因为什么跟人在青楼里打起来。 少女想了想,道:“你现在就去筹备早膳,哥哥们一晚上没吃,你让厨房做点温补的。” “是。” 说话间,沈宁宁已经站在了谢肃之的书房外。 听见里面传来谢肃之训斥的声音。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宁宁有办法 沈宁宁悄悄地贴耳,偷听。 她几乎没见过爹爹发这么大的脾气。 书房内。 谢明绪、谢明安和许靖西,三个笔挺的背影,跪在地上。 个个面色紧绷,抿着薄唇。 谢二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着凌厉的眉眼。 桌子后,谢肃之负手,生气地来回踱步。 “你们三个人,两个朝廷命官,一个即将参加秋闱,在青楼里与纨绔打架,与自毁前程有什么分别?” 谢明绪作为大哥,默默低头。 “父亲息怒,是我没有管教好两个弟弟。” 谢明安马上道:“跟大哥无关,他只是路过,以为我被欺负了,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三弟去青楼。” 许靖西毅然决然地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大伯,父亲,这事说到底怪我,是我先跟吴克动手,若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怪我鲁莽冲动了。” 谢二爷终于发话了,他沉着眉头,叹了口气。 “既然出手了,将人打死也就罢了,打的半死不活,才不好交代。” 谢肃之冷冷瞥了弟弟一眼:“你这么教育他们,以后真打死人了,你还来得及后悔吗?” 谢二爷无奈的笑,颇有些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影子。 “大哥,咱们家的孩子,向来心中有数,何况明渊的性情,你也了解,若不是真的触怒了他,他何必动手?” “你到底为了什么事跟吴克打架?”谢肃之看向许靖西。 昨晚到现在,许靖西就是不说为什么打了人家。 还打的那么狠,头发拽秃一半,据说门牙都打掉了。 许靖西沉默片刻,一屋子男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好一会,他才说:“我从门外路过,听见吴克,侮辱叶家小姐。” 忽然。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沈宁宁闯了进来:“什么?他胆敢这么做?三哥哥,打的好!” 谢明安立刻扬起脑袋:“我也打了!” “臭二哥你做的也不错。” 谢明安登时得意一笑,却在看见谢肃之冰冷眼神的时候,他又将头低了下来。 谢肃之方才再严厉,面对女儿的时候,整张脸只写满了好声好气。 “宁宁,爹爹要跟你几个哥哥好好商量此事怎么处理,你先回去休息会。” 谢明绪点头:“对,等一会谈完了,阿兄带你出去放纸鸢。” 谢肃之脸色一沉。 还有心情放纸鸢?那吴大人难缠的很,搞不好要去皇上面前纠缠一番。 但当着沈宁宁的面,谢肃之没反驳谢明绪的话。 不过,沈宁宁可不走。 她问了许靖西,到底吴克怎么羞辱叶裳依的。 许靖西一五一十地说了以后,谢家其余人倒同时寒了一张脸。 “真是混账,好男儿不志在四方,居然想着怎么羞辱还未过门的妻子?”谢二爷拳头紧握。 他最受不了这样的败类。 谢明安道:“三弟动手,绝对没错,何况叶家小姐,跟宁宁本就是闺中密友。” “只不过,现在吴家抓准了空子,当时只有三弟一个人听见了吴克怎么议论叶裳依的,跟吴克一起吃饭的那些公子哥,平时都要靠着吴家提携,更不会作证吴克说过那样的话。”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吴克现在一口咬死,说他自己好端端地跟朋友喝酒聚会,却被许靖西闯进来打了一顿。 早上谢肃之安排郎中去吴府看望病情,那吴大人还一直嚷嚷着,要送许靖西去坐牢。 沈宁宁水眸转了转:“他们不肯作证,是因为害怕吴家报复,没关系,我们暂且不找他们,但我们可以找那些青楼女子!” 当时在吴克身边的那些姑娘们,总有人愿意作证。 毕竟青楼是对外敞开门做生意的,得罪谁都惹不起。 这件事发生以后,今早他们就挂出歇业的牌子了。 老鸨肯定是害怕,想避一避风头。 沈宁宁想到了良计,顿时一番安排。 最后,她带着谢明绪、谢明安还有许靖西,直奔衙门。 他们走后,谢肃之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颇有些担心。 谢二爷站起身:“大哥,你无需担心,孩子们长大了,能应付好此事。” “你可还记得,咱们年轻的时候,也一起打过架,那平北王的世子羞辱咱们母亲,因此我和他打了起来,你恰好来国学府看我,瞧见我打架,被他们围攻,你不也是马上下了马,跑过来帮我吗?” 说到往事,谢二爷笑的更加厉害。 那年他十六,谢肃之十九。 兄弟俩把平北王世子带来的六十二名护卫,都打趴下了。 后来被谢老太爷揪着去跪祠堂。 但是在祠堂里头,他们俩自己脸上带伤,却相视一笑。 觉得打的真痛快,一点也不后悔。 想起过去,谢肃之抿唇:“那时年轻气盛。” “现在他们也是一样。”谢二爷道:“何况,有宁宁在,这件事只会比我们当年闯的祸,更好处理。” 他们差点把平北王世子的一只腿都打瘸了。 后来,还是谢老太爷与皇上一起出面,才将此事抹平。 平北王离京后,这么多年两家也没再来往。 与此同时。 叶裳依下了马车,进了吴府的门。 她被丫鬟一路引着,去了吴克的房间里。 吴夫人正在床榻边抹泪,只见吴克脑袋上缠绕着三圈绷带,面色惨白,嘴唇发乌。 “裳依来了?”吴夫人哽咽:“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好,难怪我们克儿昏迷前,还说让我们不要告诉你,怕你担心。” 叶裳依抿了抿嘴:“事情闹的这么大,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会知道的,吴夫人,他到底为什么跟许靖西打架?” “我们哪里知道呢?听说许靖西冲进去,就将我们克儿的头砸破了,还叫嚣着,让我们克儿离你越远越好。” 吴夫人眼神闪烁,试探着问:“你跟许靖西是什么关系?” 叶裳依:“同窗之友呀。” 就在这时,吴克醒了,他看见叶裳依,有些虚弱:“裳依,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虚弱的模样,你回去吧,等我好了,我再去找你。” 叶裳依一双眼眸,却充满疑惑。 “吴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外头传言,是因为你放浪形骸,许靖西才跟你动手的,是不是这样?” 叶裳依想不到理由,她只能想到,许靖西知道她跟吴克要定亲了,然后看见他在青楼花天酒地,所以才对他动了手。 吴克还没说话,吴夫人就连忙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克儿去那,只是听曲的,他喜欢风雅,这你是知道的。” “是啊裳依,”吴克点头:“同行的公子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怎么知道许靖西为什么要打我?” 叶裳依闻言,没说话,更没有久留。 她想先去谢府问问看。 吴夫人送她到门口。 忽然,叶裳依脑中灵光一闪,她从手腕上褪下那串宝石手链。 “吴夫人,听说这个是吴克很看重的东西,您看看,认得这个吗?会不会这是许靖西跟他起矛盾的缘由?” 吴夫人看了一眼,摇头:“这手链这么普通,恐怕连五十两都没有,我们克儿岂会为了这种东西跟他起争执?不过,听说这个许靖西最初很是贫困,他说不定真的会为了这种穷酸的东西急眼。” 她后面说的话,叶裳依已经听不见了。 只见叶裳依面色冰冷,盯着那串所谓的吴夫人娘家祖传手链,唇角缓慢地溢出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 她就说许靖西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动手。 吴克这个油嘴滑舌的东西,骗了她! 第五百三十六章 敲锣打鼓,都来看热闹 衙门里。 知县听说福宁公主,带着三个哥哥上门,巴巴地赶过来。 他陪在身边,又是讨好又是笑。 沈宁宁却谁也不理。 她叫了祥云村一堆村民,个个手中带着锣鼓,还有唢呐。 “公主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知县有些胆战心惊地问。 莫非福宁公主突发奇想,要在官府里奏乐? 沈宁宁回眸,瞧他一眼:“听说吴家来报过案了,我以为你知道。” 知县一愣,反应过来:“啊,那件事呀……下官知道。” 他岂能不知? 吴大人一早就安排人来了,非要逼着他们吩咐官差去谢家抓人。 可他们哪儿敢?刚刚上报了顶头上级知府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打算好好商量怎么解决呢。 沈宁宁指了指身后三个高大沉闷的男子。 “我把哥哥们带来了,吴家有什么说法,让他们现在就来对峙。” 说完,沈宁宁就旋身,裙摆划过橙色的弧度,直接坐在了太师椅里。 她手一挥,那些祥云村的村民们,由刘大嫂子带头,跑到官府外面,敲锣打鼓的吆喝。 “大家快来看看瞧瞧,渣男青楼贬低未过门的妻子,被友人发现了暴打一顿,还要倒打一耙说别人伤害了他。” “快来瞧啊!都来评评理,在官府说个清楚。” 村民们的嗓门极大,不一会,就招来了不少不明就里的百姓们。 谢家兄弟三人对视一眼,都纷纷走到了妹妹身边。 谢明绪低头,轻声问:“妹妹,闹的这么大动静,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他三弟许靖西在青楼打人是事实。 沈宁宁捧着茶杯,淡定地喝着:“我今天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吴克是个什么货色。” 他贬低叶裳依,是欺负她的好朋友; 他挨了打不老老实实认错,还想倒打一耙,欺负她几个哥哥。 沈宁宁绝对忍不了! 知县在旁边看见,心中暗道糟糕。 福宁公主这是一定要个说法。 于是,他连忙让官差,马不停蹄地去吴府请人去了。 不一会,吴夫人带着吴克赶来。 吴大人据说进宫去告御状了,故而不在家。 让沈宁宁意外的是,叶裳依居然跟着吴家来了。 瞧见她,许靖西不自然地抿起薄唇,低了低头。 谢明安侧首,悄悄问:“她知道你为她打架吗?” 许靖西冷着脸,暗中踩了谢明安一脚。 “二哥,别多嘴。” 谢明安嘻嘻笑着,风流倜傥的脸上,满是调侃的深意。 直到谢明绪冷冷回头,警告了他一眼,他才默默地收敛了几分。 在公堂之上,妹妹正气势汹汹等着给他们做主呢,他还好意思笑嘻嘻的? 沈宁宁主动让叶裳依坐到了她身边。 “裳依,你也是来旁听的?” “嗯,”叶裳依的面色,有些不好,她看了许靖西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来听听看,许靖西为什么打人。” 吴夫人在那边冷声叫嚷:“他还能为什么?仗着家中势力,简直要无法无天,公主今日来了也好,我们就将事情掰扯清楚,省得来日你说我们得理不饶人。” 沈宁宁睨她一眼:“到底是得理不饶人,还是没理也要占三分,一会就知道咯。” 吴夫人被这话说得面色一僵。 此时,知县让官差扶着吴克去坐在沈宁宁对面的椅子上。 沈宁宁瞧了两眼,他挨的打果然不轻。 脑袋上还缠着白绷呢。 官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吴克眼神闪躲两下,他对着沈宁宁身边的许靖西道:“谢三公子,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给我道歉,这事就作罢了,我现在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还将我折腾来官府,真是没天理。” 许靖西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来之前,沈宁宁交代过,如无必要他不用开口。 这会,沈宁宁却抬起晶润的美眸,朝吴克嗤冷地哼笑。 “道歉?你侮辱裳依在先,我三哥哥凭什么给你道歉,按我说,裳依是他的同窗,更是我的挚友,你羞辱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叶裳依眼神幽幽地看向吴克。 吴克急忙否认:“裳依,你可别听他们的挑拨,我怎么可能在朋友面前侮辱你?” 吴夫人也跟着暗中冷笑。 跟吴克吃饭的那群公子,他们早就打点过了,这些人的父亲都跟在吴大人手底下做事,谁敢揭穿,那就是自毁前程。 吴克也是知道这一点,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指责。 “许靖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仅带着你二哥,对我下了狠手,还想挑拨我跟裳依的感情,你……你难道是因为生气,看见我跟裳依快定亲了,而你喜欢她,所以才如此针对我?” 此话一出,站在门口的百姓们,纷纷哗然,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我还觉得奇怪呢,谢家的公子为何要在青楼里跟人大打出手,原来就是为了女人。” “又不是普通的女人,那可是叶家的小姐,叶太傅唯一的嫡亲孙女。” 许靖西依旧绷着嘴角,听从沈宁宁的叮嘱,不开口。 但他袖下的大掌,已经攥成了拳头。 吴克看他不说话,更说:“裳依,你看,他心虚了!” 然而,叶裳依看他的目光,却带着冰冷。 “许靖西跟我一直是同窗,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你非要说他为了我才打你,是不是太牵强了?” “吴克,我左思右想,都怀疑,该不会是你在青楼里,真的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才让我朋友许靖西,替我出气?” 吴克面色一白:“裳依!倘若我说你的坏话,就让我……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夫人急了:“克儿!这种话不许胡说。” 叶裳依抿唇,眼神更加幽深。 坐在一旁的沈宁宁却拍起手来,笑道:“好,你这个誓言发的好,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会你若撒谎了,我就请老天爷爷降下三百道雷,给你个教训!” 吴克听到这句话,当即心虚了,更有些害怕。 这可是福宁公主,传说中拥有神通的福女,她若是真的叫老天爷降天雷,他还活得成吗? 就在吴克想要找借口,先逃走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公主殿下,红樱带来了!” 大家纷纷困惑,不知红樱是何人。 唯有吴克脸色骤变。 红樱是那天被他搂在怀里的青楼姑娘,福宁公主居然将她带来作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情报网:皇帝本人 众人抬头眺望间,红樱由陈冶领着进了门,他们身后,还跟着黑狼王。 百姓们发出受惊的呼声。 好在黑狼王只是走进府衙,然后乖乖地趴在了沈宁宁脚边。 那双幽黄的狼瞳,却不太友善地看着对面的吴克。 红樱跪在了堂上,低下头:“奴……奴红樱,给公主和各位老爷请安。” 沈宁宁:“红樱,听说那天晚上,你也在吴公子的厢房内,你就将你听到的,都说出来,他们为何打架,想必你都看到了。” 红樱有些害怕,她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一眼吴克。 却见他微眯眼睛,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宁宁自然也看见了。 “红樱,你放心大胆地说,有我在这里,旁人伤不了你,你也不用怕说实话会得罪人,沧云国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倘若说谎,我才要生气了。” 红樱浑身一颤。 得罪吴克,还是得罪公主,那一瞬间,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公主恕罪,奴没想隐瞒,是那夜吴公子说的话,太放浪形骸,有辱斯文,奴……奴不敢在公堂上说。” “你说就是了,本官恩免你无罪!”知县拍案。 听了此话,红樱才敢道:“那天晚上,吴公子喝多了酒,大家就起哄,说他即将跟叶家小姐定亲,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来青楼胡闹了。” “吴公子却说……说叶大小姐是个好哄的蠢货,不仅炫耀他送给叶小姐的手链是次货,还说等成亲那日,他若是高兴,就……就让大家也都能摸一摸叶小姐的手。” 这些话当堂讲出来,沈宁宁哪怕有心理预备,也分外惊怒了。 叶裳依猛然站起来,杏仁眼里坠满浓云。 “吴克!你真是好样的,原来你在外人面前,敢如此编排我。” “我没有!裳依,你怎么能相信一个风尘女子的话,她,她一定是被公主殿下收买了!” 沈宁宁冷声:“我陷害你有什么好处?你配吗?” 红樱叩首:“奴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个吴克,看着人模狗样,原来竟是这么个渣男。” “自己还未过门的妻子,在他嘴里被贬低成什么样子了?这若是进了门,以后的生活岂不是如同地狱一样?” 吴夫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起身,对知县说: “知县老爷,我现在怀疑红樱说话的真伪,她一届风尘女子,自然会羡慕叶小姐这样好的家世,又能嫁进我家,一定是心怀愤懑,才故意栽赃,她的话不可信!” 吴夫人本想说,红樱被沈宁宁收买了。 但转念一想,若是得罪深了福宁公主,没有好果子吃。 她只盯着许靖西一个人,让他尝到苦头就行了! 就在这时,府衙门口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红樱的话信不得,那孤的话呢?” 沈宁宁侧首,瞧见墨凌危一身朱红蟒袍,头戴金冠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武放等侍卫,擒着四个哭啼不止的女子,个个都是二八年华的模样,却穿金戴银,梳着妇人髻。 吴克脸色大变。 那四个女子被扔去地上,连忙爬向吴克。 “爷!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我们什么也没做,不会要我们的性命吧?” 叶裳依惊怒:“她们是谁?” 墨凌危走到沈宁宁身边,先跟他在意的人说了一句:“你交代的事,我查清楚了,没有晚吧?” 沈宁宁美眸含笑:“没晚,这不是来的刚好吗?他们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墨凌危转而冷冷看向吴克,和已经僵傻在原地的吴夫人。 “孤听说了这件事后,觉得很是凑巧,因为孤正好听朋友们,说过一个隐秘的丑闻,听说有一家公子,还未成婚,就流连花丛,倒在女人堆里起不来。” “不仅年纪轻轻,就得了一种怪病,还在府外养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供自己和朋友淫乐,这个人,就是吴克。” 吴克被当众揭穿,浑身颤颤,嘴唇哆嗦:“不是我,不是我!” 墨凌危可不像别人那么好说话。 他抱臂,挑眉:“你再否认的话,孤只能让人扒了你的衣裳,给大家看看,你因为怪病身上长得那些烂疮。” 吴夫人已经崩溃了,率先扑在吴克身上,哭着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高抬贵手,放克儿一条生路吧,他只是做错了事,但是他已经悔改了,跟裳依成亲,也是他想要收心了。” 沈宁宁哼了一声:“收个屁,在青楼里,他不是很猖狂嘛?” 墨凌危看向叶裳依,皱眉冷淡:“叶太傅真是昏头了,给自己的孙女安排相亲之事前,怎么不稍作打听打听?” “吴克此人,在京城的权贵里,名声都烂透了。” 就在这时,叶裳依的丫鬟从外面跑进来:“小姐!奴婢走了三个街坊,终于问到了,这些宝石,根本不是什么吴夫人祖传的,而是那边次货古玩市里,十文钱就能买到一颗的杂品!” 这下,吴克彻底被当场揭穿了。 百姓们唾弃连连—— “呸!出身优渥,却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真是人渣!不配活着!” 越说,众人的群情越是激愤。 吴克现在除了哭着赔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的人生全毁了! 叶裳依搬起板凳,冲上前就狠狠地砸在了吴克身上。 “哎哟!”吴夫人被一起撞倒,跌坐在地。 叶裳依狠狠怒骂:“人渣!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祖父!”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感谢宁宁的事,只能留到隔日。 忽然,叶裳依想起什么,一把拽住许靖西的手腕。 “你跟我走!” “我跟你去哪儿?” “我要告诉祖父,是你帮了我。” 她拽着许靖西就跑了,许靖西回头,瞧着兄妹们:“我……” 谢明安笑的比花还灿烂:“你走吧,别管我们,放心去!” 这个架,三弟打的算是值了! 谢明安正笑着呢,一回头,发现墨凌危正握着沈宁宁的手,跟她嘘寒问暖。 谢明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谢明绪也微微皱着眉头。 太子怎么总是上手! 与此同时。 宫里头,吴大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跪在御书房里,哭着让皇帝做主。 皇帝都懒得理他,批奏折批了半个时辰,吴大人还在哭。 最后,皇帝听的心烦,劈手就将桌子上的书本,狠狠砸在了吴大人的身上。 “朕都懒得揭穿你,你有这个功夫哭,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管教你那烂到根的儿子!” 吴大人一脸惊恐:“皇上?” 皇帝眼神阴沉:“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好事,欺辱叶家的姑娘,朕不要你的命,你看着吧,一会叶太傅就得进宫,请朕判你儿死罪!” 这件事,还是皇帝最先知道的。 因为沈宁宁委托墨凌危去查吴克此人,但是墨凌危太忙了,他就安排皇帝找人去查。 大家都万万想不到,墨凌危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皇帝私底下亲自过问了。 一时间,无数城中埋伏的暗卫提供消息,连吴克在哪儿得的病,都知道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雷来咯 正当此时,原本湛蓝的天空,传来一道巨响的雷声。 整个大地好像都为之震荡晃动。 “轰隆——”的响声,让皇帝都跟着颤了颤身子。 他顾不得训斥吴大人,连忙跑到窗子边,抬起严肃的眉眼看向天空。 外头,已经有不少小宫女和禁军,仰头指着天际边,飞快涌来的浓云。 随着那一团团乌云的靠近,雷声大作,震的人心里惶惶不安。 吴大人错愕地问:“天灾要来了?!” 皇帝凛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沉闷:“你为你儿子,自求多福吧!” 瞧那乌云凝聚的上空,应当是府衙了。 还真让皇帝猜中了。 府衙之中,吴克听见雷声,揪着吴夫人的袖子,瑟瑟发抖。 “娘,救我!救我啊!雷真的要来劈我了!” 吴夫人也吓得面色惨白,她连忙抱紧儿子。 “别害怕,我们在公衙里,这儿有屋顶,劈不着你。” 知县一听,急了:“快把他们扔出去,别让雷劈坏了屋顶,我到时如何跟知府大人交待?” “是。”官差们当即拽住吴克,把他丢去了庭院中。 吴克嚎啕大哭,爬也要爬进屋,却被官差们捆住了手脚,躺在地上等死。 吴夫人面色苍白,两行清泪不断。 她跪下来,求着坐在椅子中的沈宁宁。 少女一脸漠然。 “福宁公主,您高抬贵手,放克儿一条生路吧,他确实出言不逊,可是罪不至死,您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沈宁宁转动美眸,哼笑:“怎么是我赶尽杀绝?方才他发誓的时候,吴夫人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吴夫人神情一僵。 沈宁宁:“我都提醒过他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他非要发誓,能怪谁?” 说罢,少女看向庭中的吴克:“就让他好好受着吧。” 话音一落,众人眼前白光乍现,伴随着“噼咔”的动静,吴夫人吓得跪在地上,捂着脑袋尖叫一声。 待白光散去,只见这道从天而降的闪电,竟然劈在了吴克旁边的土地上。 而吴克瞪着眼睛,浑身僵直地倒在地上,像是彻底吓傻了。 吴夫人连忙跑过去,扑在吴克的身上。 只见吴克这时才反应过来,听见第二道雷声的时候,他立即将吴夫人抓紧,死死地拿她挡住了自己。 周围的百姓们见状,受惊之余,唯有哗然。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夫人这样溺爱儿子,最终养成了这么个自私的性子。” “谁说不是呢?居然拿自己老娘来挡天雷,真不是个人。” 沈宁宁也瞧见了,皱起黛眉:“真糊涂,护着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呢?” 谢明绪倒是怕一道雷,真的将母子二人劈死了。 他低声道:“妹妹,不会弄出人命吧?” 沈宁宁轻轻摇头,淡定地端起茶杯。 “吓唬他的,让他怕一辈子,阿兄别着急,一会就停了,这才劈了两下,我可是叫了四十九道雷呢。” 周围的人听见她的话,都是一惊。 知县就差给沈宁宁跪下来了。 福女之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雷电不断落在吴夫人和吴克身边的土壤里,焦黑的气味不断传来。 百姓们一开始还很害怕。 但后来发现,这雷只劈在吴克旁边,所以呼朋唤友,叫上家人,纷纷都赶来看这样的奇景。 墨凌危坐在沈宁宁身边,侧首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依法而办是肯定的,但吴克只是青楼里伤人的罪名,料想也判不了多重。 按照律法,他最多是被打上十几个板子。 所以墨凌危这么问,便是想看看沈宁宁的主意,倘若沈宁宁不肯放过吴克,那么随便找点死罪的名头安上去便是。 沈宁宁认真地想了一会。 “今天他已经身败名裂了,估计在京城里待不下去了,要他性命嘛……好像也没那么严重,裳依才是这件事的苦主,不如派人去问一问她吧。” 就在这时,有禁军骑马快速赶来,高举圣旨。 “雷下留人!” 这一声喊话,让沈宁宁噗的一声,差点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只听说过刀下留人,这雷下留人什么鬼? 她眨眼看着禁军快步入内。 墨凌危豁然起身,眉眼沉冷:“父皇什么意思,想让我们饶了吴克?” 禁军跪地,双手高举圣旨:“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吴大人方才自请辞官,还请皇上发落他的不孝子吴克去边疆流放,只求留他一命。” 沈宁宁一怔,将圣旨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原来,吴大人本是要进宫去求皇帝偏袒的,没想到,不仅被皇帝骂了一顿。 而且在看见那么多雷劈在府衙的方向,他顿时慌了。 他再也不求了,只求皇帝能留吴克一条命,他愿捐出所有家财,告老还乡,而吴克,就让他自己尝到苦头,流放去边疆吧! 皇帝已经同意了,这道圣旨,是拿过来,让沈宁宁做决定的。 沈宁宁沉吟片刻,小手一挥,天上的雷声渐渐消弭,乌云散开后,再度露出骄阳高照的天空。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学会熟练运用仙境里的所有东西了。 “那就先留他一条命,我对皇帝伯伯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就等着看裳依,是不是还想出气,你们先将他关起来吧。” 知县领命,连忙让官差把吓得尿裤子的吴克拖走。 今日之事,很快在全京城中传开。 以至于达官贵人们纷纷警醒,都跟自己的女儿强调,找郎君定要擦亮眼睛。 否则,若不是巧合,吴克娶了叶裳依,还不知她会受怎样的苦呢。 叶裳依也对皇帝的决策没有异议。 就算皇帝不这么下旨,叶太傅也会让吴家从京城里滚蛋。 不过,叶裳依还加了一个要求。 吴克离京的路上,脖子上得挂着一块板子,上面写清楚他犯下的恶行。 以免他流放去边疆,还祸害那些不知情的当地百姓们。 吴克离京这日,吴大人携夫人来送别,夫妻俩一个一脸哀伤,一个恨铁不成钢。 “爹,娘!”吴克浑身狼狈,哪儿还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吴夫人最是舍不得,啜泣饮泪:“克儿,到了边疆,你要照顾好自己,爹娘不在身边了,你可千万别任性,好好表现,说不定这一生,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吴克抹着眼泪:“我不想走!” 吴大人气急,走过去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吴克吃痛。 “你个混账小子,真是昏头了,平时纵容溺爱你就罢了,你到外面还不知收敛,现在好了,闯祸了吧?我连官位都丢了!” “你说你,招惹谢家的人干什么?嫌自己寿命长?” 吴克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最后哭着被解差们押着离去。 许靖西虽然动手了,但因为初衷是维护朋友的清誉,故而收获了众人的钦佩。 敢冒着毁掉自己前途的危险,在青楼那样的地方,为朋友出头,堪称有情有义。 一时间,谢府里,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原本媒婆每次来,要么谈的是谢明绪的婚事,亦或是谢明安。 现在,只要登门,便是询问谢二爷,许靖西自己有没有属意的姑娘。 城里大部分门当户对的闺秀们,都瞧上了他。(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不许喜欢她! 曾经与许靖西相看过的兵部尚书千金孟小姐,追势更是猛烈。 时常邀约许靖西出来踏青,知道他对诗词歌赋颇为喜爱,就自己花银子办诗会,邀请许靖西参加。 奈何,许靖西无心成亲,认认真真地拒绝过孟姑娘一次。 他已说的十分明白,他大哥二哥不成亲之前,他不会成亲。 没想到,孟姑娘并不气馁,依旧隔三差五地送东西给他。 有一天,谢二爷出门。 还没走到街口,就被孟姑娘拦了下来。 “谢伯父您好,我是谢三公子的朋友,我姓孟。”小姑娘娇滴滴的,嘴巴甜甜的呼唤。 谢二爷一怔,有些困惑:“你有什么事吗?渊儿今日不在家。” 孟姑娘连连摆手:“我是来看望您和谢丞相的。” 说着,她身后的丫鬟们,递上四个精致包裹的锦盒。 “最近开春,这里是我家人托人买的雪莲,能强身健体,对谢伯伯您身体恢复特别有帮助,那些是一些冬虫夏草,还有外域的一些秘药,能帮助腿脚活血化瘀。” 谢二爷顿了顿:“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还请孟姑娘拿回去吧。” 孟姑娘笑眯眯的:“您就收下吧,这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您能用上最好。” 她那些丫鬟们机伶,约莫早就打算好了,见谢二爷拒绝,于是直接将礼盒塞给他身后的小厮手中。 孟姑娘生怕谢二爷再拒绝,连忙带着丫鬟逃之夭夭。 看着她的背影,谢二爷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他身后的小厮,已经被礼盒彻底挡住了脸:“二爷,咱们三公子真是魅力非凡啊!” 谢二爷抿唇:“非亲非故,不应该收别人的东西,你将这些送到渊儿的院子里,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处置。” 当天晚上。 许靖西是跟叶裳依一起回去的。 今天许靖西受叶太傅的邀请,去叶府上听文学大师讲课,故而回来的晚了点。 听说谢家有一幅字画藏品,是当年大夫人沈思意留下的,叶裳依专程来品鉴。 许靖西一进门,下人没看见他身后的叶裳依,飞快道:“三少爷终于回来了,孟姑娘白天送了好多东西给大老爷和二老爷,二老爷说让您看着处理。” 许靖西扭头一看,堂屋正厅的桌子上,摆着四个锦盒。 他微微凝眸:“还回去吧,替我多谢她,但请她往后不用再送了。” 就在这时,叶裳依才出声问:“你也不瞧瞧是什么?” 许靖西摇头:“没打算收,看它做什么?” 下人这才看见叶裳依跟着回府了,连忙请安:“叶小姐来了……小的这就去上茶。” 许靖西让人拿来文学大师的藏字。 “方才问过大伯了,你尽管拿回去品鉴吧。” 叶裳依道谢,随后就准备走,忽然,她想起什么。 “过几天是我祖父大寿,他让我请你一起去,你可别忘了。” 许靖西下意识想拒绝。 最近叶太傅频频邀请他,他跟叶家走的太近了。 但之前听大伯谢肃之说过,如果以后想步入仕途,那么交朋友的时候,最好还是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 如今叶太傅因为上次的事,对他颇为感激,就差将他认为干孙子。 叶裳依瞧出许靖西的犹豫,她马上道:“这可是我祖父七十岁大寿,宁宁也会来。” 许靖西这才答应:“那好。” 之后,叶裳依要回去,许靖西特地将她送上了马车。 马车碌碌离去,他一回头,见谢明安靠在门框上,抱臂挑着眉看他。 “是不是快成了?”谢明安问。 许靖西眉头一顿:“成什么?” 他从谢明安身边经过,脸色淡然,谢明安倒是一副追问的姿态:“你俩的婚事啊!最近我好多同僚,都问我你是不是要成叶家的孙女婿了。” 许靖西停下脚步。 他看着谢明安微微一笑:“二哥,让你失望了,我跟所有人说的都是,我自己的亲事,只会等到你与大哥都成家了以后再考虑。” 说完,他撩袍离去,徒留谢明安一人愣在原地。 “你——!还是不是亲兄弟了?!”谢明安咆哮抓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次日。 沈宁宁与叶裳依一同上街,她准备为即将过寿的叶老太傅挑点生辰礼。 两人还叫上了齐岫薇。 三个小姑娘逛了一早上,先将首饰铺与绸缎庄搜刮了一遍。 倒是给自己买了很多东西,可是给叶太傅挑的礼物,还没买到。 沈宁宁看了一圈,都不满意。 几人逛累了,于是找了个茶楼坐着休息。 大堂中人来人往,外头春光明媚,照耀出一片花影。 “我看,还是我从山上拿东西吧,唔,送九十九根灵草给叶家爷爷怎么样?”沈宁宁道。 叶裳依喝茶,啧声:“反正只要是你送的,我祖父肯定喜欢,你就算什么都不送,他看见你都高兴。” 齐岫薇笑眯眯的:“我已经想好了,等到那天,送我家里之前存的百年老人参。” 几人正说话间,忽然,一道愉悦的声音从旁响起。 “好巧啊,公主殿下,叶小姐,齐小姐,你们都在。” 她们三人朝旁边看去,只见孟姑娘带着几个丫鬟走过来。 叶裳依瞧见她,眼神一闪,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倒是沈宁宁笑着招了招手:“孟小姐,你也来喝茶?” “我恰好路过,瞧见你们都在,故而来打个招呼。” 齐岫薇往旁边坐了一点,正想让店小二给孟姑娘加个凳子,却被她拦住。 孟姑娘笑盈盈的:“我就不坐了,还有事呢,公主殿下,最近我哥哥从徽州回来,带了他们那儿的太湖笔和紫檀砚,正好你在这,就请你帮我交给谢三公子吧。” 沈宁宁一怔,连忙摆手:“孟姑娘,我不能替我三哥收东西,你若是想给,就亲手交给他多好?” 孟姑娘笑容顿了顿,转而点头:“也对,也就是前阵子,他跟我提过,我才想着赶紧给他,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喝茶了。” 说着,她简单寒暄,告辞离去。 瞧着她的背影,齐岫薇忍不住说:“她对许公子还真是细心备至啊。” 沈宁宁附和:“是呀,我还听说,最近她总是来家里送东西,媒婆介绍了那么多相亲的闺秀,只有她,一直跟我三哥哥来往,或许三哥哥喜欢她也说不定?” “不行!”叶裳依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拍桌,声音大的,让原本嘈杂的茶楼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脸上。(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他跟宁宁有缘分 “你!混账,敢这么跟朕说话!”皇帝拿起一旁的奏折,朝墨凌危扔了过去。 没想到,墨凌危身手敏捷,抬手一抓,便稳稳地接住了要砸在他脑袋上的奏折。 父子俩对峙之间,仿佛风云涌动。 吓得门口的大太监战战兢兢的。 “太子殿下……皇上,皇上也是为您好,您二位息怒……” “滚!”父子俩异口同声。 这脾气,太子的性格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帝。 大太监只能灰溜溜地告退了。 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墨凌危薄眸泛着冷意:“我再说一遍,此生只娶沈宁宁,但她要是不愿意,我一辈子不娶都可以,就跟她那样作伴。” “何况,倘若以后娶了她,也会将正妃的位置给予她,而且,她是我唯一的妻,我不会再纳别的妃妾了。” “所以,皇后会不会纵容外戚做大,我并不关心,谢家也不会夺我们的江山。” 皇帝气的快昏倒了,他指着墨凌危,手指发抖:“你,你……朕是你父皇,难道朕会害你吗?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六宫只有皇后一人,这在沧云国史上,前所未有,简直荒谬!” 墨凌危一声嗤笑:“纳那么多女人干什么?父皇你的妃子不少,可有几个真心喜欢你?” “你!”皇帝捂着心口,皱起眉头。 墨凌危扬眉:“我想起来了,最爱你的那个人,已经被你后面纳的妃子害死了。” 他说的,是他生母,前皇后。 皇帝跌坐龙椅上,不知是生气还是什么原因,脸色发白,喘息都困难。 他双眸赤红:“凌危,你实在是天真,就算你能为了宁宁一直不娶,可是她万一嫁给别人呢?” 墨凌危抿紧薄唇:“她不会。” 他会盯紧的。 皇帝被他气的眼前一阵阵白光,想再说什么,但是心口堵的难受。 墨凌危也不想再吵了。 他说:“总之,我的婚事,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你费心,你也别再过问,宁宁那边,我自己努力。” 语毕,墨凌危转身离开,刚拉开门扉。 大太监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登时尖叫:“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墨凌危回头,一怔。 皇帝居然已经从龙椅上滑倒,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一直到入夜时分。 沈宁宁在谢府,自己的房间里练字。 晚春顺着长廊快步跑来:“公主殿下,老爷从宫中回来了。” 沈宁宁连忙放下笔,少女提裙,香兰色的衣裳,犹如夜里的一朵铃兰花,透着淡淡微光。 下午的时候,她就听说皇帝晕倒了。 太医们觉得棘手,于是墨凌危也派人,来谢府请神医司马寒入宫帮忙。 沈宁宁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被谢肃之拦下,让她在家里等消息。 这不,谢肃之刚一回来,她急忙跑去前院正厅。 谢肃之正在跟司马寒喝茶润嗓,两人说着皇帝的病情。 “皇上的龙体尤为重要,神医老先生,这件事暂且不要往外传,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大人放心,小老儿我自然明白,有关于皇宫里的事,都要守口如瓶。” 正在此时,沈宁宁的声音传来。 “爹爹!”她迈入正厅:“皇帝伯伯的病情怎么样?” 司马寒看了一眼谢肃之。 只见谢肃之微微颔首,宁宁是他女儿,也聪慧得体,所以不用瞒着她。 “皇帝气急攻心,所以昏倒了,现在身体不大好,神医还说,如果再生气,只怕会有瘫痪的危险。” 就像沈宁宁的二叔一样。 她知道这个病,是生气以后,脑袋里就有了淤血,然后影响到了身体的机能。 她二叔谢棣之吃了她的灵泉和灵草这么多年,也只是暂时治好了一半,但偶尔走路还是会感到腿脚酸软。 足以说明,这病的后果很严重。 沈宁宁蹙起眉尖尖:“皇帝伯伯为何忽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谢肃之:“听大太监说,是跟太子吵架了,哎,太子殿下少年心性未泯,总是把皇上气得不轻。” 沈宁宁抿起粉唇:“下次见到哥哥,我一定好好劝他,不可以再这么惹皇帝伯伯生气了。” 谢肃之也不忘安慰女儿。 “皇上的病要静养,方才我进宫的时候,看见太子在龙榻边伺候汤药,想必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沈宁宁闻言,感觉墨凌危最近应该很忙。 她暂且不打算去宫里打扰他了。 等到皇帝伯伯的病情好了再说。 最近。 因着皇帝龙体抱恙,都是墨凌危代为监国上朝,处理一应政务。 太子的性情冷戾,做事的风格,更加雷霆果决一些。 谢肃之作为丞相,统管百官,不仅要配合墨凌危的吩咐命令,还要在百官们害怕太子的时候,负责安抚。 皇帝的乾元殿里,药香渺渺。 墨凌危一般处理完政务才会来伺候汤药。 这会儿,皇帝的龙榻边,唯有他的心腹禁军统领陆大人,和裴隐。 宫女们端着药碗进来,陆大人和裴隐搀扶着皇帝起身服药。 就在皇帝喝完药的时候,陆大人一挥手,袖子里陡然掉出来一个粉红的玉章。 他连忙捡了起来。 皇帝却已经看见了:“给朕瞧瞧,什么东西,你竟如此宝贝。” 只见是一枚普通的玉章,玉倒是透粉温润。 皇帝笑起来,再看见那玉底下的刻字,竟然是“宁宁所有”,皇帝的笑容淡了。 “你怎么收着宁宁的东西?”他抬眼问。 陆大人连忙拱手,启禀道:“回皇上,这不是卑职的东西,是……是卑职的二弟,委托卑职代为抢购的。” 他简单地说了原因。 原来,知道沈宁宁喜欢玉,前阵子陆统领跟裴隐去京畿办事的时候,陆绍元就请他们去当地最大的翠玉斋,买了这么个玉章。 陆统领刚赶回来,都没来得及回家,便听说皇帝病倒了,于是匆匆回宫统筹安排。 玉章也没来得及给陆绍元。 皇帝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你二弟?哦……朕有印象,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朕记得,他跟宁宁那个小丫头,也认识了许久吧?” 陆大人:“是,他们自幼就是同窗,公主在广阳县读书的时候,就跟卑职二弟相识了。” 皇帝笑呵呵的,将玉章还了回去。 “看来你二弟,对宁宁还挺上心。” 陆大人不置可否:“他很粗心,但在公主的事上,便妥帖心细。” 裴隐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瞟见皇帝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沉思意味。 忽然,皇帝开玩笑一样问:“你二弟多大了?娶亲了吗?” “他今年刚满二十,已经及冠,但亲事的问题,他自己有主意,故而卑职的母亲只过问了几次,就由他去了。” 皇帝轻笑:“朕觉得宁宁跟你二弟就很有缘分,你家可问过宁宁的意思?一会谢丞相来了,朕帮你们问问他如何?” 陆大人连忙低头,情急道:“皇上厚爱了!卑职二弟顽劣,没那个福气迎娶公主。” “朕随口说说,你慌什么。”皇帝说着,躺了回去,虽不再说话,但怎么看都像是闭着眼在思考的模样。 陆复跟裴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不对劲。 皇上这是要指婚的意思? 但,怎么会是他二弟陆绍元,谁不知道太子一直跟在沈宁宁后头。 大家几乎心照不宣,以为沈宁宁注定是要做太子妃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你应该叫我二叔 让沈宁宁感到意外的是,叶太傅的生辰宴,墨凌危竟然也没有出席。 他只是安排武放来带了一句话给她。 “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而且皇上的身体迟迟不好,故而分身乏术,所以不能来了,公主殿下见谅。” 武放说着,身后的侍卫递上一个半臂长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雕刻的老寿翁。 “太子殿下虽然来不了,但礼物已经提前备下,还说如果公主没有准备好合适的礼物,就用他这份,代表您二位共同赠送便是。” 沈宁宁让晚春帮忙接过来,才道:“哥哥真好,不过我自己准备了礼物,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放心,此外,再忙也别忘了好好休息。” 武放点头,转身离去。 沈宁宁刚回身,却见陆绍元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袍,头戴白玉冠,翩翩潇洒地朝她走来。 这会儿,叶家已经有很多来参宴的宾客了。 他却大大咧咧的,扬声高喊沈宁宁的名字,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 等陆绍元走到跟前,沈宁宁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别喧宾夺主啦!” 陆绍元剑眉星目,舒展的笑意分外和煦。 “怕什么,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瞧。”他从袖子里拽住一个粉色的玉章。 沈宁宁一瞧,就移不开眼睛。 “哇,是冰粉芙蓉色。”这样的颜色较为罕见,能像这个玉章质地一样,毫无掺杂任何杂质的,更是少之又少。 沈宁宁下意识便问:“这就是你打算送给叶家爷爷的生辰贺礼?” 刚说完,她已经看到了玉章底下,刻着她的名字。 陆绍元摇动折扇:“当然是给你的,给叶太傅的礼物,我已经让我哥送进去了。” “前不久我哥去京郊办事,我知道那边的镇子上古董行,正在拍卖这块玉,所以让他帮忙买了下来。” “你不是一向喜欢玉吗,送给你。” 沈宁宁欣然接受。 她跟陆绍元认识多年,两人又共同经营着一间铺子,关系好的像兄妹一样。 这些年,陆绍元帮她搜刮了不少好玉,她也力所能及的回馈。 灵草和灵泉水,还有数不尽的珍稀药草,成箱的往陆绍元家里送。 以至于孟夫人每次都要托人来感谢她。 孟夫人总觉得,是自家儿子占了便宜,能认识沈宁宁这么好的姑娘。 但在沈宁宁眼里,大家交朋友,凭的就是真心实意。 “谢谢你呀陆绍元,对了,年前的时候,我就让你来铺子里分账,去年的盈利,忠叔都算好了,我们二人分红的话,你应拿五千两,你总是不来,银子也不要啦?” 陆绍元闻言,刚想说五千两算的了什么,送给她了。 但,转念一想,他之前就不想要分红,让沈宁宁全都自己收着。 没想到,她居然拒绝,而且害怕他再这么提,居然建议他们分家,不合伙开店了。 陆绍元知道,沈宁宁从来不会让朋友吃亏。 他最开始投资这个铺子,无非就是想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罢了。 所以,话到嘴边,他道:“最近忙得很,我娘非要我接手她的那些生意,安排我跟族里的叔伯挨个见面,烦都烦死了。” “不如等后日,你将银票送到我府上?正好,我母亲也说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若能陪她来闲聊片刻,她肯定高兴。” 沈宁宁本想答应,毕竟孟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反感。 但她忽然想起来:“不行呀,后日是月老节,我答应了裳依,要陪她去月老庙看花灯。” 陆绍元本就是想让她在月老节这天登门。 没想到,听她这么说,他漆黑的眼眸深处顿时一亮。 “你们去玩儿?怎么不喊我。” “嗯……忘了。”沈宁宁干笑,掩饰心虚。 其实,她是答应叶裳依,帮她将三哥许靖西约出来。 这样私密的事情,沈宁宁也不会大肆宣扬。 但陆绍元得知了以后,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后日是吧,我去月老庙等你们,你再将银票带来给我便是。” 如此一来,沈宁宁只能答应。 想到陆绍元也不是外人,她犹豫了两下,勾了勾手指。 “你弯腰,我跟你说个秘密。” 陆绍元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形挺拔,这会儿微微弯腰,耐心聆听的模样。 大概是怕别人听见,他还拿折扇,挡住了他跟沈宁宁的脸。 沈宁宁简单地将叶裳依的目的告诉了他。 陆绍元啧了一声:“她还有这么腼腆的一面?稀奇!” 沈宁宁水眸泛着乌黑粼粼的光泽,教训道:“不许你这么说裳依,总之,到了那天,你别添麻烦,老老实实听我安排~” “一定谨遵公主吩咐。”陆绍元拱手,笑的星眸眯起。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带着调侃的意味,从旁响起。 “呀,公主殿下,陆表弟,你们二位光天化日下,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宁宁豁然后退半步,朝那人看去,见孟姑娘带着人走来。 陆绍元认得她,说起来,她还算是他母亲孟夫人娘家族里的远亲。 “孟小姐,我正要离开,你们聊。”沈宁宁提裙,飞快地走了。 陆绍元面色冷淡下来,瞧着那孟姑娘走到跟前。 她还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公主怎么走的这么快,表弟,你是不是惹公主生气了?” 陆绍元睨着她,表情不善:“你别叫我表弟,我娘说,论辈分,你应该喊我二叔。” 孟小姐脸色骤然一僵。 说来,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孟小姐的母亲,原本嫁给了孟老太爷,也就是孟夫人的远房表兄。 但是,那孟老太爷很快病逝了,连圆房都没有,于是,孟小姐的母亲,又改嫁给了老太爷跟大房夫人生的长子。 孟小姐的辈分,就从跟陆绍元平辈,变成了他的小辈。 逢年过节,孟氏一族相聚的时候,孟小姐的父亲,还得喊陆绍元表弟。 如此不光彩的事,原本已鲜少有人提起,这会儿陆绍元再度揭穿,她脸上一度僵白,笑容都凝固了。 “表……二叔,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也没招惹你,你何必火气这么大。” 陆绍元嗤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是家里出了名的乖戾不驯,方才你开玩笑的样子,真的很没礼貌,我若是你,我就找机会跟公主道歉。” 说完,他冷冷收起折扇,转身走了。 孟琬凝咬唇,盯着他的背影,等陆绍元走远了,她才愤怒甩袖。 “跟我摆什么少爷架子,莫名其妙。”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月老庙里月老船 沈宁宁惊讶:“咦?孟小姐,你也来月老庙呀?” 孟琬凝笑的不露一丝破绽。 “原本是陪我哥嫂一起出来的,但是方才人太多,就和他们走散了,正巧,看见叶小姐过来,听说公主也在这边,我便来打个招呼。” 说完,她才像是刚发现许靖西一样:“原来谢三公子也在,你们这么多人,也是来赏花灯的吗?不知我可不可以随行一起?” “正好我哥嫂也会往月老庙这边过来,我与你们顺路。” 沈宁宁看见叶裳依郁闷的面色,就知道,叶裳依肯定是已经拒绝过,但失败了。 没办法,月老庙是对外开门的地方,沈宁宁总不能拦着孟琬凝不进。 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许靖西神情淡淡,瞧不出异样的情绪,他只道:“既然都来齐了,咱们就进去吧。” 月老庙占地颇广,其中还囊括了半片湖水,若想去拜月老抽签,则必须要乘船过去。 奈何今日节日特殊,为了感念月老,庙里的小道,将平时的船只,都换成了只供两人乘坐的扁舟。 这会儿,在湖边停了一片。 不少眷侣排着队,等着过湖,去湖中心灯火通明的月老殿求签上香。 沈宁宁看了一眼,乌泱泱的队伍,看不到尽头。 她皱了皱眉:“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人太多了,我在这儿等你们。” 陆绍元忙说:“来都来了,你怕累的话,我去排,你去那边找地方歇着。” 孟琬凝转了转眼睛,忽然道:“不如,就让我的丫鬟在此排队吧,我们可以先去那边看花灯,然后再过来。” 这倒是个省时间的好办法,但沈宁宁有些犹豫。 没想到,叶裳依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顿时答应下来。 “那倒是不错,麻烦你了孟小姐。”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家都是朋友,叶小姐别跟我客气。”孟琬凝笑盈盈的。 沈宁宁暗中叹气。 裳依真的瞧不出,孟琬凝看着她三哥时,眼里露出的那种势在必得的光芒吗! 然而,孟琬凝的丫鬟却皱着眉说:“小姐,奴婢帮忙排队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您瞧,排队那边的小道,只让两人一同行船,奴婢该怎么安排呀?” “提前商量好,以免奴婢报错名讳,等小姐您与贵人们回来的时候,出了岔子。” 沈宁宁下意识就说:“很简单呀,比如我跟小薇一船,裳依跟我三哥一船,然后孟小姐与你自己的丫鬟一船。” 陆绍元黑眸一惊:“我呢?” “你跟裴大人一起。”沈宁宁暗中瞥他一眼。 陆绍元想起沈宁宁跟他说过,叶裳依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跟许靖西单独相处。 饶是他再想跟沈宁宁一条船,也没办法了。 只能默默地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孟琬凝却干笑两声,说:“公主殿下安排的真是妥当,只是,今日节日特殊,去乘船的都是男女一对,哪怕不认识,也要搭个伴,讨个好彩头。” “我倒是没什么要紧,跟丫鬟同坐就好了,但公主您,还有齐姑娘甚至谢三公子,不如还是男女搭伴的好。” 陆绍元抿起唇瓣,想赞同孟琬凝的提议,但他不敢说。 黑眸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宁宁,等着她拿主意。 “那……”沈宁宁看了一眼叶裳依和许靖西:“还是三哥跟裳依一起,小薇就……跟陆绍元一块。” 这下,陆绍元跟裴隐同时默然。 齐岫薇笑意温柔:“我觉得不错。” 叶裳依暗中看了身旁的许靖西两眼,却见他一直面色温淡,好像没有支持,也没有不赞同的意思。 她犹豫两下,怕直接答应下来,会让她的心思显得太过明显。 于是,她忍不住说:“要不,咱们抓阄吧。” 孟琬凝本来被沈宁宁说的,眼底一片淬黑阴暗,但听到叶裳依的话,她立刻附和。 “叶小姐真聪明,这个办法好。” 沈宁宁瞪圆了眼睛,看着叶裳依:“你真想抓阄?那万一抽到陆绍元呢?” 陆绍元:“抽到我又不是丢人的事!” 沈宁宁睨他一眼,陆绍元顿时改口:“只是我不太愿意。” 没想到,许靖西这时也淡淡道:“就按照叶姑娘的意思办吧,抓阄,也不麻烦。” 孟琬凝欣喜,催促丫鬟:“你去那边跟小道们借纸笔来。” 丫鬟忙不迭去了。 沈宁宁暗中拽了一下叶裳依的袖子。 少女压低声音,水眸盛着生动的恼怒。 “我迟早被你气死!” “别生气了宁宁,我感觉……”叶裳依悄悄地看了一眼,正在跟裴隐说话的许靖西:“我感觉许靖西并不想跟我一船,你说了两次,他都没反应。” 沈宁宁翻了一个漂亮的眼风。 “对于我三哥那样的木头来说,他不出声就表示同意!” 丫鬟拿来纸笔,孟琬凝撕成几条,分别写上了此次同行所有男伴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然后折叠起来。 沈宁宁怕孟琬凝暗中做手脚,盯的很紧,还好她什么也没做。 写完了以后,孟琬凝拿出自己的香囊,将纸条都放了进去,随后就交给了丫鬟。 “你去好好排队,我们过一会就回来。” “知道了小姐。” 沈宁宁瞧着丫鬟的背影,转而瞧见孟琬凝,一脸不为人注意的轻笑。 像是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抽到许靖西了。 一群人去看花灯,人潮拥挤,陆绍元一直跟在沈宁宁身边。 他指着挂在最高处的灯王,是一盏七彩宝灯,六角的灯笼还坠着光芒万千的流苏。 在夜空中,流转不断,光耀浮动,实在是漂亮。 陆绍元见沈宁宁盯着看了好一会,就问:“你喜欢?我给你要来?” 沈宁宁咕哝道:“想得到灯王,要写出极好的对联,打败所有来挑战的才子,才能拿到,你能行吗?” “切!你别小看我,等着!”陆绍元匆匆去了。 齐岫薇适时走到沈宁宁身边,笑着道:“宁宁,我觉得陆绍元虽然比不上太子,但是也挺好的,至少他对谁都不耐烦,对你倒是始终细心。” 裴隐在旁边留心听着,目光假装看向周围的灯笼。 他听见沈宁宁道:“陆绍元是很好呀。” 裴隐暗中记下来,想着陆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回去以后也好告知。 然而,下一秒,沈宁宁又说:“但是哥哥更好,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你瞧着吧,陆绍元拿不下灯笼,就会想要强行用银子买下来。” 齐岫薇好奇地歪了歪头:“那若是太子来呢?” “哥哥会让所有人都不敢来参加挑战,最后灯王就只能是我的了。”说到这里,沈宁宁自己都笑了。 墨凌危的方法总是简单粗暴。 齐岫薇也跟着噗嗤一笑。 不一会,果然陆绍元沉着一张脸回来。 “怎么啦?这么快就输给了别人?” “写对联的人太多了,那三层书楼里,竟有百余来号人排队抢灯王,我说出价三千金买下来,那小道拒绝了我,说什么也不卖。” 齐岫薇暗中向沈宁宁比了个大拇指。 猜得真准。 沈宁宁笑:“算啦,反正我也不是真心想要。” 她说着,一扭脸,却见叶裳依不见了,孟琬凝围在她三哥身边,嘘寒问暖,笑意盈盈。 沈宁宁瞪圆美眸。 裳依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 沈宁宁立刻走过去:“怎么只有你们俩,裳依丢啦?” 孟琬凝笑了一下:“叶大小姐忽然兴致大发,看上了那盏灯王,说是要赢来,所以方才进书楼里去了。” 陆绍元刚刚看见的那百余来号人里,恐怕就有叶裳依。 沈宁宁分外惊讶。 因为叶裳依的学识,倒不是京城最最顶好的,她去书楼里抢灯王只怕很吃力。 今天为了那盏灯王,肯定有不少学识渊博的才子竞争。 不一会,叶裳依果然就出来了。 她也一脸黯然:“抢不到。” 陆绍元哈哈大笑:“人那么多,你当然抢不到。” 叶裳依却说:“我倒是排过去了,可是被别人的对联比了下来,我想不出更好的词,就只能离场了。” 许靖西没说什么,只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湖边坐船吧。” 他们还没抓阄。 几人一同返还,到了湖边,丫鬟确实快排到了,前头还有六对。 孟琬凝道:“公主身份最高,就让公主先抽吧。” 沈宁宁抿了抿唇,怀疑孟琬凝让她先抽,是为了将她先排除出去。 她摇头:“我最后一个抽,你们先。” 她倒要看看,孟琬凝到底还有什么招。 齐岫薇上前一步:“那我先吧。” 反正她觉得自己无所谓,抽到谁都可以。 只见齐岫薇伸手进去摸了两下,陆绍元有些紧张。 别真的把他给抽走了! 直到齐岫薇摸出来一张纸,裴隐的目光也多了两分隐约的期待。 沈宁宁探头看过去:“咦!你抽到了我三哥!” 叶裳依和孟琬凝都惊讶的看了过去。 尤其是孟琬凝,她明明把写着许靖西名字的那张纸,放在了最下面。 而且她早就来之前就提前跟丫鬟串通好了,抽的时候,让她捏紧许靖西名字的那张纸,等到她去抽再放开。 怎么就被齐岫薇抽走了呢! 齐岫薇满怀歉意地看了叶裳依一眼。 “不好意思呀……” 叶裳依朝她悄悄地摇头,表示没关系。 倒是许靖西,一脸淡然:“一会有劳齐姑娘了。” 沈宁宁这下彻底无奈了。 孟琬凝没能得逞,叶裳依也没办法跟她三哥一条船了。 好在,叶裳依还有机会。 于是沈宁宁振作了一下,又见叶裳依去抽,果不其然,抽到了裴隐。 好好好,这下全都打乱了。 她谁也不用抽了,说好了她是最后一个,孟琬凝肯定会抽走陆绍元。 没想到,孟琬凝忽然摸着头发:“哎呀!我一支发钗好像掉了,我去那边找找,先暂时失陪了。” 她匆匆离去,丫鬟只能将香囊递给沈宁宁。 陆绍元啧了一声:“看来注定我们要同船渡水了。” 许靖西拧了拧眉,他怎么感觉陆绍元话中有话呢? 只有形容夫妻关系的时候,才会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叶裳依这时接话:“你就偷着乐吧,陆绍元,看来你跟宁宁只有百年的缘分,要想千年,还得再修炼。” 她说完,陆绍元就星目一沉:“百年还不够吗,我知足了!” 沈宁宁无奈一笑:“走吧,坐船去。” 丫鬟不走,打算等到孟琬凝回来。 沈宁宁和陆绍元乘船,飘荡在湖上,前往灯火通明的湖心岛屿月老神殿。 这会儿,漫天的烟火时不时绽放,留下如昼日般的绚烂璀璨。 湖面的水泽上,飘着多彩的莲花灯,情之所至,分外温馨。 可惜沈宁宁眼中毫无旖旎,陆绍元坐在她对面,几次看向她,都发觉少女一脸好奇地俯身,瞧着水面。 “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平时这湖水里的鱼很多,这会儿怎么都看不到了?” 陆绍元无言以对。 他按了按眉心,黑漆漆的,能看到鱼才怪。 所以他在沈宁宁眼里,还没有湖水里的鱼更让她感兴趣? 陆绍元觉得此时氛围极好,若他现在不开口,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 “沈宁宁,最近有件事让我很烦恼,我母亲总是逼我成婚,她……” “哎!陆绍元你快看!”沈宁宁突然打断他,指着不远处的船只。 “那是我三哥吗?他怎么坐船回去了?”沈宁宁惊愕。 陆绍元定睛看去,果然是许靖西的身影。 他们的船在齐岫薇和叶裳依他们的后面,故而,许靖西应当是将齐岫薇送到了湖心岛去,然后又坐船回到方才的地方了。 陆绍元分外惊讶。 “你三哥……不会是去接孟琬凝了吧?完了,叶裳依肯定没机会了。” 沈宁宁皱起黛眉:“怎么可能!” 船只行达岸边,齐岫薇和叶裳依站在一起,正在安慰地说着什么,裴隐沉默地站在一边。 “裳依!”沈宁宁连忙走去:“我三哥怎么回去了?” 叶裳依眼眸红红地抬起头:“宁宁,我想我还是不用问了,他说他要回去一趟,恐怕是放心不下孟小姐了,如此一来,我心里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 齐岫薇却说:“或许并不一定,许靖西只是告诉我,他有点事,让我们先玩,万一是去做别的了呢?” 沈宁宁连忙附和:“就是呀,我们不去想那么多了,先去求签吧。” 叶裳依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有些兴致缺缺。 月老殿中,香客众多,挤得进都进不去。 叶裳依已经没有了求签的心思,沈宁宁更是无心去求,所以就在外面树下坐着,陪着她。 齐岫薇打算进殿拜一拜,陆绍元也跟着去了,裴隐跟沈宁宁道:“卑职去看着陆二少爷,免得他被人挤伤。” 说罢,他脚步匆匆地跟了过去。 沈宁宁暗自摇头:“分明是跟着去保护小薇的,就是嘴硬。” 叶裳依托腮:“好羡慕岫薇,至少裴大人很有人情味,冷暖都写在眼睛里。” 沈宁宁被她的话逗笑:“我三哥也是啊,只是不轻易表现罢了,没关系,一会回去,我帮你旁侧敲击!” “再说了,天底下又不是我三哥这一个好男人!” 叶裳依笑了起来,心里好多了。 就在这时。 湖水对岸的书楼,忽然燃放了数道烟火,还有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的动静。 烟火璀璨,沈宁宁和叶裳依都看呆了眼。 旁边的香客纷纷驻足议论—— “哎呀,那儿怎么那么热闹?” “你不知道?那是有人夺得灯王,庙里放的庆祝的烟火呢!” “今夜这么多才子齐聚,能拿下灯王的人,必定不简单。”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实则镜花月,转头一场空 叶裳依最先反应过来,有些气馁:“灯王被别人赢走了,好可惜,我本来还想等下再去试试。” 沈宁宁歪了歪头:“你怎么会突然想要那盏灯王呀?难道是为了拿下来送给我三哥?” “才不是呢。”叶裳依摇头:“月老庙的灯王,有祈福姻缘顺利的奇效,你都不知道吗?” 沈宁宁表示她真的不知道。 以前她也没有留意这方面的事。 叶裳依说的时候,眼中闪光熠熠。 “你知不知道,灯王非常难得,已经连续有十几年没有人成功拿下了,因为获得灯王的条件很苛刻。” “不仅要在限定的时间里,写出比别人更为优秀的对子,还要打败所有来挑战的才子,一直保持着头等站在台上,直至一炷香的时间燃尽。” “上一个得到灯王的人,是先帝的女儿,梦阳长公主,如今已经跟随丈夫去了封地生活,他们夫妻恩爱和乐,还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呢。” “据说,梦阳长公主得到了这盏灯王以后,晚上做梦,月老亲自为她拉红线,对方就是她现在的驸马爷!你说神奇不神奇?” 沈宁宁感到新奇,双手托腮,浓密的睫毛眨了两下。 “原来灯王这么特别啊?” “当然了,灯王象征着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破镜重圆,总之很多美好的寓意,我想得到,也是因为吴克那个烂人,希望以后再也不会碰到这么不靠谱的男子!” 沈宁宁闻言,更为叶裳依感到可惜。 早知道,他们应该去抢灯王的! 沈宁宁对自己的学识有自信,何况,她今天还带了三哥许靖西一起 当年,从千千学子里,他们兄妹俩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努努力的话,灯王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宁宁只好安抚叶裳依:“你去求一支签吧,说不定签文很好,也可以算是月老的指引呢?” 叶裳依摇头:“算了吧,我只怕抽到不好的,就要急哭了。” 两人说话间,陆绍元和齐岫薇他们回来了。 他俩手里各握着一支签,巧合的是,两人脸上都有困惑的神色。 沈宁宁和叶裳依马上迎了过去。 “抽到好签了吗?我瞧瞧。” 沈宁宁先去瞧了齐岫薇的。 只写着“此情珍惜需问天,莫把琵琶送别船”。 她挠了挠脸蛋:“什么意思呀?” 齐岫薇:“刚刚问了解签的老道,说是……我应该珍惜眼前这段缘分,不然它就会成为别人的。” 沈宁宁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裴隐。 他一脸镇定,仿佛没感觉这个签是在说他。 沈宁宁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陆绍元,给我瞧瞧你的。” 陆绍元递过来:“这签我都看不懂什么意思了,那老道说的也含糊不清!肯定不准。” 沈宁宁接来一看,竟是一支下下签。 【玉人镜中来,疑似好姻缘,实则镜花月,转头一场空。】 陆绍元抱臂,有些不满地皱着黑羽般的眉。 “那老道说,看似是我的好姻缘,其实是别人的,还要我小心争取到最后是一场空,真是胡说八道。” 沈宁宁一笑,将签还了回去:“求签嘛,都说若是不准,就扔去那边的炉子里烧了,这样签就不会作数了。” 陆绍元点头:“你说得对,我去给它烧了。” 他快步走向殿前的炉鼎,不一会回来,一行人一同乘船回了对岸。 还没到岸边,沈宁宁就瞧见有个人提着那盏巨大的七宝彩灯,候在了岸边。 “咦?那人好像我三哥哥呀!”沈宁宁惊讶。 陆绍元弯腰走到船头,看了两眼:“不是好像,那就是你三哥,灯王原来是他赢下来的?” 船只靠岸,沈宁宁连忙走过去,瞧见孟琬凝正在许靖西的身边,夸赞着灯王好看。 叶裳依的船只紧随其后,也到了。 孟琬凝余光看见叶裳依,便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夸耀许靖西。 “谢三公子真厉害,方才我一直陪在旁边,看见许多才子上来挑战,却都被谢三公子比了下去,论才情,我觉得谢三公子真是京城里的天下第一。” 沈宁宁惊喜万分:“三哥,你可真厉害呀!” 许靖西看见妹妹,倒是笑的温润。 “还好,去比赛的人不多,要是小妹你去了,我恐怕就要输了。” 叶裳依已经听见了孟琬凝的话,心中有些不舒服。 原来,刚刚许靖西返回岸边,果然是去找孟琬凝的,两人还一起进书楼赢得了灯王。 孟琬凝见许靖西看向了叶裳依,立刻对沈宁宁道:“公主殿下,这是三公子特意为了您赢来的,我真是羡慕,要是我哥哥也有这样的才情就好了。” 沈宁宁眨了一下长睫:“三哥哥,这个应该不是给我的吧?” 许靖西抿了抿唇:“这个……明年的我再赢来给你,这一次,先给叶裳依。” 说完,他手里的灯,就递向了一脸惊讶的叶裳依面前。 孟琬凝嘴角的笑容僵住。 陆绍元和齐岫薇笑了起来:“还真是给她的啊?” 叶裳依脸颊滚烫,都结巴了:“你你,你怎么会想到给我。” 许靖西如玉俊朗的面容,沉浸着平静,和一抹难以察觉的温和。 “刚刚我在船上,听船夫说灯王寓意极好,你刚遭遇了吴克那样的事,这盏灯给你驱散晦气。” 叶裳依心头一动,缓缓伸手,握住灯柄。 这一瞬间,不知是谁在月老庙里燃放了烟火,怦然绽放的瞬间,独独照亮了许靖西与叶裳依两人。 沈宁宁在一旁鼓掌,笑的声音清脆:“裳依,你看我三哥哥对你多好,我家还缺个小嫂嫂,要不你来做我三嫂吧!” 她是开玩笑的,更是想给许靖西和叶裳依拉郎配。 叶裳依脸颊红的像煮过的樱桃,一向大大咧咧的她,跺脚嗔怪:“宁宁!” 许靖西含笑温淡:“小妹,这种话,不可随意玩笑。” 孟琬凝咬唇,看了一眼他们,眼底的不悦,快要掩饰不住了。 她不想留下,便略略福身:“时辰不早,我先走了,公主、郡主,琬凝告退。” 沈宁宁余光瞧见,朝叶裳依使了个眼色。 这下她应该放心了吧,许靖西显然对孟琬凝没有那个意思! 一行人高兴的又结伴去看花灯了。 与此同时。 相比热闹的街市,宫中已陷入了寂静的黑夜。 墨凌危刚从御书房出来,便披星戴月的,去了皇帝的寝宫,看着他服用汤药。 陆统领站在一旁,在墨凌危进来的时候,皇帝仿佛不知,只是忽然问道:“你弟弟今夜,是跟宁宁一块过月老节了吧?” 墨凌危脚步顿在了门口。 第五百四十七章 朕想给你赐婚 陆大人闻言一僵,拱手回禀道:“并非是他二人单独去,平时与公主要好的同窗和朋友都去了。” 皇帝没说话,墨凌危顺势迈着步子进来,皇帝像是才看见他一样。 “吾儿来了?” “我不来,怎么能听到你故意说这番话。”墨凌危语气淡淡,薄眸中噙着清醒的乌黑。 皇帝面色讪讪:“臭小子,胡说八道,还敢气朕?” 墨凌危挥了挥手,示意陆统领暂且退下。 随后,他便坐在了龙榻边上。 “沈宁宁去做什么,有的是人告诉我,父皇不用费尽心思了,好好吃药,比什么都强。” 皇帝觑了一眼他的面色,看出来,他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他顺着墨凌危的力气坐了起来。 “今天是月老节,你竟不生气宁宁小丫头跟别人去看花灯?” “不就是陆绍元么?我提前听说了。” 皇帝觉得他的态度很古怪。 忽然,他反应过来:“裴隐忽然告假,是你的手笔?” 墨凌危挑起剑眉:“不然呢?” 皇帝心想,怪不得这小子沉得住气,原来是在沈宁宁的身边放了眼线! 墨凌危自然也知道,陆绍元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皇帝还想挑拨两下,没想到,却是徒劳。 他只能摇头叹气:“朕是老了,你比朕年轻的时候,还要聪明一些。” 墨凌危笑了,只是那笑没有到达薄眸深处,就散去。 “最近父皇的身体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这样挑拨的话语,最好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皇帝瞪他一眼:“朕再不好好养身体,迟早被你气死,以后你的事,朕再也不管了。” “最好是这样。”墨凌危薄唇嗤笑一声。 他这几天,盯着皇帝,就是不想他在病中糊涂,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 细算下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沈宁宁了。 好在,现在听了皇帝这番话,墨凌危觉得也可以放心些了。 墨凌危临走前,皇帝又忍不住说:“宁宁已然及笄,你也及冠许久了,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母后已经有身孕了。” “啰嗦,”墨凌危侧眸,有些反感,“我们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说罢,他走了。 皇帝眼中流露出沉沉的黑色,望着龙帐想了半天,才闭眼睡过去。 …… 月老节过后不久,墨凌危派武放来给沈宁宁送东西。 竟是跟灯王一模一样的七宝彩灯。 沈宁宁惊讶:“哥哥是从哪儿得来的?” 那盏灯王不是已经被她三哥送给了叶裳依吗? 武放笑着说:“太子殿下说了,那几天他很忙,没能陪公主殿下去月老庙看灯,真是遗憾。” “得知那日的灯笼璀璨漂亮,所以太子殿下找到了制灯笼的人,给了他黄金万两,让他重新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沈宁宁有些感慨,想说他铺张浪费,但心里的喜悦却是抑制不住。 她纤细粉嫩的指尖,抚摸过灯笼上描绘着吉祥如意图案的琉璃,轻轻拨动,琉璃转着圈,在光芒下折射出七种不同的颜色。 确实是好看! 武放趁热打铁,继续说:“公主殿下,请恕卑职多嘴,太子殿下得知谢三少爷赢了灯没给您,顿时说‘那怎么行’,于是他亲自去给您补上了这个遗憾,按卑职看,太子殿下对您,那简直放在了心坎里。” “你帮我谢谢哥哥,不知他最近忙完了吗?若是可以,我想请他去竹园游玩。”沈宁宁眨着纤秾的长睫。 武放一听,高兴万分。 “没问题,卑职这就回去转告太子殿下,等确认了时辰,再来告诉公主一声。” 说完,武放匆匆回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墨凌危。 墨凌危恰好也想见她。 不管皇帝的想法如何,他也确实应该问一问沈宁宁的意思了。 至少……先让她知道他的心意才行。 没过几日,沈宁宁就得到消息,墨凌危约她三日后,辰时在竹园相见。 到了出游这天,沈宁宁精心打扮,穿上了最喜欢的烟霞留仙裙,如瀑黑发绾成少女髻,坠着璀璨的珠钗。 更显得她肤白貌美,如同透着暗香的火芙蓉花。 不知是不是几天都没见到墨凌危的缘故,沈宁宁不仅盛装打扮了,还提前去了竹园,等待的时候,心情止不住的充满期待。 更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时不时问晚春:“我的头发乱了没有?” 晚春笑眯眯的:“没乱,公主今日别提多漂亮了,刚刚一路过来,好多公子驻足观看,要奴婢说,公主今天比九天玄女还要漂亮。” 沈宁宁低垂眼睫,笑意浮现在粉红的颊边。 不一会,侍卫先来了,竟不是武放,那人拱手请安。 “公主殿下,主子请您上山在亭子里一坐。” 沈宁宁抬头看去,竹园的后面,有个小山坡,上头有个四角观景亭,能看见灿烂的阳光和京城一半的轮廓。 于是她提裙,正想上去,没想到侍卫却拦住了她身后的晚春。 “主子只请了公主一人,有事相谈,还请这位姑娘留步。” 晚春皱眉:“平时太子殿下也没有这个要求呀。” 沈宁宁只当墨凌危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便让晚春留在下面。 “没关系,晚春姐姐,你就在这里等我。” 随后,晚春只能看着沈宁宁跟着侍卫上了山坡,进了亭子里。 离得远,瞧见沈宁宁对面,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晚春以为是太子,便没多想,百无聊赖地找地方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然而。 沈宁宁看见亭子里的人影时,忽然怔住。 “皇帝伯伯?” 负手背对她的人,转过身来,笑容满面,正是皇帝。 他的面色还带着病中的苍白,沈宁宁下意识看了一下周围,没瞧见墨凌危的身影。 皇帝穿着常服,道:“宁宁小丫头,朕这次来,是有事跟你商量,所以之前让侍卫将你们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希望你不要介意。” 墨凌危约沈宁宁巳时相见,皇帝的人却告诉沈宁宁,是辰时见,所以她来早了。 皇帝邀请沈宁宁落座,少女美眸中泛着疑惑。 “皇帝伯伯,您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皇帝给她倒了一杯茶,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平静和严肃。 “宁宁,朕想给你赐婚。” 沈宁宁眉心一跳,诧异万分:“和谁?” 皇帝抿唇:“陆绍元如何?陆家是朕的亲信,他的哥哥陆复,亦是禁军统领,陆家是唯一的官商氏族,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若是朕赐婚,你嫁给陆绍元,只会是正妻,有朕做你的靠山,陆绍元又对你真心爱慕,你们婚后,必然琴瑟和谐。”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不做备选,不做妾 “琴瑟和谐……皇帝伯伯,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不喜欢陆绍元,也不想要这个赐婚。” 沈宁宁睫毛颤颤,美眸中已经充满了震惊。 皇帝为什么忽然要给她和陆绍元赐婚? 大概是猜到沈宁宁会拒绝,皇帝的神情不变,依旧带着平易近人的笑意。 只是这会儿,那笑落在沈宁宁眼里,就像是凝固在阳光下的冰凌,透着丝丝尖锐的疏冷。 “宁宁,朕自问,待你一向不错,对你更是有求必应,对不对?” 沈宁宁轻轻点头,但又马上说:“可这也不是皇帝伯伯随意左右我婚姻的理由。” 对她好的人多了,难道,她都要听从他们的话做事? 皇帝叹气:“朕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凌危,宁宁,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凌危他喜欢你。” 沈宁宁豁然睁圆了水瞳,骄阳的色泽落在少女的眼底,刚点燃起一簇心火。 却还没有弄清楚那突如其来的欣喜是什么缘故的时候,就被皇帝下一句话给掐灭了。 “他已经及冠三年,为了你,始终不娶,至今紫宸宫里尚无妃妾,可他是储君,朕的江山以后是要给他的,倘若他不成家,怎么让百官信服,怎么让朕放心?” 沈宁宁贝齿咬唇,乌黑发髻间的珠钗,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皇帝伯伯,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嫁给哥哥吗?”她已经问出了这句话。 天知道,对一个姑娘来说,她这么问的时候,该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 然而,皇帝却沉声问她:“嫁给他,朕当然同意,朕更想你做朕的儿媳,可是,宁宁,你只能为太子侧妃。” 沈宁宁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皇帝此时在她眼里,就像是那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看似透着温暖,实则人离得太远,阳光铺在身上的时候,还觉得生寒。 “为什么……”沈宁宁声音酸涩:“我不配吗?” 从小到大,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命运。 可埋在内心深处的那段黯然无光的童年,就像是噩梦一样,随时会反扑而来。 皇帝的话,让沈宁宁想起秦大婶骂她的那些言论。 【你怎么配。】 皇帝看着沈宁宁眼底渐渐聚起来的浓雾,像是快哭了,眼角被光照出洇出的红。 她却尤为要强,绝不肯在外人面前掉眼泪。 此际,纤细的指尖紧紧揪着衣袖。 皇帝叹息:“并非你不配,宁宁,凌危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你的母家太过强盛,朕实在放心不下。” “你应该能理解伯伯这番苦心吧?为人父母,当为孩子长远考虑,何况,做正妃也不一定会幸福。” “就算你是侧妃,凌危的心在你这里,不就好了?朕就算有了别的儿媳,也会对你最好,你是不一样的。” 这番话,却引得沈宁宁红唇里溢出一声苦涩的呵笑。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抢丈夫?” 皇帝一怔。 沈宁宁抿着嘴角,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却透着绝不服输的倔强。 “我爹爹说,自从他娶了我娘亲,再也没有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二叔终身都只爱着一个人。” “我的家教告诉我,男人是可以对一个女人忠贞不渝的,我若是选丈夫,也只做唯一,不做备选,不做妾!” 皇帝见沈宁宁的态度强硬起来,他分外惋惜。 “宁宁,既然你不同意,就考虑考虑朕的另外一个提议吧。” 沈宁宁深呼吸,眸色冰冷发红:“皇帝伯伯,你希望我怎么做?远离哥哥?我答应你,我不会影响他娶妻,还不够吗?” 皇帝叹气不已:“你知不知道,凌危说,倘若你不愿成婚,他就一直等着你。” “朕多么希望,他不是太子的身份,这样就可以跟你长相厮守了,可是宁宁,他身上背着江山社稷,你忍心看他违背伦常,一直守着你吗?” 沈宁宁张了张唇,却觉得嗓子眼苦涩的说不出什么。 皇帝继续道:“朕跟你打个商量如何?既然你也不喜欢陆绍元,那么,朕就假装赐婚你跟陆绍元。” “到时,凌危自然会死心,等他的婚事定下来,朕就做主,替你和陆绍元和离,再为你挑选如意郎君,可好?” 沈宁宁一片心,已经坠入了无尽的冰窟汪洋。 皇帝要逼墨凌危娶妻,断了他的犹豫不决,所以就要解决沈宁宁。 那么,她甘心成为牺牲品吗? 如果她答应了,又把陆绍元置于何地。 沈宁宁再忍,哆嗦的眼泪,却已经滑出眼眶。 落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溅出了雪花的模样。 她的心里在下雪,哪怕面对着春光一片。 皇帝也跟着红了眼:“宁宁,朕的病,你一定也听说了,朕只怕没多少年好活了,倘若有一天突然走了,凌危就是朕最放心不下的人。” “朕已经对不起他的母后了,不能再对不起他,宁宁……你,你能不能答应朕一次,就当是伯伯求你了?” 皇帝说罢,竟然起身,撩起龙袍,朝沈宁宁跪下了。 若是以往,少女必然要马上扶起他来。 可是现在,她像是被冻僵了,只垂着纤秾长睫,吸气颤颤,眼泪簌簌流下。 “为什么必须是陆绍元?”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想连累他,既然是假赐婚,那么我随便选一个,不也行吗?” 皇帝苦笑:“凌危何其聪明,何况他的手段,朕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 “若是换了别人,必然被他搅的翻天倒海,他信不信都是次要的,可换做陆绍元,便不一样了。” “凌危也知道,你们相识时间很长,不比他短,何况,陆家官商两条路,都走的不错。” “就算朕多年后离世,也不用担心凌危报复,何况朕会提携陆复,让你与陆绍元,活的更好一些。” 说到这里,皇帝试探着看向她:“宁宁,陆家这个二少,也十分喜欢你。” 挂在天边的太阳,不知是不是眼泪的缘故,在沈宁宁的视线看来,被氤氲的红彤彤的。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下山坡的,晚春也被支走了,必然是皇帝不允许晚春知道今日沈宁宁见过的人是他。 沈宁宁刚走到竹园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一对眷侣结伴来看竹影晃日。 他们二人彼此揽着,笑的情真意切的模样。 沈宁宁忽然有一些迷茫,她很想问问他们,有没有遇到过她这样的事,遇到了的话,又该怎么处理? 她也很想问一问她的娘亲,她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过,问什么都不重要了。 方才,沈宁宁在亭子里,含泪地应下:“我会去问一问陆绍元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她接受了皇帝的安排。 如果陆绍元也没有异议,那么,就按皇帝说的办吧。 这次她没有为别人,只为了墨凌危。 相识一场,倘若没有缘分,就送他一程圆满好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陆绍元,墨凌危 墨凌危兴高采烈地策马而来。 武放跟在他身后,老远就挥鞭大喊:“太子殿下,您跑的慢一点不成吗?卑职座下的马肚子都要被卑职夹烂了!” 墨凌危回眸,嗤笑一声说:“我先去布置,你把竹园清出来,等着沈宁宁来!”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他早来了半个时辰。 墨凌危吩咐人,要将竹园挂满红绸,就像那天月老庙里的模样。 这样还能弥补他没有陪沈宁宁去拜月老的遗憾。 然而,当他迈着大步,刚走进竹园。 身后却传来呼唤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回头一看,是谢家的马夫。 墨凌危薄眸掠过他的身影,看向他身后。 怎么没有沈宁宁的影子,莫非她没坐马车? 马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殿下,我们公主说有事,暂且不来了。” 墨凌危一怔:“她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马夫摇头:“小姐没什么事,就是方才去了陆府,有事耽搁了,恐怕就来不了了。” “陆府?”墨凌危剑眉横折:“她跟我约好的,怎么又去陆府了。” 马夫:“公主说,她先前答应了要陪陆二公子,去探望孟夫人,但是一时忘了,才答应了太子殿下的邀约,现在想起来了,只好对殿下说抱歉,又怕殿下等着,安排小人来说一声。” 墨凌危嘴角紧绷,薄眸里的阴云平地卷起。 “她跟陆绍元,关系有那么好么?”竟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不来赴约。 难道他排在陆绍元之后? 车夫带完话匆匆走了。 他俊白的一张脸,分外阴沉,大步走向竹园外。 武放刚刚已经听见了所有的话,忙上前询问:“太子殿下,那咱们现在是要回宫吗?” “回什么宫?去陆府!”就这么走了,不是墨凌危的个性。 与此同时。 陆绍元正在府邸里喝茶,却听说沈宁宁找他。 他连忙撩袍,快步走到后门。 还没见到她,陆绍元就已经朗声笑道:“你怎么不从前门走,从这儿后门过,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让你见不得人。” 他巴不得大大方方地让大家都看见,沈宁宁来找他玩啦! 没想到,陆绍元的声音,在看见沈宁宁的瞬间,戛然而止。 她独身一个人,云鬓有些湿漉地黏在脸侧,娇容满是惨淡黯然。 大概是刚哭过的缘故,一双眼仁通红。 陆绍元俊脸骤变,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宁宁声音沙哑,带着少女独有的腔调:“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陆绍元连忙将她带进府里,直接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平时顾忌着父兄口中的男女大防,沈宁宁走到门口,犹豫了一瞬,却还是跨了过去。 就像强行逼着自己,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陆绍元让她坐在窗下,背后映着大片的海棠,少女面色娇红,让泪痕更为明显。 只见陆绍元连忙绞了湿润的帕子,来给她擦脸。 但是想到此举太亲昵,他只能将帕子递给她。 “你自己擦擦,”随后他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瞬间。 陆绍元想过无数种最坏的可能。 祥云村被烧了?秦奶奶病故了?狼群出事情了? 沈宁宁在他的印象里,很少哭。 遇到天大的难事,她都能坚强面对。 怎么能难受成这样,好像快碎掉了一样。 沈宁宁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连带着胭脂也擦掉了,在白色的手帕上,红一块黑一块的。 陆绍元看见,才察觉到,她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 少女的脸庞透着粉润,被光照出绒毛的柔软,不施粉黛的沈宁宁,更是漂亮的像一朵新开的花蕊。 只可惜,带着泪痕。 她缓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抬眼看着陆绍元。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别说一件事了,一百件,一千件也成啊,你先别哭了。”陆绍元飞快地答应了。 沈宁宁却更觉得愧疚。 陆绍元待她如此坦诚认真,她还要将他拉下这个泥潭里。 “陆绍元,你愿意娶我吗?” 她轻声细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绍元浑身都僵住了。 他剑眉星目里,全然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什,什么?”他也跟着哆嗦起来。 沈宁宁垂首,黯然神伤:“可能是假的,我希望你别问原因,我只能告诉你,我想借用你大概两到三年的时间,跟我假扮成亲,乃至夫妻。” “不过,我的目的不纯,你完全可以拒绝我,我……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不如就……” 陆绍元:“我愿意!” 沈宁宁错愕的抬起头,却见他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居然一脸狂喜。 “我还没说完,你要的一心一意,我给不了,我现在不喜欢你,陆绍元。” 没想到,陆绍元却更坚定:“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爹娘就是这样的,你瞧,他们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轮到沈宁宁怔住了。 “可我说的是假成亲。” “你方才不是说什么都给不了我吗?那就给我时间,三年,如果三年你没有喜欢上我,我们就算是真成亲,我也放你离开,如果你喜欢上我了,我们就厮守一辈子,可以吗?” 陆绍元百般认真,他半跪在脚榻上,仰头看着沈宁宁的模样,从未那样热切。 沈宁宁沉默了。 就在这时。 院子门口传来嘈杂的惊闹声。 “太子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 沈宁宁心里一慌,墨凌危来了。 突然,她左手抓住陆绍元的左手腕,拉着他的大掌,抚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陆绍元星眸怔住。 墨凌危快要走进房门,已经透过大敞的窗子,看见了沈宁宁的背影。 “沈宁宁!”他厉呵:“你还记不记得答应了我,要去竹园见面?” 陆绍元侧头想去看一眼墨凌危,没想到,沈宁宁动作更快,右手扶住他的脸颊。 这下,陆绍元彻底僵住了。 墨凌危闯进屋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们动作亲昵,相处的犹如恋人一样。 沈宁宁看见他以后,飞快地收回眼神,她背过身去,缩回了手。 “哥哥你怎么来了!”那样怨怪的样子,好像说他来的不是时候。 墨凌危已经愣在了原地。 陆绍元飞快地起身掸了掸衣袍,他不知沈宁宁跟墨凌危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只见他微微侧身,挡住了沈宁宁一半的身子。 “太子殿下。”陆绍元拱手。 墨凌危薄眸透着一股冷戾的猩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你们,在干什么?” 沈宁宁回眸,有些埋怨:“哥哥,我不是让车夫跟你说了吗,我今日有事……我……” “什么事忙?忙着跟陆绍元单独相处?”墨凌危飞快地打断了她。 第五百五十章 沈宁宁什么时候来找他 沈宁宁没说话,墨凌危的理智一点点崩塌。 怕他当堂发火,沈宁宁道:“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向你解释。” 墨凌危森冷的目光转而看向陆绍元,却见他护着沈宁宁,而墨凌危视线往下,沈宁宁揪着陆绍元的衣袖,是那样紧。 他们互相依偎,好像他是个多余的人。 墨凌危觉得再多待一秒他都要受不了了。 他现在应该在陆家大开杀戒,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 沈宁宁不希望他这样。 于是甩袖就走:“我等你的解释!” 说罢,他愤怒离去。 墨凌危走后良久,陆绍元立刻关上门窗。 待他转头看去,沈宁宁已经捂着面颊,哭的弱肩微颤。 陆绍元这下明白了。 她不喜欢自己,沈宁宁喜欢的是墨凌危。 只不过,因为什么原因,她决定放弃墨凌危了。 陆绍元神情复杂,随后,他缓缓走过去,轻轻牵住了沈宁宁的一根手指。 “沈宁宁,你这么做,真的是自愿的吗?” 他开始觉得有一点不对了。 然而,沈宁宁闻言,飞快地擦去眼泪。 抬起那双红彤彤的兔子眼。 “我是自愿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怎么可能反悔!只不过我看得出,你有苦衷,但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再问,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去做就是了。” 沈宁宁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愈发觉得愧疚。 她没有留很久,就请陆绍元安排马车,送她回狼山去了。 现在她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回谢家,否则一定会被父兄们看出来。 沈宁宁走后,陆绍元高兴不已。 他立刻叫来心腹随从:“快去叫我娘从商行回来,我要跟她商讨下聘事宜!” 随从连声答应了。 陆绍元心情愉悦,回头看见自己桌上一团乱,竟还有了收拾的心思。 他想着,得先买个房子。 因为,他既然跟沈宁宁是假成亲,那么婚后,自然就不能睡在一起。 所以得搬出去,否则会让他娘知道。 房子也不能买的太小,至少得是三进三出。 仆从也要多,马车也要买最好的。 要紧的话,现在就得开始看房子了,花园要提前打造。 因为陆绍元知道,沈宁宁喜欢跟朋友聚宴。 他还在想,也要给秦奶奶留出院落,方便沈宁宁以后把老人接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如此一想,还得弄一个供狼群休息生活的大屋子。” 陆绍元越想越兴奋,干脆提笔,开始自己设计。 结果,他在抽出宣纸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 书籍掉在地上,夹在里面的那张签文,就甩了出来。 陆绍元余光看见,缓缓一怔。 是那日在月老庙的签文。 上次说要烧掉,其实他到底留了下来。 倒是想看看,会是怎样的情况。 当时看不懂,现在竟然应验了。 他渴望的姻缘,其实不是他的。 陆绍元很清楚,沈宁宁有难言之隐,他只是短暂的避风港,并非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但是那又如何? 陆绍元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将签文引火烧了。 “镜花水月就镜花水月吧,万一我能留住呢?”他说着,反而打心底涌起一股高兴。 墨凌危回宫以后,发了极大的脾气。 来说政务的官员,个个胆战心惊。 皇帝闻讯,拖着病体赶来。 “凌危,你又发什么脾气?” 墨凌危浑身气压低沉,靠在铺了虎皮的红木矮榻上,一阵暴躁。 “沈宁宁今日,居然为了陆绍元爽约了。” 皇帝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什么,墨凌危低着头,没瞧见。 只听皇帝叹气:“你不能因此生气,宁宁是个受欢迎的小姑娘,朋友多不是很正常吗?只因为她跟别人去玩,你就闹脾气,会被宁宁觉得幼稚。” 墨凌危拧起眉头,抬眸冷冷看向皇帝。 “我能不生气吗?她竟敢……”摸陆绍元的脸。 越想越烦躁,于是墨凌危看皇帝也碍眼。 “你来干什么?太医说你昨日还不能下榻,今日就好了?”他挑起剑眉,黑眸打量了皇帝一眼。 皇帝轻咳:“你这混小子,朕还不是听说你在紫宸宫大发雷霆,所以赶来看看?你若是随便斩杀了朝臣,朕还要为你善后!” 墨凌危薄唇抿出一个冷冽的弧度。 “我确实烦躁,但我又不是彻底失去理智的傻子,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心里清楚。” 皇帝闻言,作为一个父亲,他更是感到骄傲。 世人都说他的儿子脾气差没耐心,但是在他眼里,墨凌危雷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江山交给他,皇帝也能放心。 “好好好,朕不耽误你了,朕回去休养。”皇帝负手,被大太监搀扶着,离开了紫宸宫。 走到外头的时候,他还不忘吩咐伺候太子的一干人等。 “太子动火伤肝,你们让御厨做点清火的羹汤来。” “是。” 皇帝走后,墨凌危实在心烦意乱,于是让武放关了门。 他合衣躺在窗下的靠榻上,薄眸盯着屋顶,怔怔走神。 沈宁宁什么时候跟陆绍元那么好了? 难道真的是他这几天,没有好好陪在她身边,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其实喜欢的是陆绍元? 这般想着,墨凌危就直接坐了起来。 有些烦躁地按着眉骨的位置。 沈宁宁说会找他解释的,大概也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她什么时候来呢? 时间在墨凌危这里,就像是一分一秒地数着过的,堪称度日如年。 他魂不守舍了三天,还没等到沈宁宁来。 与此同时。 沈宁宁已经跟谢肃之和哥哥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谢明安拔高声调:“你要嫁给陆绍元?你,你……小妹,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们虽然都看得出来,陆家那二少爷,确实喜欢宁宁。 每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小跟班,让他买什么就买什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谢明安就是觉得,沈宁宁从未将他当做恋人看待,而是只看做一个小时候的玩伴。 现在却听说他们两个互相喜欢,还要定亲?! 谢肃之一张脸,沉黑的快要滴墨了。 大哥谢明绪一声不吭,末了,才直接问道:“宁宁,是不是陆家拿什么逼你了?” 谢二爷顿时站起身:“别怕,二叔给你找公道去。” 许靖西立刻劝说:“陆家不像是会逼迫妹妹的人。” 谢明安凌厉的眼神扫去,刚想说他胳膊肘往外拐。 没想到下一秒许靖西就道:“也许是陆绍元自己逼的。” 谢明安:“那咱们就不放过他!”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我一生一世都对她好 眼看着父兄他们要去陆家找陆绍元拼命的样子,沈宁宁急的跺脚。 “爹爹,阿兄,臭二哥,三哥哥,二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抿着红唇:“我是真心想要嫁给陆绍元,他没有逼我,反而是我先说的。” 谢明安简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妹妹!你你你,你这完全没道理,你就算喜欢,不也是应该喜欢太子吗?” 沈宁宁被戳中了心底的伤心事,脸色一黯,背过身去。 “臭二哥,你这样说,就是觉得陆绍元不如哥哥。” 谢明安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上前安抚:“二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突然了。” 谢肃之看着女儿的身影:“宁宁,你真的明白成婚是什么意思吗?” 沈宁宁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成婚就是当初娘亲嫁给爹爹那样,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婚后琴瑟和谐,共同养儿育女。” 她说完这句话,谢家所有男人脸色都僵住了。 他们的宝贝宁宁,竟然都幻想给陆绍元生孩子了。 难道是真的喜欢? 谢明安无法接受:“宁宁,你……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己跟父亲他们商量。” 说罢,他抬脚就走。 他得赶紧去大理寺虐几个犯人,才能平息心里的波澜。 沈宁宁坐去椅子上。 她认真地说:“陆绍元跟我已经商量好了,如果婚后我不适应跟他住在一起,我还是可以搬回来,跟爹爹你们一起住。” 谢明绪皱眉:“那你们成婚的意义是什么?” “谁说夫妻一定要在一起生活啦?他尊重我,所以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谢肃之的面色有一丝松动,但他依然绷着嘴角。 “陆家那边怎么说?” 他话音刚落,门口的家丁就快速跑来:“老爷!二老爷!陆家的人安排媒婆带着聘礼上门了!” 谢家所有男人同时皱眉,脸色更加生寒。 “这么着急?我们还没同意。”许靖西说完,让家丁先将媒婆赶回去。 却没想到,沈宁宁连忙站了起来:“让媒婆进来!” 谢肃之等人看向她,只见少女皎白的面上,仿佛是恨不得立刻嫁给陆绍元的欣喜。 瞧她这样期待,谢肃之心里微微刺痛。 妻子离开的早,他本来就很亏欠女儿了,若是现在再不顾她心意,只怕要伤了她的心。 想到这里,谢肃之叹气:“好吧,让媒婆进来。” 谢明绪急了:“父亲!” 谢肃之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媒婆喜气洋洋的进来时,差点被厅堂里的气势吓的不敢跨入门槛。 只见谢丞相和谢二爷,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高堂上,背后那幅图是猛虎下山,极有威慑力。 谢明绪和许靖西,分别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 谢家四个男人,除了谢明安不在,所有人目光冰冷生寒。 媒婆拉媒半辈子,去别人家,都是欢欢喜喜的。 这还是头一次上门,看见女方的娘家人这么不欢迎她。 沈宁宁上前:“媒婆,请坐。” 媒婆这才定了定心神,干笑着请安,也不敢坐,倒是赶紧把来的目的说了。 “谢大人,是孟夫人安排小人来的,为了陆家二公子和公主喜结良缘的美事,您瞧,这次带的见面礼,都搁在了院子里,倘若您家也有意,小人这便去回了孟夫人,她也可以正式下聘了。” 沈宁宁抬眸,看向院子里,满当当的箱子。 已经快把宽阔的院子堆满了,居然还没停,依然有孟家的小厮,来来回回搬运。 沈宁宁心头一紧。 她明明交代了陆绍元,不要大张旗鼓。 怎么光是见面礼,就给这么多? 真到了下聘的时候,岂不是要摆满里里外外两个院子。 谢肃之面无表情:“既是商谈两家婚事,只让媒婆登门,太失诚意,我想你还是先回去,告诉孟夫人,有什么事,请她携带陆二公子,一起来见我。” 媒婆连忙喜笑颜开,甩了一下手帕。 “巧了不是!孟夫人和陆二公子,就在府外的马车上等着,今天,他们是跟小人一起来的,原本就想进来跟着一起拜见大人,但这不是于礼不合吗?所以才让小人先来登门拜访。” 在沧云国,男女双方议嫁,便是先使媒婆上门,拟列聘礼。 女方若是同意,再请男方的父母登门详谈,之后,便是交换八字庚帖了。 一般到了交换庚帖的地步,就可以定亲了。 谢肃之没想到,孟夫人他们竟这样着急。 于是再不愿,可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他还是点头。 “请孟夫人跟陆二公子入内。” 媒婆连忙去传话。 不一会,盛装打扮,十分隆重的孟夫人,就与陆绍元一同入内。 孟夫人是沧云国的巨富,周身气派自不必说,保养极好的脸上,笑的春风得意。 “谢丞相。”她拱手有礼。 身旁的陆绍元,也坦荡磊落的行礼,但垂下来的手,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衣袖。 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宁宁,后者给了他一个微微点头的回应。 陆绍元顿时心安了几分。 谢明绪不是没有留意到妹妹跟陆绍元这样细微的互动。 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只有一种预感,这两家的喜事,只怕是要成了。 谢肃之让人看座,孟夫人坐下就道:“我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福气,能让宁宁做我的儿媳,我也算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 当初沈宁宁还没被认回谢家的时候,孟夫人就帮助她不少。 这些事,谢肃之也有耳闻。 他淡笑,眼里却没什么感情:“也许是他们两个孩子有缘分。” 孟夫人非常健谈,又喜气洋洋,跟谢肃之有来有回地沟通。 这期间,陆绍元一直安静沉稳地坐在那,时不时点一下头。 他主要是担心,太呱噪会让谢丞相觉得他不可靠。 没想到,谢肃之却很快将话题抛给了他。 “陆二公子,方才我一直在听你母亲说,既然是你想娶宁宁,我还想听听看你是怎么说的。” 孟夫人回头,给自家儿子一个鼓励的眼神。 来之前,他高兴的喋喋不休,怎么这会儿到了谢丞相面前,反而像个哑巴了! 陆绍元站起来,有些语塞,仿佛千言万语,想说的太多,竟不知怎么开口了。 忽然。 他撩袍跪了下来。 谢二爷正在喝茶,差点将茶盏摔了。 众人震惊,沈宁宁也微微一怔。 只听陆绍元掷地有声道:“我发誓!我一生一世都会对她好!”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儿子可以入赘 沈宁宁连忙上前,拽住他的袖子:“起来呀,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真的成亲,陆绍元怎么能随便为了她发誓。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吗? 然而,陆绍元却依旧跪的稳稳当当。 谢肃之还没回过神来,旁边就传来孟夫人的一声爽朗的笑声。 “好!跪的好!” 媒婆都感到震惊。 她做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少爷给未来丈人跪下,婆婆高兴地直拍手的样子。 看来孟夫人当真对这门亲事满意的不得了。 孟夫人笑眯眯的:“宁宁,你就让他跪,要我说,不这么做,怎么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说完,她就看向谢肃之。 “谢丞相,今日我丈夫公务在身,有些棘手,故而来不了,否则,他也是要陪我们一起来的。” “宁宁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把她娶进家门,是我儿子的福气。” “丞相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儿倒插门也没问题,不过宁宁的嫁妆,还有所有备嫁的东西,我陆家全包了!” 她戴着鸽子蛋大的翡翠宝石的手,轻轻拍了拍胸膛。 一副豪气云天的样子。 媒婆错愕的都说不出话了。 原本,应该是她来引导两家喜结连理,定下亲事。 怎奈孟夫人太高兴,根本没有她开口的地方。 而且,叫自己儿子倒插门,这得是多喜欢这个儿媳妇呢? 沈宁宁十分不好意思,愧疚地不敢抬头。 “孟伯母……”如果让她知道,他们是假成亲,她怎么对得起孟夫人的心意。 然而,沈宁宁的模样,在众人眼中看来,只是小女儿家的娇羞。 谢肃之都不好意思阻拦了。 他抿着薄唇:“这……” 陆绍元对谢肃之郑重其事地说:“那天,我与宁宁互通心意后,我立刻告知了家里的亲族友人。” “谢伯父,我陆家世代忠良,祖宗十八代内族谱上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个作奸犯科的人。” “我自幼饱读诗书,虽有些顽劣,但我已经全部改正了,更没有什么别的陋习,往后宁宁嫁给我,我必事事顺从她。” “如若不能,天打雷劈!”陆绍元掷地有声。 沈宁宁急了,怎么他还说上瘾了。 她推了他一下:“不许说了!” 陆绍元眼巴巴地看向她:“我是真的想娶你。” “那也不要总是发毒誓。”沈宁宁美眸瞪着,陆绍元便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这一切,孟夫人和谢肃之等人,都看在眼里。 媒婆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她连忙甩着帕子,哈哈笑着捧场。 “陆二公子现在就如此疼爱公主殿下,事事依从,等婚后,还不知多么琴瑟和谐,共传一段佳话呢。” 孟夫人也跟着偷笑:“我家傻儿子,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谢肃之沉默了许久。 “父亲……”谢明绪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头,想让他先不要急着答应。 没想到,谢肃之却看向沈宁宁。 “宁宁,爹爹问你,你是真心想要嫁入陆府吗?” 沈宁宁对上自家父亲一双布满智慧深沉的双眼,她心里陡然如雪落下般,一片冰凉。 她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难以出声。 良久,她才点头:“是。” 谢明绪皱起眉头,不顾旁人在场,当即问出:“若是真的,妹妹为何犹豫?” 沈宁宁深吸一口气。 现在她没有选择,只能极力促成此事。 “阿兄,我不是犹豫,我只是不知该用什么样妥帖稳当的办法,劝说你和爹爹同意我出嫁。” “我自幼跟陆绍元相识,清楚他的品性,我说我想嫁给他,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 许靖西疑惑的目光,来回扫荡在陆绍元和沈宁宁之间。 真的如此吗? 他还记得,月老节那天,沈宁宁连跟陆绍元同坐一条船都会避讳。 谢肃之听完,更加沉默了。 老父亲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无奈和不舍。 好好的女儿,才养在身边几年,就又要送她出嫁了? 谢二爷看出自家哥哥心中所想。 便主动对孟夫人礼貌有加地道:“两个孩子既然心意相通,我们做长辈的,自然不会有阻止的道理。” “只是宁宁年纪尚小,若是早早地嫁出去了,我大哥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女儿,恐怕舍不得。” “不如……” 孟夫人飞快地回答:“不如让他们婚后回到谢家居住?” 谢二爷愣住。 这也可以? 孟夫人笑着说:“在来之前,绍元就跟我商量过了,他全然尊重宁宁的决定。” “婚后可以不住婆家,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我个人为宁宁陪嫁四座宅邸三座山庄还有两片果园,她喜欢在哪儿居住,都没问题。” 谢明绪冷冷开口:“难道分开住也能接受?” 孟夫人忽然一愣。 倒是陆绍元飞快地点头:“可以。” 孟夫人:…… 这个傻儿子,痴情是不是过头了? 夫妻俩不住在一起,怎么培养感情,怎么开枝散叶,给她生乖孙孙呢! 沈宁宁知道,若真是如此,传出去,就太不把陆绍元放在眼里了。 别人会怎么嘲笑他? 孟夫人跟陆绍元都是带着诚意来的,她也不能太得寸进尺。 “婚后怎么能分开住?既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她看了陆绍元一眼,后者受宠若惊。 听到这里,谢肃之觉得心里微痛。 看来女儿是下定决心了。 “事已至此,孟夫人,你们改日将聘礼单子着人送来吧,我们会对样,拟一份嫁妆,还有陆家二公子的庚帖,也记得着人送来。” 孟夫人喜上眉梢:“今日就带来了!” 她招手,丫鬟顿时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进来。 谢肃之翻开看了两眼,饶是他官场上沉浮许久,一向处变不惊,可看见这聘礼单子,不,聘礼书,还是感到震撼。 孟夫人的财力,真是富可敌国。 这次给沈宁宁的聘礼,光是头上戴的,就足足十几页。 小到她吃饭用的勺子筷子都要镶金嵌玉,大到给她买的新床,各式各样上百件。 沈宁宁看了一眼,瞪圆了美眸。 她悄悄地将陆绍元拉去一旁,压低的声音透着焦急。 “咱们是假成亲,孟伯母给的这些却是真金白银,我不是说了,做做样子便好了吗,你怎么不劝着点?这是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陆绍元却笑:“这才哪儿到哪,我娘说,这些以后都是我们和孩子的。”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跟沈宁宁应该不会有孩子,这辈子能守住她的心,让她愿意留在身边就已经是胜利了。 陆绍元飞快改口:“都是你的,不用客气。” 沈宁宁揉了揉眉心。 算了,三年后他们婚约解除,她会将这些东西如数奉还。 他俩正说着话,许靖西忽然从他们身后幽幽冒出。 “你们在聊什么悄悄话?还要背着人说?” 沈宁宁连忙笑着含糊过去,陆绍元跟着干笑,打圆场。 许靖西看着他俩的态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五百五十三章 如果我不同意呢? 事情定的很快,京城也飞快传开来,谢家居然同意跟陆家结亲了。 沈宁宁去国学府参加结业宴。 人人看见她,便都道:“恭喜呀公主,实在是恭喜!” 孟琬凝还专门凑到沈宁宁跟前。 “公主,您怎么……怎么瞧上二叔了?”她眼里满是八卦般的探究。 周围同窗众多,沈宁宁脸上浮着端庄却疏离的笑容。 “他哪里不好?让孟小姐这么说他。” 话锋一下打了回去,孟琬凝笑容僵了僵:“公主殿下别误会,我这是开玩笑呢。” 叶裳依和齐岫薇护着沈宁宁。 自从上次月老节过后,孟琬凝倒是识趣地没再纠缠许靖西了。 但叶裳依瞧见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婚姻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宁宁自己愿意,你一个外人,少说不好听的话。” 孟琬凝嘴角绷紧,跟叶裳依结下了梁子。 公主还没说什么,叶裳依出什么风头? 奈何,现在她得罪不起她们,只能隐下心中的愤恨,转而告辞。 齐岫薇挽着沈宁宁的手,担心的目光看了少女两眼。 “宁宁,一会宴后,我们找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叶裳依连忙道:“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这次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又是你跟陆绍元说好逢场作戏?就像上次你跟小薇联手骗那群长琉国的人一样,认真地差点将我也糊弄过去了呢。” 齐岫薇无奈一笑:“裳依,这两个不一样。” 沈宁宁却心中砰砰打鼓。 叶裳依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揭穿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可惜,沈宁宁自然不能跟好友们坦白。 她只能道:“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才意识到,原来我喜欢的人,是陆绍元。” 叶裳依和齐岫薇对视一眼。 “你喜欢陆绍元……那太子他……”叶裳依支支吾吾的。 不用想都知道,太子该是多么暴怒的模样。 怎么这几天一直没有他闹事的消息传来? 莫非,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沈宁宁坦然告知:“我会找机会跟哥哥说清楚,我对他的感情,只是兄妹之间的亲情罢了。” 叶裳依张了张嘴:“啊?可是……好吧,我就知道我是错觉,之前我看见你跟太子在一起的时候,笑容满面,还以为你能做太子妃呢。” 沈宁宁低下头,没再开口。 齐岫薇打圆场道:“咱们先去前院吧。” 就在这时,一个小书童气喘吁吁跑来。 “公主殿下,不好了!前头太子跟陆公子打起来了!” 沈宁宁面色一变,急忙提裙,跑向前院。 叶裳依揪住小书童:“怎么回事啊?” 小书童急道:“不清楚,太子殿下一来,就直接动了手,这会儿前头大乱,谢三公子正在帮忙拉着呢。” 齐岫薇连忙拉上叶裳依:“我们也去看看。” 沈宁宁提裙慌张跑到前院,拨开纷乱的人群:“让开,让开!” 她登时看见,哪里是陆绍元跟墨凌危打架,而是陆绍元根本不反抗,任由墨凌危打他。 沈宁宁赶到的时候,墨凌危正揪着陆绍元的领子,薄眸猩红。 而陆绍元嘴角已经淤青,流着血沫,可这还不够,墨凌危高举着右拳,气势骇人。 许靖西在一旁拽着两人,试图将他们分开。 陆绍元眼底满是平静,看着墨凌危,他道:“你出气够了吗?不够的话,再给你打两拳!” “你以为孤不敢吗?别说打,孤今天要你性命,也办得到!” 众人惊呼,夫子们齐齐赶来,却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劝说。 韩夫子竟然还没到,不然的话,还有人敢上前拉架。 墨凌危最厌恶陆绍元这样的态度。 如果陆绍元奋起反抗,跟他酣畅淋漓的打一架,他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然而,陆绍元现在的模样,就好像任由他痛打,但是也知道,他改变不了他们定亲的事实。 墨凌危从陆绍元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怜悯。 激怒他最后一丝理智。 就在他拳头要重重落下的时候,身后传来沈宁宁呵斥的声音。 “墨凌危,住手!” 凌厉的拳风,在即将碰到陆绍元眼眶的时候,停了下来。 陆绍元侧眸,平静的脸色才有了一丝裂缝。 “宁宁,你怎么来了,回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然而,沈宁宁已经提裙,飞快走来。 墨凌危没有松开陆绍元的衣领,只是扭头,充血的薄眸,冷冷地看着沈宁宁。 “你不是说你要向我解释吗?”他开口,声音是低沉的沙哑。 “你的解释呢?”墨凌危扬眉:“怎么你什么也不说,再让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是你已经准备定亲了,这就是你要说的解释吗?嗯?” 沈宁宁抿了抿唇,她看向陆绍元的嘴角,有着血沫,一时担心地拧起黛眉。 从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开始,墨凌危的目光,就没有看向别人。 他自然也没有漏掉沈宁宁看陆绍元的眼神。 她在心疼别人吗? 周围的人太多了,这里不方便说话。 沈宁宁道:“你先放开他,我们去那边,单独聊。” 墨凌危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开了陆绍元的衣领。 “宁宁……”陆绍元跟了上来,得到墨凌危警告的眼神。 仿佛只要陆绍元再不识趣,墨凌危真的会杀了他。 沈宁宁朝陆绍元轻轻摇头:“没事,我有些话,确实要跟哥哥说清楚,你们都不用跟来。” 随后,她跟墨凌危,一前一后地去了一墙相隔的书屋里。 这里存放着国学府的藏书无数,他们两个进来以后,墨凌危反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背靠门扉,抵着出口的位置,墨凌危薄眸漆黑,沉的厉害。 “为什么是陆绍元?如果你选他,那我们两个算什么?” 沈宁宁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外头的日光透过层层窗牖透了进来,照在少女娇美却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她的声音努力装作平静:“从小到大,我一直喊你哥哥……” “不要说这种话来搪塞我!”墨凌危冷声打断她的言语。 什么哥哥? 是她喜欢这么叫,他才允许的。 又不是真的将她当成妹妹。 墨凌危不想废话,声音低沉沙哑,直截了当地道:“一会你出去,告诉陆绍元,跟他解除定亲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追究陆家的错,也不为难陆绍元。” 沈宁宁摇了摇头:“我要嫁给他,我喜欢陆绍元。” 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墨凌危闻言,剑眉沉沉压了下来,一双薄眸赤红。 “喜欢他?嫁给他?”他嗤笑一声:“沈宁宁,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喜欢过他?我陪你的这十几年来,你何曾喜欢过陆绍元,何曾多看过他一眼!” 沈宁宁闭了闭眼:“哥哥,你别这样,否则我们就说不通了,我希望得到你的理解,而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架。” 墨凌危见她这幅样子,薄唇边的冷笑,再也挂不住了。 一张英俊锋锐的脸上,满是掀起的尘嚣波澜。 好一会,他再开口,声音已透着冷戾的血腥气般,森森的。 “如果我说不许呢?不许你嫁给他,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你也要一意孤行?” 2月啦,过年的脚步又近了,宝们2月平安喜乐呀~ 第五百五十四章 太子打你了? 沈宁宁看见墨凌危发红的薄眸,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她是有难言之隐,原本已经很对不起墨凌危了,可是,她也不能让她伤害陆绍元一家。 他们本没什么错,陆绍元也是为了帮她,才答应荒唐的假成亲。 沈宁宁只能忽略墨凌危眼底的黯然。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端的是冷静:“哥哥,我喜欢陆绍元,我不希望看见你伤害他和他的家人,否则,我们两个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墨凌危豁然睁圆了薄眸,心头仿佛跟着遭到一记重锤。 他反复去看沈宁宁的眼睛,好像在确认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一样。 墨凌危的拳头紧攥又放开,修长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下颌线绷紧,声音也像是一字一字挤出来般:“你这么说,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沈宁宁看着他,相对无言。 漆黑的美眸里,唯有怅然的难过。 墨凌危声音沙哑:“你是看不出来我喜欢你,还是你觉得我那几天忙着政务,你感到被冷落了?如果是这些,你可以说出来,我通通去改!” 说完,他甚至即刻要将太子一位拱手让出。 “你若喜欢陪伴,不愿我忙碌忽略你,我可以不做这个太子,父皇儿子众多,比我更适合皇位的,大有人在。” 沈宁宁听到这句话,心里陡然沉落。 皇帝伯伯最害怕的便是这种事。 他们都知道,墨凌危什么都豁得出去。 沈宁宁就更不能让他为了自己,放弃拥有的一切。 不知是不是过往的阴影在心里作祟,她竟也觉得自己不配,更不值得墨凌危扔下所有,跟她在一起。 “可是,哥哥,我不喜欢你!就算你不做太子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弃我真正喜欢的人。” 沈宁宁这次,将话说的分外坚决了。 墨凌危剑眉皱的很深,充血的薄眸怔忪地看着她。 “那这么多年,你与我最为要好,都是为什么?” 沈宁宁侧过身去,怕他看见自己眼底的伤痛,只能故作平静道:“我从小就受欺负,你的出现,能让我有安全感,我知道你能保护我,所以我才依赖你。” “可是,依赖绝不是喜欢,我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更像一个被照顾妥当的妹妹,只有跟陆绍元在一块时,他……” 这次,沈宁宁话都没说完,墨凌危那边“砰”的一声,踹倒了旁边的花架子。 “呼啦”一声重响,瓷制花盆摔的稀碎,那小巧漂亮的蓝色花朵,像折了骨头,被压在重重暗泥之下。 墨凌危的眼神,像翻涌滚烫的海。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陆绍元的任何好话。” 沈宁宁抬起通红的美眸,看见她的眼泪,墨凌危依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 她的眼泪,是因为,他让她感到为难和痛苦了吗? 她就那么想嫁给陆绍元? 沈宁宁指尖擦去面颊上的水痕:“话都说到这里了,哥哥,我想你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我从头到尾,都把你当亲哥哥一样。” 墨凌危冷笑:“亲哥哥……” 这么多年,他只对她一个人好,旁人从不放在眼里,他只对她低头服软。 做的这一切,原来在她眼中,不过跟谢明绪和谢明安,没什么不同。 沈宁宁又哽咽说:“之前,我听见京城里的传闻,说哥哥为了我,不愿娶妻,也不肯纳妃,我还以为是玩笑话。” “今日听了哥哥的剖白,才知道我真的耽误了你这么久,如今我已经与自己的心上人要定亲了,哥哥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早寻良配吧。” 墨凌危英俊锋锐的面色,陡然僵住。 分明是盎然的春天,可此时,他为何会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风灌来,轰隆隆地在他心里冲撞。 胸腔中翻涌着的酸涩,让他喉咙都跟着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宁宁看着他脸色愈发阴沉,快要滴墨一般。 她心里当然也不好受,可是,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不能在此时心软。 “哥哥,我们还是别……” 忽然,墨凌危大步走来,在沈宁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扼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仰头。 下一秒,墨凌危冷冽的薄唇,带着火热的占有,直接落在了少女的唇上。 沈宁宁瞪圆了美眸,感觉心都要跳停了。 她急忙伸出手去推他,没想到墨凌危早有预料,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直接紧紧地握在了大掌中。 他的吻,带着绝对的强势与占有,还有毁天灭地般的怒意。 两人纠缠间,墨凌危直接将沈宁宁按在了门扉上,吻的热切。 沈宁宁挣脱不开,抬起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腹部,墨凌危闷哼一声,下一秒,他唇上吃痛。 沈宁宁咬了他一口! 墨凌危恢复些许理智,垂眸看去,少女眼里被逼出激愤,眼尾一片拖长的粉红。 他一怔,薄眸深处的万般怒火,刹那间降到冰点。 他都做了些什么? 墨凌危下意识放开了她。 沈宁宁踉跄后退,差点撞在书架上。 少女乌黑的发,些微凌乱地贴在白皙面颊边,一张红唇被咬的通红,嘴角还黏着一缕暗红的血色。 她眸色带着羞愤和伤怀:“墨凌危!你别太过分了。” 墨凌危也没想到,他方才脑袋一热,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强吻了上去。 然而,现在他冷静下来,想到方才他力气大了,应该是彻底将沈宁宁弄疼了。 两人闹成这样,彼此心里都生出了怨气。 墨凌危染着寒霜的薄眸里,如同淬了冰。 “沈宁宁,孤最后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是。”她几乎想也不想,便回答了。 墨凌危眼底湛湛寒芒,这次不仅刺痛了他,还伤了沈宁宁。 片刻后,他自嘲地嗤笑了一声。 “好,那就如你所愿。”他猛地拉开门扉,韩夫子带着一群学子,正想撞门冲进来。 墨凌危冷冷侧身,韩夫子一个惯性摔倒在屋内的地上,哎哟一声痛呼。 “夫子!”学子们急忙上去搀扶。 然而,墨凌危路过他们身边时,大家都感觉到他身上渗人的戾气。 原本嘈杂的众人,都变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着墨凌危踏着大步离去。 在经过陆绍元的时候,墨凌危甚至也没有看他一眼。 “宁宁!”陆绍元根本不管墨凌危如何,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陆绍元焦急地跑向屋内的沈宁宁。 “我没事。”沈宁宁清澈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娇哑。 看着她发丝凌乱,面上带泪,连神情都一片雪白的苍凉。 叶裳依和齐岫薇赶来,瞧见她嘴角的血沫,都是一惊。 “太子打你了?!”叶裳依怒了。 沈宁宁摇头:“没有,是我打他,所以他彻底生气了,往后不会再来打扰大家了。” 听到这里,陆绍元却拧起眉头,朝外看了一眼。 墨凌危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护着沈宁宁:“我送你回家。” 他们走后,学子们窃窃私语—— “真是不得了,福宁公主连太子都敢打?两人吵得肯定很凶吧?” “哎,其实我真的以为太子跟公主才是一对,谁能想到,公主喜欢的是陆二公子!” “感情的事不就是这样,半点不由人,但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形看,太子妃另有其人了?” 孟琬凝站在人群中,听见这句话,眼眸盘算的转了两转。 第五百五十五章 她开始振作,他还走不出来 这件事过后不久,宫中传出消息,太子终于同意皇帝为他选妃了。 为此特地办了一个相看闺秀的宫宴,前去参宴的名门闺秀多达上百人。 毕竟,就算做不成太子妃,还可以做太子侧妃。 整个紫宸宫,妃嫔的名额包括,太子妃一名,太子侧妃两名,太子良娣四名,以及太子侍妾八人。 大家早就打听清楚了,太子的意思是,一次性选满十五名姑娘,充盈紫宸宫。 相看闺秀宴这日,沈宁宁躲在了狼山里,没有出门。 秦奶奶在大宅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她。 “狼王,宁宁闷闷不乐好几天了,我怕她出事,你替我去找找,看她去了哪儿,提醒她晚上别忘记回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奶奶在呢。” 秦奶奶摸了摸黑狼王的毛发,看着它犹如一道影子,窜出了宅邸。 “哎。”秦奶奶摇头叹气。 狼四黏在她身边,用毛茸茸的狼脑袋,帮秦奶奶顶着一个箩筐。 “奶奶,你为什么也不高兴?这几天,宁宁不开心,连你也不开心啦?”狼四迈着胖乎乎的狼爪,眨着圆溜溜的狼瞳问。 秦奶奶坐去躺椅里,开始给狼四剥花生。 她笑着道:“奶奶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宁宁的婚事。” 小陆也是个好孩子,可是宁宁怎么会想要嫁给他呢? “原来如此,狼三也正在为此事不高兴,已经两顿没吃饭了,奶奶把它的晚饭也给我吧。” 秦奶奶笑道:“狼三为何不高兴了?可是担心宁宁?” 狼四点点头,坐在地上,像一只黑乎乎的大狗。 “狼三想到我们的娘了。” 秦奶奶有些诧异。 跟狼四聊了以后,才知道,黑狼王这么多年没再拥有一个狼王后,是因为惦记着难产死去的妻子。 狼跟人的观念不一样,是一夫一妻制的。 伴侣离世后,一般公狼很难独活。 但黑狼王肩负着一个庞大的族群,故而一直坚持到现在。 所以,狼三上次听到村子里的人议论。 宁宁若是成婚了,就要生儿育女。 而狼王后恰好是因生产去世的。 狼三想到了这件事,一时间难以接受。 秦奶奶站起身,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我去瞧瞧它。” 与此同时。 黑狼王已经嗅着沈宁宁的气息,在林子里一路穿梭。 直到,它在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 温柔的阳光透过层层茂密的树林,投下静谧的影。 黑狼王站在洞口,放慢了爪子,过往的回忆,一下子涌入心头。 它第一次将沈宁宁接到身边来一起生活的时候,它们就住在这个山洞里。 不仅如此,它的王后也在这里难产离世。 宁宁来这儿做什么? 黑狼王走入洞穴里,敏锐的听觉,让它立刻捕捉到微弱的哭声。 它脚步加快,走向洞穴深处。 却见沈宁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山壁上。 “宁宁。”黑狼王的声音一出,少女连忙抬起头,泪眼斑斑地看着它。 “狼爹……”沈宁宁用手擦去眼泪:“你怎么来找我了,是奶奶有什么事吗?” 黑狼王走到她身旁趴了下来:“秦奶奶担心你心情不好,让我跟来看看,你,在哭什么?” 沈宁宁黯然地垂下美眸:“快成亲了,舍不得奶奶。” “不对,”黑狼王飞快否认了,沉静的狼瞳,充斥着清醒:“上次陆家那臭小子,来见秦奶奶的时候说过了,你们婚后,他会把我们都接过去生活,既然能天天见到,你怎么会想秦奶奶?” 沈宁宁有些尴尬。 狼本就是聪明机敏的动物,她的狼爹喝了灵泉水,简直比人还要敏锐。 “我……” “其实你不想出嫁,对吧?”黑狼王声音低沉,像个谆谆引导的长辈。 沈宁宁怕被看出破绽,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不是。” 黑狼王目光沉着冷静:“你骗不了我,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心虚。” 少女无奈地抬起眼眸:“狼爹!” 难道,在狼的眼里,她全然没有秘密可言吗? 黑狼王:“好,那我不闻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成婚,却要逼着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人强迫你?” 说到这里,它心里已经有了猜想:“难道是陆家那个臭小子?” 沈宁宁摇头,她什么都不想解释,只想抱着黑狼王的脖子,将带着清泪的面孔,埋进它的毛发里。 “狼爹,我只是想,人在遇到难过的事情,怎么做才能度过这段煎熬的日子呢?” 黑狼王转而舔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 随后,才淡淡说:“我不知道人怎么做的,但我难过的时候,想着责任就熬过来了。” “狼爹也有难过的时候?”沈宁宁惊讶。 黑狼王在她的眼中,强大完美,简直无坚不摧。 寻常的狼群最多二十几匹狼,但她狼爹,可是统管着上百只狼的狼王! 更是因为它的强大,这座山直接被人命名为狼山。 它的厉害远近闻名。 沈宁宁还以为,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做狼应该更快乐点,没想到,狼爹也有难过的事。 “我失去了唯一的伴侣。”在狼的口中,妻子就是伴侣,而伴侣,一生只能有一位。 “白雪是狼群的功臣,它活着的时候,为我生育了十二只后代,个个健壮勇猛,这是狼群得以强大的基础。” 沈宁宁忙问:“白雪?狼娘她的名字真好听。” “是我学会说人话以后,给她想的名字。”黑狼王想起自己的伴侣,它的毛发虽然跟它一样是黑色的。 但是,它就像白雪一样,在黑狼王的心里纯净无暇。 这是狼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物了,所以它拿来给妻子命名。 沈宁宁恍然大悟。 “它死后,按照本性,我其实应该将王位传给狼二,然后独自朝树林深处走去。” 没有了伴侣,又不用挑起养活一个族群的大任,等待它的只有平静的死亡。 黑狼王晃了一下耳朵。 “但是,那个时候,灾荒快开始了,我们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提前有了感应一样,狼群躁动不安,那个时候山林里,还有许多强势的猛兽,而我的狼群比较下,就显得尤为脆弱。” 于是,为了保护族群能顺利成长,黑狼王留了下来。 “我正是为了责任,才坚强的活到了现在,在狼群中,也算是异类,但伴侣死后,我当时的心情,用你们的‘难过’来形容都不够,我觉得是‘悲痛’。” 沈宁宁能理解它的心情。 狼比人都要痴情专一。 “如果你很难过,你就去想想自己别的责任,不要总是一个人闷起来伤心,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去做。” 沈宁宁被它这么一说,恍然大悟。 没错,感情只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 就算现在的感受让她难过,可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到! 她得打起精神,等娘亲回来! 沈宁宁一把抱住黑狼王的身子,躺在毛茸茸的狼毛里。 “狼爹,有你真好,再难过,我也会振作的。” “那就好,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吃了陆家那个臭小子?” “这个真的不需要啦!” 与此同时。 宫里,热闹的太子选妃宴正在进行,而太子却一直不露面。 陈少北迈入殿门紧闭的紫宸宫内殿,看见宴会的主角——太子殿下墨凌危,正撑着脑袋,靠在窗下的软榻上假寐。 “殿下,您怎么还睡得着。” “孤的天塌了,睡一会又怎么不行?”墨凌危没睁眼,语气慵懒,透着淡淡的冷。 陈少北一愣。 他真是没想到,沈宁宁的做法,在墨凌危口中形容,竟是堪比天塌了这样严重! “可是……今天来了很多闺秀,既然殿下不愿相见,那我帮忙找个借口,让她们先行离去?” 墨凌危却睁开薄眸,坐了起来。 “不用,孤还是去看看吧,她不是希望孤早日成婚吗?那就做给她看。” 说完,墨凌危大步向外走去。 徒留陈少北站在原地,皱紧眉头。 婚姻大事,居然被太子殿下拿来,当做气福宁公主的手段? 第五百五十六章 谢丞相来了 一群红粉香风,挤满了整座办宴的花园。 来参加选妃的闺秀们腰间,都挂着一张不同的词牌令。 这是宫务司想出来的办法,只为了方便墨凌危提问的时候,不知选谁,却可以随手抽一张词牌。 被点到名的闺秀,自然也会拥有跟太子说话的机会。 这样一来,参宴的闺秀们,个个都信心百倍。 因为,能跟太子说话,拼的不是家世,而是运气,若她们手上的词牌能被太子抽中,这一趟来的就值了! 孟琬凝也在其中,正与旁人装模作样地说:“我来,也不是要争抢太子后妃之位的,只是从未有机会与太子共同作宴,故而来看一看。” 跟她说话的闺秀笑了一下:“太子未必会出席,否则你瞧,宴会都开始半个时辰了,为什么太子殿下还不出现?” 孟琬凝心下也跟着狐疑。 难道,太子同意选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就在这时,花园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有人惊喜地低呼:“太子殿下来了!” 闺秀们纷纷掏出帕子,各自敛发,都站直了姿态,只为了想用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墨凌危的眼中。 只见闺秀们分出中间的一条道。 日照升烟,花园里香炉渺渺,身份尊贵的太子踏着大步而来,带起烟尘的纷乱消散。 他身形挺拔高大,及冠束发,五官眉眼英俊锋锐,透着一种上位者的漠然。 这会儿,墨凌危径直从众位闺秀的面前经过,目不斜视。 忽然。 不知是谁的帕子掉了,恰巧被风吹到了墨凌危的靴前。 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垂眸看去,意味深长。 墨凌危身后的太监连忙捡起来:“这是谁的帕子?怎么如此不小心。” 一名闺秀弱弱地站了出来:“回公公,是小女的,方才没拿稳,才让它被吹走了。” 她身姿如若蒲柳,面貌生的端庄文秀,走到墨凌危面前时,脸颊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羞红。 “请太子殿下恕罪,小女绝非有意的。” 墨凌危金冠黑发,一张俊脸仿佛会生出丝丝冷气似的。 偏生他薄唇带着淡淡嗤笑:“帕子罢了,你是不小心的,孤岂会因为小事怪罪。” 他的声音磁性动听,那姑娘面色陡然更加粉红。 然而,下一秒,墨凌危却侧眸,对身后的太监吩咐:“让她出宫吧,连帕子也抓不住,可见身子虚弱,这样的姑娘纳为妃妾,是她伺候孤,还是孤来伺候她?” 闺秀浑身一震:“太子殿下?小女身子好得很,方才只是意外!” 墨凌危转而笑了,周围所有人都看见,他脸上的笑,明晃晃的充满冷意。 “孤从不相信意外,带走她。” 太监连忙挥手,禁军上前,毫不留情地拽走了求饶的闺秀。 墨凌危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以后,大掌端着茶盏,姿态闲适慵懒,薄眸睥睨傲然。 “孤的耐心很少,就提前问了,你们还有谁跟她一样,身体不舒服,趁早出宫,别浪费孤的时间。” 方才这一出杀鸡儆猴,闺秀们谁还敢在他面前故意卖弄。 一个二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墨凌危自己用膳喝茶,也不跟任何闺秀交流,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团黑色的云,压的众人心头坠坠的。 宫务司的管事太监见状,心中只觉不好。 于是,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将准备好的册子,递给墨凌危看。 “太子殿下,每位闺秀今日入宫的时候,都从宫务司这里领了一张词牌,您可以选出一张词牌,决定谁与您共用三日后的晚膳。” 两人一起用膳,也就意味着,哪个闺秀身上的词牌被抽中,她就能跟太子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姑娘们有的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墨凌危,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册子。 只见墨凌危挑着眉梢,一张张翻看,三个字的词牌从眼前划过,没有引起他眼中的半点兴趣。 就在这时。 陈少北从外赶来:“太子殿下,谢丞相来了,在您书房外求见。” 墨凌危豁然起身:“谢丞相?” 谢肃之来的正是时候。 墨凌危第一反应便是,沈宁宁自己不好意思来阻止,于是请父亲谢肃之来劝阻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墨凌危愿意给沈宁宁一个台阶下。 他当即扔下册子,大步朝外:“随孤去见他。” 宫务司的管事太监急忙捡起册子,追了上去:“太子殿下,您,您好歹选一个,奴才也好给皇上交差啊。” 墨凌危不耐烦地看他一眼,随手指了册子上的一个词牌:“就这个了,玉奴娇。” 说完,他匆匆带着陈少北离去。 墨凌危的身影刚消失,花园里就像沸水一样炸开了。 “玉奴娇是谁呀?” “不知道,我是青玉案。” “也不是我,我拿的是玉楼春。” 大家互相看词牌,都纷纷猜测,这个幸运的闺秀会是谁。 就在这时,一道欣喜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公公,玉奴娇是我的词牌!”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孟琬凝举着手中的词牌令,拨开人群上前。 管事公公核对了一眼,点头:“确实是你,姑娘请随奴才这边来,稍作记录,之后便等着三日后,宫中派人去府上接您入宫,与殿下共宴。” 孟琬凝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走路都有些飘然。 “好,好!有劳公公了。”她跟着管事公公离去。 甚至觉得扬眉吐气,一路上高昂着下颌,在周围闺秀们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远去。 有人忍不住议论。 “那不是孟家的小姐吗?我可听说她喜欢的是谢家的三公子!” “三公子又不喜欢她,现在她抓住了这个机会,只怕要攀上枝头做凤凰咯!” 很快,这件事传出了宫外。 与此同时,墨凌危已经回到了紫宸宫的书房,分外客气地接待了谢肃之。 哪怕他再生沈宁宁的气,对着她的父亲,又是当朝丞相,墨凌危还是给予了应有的敬重。 “谢丞相请坐。”墨凌危示意旁坐,随后他撩袍,在一旁落座,又亲手给谢肃之斟茶。 谢肃之不敢入座,一身官袍,衬的他身形颀长,一张成熟稳重的脸,带着满满的敬意。 “太子殿下,臣此次并非为政务而来,故而,臣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墨凌危挑眉:“好,是不是沈宁宁让你来找孤?” 谢肃之默然一瞬,才道:“是臣自己想见殿下,宁宁还不知情。” 墨凌危端茶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剑眉紧跟着皱起。 “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冷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嘴里酸过,就不会酸到心里去 谢肃之不卑不亢地道:“殿下与臣的小女青梅竹马,一同相伴长大,臣知道,殿下心中,待小女是不一样的。” “可惜小女没有这个福气珍惜,如今她另寻贤婿,还望殿下不要予以为难,臣愿以为殿下殚精竭虑操持政务,只盼望殿下心中能消气。” “啪”的一声脆响,墨凌危将茶盏重重搁在了桌上。 “谢丞相,”他的声音沉冷:“你是怕孤刁难他们,专程来说和的?” 谢肃之拱手:“殿下圣明。” 墨凌危的脾气,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宁宁跟他在国学府大吵一架的事,早就传入谢肃之的耳朵里了。 原本,谢肃之觉得这是晚辈之间的事,他不方便插手。 可是,听说国学府里,两个人差点动手,他就不得不做主出面。 “殿下,您生来尊贵,如今权势在握,相信要不了多久,您就会成为沧云国的新帝。” “到时,整个沧云国里,贤良淑德的女子都会供您挑选,小女已经择定了陆家,就请您高抬贵手,别为难他们两人。” “与其闹的不可收场,委实没有必要,更伤害你们原本的友情。” 墨凌危听到这里,喉头溢出连声嗤笑。 “谢丞相,孤听明白了,今天你就是来劝孤放弃沈宁宁的。” 谢肃之颔首,不置可否。 何况,他听说今天是选妃宴,上百号闺秀入宫,难道就没有太子所中意的? 墨凌危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谢肃之面前。 他已不再是八九岁的孩童,而是比谢肃之都要高出半个头的掌权太子。 “那么谢丞相,你给孤听好了,孤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也回去转告沈宁宁,只要她一只脚踏入陆家的门,孤会不惜代价将她绑回来,孤倒要看看,陆家几个胆子,敢抢太子妃!” 谢肃之心神一震,抬起头来,看见墨凌危眼神黑然,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殿下,您若是这么做,小女绝不会感到开心,难道您看见她终日以泪洗面,就不会心疼吗?” 墨凌危转过身去,朝前走了两步,随后像是下定决心,负手冷道:“宁可她伤心流泪,只要她能留在孤身边,其余的,孤暂时顾及不了。” 谢肃之抿唇,面色沉黑的厉害。 为了女儿,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既然墨凌危这么不甘心,谢肃之也不放心让沈宁宁一直留在京城了。 看来,他得想办法辞官,帮助宁宁和陆绍元远走高飞。 “既然太子殿下一意孤行,不听劝阻,臣也不敢再说什么,臣就此告退。” 谢肃之拱手,转身离去,墨凌危回首看了两眼他的背影,叫来暗卫。 “你盯紧谢肃之,他有什么异动,即刻告诉我。” “是。” 次日。 墨凌危正在处理政务,却听说有人求见。 问清楚以后,竟是叶裳依。 她请自己的祖父太傅带她入宫,不知有什么事,一定要亲自告诉墨凌危。 这一次,墨凌危没有再像接见谢肃之那样,马上把她请进来。 而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叶裳依才如愿进入紫宸宫。 书房里,提神醒脑的烟雾渺渺,从金色瑞兽的口中喷吐而出。 叶裳依进来就问:“太子殿下,听说您马上要跟孟家小姐用膳,这是真的么!” 墨凌危懒懒抬眼:“没有人教你规矩?见到孤,怎不行礼。” 以前,他从不拿这些事为难沈宁宁的朋友们,而今,他对她们一视同仁。 叶裳依面色一顿,僵硬着请了安以后,又说:“太子殿下,您绝对不能跟孟家小姐用膳,否则,您让宁宁怎么想?” “什么孟家小姐,你将话说明白点。”墨凌危放下朱笔,态度冷冷。 叶裳依没想到,他居然还不知情? “那天选妃宴,听说您选了孟家小姐的词牌令,现在全京城都传开了,她极有可能成为您的太子妃,可是殿下,宁宁都知道,孟家小姐并非良配,您选谁都好,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墨凌危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他挑起眉梢,听叶裳依的意思,沈宁宁也不喜欢这个孟琬凝? 上次选了词牌令以后,他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 差点忘了。 见叶裳依面色激动,墨凌危冷然淡淡:“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沈宁宁要跟陆绍元定亲,那么孤跟谁用膳,与她有什么干系。” 叶裳依着急地说:“那怎么行呢!简直更尴尬了,孟琬凝跟陆绍元还算是远亲,以后您与宁宁相见,该怎么相处。” 听到这里,墨凌危眼色一深。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道关系? 好一会,墨凌危开口:“孤知道了,你回去吧。” 叶裳依以为说服他了,放心地离去。 没想到,墨凌危还是如常见了孟琬凝,与她用了一顿膳,还赏了她一支海棠簪子。 孟琬凝得意坏了,日日戴着簪子出门,她身边聚集了不少闺秀,逢人便夸孟琬凝得了太子青眼。 只怕好事将近。 叶裳依去祥云村找沈宁宁,这几天,沈宁宁一直没出门,直接躲在了祥云村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生活。 叶裳依去的时候,沈宁宁正在帮村屋里,照顾自己的枇杷树。 少女爬上梯子,摘了几个枇杷,还没到时节,现在的枇杷酸的很。 叶裳依帮她扶着梯子,一个劲的抱怨。 “你说太子怎么想的,是不是被你气疯了?孟琬凝这个朝三暮四的女子,他居然也不拒绝。” “我都说了你们会尴尬,他还见了孟琬凝,你知不知道,现在孟琬凝有多么嚣张,就因为太子送了她一根海棠簪,她就让全京城的海棠都为她一个人盛开。” “若是看见哪家闺秀戴了海棠簪,她身边那些簇拥的朋友,就马上针对为难人家,宫里什么消息都没有,但孟琬凝这个架势,好像当定了太子妃一样。” 叶裳依说了半天,沈宁宁都没有反应。 她抬起头来,看见少女窈窕的身段,挎着一个篮子,正在摘枇杷旁边黄了的叶子。 叶裳依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光洁白皙的小巧下颌。 “宁宁,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真的不生气吗?” 沈宁宁忽然扔了一个枇杷到她怀里。 “你尝尝,可甜了。” 叶裳依嘟囔:“都什么时候了,我没心情吃枇杷,一想到这个孟琬凝小人得志的样子,我都怕以后她欺负我们两个。” 话虽如此,她还是扒了皮,咬了一口。 下一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啊啊啊!酸死了!宁宁你害我呜呜……”叶裳依呸呸两声,全都吐了出来。 沈宁宁捂唇笑了起来:“嘴巴酸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酸到心里去,我吃了两个了。” 叶裳依听她话里有话,忽然觉得,沈宁宁好像也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沈宁宁坐在梯子上,看着不远处的艳阳。 屋舍毗邻,一片和乐美好的景象。 她怅然笑道:“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哥哥最好也不会再为我的事情苦恼了。” 叶裳依听愣了,摇头叹气:“你倒是想得开。” 就在这时,沈宁宁坐的高,看见有人从村口进来了。 她从梯子上下去:“陆绍元来了,这些话,别再在他面前说。” 叶裳依哦了一声,看见陆绍元一脸喜气,打马赶来,还没到跟前,就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 “宁宁!”他高兴万分地迎上来:“今日我娘带我去商会了,我主动接下了十几个铺子的工作,快定亲了,以后我会好好努力,不让你跟着我吃苦。” 沈宁宁掏出帕子:“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赶得这么急,看你满额头的汗。” “我想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分享给你。”陆绍元笑出一口白牙,黑眉星目,分外喜上眉梢的模样。 叶裳依摩挲着肩膀,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说错话了。 看沈宁宁跟陆绍元相处的模样,两个人好像真的彼此喜欢。 “宁宁,明日我们进城去挑宅子,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喜欢一条街,就买一条街。” 沈宁宁微微走神,反应过来后,才轻轻笑了一下。 “好呀,裳依也一起去吧。” “啊?我也去?你们两个挑新房,我跟着去是不是有点煞风景,而且……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啦,宁宁你找小薇陪你吧。” 叶裳依不好意思告诉沈宁宁,她约了许靖西,来叶府跟她祖父喝茶。 沈宁宁没有强求,当晚派人去跟齐岫薇说了一声,小薇高兴地答应了。 然而,第二日三人一起去看房子的时候,却遇到裴隐站在宅邸外,等着他们三人。 第五百五十八章 明明可以同行,为什么要错过 齐岫薇悄悄地看向沈宁宁,少女连忙摆手。 “不是我邀请的。” 陆绍元笑道:“是我。” 沈宁宁睁圆了美眸瞧着他:“请裴大人来做什么?” “这个房子是他的,听说他有意出售,故而来问一问。” 沈宁宁和齐岫薇都有些惊讶。 裴隐上前一步,给沈宁宁请安后,他道:“这个宅子,是五年前,卑职因护驾有功,皇上特地赏赐的。” 沈宁宁了然,忍不住问:“既然是皇上所赐,为何裴大人要卖了呢?” 裴隐脸色淡淡:“宅子太大,卑职一个人住的实在不习惯,平时也多住在宫中,故而已经请示过朝廷,可以兜售。”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裴隐身边的庄宅牙人也当即开口。 “陆二爷选上这个宅邸,真是好眼光。” 陆绍元显然已经提前考察过了,这会儿星目里满是熠熠生辉的喜悦。 他拉着沈宁宁的手腕:“走,我带你进去看看,我挑中这个房子是有理由的,你瞧了一定也会喜欢。” 沈宁宁被迫加快了步伐,留下齐岫薇跟裴隐两人走在后面。 两人面色皆是淡然冷静,瞧不出有什么尴尬的,只是谁也没有跟谁主动开口说话。 倒是经过一处垂花门的时候,裴隐主动提醒:“郡主小心脚下。” 齐岫薇才提裙,缓缓迈过去以后,回以温和疏远的态度:“多谢提醒。” 前头,陆绍元已经兴致盎然地拉着沈宁宁,介绍起这个府邸的一砖一瓦。 “你看那边,这个宅子的正南方有一小片湖泊,我想过了,准备在水上建个流风亭,可以让你宴请好友来玩。” “还有那里,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一整座院落我都打算给你改成书房,里面配套安置床榻和躺椅,不管你是躺着看还是坐着看,都能舒服。” 陆绍元又指着不远处的正屋,是男女主人住的。 他压低声音:“那个主屋位置特别好,向南朝阳,到时候给你住,你若是不介意,我住在你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跟院子之间,可以开个小门,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喊我,不需要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过来打扰你。” 沈宁宁一时触动,有些怔怔地看了看他。 陆绍元又逐一介绍了别的院子的用处。 他将所有人都考虑到了,秦奶奶住朝阳的院子,他会找一群会鲁班的木匠,来给老人专门建个方便生活的小院。 “若是奶奶她还是想养鸡鸭,就在院子这儿圈出一个地方来。”陆绍元笑着说。 沈宁宁心中,隐隐生出感动的情绪。 寻常大户人家,都不愿意将鸡鸭养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只觉得不干净。 不像陆绍元,只要沈宁宁高兴,他就用心去安排。 “谢谢……”沈宁宁小声地说了这两个字。 陆绍元却笑的俊朗:“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说了,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说完,他还带着沈宁宁去了这个府邸的比武场。 毕竟裴隐算半个武将,比武场占地宽广,陆绍元打算买下来以后,在周围做几排屋舍,然后就留给黑狼王和它的狼群使用。 “到时候,在这里造荷塘,那边种枇杷树,对了,说到这个,我还给你在后花园规划了一片果林,你想种什么果子都可以。” 陆绍元滔滔不绝的介绍,让宅邸牙人感觉自己好无用武之地,想插嘴都插不上! 但是,他可是收了陆家的银子,一定要将这房子说的天花烂坠,使得公主动心。 牙人终于逮到了机会,指着正屋的方向,笑的一脸讨好。 “陆二爷可真是用心啊,这宅子里里外外都好,陆二爷好眼光。” “不过不仅如此,这个宅子的风水也是一等一的好,主屋面南坐北,三年抱俩,再瞧院中已有的这些庭树花草,长势喜人,说明这房子里的气运好。” “小人帮忙倒卖宅邸十五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面面俱到的好房子,陆二爷若是买来做婚房,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优美的环境里,又有风水加持,二位贵人婚后必然琴瑟和谐,幸福美满。” 陆绍元心里是高兴的,可是,他怕牙子说的话太过直白,让沈宁宁心里不高兴。 他余光小心翼翼地去瞟着沈宁宁的神情。 好在,少女没有表露不喜,只是淡淡一笑:“我再多看看。” 她朝前走去,陆绍元在身后警告地看了牙人一眼,并压低声音提醒:“好好介绍宅子,不该说的话别多说。” 说完,他连忙去追沈宁宁去了。 牙人原地挠了挠头,一脸为难。 他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都是捡吉祥的好听的来说啊!陆二爷怎么还不高兴了。 齐岫薇有些累了,沈宁宁让陆绍元带着她去找地方休息。 毕竟,让裴隐跟着去,怕齐岫薇尴尬,牙子要跟在沈宁宁旁边介绍,陆绍元听了沈宁宁的吩咐,毫无怨言地带着齐岫薇去了附近的厅堂。 沈宁宁站在湖边,她最喜欢这里的水景,陆绍元对她也算有几分了解,他方才说的那些,当真讲到了她的心坎里去。 可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好意。 原本她已经足够亏欠陆绍元了,他们是假成亲,三年后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走的。 与其让他费心费力地买宅子,不如现在就拒绝。 沈宁宁望着湖水沉吟的时候,裴隐走到沈宁宁身后:“公主殿下,我让牙人去准备花茶,一会在厅堂里摆茶汤,你们可以歇一歇再走。” “我下午还有公务,一会就不能奉陪了,抱歉。” 沈宁宁回眸,她知道,裴隐是不想齐岫薇一直尴尬,所以他决定先走。 “裴大人,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不相信小薇。” 裴隐顿了顿,诚恳点头。 “有。” 他的语气,带着无奈,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虽然后悔,可也弥补不了,卑职也是后来才明白,有些事情做错了,就会让两个人错过。” “就好像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分岔路口,明明可以选择一条路同行,却非要一左一右,故而再也无法同路了,后悔也枉然。” 裴隐说罢,黑眸看向沈宁宁。 少女扬起黛眉:“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看似说自己,其实是在说我。” 裴隐拱手:“卑职不敢,只是……卑职觉得,太子殿下很痛苦,卑职虽然不知道,您和太子发生了什么,但是卑职看得出来,公主殿下也并不是真的高兴。” 第五百五十九章 他反悔了 裴隐想起之前皇帝的话。 他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公主殿下,是不是皇上曾找您说过什么?” “没有。”沈宁宁极快的否认了。 裴隐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然而,少女的眸色漆黑明丽。 她望着远处,正一路朝她跑来的陆绍元。 沈宁宁的声音很淡:“可能我跟哥哥自幼相处在一起的机会很多,所以,大家都以为我们应该在一起。” “但是,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喜欢的人是陆绍元,嫁给他,也是我自愿的,并没有任何人逼迫。” “裴大人,失陪了。” 说完,沈宁宁主动迎上陆绍元,两人在日光下,笑着说话,确实像一对璧人。 跟裴隐说了那番话以后,沈宁宁决定将房子买下来。 她拿出准备好的银票,打算先将定金付了,却被陆绍元推了回来。 “有我在,还让你掏钱,岂不是太没面子了?”陆绍元说着,从袖子里,唰的一下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牙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陆绍元豪气万分:“这里还有一锭金子,算是给你今日跑腿的好处,你真是走运了,我们公主喜欢这宅子,否则我也不会付的这么痛快。” 牙人笑的都快看不见眼睛了,两只手捧起来道谢,拿了银票,又当场清点起来。 沈宁宁暗中拽了一下陆绍元的袖子:“你怎么一下子给他那么多?” 陆绍元剑眉星目,笑的俊朗开怀:“这点算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这宅子,没想到你一见就喜欢,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沈宁宁抿唇:“那等到年底,我将铺子的红利,多分你两成,就当是我给这个宅子投钱了。” 她想的是,三年后他们和离,她还可以让陆绍元将宅子卖了,毕竟这个宅子地段很好,三年后卖了也不会亏。 陆绍元笑容顿了顿,他当然不愿沈宁宁跟他分的如此清楚。 但,他打算顺着她的意思来,别让她为难就好。 “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绍元甚至小声说:“其实刚刚你教训的对,下次我也不会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了,如今我刚刚掌管家里的一半生意,不能太挥霍。” “往后我们既然是要过日子的,我就要像点样子,不过这一次,先允许我再破例一次。”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转而又给了牙人。 只听陆绍元道:“你跑腿快,去城里的茶楼,定视野最好的雅间,二爷我要宴请公主和齐姑娘还有裴大人喝茶。” 紧接着,他又补充:“记得将茶楼里那盘桂花乳糕提前点上,公主爱吃。” 牙人忙不迭去了。 陆绍元才扭头,弯腰跟沈宁宁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浪费,主要是带着你们来走这么久,肯定口渴了吧?” “我考虑到你,哦,还有齐姑娘和裴大人辛苦,所以请你们喝口凉茶。” 沈宁宁噗嗤一笑,十分无奈:“好吧,那下不为例。” 陆绍元顿时点头:“一言为定!” 两人的互动,齐岫薇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裴隐无言望着片刻,才上前拱手:“宫中还有事务,卑职得先告辞了,多谢陆二公子美意,改日卑职一定请诸位用膳。” 说完,他便离去。 裴隐一走,陆绍元就啧声:“齐岫薇,你还没原谅他?” 沈宁宁拿胳膊轻轻怼了一下他的肚子,让他别乱说话。 齐岫薇反而释然地轻笑:“什么原不原谅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绍元捂着肚子,假装疼痛,嘴角却还带着幸福的笑。 沈宁宁跟他愈发亲密了,都愿意亲手打他了! 陆绍元心情好,便直接道:“其实我觉得裴隐有意跟你和好,今天原本不需要他亲自来的,有什么嘱咐牙人就行,可他还是自己来了。” 沈宁宁睨他一眼:“那又能证明什么呀?” “证明他想找机会接触她啊!”陆绍元抱臂,一脸笃定:“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就会创造无数机会去接近她。” 齐岫薇但笑不语,沈宁宁挽住她的胳膊。 “小薇,咱们去茶楼喝茶,别听他歪理邪说。” 陆绍元追了上来:“我没胡说,真的,以前我就是……” 沈宁宁看向他,陆绍元一时情怯,又不敢说了。 他轻咳一声:“你们等会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齐岫薇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像那么回事了。” 沈宁宁跺脚:“小薇,你别跟着他一起贫嘴啊!” “我可没有哦。”齐岫薇含笑温柔。 沈宁宁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开始,听说沈宁宁要跟陆绍元成亲,齐岫薇的想法跟其余人一样,都是觉得沈宁宁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这些日子看见陆绍元对她的体贴入微,那用心的模样,开始让齐岫薇相信。 沈宁宁选择了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选择她爱的人,或许,这就是会让人生一直幸福下去的关键吧。 那边,裴隐回到了宫里,直接去了紫宸宫的书房,向墨凌危汇报方才的事。 “太子殿下料错了,公主没有拒绝这个宅子,反而表达了喜欢,所以陆二公子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直接付了定金,想必不日就会开始动工,为二人的婚房做准备。” 墨凌危正在批奏折,闻言,手中的太湖笔从中折断。 他抬起头来,薄眸锐利生寒:“她真的没拒绝?” 裴隐点头。 墨凌危扔下断笔,沉息地捏了捏眉心。 沈宁宁好得很,居然真的要跟别人一起修建新房。 她买的可是裴隐的宅子,难道,她就不担心他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想,她现在是不是要被即将定亲的喜悦占据了所有的心思,没空去想他该怎么办了? 墨凌危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口边,平静心绪。 “她真是绝情。”他低声说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裴隐不好评价,便什么也没说。 理论上来讲,他不是墨凌危的心腹,他的上峰是陆复,反而,他应该向着陆绍元。 但是,墨凌危是他未来要跟随的君主,所以,墨凌危让他做什么,他便也照着做了。 至于别的,不在他要服从的范围内,自然不多置评。 忽然,墨凌危回过身:“你去告诉他们,这个房子你不卖了。” 裴隐一怔:“可是,他们已经跟牙人签好了契子。” “要赔多少银子,孤给你,房子不可以卖给他们。” 他接受不了,沈宁宁要跟别人策划着婚后的家该怎么布置。 光是想一想,墨凌危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第五百六十章 上巳节 很快,沈宁宁就听陆绍元说,裴隐反悔了。 “这个裴隐,还是禁军的副统领,竟然如此言而无信,宁愿赔偿双倍银子,也不肯卖房子了。” 陆绍元跟沈宁宁说的时候,一肚子气。 他很是不满:“裴隐说,这宅子是皇上所赐,所以回去以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该卖了,这才悔约。” “可他早前怎么不这么说,我连工匠都找好了,图纸都安排下去了,他倒好,闹的这么突然。” 彼时,沈宁宁正在练字,只求宁心静神。 听了陆绍元的话,她一点也不意外。 肯定是墨凌危不允许裴隐兜售宅邸了。 “算了,城中好宅子那么多,何必非要买他的。” 陆绍元听她这么说,觉得怒火也消散不少。 “你说得对,我大哥也说不该买他的宅子,否则以后少不得有尴尬麻烦的地方,那我这几天再去外面转一转,待看到好的了,再带你去瞧。” 可没想到,陆绍元连续问了几个正在兜售的宅子,人家当时说的挺好,然而过了两天,都改口说不卖了。 直到整个京城,竟然没有人敢将房子卖给他。 陆绍元再迟钝,也察觉出了点什么。 这其中是谁在阻挠,也有眉目了。 太子不愿沈宁宁嫁给别人,也当然不愿意他们修建新房。 陆绍元当然生气,因为他不想给沈宁宁委屈受,可是又毫无办法。 若是旁人就罢了,那可是太子。 好在沈宁宁看得开,她安抚陆绍元:“没关系,要不然,就住公主府吧,我家够大,咱们俩一人一个院子,也住的开。” 陆绍元脸上愁容一扫而空,笑的明朗:“也好,不然,就住我们自己的房子,还好我娘当时在京中买了不少地契,随便拿出一套来让工匠开工,我们每个月换着住,一年不重样。” 沈宁宁被他逗笑:“那我三年都能住上新房子了?” 陆绍元语气一顿,试探着说:“也许更久。” 万一,他是说万一,沈宁宁喜欢上他了,就不走了呢? 沈宁宁没有回答,她不想给陆绍元不该有的希望。 得知沈宁宁和陆绍元没有为房子的事发愁,两人的婚事已经走到了相看八字的环节。 墨凌危心中的躁怒与日俱增。 他曾出宫,在谢府和祥云村的门口,假装不经意的路过。 可他没想到,次次都遇不到沈宁宁。 他去谢府的时候,她就去叶裳依家中拜访;等他去狼山时,她又住回了谢府。 两三次都是如此巧合,墨凌危渐渐反应过来。 她在刻意避开他。 沈宁宁想要掌握他的动向,实在是太简单了。 她那么会跟小动物沟通,只需要撒一把粮食,自然有上百只小鸟,变成她的情报眼线。 墨凌危一时竟无可奈何。 直到,孟琬凝壮着胆子找到他,邀请他陪同自己一起去参加上巳节佳会。 墨凌危自然是不去的,然而孟琬凝却说:“臣女斗胆邀请,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子殿下能跟公主殿下将误会解除,所以臣女特意打听清楚,那天公主殿下会跟友人出行佳会,若是太子殿下能借着这个时机,跟公主重归于好,琬凝也会因此高兴。” 她说的言之凿凿,墨凌危却没有完全相信。 他安排武放去打听,最后得知,沈宁宁确实约了叶裳依和齐岫薇等人,一起去上巳节放纸鸢。 故而,到了上巳节这日,墨凌危随孟琬凝,一起去了上巳节佳会。 上巳节本着踏青迎春的好兆头,在临水的桃花林中举办。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下,桃花初开的粉蕊,和一群又一群相伴的公子闺秀,形成一幅绝美的景。 天上的纸鸢飘着,争奇斗艳,各式各样的都有。 孟琬凝走在墨凌危身后的位置,她忍不住吸引他的注意,指着天空上的一只蓝蝴蝶纸鸢。 “太子殿下您看,这个纸鸢的造型真是格外别致。” 墨凌危敷衍地嗯了一声,根本没有认真去听。 他深冷的眸光,不断在周围梭巡,孟琬凝也瞧出来了,太子只想尽快看见沈宁宁的身影。 她心里一沉,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墨凌危的出现,让一些认得他见过他的公子和闺秀,都纷纷驻足眺望而来。 等墨凌危走近了,他们各自请安,巴不得借着机会跟太子能说上话。 然而,墨凌危始终漠不关心的样子。 走在他身后的孟琬凝,便成了大家注意的第二个焦点。 不少人窃窃私语—— “看来之前的传闻是真的,孟小姐得了太子的青眼,只怕要去做太子妃了。” “就凭她?孟家纵然地位不低,可要做太子妃,她还差得远!侧妃勉强。” “但太子除了福宁公主,便只带着她出来过,你们难道还见过,太子带着别的女子?” 众人默不作声了。 孟琬凝感受着这群人或艳羡或嫉妒或冷漠的目光,微微挺直了身子,昂首跟紧了墨凌危的脚步。 忽然。 墨凌危身形一顿,看向前方。 孟琬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叶裳依他们结伴在一颗桃花树下整理纸鸢。 叶裳依身边,站着许靖西,还有齐岫薇与梁忆慈、姜芷,连陈少北都来了,他们甚至还带了沈宁宁铺子里的小伙计五儿。 然而,这些沈宁宁的好友几乎都在,却惟独缺了他想见的人——沈宁宁。 墨凌危眼神略显阴沉,陈少北抬头时看见,忽然愣住。 紧接着,陈少北向身边的姜芷低语几句,随后,匆匆向墨凌危跑来。 沈宁宁的那群朋友,遥远地站在那,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墨凌危却猜得到,他们必然是在议论他出现的不巧,沈宁宁不在。 “殿下,你居然会来上巳节看纸鸢?”陈少北沉稳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往年这种活动,墨凌危都觉得无聊。 所以今年,陈少北才没有喊他。 墨凌危剑眉薄眸,十分阴沉坠坠:“你倒是玩的痛快,背着孤来的?” 陈少北无奈地笑:“我岂敢背着殿下享乐,不过是姜芷邀请我罢了。” 墨凌危冷嗤一声,他状似不经意询问:“就你们这群人?” “嗯,”陈少北会意,猜到他想问谁:“公主殿下本是要来的,但听说,秦奶奶割伤了手,故而留在家中照拂了。” 墨凌危抿唇。 他是不是应该去祥云村看看? 或许她需要帮忙? 但他即刻去,似乎也有些明显了。 陈少北看出墨凌危的犹豫,主动邀请说:“不如,殿下跟我们一块看会纸鸢,稍后累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个台阶给的恰到好处,墨凌危顿时点头:“就依你所说吧。” 他跟着陈少北去了叶裳依他们的方向,孟琬凝想了想,也跟了上来。 叶裳依看见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前段时间她黏着许靖西,现在觉得有机会了,又缠着太子。 跟沈宁宁关系要好的那几个姑娘,都不怎么跟孟琬凝说话。 就连许靖西,也只是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墨凌危因着与他们还算相熟,这些人也不敢冷落他,故而孟琬凝渐渐被挤出他们的圈子,只能站在不远处看他们放纸鸢。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来的机会,就这样被冷落,她怎么会甘心? 孟琬凝盯着叶裳依的背影,颇有些气愤。 这些人定然都是听了叶裳依的教唆。 孟琬凝咽不下这口气,她转了转眼睛,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叶裳依拉着纸鸢,一点点的放绳。 许靖西在旁边指导:“稍微慢一点,否则你容易割伤手。” 叶裳依哼笑:“我才没有那么笨,我最会放纸鸢了,以前每年上巳节,都是我放的纸鸢最高呢。” 突然。 叶裳依后退的时候,踩着什么,只听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响声。 孟琬凝焦急的声音响起:“呀!叶小姐,你怎么踩坏了我要带给公主的纸鸢!” 叶裳依这才回头,她方才光顾着玩纸鸢,根本没留意到,孟琬凝居然将自己的纸鸢,放在她的身后,正在缠线。 眼瞧着写了沈宁宁和墨凌危名字的纸鸢,被她踩碎了。 上巳节的纸鸢,意义重大,象征着男女之间的关系祈愿,说是定情佳节也不为过。 而今,却被她踏碎了。 那边,墨凌危淡冷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一章 孤跟她就是最合适的 叶裳依已经回过神来,有些惊愕地道:“我又不知你在我身后,我的背后也没长眼睛,何况周围那么多空地,你不去旁边整理纸鸢,非要在我身后瞧不见的地方,安的什么心思?” 孟琬凝被她说的眼眶微微一红。 墨凌危那边,陈少北怕他生气,毕竟谁都知道,太子最在乎与沈宁宁有关的任何事情。 纸鸢被踩碎了,又是在这样特殊的时刻,难保墨凌危不会觉得是个不祥之兆。 “殿下,这应该只是个意外。” “孤看得出是个意外。”墨凌危睨他一眼,神情颇为平静。 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是因为,他也觉得叶裳依不是故意的。 许靖西是不喜多言的性格,此时也不由得淡淡开口:“放纸鸢而已,你写我妹妹跟太子殿下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言下之意,与你何干? 孟琬凝红着眼睛,看向许靖西说:“我承认,我是有点自作多情,可我也是不甘心而已。” “从前公主与太子殿下关系那样要好,京城中大家私底下,不都是夸他们会成为一对眷侣?” “现在看见公主要嫁给别人,我当然觉得惋惜,所以想放一个为公主和太子殿下祈求姻缘美好的纸鸢,这顶多是我擅自做主而已,可叶小姐踩坏了纸鸢,连一声抱歉也没有。” 叶裳依是个容易冲动的性子。 被孟琬凝几句话,刺激的头脑一热,她脱口而出:“宁宁马上要跟陆绍元定亲了,你却写她跟太子的名字,真是胡来!” 此话一出,原本不打算管此事的墨凌危,就像是被挑动了逆鳞一样,眸色森芒地朝叶裳依看去。 齐岫薇立刻上前,拽了拽叶裳依的衣袖。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怪不到裳依的头上去,孟小姐的纸鸢被踩坏了,也别伤心,我的给你,还未写名字,你尽管拿去放。” 她声音柔和,看起来平易近人,孟琬凝却知道,齐岫薇难对付多了。 沈宁宁她们这帮朋友里,也就叶裳依,最容易被激怒。 孟琬凝红通通的余光,看向墨凌危冰冷的面色。 她低了低头,哽咽道:“叶小姐身为公主最好的朋友,既然也这么说,那我当然不敢有异议,算我多管闲事罢。” 叶裳依都被许靖西拦下来了,却没想到,她看不惯孟琬凝哭啼的模样,还是梗着脖子怒道: “你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你了似的,纸鸢这么小的事,你也做出这么多文章,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哪里是为了宁宁和太子殿下好,分明就是借着宁宁的名义,去讨好太子殿下,现在倒还怪起我了,你真无耻!” 她们的争执,渐渐引来周围游客行人的驻足。 今天上巳节,对于沧云国来说,是格外重要的节日。 如今在桃花林的大多数公子闺秀,皆出身权贵,当然认识她们。 听了叶裳依的话,他们纷纷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墨凌危的声音幽冷传来:“你的意思是,沈宁宁要跟陆绍元定亲了,孤的名字,便不能跟她一起,出现在纸鸢上,是也不是?” 叶裳依一怔,她回眸看向墨凌危:“殿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孟琬凝,她……” “你的话,孤方才听的一清二楚,眼下你无需辩解。”墨凌危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言辞。 孟琬凝哭着走到墨凌危身后,抹去眼泪。 “殿下,是琬凝做的不对,不该擅自做主将您和公主的名字写在纸鸢上,叶小姐骂得对。” 说完,她看向叶裳依,语气好像十分诚信诚恳,可眼底,却暗藏着挑衅。 “叶小姐,如果骂我,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你就骂吧。” 叶裳依急了:“你——!” 许靖西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拽去了身后。 随后,许靖西朝墨凌危拱手:“太子殿下,叶姑娘心直口快,但并无恶意,还请您不要怪罪。” 陈少北也在旁边打圆场:“殿下不会因此恼怒的,只是孟姑娘太不小心了,下次可不要再好心办坏事,让大家都跟着尴尬。” 一句话,仿佛当场给了孟琬凝一巴掌,她脸色白了白,暗中埋怨地看了陈少北一眼。 齐岫薇和梁忆慈走到叶裳依身边,众人都觑着墨凌危的面色。 这个如今手握重权的太子殿下,身穿对织领朱红衮金龙的外袍,金冠束发下,剑眉凝着冷冽,薄眸飒飒生寒。 叶裳依的话,方才实在是触了他的霉头。 周围围观的人们,也感到浓烈的压迫感。 “陈少北。”忽然,墨凌危出声,十分严肃冷静的样子。 陈少北收敛起笑容,拱手低头:“臣在。” 墨凌危负手:“这场上有多少没写名字的纸鸢,你全数给孤买来,回头去紫宸宫支取银两。” 陈少北一愣,抬起头来:“殿下,买这么多纸鸢干什么?” “写满孤和沈宁宁的名字,让大家祈福放飞。”墨凌危语气极其冷冽平静,他说的话,却让众人瞪圆了眼睛。 孟琬凝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太子殿下……这是明目张胆地要表示跟陆绍元抢妻了? 陈少北皱了皱眉,想劝诫,却不知从何说起。 墨凌危侧眸看他:“立刻去办,别让孤罚你。” “是……”陈少北只能照办。 真是苦了来游玩的行人们,大家原本兴高采烈地想放自己的纸鸢,现在却要为太子殿下抢妻保驾护航。 真是不知道,若是福宁公主看见这一幕,心里会作何感想? 许靖西上前,劝说道:“殿下!您对舍妹的一片心意,草民看在眼里,只是这么做,恐怕不太合适。” “不合适?”墨凌危挑眉,看着写了他与沈宁宁名字的纸鸢,被逐一放去空中。 他紧皱的长眉,微微松开,薄眸流露出恣意的睥睨。 “孤觉得好得很。” 许靖西再无法说什么,只能暗中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 沈宁宁正在村屋里,喂秦奶奶吃饭。 秦奶奶靠在炕上,笑着说:“宁宁,奶奶只是伤了右手,左手还能动,哪里就需要你喂了?” “可是郎中说了,奶奶你需要安静休息,而且我都说了,有什么事奶奶可以找陈大哥哥帮忙,为什么非要自己劈柴呢?”沈宁宁说着,喂了秦奶奶一勺软嫩香喷的鸡蛋羹米饭。 秦奶奶想用柴,竟然自己拿斧头劈,结果斧头前端脱落,秦奶奶下意识伸手去接的时候,被锋利的刀片划破了手掌。 祖孙俩正在说话。 刘大嫂子家的虎子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小狼姐,小狼姐快去山坡上看,天上好多纸鸢,写了你的名字!”(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定亲日子定下了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跑上山坡,从她的方向,能看见桃花林的位置,虽相隔数里,但天空中飘飞的各色纸鸢上,黑字简直乍眼。 尤其是竟有一条蜈蚣纸鸢,扎的活灵活现,在空中来回舞动,那上头竟然也有她跟墨凌危的名字。 虽瞧得不太清楚,但沈宁宁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名讳。 她美眸沉入一片微光中。 “哥哥不要再这样了……”只会让她越来越难以应对。 黑狼王:“这个时候,那只肥胖的雕怎么不来了?让它上去窜一圈,把纸鸢都毁了。” 沈宁宁闻言,忍俊不禁。 猛翼早就被裴隐管教了起来,现在三天才能飞出来一趟。 何况,沈宁宁也不能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转身带着黑狼王离开。 黑狼王:“不管了?” “就当没看见,自然也不用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沈宁宁继续躲着墨凌危。 任由外间传疯了,全京城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肯定是要跟陆二少抢妻。 但沈宁宁一直不露面,谢府的家人也从不在外回应什么。 不管是太子那边还是陆家,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以至于全京城都等着,想看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 沈宁宁照顾了秦奶奶五六日,期间,陆绍元经常提着东西来祥云村看望。 他为了成婚后能更好的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从孟夫人手中接了不少生意。 经过不断的历练,陆绍元变得沉稳了许多。 每次他来,都将秦奶奶哄的笑声连连。 “小陆,以后别拿这么多东西了,家里都快被你堆满了。” “奶奶何必跟我客气?以后我的就是宁宁的,也是您的,我恨不得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给您搬过来。” 秦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她看着沈宁宁:“你找的好相公,真好,有人照顾你,奶奶也可以放心了。” 沈宁宁正在给陆绍元沏茶,闻言抬起美眸看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做的太殷勤了。 毕竟奶奶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呢,到时候他们分开了,奶奶得多伤心? 陆绍元却朝她投来含笑的目光,仿佛在说,哄老人最重要,其余的他心里有数。 沈宁宁便由得他去了。 孟夫人也时常来祥云村,看望秦奶奶,顺带感谢秦奶奶愿意将沈宁宁许配给陆绍元。 “我这个儿子,打小就野惯了,谁都管不住他,我原本还发愁他以后做什么呢。” “让他学生意,他嫌弃麻烦,让他学他哥一样走仕途,他终日敷衍,哎,我都差点将他赶出家门,让他去做乞丐,体会一下艰难困苦了!” 秦奶奶乐不可支:“孟夫人,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做娘的,哪里狠得下心。” 孟夫人:“哎,这就是我的冤家,专门生来跟我作对的,还好现在有了宁宁,能管得住他,他们老陆家应该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让绍元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沈宁宁见奶奶跟孟夫人聊的愉快,就将陆绍元拉去一旁。 她压低声音问:“最近……哥哥没派人去刁难你吧?” 陆绍元笑的一口白牙,最近经常在外奔波,他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但更显得星目熠熠,俊朗挺拔。 “你是在关心我吗?” 沈宁宁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语塞。 算吗?她只是不想因为她的关系,惹得墨凌危彻底针对陆家。 陆绍元笑道:“你放心,太子虽生气,但我看他也并非完全不讲理的人,最近我做事很是顺利,他不曾派人来为难。” 沈宁宁这才点头:“上次我爹爹说,合八字已经稳妥了,定亲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孟夫人方才列出来的几个日子,我觉得……就选六月初六,好吗?” 如今才三月底,距离六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陆绍元毫无异议:“只要你说的,就好。” 这门亲事,谢家主要是看宁宁的意思,陆家也只在意宁宁的意见。 所以,沈宁宁一点头,定下六月初六办定亲,两家顿时热火朝天的操办起来。 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 墨凌危正在扶着皇帝散步,近日皇帝的身体逐渐康复,脸色也红润有光了。 “你少气朕,朕就能好的更快,凌危,朕听说你跟孟家那位小姐也接触了一阵子了,看来你对她颇有好感,若是没有大问题,就今早定下来,哪怕入府做个侧妃也好,紫宸宫里不能无人打理。” 墨凌危眉心坠坠,沉着阴郁的晦冷。 沈宁宁真的要跟陆绍元定亲了,连日子都定下来了。 上次他放的纸鸢,还有他安排人去祥云村给秦奶奶送的那些补品,她一点都没回应。 好像眼里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一样。 皇帝的话,让墨凌危有些烦躁:“孟小姐是谁?” 皇帝愣住,停下脚步看着他:“孟琬凝,朕都知道她的名字,你都带人家去过上巳节,难道连她的名字也没记住?” 墨凌危敷衍地嗯了一声。 “记不清,也没兴趣,她不得我喜欢,不急着纳妃,再看看。” 皇帝叹气:“你不会还在等着宁宁回心转意吧?傻儿子,别等了,人家早就跟自己的心上人定下了良缘,你还要为她蹉跎到什么时候?” 皇帝也是没想到,他的儿子竟如此痴情。 沈宁宁都那样决绝了,墨凌危还不肯放弃。 想必,若不是怕沈宁宁真的跟他决裂,他早就对陆家动手了吧? 皇帝心里着急。 可真别让墨凌危等到沈宁宁心软了。 墨凌危顿时放开搀扶皇帝的手。 “我不是说过么,我的事你少管,尤其是我跟沈宁宁的事。” 皇帝看他瞬间变脸,跟着有些生气道:“你若不是朕的儿子,朕才懒得管你!” 就在这时,武放跑来:“太子殿下,卑职查到了,听说公主最近送了一名丫鬟出京,那丫鬟好像叫……” 皇帝面色一变,余光飞快地看向墨凌危。 墨凌危果然派人去查了。 还不等武放说完,皇帝那边就哎的一声痛呼,捂着心口,一脸苍白地倒下。 墨凌危急忙扶住了他:“父皇?父皇!” 皇帝紧闭着眼睛,仿佛昏了过去。 吓得大太监直呼:“快传太医,传神医,皇上又晕了!”(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四章 二哥会看手相 送走了陆绍元,沈宁宁回到房中收拾行囊。 谢家几个男人,都站在门扉的位置,有些担心地看着平静的沈宁宁。 她越波澜不惊,越让谢肃之感到心疼。 “宁宁,你如果不是真心想去的话,爹爹会帮你拒绝的。” 这圣旨肯定是太子自己的意思,谢肃之为了女儿,就算惹恼皇帝,也要去御前状告一番。 他女儿都要定亲了,太子将人以福女祈福的名义叫进宫里去,真是荒唐。 沈宁宁抬起水润的美眸:“爹爹,我拒绝不了,也不应该拒绝,而且,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保护我自己。” 更何况,她对墨凌危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她知道他不会真的伤了她。 想起上次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沈宁宁眼底一片复杂。 却怕父兄们看出来,极力掩饰了过去。 谢肃之没办法,将谢明绪和谢二爷都叫走了,大概是要去商量办法。 有关于女儿的事,他向来不喜欢被动。 沈宁宁正在收自己的钗环,余光看见还有个人立在门口。 她抬眸看去,有些惊讶:“臭二哥,你怎么还没走?” 谢明安抱臂,倚着门框,那双黑白分明的薄眸,静静地打量着她。 大概是谢明安的职务原因,沈宁宁总觉得,被他这样的目光审视着,心里没来由的空虚。 她忍不住用笑来驱散困惑:“到底怎么了?” 谢明安:“你有点奇怪,从那天跟太子约好去竹园回来以后,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他迈步走进来,靠近了沈宁宁几分,打量着自家妹妹那藏匿在眼底的细微情绪。 “宁宁,二哥手上审问过的犯人,至少有三千多人,他们若是撒了谎,有时候不用逼供,二哥光从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沈宁宁气笑了,佯装绷起脸来,俏美的面容带着假的怒火。 “臭二哥,你什么意思,要将我当成犯人来审?” “我不敢,更舍不得这么对你,但二哥有一项独门绝技,来,把你的手伸出来。” 沈宁宁有些警惕:“做什么呀?” 她这个二哥,在断案方面,简直天赋异禀。 沈宁宁真怕被他瞧出什么端倪。 谢明安笑着:“伸出来,二哥看看你的手相。” 沈宁宁狐疑地瞧着他,半信半疑地将小手伸了出来。 她从前没听说过谢明安会看手相。 难不成,他还能通过掌纹发现她隐瞒了秘密? 沈宁宁不信。 谢明安煞有其事地坐在她身边,捏住了她的小手,来回仔细端量。 他仿佛闲谈般询问:“你这回真的自愿入宫,为皇帝祈福?” “嗯。”沈宁宁点头。 谢明安:“太子那边,你是不是打算这次去,让他彻底死心?” 沈宁宁这次没回答,微微垂下的长睫,盖住了美眸中的神色。 谢明安没再问这个问题,忽然,话题一转。 他问道:“说起来,父亲给你的两个丫鬟,暮春和晚春,都应该随时在你身边侍奉,为何最近只见暮春,不见晚春?” 沈宁宁纤秾的睫毛倏而颤了颤。 本是极其细微的反应,谢明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微微扬起眉梢:“哦?看来,就是这件事有隐瞒。” 沈宁宁急忙狡辩:“臭二哥,你不要胡说,我只是给晚春姐姐放了假,让她散散心去。” “好端端的,为何散心?她是家生奴,忠心耿耿,若无要事,她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就走。” 谢明安说完,举起沈宁宁的小手:“还有,妹妹,你撒谎的时候,心跳的真的很快啊。” 沈宁宁瞪圆了美眸。 不知何时,谢明安的拇指,已经按在了她的脉搏上。 好哇!原来是这样。 谢明安所谓的看手相,就是为了偷偷把控她的心跳。 “大部分人在撒谎的时候,就算面上表现的再淡然,其实心里还是会紧张。” 谢明安说完,挑眉盯着沈宁宁:“妹妹,是你送走了晚春吧?为什么?” 沈宁宁立刻缩回手:“我都说了!是给她放假。” “二哥不相信这个理由。”谢明安沉息道:“现在回想,晚春消失,应该是在你去过竹园以后,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在竹园,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沈宁宁沉默不语。 她从前只知道谢明安敏锐,总能洞察人心。 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厉害到这个程度。 谢明安把所有情况都设想了一遍。 他妹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个性,如果事关晚春,没道理会将她暗中送走。 所以,他们到底在竹园碰到了谁? “二哥,”沈宁宁终于开口,神情也已经平静下来,俏美的面容,浮现着淡淡的朦胧:“你就不要多问了,我不想事事都跟家里汇报。” 谢明安一怔。 “我当然会给你全部的尊重,你是我妹妹,我只是担心你受到委屈,却不肯说。” “我没有受到委屈。” 接下来,无论谢明安再怎么问,沈宁宁那儿都套不出任何话了。 故而,谢明安放弃了追询。 从沈宁宁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许靖西在长廊的拐角等他。 “二哥,问到了什么?” “没有,”谢明安隐瞒了有关于晚春的事,他看向许靖西:“倒是你,跟妹妹还算是同窗,也与她身旁那帮朋友走的最近,你也不知她发生了什么?” “便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我已经问过叶小姐和令宜郡主,还有荣淑郡主,她们全然不明白,为什么宁宁突然选择了陆二公子,还要与他定亲。” 谢明安感到棘手,立在日影交错的廊柱下。 他看向花团锦簇的园子,眸色沉沉:“我想,我们得去找到晚春,不过,妹妹既然将她送走,想必也安排的十分周全,要找到绝非易事。” 许靖西跟着他一起沉默下来。 忽然。 谢明安抬头:“这件事,或许大哥可以帮忙!” “大哥?”许靖西怔了一下。 谢明安迫不及待的抬步就走,看样子,是要去找谢明绪的,许靖西连忙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黄昏如一团泼洒的胭脂,散了整个苍穹的橘红色,将谢府的门楣点缀的闪耀粼粼。 沈宁宁穿着冰蓝色的衣裙,被家人送出门口的时候,宫里安排的马车以及长列禁军,已经等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谢肃之握着女儿的手腕,低声叮嘱:“宁宁别担心,这次你进宫,爹爹一应都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祈福,别怕与人起冲突。” 这个人说的是谁,父女俩心里都有数。 沈宁宁倒是不怕墨凌危,还宽慰谢肃之。 “爹爹放心,不是说了吗,至多半个月,我就能回来。” 说完,少女转身走向马车,禁军顿时帮忙挑帘。 沈宁宁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叮嘱道:“爹爹,我在宫里的时候,还请你帮我去多看看奶奶和狼爹。” “我知道,你放心吧,今天小陆离开的时候,我也跟他嘱咐了一声。” 如此一来,沈宁宁更没有什么顾虑的,转而弯腰进了马车。 帘子骤然放下来,罩着紫缂丝的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碌碌的驶离。 禁军向谢肃之拱手作揖,随后也纷纷护送离去。 然而,谢家人不知道的是,沈宁宁刚坐进马车里,就僵住了。 墨凌危一身朱红衮龙袍,手撑着黑锐的眉宇,另外一只手持着书卷,早就坐在马车里等着。 他居然亲自来接的她。 沈宁宁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车帘。 墨凌危终于冷冷开口:“你就算跳车了,孤也有办法将你抓回来,扛回宫里去。” 沈宁宁一颗纷乱的心,连忙镇定下来。 她抿了抿粉唇:“我才不是要跳车,太子殿下先前没说要来迎接,我只怕父兄们看见,会担心。” 墨凌危嗤哼一声,不知信不信她的说辞。 随后,他捏着书卷,敲了敲身旁的位置。 示意沈宁宁坐过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救命 御书房里。 墨凌危身穿太子袍服,正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与七八个肱骨大臣闲谈。 这些臣子皆是皇帝留给太子好好培养的亲信。 每个人的年纪都在三十五岁上下,未来太子登基,他们会组成沧云国新的权臣圈子。 故而,那些老派忠臣,例如谢丞相、陈大将军等人,不在此列。 今日会见,除了寻常谈事以外,墨凌危还要例行向他们询问政事见解。 一圈人坐谈论政,将太子捧在中心。 太监端着一盏盏上好的明前龙井上来,在每人手边都放了一盏。 墨凌危正听着户部侍郎汇报主要政务,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刚撇去浮沫,还不等喝进口里。 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娇糯的大呼:“别喝!” 墨凌危动作一停,沈宁宁已经不顾太监和禁军的阻拦,闯了进来。 几个大臣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向公主请安,人人眼里都浮现起疑惑的神色。 御书房乃政务要地,若无准许,随意闯入,可治罪。 然而对方却是福宁公主。 禁军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却见墨凌危此时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沈宁宁,少女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夺走他手中的茶盏。 随后,将茶水一股脑倒进旁边窗台上,那开的盎然美丽的玉簪花盆栽,当头淋了一场茶雨。 “公主殿下这是……”户部侍郎诧异。 沈宁宁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白腻的额头上,还挂着细汗。 一双黑圆水润的美眸里,充满了紧张。 她站在旁边,紧紧盯着盆栽。 墨凌危走过去,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他的巾子:“擦擦。” 沈宁宁没接,大臣们好奇地围过来,一起盯着盆栽。 好一会,只见玉簪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颜色迅速枯黄。 沈宁宁心头沉了下去:“茶里真的有毒!” 臣子们骇然大惊,纷纷回头,看向自己还没喝的茶水:“有毒?!” 墨凌危皱起凛冽的剑眉。 最害怕的要数太史大人,他捂着脖子,一脸恐慌。 “完了!完了呀!臣刚刚太渴了,喝了两口。” 其余的臣子们更是吓了一跳,抱团远离了他。 户部侍郎忙问:“太史,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太史捂着肚子:“方才腹部就隐隐作痛,现在那种感觉,好像更加剧烈了。” 说着,他竟觉得腹痛如绞,直接跪趴了下来。 沈宁宁惊呼一声,墨凌危将她护在身后,顿时冷声吩咐:“传太医!方才茶水是谁负责的,传上来。” 禁军帮忙,将疼的脸色发白的太史抬去窗下的软榻上。 其余的臣子们听着他哎哟哎哟的叫唤声,个个心中受惊不小。 这可是御书房,竟有人敢在此投毒,简直是不想活了。 太医没来之前,沈宁宁反复揪着墨凌危的袖子问他:“你没喝吧?一口都没吧?” 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终于不再是那样冷冰冰的模样了。 墨凌危竟还有心思温温一笑,他反复安抚她:“一口都没喝,你来的很及时,别担心。” 说完,他主动揩去沈宁宁脸颊上滑落的汗珠,少女竟像是受了惊,暂时没有反抗他的触碰。 好一会,太医来了,墨凌危让他先去给太史诊脉。 与此同时,负责上茶的小太监和两名宫人也都被提审过来。 小太监名叫盲生,概因他的母亲是一个盲了眼的女人,小太监进宫后,因为机灵聪明,而且忠心耿耿,就一直伺候在紫宸宫。 甚至可以说,是墨凌危的半个心腹。 当看见盲生被带上来的时候,连墨凌危都不愿相信地皱起了冷眉。 盲生已经吓坏了,浑身都在抖。 那两个宫人急忙撇清关系。 “太子殿下明鉴,这御书房茶水的活,向来都是盲生一个人负责,我们只负责帮忙烧柴煮茶。” “是啊殿下,刚刚都是盲生一个人守在茶炉边,奴婢们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墨凌危严厉的目光扫向盲生:“她们说的确实没错吧?孤记得,每次送来的茶水,都是你一人负责。” 这么做,也是害怕真的有人图谋不轨。 盲生平时再机灵,这会儿也吓得眼睛发红,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太子殿下,给奴才八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投毒啊!茶水是奴才一个人煎制的不假,可从煮茶到上茶,都是奴才盯着的,没有假手于人,但奴才怎么敢给您和大人们投毒呢!” 这可是太子和七八个肱骨大臣! 他若是真的投毒了,害了的可是沧云国的未来,整个九族但凡还在世的,都会被他连累。 盲生急的舌头都打哆嗦。 户部侍郎气愤地说:“你这刁奴,一定是在狡辩,殿下,臣觉得将他送去暴室,一番严刑拷打下,他必然会招认。” 墨凌危抿紧薄唇,森黑的眉宇透着浓烈的寒意。 盲生不住地磕头:“太子殿下明鉴,当着公主福女的面,奴才愿起誓,若下毒害您,就让奴才天打雷劈!” 臣子们对视一眼。 自从见过沈宁宁的能力以后,整个沧云国没有人敢不承认她是福女。 她就是神仙们留在凡间的代表,敢当着她的面发毒誓,这件事难道真的不是他做的? 沈宁宁上前一步,清澈的声音透着严肃,询问:“你有没有在茶里加东西?” “没有啊!”盲生急忙否认。 忽然。 他反应过来:“奴才没有加毒药,可是,公主若是问别的,奴才……奴才……” 盲生看向太子。 墨凌危轻轻拧眉,沈宁宁已经朝他看了过来。 少女面露疑惑:“你不敢说?” 盲生支支吾吾的,方才还有些理直气壮,可现在,他眼神不断瞟着墨凌危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宁宁豁然有了一个猜测。 她猛地看向墨凌危,清澈潋滟的水眸里,对他多了怀疑。 墨凌危见状,知道如果再不解释,她恐怕还会怀疑,是他刻意指使宫人下毒,来演苦肉计。 他拧眉沉息:“罢了,你告诉他们吧。” 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怕大臣和皇帝担心,墨凌危才不让讲。 盲生跪在地上,忙道:“奴才确实在殿下一个人的杯子里,加了一味东西,不过,不是毒药。” 第五百七十章 小麻雀报信 沈宁宁一怔。 青鸢也跟着皱起眉头。 什么?太子殿下不是在忙政务才回不来吗? 居然是去跟入宫的孟琬凝用膳去了! 青鸢连忙看向沈宁宁,只见美人一张白腻的面孔,有些怔忪。 漆黑的美眸里,潋滟光波,有些黯然。 可怜福宁公主等着太子,等了好几个时辰,自己都还没用膳呢。 青鸢忍不住维护沈宁宁:“陆大人,现在天色已晚,公主是被太子殿下请进宫里,为皇上祈福的,您让她不要留在紫宸宫,却想让她去哪儿呢?” 陆复眼神沉沉,看着沈宁宁道:“卑职也没有办法,只是传达皇上的意思,还请公主见谅。” 青鸢还想分辨,被沈宁宁轻轻拽住。 “陆大人,我明白。”她即将跟陆绍元定亲,而孟琬凝又在跟墨凌危接触,看样子皇帝也挺满意的。 皇帝的顾虑,就是沈宁宁留在这里,让孟琬凝看到了,会误会吃醋。 对沈宁宁跟墨凌危两个人的名声都不好。 “公主殿下!”青鸢一向稳重,这时也难免着急了。 沈宁宁对她道:“你去帮我收拾纸笔,将我的衣服也打包好。” 青鸢担心不已:“您要去哪儿?” “去神佛前。”沈宁宁笑了笑,面色温柔和美。 青鸢将收好的东西拿着,跟沈宁宁一起去了照日塔。 少女看起来丝毫没有被皇帝的吩咐和墨凌危的撒谎影响心情。 她坐在桌子边,身边满殿神佛,唯有沈宁宁的桌上点着一盏豆大的烛火。 陆复见状,回去如实向皇帝禀奏。 窗子敞着,沈宁宁埋头抄写佛经,只愿将纷乱的心绪,寄在平静的经文之中。 可没想到,这会儿,竟又让她听到了那两只小麻雀的碎碎念。 它们这回就站在敞开的窗台上,有一只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另外一只相比,就显得垂头丧气,还不忘用绿豆大的小眼睛,瞪着沈宁宁。 “哎!你怎么那么不争气呀,为什么不去天香阁跟孟琬凝抢呢?” “你就别后悔啦,赶紧把你输给我的东西都给我!” 赌输了的小麻雀扑腾翅膀:“沈宁宁,都怪你,我输了一整颗小珍珠呀!” 沈宁宁闻言,放下笔走过去。 两只麻雀吓得马上要扑腾飞走。 “别走!我不伤害你们。”她连忙停下脚步。 小麻雀回头,看着沈宁宁确实是在跟它们的方向说话。 “夭寿咯!我就说她听得懂我们的鸟语!” “怎么办,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时候,沈宁宁已经走到了附近。 她变戏法似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金灿灿的小黄米,洒在了窗台上。 “吃吧,难为你们天天关注着我和哥哥的关系,要让你们失望了,以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的感情进展了。” “哈哈!她认输啦!你彻底输给我了!”支持孟琬凝的那只小麻雀蹦跳雀跃。 另外一只麻雀看着沈宁宁:“啊?你就这么放弃了!可是太子喜欢的是你啊,那颗我捡到的珍珠,就是他命人偷偷给你做的太子妃衣袍上掉下来的!” 这件事,沈宁宁还真不知道。 她微微一愣,旋即低眸一笑,掩去些许苦涩。 “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穿上那件衣裙了。” 为了感谢这个支持自己的小麻雀,沈宁宁主动摘下来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拆了一颗浑圆如小拇指大的南海珍珠给它。 “拿去吧。” 这可把另外一只小麻雀羡慕坏了:“我现在支持你还来得及吗?” 忽然得了珍珠的麻雀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真的给我?那就是我的咯!你反悔也不行啦!”它说着,叼住珍珠,扑腾着飞走。 沈宁宁笑了笑,转而坐回桌边,继续为抄写经文。 她想,她明天就离宫吧。 彼时,皇帝靠着床榻,喝着苦涩的药汁,一张脸都被熏陶的充满病气抑郁。 得知沈宁宁并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识趣地搬去照日塔里以后,他叹了口气。 “是朕亏欠这个孩子。”可为了儿子,他没有办法。 他更不能让墨凌危看出来,沈宁宁是被迫才选择离开他的。 否则,他自己的儿子性格,他心里清楚,墨凌危必然会为沈宁宁发疯。 与此同时,天香阁里。 墨凌危刚到,见孟琬凝穿着隆肿,坐在佳肴满满的桌子边。 “太子殿下。”孟琬凝看见他的身影出现,抑制不住的欣喜,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墨凌危就立在门口,进都没进。 “我父皇说,你托人寻到了一味药方,能治他的病?将药方给太医,宫务司会将你应得的赏赐给你,没什么事的话,孤先走了。” 他是被突然喊过来的,皇帝说他本应该亲自来谢谢孟琬凝,然而他现在龙体抱恙,故而让墨凌危代为感谢。 墨凌危正在处理政务,从御书房赶来,等会还得赶回去。 孟琬凝有些局促:“殿下,听说您忙碌了一下午,连饭也没用,您不如吃一点再走吧。” 墨凌危微微拧眉:“孤的时间很宝贵,没空跟你周旋。” “殿下!”孟琬凝有些着急,刚想追过去两步,却没想到,窗子外陡然飞进来一只小麻雀,唧唧的叫着,在墨凌危的面前上下翻飞。 墨凌危微微拧起眉头,先是不解的看着麻雀。 忽然,他留意到麻雀嘴里的那颗珍珠,墨凌危伸出手去,麻雀顺势停在了他的掌心里,并将珍珠放了下来。 “我不能输!你现在就去找沈宁宁,去呀!”小麻雀急的扑腾翅膀,来回蹦跶,急的屁股着火一般。 它的同伴追过来,停在窗子上,气的大呼小叫。 “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原来是要弄虚作假,你好狡猾!我那些小米算是栽了!” 它们的话,墨凌危却听不懂,只能从它们扑腾翅膀的动作看出来,它们很是焦急。 孟琬凝尖叫一声:“这两只怪鸟太脏了,还不快赶走,免得脏了饭菜,殿下还怎么享用?” 墨凌危却扭头就走,大步加快。 孟琬凝急了,追上去:“殿下,您去哪儿?” “珍珠是沈宁宁的那条项链上的,这些麻雀叼过来找孤,只怕是她出事了。”墨凌危说罢,更是犹如一阵风般,将孟琬凝彻底甩在了身后。 孟琬凝原地愣住,等反应过来以后,她咬牙切齿。 沈宁宁心机真深!居然借着自己能跟百兽沟通的天赋,让鸟来为她争宠,可真的把太子的魂都要勾走了! 宝贝们!!新年的第一天!!快乐健康暴富暴美!! 第五百七十三章 皇帝认错 沈宁宁被他抱得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墨凌危眼里只认得她,将她当成珍宝一样,不仅不放手,还越抱越使劲! 沈宁宁一张小脸白了白。 “墨凌危,”她艰难地道:“你抱疼我了!” 墨凌危这才回过神,立刻松开手,他赤红的眸子上下打量沈宁宁,确认她没有因此受伤。 月色与火光剑影的包围中,眼前的少女头发凌乱,红唇微张,喘匀气息。 墨凌危脑海里撕裂一样的疼痛渐渐缓解,尤其是看见沈宁宁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去的一滴血色。 在白瓷般无瑕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替她擦干净。 可他忘了自己满手沾了鲜血,沈宁宁娇小的脸蛋,不仅没有擦干净,还被他越弄越脏,直至一脸血污,像个小花猫。 墨凌危一怔,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沈宁宁却轻声安抚:“没事的,哥哥陪我洗干净不就好了吗?那我们现在回紫宸宫去吧?你叫宫人端水来,帮我把脸擦一擦。” 墨凌危顿时点头:“好,好。” 他牵着她的手,眼神缱绻,除了沈宁宁,他的眼中再也没有别人。 于是,周围的人便看见,方才差点杀出一条血路的太子殿下,这会全然变得温和,与之前判若两人。 皇帝神情复杂至极,眼中氤氲着作为一名父亲担忧的泪水。 太医说过,墨凌危的头疾倘若根治不了,一定会危及他的生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尽快成亲,一旦皇长孙出世,皇帝就不用把皇位留给别的儿子了。 在他的眼里,只有他发妻所生的嫡子,才能继承大统。 更何况,皇帝对墨凌危及先皇后,一直心怀亏欠。 皇帝本以为,墨凌危的病彻底好了,可今日一看,竟像是根治不了的绝症! 墨凌危陪着沈宁宁走下台阶,因着方才激烈的情绪,这会儿好转过来,却引来强烈的头晕。 他倒下来的时候,沈宁宁早有预感,提前扶住了他。 墨凌危整个身子靠在沈宁宁身上,皇帝回过神来,急呼:“快去将太子扶进寝殿里!”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太子从沈宁宁怀中接过去。 却没想到,禁军扶着昏迷的墨凌危,却忽然感觉走不动。 众人低头一看,墨凌危的手,竟还紧紧地抓着沈宁宁的衣袖。 少女一怔,余光看见皇帝立在那里,她咬着唇,把自己的衣袖一点点抽出来。 皇帝叹气:“宁宁,你就跟着一起进去吧,不然凌危若醒来找不到你,恐怕也会着急。” 沈宁宁有些意外,皇帝伯伯居然允许她跟墨凌危单独相处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好。” 孟琬凝现在才赶来,因为她听说太子发狂,是要杀人的。 生怕自己来得早了,受了伤。 可她不来又不行,若不在这个时候表现,就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看见沈宁宁跟墨凌危的身影,逐一进入寝殿时,连忙也要提裙跟过去。 皇帝回头时看见,朝陆复使了一个眼神。 陆复顿时将孟琬凝阻拦在白玉阶下。 “是皇上让我进宫的,听说太子殿下旧疾发作,我很是担心,请让我看一眼吧,看一眼我就走。” 陆复目光冰冷,浑身的气势更是威武。 “皇上有令,太子殿下养病期间,身边只留福宁公主一人,请你回去吧。” 孟琬凝极不甘心,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灯火通明的殿宇。 可禁军罗列森严,她也不敢造次,只能咬着唇走了。 殿内,沈宁宁坐在墨凌危的床榻边,一张小脸早已洗的干净,透出原本粉白的光泽。 她拧了干净的帕子,来给墨凌危擦手上的血迹。 皇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复杂,更带着一点后悔。 他想他真是糊涂了,沈宁宁这么好的孩子,不正是最合适的儿媳人选吗? 太医们都赶来了,准备为墨凌危施针,调养身体。 见墨凌危没有醒来的迹象,皇帝将沈宁宁单独叫去了隔壁的偏殿。 “宁宁,伯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提出那样无理的要求,现在看来,真是荒唐至极。”皇帝面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些许,透着浓浓的疲惫。 沈宁宁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好一会才说:“为人父母者则为子女计之深远,皇帝伯伯也是为了哥哥事事考虑周到。” 她句句不说埋怨,还将礼节做到极致,心中受的委屈,没有一点表露在面上。 皇帝心中感慨万分。 如此好的孩子,就算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墨凌危因病离世,沈宁宁作为皇后,一定也能带着孩子,将沧云国治理成盛世。 “宁宁,朕不想再约束你跟凌危来往了,凌危的病若永远治不好了,你是他唯一的支撑和希望,朕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他,若你愿意,朕立即就为你们下旨赐婚。” 沈宁宁闻言,那张温美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丝冰冷的裂缝。 “皇帝伯伯,我是晚辈,不应该冒犯,可您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皇帝一愣。 沈宁宁微昂下颌,眸色似带冰霜。 “您害怕谢家权势坐大,威胁墨家江山的时候,就要我远离哥哥;现在您发现哥哥的病,只有我能安抚,于是又希望我留下来。” “那么我想请问皇帝伯伯,您当真以为我是泥人性子,毫无脾气的吗?先前答应您那种无理的要求,是因为我也愿意为了哥哥付出!他对我很好,我小的时候,他照顾庇护我,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地答应。” “可皇帝伯伯这第二个无理的要求,恕我不能答应,不然,我不仅对不起哥哥,也对不起陆绍元,唯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我不用连累陆绍元与我假成亲了。” 皇帝怔忪,眼眶渐渐充红:“宁宁,是朕对不起你。” “您没有对不起我,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哥哥,您才是对不起他,您既想他的江山稳固,又想他的寿命长久,可您只是给予您想给的,从来不问他真的想要什么。” 沈宁宁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衣裙,态度端庄,落落大方,可神情却犹如霜雪。 “我先离宫了,哥哥的病,就只能劳皇帝伯伯自己多多上心了。” 少女福身,皇帝追了两步,还让陆复传轿,送她出宫。 当天夜里,皇帝一直守在墨凌危的床榻边,一直到四更天的时候,墨凌危才悠悠转醒。 他看见身边的皇帝和太医,声音沙哑:“沈宁宁去哪儿了?” 皇帝顿了顿,安抚说:“宁宁说改日再进宫看你,方才先回家去了,不然你一直昏着,朕岂能让她在这里守到四更天?” 墨凌危轻轻点了点头,他是不舍得沈宁宁在这里守着他。 只见他剑眉下的一双薄眸微微闭上,忽然想起什么,又问:“方才发病,没有吓到她吧?” 皇帝心中感到苦涩:“自然是没有,你跟宁宁自幼长大的情谊,她又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害怕你。” 墨凌危却一副没有信心的模样,沈宁宁对他冷淡的态度,让他不确定他在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分量了。 皇帝看见他闭上眼睛休养生息,却还心心念念想着沈宁宁。 更觉得自己实在是做错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他都不好好穿衣服 沈宁宁坐着皇帝安排的马车出宫,正打算回家。 然而刚出了皇宫门没多久,就听见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宁宁!”是陆绍元的声音。 沈宁宁惊讶,掀帘朝外看去,只见茫茫月色中,漫长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唯有陆绍元策马,哒哒赶来。 她连忙让车夫停了下来,陆绍元扬眉笑着,在马车边勒停了马匹。 “你怎么来了?”沈宁宁很是诧异。 她原定于离宫的日子,本来还有好几日,若不是发生了意外,她也不会提前离开。 但陆绍元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哥哥陆复说的? 陆绍元笑的俊朗:“之前你不是说,只要你出宫,就让我来接你吗?我担心错过了,所以安排了十名小厮,在皇宫门口附近轮流盯着,一旦发现你要出来,就赶紧来报信,我想着,我都答应你了,总不能食言吧。” 沈宁宁怔了怔,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果断从马车上下来,陆绍元见状,也翻身下马。 他这才反应过来:“我出来的太着急了,忘了叫马车,你骑我的马,我牵着它,咱们走回去。” 沈宁宁噗嗤一笑:“这若是走,要走到天亮了,我们同骑一匹吧。” 陆绍元瞬间瞪圆了眼睛,仿佛被天大的喜事砸中了一般。 “真,真的?那,那会不会太……暧昧了。”他一张俊俏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沈宁宁摇摇头,主动翻身上马:“没什么的,从前我也跟阿兄他们一起骑马。” 说完,她拍了拍身前的马鞍:“来,你坐我前面。” 这样,陆绍元就不会因为拉缰绳而把沈宁宁抱在怀里,不那么暧昧了,但陆绍元还是觉得心情激动澎湃。 他果断上了马匹。 驾马车的是一名禁军,见状皱了皱眉:“公主殿下,不如您与陆二公子一起坐马车回去吧?” 沈宁宁目光淡淡,语气更是疏冷:“不用了,你回去告诉皇帝伯伯,多谢他的好意,我家里,有人接。” 语毕,她从后头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顿时朝前飞奔而去。 黑夜里,留下陆绍元被颠出来的一连串颤音:“我还没拉住缰绳!” 这一路上,陆绍元始终挺直背脊,他都不敢稍微往后靠一靠,他的人看似还在马背上,可一颗心好像已经飘去了仙宫里。 生平第一次,他能跟沈宁宁同骑一匹马! 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沈宁宁一直没说话,街道上寂静的,唯有马蹄的回响声。 陆绍元轻咳一声,没话找话:“你怎么提前出来了,祈福的事情顺利吗?” 沈宁宁依旧没回答。 陆绍元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她过分沉默了。 于是,他刚想回头去看看她怎么了,却听见耳边飞过的风声中,身后传来一丝压抑的啜泣。 陆绍元身上一僵。 沈宁宁怎么哭了? 就在这时,她伸手,轻轻地揪住他身后的衣服,开口时,声音带着哽咽:“陆绍元,你骑的慢点吧,我等会回家,不想让爹爹和阿兄他们看见我红着眼睛。” 陆绍元抿着薄唇,神情复杂地将马速缓缓控制了下来。 两人一马,慢悠悠地顺着街道朝前走着。 他不问她为什么哭,他只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反手递去了身后。 “你若觉得进宫总是受委屈,以后不要去了,若是不好拒绝,你就告诉我,我来替你抗旨。”陆绍元说着,语气十分坚定。 仿佛为了沈宁宁,他拥有逆天倒海的勇气。 “谢谢你。” 沈宁宁说完,下一秒,陆绍元就感觉,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背上。 陆绍元后背的肌肉瞬间紧绷,一颗心噗通乱跳起来。 等到了谢府外的时候,沈宁宁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从马背上下来,她看着陆绍元:“你的外袍脏了,要不然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洗干净再还给你。” 他背后两团眼泪染出来的暗痕,很是明显。 陆绍元却觉得这件衣服宝贝得很,哪里舍得洗。 他轻咳一声:“没事,一件衣服罢了。”他打算好好珍藏起来。 沈宁宁拧眉:“那怎么行,脱下来给我!” 陆绍元连忙从马背上下来,老老实实地把外袍脱了,交给沈宁宁。 这一瞬间,他想起他爹说的,他们老陆家祖宗十八代开始数,就是妻管严。 还没成婚呢,沈宁宁说什么就已经是什么了。 外袍递过去以后,沈宁宁才看见,陆绍元里面穿着的,居然是一件白色的寝衣。 实在是太过滑稽,少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连衣服也不好好穿?” 陆绍元低头一看,俊朗的脸上顿时局促万分。 他急忙捂住自己,却哪儿哪儿都遮不住,干脆放弃了。 “听说你出宫的时候,我刚睡下,怕跟你错过,所以套了件衣裳就走……平时我不是这么不修边幅的。” 沈宁宁笑的花枝乱颤,她的坏心情好像被一扫而空了。 陆绍元见状,也跟着傻笑两声。 直到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大晚上的,陆二公子不回去睡觉,对我妹妹笑什么!” 沈宁宁回头,只见谢明安策马回来。 看样子,像是刚从大理寺结完棘手的案子。 谢明安下了马,就挡在两人中间,有些疑惑:“不过,妹妹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宁宁语气平静自然地道:“皇帝伯伯的病主要是静养,我见帮不上忙就回来了,恰好陆绍元碰见,将我接了回来。” 说着,她将陆绍元催赶上马匹。 “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陆绍元点头,朝谢明安拱手:“二舅哥,我先走了。” 不等谢明安反应,陆绍元策马离去。 他走后,谢明安才气的跳脚,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跟我妹妹还没定亲,喊什么舅哥!” 谢明安回过头,见沈宁宁已经进了大门。 他连忙追过去:“妹妹,这个陆绍元怎么回事,大晚上的穿着寝衣奔来奔去,到底是不是正经人啊?你想清楚了吗,要嫁给这样的人?要不要二哥给你好好把关。” 沈宁宁忍不住笑:“臭二哥!他不是怪人,只是出来的太着急了。” 谢明安这时才看见,自家妹妹怀里抱着的,正是那陆绍元的外衣。 “妹妹!他真不正经,还没成婚,就把衣服脱给你?你听二哥说,这样的人不能嫁。” 沈宁宁捂住耳朵:“臭二哥,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罢,她一溜烟跑了。 谢明安无奈:“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就在这时,门房走来:“二少爷,白天大少爷回来了一趟,说您上次拜托他的事,已经查到了,若您有空就白天在书房里等他。” 谢明安闻言大悦。 找到晚春的下落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没有先例那我就去做这个先例 两三天过去。 沈宁宁从狼山下来的时候,发现一群精兵,将祥云村团团包围住了。 黑狼王带着群狼跟在她身后,看见这样的场面,猛兽纷纷龇起牙,凶狠万分。 沈宁宁连忙跑进村子里,精兵身上的铁铠她认得,这群人,正是太子的亲兵。 祥云村里,气氛黑压压的,老村长作为代表,正在跟一个坐在村里榕树下的人商量。 沈宁宁还没靠近,就看见老村长点头哈腰,万分讨好的模样。 而他讨好的那个人,正是墨凌危。 他看样子是大好了,脸上冷漠一如先前。 沈宁宁走过去,墨凌危抬眸瞧着她,语气反而温淡:“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她环顾了周围一圈,村民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的,眼里都有胆怯。 “你有什么事,可以单独跟我说,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人过来,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不要为难他们。” 墨凌危站起身:“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老村长连忙解释:“宁宁!你误会了,太子殿下这次来,是要帮我们将村子扩大哩!殿下准备将那山后的溪台村也囊括进咱村子里。” 村子的规模变大了,他作为村长,当然与有荣焉。 这更是一件好事,一个村子的赋税徭役,能根据贡献情况减免。 沈宁宁疑惑地看向墨凌危,后者神情淡淡:“确实是这样,今日来,不是为了刁难任何人,而是公事公办,溪台村没什么人了,祥云村发展的这样好,将两个村合并,是一桩好事。” 若是再进一步,发展的规模更大一些,人口更多,就可以从村变成镇! 沈宁宁抿着粉唇,看向墨凌危:“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欲离,墨凌危跟了上来,不咸不淡道:“已经谈完了,留下的这些人,会帮忙带老村长去城里过契。” 说着,他见沈宁宁下坡的脚步越走越快,干脆直接一个跨步,走到她面前,直接拦住了她。 “你有空吗,聊聊?”墨凌危扬眉询问。 日光下,他的脸色还有些病愈过后的淡淡苍白,像冷玉一样,挺拔的身影下,盖着一道阴影。 沈宁宁望着他,沉默片刻,才开口:“公事还是私事?” 墨凌危嗤笑一声:“算是私事吧。” 沈宁宁轻轻点头,于是,两人顺着漫长的乡间小路,望着不远处青绿色的草浪,更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天空澄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黑狼王带着狼群,始终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警惕的目光,看着墨凌危的方向。 “一场病过后,有些事我却比从前清楚了。”墨凌危先开口。 沈宁宁在斜坡上坐了下来,墨凌危也跟着在她身边席地而坐,少女拽了几朵小花,开始编花环。 她顺带轻声细语地询问:“什么事?” 墨凌危抿唇,侧眸看着少女光洁白皙的脸颊,语气认真诚恳:“我一定要娶你。” 沈宁宁编花环的手一顿:“娶不到又会怎样?” 墨凌危笑了一下:“我能拿你怎么样?无非是一直跟着你,就算你跟陆绍元成婚了,我也不介意你跟我私下来往,只要我不去注意、不去看你们恩爱的时候,我或许可以说服自己不在乎,我只想你每天抽空,陪着我,哪怕片刻。” 说完,他皱着眉,补充了一句:“最好不要带着陆绍元,只有你我的独处。” 沈宁宁错愕万分:“你疯了?” 他的意思,是不介意做婚姻之外的第三人?! 这段关系真是太乱了! 沈宁宁急道:“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没有这么荒唐的说法,传出去的话,你让百姓们怎么想你?” 堂堂一国储君,给别人做男外室?! 墨凌危却扬着剑眉,薄眸深邃漆黑,他如同开玩笑般,哼笑一声。 “我也不想如此贬低自己,可你若非要嫁给陆绍元,我也舍不得放手,这是下下策,若不然,我让父皇给他赐婚,为他寻找别的女子?” 沈宁宁将花环丢下:“你别胡闹了!我们两个的恩怨,别牵扯到无辜的人。” 陆绍元已经够可怜了,答应了她那么离谱的要求,还无怨无悔。 沈宁宁每次看见他,都觉得愧疚不已。 她打算这几天就找机会,跟陆绍元提出他们不用成婚的事。 之后,她打算离开京城,四处走走看看,她还从未好好地出游过,就当是散心了。 墨凌危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能听见的,都是她对陆绍元的维护。 他抿着薄唇,下颌线紧绷:“那好,以后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别提他,省得我心烦。” 沈宁宁看向墨凌危,仿佛有些不经意地问:“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成婚?” “我说过,我喜欢你,这个理由不够吗?” “喜欢就要成婚?那你以后若是喜欢别人了呢?” 墨凌危豁然从她身边站起来,指天发誓:“倘若我变心,你叫雷将我劈的魂飞魄散,墨家的子子孙孙也跟着不得善终!” 沈宁宁猛地拽他衣袖:“不要这么说!” 若是皇室的列祖列宗知道了,还不知道在底下怎么骂墨凌危。 见她脸色微微红润,眼眸乌黑泛着水润的光。 墨凌危弯腰,捧住她的手:“我若娶了你,不会再有别人,我知道做储君和皇帝,只娶一个妻子,会被朝臣弹劾,但这只是因为历朝历代所有皇帝里,没有这样的先例,可民间却有。” “我所知道的一些伉俪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放在皇上身上,怎么不行?若是没有先例,我就做这个先例,这样以后我们的子子孙孙,若是想要独宠一人,也有了底气。” 沈宁宁怔住了,墨凌危的决心,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多。 她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让我……想想。” 等她跟陆绍元说清楚,再好好考虑要不要跟墨凌危成婚吧? 若是问她到底喜欢谁,那答案肯定是墨凌危毋庸置疑。 可两个人之间,还能回到当初那么要好的时候吗? 墨凌危见她这次没有拒绝自己,薄眸中涌出万分狂喜的神色。 “我等你,多久都等。” 今天只有一更宝们,因为过年期间玩的太嗨皮了,小小的放假一天,宝们明天再来看更新吧,么么哒~~~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太子不会放过陆绍元? 沈宁宁挑了一天得空的时候,去找陆绍元。 但他异常忙碌,为了成婚,担当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他从孟夫人那接管了不少自家的生意。 听陆家的人说,他最近很忙,偶尔才回府住一次,平时都住在自家的银号里。 附近来商谈生意的掌柜们,有的负责绸缎,有的负责玉石,各种各样的孟夫人的生意,现在都找小东家陆绍元商量。 沈宁宁想见他,没有提前派人说一声,于是打算来银号碰碰运气。 她刚走进银号里,就有店小二迎过来:“客观是存银还是取银?若是银票,得有官府的印子。” 沈宁宁穿着得体,端庄大方,此际微微一笑:“我想找你们少东家陆二公子,不知他在吗?” 她没有自报姓名,就是怕陆绍元正忙着重要的事。 店小二一怔,看了她两眼:“您是不是来找少东家议事的掌柜?请跟我来。” 沈宁宁跟在他身后,绕过前堂,去了后院的二层小楼,这里有身手高超的护院守着,店小二简单地说了一下身份,便带着沈宁宁进去。 进去的时候,沈宁宁还在心里想,银号这么重要的地方,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到后院来,实在是不安全。 她应该找机会跟陆绍元说,让他至少核对身份,再让人领着去后院。 没想到,沈宁宁想简单了。 她刚进二层小楼,就发现至少三十个掌柜,排着长队,往前看去,是望不到头的长龙。 一个掌柜拿着印子从楼上下来,另外一个掌柜才能上去报事。 沈宁宁还能隐约听见楼上传来不少人议论生意的声音。 店小二在旁边道:“一会排到您了,在上楼的时候,将对牌给那边检查的人核对就好了,小的先退下。” 沈宁宁干笑着点点头。 她刚刚还觉得陆绍元管理松懈,这么一看,孟夫人的生意实在是红火至极。 听说陆绍元只领了十分之三的生意,就已经这么忙了。 若是孟夫人那么大的家业都接过来,陆绍元还能睡好觉吗? 沈宁宁排了一会,发现大家都是来办正事的。 一些重要的账目需要少东家核对,玉石店要处理一批成色不好的玉石,也要请示少东家。 沈宁宁看前看后,觉得自己的事情相比之下,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这次来,是想跟陆绍元说,他们不要定亲了。 但既然他正事忙得很,沈宁宁也不好在此时提起来,只能另外找时间。 想了想,她转身无奈地离去。 楼上,陆绍元坐在镀金镶玉的桌子前,桌上摊满了账本,身后跟着四个帮他持笔的小厮,随时记下他说的重要决策。 六个掌柜坐成一圈,围在了陆绍元的身边。 大家正为了最新的物价争论不休,陆绍元捏了捏眉心,实在是累了。 按照往常,他撂下这些转身就走,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跟沈宁宁成亲,他就想要快点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 否则,怎么在婚内给妻子庇护。 权势他是彻底比不过太子了,除非他投胎重来,但他至少可以保证,他的财富若是富可敌国,也能给沈宁宁泼天的富贵。 特别累的时候,陆绍元抽出空来,招手示意附近的随从靠近。 他低声吩咐:“你帮我去得月楼买两盒点心,送去祥云村,一盒要甜的酥泥糕,这个给沈宁宁,另外一份要茱萸羹,这个稍微苦一点,适合给秦奶奶吃,顺便代我问个好,一定要礼貌恭敬。” 随从拱手:“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陆绍元说完一抬头,发现六个掌柜都看着他。 这些掌柜之前都是孟夫人身边的得意干将,个个都是老伙伴了,也算是看着陆绍元从小长大。 看着他们含笑抚须的表情,陆绍元先不好意思了:“各位叔伯,你们方才说到哪儿了?” 掌柜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少东家,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叔伯,有时候真是疏忽了,你看看,现在你跟公主都要定亲了,我们还拉着你商量生意,真是不应该。” 有人附和笑道:“是啊,送糕点这样的事,又是给小姑娘,你得亲自送到面前,让她记着你的好。” “正好,这里没什么事了,该商量的都说完了,少东家,你去陪公主殿下吧,总是跟着我们这些老汉子做生意,别让公主觉得受到冷落了。” 陆绍元倒是真的想走。 他想去祥云村看看,沈宁宁正在做什么。 自从他知道他们要定亲以后,每天都期待着见到她。 可是沈宁宁非常理智独立,也从不曾主动来他的铺子里看他,陆绍元也不愿强迫她做什么。 她既然不来,他就只能去了。 但,想到六月初六就要定亲,到时候,他得拿出点像样的本事来,给谢大人好好交代呢。 陆绍元只能狠狠心,一咬牙说:“算了,先商量正事,若不站稳脚跟,也给不了她幸福。” 那些掌柜听言,纷纷大笑不已。 此事,已经离开银号的沈宁宁,竟碰上了孟琬凝。 她带着丫鬟,像游魂一样,行走在大街上。 沈宁宁本来不会多管闲事,但看见孟琬凝马上要撞上油锅了,她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前路!” 孟琬凝身后的丫鬟,也像是大梦初醒般,连忙拽了一下自家小姐。 “好险……”孟琬凝回过神,看着那咕嘟嘟冒着泡泡的滚烫油锅,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沈宁宁抿唇,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正要从她身边路过。 忽然,孟琬凝看着她的背影:“公主殿下!您到底喜不喜欢太子?” 四周人来人往,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沈宁宁觉得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跟你无关。”沈宁宁不欲解释什么。 孟琬凝却苦笑摇头:“陆绍元怎么说也是我的亲戚,我又是孟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真怕太子殿下因为公主的事,彻底迁怒孟家,说不定,太子殿下还会对我二叔动手。” 早前,墨凌危已经在国学府跟陆绍元打了一架。 沈宁宁眉色一凛:“哥哥不会再那么做。” 说完,她转身就走,跟孟琬凝,真是说不到一起去。 但沈宁宁却不知道,孟琬凝瞧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第五百七十七章 突然意外 孟家的生意遍布沧云国,唯有船舶的生意暂且没有涉猎。 陆绍元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京城的船头大掌柜谈了合作。 大掌柜人称江上龙,每个从京城出口的商船,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而这个江上龙年过七十,是个极其不好接近的性格,早年更因为船运粮的事,跟孟夫人发生过一点不愉快。 他曾放言不做孟家的生意,但陆绍元不愿放弃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多次去大掌柜家中拜访,总算赢得江上龙的赏识。 这夜,月色明亮,江上龙包下城里最大的酒楼,为陆绍元与自己的合作办宴庆贺。 江上龙喊上了自己的三个副帮手掌柜,还有两个以后负责跟陆绍元对接的账房先生。 “陆二公子年少有为,性格磊落坦荡,跟你合作船舶生意,我非常乐意。”江上龙花白的胡子,笑的翘了起来,一张原本严肃的国字脸上,这会儿红光满面。 陆绍元拱手:“龙爷抬举了,往后这些船渡上的事,我还要多多请教您老。” 他越谦虚,江上龙就越喜欢,抚须大笑。 “我年纪到了,更不如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你母亲是个厉害人物,当初我也正当盛年,有些脾气,两个人争的脸红脖子粗,把桌子都掀了,现在想想,真是有些不值得,我还比她大上两轮呢,当初的事,也有我不对的地方,所以你能主动来说和,也算圆了我一个遗憾。” 江上龙说着,拍了拍陆绍元的肩:“你可要好好的经营,以后我干不动了,还等着享陆二少的庇护。” 陆绍元站起来,举杯作揖:“各位叔伯肯将船舶的生意交给我,晚辈一定不负所望,以后有钱一起赚,绝不让各位吃亏!” 江上龙等人叫好击掌,陆绍元连喝了三樽烈酒,代表决心。 此举更得江上龙的赞赏,他谈生意,喜欢跟爽快的人谈,陆绍元正合他心意。 这顿饭吃完以后,江上龙会将代表京城所有渡口船舶生意的印章,交给陆绍元,而陆绍元以三万两黄金的价格加入船舶生意。 往后他们运送货物,江上龙抽三成,剩下的都是陆绍元的。 其实,在陆绍元做这个决定之前,孟夫人就提醒过他,江上龙原本是水匪出身,后来得了机会将生意做了起来。 但孟夫人担心他们的本性到底是匪,就怕陆绍元要吃亏。 何况,孟家的生意家大业大,不走船舶的生意也不要紧。 陆绍元却不这么想。 他有预感,以后水路生意会赚大钱,他的目标不止是在沧云国开店赚钱,还要将买卖货物的本事,带到周边各国。 并且,走水路比走官道要快得多,跟江上龙谈妥了以后,方便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这会儿,陆绍元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跟江上龙等掌柜喝的兴致高昂,也渐渐地醉了。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陆绍元眯着醉眼去看,原来是江上龙身边的心腹。 他进来以后,就在江上龙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上龙面色一变,顿时放下杯子怒斥:“胡闹!让她给我滚回去,否则,看我怎么罚她!” 小厮又说了几句,江上龙拍案:“真是无法无天!我去看看。” 他站起身,跟陆绍元道:“少东家,我有点家事,得急着去处理一下。” 陆绍元忙跟着起身拱手,有些醉醺醺的:“龙爷尽快去吧,晚辈一会也走了。” 江上龙对身边的几个帮手副掌柜道:“你们替我陪好二少,绝不可怠慢。” 有个圆脸的副掌柜马上站起来:“龙爷放心,我们一定安排好二少。” 江上龙仓促地走了。 剩下几个副掌柜,开始轮流跟陆绍元喝酒。 喝到最后,大家笑着问:“听说二少快与公主定亲了,不知何时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提起此事,陆绍元就数不尽的高兴。 立刻兴致高昂地举杯:“到时候一定宴请各位叔伯来参宴!” 众人哈笑:“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又是一轮酒下来,陆绍元喝的比方才更多了,他想起身离开,一路跌跌撞撞的,还没走到门口就摔了。 几个副掌柜连忙去搀扶他,那圆脸掌柜吩咐陆绍元站在门口的随从。 “你赶紧去找店家,煮醒酒汤送到客房里去,二少醉的这么厉害,我们先将二少扶过去休息一会,他这样可走不成。” 随从连忙去了。 陆绍元犹如一滩醉泥一样,被扶着送到房间里躺下。 他躺在榻上,看着紫色的床帐摇晃,想起沈宁宁之前喜欢的一条裙子就是紫色的。 陆绍元英俊的脸上,浮现着酒色红晕,笑的犹如浸了蜜。 船舶的大事谈成了,他就有更多的底气跟沈宁宁定亲了。 她那么喜欢漂亮的首饰裙子,以后他把所有赚来的钱都给她。 陆绍元想好了,跟沈宁宁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亦或是三十年,都要待她像现在一样,真诚热烈。 除了她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脱他的衣裳,陆绍元醉醺醺地侧眸看去。 视线摇晃模糊,但还是能看见,是个白皮肤穿着布罗裙的姑娘。 陆绍元一支胳膊撑着推开她,有些大舌头地道:“不用伺候,我的,我的人呢?” 那姑娘说:“二爷的小厮去烧醒酒汤了,他们让奴婢来伺候二爷更换衣裳,您瞧,都吐在这上面了。” 陆绍元糊涂了,他吐了吗? 低头看去,袖子上果然一团污渍,不知是什么。 他顺从地让丫鬟脱了外袍,随后彻底没力气,倒在榻上。 不知为什么,室内的温度让他感到炎热口渴。 “拿水来。” 丫鬟捧来一杯清凉的茶水,陆绍元喝的很是舒服,又要了一杯。 最后,他倒在榻上不知人事,那姑娘凑上前,低声呼唤:“二少……二少?” 陆绍元毫无动静。 那姑娘回头看向门口,有人把门开了一条缝,正在偷窥。 外面那人点头,那姑娘便直接爬上了陆绍元的床榻,随后放下了床帐。 次日。 沈宁宁受叶裳依的邀请,去城中最大的酒楼用膳。 她在雅间里坐了许久,叶裳依都没来。 忽然,隔壁传来一声尖叫。 沈宁宁连忙跑过去查看,那道叫声太过凄惨,将店小二和周围雅间里的客人都引出来了。 大家聚在门口看,最前面的人指指点点—— “看着好好地,竟然是衣冠禽兽。” “姑娘啊,你别哭了,赶紧报官啊!” 有女人啜泣的声音传来,哭着说:“我的清白全没了!” 沈宁宁微微拧眉,心想难道又有登徒浪子在皇城脚下生事? 忽然,有人说:“咦?那人……怎么像孟家的那位少东家?” 有人仓促套着衣服冲了出来。 跟沈宁宁撞了个正面。 少女豁然睁圆了美眸,陆绍元眼中也多了错愕。 站在沈宁宁面前的他,衣冠不整,只披着外衣,还能瞧见胸膛上的指甲抓痕。 旁边的人果然认出来了:“真是陆家的二爷啊!” “宁宁,我不是,我没有这么做!”陆绍元急了,连忙解释。 然而,沈宁宁却看向他身后,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跪坐在地上背对着众人,白皙的肩头上,竟有齿痕。 宝宝们,今天初五,迎财神咯!顺便,祝你们情人节快乐呀!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太子来的如此及时?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宁宁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人却已经议论开了—— “想不到孟夫人平时规矩森严,她自己的儿子却干这么荒唐的事。” “就是啊,这都要跟公主定亲了,还在外面乱来,真是耻辱。” “真看不出来,陆二少爷平时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呢?” 陆绍元急的面红脖子粗:“我什么都没做!我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 说完,他抓住沈宁宁的手腕:“宁宁,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沈宁宁这会才回过神来,她抿起红唇:“我相信你。” 随后,她回头,让掌柜和店小二合力,将看热闹的人都请走。 少女紧接着将陆绍元推回了房间里,并关上了门。 陆绍元错愕:“我不要跟她在一个房间里,我觉得恶心!我被陷害了,一定是龙爷那群人!” 他母亲说的有道理,江上龙毕竟是水匪出身,他们说不定早就不怀好意。 沈宁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别急,先去将衣服穿好,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到时候就算有理也说不清,至少要询问清楚。” 若是走了,才是真的让人把证据都销毁了,名声也找不回来。 跪在床榻旁边痛哭的女子,听到沈宁宁这句话,哭声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低声啜泣起来。 陆绍元已经焦急的六神无主,他听从沈宁宁的建议,先去屏风后更换衣裳。 沈宁宁迈着淡然的脚步,走到女子的身边,少女从床榻上扯下来被子,改在女子的肩头。 “不管怎么说,女子的清白很重要,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如细细说来,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抹着眼泪,跪在沈宁宁面前道:“奴婢是龙爷大当家带来的侍酒婢,昨晚陆二少爷跟我们龙爷用膳喝醉了,掌柜们让奴婢将二少爷扶到房间里休息,给他更换干净的衣裳,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哭的更加汹涌:“可是二少爷居然将奴婢推去了榻上,还喊着公主殿下的名字,之后就开始放肆地撕奴婢的衣裳,奴婢激烈挣扎,抵死不从,但最后被二少爷一巴掌打的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这样了,呜呜,公主殿下,您可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女子抬起脸,沈宁宁确实看见,她左脸高高的隆肿,还有明显的巴掌印子。 而再看她被子下露出来的躯体,遍布欢愉过后的痕迹,床上更是一团狼藉。 陆绍元已经换好衣服,听见女子的话,他从屏风后冲出来。 “你撒谎!”他眼睛充血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若不是沈宁宁马上拦住了他,他恐怕会将女子一脚踹倒。 陆绍元指着女子道:“我昨天喝的烂醉如泥,人事不知,我怎么可能将你强行按住!龙爷呢?把龙爷叫来,他能证明!” 他虽然喝的断片了,后面的事记不清楚,可陆绍元记得,江上龙因为急事要提前离开,那个时候他虽然醉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后来跟那群掌柜的一起才喝多了。 沈宁宁抿唇,看着瑟瑟发抖、哭泣不止的女子。 “你叫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奴婢叫书艳。” 沈宁宁似乎看见什么,弯腰拉起她的手,来回看了看她的指腹和手掌,缓缓皱起黛眉。 书艳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书艳,你一直跟在江上龙这些掌柜的身边,做女婢?” “是,奴婢主要负责的是伺候梳洗的活。” 说着,她哽咽抬头:“公主,您问这些问题,跟奴婢的清白被毁,有什么关系吗?奴婢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公主做主,将奴婢收入陆二少的房中,哪怕做一个不入流的妾,也比奴婢清白没了强,否则,让奴婢怎么嫁人啊?呜呜……” “你还想做我的妾?想都别想!分明是你伙同江上龙设计害我!”陆绍元怒不可遏。 沈宁宁抬手,制止他的言论。 少女淡淡询问:“其实我觉得有几个疑惑的地方,你得好好回答我,首先,你说你一直是伺候梳洗的活,但你手掌细嫩,没有普通奴婢的茧子。” 书艳身上一僵。 “那是因为,奴婢……奴婢平时只负责端茶倒水这样的伺候,掌柜的们疼人,没有让奴婢去做脏活累活。” 沈宁宁缓缓点头:“是吗?可你说你被打晕了,你又怎么确定,你真的被玷污了身子?我看,还是找个验身婆来看看好了。” 书艳豁然抬眼,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您这样还不如直接让奴婢去死!” “被验身婆查验,是为了给你公道,你为何觉得是侮辱?我听说有的验身婆经验丰富,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女子什么时候破瓜的,甚至连年月都能说的准确,恰好,祥云村里就有这样一位厉害的阿婆。” 陆绍元立即同意:“好!宁宁,我这就派人去接阿婆过来,我到底有没有欺辱你,让验身婆说!” 书艳忽然悲鸣一声:“既然二少不肯要奴婢,公主也不愿接纳奴婢,那奴婢只能一死了之了!” 她说着,站起来飞扑向前,沈宁宁早有准备,顿时踢了一下面前的长椅。 椅子直接撞过去,让书艳跌倒在地上。 “她想自尽,陆绍元,快按住她!” 若是死了,可就不好查了。 然而,陆绍元刚走过去,却见书艳竟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缓缓退到了窗口。 陆绍元拧眉:“你想干什么!” 书艳盯着沈宁宁,转而脱掉了肩膀上,方才沈宁宁递来的棉被。 书艳开口,声音发涩:“公主,奴婢需要的,不是一张棉被。” 语毕,她余光看见窗外一行人飞奔而来,立刻将匕首扎进自己的心口,随后,仰头倒了下去。 陆绍元大惊失色,立刻去拉拽。 然而,什么都没拽住,书艳落地传来一声闷响,街上响起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沈宁宁立刻扑过去,从窗内看出去。 却看见墨凌危带着一批亲卫,立在楼下,而书艳恰好死在了他的马蹄前,那将死的手,缓缓伸出去,像是想抓住马蹄,最后成为徒劳,睁着眼气绝死去。 墨凌危抬起头,对上沈宁宁惊疑的美眸。 宝们,今天只有一更哈,我今天准备回家啦,之后就又会稳定更新咯,你们明天再来看哈~~ 第五百八十章 你怀疑我? 沈宁宁退到他身后,墨凌危揭开盖子,露出巴掌宽的缝,只朝里看了一眼,就迅速将盖子放了下来。 他回首看向沈宁宁:“我看,得去大理寺请你二哥过来了。” 陆绍元在旁边听到这句话,顿时怔住,紧接着冲上前,将盖子打开,瞬间面色苍白,腿都软了。 他的小厮正泡在水缸里,早已死透了。 沈宁宁也明白了事情变得严重了。 这件事如果不查清楚,陆绍元就背上了两条人命。 于是,她立刻点头,让墨凌危派人去请她二哥过来。 在等谢明安来的途中,陆绍元精神不济,面色发白的厉害。 沈宁宁见他实在难受,就让他回到之前的雅间里去好好休息一下。 但陆绍元大概是有了阴影,不仅不肯进去,还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我现在觉得身边没有好人,除了你,我谁也信不得了。”陆绍元声音沙哑,双眸充血,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 墨凌危冷冷地看着他:“我方才也派人去告知你的家人了,想必不一会,你母亲他们就会赶来。” 沈宁宁想了想:“那我们陪着陆绍元一起去屋子里坐一坐吧,正好等我二哥过来。” 他们随便找了个干净的雅间,陆绍元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控制不住的发抖。 沈宁宁给他喂了点灵泉水,不一会,他就稍作安心地睡着了。 陆绍元睡过去以后,沈宁宁与墨凌危隔着桌对坐,两人相对无言,良久后,沈宁宁才开口。 “哥哥方才说,自己是出来巡查的?” 墨凌危抿唇,轻轻点头:“你怀疑是我做的?” 两人四目相对,他剑眉微拧,薄眸中的漆黑摄魄。 沈宁宁:“我正是因为觉得不会是哥哥做的,所以才要问清楚。” 墨凌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眸色微冷:“好,那就现在说清楚,避免日后麻烦,不管你怎么想,不是我做的,今日我出来巡查,是宫里的要求。” 作为储君,他每三个月里就会有一次微服出巡,主要是与六部官员在城中走访,体察民情。 更因为身份的原因,能具体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巡防的人,基本没有几个。 沈宁宁听的疑惑。 “这件事很奇怪……” 墨凌危几乎与她同一时间想到:“奇怪在,像是故意有人要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推。” 说完,他跟沈宁宁都想到了一个人,微微怔住。 会是皇帝做的吗? 沈宁宁怀疑皇帝,是因为,皇帝作为一个父亲,既然可以为墨凌危恳求她离开,也可以为了让她回到墨凌危身边,从而对陆绍元下手。 墨凌危并不知沈宁宁所想,他只是记起来,这几天皇帝总是催促他多去找一找沈宁宁。 皇帝一改从前不支持的态度,甚至隐约透露出来,就算墨凌危想迎娶沈宁宁为正妃,他也不会阻拦。 墨凌危当时没多想,可现在想来,处处都觉得疑惑。 他的父皇到底在打什么盘算?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就在这时。 房门被认敲响,谢明安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青石色的官袍,胸前一团绣鹤,看见墨凌危和陆绍元,跟自家妹妹和谐的独处一屋时,他先挑了挑眉。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他拱手。 墨凌危说罢免礼,就让他去调查陆绍元的案子。 谢明安负手,先看了看自家妹妹,确认她没受到什么影响,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 “方才在楼下,大概的事情,已经从掌柜的口中以及伙计那儿了解的差不多了,厨房后院的尸首和那具跳楼死的女尸微臣已经让人挪回大理寺,待微臣查问清楚这里的细节,再回去验尸。” 沈宁宁连忙将陆绍元唤醒,让谢明安问了一些关键问题。 “你是说,昨天江上龙走的时候,是他的小厮急匆匆地来找他,之后那些掌柜就开始轮流跟你喝酒?那么,陆二少,你可还记得有多少人跟你饮酒么?” 陆绍元拧眉回忆:“江上龙带着他的几个得力帮手,还有几名大管家,加上我一共十三个人。” 谢明安儒俊的面孔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沉吟。 “不对,我方才去你们宴请的屋子里检查过,因着当时你们散场的时候时间已晚,所以掌柜还没来得及派人收拾,我刚刚过来之前,先去看了那边的屋子,恰好数过碗筷,是十四人。” “陆二少,你再好好想一想,真的是十三人吗?” 陆绍元惊诧:“绝对没错,在吃饭之前,我为了让合作的事顺利推进,特地问过江上龙会来多少人,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薄礼,去掉我,恰好是十二份,多出来一个人的话,我不可能没印象啊!” 但,他说到这里,又不确定了,因为昨天江上龙走了以后,他也喝的头昏脑涨,到底有没有多人,他不确定。 谢明安抿唇,露出了然的淡笑:“没关系,我该问的都问清楚了,陆二少,因为涉及人命,你可能得跟我回大理寺待一天。” 陆绍元面色严肃:“这倒是无妨,只要能还我清白,我愿意配合。” 谢明安昂了昂下颌,便有随从上来,带着陆绍元暂且离开。 沈宁宁有些担心,谢明安瞧见自家妹妹的眼神,啧了一声:“你别害怕,二哥还能对他用刑不成?” “依谢大人所看,这可能是怎么回事?”墨凌危打断了谢明安调侃沈宁宁的话。 他实在是不想听到陆绍元跟沈宁宁的关系,在他人的口中有多么要好。 谢明安面对墨凌危,才正色回禀:“总之不会是求财。” “为何那么笃定?世人都知孟家腰缠万贯,那些水匪说不定真是为钱而来。” “不会,”谢明安果断的否决了:“倘若真的是为钱,那么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他们找一个女子来,污蔑陆二少酒后玷污了他的清白,并且以这件事作为要挟,让陆二少交付巨额银两,否则就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但现在闹的这么大动静,还接连死了两个人,微臣觉得,背后设计的人,未必是冲着陆二少去的,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他说着,漆黑的目光透着隐约的担心,转而看向一旁的沈宁宁。 真怕是冲着自家妹妹去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这个案子查清楚。 辛苦宝们这两天久等我了,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哦,还好是普通的感冒,吃了药以后就退烧了,虽然还有点难受,但总算是有了点精神~~宝们也要注意身体哇! 第五百八十一章 查,一定要查 沈宁宁到底不放心陆绍元,想了半天,决定跟着自家二哥去大理寺。 墨凌危自然要随同。 等到了大理寺的时候,江上龙以及他的几位副手掌柜,都已经被官兵们带来了。 江上龙双手被扭在身后,还没进门,沈宁宁就听见他嚷嚷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害陆二少!这对我哪有好处?我巴不得他赶紧将我的生意接手去才好呢!” 一进审讯的厅中,江上龙看见陆绍元一脸苍白地坐在那,顿时又道:“陆二少,你可不能这么做生意,我们谈的好好得,你出了事马上拉我下水,这太不应该了!” 陆绍元站起来:“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一切要配合大理寺调查了才清楚。” 江上龙气恼不已,谢明安让沈宁宁和墨凌危坐在屏风后,免得惹眼。 随后,他才从屏风后绕出,谢明安一出现,江上龙的声音都下意识减弱了几分,厅内充斥着严肃的冷息。 谢明安身穿官袍,坐在最高位上,背后“明镜高悬”四字,更增加他的威严。 “此案棘手,本官就不说废话了,江上龙,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务必如实回答。” “大人请说!” “陆二少称,你昨天离开的时候,是突然有了急事,既然你自己都说很重视跟陆二少的合作,是因为什么样的急事,才提前离去?” 江上龙脸上神色一僵,下意识低了低头:“此事能私底下跟大人交代么?事关家中小孙女,实在不宜当堂喧哗。” 谢明安抿着薄唇,冷淡道:“这是查案,不是接头巷口,你若不说,这罪名可就洗不清了。” 江上龙一听便怕了,他已是暮年,岂能让这种事破坏一辈子的名声。 “我那小孙女……想跟家里的下人私奔,在出逃的时候被发现了,她寻死觅活,家人们都管不住她,故而请我仓促回家做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沉下来,伴随着一声叹息。 发生这种事,他想不走也不行,更没想到要在厅上宣扬出来,简直是家丑外扬。 谢明安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抽出一旁下属刚递过来的册子看了两眼。 “你认识书艳么?” “谁?”江上龙皱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看向周围跟他一起来的副手掌柜们,他们都是摇摇头,一脸不解的样子。 谢明安将册子放下,黑眸沉沉威严:“书艳是死者之一,昨晚跟你们同行用膳,她自称负责倒酒侍奉,平时就跟在你们身边。” 说着,还怕他们不认得,谢明安抬抬手,就有人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女尸上来,正好是书艳。 江上龙和几个掌柜轮流上去,皆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得此人。 其中有两人脸色不对,虽变化极快,但还是被谢明安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抿了抿唇,眼神严肃地扫过那两人的面孔。 “什么书艳,我都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的名字,所谓侍奉的女婢,更是胡说八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我年轻的时候糊涂了几年,做过水匪,后来做了船上生意,也都是体力活,身边只要身强力壮的男子,哪怕后来生意做的红火,也没在身边留过女人,这个女婢,绝对跟我们没关系,恐怕是酒楼的吧?” 一旁被提审来的酒楼掌柜闻言,顿时急着撇清关系:“那人分明是你们带过来的,怎么会是我们这儿的,做人可要讲道理啊!” 两边的人开始争吵起来,都害怕染上人命,纷纷推责。 陆绍元只想求一个明白和公道,但听了半天,这些人不仅没说出个什么来,还让场面越来越乱。 谢明安冷眼看着,观察这些人脸上的神色。 他的眼神如同雪光,让所有腌臜丑陋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屏风后走出来一名官差,在谢明安耳边低语:“大人,公主殿下觉得,这其中有人撒谎,应当将他们逐一关押,挨个审问。” 谢明安正有此意,便微微点头,随后拍案,责令肃静。 “事情的结果到底如何,还要彻查了才清楚,你们先去配合做笔述。” 江上龙等人被带走了,陆绍元也去将自己知道的经过,口述了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谢明安绕过屏风,看着沈宁宁道:“二哥现在要去验尸,你害怕吗,若不害怕,可以跟来看。” 墨凌危放下茶盏,微微拧眉,正想帮她拒绝,没想到,沈宁宁却飞快站起来。 “一点也不害怕,我跟二哥一起去。” 墨凌危抿紧唇锋,只能跟着站起来:“那我也去看看。” 谢明安挑了一下眉梢,没有拒绝。 到了停尸的冷厅里,这里常年背阳,也经常洒雄黄,一进门就觉得森冷。 此时,停放着两具尸首,分别是书艳和小厮。 谢明安戴上鱼肠手套,在万全的保护下,给小厮验尸。 沈宁宁背过身去,只等着听结果。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挡在她的身旁,听说人死之后,有泄气 谢明安很快就有了结论。 “这个就是典型的溺亡之人,舌根肿大,双眼翻白有水色,齿后充血明显……”谢明安翻了两下,缓缓点头:“是被人打晕后闷在水里溺死的。” 所以没有挣扎的痕迹。 紧接着,他又去检查书艳的尸首。 沈宁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她撒谎了,并不是江上龙等人的婢女,那能从她身上查到什么线索吗?” 谢明安笑了一声:“当然能。” 墨凌危抿唇,望着谢明安的方向,话却是对沈宁宁说的:“你二哥号称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应该难不倒他。” 谢明安对这样的认可非常满意,尤其是为了向自家妹妹展示两手,他原本态度随意,但这会儿,竟拿出了几分认真对待。 “女尸手上茧子几乎没有,端茶倒水不像,但脚跟茧子却厚,平时必然是经常赶路的人……嗯,致命伤就是心口的自戕,也没有服药的痕迹。” 沈宁宁正想回头,却没想到墨凌危瞬间捂住了她的眼睛。 “等会!”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急促:“你二哥没检查完。” 沈宁宁方才什么都没瞧见,余光只看到,谢明安好像在检查那个女尸的身体。 她有些不知所措,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墨凌危的掌心。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相处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太子都知道了 沈宁宁没挣扎,墨凌危自然也珍惜来之不易的相处。 谢明安用心检查,丝毫没留意他们那边的情况。 他检查一番后,拧眉:“她确实不是清白之身。” 沈宁宁猛地惊讶:“什么?” 墨凌危也跟着皱起剑眉。 他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赶过去,就是怕沈宁宁为了陆绍元而伤心。 倘若陆绍元真的辜负了她,他自然不会放过陆绍元。 但墨凌危赶去的时候,虽然心中也跟着疑惑,但也显然觉得不对。 可这书艳倘若真的不是完璧,那陆绍元的话,也未必可信。 毕竟他都喝多了,不省人事,岂能记得昨夜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一瞬间,墨凌危眼底掀起冷冽的尘嚣。 谢明安仔细检查了一番:“身上的痕迹,也不像是昨夜才出事的样子,看着像是还曾小产过,但这个需要找郎中来一起看过确认。” 他越看,面色越严肃,末了,他放下工具,下了定论:“是卖花女。” “什么是卖花女?”沈宁宁困惑。 墨凌危耐心回答:“特指一些不在青楼里的风尘女子。” 所谓卖花女,不过是打着卖花的幌子,在外招揽皮肉生意。 怪不得书艳脚底茧子厚,卖花女通常都靠走,走到哪儿就在哪儿做生意。 墨凌危:“这么说,她的身份也可以查清楚,据我所知,卖花女不会在家附近做生意,怕传出去难听,但又不会离家太远,因为做这样生意的女子,家中都有老弱幼童需要照顾,拿她的画像,去京城到四周的城镇逐一询问排查,肯定有消息。” 沈宁宁下意识便道:“你了解的好多呀。” 墨凌危喉头一哽,即刻解释:“我绝没有与她们接触过,而恰好是去年,有一个四位卖花女状告探花郎的案子,送达朝廷,父皇让我来解决,恰好才了解过。” 他说着,将手放了下来,沈宁宁与他四目相对,像是想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少女忍住了。 她移开目光:“派人去查吧,不知江上龙他们那边审的如何了?” 墨凌危听了她的话,连忙吩咐人安排书艳的画像,准备大肆寻找。 不一会,谢明安带着沈宁宁和墨凌危他们回到审讯厅。 江上龙等人也已逐个审问完毕,基本口供说的差不多。 但谢明安重点留意的那两个掌柜,言辞不太一致。 一个说只有十三个人一起用膳,另外一个说自己也记得是十四个,另外一个男人没见过。 谢明安要单独审他们两人,得用点手段,但有点血腥,就不适合给沈宁宁看了。 “妹妹,不如你先回府?陪父亲和二叔吃饭。” 沈宁宁想了想,点头:“也好,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二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记得来找我。” 谢明安正要说话,那边墨凌危也跟着道:“找我也行。” “那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谢明安笑眯眯地将两个人送走。 沈宁宁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碰上赶来的孟夫人。 她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女子,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沈宁宁看见她的面色,依旧如往常那样镇静。 瞧见沈宁宁,孟夫人主动上来打招呼,关怀询问:“公主殿下,这事没有吓着你吧?若真是绍元这个混小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第一个将他逐出家门。” 沈宁宁展露淡淡笑颜:“孟伯母,您别着急,这件事我相信不是他做的,其中一定有隐情,正好涉事重大,太子殿下也建议让我二哥介入调查,这样能早点还他一个清白。” 孟夫人看向沈宁宁身边的墨凌危,连忙福身感谢,双眼红红:“多谢太子殿下体谅。” 墨凌危微微颔首:“孟夫人无需客气,有些琐事我们不方便料理,您还是再多去问一问,或许能对案子有新的进展。” 孟夫人道谢过后,连忙进了大理寺。 墨凌危将沈宁宁送回谢府,少女下马车之前,想了想,还是道:“哥哥,如果陆绍元这件事,跟你真的没有关系,那你就要想清楚,会不会你身边有人,走漏了你今日出巡的消息,从而被有心人利用了。” 这简直是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局。 不止要清楚陆绍元当夜会跟谁吃饭,既要安排好书艳这种卖花女做好陷害的准备,还要悉知当朝太子的出行时间,并让书艳准确地死在墨凌危的马蹄前。 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墨凌危眼神骤然一深,转而沉下心来:“我知道了,让我来查。” 沈宁宁想让他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别再情绪激烈后头疼了,可话到嘴边,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下了马车进府。 墨凌危看她进去了,正打算走,没想到,谢家长子谢明绪从里走出来。 “太子殿下,可有片刻的时间,聊一聊?” 墨凌危微微扬眉:“你上马车来,还是我进府谈?” 谢明绪看了一眼身后:“还是末将上马车吧,这件事,暂且不想让妹妹知道。” 墨凌危首肯,谢明绪才上了马车。 为了不引起沈宁宁的怀疑,马车绕着街跑了几圈。 傍晚时分。 皇帝正在太医的帮助下,锻炼身体。 他实在放心不下墨凌危。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太监们惊慌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正在让太医诊治。” “滚开!”墨凌危大步迈进来,脸上的神色出奇的愤怒,眼瞳充血发红。 太医都吓的怔住了。 皇帝挥了挥手,让太医先退下,才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在竹园那天,是你提前见了沈宁宁,对不对?” 皇帝浑身一震:“谁告诉你的?” “你无需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见她那天,是不是逼她不能跟我在一起?你有没有逼她!”墨凌危剑眉冷峻,青筋犹如虬龙困在手背之上。 皇帝见瞒不住了,面色惨白:“朕……朕确实提前见了她,也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是凌危,你听父皇解释,父皇已经后悔了,而且……” 然而,墨凌危听到他承认,别的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沈宁宁是我喜欢且在乎的人,你居然威胁她离开我?今天陆绍元被陷害出事,也是你做的,是不是?因为你后悔了,你又想让她对别人死心。” 皇帝甩袖:“你这就是胡说八道了,陆绍元发生了什么事,跟朕有何关系?” 墨凌危冷眸瞧着,唇角的弧度冷冽:“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止皇帝知道 墨凌危怒目相视:“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我今日出巡的时辰,还有谁能那么精准地把控我到场的时间?” 皇帝愣住:“朕……朕确实知道,但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怀疑你自己的父皇!朕已经后悔拆散你跟宁宁了,巴不得你们和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口口声声说着后悔,可从未向我坦白你曾经威胁过沈宁宁,你躲在一旁高高在上,像隔岸观火一样看着我跟她都痛苦,我不明白,更不能接受!” 墨凌危骤然将身上的太子腰牌拽了下来,冷戾地扔在了地上。 “这太子,我不做也罢,你应该去找个乖巧的,任何时候都听你话的好儿子,而我,不是。” 皇帝如遭雷击:“你……你怎能如此?朕是你父亲,还会害你吗?之所以害怕宁宁嫁给你,是担心朕若是百年后驾崩,你的江山会被外戚掌握,你到底懂不懂朕的苦心!” “宁宁自己是福女,在民间拥有的威望比你还要高!她父亲谢丞相,虽是忠臣,可手握实权,再说她家两个哥哥,皆得朝堂重用,假以时日,必然都位列三公。” “凌危,父母爱子则为其计之深远,朕苦心为你考虑,只害怕以你的性格,在朕死后没有人庇护,你岂能如此伤朕的心!” 他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喷涌出血沫。 墨凌危赤红的眼神,骤然怔住,他上前想要搀扶住皇帝,但因心中剩下的愤怒,依然忍着没有靠近一步。 皇帝扶着一旁的椅子,大口喘息,被气的不轻,情绪更是激动的厉害。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怪朕当初没有照顾好你母后,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才让她被烧死,朕也心里有愧,于是想要更多的补偿你。” “你扪心自问,朕为了自己的儿子,有何过错?朕确实老了,凌危,父皇陪不了你多少年了,也是最近在明白,倘若你能真正开心,比你江山稳固更重要。” 说着,他轻轻摆了摆手,像是疲惫至极,转身向龙榻走去,背影看起来尤为老态龙钟,好似一下子憔悴了十岁。 “朕管不了了,你且随自己心意,想做什么做什么吧,朕年轻的时候没有放纵过,总用严厉的方式管教你,但朕此刻明白了,强加给你的,未必是你喜欢的,凌危,你走吧。” “不管你信不信,陆绍元出了事,朕也很惊讶,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不要破坏你跟宁宁的感情才好,为此,朕愿意再次向她赔礼道歉,直至她不生你的气为止。” 皇帝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龙榻边。 可墨凌危却觉得他脚步虚浮,果不其然,皇帝一瞬间倒在榻上,面色僵白双目紧闭。 墨凌危这一刻,放下了心中的愤怒与成见,呵斥高声,呼唤外头的太医入内。 乾元殿的灯火,一直燃到子时。 墨凌危在偏殿坐在椅子上,垂首静静地等待,他薄眸中的漆黑不带一丝波澜,剑眉紧皱着,失神的看着某处。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一双黑靴,走近后站定在他面前。 墨凌危没有抬头,都知道来者何人。 除了自幼陪伴他长大的陈少北,其余人还没有胆子敢直接进他的紫宸宫。 “父皇如何?”墨凌危开口,声音有着浓浓的疲倦。 陈少北抿着薄唇:“托你的福,皇上还没死。” 这一次,他的语气颇为严重,是因为从前墨凌危再怎么跟皇帝不对付,他都知道这是父子间的小打小闹。 作为臣子,也更不应该插手。 可陈少北这回看不下去了。 “刚刚司马老先生也进宫查看皇上的脉象,已经断言了,皇上身体亏损的厉害,这么多年励精图治,再加上前些年天灾耗费了他的精气神,身体早就像筛子一样,小病不断大病缠身,只怕……不出三个月,就要……” 墨凌危豁然站起身,怒道:“别说这种话!神医一人之见,就能断父皇寿命所剩无多?荒唐!张贴皇榜,去换人来,总能找到给父皇延年益寿的郎中!” 陈少北望着他,半步不退,眼神复杂。 “早就告诉过你,皇上身体不好,不管从前如何,再怎么说,他是你父亲,而现在他病成这样,你还要跟他争吵。” 墨凌危神情冷了下来:“你不知内情,就不要评价。” 他转过身,平息怒气。 陈少北上前一步:“事情我在乾元殿的时候,都听皇上说了,他精神不好,可醒来第一句话还是关心你,殿下,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不管作为臣子还是朋友,我都要提醒你!适可而止吧殿下,皇上不是万能的,他唯一记挂的只有你。” 长久的沉默过后,墨凌危开口,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所以他就为了我,逼迫沈宁宁离开?这么做,不止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她。还有陆绍元的事……” 这次,他话都没说完,陈少北就极力打断。 “陆绍元的事跟皇上没有关系,你冷静下来想清楚!倘若真的是皇帝所为,为何那位自戕的女子,非要挑你经过的路上摔死在你的马蹄前。” 墨凌危拧起眉头。 陈少北:“若皇上想要拆散陆绍元跟沈小姑娘,那么,你不出现是最合适的,这样就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可为什么非要你出现的时候,她才坠下楼!殿下,您好好想一想,有另外的人在挑拨!” 他的话,将墨凌危彻底点醒。 墨凌危闭上眼睛,仰头感受着从窗牖外吹进来的夜风,他纷乱的心,终于寻到了一丝平静。 在从谢明绪那,得知晚春的口供以后,他分外恼怒,几乎冲毁了所有的理智,所以赶着回来质问。 陆绍元的案子,自然也认为是父皇动的手脚。 可当墨凌危真正冷静下来以后思考,才发现,确实如陈少北所说,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既毁了沈宁宁跟陆绍元的婚事,又败坏了陆绍元的名声,还想让沈宁宁误以为,是墨凌危在背后指使的。 忽然。 墨凌危睁开凌厉至极的薄眸:“我出行的消息,不止父皇知道,还有一个人。” 第五百八十七章 墨凌危登门 门扉是门房负责开的,刚拉开门,就看见那立在外头的高大身影。 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穿着暗青色的衣袍,玉冠沾了夜里的露珠,在初阳的映照下,折射出泠泠光芒。 冠下一对入鬓的剑眉和薄眸睫毛,都与肩头的花纹一样,挂着露霜。 也不知墨凌危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门房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真的是墨凌危以后,他连忙行礼,弓着腰问:“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您是来找……找大人的吗?” 原本门房想问的,是墨凌危应当是来找公主的吧? 可想到最近他听说的,公主殿下与墨凌危发生的种种不愉快,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自家大人。 墨凌危抿着薄唇,没有休息好的薄眸里,有几缕血丝。 “我找沈宁宁。” 门房迟疑了一下,想起大少爷昨天刚吩咐过,若是太子殿下的人来寻他们公主,就先挡回去。 可现在太子亲自来了,门房也没那个胆子直接拒之门外。 他有些为难地说:“公主殿下可能还没睡醒。” “无妨,那我就继续等着,她什么时候睡醒了,你再替我去传报。” 墨凌危语毕,就真的继续立在门口。 朝阳升起,灿光漫天,而他披着双肩的水露,目光坚定无比。 门房见状,不敢阻拦什么,只能飞快地转身回府,去告诉给自家大人知晓。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谢肃之,脚步匆忙地去了正门。 “太子殿下驾临,臣却不知,怠慢了。”谢肃之拱手。 墨凌危扶起他:“丞相不必自责,我这次来,是想跟沈宁宁说几句话,没有别的事,丞相自行去忙吧。” 谢肃之儒雅的面容,神色不变,依旧恭敬。 “既然这样,太子殿下不如进府里,喝茶慢慢等。” 墨凌危想了想,才迈步入内。 花厅里,庞管家端来了上好的新茶。 谢肃之得了恩准,坐在墨凌危的下手座。 面对谢肃之,想起皇帝对沈宁宁的要求,墨凌危自觉惭愧。 他刚端起来的茶盏,便重新放了下来:“丞相,有些事,我想先跟你说明白,以免你日后知道了,反而生出误会。” 谢肃之容颜淡淡,唇角抿着适宜得体的笑容。 “殿下想说的,应该是皇上跟小女私谈的那件事吧?” 墨凌危一震,挑起狐疑的眉梢:“丞相知道?” 谢肃之笑了一下,眼神却显得有些暗泽冷淡。 “原本是不知道的,说来也惭愧,臣这个做父亲的,平时说着多么疼爱女儿,可真出了事,竟现在才知晓她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墨凌危垂眼,冷峻的面容,浮着一抹歉意。 “父皇考虑欠佳,沈宁宁心地纯善,故而才答应了父皇无理的要求,在来之前,父皇已与我说过后悔,我这次来,也是专程向沈宁宁道歉的。” 谢肃之抬起头来:“然后呢?” 墨凌危一怔,不理解他的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 谢丞相平时表现出来的温淡疏离,在这一刻,只像是带着刀锋般的尖锐之意。 “殿下就算求得了宁宁的原谅,那么然后呢?是想继续告诉小女,您心里喜欢她,是吗?” 墨凌危下颌线绷紧,漆黑的薄眸望着谢肃之。 他一字一坚定:“我确实喜欢她。” 谢肃之无奈地笑了笑,缓缓摇头。 “请恕臣无礼,殿下固然喜欢,但臣作为父亲,却不想女儿受过那样的委屈后,再让她嫁给您。” “臣在官场沉浮多年,一直以民为本,以皇上为尊,家训也是忠君卫国,绝不可有二心,可皇上原来忌惮臣的功劳和付出,竟觉得这是会威胁到储君地位的外戚。” “就算现在误会解除,宁宁也不介意,但她若是真的嫁进皇宫,以后朝堂稍有一点风吹草动,臣都害怕会有人拿外戚势大这一点,来攻击臣的女儿。” “所以,殿下,倘若您真的喜欢她,应该学会看着她幸福自由,就足够了,而不是一定要她留在您的身边,您的地位无可撼动,日后登基为君主,需要一个好的皇后,而臣的女儿宁宁,绝不适合那样操劳的身份。” 墨凌危沉默了。 光影横斜,透过莲花金屏照耀进来,风一动,檐下的青铃跟着作响。 好一会,他说:“我相信沈宁宁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丞相方才说的这些,我心里明白,也能理解。” “但至于沈宁宁到底怎么选择,不重要,我依然准备向她道歉,以及表达我的心意,只是她是否接受,都不要紧,我完全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听到这里,谢肃之微微昂起下颌,面色显得有些严肃。 片刻后,他轻点头颅,朝一旁的管家道:“去问问后院,宁宁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让她来前厅,说太子殿下等着了。” “是。”庞叔飞快地去了。 不一会,庞叔跑回来复命:“公主殿下醒了,说是一会就来。” 谢肃之主动站起身:“太子殿下,有些事臣想你们两个需要单独谈,既然这样,臣就不留下来了,宫中还有点琐事,臣去料理完了再回来。” 墨凌危站起来相送。 谢肃之走到门口,庞管家早已为他套好了马车。 “老爷,公主要是跟太子殿下和好了,您还要辞官归隐吗?” “要,皇帝此举,甚令我寒心,再为这样的人效劳,便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了,我两个儿子都已在朝廷中立下功劳,少我一个无妨。” 这次他进宫,就是准备辞官的。 他已经想好了,带着女儿去周游天下,更带她散散心。 谢肃之弯腰,登上了马车。 厅堂内,墨凌危等待沈宁宁的过程中,竟有些紧张。 现在误会都解除了,沈宁宁没有那些顾虑了,跟他的关系还会回到以前一样么? 墨凌危在厅内来回踱步,想着等会该怎么开口跟她说话,直到沈宁宁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 “哥哥,你一直走来走去的,头不晕吗?”少女穿着粉白的衣裙,淡淡的笑容犹如春天初生的朝露,明媚璀璨。 墨凌危一怔,心下微微欢喜。 沈宁宁的态度,终于不像以前那样拒人千里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你要不要娶我 初秋的风从陆绍元身后吹来,带起一片万籁俱静的飒飒感。 沈宁宁怔忪好一会,才粉唇轻启:“其实,我也可以试试,按照我们的原定计划,假成亲看看。” 毕竟,陆绍元对她很好,在她绝望之际,提出了那样过分的要求,他居然都答应了下来,陪着她一起荒唐。 沈宁宁不知怎么报答这样的好意。 陆绍元笑了笑,摇头:“何必呢?我知道,在出事之前,你应当就想跟我说不要定亲了,只是怕伤害我,才一直没有提。” “宁宁,你总是会委屈自己,去照顾别人,可我实在不忍心耽误你的年华,这些天看你掩饰着伤心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想……我们都不要错下去了,放弃你固然舍不得,可我无怨无悔,而你也要为自己坚强起来,去找太子吧,遵循你内心的选择,我看你快乐地生活就足够了。” “陆绍元……”沈宁宁眸光闪烁着隐约的泪意。 须臾,她上前,以朋友之间的方式,轻轻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 “谢谢你做我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陆绍元朝她露出一抹坦然释怀的笑容:“好了,我从来就不是个扭捏肉麻的人,你可不要在我面前掉眼泪,免得我后悔。” 沈宁宁噗嗤一笑,旋即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娇容飞扬起明媚的笑容。 她向陆绍元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去啦!你瘦了好多,一定要好好吃饭,等我从外面游玩回来,希望看见你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好,一言为定。”陆绍元重重点头。 他看着少女提裙,明眸善睐,笑容璀璨,她一路奔跑到花园门口,还不忘停下来回头看他。 直到沈宁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园子尽头,陆绍元脸上神情,才陡然黯淡下来。 其实,他也曾有过自私的希望。 他发现自己出事以后,沈宁宁对他小心翼翼的照顾,每次来,也从不提不愿定亲的话,反而跟他还像以前那样相处。 陆绍元有那么几个瞬息,自私的希望就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至少他能用另外一种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既然喜欢她,如何能忽略得了她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伤。 她听见有关于墨凌危的事时,会走神; 朋友们提起以前墨凌危跟沈宁宁相处过的事迹时,她会勉强维持着笑; 墨凌危去祥云村看望秦奶奶及黑狼王,她会刻意避开; 大家都在欢笑的时候,只有她静静地坐在人群里,是唯一神色平静的人。 在意她,所以能感觉得到,她并不开心。 陆绍元辗转反侧,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沈宁宁不是个狠心的人,也顾虑他的感受,那么,就让他来提吧。 否则,看着她在身边一日一日地难过,有什么意义? 就像爱一朵花,要浇灌呵护她,而不是将她强行栽种在,她不喜欢的环境里,还要强迫她笑着,身姿摇曳。 沈宁宁更像是他偶然抓在手中的纸鸢,只是有一根名为心软的线,让她任由他牵着。 今日,被陆绍元亲手放飞。 他看见沈宁宁露出那样明丽的笑容,便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 她适合的是广阔的天空,无尽灿烂的艳阳,而不是他。 沈宁宁回家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约墨凌危见面。 堂堂太子殿下,她的青梅竹马,收到消息以后,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当即赶了出来。 那时已过傍晚,谢肃之将秦奶奶接到了家里来,准备一起用晚膳。 大家正举筷的时候,庞管家仓促跑来:“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谢肃之抬头,将筷子一放,沈宁宁却已经站起身:“是我叫哥哥来的,庞叔,你让哥哥过来吧,晚春,再添一双碗筷。” 其余谢家几位儿郎对视一眼。 太子要来家里吃饭?他们怎么不知道呢? 不一会,墨凌危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五爪金龙的太子衣袍,玉冠下,剑眉入鬓,薄眸锐利,此际噙着一抹平和。 看见秦奶奶,他先拱手:“叨扰了。” 如此彬彬有礼,简直跟从前叛逆乖戾的暴躁太子,判若两人。 秦奶奶跟他相熟,看他的目光就像看着自家小辈,充满满意的慈祥。 她笑着说:“一家人,还谈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来,坐奶奶身边。” 墨凌危却看向沈宁宁,用眼神询问她,可不可以? 沈宁宁莞尔,明眸皓齿的模样,很是娇俏。 “奶奶让你坐,你就坐吧。” 黑狼王原本在后院待着,也不知是不是闻到了墨凌危的气息,这会悄然走到院子里,那双冰冷的狼瞳,沉沉地盯着。 谢明绪和谢明安对视一眼。 “妹妹,太子殿下若要来用膳,你早告诉我们才是,我们也好早做准备,今日薄菜一点,真是怠慢了殿下。”谢明安先行打探着开口。 沈宁宁抿着红唇,郑重其事地看着自己家人。 在这里坐着的,都是她最亲近的家人了。 “狼爹,来,你也进来,我有事情想宣布。” 黑狼王原本偷偷摸摸地观察,没想到被沈宁宁发现了。 它只能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下人们马上搬来一个椅子,黑狼王自觉地跳了上去,坐在了谢肃之的身边。 沈宁宁站起来,墨凌危便也跟着起身。 少女握住他的手腕,墨凌危一怔。 “我决定跟哥哥定亲了!” “啊?!”谢肃之、谢二爷异口同声,拔高调子。 还有一抹不合时宜的粗嗓,暴躁着响起:“你说什么?” 是黑狼王,它狼瞳圆瞪,凌厉的目光不断梭巡在墨凌危的脸上,仿佛在思考,是不是他逼迫它们家娇娇小宁宁了! 不用说别人,墨凌危自己也惊愕无比。 “你……你……什么?” 谢明绪一向沉稳,但这会儿,面色虽依旧平静,可手里的筷子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秦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沈宁宁深吸一口气,下足了决心。 “之前,我跟哥哥说,我要好好考虑,平静一段时间,再去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我现在想清楚了,发生这么多事以后,我问过了我自己的心,我还想跟他在一起。” 说完,她转而看向墨凌危,长睫颤颤,一双美眸浸润着少女的娇羞。 “墨凌危,你……你现在还愿意娶我吗?你说过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第五百九十一章 选拔副村长 原本沈宁宁跟谢肃之说话,是隔着一扇屏风。 且父女二人一开始很是小声,但直到沈宁宁这一句,不由得将音调扬高了。 外间正在安静喝茶的谢家众人与墨凌危,亲耳听见了沈宁宁这句话。 “噗。”谢明安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谢明绪瞥他一眼,有些嫌弃自家二弟般,扔了块帕子在他身上。 沈宁宁说出这样的话,于皇家规矩来看,其实是大逆不道。 那可是太子,怎能说用雷劈死他? 就在他们想要打圆场的时候,墨凌危默默地点头:“劈得好。” 谢家众人愣住,这次,就连谢明绪都怔忪了。 墨凌危端起茶盏,冷峻的面容上,含笑淡淡。 “我若辜负了她,被劈死也不可惜,换言之,她若不在意我,为何只劈我,不劈别人?” 谢家众人:…… 黑狼王在一旁眯起狼瞳,对墨凌危这小子的印象,直接贴上了“谄媚”的标签。 墨凌危在它眼里,就像狼四一样,看见秦奶奶就摇尾巴。 谢二爷干笑两声:“好……好啊,太子不计较,跟宁宁感情如此要好,还愿意这么包容她,我这个做二叔的,也能放心不少。” 墨凌危端起茶盏,面色温淡地品茶。 那厢,屏风后,父女俩人四目相对,互相不服气。 好一会,谢肃之先败下阵来,叹气,还笑着摇头。 “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爹爹说不过你。” 沈宁宁连忙走到自家爹爹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爹爹,”她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我说的也没错,你说对不对?我若保护不了自己,靠着你们有什么用呢?” 谢肃之缓缓点头:“也对,爹爹和你哥哥们,始终不能护着你一辈子。”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手,抚摸着女儿乌黑的秀发。 “宁宁,你自幼就没有养在我们身边,爹爹对你亏欠甚多,而且,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在我看来,照顾女儿,要比养儿子更要精细一点。” 谢肃之叹了口气:“你娘离世的早,等你回家的时候,也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爹爹感觉没怎么为你付出,所以更不想你早早出嫁,不过,我的女儿一定是最优秀的,我相信只要你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后悔,无论如何,爹爹会做你永远的后盾。” 沈宁宁深受触动,泪花隐隐:“爹爹……”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外面还有那么多家人呢,她不想在这里哭出来。 于是便笑着提道:“前几天我做梦,梦到娘亲了,她跟我说她很快就能回来了,还要爹爹再耐心等她。” 谢肃之笑了起来,只是眼神深处有一些感伤。 “等啊,我当然会等,等到我入坟茔那天,我再去奈何桥上等,只盼望着,真的有一天能跟她重逢。” …… 墨凌危跟沈宁宁的亲事,很快就传遍京城。 大家除了恭喜之外,最多的茶余谈资,便是议论陆家的看法。 毕竟,这之前京城里谁不知道,福宁公主差点跟陆二公子定亲,但陆二公子却出了那样的事以后,福宁公主跟他的婚事便告吹了。 有很多不知内情的人们猜测,是沈宁宁嫌弃了陆绍元。 然而,很快就有京城里的人看见,陆绍元陪着沈宁宁和墨凌危出行。 三人有说有笑,仿佛从不曾存在任何误会。 后来才得知,原来是陆家主动提出的退亲! 一时间,京城中的风向又变了。 大家都说,那陆二公子早就感觉出来太子喜欢公主,二人两情相悦。 所以主动退出,成全这一对眷侣。 再加上孟夫人花了大手笔送礼,买了一对半人高赤金打造的并蒂莲,送给沈宁宁和墨凌危,当做祝贺他们喜事将近。 京城中人人都称赞陆家的格局。 这么一来,才真的相信,陆绍元主动退出,正是为了成全真正的有情人。 不少姑娘高看了陆绍元一眼,暗中更想跟这位极有钱财还容貌俊朗的陆二少接触。 经过上次的事,陆绍元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他几乎彻底接管了孟夫人的生意,在京城里崭露头角。 做生意的大商贾们都知道,孟夫人的小儿子,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也是后起之秀。 江上龙因为跟上次的案子毫无关系,在误会解除以后,他依旧选择跟陆绍元做生意。 还跟孟夫人解除了当年的误会。 陆绍元的生意做的红火,沈宁宁也没闲着。 墨凌危帮助祥云村跟溪台村合并,因着村子的面积增加了,老村长又上了年纪,需要再选一个副村长帮忙。 沈宁宁在村子里威望甚高,村民们都想让她来做这个决定。 但,村子里的都是熟悉的父老乡亲,人人都不错,沈宁宁选谁都不合适。 最终,她决定让大家匿名投票,票数最多的,便是副村长。 没想到,刘大伯跟疯书生的票数,竟然一样多! 票数公布出来以后,疯书生自己都傻眼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谁把我写上去的?我可不当什么副村长,耽误我读书!” 村民们哈哈大笑。 刘大伯更是劝说他:“你识字,当了副村长以后,更能带着咱村的孩子好好念书。” 疯书生连连摆手。 “让我教书可以,让我管理村子,我可不行,刘大哥,还是你来吧。” 刘大伯话少热心,是个慷慨仗义的性格,村子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刘大嫂子在一旁给大家发自己做的枇杷糖。 嘴里笑着道:“大家都投我们家汉子一票,我先谢谢您了!” 沈宁宁正在核对票数,数来数去,都发现多了一张。 “刘大伯这个木箱子里,多了一个人投票。” 老村长原本在一旁笑呵呵的嚼着茶叶梗,听言忽然直起身来:“多出来一人?我看看。” 沈宁宁递过去,老村长一瞧,竟见纸上右下角,写着他孙子邓富贵的名字。 利用邓富贵的名义,投了刘大伯一票。 老村长怔住。 好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了。 自从他儿子邓吉祥娶了董三花,生了儿子,大家都觉得他们家过上了新的生活。 过去的王巧儿跟邓富贵,都已是历史,没有人再提起。 但,看见自己孙子的名字,老村长还是眼眶一热,拿苍老的手背很快擦了两下。 他回头,有些严厉的瞪着村民们。 “王巧儿之前带着山贼来咱们村子里,从那以后我就说过了,她跟她生下的儿子,一概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你们到底是谁,忘了我的叮嘱,还敢替邓富贵投这个票?站出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宁宁,我是妈妈 大家面面相觑。 都在想,是谁这么不识趣,投票就算了,还非要将邓富贵的名字写上去。 沈宁宁看了一圈,正想打圆场说话。 没想到,邓大叔就站了出来。 他将怀中的小儿子邓龙儿交给身边的妻子。 “爹,你别生气,是我写的。”他的面容有些局促。 老村长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做的! 他瞪圆了眼睛,花白的胡须翘起,颇为严厉:“你怎么敢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难道,你还以为邓富贵是你的儿子?他已经被王巧儿那个女人彻底教坏了,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外面。” “现在你已经娶了新妻子,三花如此孝顺,龙儿又这么聪明,你怎么还敢这么糊涂,惦记着邓富贵,你忘了,他都改姓了,也不是你儿子了!” 邓大叔一脸为难:“我……” 董三花连忙站出来:“爹,你别生气,是我让他写的。” “你?!”老村长看着这个儿媳,严厉的面色缓和许多:“三花,你为啥要这么做?” 平时董三花很勤快,家里家外,她都操持的井井有条。 而且,真的将老村长当成自己父亲一样孝顺。 故而,老村长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尤其是又有王巧儿那种刻薄的前儿媳做对比。 董三花抱着正在自娱自乐的邓龙儿。 眉眼流露出善良,她耐心地说:“爹,我能理解你,是怕吉祥还念着前妻的儿子,会让我受委屈。” “但富贵不管咋说,都是吉祥的血脉,王巧儿自己作的恶,不能算到孩子身上去,再说了,王巧儿已经死了,孩子是无辜的。” “或许富贵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是咱家人,如果有一天他能回来,我一定会欢迎,这次投票,爹你说过,只要是村里人都能投,所以我让吉祥替富贵投了一票。” 邓大叔连忙跟着道:“富贵如果在,肯定也会投刘大哥一票,以前富贵总喜欢去刘大哥家里玩,跟虎子他们作伴。” 刘大伯的儿子刘虎默默地低下头:“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富贵哥带着我们掏鸟窝,下河摸虾,只要抓到东西就都给我们吃,我都有点想他了。” 沈宁宁听到这里,转而看向老村长。 “村长爷爷,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王巧儿也已经死了,人死罪消,你就不要再生富贵的气啦。” 秦奶奶也在旁边劝,笑呵呵的:“是啊老邓,咱们还能活多少时日?大半辈子的苦难都过去了,临了何必跟小辈们计较呢?如果啊,富贵能回来,你也圆满了不是?” 老村长感慨万分地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能将他教好,是我愧对大家了。” 村民们顿时笑着摆手,纷纷安慰—— “村长,您为我们付出的更多,富贵一个孩子,我们还能跟他计较吗?” “就是啊,再说了富贵挺好的,犯错的是王巧儿,她都死了。” “只要富贵能好好地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他只是失踪了,未必是死了,我看,依旧算我们祥云村的一员。” 老村长听着大家的话语,心头如同暖流流淌而过。 其实,邓富贵是他的亲孙子,他怎么舍得真的不要邓富贵? 只是王巧儿做的事实在是太恶劣了,几次三番的为难村子,他作为村长,自然得拿出点凌厉的态度来。 就算是自己的亲孙子,冒犯了村民们,也不能容忍。 好在,事情都是王巧儿做的,大家伙也没打算跟邓富贵计较。 正如秦奶奶所说,如果邓富贵能回来,他有生之年,也算圆满了。 “好,”老村长感慨点头,面色红润:“既然刘家当家的多一票,那这副村长的位置,就给他吧。” 疯书生连连拱手:“谢天谢地,我就怕是我,差点给你跪下了,刘大哥,祝贺你啊!” 刘大伯笑着打了他一下,刘大嫂子高兴地眉飞色舞。 “明天家里办席,大家都来参加啊!” 众人兴致高昂地答应下来,沈宁宁忽然扬声道:“各位叔伯婶子先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一道旨意。” 她从袖子里,抽出来一道朱红的卷轴。 众人看的好奇,只有疯书生一眼就认出来。 皇帝的圣旨是明黄色的,而朱红色,是太子的旨意。 只见沈宁宁展开卷轴,少女明丽的眼眸含着笑容,她看了疯书生一眼,清了清嗓子。 “传太子旨意,戴昱珩才富五车,现今既闲坐家中,不如为朝廷做点贡献。”沈宁宁将旨意递过去,让疯书生自己看。 “哥哥给你安排了任务,让你在村子里开办族学,将孩子们全都招揽进去读书,每年紫宸宫会拨来千两费用,以供孩子们买书本、笔墨,还会从国子监安排两名监事讲师,来配合你。” 疯书生抓着朱红旨意,眼瞳瞪圆。 “我……太子殿下真的让我来讲课?” “是啊,”沈宁宁笑眯眯的点头:“疯夫子,你把我教的这么出色,哥哥说你一定会是一位名师,故而要请你为沧云国培养人才,你可要竭尽全力。” 疯书生回过神来,双眸已含热泪。 他转而朝着东方——皇宫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举圣旨。 “草民,叩谢殿下圣恩。”他重重磕头,热泪落进这片土地里。 周围的村民们高升欢呼着恭喜他。 往后再也没有人称他为疯书生了,大家都要恭敬地喊一声戴夫子。 沈宁宁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少年们将戴昱珩抱起来抛高,又紧紧接住。 她粉唇笑出欣慰的弧度。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过这些事,不仅她得到了启发,就连哥哥,也放下了过去的仇怨。 希望这会是一个更好的开始吧。 九月初六,是钦天监勘测出来的上上大吉之日。 礼部等官员安排,让墨凌危带着沈宁宁在这天,前往皇室宗庙,将庚帖放在列祖列宗前,等待先祖们的选择。 前一天晚上,沈宁宁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躺在狼山的家里,窗外就是皎洁的月光。 少女抬眸,看见挂在不远处架子上的衣服。 朱红色的衣裙,威严庄重,是明日她要穿着跟墨凌危进入皇室宗祠的礼服。 墨凌危说,过了这一步,之后的就都快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就能成亲了。 沈宁宁有些激动,更加睡不着。 回想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辛酸,想到坊间的人,都戏称她是从狼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可沈宁宁知道,她能活的这么精彩,除了靠自己以外,还是得益于娘亲留下的粮食仙境。 想到这里,沈宁宁摸了摸手腕上的痣,瞬间进入了仙境中。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进来,就看见雷殿里红光闪烁,滋滋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清晰的女声呼唤,在反复播放—— “宁宁,我是妈妈,我不知你何时才能听到我的这段语音,也不知道光年机器能否确切的将我的话,传达到你的耳朵里,但是,如果你能听到,就说明我们马上要见面了,在这之前,你得帮我找到一个零件,我才能回来,那个地方就在……” 第五百九十三章 宁宁走了? 次日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祥云村就放响了数千挂鞭炮。 虽说按照流程,沈宁宁要等到庚帖过了皇室宗祠那一关,才能正式由礼部定亲。 但,大家都知道,沈宁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这些日子,外头不少百姓来祥云村周围,还有人挖一点祥云村的土带回去。 众人都认为,祥云村和狼山这一片地方,能飞出凤凰,必然是人杰地灵的宝地。 既然是宝地,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是一捧土,都有福气! 黑狼王昨晚就被谢肃之请去谢府居住了。 因为今日特殊,亲朋好友们,都可以送沈宁宁入皇宫,除了不能进宗祠,但可以亲眼看着她与墨凌危携手入内。 谢肃之让黑狼王跟着自己,是因为今日的盛况,必定是空前绝后。 黑狼王作为沈宁宁的狼爹,当然不能缺席,就怕它被人山人海堵住,来不了。 要知道,百姓们连祥云村的土都想捧走,看见黑狼王,这个传说中将沈宁宁抚养长大的狼王,还不得人人都忍着恐惧,上前摸一把? 所以谢肃之让黑狼王跟着自己。 沈宁宁会由禁军接入皇宫。 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堵在狼山山脚下,附近的村民百姓们,也纷纷赶来看这样的热闹。 数列禁军身穿金铠,罗列森严,站在初阳的曙光中,等待着沈宁宁下山。 在他们中间放置的十八抬大轿,四面镂空,由金丝和白象牙铸就而成,挂着飘扬的紫萝纱,微风拂过,分外优雅端庄。 此时此刻,宫内。 墨凌危早已穿戴整齐,玉冠束发,象征着太子的龙袍朱紫色明耀无比,尊贵无双。 他在紫宸宫里来回踱步等待,沈宁宁到了以后,才算吉时,按照流程,他到那时才能前往宗祠。 可光是等待的时间,已经让他有些心焦了。 陈少北站在殿内,看着墨凌危坐了一会,又没耐心地站起来,跑去窗边看着天色明媚。 “殿下,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坐一会?就算禁军已经去接公主殿下了,这过来的时间,至少要半个时辰。” 狼山距离皇宫本来就不近,何况,街巷早就人山人海了。 这一路上都有百姓们等着福宁经过,盼望着能沾一沾她的福气。 墨凌危早就知道,可依旧耐不住心中的亢奋。 他抿唇说:“你说,沈宁宁不会后悔吧?” 陈少北笑了:“后悔什么?后悔要嫁给殿下?据我所知,沈小姑娘是个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的性格。” 墨凌危在殿内走来走去。 “一切流程,你都确认好了,没问题吧?” “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何况还有六位礼部官员从旁协助监督,万事俱备了。” 墨凌危思考,还有什么他可能漏掉的隐患。 忽然,他想起来:“父皇今日怎么样,龙体康健?” 陈少北挑了一下眉梢,有些困惑。 “殿下的意思是……” “父皇千万别在今日晕倒昏死过去。” “我觉得只要殿下不去气陛下,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他们俩正说着话,门口传来皇帝佯装愠怒的声音:“怎么?怕朕今日驾崩,让你的大喜事无法顺利进行?哼,你昨天让人喂了朕两天的药量,朕想昏倒都不行,精力十足,昨夜都睡不着!” 陈少北无奈的笑了起来,拱手退去一旁。 墨凌危抿着薄唇:“所以父皇今天精神格外好。” 这倒是真的,平时皇帝总是容易疲惫。 他忍不住朗笑:“今天是大喜事,能看到你跟宁宁修成正果,朕心里就像大石落地一样,终于能放下心了。” 说完,皇帝回头,问大太监:“什么时辰了,公主那边是不是已经起行了?” 大太监看了一眼更漏,笑眯眯的点头。 “是的,按照时辰,这个时候,公主已经在前往皇宫的途中了。” 墨凌危顿时整理衣襟,转而坐去椅子上,用心平气和强掩内心的激动。 然而。 狼山那边却出事了。 禁军们按照约定的时辰提前来了,一直等着,却没想到,接应沈宁宁的时间过了一炷香,沈宁宁都还没有从狼山下来。 众人也从激动万分的神情,变成翘首以盼的疑惑。 有人窸窣交谈—— “公主怎么还没下来,这都快过两炷香的时间了吧?” “呀!会不会是公主后悔了?” “不能吧!” 百姓们的议论声,传入领头的陆复的耳朵里。 他高坐马背,微微侧首,严厉的目光只是朝后面扫了一眼,百姓们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嘴。 陆复看了看沐浴在阳光下郁郁苍翠的狼山。 他思索片刻,顿时翻身下马,将鞭子交给裴隐。 “你们在此等我,我一人进狼山去看看情况。” “统领大人,我们陪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陆复很快拒绝了:“狼山是福宁公主的家,没有她的允准,我们谁都不应该贸然闯入,但今日特殊,唯恐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我去看一眼,你们都无需跟来。” 陆复说完,就朝进山的道上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见秦奶奶骑着狼四,一路飞快地下来。 秦奶奶面色慌张,手里举着一封信件。 “宁宁走了,宁宁走了!” 陆复急忙迎上去,从秦奶奶手中接来信件。 他大概扫了一眼,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立刻回宫!”陆复抓着信件,仓促上马,随后带着大队禁军如一道疾风般离去。 他走后,祥云村跟秦奶奶熟悉的村民们都围上来。 “秦奶奶,这是咋回事啊?宁宁走了,上哪儿去了?她不定亲了?” 秦奶奶急的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识字,是狼群告诉我宁宁直接走了的,昨晚半夜就走了!” 京城门口,沈宁宁平日里要好的伙伴们,在这里准备了舞龙和舞狮队等着她。 陆绍元豪掷千金,请了一堆锣鼓喧天的戏曲队。 “等会看见公主的銮驾过来,你们就立刻奏乐,一定要把气势搞起来,让方圆百里以内的活物都能感受到咱们的喜气。” 叶裳依和齐岫薇看着他,默默摇头:“真是财大气粗。” 梁忆慈等了好一会,故作冷漠地问:“都这么久了,她到底还来不来了?” 陆绍元啧了声:“急什么,今日这么重要,宁宁肯定得盛装打扮,女儿家打扮最需要时间了。” 他话音刚落,叶裳依就指着不远处:“咦?陆绍元,那好像是你大哥陆统领啊。” 陆绍元激动地挥手,示意戏曲队:“准备好,宁宁要来了!” 梁忆慈看得远,这会儿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忽然拧眉。 “不对,轿子里没有人啊。” “什么?”众人一惊,定睛看去。 不一会,陆复带着乌泱泱的禁军,抬着空轿子,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陆绍元连忙跳出去拦路:“哥!宁宁呢?” 陆复急着回宫复命,没空跟自家弟弟解释,一鞭子将他推去一旁,道:“公主走了,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殿下,你就别来添乱了。” 说罢,扬长而去。 徒留叶裳依等人大眼瞪小眼:“什么?宁宁走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迎神节 陆复将沈宁宁的信,送到了墨凌危手里。 墨凌危急忙拆开来看。 沈宁宁娟秀整齐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 【哥哥,原谅我不告而别,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我没办法在信中三言两语向你解释清楚。】 【总之,还请你先别生气,我要去边疆,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顺利的话,三个月后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也许一年以后都回不来。】 【具体什么东西,我不能在信中透露,但请你放心,我并非是不想嫁给你所以才走了,而是忽然明白,要想一家人团聚,这个东西尤为重要。】 【所以我连夜出发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京城啦,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再给爹爹他们留信,请你代为解释,我到了边疆,就会来信报平安,也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沈宁宁的信,墨凌危反复看了好多遍。 皇帝焦急地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子冷峻的面色有些凝重,不由得追问:“如何?宁宁是真的走了?有没有说为什么?” 墨凌危抿着薄唇,沉默好半天,将信折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皇帝愣住:“怎么不给朕看看?” “宁宁有些话,不便在信里交代,我想,她大概是怕事情出意外,所以从现在开始,除了我,谁都不能再看这封信,父皇,你立即传召谢大人等人进宫,我将此事跟他们说清楚。” 皇帝连忙让太监去下旨。 陈少北走到墨凌危身边:“你有什么打算?” 墨凌危压低声音:“你去帮我收拾行囊。” 陈少北一惊:“为何?” “我去追她,她一个人出门在外,我不放心,有个人帮忙,或许会好点,总之你别问了,立即去收拾吧,别让我父皇知道。” 墨凌危说完,拍了拍陈少北的肩,兀自出去了。 京城里,因沈宁宁的离开,再次掀起风云。 有人说是福宁公主反悔,不肯嫁给太子了。 还有人猜测是福宁公主又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陆二少爷,所以才离开。 但更多的人相信,福宁公主作为福女,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众人都在等着她出现的那一天。 京城的风风雨雨不论演变成什么样子,沈宁宁都听不见了。 …… 连续半个月的水路,她碰上的都是好天气,所以一路上顺风顺水。 就算遇到了不好的天气,她也有办法马上让老天爷放晴。 就这样,才从京城走了半个月,她就已经到了距离边疆还有百里的城镇——安州平城。 时间已晚,沈宁宁没办法继续赶路,她只能选择在平城里落脚。 原本她想随便去找一个客栈住下来,万万没想到,今日刚好碰上当地人的节庆——迎神节。 在这里,家家户户都不能住在自己家里,据说要迎神进家,而如果家里有人,神就不会进去,更不会带来福气。 所以百姓们都拖家带口,住到了城中的客栈里。 沈宁宁连续找了八家客栈,都没有空房。 甚至,她还看见有不少人在客栈的大厅里打地铺,准备将就一晚上。 这可把少女难为住了。 好在最后一家客栈的掌柜,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他看沈宁宁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又长得标志水灵,口音听起来不似本地人。 便道:“其实我这儿还有一间房,原本是给我这儿的伙计居住的,但他前几天有事,回老家去了,现在房间空着,在后院有些简陋,倘若客官不嫌弃,可以暂时住一晚,费用我只收你一半。” 沈宁宁闻言,大喜过望,立刻掏钱付账。 “多谢掌柜!” 掌柜的将她领到后院去,小屋就靠着厨房,虽然窄小,但是干净整洁。 “今晚客人太多,恐怕我照顾不周,所以小姐您若是自己需要热水,旁边就是厨房。” 沈宁宁连忙道:“好的,我知道了,掌柜的去忙吧。” 掌柜走后,沈宁宁就在房间里简单安置下来。 她算了算时间,明天顺利的话,再乘水路去边疆,约莫只需要五六日的时间,就能抵达娘亲所说的天山。 沈宁宁从袖子里,拿出来地形图。 娘亲在语音里说的地方,被她用图形画出来了,免得忘记。 娘亲告诉她,在天山的最顶端,有一朵金色的雪莲花,在那花下面,就埋着一台机器。 沈宁宁需要将机器启动,才能让沈思意顺利找到降落的地点。 否则,她就算找到了穿越时空的办法,也只是在时空的间隙里乱窜。 沈宁宁一听说娘亲能回来,立刻就出发了。 她走了一天没怎么吃饭,这会停下来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小姑娘去厨房看了一眼,没什么吃的,估计是人太多了,厨房里的食材所剩无几。 她自己又不想开火,想了想,仙境里还有存储的美食,故而回到房间里以后,将门栓紧,才进仙境里大快朵颐了一顿。 吃饱喝足,少女稍作休息,正想出去转转,没想到,刚到前厅,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我看你家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今晚是迎神节,还安排伙计去我家送东西,早不送晚不送,偏要挑今晚送?把人气都沾上门庭了,夜里神明路过,不进我家的话,你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宁宁挑帘看向大堂里,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正指着掌柜的鼻子骂。 掌柜只能赔笑,好声好气地道:“马大人,这是您儿子要求的,让我们在今夜送五菜一汤去贵府,您瞧,单子上记得还有呢。” “放屁!”马大人手一挥,怒气冲冲:“我儿子年幼,记错了时间,你们都是做生意的老手了,难道不知道迎神节今晚很重要?就没想到跟他确认一下时间?说到底,还是你们客栈的问题!” 掌柜碰上这样跋扈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他拱手:“这样吧,马大人,那些菜钱,我就不收了,您消消气,可好?” “没用!你家伙计一只脚已经踩过我家的门庭了,神仙必定不想进来了,你光是赔钱,简直便宜了你!” “那您的意思是?” “要我说,你客栈今晚关门!坏我运道,我让你也做不成生意。”马大人话音刚落,从门口闯入许多凶神恶煞的家仆,看样子,是准备将居住进来的客人全部赶出去。 宝们,今天是元宵,吃汤圆咯!过了元宵就是真正的新年啦,好运快来找我呀~发财暴富每一天~宝们开开心心~ 第五百九十五章 掌柜收留 周围的住客们听言,顿时不乐意了。 “马大人,你可不能这样不讲理啊。” “就是,你跟掌柜的恩怨,何必连累我们?” “把我们都赶出去了,这城里早就没有空房可以住了,你让我们上哪儿去?” 马大人一脸横肉,毫不客气地说:“让掌柜双倍退还你们银钱,你们去别的地方抢房间住,不就得了?” 住客们闻言,竟有不少熄了反对的声音,反而琢磨起来。 “好像也可以……” 只有少数不同意,然而,马大人身边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丁们挥舞着棍子恐吓,这些出身普通的百姓们,顿时不敢挣扎了。 马大人吆喝着:“掌柜,赶紧给大家退钱,然后把你的客栈关了!” 掌柜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双手告饶:“马大人,这退双倍的钱,对我这种小店来说是灭顶之灾,我家中还有两位八十岁的双亲需要吃饭,我女儿也需要治病的药钱,这若是全部双倍退了,我今年都白干了啊!还请马大人开恩,改日我一定闭店一天补偿,今日您就放过小店吧?” 没想到,马大人不依不饶,甚至威胁掌柜,如果他再不同意,就会让家丁把客栈里的东西都砸坏。 沈宁宁听到这里,觉得这个马大人实在是过分。 她正要出去主持公道,却没想到,掌柜抹着泪,一口答应下来。 “好……好吧,我这就退钱。” 只见掌柜点头,瘦小的账房先生,才拿出算盘。 住客们蜂拥去了柜台边,挨个等着退银子。 马大人看见掌柜痛哭流涕,幸灾乐祸地取笑。 “你真是活该,也别怪我针对你,谁让你家伙计不懂事,坏了规矩,若是坏了我今年的运道,让神仙不进我家来,我会让你关一整年的店!” 掌柜年过五十,眼泪阑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大人盯着住客们把钱都抢光,才一招手:“走!让这个破店,自己关门吧。” 掌柜的踉跄站起来,让店铺里剩下的一名伙计跟账房自行回家。 那伙计有些担心:“掌柜,都是我不好,我急匆匆的送货,忘记今晚的规矩了,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掌柜精疲力竭:“都这样了,我只能回家去了。” 伙计和账房叹了口气,转而离开。 掌柜正打算闭店,却见一位窈窕的少女从后院掀帘出来。 他一时恍惚,还以为看见神女下凡。 再定睛看去,原来是他今夜收留的那位异乡小姑娘。 “姑娘,不好意思,客栈今晚不让住人了,你也尽快走吧,说不定别的客栈还有留宿的地方。” 掌柜说着,转而将沈宁宁给他的那二两银子,全都还给了她,不止如此,他还多给了二两。 沈宁宁目光复杂:“掌柜,你何必怕那个马大人?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你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不欠他的,管他说什么呢?” 掌柜摇头叹气:“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这个马大人,他姨夫是我们平城的守备大人,一直以来,他都这么耀武扬威,若惹了他,我这客栈就真的完了。” 沈宁宁皱了皱眉。 是守备又怎么样?放在京城里,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 沈宁宁见掌柜的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真的要回家。 她不由得问:“掌柜,我能去你家住吗?照样付给你住宿的钱。” 掌柜一愣:“啊?可是,我家简陋,只怕要委屈姑娘住在耳房里。” “没关系,这么晚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住处,只怕也来不及。”反正她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掌柜顿时点头:“好,好,没关系,你不用给我银子。” 沈宁宁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她看见,账房后的柜子上,摆着许多老物件,虽然不怎么值钱,但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 掌柜的很健谈,看见沈宁宁在观察架子上的那些老古董。 他笑呵呵地说:“这客栈是我父亲给我的,交到我手里就是这个样子,所以马大人一说要砸客栈,我就怕了,这都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啊,怎么能毁在我手里?亏点钱就亏一点吧,人生还长,可以再赚回来的。” 沈宁宁被他乐观的心态所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掌柜说的没错。” 他俩走到外面,关上了铺子的门。 扭头一看,还有一家四口,穿着简陋,缩在客栈的房檐下。 掌柜惊讶:“你们怎么还没走?客栈今晚收留不了你们了。” “掌柜,我们本就无处可去。” 沈宁宁见掌柜一脸为难,从这一家四口的穿着来看,应当是哪里无家可归的穷苦人,一直被掌柜接济。 掌柜叹口气:“这样吧,这位小姑娘也要去我家留宿,我家里还有个柴房可以勉强住一住,你们就随我们一起回去。” 那一家四口顿时分外欣喜,女人拉着自己两个还小的孩子:“快,谢谢掌柜爷爷,快给恩人磕头。” 掌柜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 沈宁宁暗中瞧着,竟觉掌柜真是个热心的好人。 他们刚锁上客栈,马大人又带着一群家丁回来了。 看见客栈真的关了门,马大人坐在马背上,哈哈大笑。 “让你不长眼,得罪了我,还想开店?哼。” 他身边贼眉鼠眼的家丁,讨好他地说道:“大人您瞧,这穷酸的掌柜,还要带着几个客人回自己家住,谁不知道迎神节的传统?家里有人,神就不进门!奴才看,他们是穷到底了!” 马大人讥讽嘲笑:“他家里两个老爹老娘瘫痪在床,女儿又是个药罐子,这么多年迎神节,他家里一直有人,神仙早就抛弃他们了。” 一群人说着,哈哈大笑。 沈宁宁拧起黛眉,正想上去理论,却被掌柜暗中拽住了袖子。 少女回眸,见掌柜朝她轻轻摇头,低声道:“我们快走。” 这小姑娘长得漂亮,那马大人又是个混账东西,可别让他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沈宁宁暂且忍下这口气,跟着掌柜身后,那一家四口也低着头,一群人快步走了。 身后传来马大人等人更为张狂肆意的嘲笑声。 “没用的东西,一群老鼠似的家伙!” 沈宁宁回眸,借着月色,她狠狠地将这个人的样貌记住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她才是真神进家门 回去的路上,经过交谈,沈宁宁才知道,掌柜的姓文,原本是个书生。 年轻的时候,他曾想过要考科举。 可是,他的双亲相继瘫痪,他不得不放弃科考,接管了父亲的客栈。 原本客栈生意在他接手以后,日渐红火。 只可惜命不好,他的妻子难产去世,留下一个女儿,打娘胎里就带了弱症,每个月都要吃许多昂贵的药物。 客栈每年赚得银子,刚够一家四口的费用。 好在文掌柜一直本分,从不抱怨,乐观的生活,一边打理铺子,一边照顾双亲和女儿。 文掌柜一直收留的那一家四口,也是苦命人。 男人早年见义勇为,救了一个溺水的男孩,因此瘸了一条腿,不仅没有得到对方的感激,还被男孩的家人倒打一耙,说是他将孩子推进了水里。 男人的家里赔了不少钱,他爹娘去世的早,家里唯有大哥大嫂,这件事发生以后,强悍的大嫂直接把他跟妻子扫地出门。 以至于他妻子只能在破庙里生下双胞胎,差点一命呜呼,也是运气好,遇到了赶路去进货,却因为大雨耽搁的文掌柜。 从此以后,男人就在文掌柜的客栈里居住,给不起钱,就帮忙在后厨烧火,跑跑堂。 他妻子则负责打扫客栈里的卫生,两个儿子如今已经三岁了,都非常懂事,乖巧听话。 沈宁宁牵着其中一个,跟在文掌柜身后行走。 她想到刚才马大人说的话,不由得安抚道:“文掌柜,你不用将那种人说的话当真,我看,你这么善良,马上要有福了。” 沈宁宁牵着的小男孩,忽然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姐姐,你说的跟那个瞎子老先生说的一样。” “什么瞎子老先生呀?”沈宁宁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小脸。 孩子的母亲笑着道:“就是一个算命的老先生,那天下大雨,他在客栈外坐着,文掌柜心好,给了他一碗热面条,他就说,文掌柜马上要遇贵人了。” 走在最前面的文掌柜一点没当回事。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若遇贵人,早就遇了,何况,他不过是想说几句漂亮话安慰我,是好心而已,不用当真,日子还是要踏踏实实的过,我从来不去想遇贵人发大财这样的事。” 沈宁宁没说话,笑了笑,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两颗枇杷糖,递给了女人的两个小儿子。 到了文掌柜家,是个不大的宅子,一进一出。 家里摆设简单,素净古朴,家具擦洗的一尘不染。 文掌柜一进门,沈宁宁就听到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爹爹怎么回来了?方才祖母和外祖父还念叨着,你今夜肯定忙,他们刚刚喝了药才睡下。” 大概是不想让女儿担心,文掌柜简单地说了句:“客栈有点事,今晚先不开了。” 沈宁宁抬眸,瞧见一个身若蒲柳十分柔弱的姑娘,从长廊处走来。 跟她不相上下的年纪,却比她瘦弱太多,面色也是不健康的雪白,身边跟着一个不大的小丫鬟。 那姑娘看见沈宁宁,有些好奇。 文掌柜顿时介绍:“这位姑娘是外乡来的,要去探亲,今夜在咱们家借住一晚。” 说着,他转而对沈宁宁道:“姑娘,这是我女儿,小满。” 沈宁宁稍稍点头:“小满姑娘,你好,我姓沈。” “沈姑娘。”文小满福身,轻声细语,分外有礼。 文小满很热心,带着沈宁宁去了耳房,帮她铺床,还拿来干净的帕子与铜盆。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沈姑娘如果有需要,请喊我。” 沈宁宁连声道谢。 没想到,文小满却不打算走的样子,她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局促。 像是有话想说。 沈宁宁正在铺被子,见状直起身:“文姑娘是有话要问吗?” 文小满抬起羸弱的面庞:“沈姑娘,我父亲今晚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今夜是迎神节,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特别忙,客栈里人满为患,出什么意外,他竟回来了?” 沈宁宁一怔,不知该不该说。 文掌柜细心妥帖,连女儿都是这么善解人意,心思敏感。 对这么善良的父女俩撒谎,沈宁宁实在不忍心。 她想了想,就将马大人为难的事情说了。 文小满听言,喃喃道:“果然如此。” 她眼眶通红,紧接着流下眼泪来:“父亲总是这样,在外受了委屈,怕我们担心,从来不说,也是我害了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沈宁宁怕她哭的昏厥,连忙扶着她坐下。 文小满哽咽着说:“去年,马大人的大公子对我言语调戏,我一时羞怒,就打了他一巴掌,他家从此记恨上了我家,总去客栈找麻烦。” 沈宁宁听后,心里更是生气。 “这马大人一家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他们错了,又不是你们。” 文小满叹气,低下头,脸色落寞黯然:“谁让我们没权没势,跟他们争不起。” 送走文小满以后,沈宁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一家好人,难道就要看他们受委屈? 沈宁宁直接坐起身,趁着夜色浓重,大家都差不多睡着了,她悄然地潜入厨房。 果然,就跟客栈的厨房一样,文掌柜家里几乎没什么粮食。 米缸快见底了,油也就剩下一点,还有最金贵的盐,居然拿水泡着见底的盐罐,连个肉都看不见。 沈宁宁撸起袖子就是干! 米缸,给它填满! 架子上,挂上一连串腌肉! 肉缸里,整齐垒进去上好的鸡肉、羊肉。 四个竹筐子,装满了鸡蛋,被沈宁宁从仙境里拖出来。 少女也没忘在大缸里灌满水,放进去十条肥美的鱼儿。 还有一旁的架子上,沈宁宁摆满了新鲜带水的蔬菜。 全都忙完以后,她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方才还空荡荡的厨房,已经被她塞满了粮食。 但这还远远不够。 沈宁宁敲响了柴房的门,一家四口刚要睡下,听到敲门声,女子连忙打开门。 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她傻眼了。 只见那位沈姑娘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身后,竟摆放着数百架劈好的柴火。 “搭把手吧,把这些柴火都运进,留一个你们睡觉的地方。” 女子错愕:“沈姑娘,这些柴火……都是哪儿来的啊?” 沈宁宁轻咳一声:“我找人送来的,为了答谢文掌柜收留之恩。” 女子闻言,连忙将自己丈夫叫起来。 他们正在搬运的时候,沈宁宁忽然听到“唧唧”两声响。 她立刻回头,看向角落里,一只小老鼠,正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不好! 她刚送进去的米面,绝不能让耗子啃了。 沈宁宁连忙跑过去,小老鼠吓得马上钻回洞里。 忽然,少女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五百九十七章 神仙显灵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文掌柜是被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的。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家的鸡圈早就空了,别说鸡,就是连条小狗都没有。 文掌柜翻了个身,没想到窗牖忽然被什么东西撞的扑腾一声响,随后,公鸡的叫声从窗外传来,那声音直冲天灵盖,响亮至极! “公鸡?”文掌柜睡意全消,立刻坐起来查看。 刚打开窗子,就看见一只公鸡昂首挺立,站在他的窗台之下,来回踱步。 高大的鸡冠子,五颜六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文掌柜反复揉搓眼睛,确定不是梦以后,他扬声喊道:“谁家的鸡飞到咱家院子里来了?” 话音刚落,他女儿文小满一脸喜色地走入院子。 “爹,你快去瞧,你带回来的沈姑娘,把祖父祖母的腿治好了!” 文掌柜大惊,瞧见女儿怀中,竟还抱着一只奶白色的小兔子,正在吃草。 他急忙套上衣服,飞奔去了父母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少女的窈窕身影,正搀扶着他母亲——文老夫人。 “对,慢慢的走,刚开始每天都能这样走上一会,要坚持锻炼,配合服药,坚持下来,用不了半年,就能彻底站起来啦。” 沈宁宁说完,文老夫人热泪盈眶,紧紧抓着她的两只手:“沈姑娘,你可真是我们的恩人,我,我给你跪下来。” 眼瞧着老人真的要下跪,沈宁宁连忙拖住她的胳膊:“文奶奶,你不用跟我客气,文掌柜热心肠,若不是他收留,我昨夜只能露宿街头了。” 说完,沈宁宁回头,看见文掌柜瞪圆了眼睛,站在门口,像是定住了。 不仅文老夫人能走了,他父亲文老先生,也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来回尝试散步,苍迈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好啊,真是好啊!沈姑娘,你可真是神医妙手。” 文掌柜回过神来,连忙去问沈宁宁:“沈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母瘫了快半辈子了,郎中都说再也站不起来了,你怎么能……能做到这么妙手回春的?” 沈宁宁干笑两声:“我娘亲擅医术,家中父兄也跟神医司马寒关系要好,我跟着神医学过几年,其实文爷爷和文奶奶只是淤血堆积,再加上长年累月医治缓慢,才渐渐不能站起来了,我留一副药草给你们,一边锻炼一边服药,双腿都能好全。” 她没有完全说实话。 两位老人能站起来,是因为沈宁宁拿灵草给了他们服用,又用针灸扎在带脉上,再配合着用灵泉灌溉出来的草药,才会有这样的奇效。 不过,文掌柜听到司马寒的名字,顿时惊喜无比。 “原来是神医的学生,沈小姐,失敬失敬!” 原来,文掌柜前几年,为了父母和女儿的身体,到处寻医问药。 听说司马寒的神医之名,也曾想将他请来为家人医治,奈何神医是江湖中人,闲云野鹤,居无定所,不仅不好找,而且他听说药费昂贵,自己也支付不起。 沈宁宁不仅给文家老夫妇治了腿,还把文小满从娘胎里的虚症给治了一半。 这还是趁着昨晚,文小满睡的正熟,沈宁宁将之前给墨凌危检查过身体的仪器,从仙境里搬了出来,给文小满做了个检查。 随后,利用机器自带的药水,配合着草药炖煮出来的汤,给文小满喝了下去。 “其实文姑娘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个虚症,很简单,只是贫血。” “贫血?”文掌柜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 从前的郎中们,也说过她气血不足,总的来说还是虚症。 不过,沈宁宁却道:“太虚弱了,就会虚不受补,早上文姑娘给我看过她平时吃的药方,我稍微改了两个地方,应该能对她的身体更有效。” 沈宁宁绝不是乱开药,而是根据仪器上推荐的最佳治疗方案给她抓的药。 文掌柜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方才看见女儿的脸色都红润不少。 “这些药真是立竿见影啊!” 沈宁宁笑眯眯的说:“那当然了,按照我给的药方,文姑娘一年后定能气血充足,再也不会犯虚症了。” 说着,她领文掌柜去厨房的院子里。 那一家四口正在帮忙规制院子里的东西。 文掌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厨房里的水缸是满的,八九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架子上的蔬菜鲜绿欲滴,米缸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四个大袋子的面粉靠着窗子放。 最重要的,是厨房当中拴着的一根棉线上,挂满了各色肉类。 柴房里,整整齐齐的柴火摆放着,直接堆满了一整个屋子。 沈宁宁指着那一家四口正在搬运的筐子。 “这是各种时令水果,马上要冬天了,不怕坏,但最好还是放在地窖里储存。” 地窖内,也早已被沈宁宁摆满了各种物资。 就算她走了,也够文掌柜他们一家吃上一整年了! 不光这些,靠墙的鸡圈里,养着一只公鸡四只母鸡,旁边还蓄了个小园子,养了四只白兔。 文掌柜眼眶红了,看着沈宁宁:“沈姑娘,这么多东西,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填满了他的家啊! 这跟神仙来过有什么区别? 沈宁宁面容明媚:“啊,那个……我托朋友连夜送来的,本来我是计划今天一早就走,但文掌柜一番好心收留我,我想着怎么也要好好感谢一番。” 文掌柜擦去眼泪,万分感谢:“我这就去给沈姑娘拿银子。” “哎哎哎!”沈宁宁连忙拦住他:“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钱。” 文掌柜惊愕不已:“怎么能不要钱?这么多粮食,还有那些珍贵的草药,沈姑娘得花了多少啊!” 沈宁宁笑的含蓄:“没多少,家底厚,这些东西在我家太多了,一百年都吃不完,索性给你们留一些。” 她说的是大实话,上次她在仙境里转悠,无意中在雷殿里看见一本标着使用说明的书。 应该是她娘亲写的,那上面说了,仙境里存储的物资,够三千个人吃上六百年,以此类推,人少就吃的更少。 而且,还可以不断再生,所以几乎是没有限制。 沈宁宁一开始也被仙境存储的物资惊讶到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理解了,毕竟这些东西,原本是她娘亲要带到月球上去,负责一整个国度百姓们用粮的。 现在既然在她手中,那就更要物尽其用了。 沈宁宁将东西留下来,就准备去赶水路乘船,继续前往边疆。 没想到,文掌柜在客栈里的伙计,却匆匆跑来。 “掌柜的,马大人家里遭贼了,东西全毁了,还丢了不少!” 第五百九十八章 墨凌危来了 伙计进家门一看,厨房里满当当的食物,也愣住了。 沈宁宁立刻对文掌柜道:“东西都是我自己的,绝不是偷了他家补贴给掌柜的。” 文掌柜连连点头:“沈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在下信得过,这马大人家里经常丢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伙计回过神来,说:“听说这次丢的更多了,马大人专门为了供神镀的金佛,也被偷了。” 沈宁宁冷笑一声:“真是活该,这样的人,神仙不惩罚他就算好的了,还指望神佛保佑?” 她虽然叫了一群小老鼠,用一堆松子大米和香油贿赂,让它们呼朋唤友,叫上整城的老鼠们去马大人家里破坏。 但老鼠们肯定不会偷金子,它们只知道拿吃的。 马大人家里的米面如果被咬坏了,应该是他们干的,可若是金佛丢了,跟老鼠没关系。 总之,必然是马大人自己的报应。 文掌柜瞧见时辰不早,便道:“沈姑娘,渡口的船午时就有一趟,您现在赶去恰好来得及,我找牛车送你。” 沈宁宁笑了笑:“不用了掌柜,昨天我跟驿站的东家说好了,他们会安排马车来接应,我这便准备走了。” 她拿起自己的行囊,文家所有人都舍不得,连带着那一家四口,将沈宁宁送到了门外。 “姐姐,你还会回来吗?”双胞胎之一的小男孩兜兜抱着沈宁宁的手,可怜巴巴的问。 昨晚沈宁宁给他煮了七个鸡蛋,小家伙吃了个饱。 他还是头一次能吃的这么快乐。 沈宁宁不仅给文家留了物资,还给了这一家四口留下了银子和粮食,让他们能够安身立命,女子的丈夫的腿,也得了她的诊治,同样的药在配着吃。 看着兜兜软嫩的小脸,沈宁宁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若有缘,我一定会来看你们,你们要好好吃饭长大,来日去京城找我也没问题。” 她说着,驿站的马车已经来到了巷子口,沈宁宁挥手:“都回去吧,不用送啦。” 文小满抱着兔子,眼眶红红:“沈姑娘保重,一路顺风。” 沈宁宁轻轻点头,转而登上马车,一路碾尘而去。 渡口边,已经有不少行人在等待船来了。 沈宁宁立在队伍的末尾,秋日的微风拂过,渡口边金色的芦苇荡,像是海浪一样起伏摇晃。 少女脸颊边黑色的碎发轻轻摆动,让她明丽的面容,更显得娇俏。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快到午时了,船只终于来了。 沈宁宁按序排队,正轮到她要登船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沈姑娘!沈姑娘留步!” 她回头看去,只见文小满坐着牛车,一脸焦急地赶来。 沈宁宁顿时转身向她走去:“文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沈姑娘不好了,我爹客栈里那个伙计,将你送的那些东西,告诉给了马大人,马大人非说是我爹让你派人去偷了他家的东西,还说你跟我爹合伙偷了他家的金佛,现在我爹被抓去官府了,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去作证?” 文小满边说边哭,沈宁宁递去帕子,正要安抚几句,身后却传来船夫的催促。 “姑娘,你还上船吗?我们要走了!” 沈宁宁抿唇,回眸看了一眼。 娘亲的事很重要,可是,文掌柜的清白也重要。 她下定决心:“文姑娘,我跟你回去作证。” 沈宁宁跟文小满坐牛车,赶去官府的时候,文掌柜和那一家四口都已经跪在了地上,门口围着的,全是百姓。 而沈宁宁给文家留下的那些粮食,都被摆在了文掌柜身边,由几个捕快看守着,仿佛是赃物一样。 堂上,马大人颐指气使的坐在那,负责审判的县衙老爷居然弓着身给他递茶。 文小满带着沈宁宁闯了进来:“爹,我找沈姑娘来给咱们作证了!” 文掌柜眉头一跳,暗中朝沈宁宁摆了摆手:“沈姑娘走吧!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马大人使了个眼色,县衙老爷顿时怒喝:“走什么走?她就有可能是贼人!不审问清楚,谁也别想走。” 他说着,回到桌子后头,猛地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立刻报上名来!” “姓沈。”沈宁宁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就说:“这些粮食,都是我给文掌柜留下的,凭什么说是我们偷的?” 马大人站起身,语气还是跟昨天那样,飞扬跋扈。 “都对薄公堂了,你还敢狡辩?我们家少了一大半米,剩下的一半也被耗子啃坏了,而你们家恰好多出来这么多吃的,还说不是你们偷的?” 简直是强词夺理! 马大人让家丁提上来自家的面袋子。 袋子角被老鼠啃了个破洞,沈宁宁抿着唇:“笑话,老鼠啃得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马大人直接将袋子打开:“老鼠啃的跟你们无关,那少了这一大半面粉总跟你们有关系了吧?” 沈宁宁瞥了一眼:“没关系!你的面色泽发黄,一看就是半年以上的老面,我给文掌柜的面粉,白皙细腻,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看!” 文掌柜的东西,就在旁边放着,捕快拿去给县衙老爷看了一眼。 县衙老爷两相对比,面色有些为难的看向马大人:“这……” 马大人横眉竖眼,哼了一声,县衙顿时吓得一抖,扶了扶官帽,将惊堂木再次拍响,并指着沈宁宁怒斥。 “好你个女飞贼,证据确凿,这就是马大人家里的东西,你还想狡辩?来人,上棍刑!” 沈宁宁惊怒无比,这县衙根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完全不敢得罪马大人。 她的面粉是仙境里的好货,平时市面上能瞧见的,都是普通的面粉,明眼人一看便知! 奈何,马大人是要仗势欺人了。 沈宁宁正想掏出公主的令牌,却没想到,门口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敢动她一下,我掀了整个官府。”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气质不凡,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佩剑护卫,个个眼神冰冷。 沈宁宁一愣。 哥哥怎么来了? 墨凌危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县衙回过神来,怒道:“你谁啊?贸然闯入公堂,本官看你跟这个女飞贼,恐怕是同伙吧?来人,给他们拿下!” 还不等墨凌危发火,门口再度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使不得,使不得!” 一个圆肚官员,捂着官帽,气喘吁吁地狂奔进来。 马大人本来眯着眼睛看,瞧见这官员以后,忽然变了脸色,立即站起身,一脸讨好:“姨夫,您怎么来了?” 圆肚官员上来就踹了他一脚:“混账东西,还不跪下,见过太子和公主殿下!” 第五百九十九章 小老鼠知道隐情 “什么?公主和太子?!”马大人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周围的百姓们,连同着文掌柜和文小满都愣住了。 平城守备躬身哈腰,对墨凌危和沈宁宁毕恭毕敬。 他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跑出来的汗,一边对墨凌危讨好谄媚道:“太子殿下,您走的太快了,臣差点没赶上,幸好来得及时,公主殿下没受委屈吧?” 瞧见自家姨夫这个态度,马大人终于知道不是假的了。 他居然惹到了公主的头上! 整个沧云国,除了福宁公主,还能有哪个公主? 马大人膝盖酸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边的县衙也跟着屁滚尿流地跪在了旁边,两人吓得瑟瑟发抖。 墨凌危抿着薄唇,语气严厉:“若不是来得快,这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棍刑打人了,事情不查清楚,就想屈打成招吗?” 沈宁宁瞧着方才的县衙,冷冷说:“方才你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非要将我那细腻的白面,说成是马大人家里的陈年旧面,简直闭眼胡说,我也不想问你了,反正你也给不出公道!” 说完,少女自己走上前,两只手各提一个面袋子,走到衙门门口,给围观的百姓们看。 “你们瞧,这是同一袋面粉吗?” 百姓们探着脖子,纷纷看了个清楚。 “绝对不是!” “文掌柜家的那袋面粉更细腻。” “这种上等好面粉,要比马大人家里存的那些贵不少,怎么可能是偷他家的?” 大家伙的言论,让跪在地上的县衙和马大人,害怕的头皮发麻。 最为害怕的,还是平城的守备官。 他见墨凌危面色黑沉的可怕,立刻窜到马大人跟前,又一脚将他踹倒。 “真是个混账,事情没查清楚,你怎么敢随便抓人呢?还伙同县衙胡闹!平时我就警告过你了,在外行事要低调小心,不能仗势欺人!” 墨凌危睨他一眼:“行了,你也不用急着将自己的关系撇清,他能这么嚣张跋扈,让县衙官都护着他,还不都是平时就仗着你是他姨夫,在平城里放肆惯了?” 守备官吓得跪在地上:“太子殿下,臣可不敢包庇他,平时事务繁忙,跟他见面的次数一个月屈指可数,若早知道他这么混账,不用太子殿下和公主出手,臣早就将他押入大牢,狠狠地打一顿了。” 说完,他恼怒呵斥马大人:“还不快给公主殿下道歉!” 马大人面色灰败,跪着到了沈宁宁面前,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公主殿下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在您面前搬弄是非,小人知错了!” 沈宁宁不说话,冷着一张娇俏的面孔。 墨凌危最是了解她,便替她冷笑一声:“你冒犯公主是死罪,但你根本错误,是污蔑文掌柜偷盗。” 马大人会意,连忙又跪去了文掌柜面前,他哭着磕头,双手抓着文掌柜的衣袖。 “文掌柜,咱们都认识好多年了,你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一直跟我计较吧?再说了,是你客栈里的伙计告诉我,你偷了我的东西,也不是我冤枉你的,你就原谅我这次吧,也帮我在公主殿下面前求求情!” 文掌柜心软,听到他不断哀求,犹豫起来:“这……” 文小满上前两步,一把将她父亲的袖子,从马大人的手里拽了出来。 “不行!此事不能这么仓促结束,他们之所以认错,是因为发现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来了,倘若殿下们走了,他们又会是从前那个样子,爹,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马大人欺负文掌柜这么久,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沈宁宁暗中朝文小满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县衙更是马上撇清自己的关系。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此事也不能全怪下官,文掌柜刚被抓过来的时候,下官也审问过,让他交代这么多粮食的来历,他说是一位叫沈姑娘的朋友送来的,可这么多的米面粮食,院子里还有鸡鸭鱼,还有满当当的腌肉熏肉,要想一夜之间买完送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下官这才怀疑他撒谎,本想仔细询问,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目光有些心虚地瞟向墨凌危。 她这些东西,当然是从仙境里拿的,不过给别人解释,只能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可县衙怀疑的也没错,这么些粮食,还有整齐罗列的柴火,相当于买空了半个平城的米面。 只能是别人连夜从别的城郡送来的,但这可不是个轻松容易的活。 沈宁宁玉手卷着衣袖的一角,有些不自然。 墨凌危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淡然伸手,将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看着县衙,声音四平八稳:“她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就给孤写信,说有一个客栈掌柜,帮助她良多,却受人欺负,所以委托孤派人送一点粮食过来作为答谢,所以是孤给的,现在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县衙哑口无言,连连摆手:“下官不敢。” 若是太子派人送的,那就说得通了。 这可是太子,沧云国的储君,他的一句话,比别人一百句都管用。 更何况连夜调令这么多粮食送到文掌柜家里。 一旁的文掌柜等人也终于了然,怪不得沈姑娘说起这些粮食来历的时候,有些吞吐,原来她不想暴露是太子给的。 众目睽睽下,沈宁宁跟墨凌危,一起还了文掌柜清白。 马大人向文掌柜认错赔偿,更因污蔑等罪名,被罚了二十棍,而县衙则被贬官。 事情原本结束的时候,沈宁宁却看见,有一只小老鼠正在角落探头探脑。 看见沈宁宁的目光转过来,那小老鼠急的原地转了三圈,甚至直起身来,那小爪子来回招了招,像是有话要说。 沈宁宁抿唇:“等等再定案。” 难道小老鼠们知道什么隐情? 她走过去,蹲下来,众人只能看见,福宁公主对着角落说话,顿时敬佩起来。 传说中,福宁公主能跟天地沟通,会百兽之语,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第六百章 家贼难防 墨凌危走去她身后,垂眸看着她跟小老鼠沟通。 在他眼里,那小老鼠只是叽叽叽叫了一连串,沈宁宁却仿佛真的听懂了,惊讶道:“真的?你们看清楚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老鼠居然点了点头。 墨凌危扬起眉梢,他有时候很担心,妻子太厉害了,他比不上怎么办? 比如这一点,跟动物沟通,他就学不来。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骄傲,别人的妻子或许温柔体贴,或许擅长洗衣做饭,而他的小妻子,会跟动物说话! 哦,还不是他的妻子。 墨凌危想到这一茬,脸色又黑了黑。 沈宁宁得知了真相,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饴糖:“谢谢你来告诉我,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老鼠两只爪子抱着大大的糖块,它叽叽的叫着,用只有沈宁宁听得懂的话说—— “不用谢,你可以叫我侠客鼠,我们讨厌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帮助你的,可是我们的鼠大王说,你是个慷慨的女人,也是好人,所以让我来通知你一声,马府的食物是我们拿的,柜子也是我们啃坏的,那是因为你说要给他一点教训,可金子之类的东西丢了,绝对跟我们没关系,那是人为!” 具体怎么回事,它刚刚已经告诉了沈宁宁。 这会儿,沈宁宁听了它的话,忍俊不禁,明媚的面孔上,浮现起笑容。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交给我,必然查的水落石出。” 小老鼠点点头,抱着糖块,哼哧哼哧的跑回了墙角的洞里。 沈宁宁站起身,回头一看,墨凌危正瞧着她。 “老鼠跟你说什么了?”他低声问,很好奇的样子。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它说,它们昨晚去马大人家里的时候,看见了真正偷金佛的人。” 说完,沈宁宁的目光,看向那边米一脸灰土色的马大人。 少女走过去,意味深长地询问:“马大人,你现在还觉得是文掌柜偷走了你的金佛吗?” 马大人心里怀疑,嘴上却不敢说。 “不怀疑了,不怀疑了,”他连连摆手:“说不定是我自己忘记放在了哪儿,我再派人好好去找一找。” 沈宁宁听他这个语气,断定他必然还是觉得,是文掌柜偷拿的,亦或是文掌柜为了报复他,请沈宁宁安排人去他家闯了一趟空门。 于是,沈宁宁抿了抿粉唇:“我知道你的金佛在哪儿,方才有一位热心的侠客,已经告诉我了。” “金佛在哪儿?”马大人急着询问。 周围的百姓们各自嘀咕—— “我就说吧,刚刚公主绝对是在跟大地说话。” “或者是一位看不见的神仙,否则,她怎么知道金子在哪儿!” 沈宁宁淡然道:“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去你儿子床底下的箱子里找一找,应该不止有金佛,还有之前你丢过的玉石,说不定,更有意外发现。” 马大人错愕,他有几块把玩了很多年的上好玉石,通体是紫绿色的,人称春带彩,毫无杂质,是他夫人的陪嫁,因他喜欢,就一直自己拿着,好些美妾找他要,他都没舍得给出去。 但就在半个月之前,这块玉丢了,马大人翻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找到,他也不敢声张,就怕被夫人发现。 福宁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为了求证真伪,马大人即刻要返回家中去,墨凌危派了两个护卫跟着去,以免他不认账。 在等待的过程中,守备官请墨凌危入座县衙审案的官位,暂且休息一会,墨凌危不坐,反而将沈宁宁按去了椅子上。 “你坐着休息吧。” “那你呢?” “我不累。”墨凌危薄唇微抿,垂眸看了她一眼。 沈宁宁看见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想必是日夜赶路没睡好。 她咕哝两声:“你来干什么,我都给你留了信,事情办完就会回去了。” 墨凌危眯了眯薄眸:“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我追你上千里路,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在外,我不放心。” 沈宁宁心头暖洋洋的,她眨着眼睛问:“那皇帝伯伯愿意你出来?” “我走的时候他不知道,但我也给他留了一封信,跟你学的。” 少女听言,都能想象到皇帝发现那封信以后,气得跳脚的模样了。 她无奈叹气:“要不,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你就回去?” “想甩开我?不可能。”墨凌危拒绝的十分果断,他冷哼一声:“没有我,今日的事,你就算能摆平,也会有一点麻烦,所以我还是挺有用的,带上我吧,至少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让你多一个随身的护卫。” 沈宁宁笑的花枝乱颤。 守备官小心翼翼的让人上了茶,躬身伺候太子和公主,连文掌柜一家都得了板凳坐着。 不一会,太子的两个护卫,抓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过来,他们身后跟着气急败坏的马大人。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混账儿子,原是你偷去还赌债,个王八蛋,今天我不打死你!” 他举起手中的棍子,青年吓得哇哇大叫,太子护卫立刻抬手拦下,冷冷说:“别打了,再打人就死了,怎么缉拿归案。” 守备官立刻让马大人交代清楚事情的始末。 原来,金佛根本就是马大人的儿子,趁着昨晚大家都不在家时,他单独返回家中偷拿的。 因着他染上了赌瘾,在外面欠下了五千两白银的巨债。 但他不敢跟家里说,只怕被马大人打断腿。 昨夜他偷金佛的时候,被小老鼠们看了个一清二楚,连藏哪儿都知道。 马公子跪在公堂上,求沈宁宁跟墨凌危高抬贵手,但沈宁宁却严厉道:“你偷取财物,就算跟马大人是一家人,也犯了律法,依照金佛和玉石的价值,应杖罚五十,关押三个月,以儆效尤!” 这下,马大人再没有可以狡辩的言辞了。 事情彻底真相大白,百姓们纷纷呐喊叫好。 文掌柜激动的眼泪涟涟。 夜里,为了感谢沈宁宁跟墨凌危的恩情,文掌柜在家里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敬谢他们。 第六百零一章 醉不了 明朗的月色下,文家的宅子里,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沈宁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文掌柜穿着围裙,在里面来回忙碌炒菜。 那一家四口在旁边打下手。 文掌柜要做十道菜来招待沈宁宁跟墨凌危,看着他忙碌的样子,沈宁宁不好意思光等着吃饭。 便主动询问:“掌柜,用不用我来帮忙?” 墨凌危跟在她身后,也像模像样的淡淡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文掌柜拼命摆手:“不用不用,您二位去前面坐着,饭菜马上就好。” 沈宁宁跟墨凌危是他的恩人,他怎能让恩人帮忙,再说了,这两位的身份,文掌柜更不敢让他们打下手。 文小满抱着兔子,走过来,笑着邀请沈宁宁跟她一块去前厅。 “公主殿下,您就不用担心了,我爹做菜很好吃的,以前客栈里没有固定厨子的时候,都是他来做饭,既当账房,又当厨子,还有跑堂的。” 沈宁宁与她并肩走在廊下,墨凌危跟在他们身后。 少女惊讶:“文掌柜可真是能干,一个人包揽这么多活?” “是啊,我爹很勤奋,其实,听祖母说,我爹的学问也很好,如果当初不是我们拖累了他,或许他已经考中了。” 说到这里,文小满有些淡淡的失落和自责。 沈宁宁安抚似的笑了笑:“你现在身体渐渐康复,连你祖母和祖父也都跟着好转,文掌柜完全可以等这里的生活都安稳下来,再找机会去京城赴考。” 她说着,回头看向墨凌危:“对吧,哥哥?” 墨凌危抿唇,这家伙,终于想起后面还跟着他了。 他面色稍显温润,淡淡的点了点头:“没错,依照我朝律例,八十岁都可以参加科考,他如果想去,何时都不晚。” “那真是太好了!”文小满分外高兴。 沈宁宁跟她一起坐去厅里,笑着道:“不过,我猜,文掌柜应该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哪怕你们安稳下来,他也不会再去科考了。” 文小满好奇:“公主殿下为何这么说?” “通过文掌柜的生活态度来猜的,你看,他的客栈这些年,生意也算不错,他应该知道,自己咬咬牙开个大店,就能赚到更多的银子,可他还是选择经营小店,保证生意的稳当,再看你的名字,小满小满,都说人生小满胜万全,我想你名字也是这个意思。” “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文掌柜或许就觉得,只要你平安的活着,就是他最高兴的事,或许在你看来,你觉得自己是他的负累,但文掌柜万一不是这么想的呢?有家人陪伴在身边,是很幸福的事。” 沈宁宁说着,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如果,那个时候她虽然还没找到自己的双亲,但是,有了秦奶奶跟黑狼王,也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她的一番话,让文小满陷入怔忪沉吟。 花厅的门口传来文掌柜的笑声:“公主殿下当真是玲珑剔透,说的一点不错,现在的生活稳定幸福,我已经不想再去追求朝堂上的功名利禄了,科考固然好,可没有现在安逸的生活更好。” 他说着,将手里的两盘菜放在桌子上,身后跟着那一家四口,都端着丰盛的佳肴。 两个双胞胎小男孩绕着沈宁宁跟墨凌危跑来跑去。 “快去叫祖父祖母来,开饭了!” 文家将沈宁宁跟墨凌危奉为上宾,他们俩挨着坐在一起。 满桌佳肴,厅内烛火温馨,文掌柜笑呵呵的:“二位殿下,我们家里菜肴简单,略备薄酒,还请殿下们别嫌弃。”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将沈宁宁面前的酒碗拿到了自己面前。 “这些菜颇具烟火气,正合心意。”墨凌危语气淡淡,态度很是平易近人。 沈宁宁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酒,对文掌柜道:“酒我就不喝了,明天一早我要赶水路离开,让哥哥陪你们喝吧。” 墨凌危一听,忽然皱起长眉,有些迟疑。 他想了想,将酒碗也推到了旁边。 “那我也不喝了,既然要赶路,只怕喝酒误事。” 兜兜年纪小,想都没想就问:“大哥哥,你是不是怕公主姐姐跑了,你喝多了追不上?” 沈宁宁脸颊顿时粉红一片,墨凌危佯装轻咳一声:“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兜兜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用稚嫩的童声说:“刚刚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你拉着公主姐姐的手,让她不要再跑了,还说以后都会跟着她,让她甩不掉你,所以大哥哥,你可千万不能喝酒啊。” 兜兜的母亲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夫妻俩一脸惊恐地跟墨凌危道歉。 “太子殿下恕罪,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一会我们就教训他。” 墨凌危的脸色本来已经黑了下来,但这时,身边的沈宁宁传来噗嗤一声笑。 他扭头看向她,只见少女一张娇俏的面容,飞着漂亮的粉红,眼眸黑晶晶的,一眨不眨瞧着他。 墨凌危顿时抿了抿唇,随后他也无奈一声笑。 “童言无忌,孤不会怪罪他,何况,他说的也没错。” 桌子下,他忽然拽住了沈宁宁的手,跟大家道:“不仅这一次孤会追,往后不管她去那儿,孤都会追着她。” 沈宁宁笑容顿在脸上,整个脸庞犹如火烧一般滚烫起来,她抽了一下手,没能拿出来。 于是只能暗中瞪了一眼墨凌危,小声训斥:“在这么多人面前,你怎么好意思说的这么直白呀!” 墨凌危笑了一声:“说的是自己的真心实意,怎么不好意思?” 文掌柜他们愣住以后,这才回过神,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太子跟公主殿下一对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祝你们好事将近。” 这话说到了墨凌危心坎里,他原本说不喝酒的,却因为太高兴,拿起来酒碗一口闷了。 沈宁宁瞪圆了眼睛:“你少喝点啊!” 明早他们还要赶路呢。 墨凌危薄眸黑润,透着一抹轻笑:“放心,醉不了。” 一群人正高高兴兴的吃饭,外门的方向,却传来叩门声,敲得梆梆作响。 文掌柜放下筷子:“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第六百零二章 他说的都做到了 沈宁宁皱了皱眉,嘀咕:“难道是马大人那边,又不甘心了?” 墨凌危便放下筷子,侧眸看向守在一边的护卫:“你们跟去看看。” “是。” 两个护卫跟在文掌柜身后,去了前院。 不一会,他们返回,文掌柜道:“外头来了好多百姓,他们说,想要见见太子跟公主殿下……” 他面色有些为难,毕竟太子和公主身份尊贵,哪儿能说见就见。 可是门口太多人了,足有上百人,个个都提着家里的蔬菜瓜果鸡蛋,文掌柜没那个能力替沈宁宁跟墨凌危拒绝。 护卫道:“太子殿下,卑职可以将他们请走。” 墨凌危看向沈宁宁,少女眨了眨圆眸:“你是储君,你来做决定,看我干什么?” “出门在外,听你的。” 沈宁宁噘嘴:“那在家呢?” “在家也听。”墨凌危压低声音,薄眸里闪烁着笑意。 这话说的让沈宁宁心情愉悦,她掩饰般的清了清嗓:“我觉得见一面吧?你是储君,也是未来沧云国的皇帝,能这样跟百姓们亲密接触,听到他们真正想法的时候,其实不多。” 墨凌危闻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二人决定后,便各自放下筷子,一同出去迎接百姓。 百姓们的热情,超乎沈宁宁的想象,他们刚走到门口,站在前面的百姓们瞧见,顿时跪下来,身后的人们便也效仿,把整个巷子挤得满满当当,山呼海啸的请安声随之而来。 护卫们站在门口,气势森严,太子和公主身份高贵,百姓们连抬头看一眼,都觉得敬怕。 为首的百姓道:“马大人一家在我们平城里作威作福,我们平民百姓,一向只有受他欺负压榨的份,现在他们一家都受了罚,真是太好了,都亏了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圣明决断,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谢意,还请两位殿下收下。” 百姓们高举自己带来的谢礼,还有人把家里唯一的母鸡都带来了。 墨凌危将沈宁宁半护在怀中,看着他们道:“这种不平之事,孤身为太子,本就应为你们解决,民是国之根本,你们无需道谢。” 一个婶子壮着胆子,颤颤巍巍地问:“太子殿下,若有冤屈,官府一直不给平反,您可以给管管吗?” 墨凌危顿时严肃以待:“可以。” 他侧眸,吩咐护卫,将这位婶子暂且带去门房里,一会他单独询问。 没想到,这婶子开了个头,其余的百姓纷纷效仿,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遭遇的不公。 墨凌危抿唇:“那就排队,孤挨个听。” 沈宁宁说了,这种贴近民生的机会很宝贵,他应该珍惜,所以不怕辛劳,事必躬亲垂询。 文掌柜将自己的书房院子收拾出来,给墨凌危暂时用。 院子里的灯火,燃烧了一整夜都没有熄灭,来往进出的百姓,在文府里排起了长龙。 墨凌危也是接触了他们,才明白,原来这天底下,有太多太多被掩盖的冤屈,皇帝高坐明堂,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远在京城之外,百姓们生活的到底如何。 沈宁宁一直没有打扰墨凌危,除了在他旁边安静的陪着,偶尔帮他斟茶。 在墨凌危需要意见的时候,她也顺道说上几句,不管在谁看来,她都俨然是一个贤内助的模样。 虽然福女的名声在百姓们的心中,比太子的名声更大,可是公主这番作为,让百姓们更确信,太子负责的是实权。 沈宁宁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影响了在百姓们心中,太子的重要性。 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光环就夺走墨凌危的影响力,在必要的时候,她才出面说几句。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外头还排着许多百姓。 墨凌危催促沈宁宁去休息:“你早点睡,明日一早,我们还要乘船启程。” 沈宁宁犹豫:“那你呢?” 墨凌危昂了昂下颌,示意她看看外面还排着长龙的百姓们。 “他们都这样披星戴月,我岂能现在就休息,有些事情对我来说不急,对他们来说可能是要命的事,索性今晚都听完吧,你去休息,明日白天,我在船上睡,换你来照顾我。” 他说这话时,声音带着笑,沈宁宁哼了一声,有些娇嗔:“真是好打算。” 她确实困了,于是也没再推辞,转而离开了书房。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沈宁宁忍不住回头,看着坐在光烛明耀的室内的墨凌危。 与生俱来的优渥生活,养出了他身上无法掩盖的尊贵,现在他的认真,更给他增添了无数沉稳的魅力。 墨凌危到底成熟了许多。 这一次,沈宁宁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着朋友,而像是看着自己选择的,即将相伴一生的丈夫。 墨凌危是个可靠的人,他们也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沈宁宁放心地走了。 次日,她送给文掌柜的大公鸡,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打鸣。 文掌柜连滚带爬的跑起来,飞奔去鸡圈,生怕公鸡吵到公主和太子休息。 没想到,他到了鸡圈,看见女儿文小满正在喂兔子。 “小满,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方才送公主他们去渡口了,刚刚才回来呢。” 文掌柜一惊:“公主殿下他们已经走了?” 文小满放下筐子:“是呀,太子殿下一直忙到四更天才结束,公主殿下觉得他太累了,就让他去船上睡。” 平城的船只有午时会来,可墨凌危的身份到底不一般,文小满将他们送去渡口的时候,看见已经有一艘大船在等着了。 沈宁宁也有些惊讶,才知墨凌危在来的路上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说过,带着他,她便不用担心和思考任何问题,只需要专注的去完成自己想完整的事,其余的,都有他。 高大的画舫向着一汪刚升起来的晨辉初日,一路延开水波。 墨凌危哪怕困的睁不开眼,也要抓着沈宁宁的一只手,他躺在榻上,昏昏欲睡,看着她坐在旁边看书。 他困意阑珊地问了句:“所以你在定亲之前忽然逃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事?” 沈宁宁放下书,认真地看着他:“我娘亲要回来了。” 第六百零三章 边关封锁 墨凌危听的微微顿住。 他皱起狐疑的长眉:“你娘?谢夫人不是早就去世了么?” 沈宁宁垂下眼睫:“这个我没办法跟你细说,说了可能你也想不明白,总之我娘亲没有死,而是以另外一个方式离开了,现在她要回来了,而我要帮助她回来。” 墨凌危瞳孔微怔地瞧着她,冷峻的面色上,似写着不可思议。 “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沈宁宁感到好笑。 墨凌危薄唇抿成一条线:“听你所言,谢夫人跟传说中的女神仙没有区别。” 沈宁宁娇美的面容上,顿时盈满笑意,她昂起头有些骄傲:“那当然了,我娘亲是比神仙还要厉害的人。” 墨凌危面色严肃下来:“那我在想,等我见到谢夫人,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来,才更容易让一位神仙接受多一个女婿?” 沈宁宁嗤嗤地捂唇笑了出来:“我也不知道。” 她说着,笑容渐渐淡下去,眼里也闪烁着期待。 “因为我也没有见过娘亲,我不知道她与人相处的性格,我也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墨凌危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沉声温和的安抚:“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必然是一位很好的人。” 船只行驶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沈宁宁发现,墨凌危几次将暗卫调令出去。 见他坐在修建成临时书房的船舱里,眉头紧锁,沈宁宁不由得走进去询问:“哥哥,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不是皇帝伯伯从京中写信来,叫你回去?” “不是,”墨凌危看见她,紧皱的长眉才舒展些许:“我这次出来,没带多少人马,大概三十人左右,都是身手高超的心腹。” “一路上,都有两个探子会在前面探路,平城有关于你的消息,就是他们发现以后,快马回来禀奏给我的。” “这次出发去边关之前,我也安排了两名探子先去试路,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早在两日之前就到了边关,可到现在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传来,我的人也联系不上他们了,这不太对劲。” 沈宁宁闻言,跟着沉吟起来。 “你这么说的话,我忽然想起来,这次去边关的水路,都只有过去的船,却没看见出来的船,真奇怪,莫非边关有什么异动?” 墨凌危抿着薄唇,这也是他担心的点。 “一般不会,因为边关有三十万精兵驻守,彭将军是梁将军和方将军的旧部,非常值得信赖,是个忠臣,就算有什么异动,他会马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但我来的这一路上,不曾听说边关有什么战事。” 那就更奇怪了。 沈宁宁想了想,忽然道:“哥哥,一会到了下个渡口,咱们就让船靠边吧,转换马车前行。” 她这么说完,墨凌危不用问,都猜到了原因。 “你是怕前面有埋伏?” 沈宁宁重重点头。 “我们在平城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如果有人要对你图谋不轨的话,现在正是时机,所以我们换马车吧,也换低调些的衣裳。” 墨凌危没有异议,只是有一点担心:“马车不如船舶行驶的快,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应该不会,”沈宁宁摇头:“娘亲说的那个东西,跑不掉。” 墨凌危闻言,低声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但是你没有丢下我,真好。” 他说着,忽然拉起沈宁宁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沈宁宁脸颊豁然滚烫,像是胭脂泼洒一样,她触电般的收回手,故作嗔怒地瞪他一眼:“别闹了,快去下令!” 墨凌危笑了起来:“是,太子妃。” 沈宁宁作势举起粉拳要打他,墨凌危却已经出了船舱。 少女放下胳膊,噘着红唇,面颊滚烫地嘟囔:“还不是你太子妃呢,叫的这么顺口。” 当天下午,两人在渡口边,穿着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换乘马车。 为了不引人瞩目,墨凌危就留了一个侍卫,穿着车夫的衣裳,另外留两个护卫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周围。 其余暗卫都不能靠的太近,在附近暗中跟着即可。 就这样,一路行到傍晚。 墨凌危怕沈宁宁坐的腰累,就让车夫在山道中的一个茶铺停了下来,顺带牵马去吃草。 他跟沈宁宁出现在茶铺里,主家高兴的合不拢嘴。 “终于来客人了,哎哟,二位贵客来的太凑巧了,这若是再迟一点,我可就要收摊回家去了。” 沈宁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主家一边擦桌一边准备茶杯。 她环顾四周,茶铺规模不大,但也有四个桌子,这里又是路口交错的地方,平时应该生意不错才对。 “主家,我看你这意思,生意不好做啊?” “那可不!”主家健谈,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来两个客人,提着茶壶一边斟茶,一边说:“这一阵子生意都不好做,自从灵山城关闭,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别想进去……哎?二位客人,我看你们这方向,就是要去灵山城吧?” 所谓边关,就是由一座大城和两座小城连在一起组成的,越过这三座城,便是沧云国靠近长琉国的边疆线了。 沈宁宁他们要去的,就是大城灵山。 听主家这么说,沈宁宁惊讶得很:“灵山城关闭了?怎么我们没听说这样的消息?” 她看向墨凌危,墨凌危也兀自拧着长眉,摇了摇头。 边关封城是大事,朝廷理应收到消息才对。 主家道:“是边关太守任大人的决定,我听说,好像是灵山城里混进来了好几个长琉国的奸细,偷了大军的机密,所以任太守锁城排查,势要揪出那些人,都已经有半个月了。” 沈宁宁跟墨凌危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觉不对劲。 喝完茶后,上马车继续赶路。 他俩谈及此事,墨凌危道:“倘若主家说的传闻是真的,任太守不往京城传递消息,大概是不想受罚。” 沈宁宁娇美的面上,黛眉轻皱。 “没想到长琉国还是不死心,居然又收买了奸细安插在边关,他们还想折腾什么?” 沈宁宁觉得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何况,她跟墨凌危都怀疑,会不会是边关出了很严重的事,所以任太守才要急着封城,能进不能出,只害怕消息走漏,传到京城里去? 第六百零四章 你是他女儿? 再走了两个时辰,已经快到子时了,山野间的路全是一片漆黑,月色茫茫,照耀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大山,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幸好墨凌危让暗卫先去前面开路,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驿站,他打算带着沈宁宁赶过去,至少要让她睡一个好觉。 然而,马车刚赶到一半山路,沈宁宁正靠在墨凌危肩膀上假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隐约的尖叫声,伴随着“救命”等呼喊。 她连忙睁开眼,瞧见墨凌危已经挑帘朝外看去,显然他也听见了。 随心的护卫已经警惕起来,望着声音传来的山坡方向,他们的马车没有停,就怕是遇到不怀好意的歹人。 直到,沈宁宁看见一个浑身鲜血的姑娘,从暗林中仓惶奔跑出来,脚下没有踩稳,直接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来,摔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 沈宁宁指着山上:“有人持刀过来了!” 墨凌危凌厉的目光扫过去,果不其然,有个拿着刀的人,穿着家丁模样的衣服,一路追着那姑娘下来了。 “武放,去拦住他们。”墨凌危一声令下,身边两个护卫立刻轻功掠上前去。 那姑娘看见有马车,连滚带爬的朝马车的方向过来,而护卫已经与家丁交战,那家丁身手不行,两三招就被制服打趴了。 受伤的姑娘,已经爬到了马车附近,她嘴里求饶:“救救我相公,他……他还在山上。” 墨凌危看了沈宁宁一眼,只见少女已经弯腰,准备下马车去帮人,他暗中叹口气。 “罢了,武放,立刻去山上看看。” “是。” 依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管的,毕竟出门在外,什么样的陷阱都有。 但沈宁宁心地善良,墨凌危也愿意纵着她。 沈宁宁将伤痕累累的姑娘扶了起来,摸到满手的鲜血。 她惊讶:“你们这是遇到仇家了吗?” 姑娘像是遭到了很大的打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是,我……我父亲的人……我相公快死了……”她呜呜哭着,双腿发软,都快站不住了。 沈宁宁只能让车夫帮忙,先扶着她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随后,她拿来水囊,打湿帕子,给这位姑娘擦拭面颊和手掌,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她摔出来的伤口。 借着月色,那姑娘原本的面貌露了出来,长相清秀文丽,跟沈宁宁差不多大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 沈宁宁给她擦了半天,才发现,只有刚刚从山坡上摔下来的伤,她衣服上的鲜血,都是别人的。 看样子,她的丈夫肯定受了重伤。 果不其然,片刻后,林子里打斗的声音停止,武放扛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走了出来。 “相公!”那姑娘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唤,连忙跌跌撞撞扑过去。 武放将男人放在地上,地方面色惨白如纸,昏迷不醒。 墨凌危抿唇,将武放叫到跟前来询问情况。 武放拱手道:“林子里还有四个家丁,和一个婆子一个丫鬟,都已经被制服,卑职刚刚粗略检查了一下,这位男子身上至少中了十刀,气息微弱,不找郎中的话,必死无疑。” 可这里地处深山荒林,从哪儿找郎中来? 那边姑娘埋在丈夫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喊着:“是我连累了你,相公,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沈宁宁有些不忍,对墨凌危道:“要不咱们再帮一帮他们吧?” 被捆起来的家丁凶神恶煞,半点胆怯的样子都没有,还叫嚣着:“你们是哪的人?竟敢管我们任老爷的闲事!” 墨凌危挑眉,幽冷问:“哦?哪个任老爷?” “呵,灵山城太守,任大人都不知道?赶紧将我放了,然后你们快滚!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沈宁宁抱臂:“你如果这么说,我还偏要管到底了。” 又是任太守,怎么这一路上的事,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墨凌危颔首,让武放帮忙,将浑身是血的男人放去马车上。 沈宁宁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和止血的药草,还有两个水囊的灵泉水,能帮助止伤。 她正想跟着上马车,却被墨凌危一把拽住手腕。 “你干吗去?” “救人呀!”沈宁宁举起手里的药草。 墨凌危抿唇:“那是男子,都伤在身上,免不了脱衣,你去不方便,让武放跟他夫人进去给他上药就行了。” 沈宁宁闻言,觉得也有道理,她将准备好的药草等物,放在了车辕上。 好一番折腾,武放下来,跟沈宁宁和墨凌危道:“血是止住了,可人没有醒。” 沈宁宁皱眉思考:“得找个地方煮药,顺便让他好好休息,可是这里距离驿站,还有很远的路呢。” 正在捆绑家丁的暗卫闻言,过来道:“之前探路的时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农家小院,可以一用。” 得了墨凌危的许可,一行人又往山中的农家小院转移。 等到了小院外,果然是到处沾满尘埃的废旧屋子。 好在暗卫们动作很快,简单擦洗后,屋内亮起了灯火。 那姑娘看着武放将自己丈夫放在床铺上,她始终皱着柳眉,担心不已。 门口的暗卫走进来,问墨凌危:“爷,那些家仆怎么处置?” 墨凌危看向那位姑娘:“家仆是你的人?” 姑娘面色白了白,抬起头来:“是我父亲派来接我回家的,其实是我继母的人,他们想要我的性命。” 说着,她提裙站起来,跪在了沈宁宁跟墨凌危跟前。 “今日若不是遇到二位贵人,我跟相公性命难保,恳请贵人替我杀了他们,不然,若是放他们回去,他们会告诉继母,我没有死,只怕以后还会遇到灾难。” 沈宁宁感到疑惑:“你自己的家,不打算回去了吗?” 姑娘苦笑一声:“不瞒贵人,我自打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父亲,因为我幼时体弱多病,生下来就被送去了外祖家养着,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有了续弦,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就更想不起我了。” “连我外祖他们去世之后,他都没想将我接回去,我成婚一年多了,他忽然写信让我回家,还派人来接,不走都不行,可是,我早已当做父亲死了,继母大概也是怕我回去跟家里的姊妹兄弟们争什么,所以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于我而言,那不是家,已经是炼狱了,由此一遭经历,我更不会回去。” 沈宁宁气恼:“岂有此理,你父亲应该不知道你继母所为,你可是他亲骨肉,若是知道你遇刺,他会不管吗?” “他已是灵山城的太守,多少人巴结奉承都来不及,何况他子女不少,少一个我,岂会在意?”姑娘叹气,眼泪阑珊。 墨凌危豁然眯眸:“你是灵山城太守,任朋义的女儿?” 方才听家丁提到任太守的名字,沈宁宁却没想到,居然是他害自己女儿的性命! 第六百零五章 冒充他们的身份 长夜漫漫,任姑娘的丈夫还没醒来。 沈宁宁与她交谈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这位任姑娘确实是任朋义的长女,是原配夫人所生,叫任柳月。 奈何她还在原配夫人肚子里的时候,任朋义就将外头怀有身孕的外室带回了家里。 原配夫人生产后不久,因任朋义偏宠外室,抑郁而终。 留下不到一岁的女儿任柳月。 原配夫人刚去世没有半年,任朋义就迫不及待的将外室扶正,娶为续弦。 任柳月的外祖家得知,生怕女儿唯一的骨肉受欺负,于是以养身体为由,将她接走了。 如今任柳月年过十六,这十几年来,父亲任太守从未主动关怀过她。 向来都是任柳月按照外祖的吩咐,逢年过节写信给父亲问安。 就连外祖外祖母过世,任太守那边也没有想将任柳月接回家的意思。 后来,任柳月与自己的教书先生成婚,任太守得知后,连半句祝福也没有,反而写了一封信,责怪她下嫁,给他丢人。 任柳月自然生气恼怒,所以成婚后一年的时间里,都没再跟自己父亲那边联系。 最近,任太守忽然派了一群仆人,来接她跟她丈夫去灵山城。 不仅不给任柳月反对的机会,那群人还催促的很急,说是任太守的意思,希望她带着所有家当,尽快去灵山城跟他会面。 沈宁宁听到这里,黛眉凝起疑惑:“一个多年不联系你,亲情淡泊的父亲,怎么会忽然让你去见他?” 任柳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些家丁告诉我,是父亲生了重病,所以才想见我一面。” 如此一来,她便没有怀疑,与丈夫收拾东西,当晚就跟着家丁们出行了。 后来的事,沈宁宁他们也都知道了。 这群家丁赶路到深夜,借口让马儿休整吃草的时机,掏出刀剑来,竟想了结任柳月和她丈夫的性命! “幸好二位贵人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已经命丧黄泉。”任柳月说着,抹去泪水。 看着她万分伤心的模样,沈宁宁倒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在出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父亲真的快病死了吧? 任柳月抱着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孝心,却没想到,对方是想送她去死。 “我听你方才猜测,这些家丁可能是受你继母的指使,才刺杀你,”墨凌危忽然开口,语气淡淡疏冷:“但仔细想想,或许不尽然,就算真的是你继母所为,也是你父亲默许的。” 任柳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哭的更伤心了。 “我绝不会回去了,等夫君醒来,我们就会离开,走的越远越好,任朋义就算死,也跟我没关系了。” 沈宁宁眼波流转,她拉着墨凌危的衣袖:“哥哥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去了院子外,沈宁宁瞧了一眼屋内,任柳月正伏在丈夫身边,哭的伤心至极。 “怎么了?”墨凌危问。 沈宁宁抿着粉唇:“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墨凌危颔首:“我知道,方才暗卫已经在附近,捡到了他们掉下的包袱,里面的一些物件和玉牒,能证明她没有撒谎,否则,刚刚我已经让暗卫动手了。” 沈宁宁沉吟着道:“这个任朋义忽然叫女儿回去,又默认家仆在路上刺杀她,这个举动真奇怪,有些多此一举。” “你说的没错,他这么做,几乎没有理由,如果他想害这个任柳月,早几年就会动手了,他对女儿不闻不问这些年,突然想起来要她性命,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肯定跟他突然封城有关系。”沈宁宁笃定。 黑夜里,月光幽蓝,少女的眼眸,盛着明亮如碎星的闪耀。 她看着墨凌危:“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怕哥哥不同意。” 墨凌危挑起眉梢:“你都说是大胆了,我岂会同意,不过,我说了,这次出来,我只听你吩咐,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负责配合,绝不阻拦。” 他相信沈宁宁的决断。 少女闻言,面上莞尔:“真的?那我可真的说了,我想代替任柳月,回到任家。” 墨凌危神情骤变:“代替她?这不妥,太危险了,任朋义再荒唐绝情,还能认不出自己女儿?” “我赌他绝对认不出来,任柳月方才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她不到一岁就被外祖带走了,这么多年,任朋义从来不主动跟她联系,都是她写信跟他问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知道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模样?他根本不了解她,跟陌生人也没有区别。” 沈宁宁说完,饱满娇润的面色,透着一抹信心。 “代替任柳月,潜入任家,对我们来说有无数好处,首先,我们不用暴露真正的身份,否则你身为太子,如今边关动荡不安,实在是不安全;再者,我们近水楼台,更能查清楚为什么任朋义要封锁边关。” 墨凌危快被她说服了,眉宇见还凝着一抹迟疑。 “只是,”他顿了顿:“任朋义倘若想要任柳月的性命,你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太危险了。” “话虽如此,但我想,他以为能在回去的路上解决这个女儿,但没想到她‘平安’回去了,我想,如果他真的有一个惊天秘密要隐瞒,或许不会马上再对任柳月下手。” 墨凌危薄唇抿成一条线:“就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沈宁宁眨着圆眸:“我没说是自己一个人呀,不是还有你陪我吗?” “我?” “是呀,既然我要冒充任柳月的身份回去,任朋义当然知道她有一个丈夫,你就负责充当她丈夫的身份。” 墨凌危薄眸忽然睁圆,他怔忪了两个瞬息,立刻开口道:“你早说就好了,我同意你的这个决定。” 沈宁宁噘嘴:“方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松口。” 墨凌危含笑,微微昂首:“因为让我陪着你,危险自然会少一些。不过,你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柳月么?” 沈宁宁点头:“我去跟她谈,不怕她不会答应,因为看得出来,她已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彻底失望痛恨了。” 她转身要进屋子,墨凌危想到一件事,道:“你去跟她聊,我去办点事。” . 第六百零六章 全包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沈宁宁从屋子里出来。 恰好看见墨凌危从院子门口走进来,少女不由得问:“你方才去做什么啦?” 墨凌危本不想告诉她,怕吓着沈宁宁。 但他们以后是要做夫妻的,他不能什么事都隐瞒。 于是,坦白道:“方才我让暗卫,将那些家仆都杀了,埋在了山后。” 沈宁宁一怔。 墨凌危连忙跟她解释:“并非我残忍,而是如果我们要伪装身份,这些家仆就不能留,他们见过真正的任柳月模样。” 所以,必须要灭口。 见沈宁宁不说话,墨凌危忐忑了起来,俊眉微凝:“你生气了?” 沈宁宁摇头:“没有,我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如果让我做,我必然会不忍心,往后有些事,我们分工合作才能办的漂亮。” 墨凌危听言,笑了起来:“自然如此,那些无情的残忍的决定,就交给我来,你只需要在我身后就好。” 沈宁宁脸色一红,错开目光,转移了话题。 “对了,任柳月答应了,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恨任太守,所以我还没有想办法说服她,她就主动同意了,还让我若是找到机会,要让他们任家万劫不复。” 墨凌危扬眉:“看来真是恨上了,她有没有问你为何要顶替她的身份?” “问了,不过我说,因为任太守在公务上出了问题,我们是负责调查的,她没有犹豫地同意了。” 任柳月不仅同意了,还跟沈宁宁说了,家里人所知道的她的特征。 她的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从小就有,任柳月不确定任太守会不会记得这个特征,但她提醒沈宁宁还是注意一点。 另外,任太守知道,她的丈夫叫方桓,从前是外祖家请来的教书先生,只比任柳月大五岁。 从墨凌危的外貌上看,恰好对应的上。 沈宁宁摸着下巴,看着墨凌危,上下打量:“不过,哥哥还得穿的更低调一点。” 墨凌危垂眸,看着自己一身褐色的衣袍:“这还不够吗?” 这已经是他最普通的衣裳了。 沈宁宁摇头:“肯定不够呀,会被任太守看出来的,你这颜色虽然不起眼,但布料却是缂丝,刚刚任柳月说,他们现在靠着外祖留下来的田产生活,方桓还在外面教书贴补家用,可见两个人并没有多么富裕。” 墨凌危抿唇:“知道了,我再让暗卫买粗布。” 任柳月的丈夫方桓,后半夜就醒了,差点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他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任柳月:“娘子,你没事吧?” “夫君,”任柳月哭着趴在他胸膛上,泪流不止:“我没事,幸好遇到了贵人相救。” 方桓转动目光,看着沈宁宁跟墨凌危,虚弱道:“谢谢二位贵人出手救了我们。” “不要紧,举手之劳,而且这么晚能碰见,也是你们命不该绝,不过,方公子,你这伤基本都伤的很深,我虽然帮你止血了,但你最近几日,也需要静养,绝不能折腾。” 墨凌危接着她的话,继续淡淡道:“所以我们商量后决定,将我们的马车留给你们,你们一路向南,离开边关的城郡,相信任朋义再也找不到你们。” 夫妻二人感动万分,连声道谢。 任柳月担心问:“可是,你们把马车留给了我们,那你们怎么办?” 沈宁宁笑眯眯的:“我们就不用担心了,附近就有驿站,何况,我们既然要顶替你们的身份回任家,坐着太好的马车,也会引起怀疑。” 方桓听言,有些困惑地看着任柳月:“他们顶替我们的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任柳月简单地跟丈夫解释了一番。 方桓心中大为触动,既感谢沈宁宁他们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他们这样体贴的决定。 “二位贵人此去灵山城,请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之前听别人说,我这位岳丈很是苛刻,他一直不满意我这样贫贱的身份,能娶了柳月,所以这次你们回去,多半是要被他为难的了。” 墨凌危一脸淡然,笑了笑:“还不知道是谁为难谁。”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暗卫就从附近的驿站,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 沈宁宁他们准备走了,于是留了一个暗卫,帮忙护送任柳月和方桓先离开边关的地界。 沈宁宁还留了一些银子给他们傍身。 任柳月推辞不肯要,沈宁宁强势地塞给了她。 “拿着吧,这一路南下,你们身上带着银子,会方便很多。” 任柳月眼中含泪,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想要自己的性命,而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能这么慷慨地帮助她。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我姓沈,以后若有机会,你来京城找我,我带你们好好的看一看京城美景。” 任柳月和方桓笑着答应下来。 沈宁宁这才登上马车,跟墨凌危离开。 马车上,沈宁宁清点任柳月给她的包裹。 里面放着这些年,任柳月跟任太守通信的几封家书,还有一些普通的簪子首饰,和能证明她与墨凌危身份的玉牒。 天光大亮时,沈宁宁和墨凌危找了个城镇停下来,给墨凌危买了几身普通的布裳。 本意是想让他穿的更像个教书先生,可普通的青布长袍穿在他身上后,衣领的两个盘扣系上,墨凌危随手拿起摊子上的一把折扇打量。 沈宁宁都惊讶了。 他不像个教书先生,像个地主家的斯文小儿子,出身优渥的气质,怎么都改不掉。 墨凌危见沈宁宁愣在那里,眉头微凝:“怎么了,这套也不行?” 沈宁宁无奈一笑:“就这套吧。” 反正再换,都掩盖不了他如玉公子般的矜贵。 墨凌危陪着沈宁宁去了衣裳铺。 因为,任柳月是已经成亲了的,发髻需要全部梳上去,可沈宁宁不会盘发髻,只能在衣裳铺买衣服的时候,顺便请女掌柜代劳。 衣裳铺的女掌柜是个快言快语的外向性子。 给沈宁宁盘发的时候,看见墨凌危站在一旁,耐心温和地瞧着她,女掌柜便道:“公子,您仪表堂堂,您夫人又这么漂亮,皮肤太白了,还没见过比她更标致的女儿家呢,我们这店里很多布料,她都适合,您要不要给她看看?多买几件带回去。” 沈宁宁方才已经挑了三件了,还都是照着便宜去买的。 墨凌危听言,被这声“您夫人”说的顿时愉悦不已,他折扇敲在手心中,利落道:“那好,这里的衣服,全包了。” 仿佛已经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 三月啦!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春天也要来了,宝宝们幸福安康哦~~ . 第六百零七章 叫相公来听听 沈宁宁在一旁吃惊地瞪圆眼眸,眼见着女掌柜要去包衣裳,她拍桌,轻轻斥责墨凌危:“你干什么!” 墨凌危还没反应过来:“给你买衣服。” 沈宁宁美眸圆瞪:“我们有那些钱吗?” 墨凌危刚想理直气壮的回答有,可沈宁宁极快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现在有吗?你好好想想!” 墨凌危陡然沉默。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 想起来了,他现在是贫穷的教书先生方桓。 还没有妻子“任柳月”条件好的家伙。 墨凌危冷峻的面容,变得黑沉沉:“算了,掌柜,我没银子。” 女掌柜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她看了看沈宁宁,又看向墨凌危。 “客官,其实我们衣服打包买,是很便宜的,而且物美价廉,再说了,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真的很配你妻子啊。” 墨凌危抿着薄唇,不说话。 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妻管严。 女掌柜又去说服沈宁宁:“夫人,您再看看,方圆五十里内,没有别的绸缎庄比我家铺子更实惠了,买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沈宁宁笑的端庄:“不用了掌柜,多谢你的热情,但我们真的没那么多银子,这两件帮我装起来吧,别的就不要了。” 女掌柜才不相信。 这对新婚夫妇的气质,一瞧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 但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墨凌危与沈宁宁离开的时候,女掌柜倚在门口,笑着打趣:“这位相公,可真是听娘子的话,祝你们百年好合啊,以后有空了,再来我这儿买衣裳。” 回到马车上,没有意外的,墨凌危被沈宁宁教训了几句。 “哥哥,我们说好的事,要冒充任柳月跟方桓,你以后不能那么大意了,万一被任太守看出来,我们行事就不方便了。” 墨凌危抿唇,伸出手来,看着她,也不说话。 沈宁宁扬起黛眉:“这是什么意思?” “需要打手板么?让我记住这次教训?我没接触过外头的教书先生,但隐约听说,他们都会打手板。”墨凌危淡淡道,薄眸里一副认命的样子。 沈宁宁一张俏脸原本很严肃,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打手板,就算要打,也是教书先生打不听话的学生,哪有我打你的道理?” 墨凌危抱臂,若有所思问:“你确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扮成方桓和任柳月了?可是还没进灵山城。” “这里已经靠近灵山城的地界了,如果被任太守认识的人看见,我们到时候不好解释,所以当然要从现在开始就谨慎起来。” 沈宁宁说着,去整理刚刚买来的衣服,放进任柳月给的包袱里。 墨凌危的声音,陡然从旁边传来。 “那你应该喊一声相公来听听。” 沈宁宁动作顿住,红着脸扭头看他:“这个不急,到了任府我自然会喊,何况这儿又没别人,喊给谁听?” “喊给我听,”墨凌危顺嘴回答:“何况,不是你说的么,从现在开始要适应,否则到了任府,你喊哥哥喊顺口了,让别人听见,他们会怎么想我们?” 沈宁宁垂下美眸嘟囔:“方桓本来就比任柳月大一点,叫他哥哥也没错。” 墨凌危靠着车壁,啧的一声哼笑:“看来你只严格要求我。” 见他闭目养神,沈宁宁张了张唇,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才声音极小的喊了声:“相公。” 墨凌危骤然睁开薄眸,眼底深处带着轻笑。 “什么?没听清楚。” “相公!”沈宁宁握着粉拳,圆润的耳垂粉红至极,看得出来是羞的很了。 墨凌危随性地敲着折扇,品味了一下才说:“感觉没带感情。” 沈宁宁瞪圆了眼睛:“你别太过分,叫都叫了,还要什么感情?” “任柳月昨晚喊方桓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心,一声声相公,喊的催人泪下。” “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真夫妻呀!” “我们也马上就是,若不是你逃了,现在已经在走下一步的定亲流程了。”墨凌危抿着薄唇,剑眉下一双黑眸炯炯。 说的沈宁宁哑口无言。 这件事算她理亏。 “相公。”这下她再开口,音调就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墨凌危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他伸手,握住沈宁宁的指尖:“相公在,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沈宁宁瞪他一眼,甩开手掌,侧过身去假装整理衣裳,来平复自己的羞恼。 “不要闹了,任柳月之前跟我说了她家的人口数量,我得考考你有没有记住。” 墨凌危心情愉悦,脸上更是淡淡平静,他把玩着折扇,语气慵懒道:“没什么记不住的,任朋义的续弦生了三女一子,其中行二的姑娘已经出嫁,三姑娘四姑娘在说亲,而任朋义的小儿子刚满十二,按照辈分来说,任柳月行一。” 沈宁宁点头,她记得任柳月说的时候,墨凌危正在旁边问方桓一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没想到他暗中将任柳月说的也都记了下来。 “虽说辈分上来看,任柳月确实行一,可是我听她说,在她母亲过门的时候,任太守就在外面养了外室,其实那外室还比原配先怀孕,已经出嫁了的那个的任二姑娘,比任柳月还要大半岁。” 沈宁宁说着,有些气愤:“怪不得原配夫人会抑郁而终,知道真相的时候,恐怕都要被气死了,书上说男人自古多薄情,果然没错。” 墨凌危顿道:“我却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沈宁宁眼中羞赧的神色一晃而过,她敛着耳边碎发,含糊道:“我在说任太守,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又行驶了半日,下午时分,马车终于进了灵山城。 沈宁宁特意挑帘观察,城门口盘查的士兵非常严格,她抬起头,瞧见城墙上,重兵把守,弓弩手的箭矢,对准了城下进城的队伍。 仿佛随时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她不由得疑惑,小声问墨凌危:“他们这是在防什么?能从这条路进城的,都是寻常百姓,用得着这么谨慎吗?” 墨凌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薄唇抿着淡淡的冷笑:“看来任太守对京城隐瞒的事,不止这一件。”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很快,排到他们的马车。 . 第六百零八章 刚进城就要被揭穿? 士兵挑帘,看见是一对小夫妻俩,沈宁宁趴在墨凌危的怀里,一脸苍白不舒服的模样。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因为,任太守应该知道,家仆准备在路上刺杀任柳月和方桓。 所以他肯定想不到他们会活着回来。 沈宁宁要装出一副死里逃生,且受了惊吓的样子。 士兵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你们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 墨凌危记着沈宁宁的叮嘱,态度冷淡:“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了歹徒,我妻子受了惊吓,并非生病了。” 士兵伸出手:“把你们的玉牒给我看看。” 墨凌危将身份玉牒交过去,旁边还附带着任太守让女儿归家的信件。 “我妻子是任太守的长女任柳月,这次回灵山城,也是受太守大人邀请。” 墨凌危说完,士兵的面色就变了,他仔仔细细地核查了一遍玉牒,随后抬起头打量他们。 紧接着,他道:“你们等会!” 士兵说完跑开,沈宁宁趴在墨凌危的怀里,睁开一条眼缝。 她小声问:“他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发现咱们不对了?” 墨凌危挑帘,薄眸锐利的黑,看着外面:“没有,他去问主官了,看样子,任太守跟城门口的守卫打过招呼,说过女儿会回来的事。” 不一会,士兵跑回来,还带了三个同僚,他们指挥着车夫:“把马车牵去旁边!” 那车夫急了:“我是附近驿站的车夫,这马车也是驿站的,在这里等着浪费时间。” 士兵毫不客气地说:“那也没办法,现在你们不能进城,得等我们找太守大人确认过后,再说!” 车夫回头,对车帘内的沈宁宁跟墨凌危道:“两位客官,话你们都听到了,我们说好的今天傍晚之前到灵山城,如果超出这个时辰了,你们得加钱。” 这次,不用沈宁宁开口,墨凌危倒是回答的很快。 “我们哪有多余的钱给你?” 士兵就站在马车门口听着,那将士主官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谨慎地扫视他们两人。 沈宁宁抬起发白的面孔,拽了拽墨凌危的袖子。 “相公,算了,我们下马车等吧,也别让车夫为难。” 两人便一同下了马车,墨凌危扶着沈宁宁,虽是读书人的打扮,可气势凛然如剑,仿佛鹤立鸡群,周围排队的百姓们,都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墨凌危揽着沈宁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忍不住发火,语气隐隐透着不悦:“我们连玉牒和信件都出示了,难道还能有假?要等多久,我娘子受了惊,得好好休息。” 他原本是按照教书先生方桓的性格来做的,毕竟方桓自己说,他不畏强权,有读书人的骨气,妻子的幸福是他最想维护的事情。 所以,墨凌危现在当众表达不满,也说得过去。 可没想到,他冷着脸的模样,气势煞人,将一旁的几个小士兵都震慑住了。 他们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我们也是听主官吩咐做事,这样吧,我去拿个椅子,让你娘子坐下来休息片刻。” 说着,他跑向不远处的营帐。 他们等待的时候,墨凌危问小士兵:“到底要等多久?你给我个准话。” 小士兵回头,看了一眼主官的方向,才小声说:“我也不清楚,之前太守大人吩咐了,如果家里的小姐回城,得让任家的人来接,方才我听见主官去通知任府的乳母了,想来一会任小姐的乳母就能赶来,要不了多久。” 沈宁宁豁然拽紧了墨凌危的衣袖。 乳母?任柳月从没说过她有个乳母留在了任府。 若真是乳母,肯定是认得出真正的任柳月的。 小士兵说完,就被主官喊走了。 沈宁宁仰眸,看着墨凌危,低声问:“怎么办?若是被发现冒充,哥哥你的暗卫还在附近吗?” 墨凌危点头:“不用担心,若是真的被发现了,也省得我跟他周旋,何况,这个乳母未必就值得害怕,毕竟任柳月自己说过,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外祖抱走了,就算有乳母,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任柳月。” 又等了一会,一辆马车从灵山城偏门行驶出来,直至停在了沈宁宁他们的面前。 一个身穿缂丝,圆脸长眼的婆子,从上头走了下来。 看她的穿着,便知是府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一个老嬷嬷,怎么配穿缂丝? 她看见沈宁宁,忽然一怔。 沈宁宁泪如雨下,先发制人:“你是乳母?我怎么不认得你了?是不是父亲嫌我累赘,随便找个人搪塞我。” 乳母急忙回过神:“哎哟,大小姐,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老爷最是紧张关心您,您不认得老奴,也是自然,只有您刚出生的时候老奴才抱过您,后来一别十几年,再见您竟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沈宁宁放下心来,果然如墨凌危所说,这个乳母,只是名义上照顾过任柳月的。 乳母也假装挤出几分眼泪:“大小姐回来了就好,老爷天天盼着您呢,走吧,咱这就回去,老爷夫人都在府邸里,等着您。” 沈宁宁“哎”了一声,扶着墨凌危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乳母的眼睛一直悄悄地注视着墨凌危。 “这就是姑爷吧?从前听说一表人才,如今得见,当真是相貌堂堂啊。” 墨凌危瞥她一眼,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 沈宁宁暗中观察乳母的神情,见她抿了抿唇角,可见墨凌危的反应没错。 方桓一直觉得任柳月被父亲抛弃,所以为之气愤。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当然对任家的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墨凌危冷着脸的样子,更让乳母觉得有些摄人,没再开口,只跟沈宁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 乳母询问这些年她的过往,沈宁宁对答如流。 幸好任柳月提前跟她说过不少,再加上任太守对这个女儿实在是关心不够,所以任家也并不知道有关于任柳月的很多事。 只有一些成婚,及任柳月外祖外祖母过世这样的大事,才知道一二。 马车一路上行驶过去,沈宁宁透过摇晃的车帘,看见不少精兵强将巡逻,也没有很多百姓在街上逗留。 她忍不住问:“乳母,为何灵山城跟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了,怎么戒备如此森严?” 乳母含糊答:“哦,城里最近在抓奸细。” “奸细?” . 第六百零九章 搓一搓威风 “小姐很久没回来,不过应该也听到些许风声了吧?咱们老爷下令封城,是为了抓住那名叛国的奸细,听说从前还是彭大将军手底下的人,如今偷走了军机,现在老爷正在大肆寻找呢。” 沈宁宁余光瞧着墨凌危,在听到彭将军的名字时,手中的折扇微微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地合拢,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彭大将军的人?怎么会呀,我听说彭将军身边的人都出身于三代良将,个个忠心耿耿。” “谁知道呢?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您是妇道人家,有些事,肯定没有老爷更清楚,何况,彭将军也未必手脚干净。” 乳母说到最后时,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可她一转头,却见马车里两个人,都用黑渗渗的眼眸瞧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是连忙赔笑一声:“瞧着好像快到了,小姐和姑爷这一路上辛苦了吧,一会到了府里好好休息,老爷都盼着你们早点回来呢。” 沈宁宁随口应了一声,暗中与墨凌危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情都百转千回。 听乳母这个意思,彭大将军多半是被任太守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然后给关押起来了。 这么说,封城是为了夺权,所谓奸细,很有可能是任太守编撰出来的借口? 沈宁宁觉得,这一趟她还真是来对了,若不深入调查,怎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任府里,几个任家的小姐聚在一起,亲切地聊天。 原来,今天任家二小姐也带着丈夫回门,她嫁的是当地富绅的独子,珍珠首饰成批成箱地往府邸里送,让任夫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任三和任四两位小姐还没及笄,也没出嫁,瞧见这么多首饰衣裳,眼睛都亮了。 她们抚摸着上等的丝绸,目光里全都是羡慕。 “大姐,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吧?”任三好奇。 任二笑眯眯的:“应该吧,反正都是你姐夫花钱,他待我大方,待咱们家人自然也好,一会你俩随便挑挑,有喜欢的就拿回去。” 任四跟任三看上了同一方手帕。 两人为此争抢了起来,任三比不过任四力气大,急的跺脚:“大姐,你看她!” 任二瞥了一眼,她跟任三自小就亲切,对于任四这个稍微小点的妹妹,反而没那么亲。 因为家里头,任四是几个姐妹里最漂亮的,而且也不如任三更会巴结任二小姐。 “好了,四妹妹,你就让给你三姐,你瞧,这箱子里不是还有别的绸缎吗,何必为了一方帕子争个不停。” 任四不悦,咬牙道:“我就喜欢这个帕子!” 没想到,有了任二做主,任三胆子大了起来,伸手一把推开任四,将帕子抢来,直接躲去任二身后。 任四抓不着她,恨得牙痒痒。 “你!你真是耍赖。” “我哪有耍赖,大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叫你让给我。” 任三说着,抚摸抢来的帕子,就像真丝一样,摸上去滑溜溜的,颜色还是明亮的宝蓝色,她喜欢得很。 任二笑着说:“三妹妹真是好眼光,你们可知道,这一方帕子的用料,来自京城,是宫里给公主做衣裳剩下的缎子,裁成了这一方手帕。” 任三闻言,眼睛都跟着亮了,把手帕贴在脸上、盖在头上,怎么摆弄都不嫌过。 她嘴里还跟着说:“那我岂不是跟公主一样了?大姐,你对我真好!” 任四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情好,气的牙痒痒。 她捏着拳头,阴阳怪气地冷笑:“什么大姐,三姐姐可别喊错了,真正的大姐一会就回来了!咱们姐姐,行二,你要是喊错,咱们都得跟着往前挪一挪。” 任二面色一变,任三已经扬声呵斥起来:“四妹妹,你怎么讲话的?那个人,也配称我们大姐?我们才是一个娘生的,你胳膊肘敢往外拐,小心一会我告诉娘,看她怎么罚你。” 任四才不害怕,冷冷一哼:“娘罚我?娘最舍不得罚我!娘说我长得好看,哭一哭她就疼我,不像三姐姐,没少被打手板吧?就算要了这帕子也没用,公主用的,是剩下的边角料,你稀罕,我还不稀罕呢!” 任四转头就走。 任三气急,要追上去骂她。 任二立刻拉住任三,眼神阴冷:“算了,随她去,我早就知道这个四妹妹养不熟,是咱家的白眼狼!” 任三:“大姐,她可太气人了,哪有这么说话的?你平时不在家,爹娘都纵容她,你看给她惯成什么样了。” 任二抿唇,心里不悦,却不能表现在脸上。 因为她丈夫今日也跟着回来了,她要装作大度贤惠的模样,怎能跟自家妹妹计较? 于是她尽量展露出微笑:“罢了,她不识好歹,我们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些东西她不要,你就都收下吧。” 任三得了这么多好东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姐,你对我真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都收了。” 她一边吩咐丫鬟往她屋子里抬,一边说:“不管四妹妹怎么想,我肯定站在你这边,那个任柳月就算回来了,我也不会叫她一声大姐。” 任二笑了一下:“何必跟她过不去,听说她过的挺差的。” “何止呢!”任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之前我听娘说,她小时候发过天花,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但脸上和身上,留下了好多疤,听说正因为这样,不好说亲,才找了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成婚。” 任二抿了抿嘴:“是吗?那真是可怜啊。” 然而,语气里半点怜悯的意思也没有,姐妹俩反而都等着看任柳月的笑话。 任二对任柳月那可真是怨气满满,明明她年长半岁,可按照她们彼此的娘进门的顺序,她还得管任柳月叫姐姐。 此时,院子外的丫鬟们传来声音—— “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快去告诉老爷。” 任二顿时起身:“月姐儿回来了,咱们看看去?” 任三正在箱子里看那些宝贝呢,摇摇头:“我可没兴趣,就怕她一脸麻子印,吓着我。” 任二站起身:“那我可去了。” 任三一向是她的跟屁虫,总能得点好处,现在就算再不想走,也只能依依不舍站起身:“大姐,我陪你去吧,我正想搓一搓她的威风呢!” . 第六百一十章 夫妻俩一唱一和 沈宁宁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打量近在咫尺的任府门楣。 不愧为太守所居的地方,门上的红漆崭新,铆钉鎏过一遍金色,屋顶的瓦就像被洗过一样发亮,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武凶猛。 乳母在前头领路:“大小姐,请跟老奴入门。” 沈宁宁低头,瞧见满地红碎纸,是这家刚放过鞭炮留下的余烬,家仆正在打扫。 墨凌危状似不经意问:“听说灵山城当地习俗,迎女儿回门都会放千响的炮,这是已经提前放过了?他们怎知我们何时能到。” 乳母闻言,颇有些尴尬,急着解释说:“老爷他们并不知道大小姐你们今日到,这炮是迎二小姐回门才放的。” 沈宁宁故作惊讶:“哦?原来二妹也是今日回门?” 乳母嗯了一声,恰好远处一个身影飞奔迎来:“月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周围的仆从,顿时向老爷和夫人问安。 沈宁宁抬眸,瞧见任太守大腹便便,他身旁的任夫人上挑的眼锋,眼光流转间,除了打量的意味,还带着一丝刻薄。 “父亲……”沈宁宁忍着恶心,含泪呼唤,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她原本娇俏的面容,更带着芙蓉盈露的清美。 不仅周围的仆从看呆了,就连任太守,都露出几分惊艳。 这是他大女儿? “月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派去接你的那些家仆呢?这群躲懒的东西,是不是怠慢你了?”任夫人眼中透出一抹狐疑,上前关怀备至地询问,还拉着沈宁宁的手。 她一说这个,沈宁宁就更泪如雨下。 “父亲,我跟相公差点没命回来见你了!”她将路上遭到家丁刺杀的事隐瞒了,改口说成:“路上那马车不知怎么,忽然调向,差点坠下悬崖,我跟相公九死一生,幸好掉在了水潭里,好不容易爬上来,也找不到那些家仆了。” 任太守跟任夫人对视一眼。 “原来是这样,一路上你受苦了。”任太守感慨万分,随后,看向墨凌危的眼神,就有些凌厉:“你虽然保护好了月儿,可这也不代表我会认可你做我的女婿,若非当时我公务繁忙,你们成婚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任夫人打圆场:“好了老爷,月儿跟姑爷两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回家团圆了,您应该高兴才对,别说这种话,月儿该多么伤心啊。” 任太守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看在月儿的面子上,你就也暂且在府上住下来吧。” 墨凌危剑眉如黑羽,一双薄眸更是沉沉似霜刃,他没说话,只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不知为何,饶是任太守这样纵横官场的老油条,竟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威压。 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怎么会有这样不动声色的凌厉? 任太守道:“我府衙里还有点事,得回去处理,月儿,有什么事找你母亲,晚上我再回来,大家一起用个团圆饭,也为你们接风洗尘。” 沈宁宁知道,他说的是托词,这会出去,必然是去查那些派出去的家丁到底去哪儿了。 墨凌危早就让人将一路上的手脚做干净了,她柔弱地点点头,任太守便仓促离开。 他刚走,任夫人就换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容。 “月儿啊月儿,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真的不假,你瞧瞧你,长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宁宁眨着长睫反问:“我跟任夫人从前见过吗?” 她没有喊母亲,任夫人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任柳月如果对她有好感,那才是有鬼! 任柳月的外祖,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在外面说她是狐媚子外室,毁掉了原配的家庭。 所以任柳月从小耳濡目染,怎会不恨她? 听见沈宁宁这个态度,任夫人虚笑了一下:“没见过,但我以前听府邸里的丫鬟描述你的母亲,长相秀丽文静,却不如你。” 沈宁宁缓缓点头:“大概我随外祖那边吧?”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了,任夫人笑容险些挂不住。 她又转而问起墨凌危来。 “家里一切都好吧?听说你母亲早些年病重,没钱医治,当时月儿写信求到老爷头上,可被不懂事的门房扣下了,还以为是外头的人想要勒索呢,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没能帮到你们,一直是老爷的心病,我也很后悔,那门房也罚了,就是不知,你母亲治好了吗?” 墨凌危语气冷冽:“去世了。” 任夫人是明知故问。 当初为了给方桓的母亲治病,任柳月没有那么多银子,故而十几年来,第一次写信向自己的父亲求助。 没想到,一直没等到回应。 后来还是任柳月变卖了外祖留下的房产,才凑够了银子,但方桓的母亲还是病的太重,无力回天了。 这会儿,任夫人提起来,完全就是没把方桓这样的出身放在眼里,更想给任柳月一个下马威。 但,沈宁宁可不是任柳月,更不会任人欺负。 墨凌危更是如此。 他语气平常道:“人都固有一死,任夫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多多保养,别让病来的太突然,一点准备也没有。” 任夫人听的,面容扭曲。 这穷教书先生是在诅咒她?! 她面色一变,正想发火,沈宁宁却窜到她身边,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哎呀,相公说的好像没错,任夫人,你脸上皱纹好多,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我看你怎么印堂发黑,你最近有没有看郎中?” 墨凌危:“印堂发黑?那更要小心,我母亲当初就是……哎,不提也罢。” 他俩一言一语的,将任夫人说的面色铁青。 “你们……你们别说的这么吓人,郎中隔三差五就来请平安脉,何况算命的都说我福气绵长寿命长,更不会有你们说的那种事发生……好了,你们住的院子就是这儿,有什么需要的,再吩咐丫鬟来找我。”任夫人说着,转身匆匆走了。 沈宁宁猜她必然是怕了,水眸深处划过一抹窃笑。 墨凌危牵上她的手,看着眼前的小院子:“要让你受苦了,住这种地方,小的像老鼠屋。” 沈宁宁眨了眨眼:“这里还小?” 不过转念一想,跟他的紫宸宫比起来,倒是真的算不上什么。 他们俩结伴进屋。 让院子门口躲在树后面打量的任二和任三姐妹俩,都惊为天人。 “那个……那个人是任柳月?旁边那个,是她相公?” 任三错愕不已:“她怎么生的这么漂亮,方桓我一直以为是面黄肌瘦的穷书生模样,可没想到,竟如此英俊神武……” 任二最吃惊。 她相公长得矮胖如猪,而任柳月的丈夫,却这么丰神俊朗?! . 第六百一十一章 你们跪下喊爹娘吧 任二原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思来的,可现在不仅没找到取笑任柳月的机会,还瞧见她生的貌美,嫁了个如意郎君。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感情似乎好的不行。 她一脸阴郁,旁边任三看出来,故意讨好说:“不过大姐,这也没什么,人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那方桓教书,一年才挣几个子儿,瞧任柳月穿的,比你身边的丫鬟还不如!” 任二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她佯装制止:“好了,你也别这么说,她到底是我们明面上的亲人,你还是喊她一声月姐儿吧,别让父亲知道了生气。” 任三哼了一声,抱臂说:“当着父亲的面,我还是会老老实实的,但若私底下碰见她,看我怎么让她不好过!” 这边姐妹二人心思各异,那边院子里,沈宁宁跟墨凌危坐在屋内,墨凌危先检查了一下屋子。 沈宁宁喝茶时,余光看见,忍不住笑了声:“怎么了,你是怕他们在屋子里安插刺客?” 墨凌危拧着俊眉,已经看了一圈,才坐在沈宁宁身边。 “我怕屋子里还有别的陷阱或是迷香。” 因为,方才跟任朋义说话的时候,沈宁宁跟墨凌危都看了出来,那群家仆刺杀任柳月的事,任朋义分明就是知晓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父亲狠得下心,去杀一个完全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女儿? 沈宁宁捏着下巴沉吟:“任柳月这么多年也跟他不亲,更不怎么来往,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按理说,任太守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非杀不可的。” “是,”墨凌危跟着点头:“这点非常奇怪,他还专门挑任柳月回家的途中动手,像是专门想了一个理由,将她骗回去杀了,如果得手了,便会伪造成意外。” 两人都觉得奇怪。 但沈宁宁暂且想不出任何理由。 “在任府里,留心观察,我们肯定能发现原因。” 墨凌危点头:“找到机会,我得写一封信回京,至少要让父皇知晓,边关的情形。” 沈宁宁想起已经被控制起来的彭将军。 “任太守不会是想自己造反吧?把军权先控制住了,莫非他有谋逆的心思?” 墨凌危微微皱眉,这也是他的怀疑,但有一点说不通。 “一个灵山城,虽然是沧云国的边关,可就算攻下这里,也只是暂时的事情,朝廷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真的打起来,长琉国只会成为炮灰下的余烬,任朋义叛变绝对没有好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任朋义到底有没有勾结长琉国,还难说呢。 上次长琉国被沈宁宁的手段吓着,一直安安分分的。 不过也难说,毕竟长琉国也是睚眦必报的个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宁宁只能再在府邸里悄悄地打探。 墨凌危忽然说了句:“我先跟你打好招呼,到时候如果他们对你有任何过分的行径,我也不在意暴露身份,会立刻跟他们翻脸。” 沈宁宁轻笑:“好,反正我们先看看。” “嗯,”墨凌危颔首:“实在不行,就等你办完沈夫人的事以后,我直接派人将任朋义抓了,带回京城严审。” 沈宁宁却说出自己唯一担心的一点。 “这个办法虽然好,快刀斩乱麻,但是于你不安全,毕竟现在整个灵山城都是他任太守的地盘,他还抢了兵权。” 墨凌危沉了一下眼眸,似乎早就有了打算:“这个你不用担心,让我来想办法。” 夜里,果然有丫鬟来请沈宁宁跟墨凌危去前厅用膳。 两人到了前厅,发现不止任太守跟任夫人,还有任二和任三,以及任二的丈夫罗祁。 沈宁宁从没有见过任二,但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因为任柳月跟自己介绍她家里人的时候,曾形容过,任二是喜欢攀比的个性。 她跟任柳月成亲的时间相差不过半个月,在成亲前,任二曾给任柳月写过信,问她男方给了多少聘礼,言语间是关心,实则是炫耀。 今日坐在厅里的任二,穿金戴银,黑发上插了十根金簪子,堪称是珠光宝气,闪的耀眼。 尤其是瞧见沈宁宁进来了,任二更是情不自禁地挺直了后背,拿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她。 沈宁宁算是瞧出来了,这个任二又攀比上了,听说她嫁给了灵山城最有钱的富商,也怪不得她穿的这么富贵。 她身边坐着她的丈夫——灵山城富商之子赵磊,生的矮胖圆润,手上戴着一块拇指大的绿油油翡翠戒指,配着圆脸上那对细眯的小眼睛,沈宁宁只觉得他的眼神分外让人反感。 大概是已经查明沈宁宁所说为真,这会儿,任太守一脸故意表演出来的父爱:“月儿能回来,留在我身边,真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他正想招手,让沈宁宁坐在自己的右手边,但被身旁的任夫人提前插话,阻拦了下来。 “月儿来了,坐在我旁边吧,今晚的家宴,既是给你和方桓接风洗尘,也同时为了迎接馨儿和赵磊,家里的人你还没有见过,我替你介绍一番,这是你二妹妹柳馨,你二妹夫赵磊,那边是你三妹妹柳萌,原本还有你四妹和你五弟,但他们两个今晚身体有些不舒服,暂且缺席了,因为这个,你四妹妹还很不好意思,让我代她跟你说一声抱歉。”任夫人笑眯眯的说完,看向沈宁宁。 沈宁宁与墨凌危穿着同色的青莲纹的衣裳,头上仅簪着一根玉钗,还是任柳月留下来的。 她素净清美,让人一见,想起夜空中皎洁的月光。 这会儿,面对任夫人惺惺作态的言语,她也装模作样地笑了一下:“任夫人让四妹妹不用内疚,我已经回家了,往后我们一起吃饭的机会还多的是。” 任三找到机会,哎呀一声:“大姐姐,你怎么喊我母亲为任夫人啊,真见外。” 任夫人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了,你月姐儿刚回家,从小没怎么见过我,自然还不适应唤我母亲,得慢慢来,急不得。” 一旁任二笑的虚伪:“话虽如此,但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叫的这么生分,传出去对父亲的名声也不好听。” 任太守听到这里,眯起眼睛:“是这个道理,月儿,你从前不在家,想必你外祖也是娇惯,没有好好约束你定规矩,如今你回家了,自然要明白一些道理,敬重长辈是必要的。” 任二转了转眼:“我看不如这样,月姐儿跟方桓姐夫成亲的时候,也不曾跪拜父母,不如就这一次补上吧。” 她说完,任太守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众人的目光随之看来。 这意思,竟是要墨凌危跟沈宁宁给他们跪下,喊爹娘! .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天打雷劈 任太守跟任夫人都微微昂起头来,微笑着等着沈宁宁他们下跪。 沈宁宁一开始还觉得,墨凌危在房间里说他们行为太过分是多虑了。 但现在任二这馊主意刚说出来,墨凌危额头上就绷起一根青筋。 他在京城里是横行霸道的太子爷,跑到这里来给这两个喽啰跪下?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这个命受! 正当他想发火掀桌子的时候,沈宁宁在旁一笑:“不是我不肯跪,而是我怕,跪了以后,父亲和任夫人受不起。” 任三忍不住讥笑了一声:“大姐姐,你这话说的好吓人,可真没道理,父母都是你的长辈,常言道,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他们怎么受不起了?是你不愿意吧?” 任太守脸色阴沉下来:“柳月,你岂能这么没有规矩,我看,真是你外祖把你宠坏了!” 任二跟着帮腔:“是啊,大姐姐,你可千万别惹父母寒心,好不容易回家了,往后就有好日子过了,跪谢父母的生养之恩,也是应该的。” 沈宁宁淡淡道:“并非是你们想的我不愿跪,而是父亲和妹妹们有所不知,我从小就被算命的说,是神敬鬼怕的八字,我只能跪天地,若是跪了别人,那人就要倒霉折寿!” 众人吓了一跳,自然是不相信。 任夫人皱着眉:“月儿,你若是不想跪,便也罢了,何必说出这种赌咒的话,实在不吉利。” 任太守的面色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真是没规矩。” 沈宁宁叹气:“你们不信,我只能证明给你们看,真的,算命的说,对方可能会横死或者暴毙,父亲,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她说着,为了证明,扭头让小厮拿来蒲团。 “你们若不怕的话,我跪给你们看就是了,只是到时候若真出了事,你们可千万别怪我啊。” 任太守和任夫人对视一眼,都感到狐疑。 算命的真的给任柳月批过这样的命格?那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小厮拿来蒲团,放在了沈宁宁和墨凌危的面前。 突然,一道惊天霹雳响的雷,响彻夜空。 这雷声来的太过突然,又像是就落在头顶一样,吓得任三尖叫一声,一屁股从椅子上滚下来。 任二与丈夫赵磊抱紧,惊恐不安地瞧着外面。 “怎么回事?真的打雷了?”任夫人一脸错愕。 管家去外面看了一眼,捂着脑袋,战战兢兢的回来说:“方才还是夜空明朗,月亮高悬呢,这会竟然来了一团乌云!好像就在我们府邸上方,老爷,您快看看吧。” 真有这么邪门? 任太守不相信,脸色黑沉地站起身,大步走向外面。 他刚迈出门槛,一道紫电“啪”的一声劈下来,正巧落在他面前不远处,雷电将院子里的一团草木劈的焦黑。 任太守也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管家及时扶住了。 他再也淡定不了,惊恐万分地抬头看去,天上一团团浓云笼罩,可再往远处看,别的宅邸上方一片夜明星稀,偏偏就他家上方乌云阵阵,雷电闪耀。 沈宁宁在厅堂里摊手,有些无奈:“我提醒过你们了,这是真的。” 任太守回过神来,盯着任柳月:“我竟不知,我女儿还有这样的能耐,可你说的实在骇人听闻,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听说,当初你外祖外祖母去世,你可是跪在灵堂上,跪了三天三夜,怎么没听说一道雷下来,将你外祖他们的灵位劈了呢?” 沈宁宁面色故作黯然:“他们已经去世了,是死人,您和任夫人又不是?” 任太守仿佛被塞了一口苍蝇,气得半死,又说不出个什么。 也确实是,他难道要跟死人比? 但,要让他相信,实在太难。 沈宁宁余光只见任太守转了转眼珠,便吩咐道:“这样吧,你先跪夫人,我倒要看看,坐在屋子里,难不成雷真的敢劈进来?” 一旁的任夫人傻眼了。 任朋义自己害怕被雷劈,就让她来试验真假? 真不是个东西! 沈宁宁却点点头,很利落:“就听父亲的吧。” 她招呼小厮,将蒲团送到任夫人面前去,沈宁宁挥了挥手:“别摆的太近了,我怕一会雷劈下来,再误伤我,任夫人,这都是父亲的吩咐,我只是照做,你若出了意外,可千万别恨我啊。” 这话一出,吓得任夫人身边坐着的任三,急忙搬着凳子去了远处,连赵磊和任二都退缩到了一旁。 布菜的丫鬟都离任夫人远远的。 沈宁宁说着上前,却没有急着跪下,而是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 别人听不见她说的什么,任夫人离得最近,听的一清二楚。 她在说:“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死了,可千万别找我,去找父亲,昂~” 任夫人吓得心都要停了。 难道原配那个贱人,真的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个时候,墨凌危跟任太守他们一群人站在一起,他微微侧首,对一群惊恐不安的任家人道:“你们应该相信的。” 众人朝他看来。 墨凌危淡淡一笑:“因为我就是被她这样的能力所吸引,我亲眼见过,所以我相信跟她做夫妻,一定能得上天青睐。” 现身说法的人来了! 任三面色白了白,紧紧抓着任二的衣袖,哭着问:“怎么办,娘不会真的被雷劈死吧?” 她受惊过度,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虽然小,可因为大家都没说话,所以众人都听得见。 “我早就听乳母说过,任柳月她娘是含恨而终,死的时候下了毒誓,说要让爹娘天打雷劈,难道……难道她的诅咒生效了,任柳月就是回来为她娘讨命的?” 任太守怒斥:“再胡说八道,你就滚出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房顶上,开始天雷滚滚的,那雷声大的,震耳欲聋。 沈宁宁提裙,正准备跪下,没想到,任夫人脸色惨白,先她一步软绵绵的跪了下来。 “任夫人,你怎么了?不会是要晕倒了吧?”沈宁宁故作关心,弯腰去扶她。 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听说母亲去世前曾发毒誓,要让你被天打雷劈,会不会这一次成真?” 任夫人惨叫一声,翻着白眼,登时吓得昏死过去。 周围的丫鬟连忙走过来,沈宁宁收手,往后退了两步,外头的雷也停了。 她回头,看着任家人抱着人太守的袖子,躲在他身后,众人惊恐地看着她。 原本还想看好戏的一群人,现在却像是看着一个回来讨命的恶鬼。 沈宁宁饱满美丽的容颜浮出一抹笑容:“你们看,我没有撒谎吧?” 如此强大的冲击力,伴随着原配死亡时那恨意滔天的双眼,直接扫荡着任太守的心头,他脚下一软,也昏死过去。 .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是正人君子 沈宁宁在任家一战成名。 她拉着墨凌危,昂首阔步从正厅离开的时候,任二与任三看她的眼神,仿佛瞧见了鬼,敬怕至极。 他们走后,雷电才缓缓从任府的头顶上消散。 任二的丈夫赵磊盯着沈宁宁的背影,喃喃惊愕:“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回到房间里,沈宁宁捧腹笑个不停。 “瞧见他们的面色没有?方才还神气的不行,后来个个面如土色,我早就说了,对付他们,用不着哥哥你动手,我略施小计,就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墨凌危抱臂靠在一旁的柱子边,轻声一笑:“略施小计?一句话就能引来雷电,你若说你是神仙,他们也不得不相信。” 他起先还在想,若沈宁宁受欺负,他必然是要动手的。 可现在看来,哪里用得着他? 沈夫人留给她的仙境,果然能耐无穷。 “不过刚刚任三说的话,倒是让我想到一种可能,原配的死,会不会跟任太守有关?所以他才要对任柳月赶尽杀绝?” 墨凌危说完,沈宁宁沉吟下来。 少女摩挲着自己小巧圆润的下巴,想了想:“有这个可能,那些雷劈下来的时候,他们的慌张更带着一种心虚的恐惧,任太守真的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也说不定,可不管怎么样,任柳月出生的时候还小,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非要对她下手呢?” 墨凌危垂眸:“明日我出府,看看能不能找到彭大将军的几个副将。” “那我要不要一起去?”沈宁宁眨了眨眼睛,面色有些红润地提起:“毕竟……我们现在在外人眼里是夫妻,出行如果不相伴的话,会不会很奇怪?” 墨凌危剑眉挑起,笑的俊朗:“确实奇怪,但明日不适合带着你,我们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所以要分开行动。” 沈宁宁觉得也是。 时候不早了,丫鬟进来铺床,沈宁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跟墨凌危,今晚是需要同床共枕的! 丫鬟退下后,墨凌危已经换好了寝衣,极其自然地躺去了榻上,占据了外面的位置。 如果沈宁宁要上榻,还要从他脚边的位置跨过去。 少女羞红了一张脸,站在床榻边不远处,绞着落在胸前的一缕发丝,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墨凌危倒是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卷书。 他很自然地抬起薄眸,朝她淡定的看去:“你不睡觉?” 明知故问! 沈宁宁攒着指尖,脸颊粉红:“我睡哪儿?” 墨凌危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他放下书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还能睡哪儿?” 沈宁宁脸色更红了,犹豫不前。 墨凌危坐起来,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里是任府,外头就有守夜的丫鬟,成婚的夫妻分开睡,是不是太引人怀疑了?” 话虽如此,可是…… 沈宁宁支支吾吾,小声说:“但我们两个还没有真正成亲呢。” 墨凌危颇为淡然:“早晚的事。” 沈宁宁抬眸瞪了他一眼,墨凌危笑,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上来吧,我又不会做什么,何况,要做也不是这里。” 沈宁宁没听明白:“做什么?” 墨凌危没说话,站起身来道:“要不要我再去找丫鬟另外要一床被褥?” 那也太明显了。 沈宁宁果断摇头,见墨凌危一脸淡定,她不由得责怪自己真是敏感。 所谓逢场作戏,不过如此吧。 她从床角上了榻,跑到里面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墨凌危去吹灭蜡烛,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沈宁宁有些不适应,娇躯紧了紧:“你灭灯干什么?” 墨凌危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反问:“难道亮着灯睡吗?” 这倒也是…… 沈宁宁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连这层都忘了。 她没再说话,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墨凌危也跟着躺在了旁边。 这床榻不大,两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近在咫尺。 沈宁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感受身边火热的气息。 忽然,墨凌危靠了过来。 黑暗中,沈宁宁猛然睁开水眸,借着窗外照耀进来的月色,她看见墨凌危歪着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昏暗的室内,暧昧的眼神,她刚刚消下去的热度,再次爬上娇容。 “你干吗!”她有些紧张。 “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盖什么睡?”墨凌危扬眉,语气有些无辜。 沈宁宁愣了愣,低头看去,果然,她刚刚一个咕噜滚上床,直接顺走了被子,把自己裹的像个蚕蛹。 而墨凌危什么都没有。 边关初秋的天,夜里肯定冷。 沈宁宁连忙放开被子,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半。 “你不要靠过来哦。”她低声警告。 墨凌危笑着答应,夜色里,他的眼中,沈宁宁的眼眸亮晶晶的,像紧张的小猫儿。 两人平躺着,同盖一床被褥,墨凌危的身体火热滚烫,温度很快上升。 沈宁宁睡不着,可身边墨凌危呼吸均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不敢翻身,只怕吵醒了他。 “其实,”黑暗中,墨凌危忽然闭着眼开口:“你不用紧张,我要是想兽性大发,你没有还手的能力,何况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正人君子一点,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这一番剖心安慰的话,让沈宁宁缓缓睁开长睫,暗中瞧了瞧他。 她咕哝一声:“我才没有担心什么……不过,我确实困了,那就祝你好梦。” 有了墨凌危的话,沈宁宁果然很快入睡。 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时,墨凌危才睁开毫无睡意的薄眸,在黑幽的夜色里,像一双猛兽的瞳。 他侧眸,目光带着火热,看着沈宁宁。 这家伙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幸好躺在她身边的是他,换做别的男人,面对如此美色还能不动,简直不可能。 墨凌危撑着身子,轻轻地在沈宁宁眉心上落下一吻。 不能碰,亲一下总可以了? 睡梦里沈宁宁好像要被吵醒了,她皱了皱黛眉,翻了个身。 墨凌危面色一变,立刻躺了回去,背过身去,假装自己睡熟了。 好在,少女没有醒来,墨凌危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芬芳,不一会也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宁宁还没醒的时候,墨凌危就独自出门了。 门房问他需不需要安排下人跟着,他说不必。 沈宁宁知道,墨凌危看起来是独自出门的,实则暗卫都在附近跟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她醒来以后,直接去了任夫人的房里。 常言道,一个人越怕你,越要去她面前晃悠,让她更害怕你。 第六百一十四章 是天灾吗 沈宁宁带着丫鬟走到任夫人的院子门口时,却见丫鬟们拿着刚煮好的药进进出出。 任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看见沈宁宁来了,吓得面色一白。 也不敢躲,马上就迎上来,小心翼翼请安:“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沈宁宁心中暗笑,这大丫鬟态度变化可真大。 昨日沈宁宁分明看见,她站在任夫人身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分外不屑。 这府邸里没有一个人将她当成大小姐,而是当成一个累赘来看待。 现在倒是都害怕了。 “我当然是来给任夫人请安的,顺便看看她,昨晚她吓晕了,都怪我不好,任夫人现在没事了吧?” 大丫鬟有苦说不出:“大小姐,您一片孝心,奴婢一定会代为转告给夫人的,只是夫人现在见不了您,昨晚回来一直梦魇,早上还口吐白沫,刚刚才送走压惊的道士,还让郎中来把过脉,郎中说,现在夫人需要静养,所以您还是先回去吧。” 被吓得口吐白沫? 沈宁宁心中冷笑,还以为这个任夫人多么有本事呢,竟然这样就害怕了。 “是吗?那还真是严重,是我来的不凑巧了,那我明日再来。” 沈宁宁说完,大丫鬟面色变了变,明日还要来?这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她只能赔笑,将沈宁宁送到了院子门口。 就在这时,身后的屋内,传来争吵的声音,沈宁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不一会,一个圆脸杏眼鹅黄衣裙的姑娘掀帘,气冲冲地走出来。 她嘴里还一路跟丫鬟抱怨个不停:“母亲就是偏心,我跟三姐姐都是来探望她的,三姐姐自己没拿稳药洒了,母亲却怪在我头上,将我骂了一顿,真是好没道理,早知我不来了!” 她的小丫鬟惨白着脸,劝说:“四小姐,您少说两句吧,夫人要是听见,又不高兴了。” 任四恼怒:“她不高兴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她亲生的吗?她为何总对我苛刻呢!” 话音刚落,任四走到门口,看见沈宁宁立在那。 她眼中划过惊艳。 府邸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仙女似的人儿? 雪肤花貌,乌黑的长发盘成堕仙髻,只插了两根素钗,却难掩精致眉眼,那窈窕的身段,简直是秋天里最盎然的风姿。 任四怔怔地看了一会,大丫鬟唤了一声:“四小姐,这位是大小姐。” 任四回过神,更加惊讶:“原来你就是那个招雷来劈他们的人?” 沈宁宁语气淡淡:“寿命有数,那雷也不是说劈人就劈人的,除非做了亏心事。” “你说得对!”意料之外,任四重重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还回头,对着屋内扬声:“现在大姐姐命格贵重,有她在府邸里镇压着,看平时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敢不敢使小伎俩,若是心思太坏,早晚被雷劈死!” 沈宁宁心中惊讶,这个任四小姑娘,比其余的任家人都要不同。 仔细看去,就连她的长相,也跟家里的人不太像。 任家人多数是宽脸凤眼,而任四是圆脸杏眼,生就一副明媚泼辣的劲,谁也不服的模样。 更让沈宁宁惊讶的是,任四对她的态度,竟然如此顺从。 这时,乳母从屋内走出来,一脸复杂:“四小姐,您说的话,夫人全听到了,可把夫人气得不轻,指责您不懂事,夫人让您去跪祠堂,没有她的允许,不许您出来。” 任四嘲笑的神色陡然一收,恼怒起来:“让我跪祠堂?凭什么?我就是随口跟大姐姐聊聊天,母亲这也要生气?” 乳母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夫人说了,您刚才把药洒了,还不肯认错,将罪责都推给别人,这不是任家的为人之道,所以她希望您去祖先面前跪着,好好反省过错。” 任四急了,气得跳脚:“我再说一遍,那药是任三故意洒出来的,不是我的错。” 乳母可不听她说,只冷冰冰道:“奴婢也只是负责传达夫人的命令,四小姐快去祠堂吧,免得等老爷回来知道此事,还要打您的手板呢。” 任四大概是真的被打过,闻言瑟缩了一下脖子,再不甘愿,也只能跟着丫鬟走了。 乳母见她去了,这才转而看向沈宁宁,方才面对任四时的凌厉神情全然不见,她主动向沈宁宁赔笑般的点点头,才躲进屋子里。 那模样,好像生怕沈宁宁会当场叫雷来劈她一样。 沈宁宁身边的大丫鬟,也急速的离去。 少女瞧着任四气恼的背影,若有所思。 或许,要想知道任家更多的事,任四就是一个很好的缺口。 沈宁宁先回房间了。 晌午过后,她午睡起身,墨凌危也刚巧回来。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正在落雨,墨凌危掀帘入内,裹挟着雨丝,乌黑的鬓也沾染了点滴水珠。 沈宁宁将自己的帕子递去,墨凌危却抓着她的手腕,借她的手拿着帕子,给自己擦去发间的雨水。 沈宁宁鼓起粉腮,有些不满,但见墨凌危辛苦,便也没说什么。 只问:“这次出去,你可查问到什么了?” “彭将军肯定是被关起来了,他身边的人,一个我都没有见到,兵营的副将人马,现在全是任朋义的手下。” 沈宁宁惊讶:“他这是完全抢夺走了兵权!” 墨凌危凝着剑眉,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按理说,他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做到,京城更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得知,彭大将军的身手不错,何况军中不乏忠诚之人,怎么会没人告发他呢?” “会不会是他将将士都收买了?” “有这个可能,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对了,这次去城里看了看,还有一个新的发现。” 墨凌危语气透着狐疑:“听说最近任太守在广招城内百姓居民帮忙,建一个高台,现在称之为通天梯,要搭建成两个摘星楼叠起来那么高。” 沈宁宁一愣:“建造这个干什么?肯定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吧,他还有心情奢华浪费?” 墨凌危颔首:“我觉得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他看起来,像是要防备什么一样,暗卫去打探过,他的地基打的很深,做了防水的沟渠。” 建造那么高的高台,足以容纳三百人。 他要防什么?洪水? 可是这里地处北疆,山体连绵,怎么会有水倒灌进城里? 墨凌危拉着沈宁宁的手,认真问:“你可以感受到吗?是不是又要有天灾了?” 沈宁宁愣住,扭头看向窗外瓢泼的雨。 细雨连绵,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多么心虚 “不可能啊……”沈宁宁喃喃“就算有雨灾,也撑不过一日。” 凭她现在仙境里结的那些金果子,都足够让整个沧云国被太阳暴晒三年,甚至可能更久。 墨凌危沉下眉头“无妨,我已经派人在任朋义身边监视,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快傍晚时分,这一回,任太守他们没有说再过来喊沈宁宁一起用膳。 大概有了昨晚的雷电事件,他们巴不得躲着她走。 故而丫鬟们将饭菜端进了房间里,墨凌危看着清汤寡水的四个菜,皱了皱眉“就吃这些?” 丫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不满意,顿时低头解释说“姑爷是不是对这些菜没有胃口?奴婢再吩咐厨房做新的,并非厨房糊弄,而是夫人病倒了,今天二小姐又带着二姑爷回家去了,所以厨房才忙的没能准备好菜式……” 沈宁宁扫了她一眼,见小丫鬟战战兢兢的,不像撒谎,所以不打算为难她。 “罢了,清淡就清淡点,明日好好筹备便是。” 她说完,想起来一件事,询问小丫鬟“我今天早上去给任夫人请安的时候,听见我那四妹妹被罚去跪祠堂了,不知她可出来了没有?若是有,你将她请来,让厨房加两个菜过来,我们一起吃。” 小丫鬟摇摇头,有些为难“四小姐还没出祠堂,夫人让她好好地反省,更不许丫鬟去送饭探望。” 沈宁宁皱了皱眉“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丫鬟离去后,沈宁宁将任四的事跟墨凌危说了一遍。 “任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她不是自己生的一样。” “或许真的不是?”墨凌危笑,对面前的菜没什么胃口,索性放下筷子“叫人查查就知道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哨子模样的玉饰,吹了两声,沈宁宁仿佛听见了风的声音。 不一会,窗牖被从外叩响,墨凌危前去开窗,一名暗卫翻身进来。 “殿下有何事吩咐?” “去查一查任四小姐的身世,到底是不是任夫人所生。” 暗卫领命,即刻去了。 用完膳后,沈宁宁想了想,任四的脾气跟任家人不对付,要想知道什么消息,从她这里下手最为容易。 第六百一十六章 危在旦夕 任四嗤笑一声,瞧着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本事,她别将我生在那一天啊,生辰在哪日,我自己又不能决定,不过我早就看开了,她不喜欢我,不还是养着我吗?” 沈宁宁没说话,只是拿有些心疼的目光看着任四。 任四啧声“你少同情我,我可不需要,你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倒是很想问,你不恨我们吗,怎么还愿意回来呢?” 说到这里,她故作惊讶“你给我送的饭里,不会下毒了吧?” 沈宁宁假装吓唬她“你说对了,我下毒了,你跟我无冤无仇,但我还是想害你性命,一会你就要难受了,怕不怕?” 任四筷子都掉了,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好像疼的厉害。 但见沈宁宁忍着笑看她,任四也装不下去了。 她笑着坐直“哎呀,真是骗不了你,好在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会害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像你说的,我应该恨你们,你母亲勾引了任太守,我理应为自己母亲报仇,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你如果真的恨,就不会给父亲写那些问候的信,其实不怕你伤心,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写来那些问候的信,都被我母亲拦下来了,她没有拿给父亲看,大概是不想你们再有联系。” 沈宁宁垂下眼眸,任柳月私底下,大概曾想要缓和父女关系吧?可惜了,任太守和她继母合伙起来,想要她的性命。 任四道“今天你给我送饭,这顿恩情我记住了,以后府邸里,有我看着,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沈宁宁回过神,展颜笑了起来“你保护我?我看还是算了吧,任二和任三合起伙来欺负你,任夫人也不向着你,你保护自己就好。” 任四急了“那是我不想跟她们计较!你来之前,我曾偷听到父亲对母亲说,要小心你,因为你会招来雷电和灾难,但我现在觉得,这话未必是真的,他们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亏心事被老天爷看见,而且……” “等会,”沈宁宁打断任四的喋喋不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来之前,他们就知道我会引雷?” 任四点点头“是啊,父亲说你会带来灾难,还会带来水灾,我本来以为这都是骇人听闻,但见你真的会引雷,也有点相信了,可我知道,你引雷是为了吓唬他们,让他们别欺负你,所以我猜水灾也是一样的原因。” 沈宁宁骇然大惊,觉得很不对劲。 她引雷只是临时的想法,任太守是怎么能提前知道的? 难道,任太守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不是任柳月,而是沈宁宁? 不对…… 如果他知道的话,早就装的老老实实了,不会多次试探。 莫非他还能预知未发生的事不成? 任四吃完,沈宁宁也无心思再留下来,她抱着食盒匆匆离去了。 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她心情复杂,一路回了屋子里,将自己从任四那得来的发现,告诉了墨凌危。 墨凌危眼神一凛“她说的倘若是真的,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任朋义建那么高的防水台,他觉得你会释放水灾。” “怎么可能呢,放水灾损人不利己,我干吗做这种事。”沈宁宁拧眉。 墨凌危站在窗牖边,薄眸幽深,看着不断落雨的天空,这雨,下了大半日了。 他回头看着沈宁宁“你现在有办法让雨停吗?” 沈宁宁点头“这个简单。” 她从袖子里一摸,就抓了两个金果子出来,捏碎后,便是静静等待。 按照往常的规律,金色的光很快就会扑入乌云里,然后驱散雨云,让天际恢复一片平静。 然而,沈宁宁搓的两个金果子,竟没能让雨停下来。 她皱眉“不对呀……” 于是,她紧接着又搓开了三四个。 没想到,雨依旧下着。 沈宁宁感到一丝不对劲“我去仙境里检查看看。” 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墨凌危耐心等着,片刻后,沈宁宁出来,面色有些苍白。 “仙境里有个雷殿,一直在冒红光,还说什么磁场干扰,我听不懂,怎么办?” “解决不了吗?”这些事,对墨凌危来说,像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什么磁场干扰,他听都听不明白。 沈宁宁摇头“我不会修,只知道使用。” 她忽然想到,谷大师从前就是跟着娘亲身边的飞船高级工程师,给他写信询问,他说不定知道什么。 沈宁宁连忙拿出纸笔写信,墨凌危叫来暗卫,让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少女站在窗牖前,乌黑的水眸里,是淡淡的担忧。 她眺望着夜色雨幕里,那伫立在远处的一座高山,上面白雪皑皑,正是她要去的天山。 希望这场雨,不会影响到天山上的雪莲。 墨凌危看出她的担忧,握住了她的手“这两天我就着手安排,我们尽早上山,将雪莲采下来再说。” 然而,第二日,暗卫就带来消息。 城中有人发现了奸细,说是往雪山那边逃了。 所以,进雪山的路被封锁,连居住在雪山脚下的村民们,也都被集体迁移到了城里。 现在雪山四周有兵马将士来回巡逻,闲杂人等一概不准上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沈宁宁,万分确认“任太守一定提前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或许不知道是你要做什么,而是知道雪山即将发生什么,否则,以他的狡猾,早就对我们下手了。”墨凌危沉吟思考。 沈宁宁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个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沈宁宁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任太守还不知道她是假冒的任柳月。 但他一定有什么途经,仿佛能预知未来一样。 就在这时,被墨凌危安排去盯着任太守动向的暗卫回来了。 “殿下,我们发现,任太守派人去方桓生活过的村子里,要请一位他的亲族来,恐怕会识破您和公主殿下的身份。” “请人来做什么?” “听说名义上是想要将方桓的玉牒过继,使得方桓成为入赘的女婿。” 任太守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必然是怀疑了沈宁宁与墨凌危的身份。 第六百一十七章 你是我没定亲的妻子 任太守的这个决定,并没有让墨凌危觉得危险。 他安抚沈宁宁“我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一招,已经提前筹备好了,你不用管,天山那边,我来想办法安排。” 沈宁宁相信以墨凌危的能力,带她上天山不是问题。 但,任太守表现出来的预知感让她觉得不对劲。 “雪莲脆弱,容易被毁坏,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再等一阵,看看谷大师的回信里怎么说,再做安排。” 墨凌危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几天,沈宁宁也没有闲着。 她从仙境里拿出晒好的蜜豆和小葡萄,用来喂附近翱翔的飞鸟。 沈宁宁想知道天山上雪莲的情况,故而只能依赖会飞的小动物们。 她为了不少鸟,给它们留下讯,附近若是有老鹰,还请它们引荐过来。 那些小麻雀听了,纷纷吓得缩紧翅膀,嘴里的蜜豆也掉了出来。 “老鹰?我们可不敢靠近。” “是呀,我们也不认识,它们通常盘旋在天山附近。” “我们如果去了,还来不及说话,就已经变成它的爪下亡鸟咯。” 小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反对沈宁宁的意见。 少女发愁地托腮“那可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还会跟小鸟说话?” 沈宁宁回眸,见是任四,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蜜豆屑,麻雀们扑腾着翅膀飞走。 “我从前在家中就喜欢养鸟,来到这儿以后,偶尔也喂一喂,养成习惯了。” 任四闻言,笑道“你的爱好倒是满新颖的,那你慢慢玩儿吧,我在府里憋闷的利害,现在要出门去了。” 沈宁宁眼中一亮“对了,你经常出门,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养鹰的人?” “鹰?”任四拔高声调,有些害怕“你不会还要将老鹰当成小鸟来喂吧?我告诉你,老鹰可凶猛着呢。” 边北的人肯定有训鹰的生意,任四应该见怪不怪才是。 沈宁宁疑惑“你没有见过这边的人养鹰吗?熬鹰养好了,都很听从主人的话,并不凶残。” “我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家养的鹰将主人的眼珠抓破了,要么,就是将一两岁的孩子抓走,是你太久没回灵山城了吧,连这样的事都忘了?从小长辈们不就用老鹰来吓唬我们,让我们不要出门乱跑,免得被老鹰叼走吗?” 沈宁宁觉得古怪“是吗?” 任四点头“就因为这样,父亲他才在城中下令捕鹰的条令,任何人家不能私自喂养老鹰,违者很严重,要被抓进大牢的呢,你敢在家里养鹰,父亲第一个饶不了你。” 沈宁宁更感到奇怪了,任太守早就有这样一项命令吗?怎么好像总是猜得到她要做什么一样。 任四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有死心。 就劝说“一会我出门,看看有没有画眉鸟,或者是鹦鹉,带回来给你玩一玩,但老鹰,肯定是找不到。” “而且你没听说吗,最近天山上多了一只黑雕,凶猛得很,都吃了好几次人了,父亲在天山附近加派了人手搜查,以前靠近天山的地方,那些牧民们会偷偷豢养老鹰,出了这件事以后,怕被发现,都不敢养了。” 沈宁宁听到这里,再一次确信,任太守就是针对她的决定而下的命令。 他到底是怎么能提前知道她的想法? 沈宁宁绝不因此气馁。 她开始频繁的叫来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拿食物作为交换。 沈宁宁不要别人,就点名要见这个黑雕。 还让小动物们帮她放话出去“只要它愿意帮我,我保它这辈子有吃不完的肉。” 墨凌危派出去的暗卫,也打探到了实情。 “天山脚下,确实有不少将士在巡逻,任太守隔几日,便会亲自去视察一番,可见他防备的极为严重,好像真是想逮住什么人,这也许就是他封城的真正原因。” 沈宁宁皱着黛眉思考“我怀疑,是他知道有人要上天山,但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以他做的这些防备,于我们来说,都在明处。” 墨凌危颔首“所以更不用担心了,倘若有一天他真知道是我们,不妨直接透露身份,反正我们虽然不是任柳月与方桓,但其余的都是真的。” 沈宁宁正在认真思考黑雕的事,闻言下意识问了句“什么真的?” 墨凌危薄眸瞥她一眼“自然是夫妻身份是真的,你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沈宁宁陡然脸红起来。 “我们还没定亲!” “那就是没定亲的妻子。” “我们还没合八字呢。” “这个不重要,我八字配你正正好。” 沈宁宁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红着脸斥了一声“无赖。” 墨凌危见她笑了,总算跟着愉悦起来。 这些天,沈宁宁总是愁眉不展,夜里说梦话,还都喊着娘亲。 墨凌危知道,天山上的那个东西,对沈夫人能不能回来,尤为重要。 所以他一定要极力促成此事,圆她们母女重逢的梦。 墨凌危靠近沈宁宁“正好明日当地商会的会长,要请我去酒楼聚饮,你也跟我一起去,如何?” 沈宁宁惊讶“你的身份暴露了?” “我来此处,既要行事,没有一个当地人帮忙会很困难,正好他又是心腹,极为可靠,你放心,是自己人。” 墨凌危没有说出口的,是所有商贾的生意,都脱不开皇权的帮衬。 这人如果敢出卖墨凌危,除非是他不想活了,还想将自己的财富全部充公,才会这么做。 沈宁宁知道,一般当地商会的会长,都是最有钱和人脉实力的人,看看京城的孟夫人就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商贾都能做的位置。 既然墨凌危这么说,她也正巧想要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故而点头答应了。 当天夜里。 沈宁宁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一道叩叩的声音。 她被吵醒,正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被一个火热的怀抱抱着。 沈宁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借着昏暗的月色瞧去,先看见的,竟是一个线条英俊的下颌。 她皱了皱狐疑的眉头,眼中的混沌困意褪去。 再抬头一瞧,将她搂在怀里,睡的正香的,竟是墨凌危!(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激鸟法 沈宁宁困惑地看着它“跟我很像?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长相吗?” 难道,是娘亲喂过它? 黑雕哼了一声“不是长相,而是能力,你能找到我,是因为你擅长跟动物沟通,你们给的食物都有特殊的能力,我正是因为吃了他给的东西,才会说人话。” 沈宁宁和墨凌危同时一震。 这里竟然还存在第二个跟沈宁宁拥有同样能力的人? “他是谁?叫什么?他在哪里?”沈宁宁一连串的追问,黑雕却不愿继续多说。 它收拢翅膀“我帮不了你们,天山上现在到处都是拿着弓弩的侍卫,你们另找高明吧,别再去骚扰我二姑妈。” 说着,它看向窗子的方向,瞧它的样子,是准备飞走了。 沈宁宁急忙道“凭你的本事,将我送去天山上易如反掌。” 黑雕高傲地昂着脑袋“我绝不会帮助人!” “你怕了?”墨凌危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黑雕气的蹦了两下,黑色庞大的影子张了张羽翼,充斥着恼怒。 “笑话,本王会害怕?所有的鸟类里,挑不出比本王还要利害的对手,就算是人类,也经常是我的爪下亡魂,只要我想,我能来去自如,比如你们这小小的任府,我照样来了。” 墨凌危抱臂,目光冷淡“说了这么多,不还是帮不了她么?我看你应该是怕了,你提到的饲养过你的那个人,不允许你帮助我们,对么?” “他没有饲养我!”黑雕彻底躁怒了,一下子扑腾飞下来。 沈宁宁吓了一跳,害怕它伤害墨凌危,正想挡在他们两个当中,却没想到墨凌危将她一把拽去自己身后。 他在她手心里敲了敲,这是两个人的默契。 他在告诉她,他是故意激怒黑雕的。 沈宁宁咬住下唇,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黑雕犹如一座小山,在墨凌危面前来回踱步。 “你口气很狂妄,也是第一个敢跟本王这么说话的人,别以为你是沧云国的太子,本王就不敢吃了你,就算是皇帝来了,惹怒本王,一样吃!” 墨凌危丝毫不惧怕,甚至没有退让。 他薄眸只盯着走来走去的黑雕,继而冷冷说出一句他认定的事实。 “你就是怕了,你不愿帮忙,是怕从前的养主生气。” “放屁!”黑雕张开翅膀,朝墨凌危嘶鸣。 它这么大的声音,沈宁宁都害怕招来偏院里休息的丫鬟们。 黑雕气的一股脑说出口“那个家伙现在都老的快走不动了,我怕他?呵,可笑,当初他为了他的目的,不惜拿我做陷阱,炸伤了我的左爪,他现在要是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会啄烂他的心肠!” 墨凌危冷冷“你就是怕了,说这么多,掩盖事实。” “我不怕!” “你不怕就帮助我们,事成以后,我是太子,我帮你报这个仇。” “成交!”黑雕生气地扑腾翅膀“我要用实力给你证明,我根本不怕他!” 沈宁宁这个时候从墨凌危背后冒出头来,眨着亮晶晶的圆眸“你同意啦?” 黑雕这才反应过来“同意什么?哦,该死……” 它看向墨凌危,明白中计了。 “狡猾的人!用将激法!” “是激将法,”墨凌危颇为淡定,忍受着黑雕的咆哮“而且也不能完全叫激将法,你到底是一只雕。” 黑雕生气的朝他大骂“本王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要求,你不准再用轻蔑的语气跟本王说话!” 这个人,可真讨厌。 沈宁宁将墨凌危拉到身后,这会轮到她沟通了。 少女笑的一脸温婉明媚“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上天山?是不是现在?” “是的话,你得运两趟,我也去。”墨凌危提醒。 黑雕差点仰倒“带一个人穿过天山上将士的层层包围,还要躲避飞箭,已经很艰难了,你还要去?我只能带一个人。” 墨凌危啧声“原来你的能力不行。” “谁敢说我不行!好,本王就把你们两个挨个带上天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神山上的王。” 沈宁宁这下看出来了,墨凌危做太子这么多年,擅长攻心。 而黑雕自尊心很强,被墨凌危拿捏的死死的。 哎,就算开智了会说话,脑仁还是小鸟的大小。 黑雕冷酷说“我得回去准备一下,过两日再来带你们走。” “你还要准备什么?” “上山的路线很多,但是都有人驻守,不管从哪儿飞出来,都有箭矢射向我,本王才不想跟你们这种人死在一起,所以要提前看好路线,怎么才能带着你们顺利飞上天山之崖。” 雪莲长在最为凶险的峭壁上,光靠人力上不去,沈宁宁完全相信黑雕。 她点点头,夸赞了一句“你是神山的王,这件事交给你,准没错。” 黑雕哼了哼“你说话,倒是比那个黑脸小子好听多了,窗户打开,本王要走了。” 沈宁宁为它开窗,黑雕飞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沈宁宁“你真的跟他不认识?” 这个他,不用沈宁宁问,也听出来了,黑雕指的是曾经帮它说人话的那位旧主。 沈宁宁摇了摇头“真的不认识,我还以为天底下,只有我的灵泉水会让动物说话,也只有我能听懂,没想到还有第二个奇人。话说回来,他叫什么,你能否告诉我?” 黑雕没回答,只是看向漫长的夤夜。 “我也忘了他的名字,但是奉劝你,他是个心狠的人,你最好别跟他接触。” 说完,黑雕张开翅膀,犹如一道狂风,嗖的一下飞走。 沈宁宁和墨凌危在窗口朝天上看,黑雕的身影像是月色下的一滴墨点,直至消失不见。 暗卫适时出现在窗口“殿下,要不要我们的人追上去?” “不用,你们应该也追不上,”墨凌危气定神闲“方才外头没有人偷听吧?” 暗卫摇头“在发现黑雕进房,且声音太大的时候,我们就将在偏房里放了迷香。” “那就好,你们退下吧,暂时不用去跟踪那只黑雕。”墨凌危说完,阖上了窗。 沈宁宁眨眼看着他“怪不得你这么风轻云淡,原来是早就知道外头有暗卫守着。” 她坐在榻上,墨凌危见状,走到她身边坐下。 “不考虑的周全一点,还谈什么保护你?”他笑罢,跟沈宁宁道“我们继续睡吧?” 少女方才还明媚的脸色一变,将他推下了床榻“你去窗下的小竹榻上睡!” 说完,她猛地拉长了床帐。 墨凌危怎么说,她都红着脸不答应,最后,墨凌危只能黑着脸,抱着枕头去了竹榻上。 他连续抱着沈宁宁睡了几天都没事,今日黑雕一来就揭穿了。 来的真不是时候。(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你买得起吗 次日,沈宁宁与墨凌危出门,去见那个所谓当地最大商行的会长。 坐在马车里,她反复低头看自己身上朴素的衣裙,再看向墨凌危,他如今已经习惯了穿着普通的布衣。 “去见你朋友的话,我们是不是穿的好一点才比较正式?” “那不算是朋友,算是下属。”墨凌危把玩着折扇,玉白冷峻的面色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只对沈宁宁。 “何况我们现在住在任府,需要隐瞒身份,他也知道这件事,无妨,你就当做是陪我出去散心的。” 听了这话,沈宁宁稍作放心。 但是没想到,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刚走到街市口,就被拦了下来。 “公子,夫人,我们老爷让小人来接应你们。”外头传来一道赔笑的声音。 墨凌危与沈宁宁一起瞧见眼前的阵势,都怔了怔。 一个穿着体面的随从立在他们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小厮。 他们低下头,拱手作揖,大喊“参见公子,参见夫人!” 如此大的阵仗,引来周围过路百姓们的留意。 沈宁宁急忙躲在墨凌危身后,低下了头。 墨凌危拧眉“你们主子没说过,我要低调点?” “说过,说过,所以这次只安排了十二个人加上小人来迎接。”为首的随从赔笑,看见墨凌危面色不虞以后,他顿时意识到还是太夸张了。 于是,立即回头,严肃呵斥“都退开,别凑的这么近!” 随后才对墨凌危拱手,笑的一脸花开般“公子,夫人,请您二位跟小人这边走,我们家老爷包下了芙蓉楼三层,正等着您呢。” 看见随从在前面带路,沈宁宁压低声音,询问身边的墨凌危“你不是说,这个会长知道我们要隐藏身份吗,怎么他还是安排了这么多人来,阵仗太大了。” 墨凌危抿唇“他听说我来了,已经吓掉了魂,又听说我带着你,差点当场给我跪下,大概是太过激动,所以才尽量低调,但也处处透着不敢怠慢的意思。” 沈宁宁很快发现,墨凌危说的是对的。 他们没走两步,就又迎来三位衣著光鲜亮丽的婢女,她们朝着沈宁宁他们请安。 墨凌危皱眉“这又是做什么?” 那名随从赔笑道“老爷听说,公子的夫人这一路来辛苦了,没多少合适的衣裳首饰,所以老爷就想尽一尽地主之谊,送夫人几套好看的衣裳和首饰。” 说着,他看向沈宁宁“您跟着这三位婢女去吧,广绣楼就在芙蓉楼的对面,夫人可以好好挑选,一切费用,我们老爷已经付好了。” 沈宁宁本想委婉地拒绝,但没想到,墨凌危却赞同这个做法。 “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衣服太素么,去挑吧,看到喜欢的就拿,不用省着。” 随从搓手赔笑“对,对!老爷说,让夫人可劲花。” 沈宁宁默默地眨了眨长睫“那好。” 她跟着三名婢女离去,进了不远处的广绣楼,墨凌危看着她进去了,才转而去了对面的芙蓉楼。 芙蓉楼是当地最大的酒馆,且价格昂贵,一般只有达官贵人来此用膳。 一共三层,一楼给普通人用餐,二楼是雅间,一般能约到芙蓉楼雅间的人,在灵山城已经是非富即贵了。 但三楼更特殊,因为高,而且视野好,能看见整个天山就在远处,白雪皑皑,赏心悦目,所以,一直以来只有高官巨富才能上来。 从三楼的窗子,恰好能看见对面广绣楼里,正在挑选布料的沈宁宁。 沈宁宁来的时候,广绣楼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掌柜和负责引导购买的四个女伙计,都对她笑容满面的迎接,一群人伺候她一个。 她们将带她带去了后面的雅间,端来无数个红木托盘,上面分别放着玉制的饰品、金制的首饰,还有银打造的器具,不一会,几个女伙计又将店铺里最为名贵上好的丝绸送来。 这些东西,沈宁宁在京城里就拥有不少了,来这边看了看,眼中也没有露出特别惊艳的神色。 掌柜是个生意人,又被会长特地交代过要伺候好这位夫人,瞧这个夫人穿着普通的衣裳,却在这么对财宝前不动声色,便知道来头不小。 “夫人,您是不是觉得这些不满意?楼里还有更好的,要不要瞧瞧?” “不用了,都挺好。”沈宁宁觉得,意思意思挑两件就行了,好东西她太多了。 就在这时,外面大堂里,传来一个女子叫嚷的声音。 “你们掌柜呢?叫你们掌柜出来,这不是耍人玩吗?我们小姐刚刚就来过,看中了那匹千金丝,只不过回去取银子的功夫,你们就说这匹布料没有了?” 声音太大,沈宁宁也听见了,她垂眸一瞧,自己面前摆着的,不正是那匹千金丝吗? 泛着似金的色泽,触手滑溜不沾手不起皱,是上等的好布料。 掌柜面色划过一抹为难,安抚沈宁宁道“请夫人先看看这些首饰,小的先去外面处理一下。” 他说着,急忙迈步出去。 四个女伙计围着沈宁宁,帮她试头钗。 这期间,外面的争吵声就没有停过,掌柜赔礼道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显得极其无力。 丫鬟叫骂的声音传来“卖给别人了?你一句卖给别人,我们小姐就白跑了一趟,你知不知道我们姑爷是谁?都不用我们老爷出手,姑爷就能让你这个小店开不下去!” 掌柜的急了“赵大公子,谁能不知道啊!” “知道你还敢怠慢?说,那匹千金丝到底卖给谁了,现在给我们小姐要回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沈宁宁拿起红宝石手串的动作顿了顿。 好像是任二的声音? 上次雷劈事件过后,任二受了惊吓,当晚就拉着自己丈夫赵磊连夜跑了。 沈宁宁还想,她走的真快,没能再吓唬她一下。 这不,又冤家路窄的撞上了。 掌柜哪里敢答应,千金丝已经送给了后头那位大人物的夫人,怎么还能拿出来? 但赵家的势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店铺能招惹的。 “赵夫人,您消消气,要不您看这样,改日小的再进一匹千金丝,第一个送到您府上。” 任二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摸着自己的指尖“下次?从来都是我让别人等,还没有人敢让我等,掌柜,我看你做生意也不老实,我都出了双倍价格,你还不同意,那就别怪我让下人砸你的店了,反正你也不讲诚信。” 她身边的丫鬟对家丁们道“动手!” 掌柜直呼不可,就在这时,一个明丽的身影,从室内走出来。 “我以为谁这么大的威风,还要砸烂别人的店铺发泄,原来是你啊,任二妹妹。”沈宁宁笑眯眯的。 任二瞧见她,犹如见了鬼,瞪圆了眼。 “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是来买东西的。” “就凭你?”任二脱口而出“你买得起吗?”(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你要跟我争一争么 掌柜的一瞧,这两人好像有点过节,马上就要上来帮忙解释。 “赵夫人,是这样的,这位是……”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任二的丫鬟不客气地推去了一旁。 丫鬟颐指气使“我们小姐正在说话,这里没你什么事。” 掌柜露出为难的眼神,看向气定神闲的沈宁宁,赵磊是城里出了名不好相处的人,要是招惹上赵家,那就麻烦了。 于是,他想到求助商行的会长,向站在门边的女伙计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通风报信。 那边,沈宁宁听见任二的问题,笑了一下。 “我确实是没银子买。” 任二挑起眉头,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看向掌柜“掌柜,我也不跟你瞒着了,这位是我娘家的大姐姐,最近才从外头回家,她丈夫没什么本事,如今夫妻俩生活的比较节约。” “我瞧着她刚刚好像从后头的雅间出来,你别以为她顶着任府的头衔,就有银子给你。”说着,任二转动眼眸,有些阴阳怪气地笑了。 她看着沈宁宁问“大姐姐,要不然,还是让我帮你付吧?你瞧上了什么?我可以送你一支钗,或是一根簪。” 沈宁宁抱臂“我本来什么也没瞧上,但是刚刚听了你那么说,我忽然对千金丝很感兴趣,掌柜,你就替我将那匹缎子包起来吧。” 任二面色一变“千金丝?你是不是胡涂了,还是真不知道这个值多少钱。” 她走近沈宁宁,压低声音,目光像一道嫉妒的毒蛇“那是你丈夫在外头教书,三年都赚不来的钱。” 沈宁宁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这个就不用你为我操心了,只要我想要,没有拿不到的,不光这里的千金丝,整个城里的千金丝,我都要了。” “你——”任二目光快要喷火“你想跟我抢?” 沈宁宁不置可否“我这个人其实很随和,但谁要是明目张胆地找我麻烦,我也不会客气。” 任二正想发怒,身后传来自己丈夫赵磊的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好了没有?买完了赶紧回家,我还有事呢!” 第六百二十二章 早知她这么美 赵磊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任二跟他说过,任柳月就是嫁给了一个教书先生。 难道还能有假? 任二也在心里犯嘀咕,难道,任柳月骗了大家,她嫁的根本不是什么教书先生,而是另有身份的贵人? 如果是这样,就很好解释为什么“方桓”一身贵气,穿着最为普通的衣裳,眉眼间却有一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冷厉。 但赵磊思虑再三,却冷笑着开口“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非要争上一争,我倒想看看,大姐夫能给多少银子?”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借着机会,试探这个“方桓”到底有多少家底。 然而,赵磊话音刚落,一旁传来呵斥声。 “方公子是我的贵客,好不容易能请他出来用膳,却叫你们折腾的令人不快!” 赵磊回头,方才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会长崔东家,负手走进来,一脸威严的不悦。 商行控制着所有商人的定价资格,要是得罪商行的人,别管生意大小,都在灵山城混不下去了。 赵磊跟崔东家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小兵遇见了将军,他有些惶恐地拱了拱手“恕晚辈眼拙,这位方桓原是教书先生,刚来到灵山城,何时成为了崔二爷的座上宾了?” 崔东家世代巨富,在边北与官商连结,人脉广的能延伸到京城去,所以人人按照他在家中的排行,尊称他为二爷。 崔东家冷着脸说“我跟方公子认识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总之,我就一句话,方公子和他夫人来到灵山城,便是我的座上宾,谁敢给他们气受,就是跟我过不去!” 赵磊神情一变。 再生气,也只能吞进肚子里,他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是晚辈今日唐突了,二爷,晚辈先告退。” “站住!”崔东家没有放走他的意思,反而严肃地道“方才进来之前,我听见你夫人为难方公子的夫人,怎么能连一句道歉都不说,便想一走了之?” 赵磊咬着牙关,余光看了一眼沈宁宁和墨凌危。 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神情,冷漠,让人感到一种不可冒犯的矜贵。 得罪他们事小,但看崔二爷对待他们的态度,这个方桓还真是大有来头。 赵磊顿时躬身,向沈宁宁与墨凌危赔罪。 “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姐和大姐夫,还望原谅则个。” 沈宁宁不说话,目光看向他身边的任二。 任二当然不甘心,这个她印象里,亲娘早死,过的穷苦,还被父亲嫌弃的嫡姐,一直是她心里对比的目标。 只要任柳月活着,外头的人都知道,她任二的出身是不堪的,甚至怕别人怀疑,她还要将自己的生辰当做秘密,免得被人发现,她出生的时候,她母亲还是外室。 赵磊见任二不说话,当即甩了她一巴掌。 “啊——”任二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脸颊顿时红肿了,她捂着脸,双眸颤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磊。 “贱人,你怎么那么喜欢给我惹麻烦,让你出来买绸缎首饰,你都能招惹别人,赶紧道歉!” 否则,得罪了崔东家,他也别想好过。 任二满腹委屈,只能爬起来,含泪哽咽“大姐姐,我错了。” 沈宁宁收回目光,闲适地嗯了一声,才看向墨凌危“我们走吧,我都饿了。” 那崔东家原本一脸严厉,可转向沈宁宁以后,顿时笑颜如花。 “方夫人饿的真是时候,芙蓉楼的大厨已经做好了饭菜,还请方夫人移步,前去品尝。” 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手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掌柜说“将千金丝抱起来,送到芙蓉楼的三楼来。” 他们走了,赵磊在这里被落了面子,自然也待不下去,面色阴沉地离去,任二也紧接着跟在他身后。 坐在马车上,赵磊更是对任二破口大骂。 他们平时在外面装作琴瑟和鸣的样子,其实只有任二知道,赵磊脾气火爆,稍有不顺,就会对她拳脚相向。 可为了赵家财富带来的这点虚荣,她愿意忍耐。 这次,赵磊显然是生了气“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那个方桓居然是崔二爷?” 任二捂着隆肿的面颊,委屈说“我也不知道呀,父亲更是没说过,而且,大家都知道任柳月嫁给了一个教书先生,连她自己在信里都这么说,母亲派人去查过,那方桓真的只是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穷书生,谁知道会成为崔二爷的座上宾?” 赵磊冷哼一声“我看,是你们全家都被任柳月和方桓耍的团团转,他们必然没有说实话,普通人岂能得到崔二爷那样的对待?” 任二不说话,委屈地掉下眼泪。 赵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之前还告诉我,说任柳月一脸麻子,结果这次见了,竟赛天仙,早知任家有她这样的美人,我就不……”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可嫌弃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过任二的脸。 赵磊就是想搭上任太守的关系,所以娶谁都不要紧,最开始,他去过任府,借着与任太守喝茶的名义,私底下见过任家的女儿。 他最开始看上的是任四,可惜那个时候任四还没及笄,而且头顶上的姐姐不说亲事,任四也出嫁不了。 所以,赵磊就直接选了任二。 没想到,任二听了他欲言又止的话,彻底生气了。 “你一开始看四妹漂亮,就想娶四妹,现在看见大姐,又觉得她好看,你朝秦暮楚,我还后悔嫁给你了呢!” “后悔?后悔你就回任家去!”赵磊竟然半点留恋都没有。 马车停下来,他竟然直接将任二和丫鬟赶了下去“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过了!” 马车扬长而去,任二气哭,原地跺脚“你给我回来!” 然而,马车走过街道拐角,直接没影。 丫鬟方才还狐假虎威的气焰顿时灭了。 她担心不已“小姐,我们怎么办啊?姑爷不会真的不让您再回赵家吧?” 任二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尖锐的斥责她“闭嘴,我这不也是在想办法吗,我们现在就回家,告诉母亲,让她收拾任柳月那个小贱人!”(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三章 那位半仙 任二仓促赶回家中,她是最受重视的小姐,所以主母院子里的丫鬟看见她来了,连拦都没拦,就让她进去了。 丫鬟“今日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是夫人的表亲,正在屋内跟夫人说话。” 任二满腹委屈,哪里管的了任夫人正在会客,她迫不及待地要让母亲出手,将那个讨厌的任柳月和她相公赶出去。 “母亲!”她猛地推开门,脸上挂着泪痕,屋内的任夫人吓了一跳。 坐在她对面的中年妇人,顿时低下头,贼眉鼠眼的目光,悄悄地打量了任二两眼。 任二瞧见她,身上穿着粗衣,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母亲如今是太守夫人,哪里还有这种穷亲戚? 中年妇人起身请安“小姐,多年不见,您还是出落的这么漂亮标致。” “你是?”任二狐疑地皱起眉头。 任夫人捧着茶杯,道“她是你从前的乳母,在你两岁的时候,就被我指派出去了,如今刚刚回到灵山城,你应该不记得她了。” 中年妇人跟着点头“是啊,奴婢走的时候,小姐刚学会说话,份外可爱,多年不见,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任二并不关心这个乳母,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对任夫人道“母亲,我有话,得单独跟你说。” 中年妇人顿时有眼色地站起身,正想告退,却因为靠近任二的时候,瞧见了她隆肿的左脸。 “呀,小姐,您的脸这是怎么了,好大的巴掌印,让谁打了?”妇人惊呼。 任夫人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她伸手“馨儿,快到娘这儿来,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了?” 有了母亲的关怀,任二顿时痛哭出声,扑到任夫人怀里。 “母亲!”她哽咽“任柳月这个贱人,勾引赵磊,还跟我争一匹布,我们在广绣楼吵了起来。” 任夫人皱眉“什么?任柳月?就凭她,还能欺负了你?” “原本是不能的,但她那个夫婿方桓,原本是穷书生,摇身一变,竟成了崔二爷的贵客,母亲是没看见,崔二爷维护任柳月与方桓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仿佛方桓是他的主子似的!”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快逃吧 夜里,任四好不容易等到沈宁宁从外面回来了,她连忙去了沈宁宁的房内,将今天在任夫人门外窥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趁着他们找的人没有来之前,你们赶紧走吧。”任四说着,在桌子上放了个行囊。 她说“这里面有一些我攒下来的零用,本来是想拿来逃婚所用,可现在既然你们有急需,就尽快拿去吧,虽然不多,大概二百两的样子,但足够你们一路逃去南方,去了那边,我父亲就抓不住你们了。” 任四自己急促的说完,却见沈宁宁和墨凌危两人,一个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边喝水,一脸平静,另外一个眨着明丽的眼睛瞧着她。 俩人都没说话,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任四摇晃沈宁宁的肩膀“你别发呆了,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再不走,我二姐和我母亲肯定会让你们身败名裂。” 沈宁宁终于开口了,她朱唇轻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你听到我身边的相公不是方桓以后,你不会害怕我们有别的动机和意图?” 墨凌危淡淡点头,紧跟着补充了一句“那毕竟是你自己的母亲,我们拿什么相信你?” 任四咬住下唇,看着沈宁宁,好一会才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我们当然是。”沈宁宁颔首。 任四的脸色好了点“所以,我不想欠你的。” 这可把沈宁宁说的困惑了“你何时欠我的了?难道,你是说跪在祠堂里时,我送去的那顿饭?” “不止,”任四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一些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母亲做了不好的事,她对不起你的母亲,我觉得她也亏欠你,但她肯定不愿弥补,我跟她没什么感情,所以不害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们。” 沈宁宁听到这里,展颜露笑,面容娇美“谢谢你,听到你这些真心话,我觉得任府也并不全是坏人。” “你还笑得出来!如果明天方桓的叔伯到了,你们两个就完了,赶紧走吧!”任四将包裹塞进沈宁宁的怀里,拉拽着她,想让她快点走。 没想到,沈宁宁却笑的风轻云淡,握住她的手,安抚任四“我们不用走,也更不怕,就让他来找麻烦吧。” 任四惊讶“你,你知不知道父亲的心狠,你的事如果真的被揭露,他不会对你留情的。” “我知道,我也没有将他当做父亲,他于我来说,还没有跟你亲切。”沈宁宁回答的淡淡。 她抬起纤秾的睫毛“总之你回去吧,不用为我担心,明日我也请你看一出好戏。” 任四万分狐疑,被沈宁宁送到门口,少女还不忘将任四的包裹还给她。 “你的银子你好好留着,放心吧,等这件事过后,没有我发话,任夫人和任太守,绝对不敢将你随便许配给别人。” 说完,沈宁宁道了一声好梦,就关上了门。 任四抱着包袱呆了呆,顺着长廊走回去,一路困惑的嘀咕“明天难道要出什么大事?” 门扉关上,墨凌危侧眸看着沈宁宁,语气淡然中透着一抹温和。 “看她对你的态度不错,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留她一条性命。” 沈宁宁噗嗤一笑“你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让你的人去帮忙调查清楚,任四到底是不是任朋义的孩子,我总觉得不太对,她跟任家人长得都不太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 “是什么?” “是跟我一样,跟任家格格不入的人。”沈宁宁诚实道。 墨凌危站起身“时辰已晚,早点休息吧,明日谷大师就来了。” 沈宁宁送去京城的信,本以为要等到谷大师回复,却没想到,对方在收到信件的当日,就立刻起程赶来与他们见面。 谷大师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留在了信里,他说此事非常重要,他需要当面跟沈宁宁解释。 为此,他会水陆交换着赶路,昨天从驿站送出的信,说是明日晚上大约就能赶到灵山城了。 沈宁宁等着他来。 少女站起身,正准备睡觉,却见墨凌危自觉地走向了床榻。 “站住!”沈宁宁娇嗔地斥了一声,指着旁边的竹榻“你的床在那呢。” 墨凌危回头,薄眸淡黑冷峻,却好像透着一点可怜。 第六百二十六章 明光心 谷大师在来的路上遇到大雨,腿被砸断了,所以被困在了下洲的位置,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他只能写了一封极长的信件,让护送他的侍卫快马加鞭地给沈宁宁带来。 根据侍卫的话说,不止是灵山城大雨,他们离开京城时,京城就在下雨。 从前遭遇过雨灾的阴影,再次笼罩在沧云国的上方。 沈宁宁不在京城,也急坏了皇帝。 墨凌危这时才明白“怪不得送去京城的信,迟迟没有回音,父皇恐怕正在为雨灾头疼。” 而谷大师的信里,也写了他的猜测—— 【在飞船建设最初,会有一个保护系统,目的是为了保护物资和天灾的空间都能够正常进行,如果一旦天灾和物资系统出现了差池,保护系统就会生效,从而阻断两个空间的功能,公主可能听不明白,说一句通俗易懂的话,就是现在有一个开关被关掉了,这个开关影响着两个空间,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沈宁宁读到这里,拧了拧眉。 怪不得雷殿一直闪烁,提醒她磁场被破坏。 她继续往下看。 谷大师说了一个他自己的猜测—— 【保护系统应该是人为开启的,飞船上有专门的副将保管此系统,与我们一起出发的副将,叫田学真,如果有人能动保护系统,那一定是他,因为只有他知道密码,可是,他应该死在了那场陨落中,我们的飞船从时空间隙出来,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沈舰长亲手为他们收殓的尸身,我记得,田副将就在其中。】 除非他没有死。 沈宁宁觉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 如果是娘亲手底下的人,为什么要打开保护系统,破坏她的两个空间? 现在雨势这么大,完全就是空间失控,所以连那些金果子都不奏效了。 谷大师在信中也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物件。 【飞船有一个核心,也是最重要的零件,我称之为‘明光心’,就是一个类似于人体心脏的仪器,只有找到它,利用它充能,才能找到回家的途径。】 【如果公主去灵山城是为了找它的,那一定要小心,因为如果田副将没有死,被他先拿到了,他一定会利用明光心给保护系统充能,而这么做的后果,是你手上的两个空间,都逐渐被废,他却能通过保护系统,源源不断的得到生命力和物资。】 谷大师说的有点绕口,沈宁宁读了好几遍,又联系后面的一长段解说好好看了看。 她终于明白谷大师的意思了。 这个田副将,打开了某个开关,导致她手上的仙境不起作用了,所以制止不了天灾,更因为如此,大雨不受控制,而这个威力是巨大的,现在全天下恐怕都在下雨。 要制止这个情况,就要利用明光心给她的物资仙境充能,保证仙境能重新使用,制止雨灾。 但这个“明光心”如果落到那个田副将的手里,就会被他拿去给自己的保护系统充能,从而加强能量,直接毁了她手上的物资仙境。 这么说……娘亲让她找的,那天山雪莲下埋藏的物品,会不会就是这个重要的零件? 墨凌危皱眉“如此重要之物,这么说,现在我们比的就是时间,看看谁先拿到这个东西?” 沈宁宁点头,她美眸看着外面下雨阴黑的天空。 其实刚刚读完谷大师的信以后,她悄悄地尝试了一下,想重新进入仙境,但不知为何,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看来真的如谷大师信里所说,这个保护系统的功能是不断在加强的,它一直在影响着仙境正常的使用。 昨日还能进去,今日就进不去了。 墨凌危提出了几个建议“要么,我现在人去强行绑了任朋义,天山下守着的都是他的人,绑了他,就可以逼他撤兵。” 沈宁宁抿着唇,想了想“如果这个田副将是真的,那么任太守跟他必然是一伙的,他只会暗算我们,而不会配合。” 而且,很显然这个田副将还有另外一个能力,他能猜得出沈宁宁想做什么。 甚至,沈宁宁现在怀疑,任太守忽然让女儿女婿回灵山城,也是田副将出的主意,因为他或许提前知道,沈宁宁与墨凌危会经过此处。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能力强的太多,他占了先知的优势,已经把沈宁宁的想法都摸得透彻,还断了她的物资保护,而他自己,则连面都没露。 墨凌危思考过后,当机立断。 “如果真的这么危险,说明我们是落入了陷阱里,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是那个田学真为了抓住你的招数。我们必须现在就走,崔二爷那里我提前交代过,我们去他那避一避。” 他设局引沈宁宁出现,可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没有她,他就拿不到明光心这个零件? 沈宁宁思绪纷乱,暂且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是离开任府是没错的。 她立即收拾东西,跟着墨凌危离开。 但临走前,她想到任四,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一声。 墨凌危握住她的手腕“不用说了,他们要对付的是你,不是她,我们走了,她反而更安全。” 沈宁宁觉得也有道理,但是看见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任府又处于低洼的地方,院子里的水都淹过脚踝了。 她叫来丫鬟“你们去跟四妹妹说一声,让她离开府邸,去高的地方避雨,把话带给她以后,你们各自去找地方躲雨,不用回院子里来了。” 沈宁宁说完,将一些重要的财宝,都送给了丫鬟。 那些小丫鬟没想到,只是帮忙带句话,就能得这么多金银,顿时连连答应。 等她们走后,沈宁宁才与墨凌危离开任府,在暗卫的护送下,披着蓑衣快步前往崔府。 这一路过去,大街上的雨水都已经蜿蜒成了小河。 墨凌危拉着她,行走在噼里啪啦的小巷里,忽然,沈宁宁余光抬头,看见远处那高高的三层平台。 是任朋义早就为自己而建的地方,这么说,他早就知道这里会下大雨,提前给自己准备好了避雨灾的最佳场所。 到了崔府,他家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丫鬟们家仆们,都在往外舀水,崔二爷急的一脸苍白,还是妥善地安顿好了墨凌危与沈宁宁。 “殿下,城中恐怕有异动,我手底下的人告诉我,昨夜任太守忽然点兵,将彭将军手下的那些将士,全都分布去了城门的方向,看起来是要强行闭城啊。” 沈宁宁咬唇,与墨凌危对视一眼。 他的太子亲兵马上就要抵达灵山城,而任太守选择在这个时候武力封城,难道,是想趁着雨灾,将他们二人谋害至死?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们分头行动 墨凌危稍作沉吟,问向崔二爷“早前我让你筹备的护院,现在共有几人?” “加上本府和外宅的,可以调动的共有八十人。” 八十…… 护院并非侍卫和暗卫,他们多数只是会一些普通拳脚功夫的壮年男子。 沧云国有明确的规定,像崔二爷这样的商贾,哪怕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能拥有数量庞大的侍卫,以免有造反嫌疑。 崔二爷能凑齐八十名护院,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护院的身手大多数一般,跟寻常的侍卫比不了。 “应付几日,足够了。”墨凌危道。 幸好他安排的早,崔二爷已经准备万全。 墨凌危让崔二爷将那些护院全部调令来崔府。 趁着崔二爷出去办事的时候,沈宁宁跟墨凌危都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方才来的时候,哪怕穿着蓑衣,也已被浇透了。 “冷不冷?”墨凌危反复搓着沈宁宁细白的小手,剑眉皱起的弧度,藏满关切。 “不冷。”沈宁宁虽然这么说,但墨凌危还是不放心。 他将她按去床榻上坐着,又拉来被子裹紧了她的身子,给她端了热茶让她抱着。 沈宁宁白皙无瑕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我又不是瓷娃娃,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当然是怕你此时生病,你的仙境不能用了,倘若此时你出事,我怕……”墨凌危的话没有说完,眉头已经深深皱了起来。 沈宁宁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时局太乱,而敌人又藏在暗处,他们暂时不知他的位置,危险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沈宁宁的面色淡了淡,她主动握住墨凌危的手掌。 “哥哥,我不害怕,也不会有事,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起面对的时候,我就不是孤身一个人。” 墨凌危一怔,薄唇边溢出一声笑“当然。” 他说着,眼神逐渐变得漆黑坚定“任何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沈宁宁走到窗子前,看着外头瓢泼的大雨。 其实,她现在心里真正担心的,是黑雕会不会如约前来。 如果她能赶在田学真之前,拿到明光心,一切就都好说了。 忽然,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暗卫们顿时现身,拥簇在门口。 墨凌危隔门问“发生什么了?” 院子门口,崔二爷正拦着那些披着蓑衣的官兵,两方人吵闹不休。 暗卫们听了片刻,才回头对房内道“殿下,听官兵的意思,他们好像是来抓人的。” “抓人?” “是,他们说,任家状告官府,说公主殿下将任二小姐推入水中,导致任二小姐溺毙,还有任二的丫鬟从旁佐证,官兵来,就是要将公主带去衙门配合调查此事。” 墨凌危眉心折皱“荒唐!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样的罪名也敢强扣过来?” 沈宁宁皎白的脸上一脸茫然。 任二什么时候死的她都不知道,怎么还跟她牵扯上关系了? 不用想,都猜得到这是任太守的诡计。 他一定是发现沈宁宁他们离开了任府,才会派人来崔府要人,又怕发生冲突,因为他们不清楚沈宁宁的实力,弱到了什么地步,故而上门试探。 墨凌危转身对沈宁宁道“你现在从窗口的位置离开,我让人带着你先逃离此处。” “逃?”沈宁宁一动不动,抬起水眸看着他“一定是田学真在背后给任太守出谋划策,他强行打开保护系统,影响了仙境给我的帮助,但是他不确定这个保护系统的程度到底在哪里,所以他们这么做,一定是试探。” 说着,沈宁宁苦笑“如果我走了,就更证明我怕了,到时候他们会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们身边的人。” 墨凌危剑眉下,一双薄眸黑浓“那我就不再隐瞒身份,告知他们,我是太子,谁敢动,斩立决!” 他挥袖,气势雷霆万钧。 但沈宁宁走上前,按下了他的手。 “不要这样,”少女眼眸璀璨,含着动人的光芒“灵山城四面封锁,跟死城没有区别,在你的亲兵们没有进来之前,哥哥不要轻举妄动。” 以免,他们遭遇更加棘手的事。 墨凌危皱着眉头,看见沈宁宁披上薄披“你打算跟他们去官府?” “要去,而且,去了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那个人也一定会在暗处盯着。”沈宁宁说着,微微昂首,美眸中满是锐利。 她说着,转而告诉墨凌危。 “这群人的目标现在都在我身上,天山那边势必会减弱巡防,哥哥你就此时派人去天山上寻找雪莲,但务必要注意安全。” 听黑雕说,雪莲生长的位置恰好在最顶端的悬崖峭壁上。 暗卫们未必就能顺利上去。 墨凌危点头“我将这些事交给崔二爷去做,然后陪你一起去官府。” 沈宁宁却果断地拒绝。 “哥哥,你得留下,我被这些人控制住,他们就暂且没有功夫将目标放在你身上,这是你救我们最好的时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 墨凌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沈宁宁明白,他是太子,很多事只能他去做。 彭将军那边的旧部,需要他去招揽谈判,他还要趁着现在这个时间,四处奔走。 墨凌危打算让自己的一部分人,乔装打扮成任太守手底下的侍卫,从而顺利开城门,把他的亲卫放进城中。 如果墨凌危只是跟在沈宁宁身边,只会是死局。 两人都明白,他们各自出力,相护为战,才能度过危机。 墨凌危想着,忽然将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摘了下来,挂在沈宁宁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出身时自带不祥传说,她为了我,在佛前磕了一千个台阶,为我真心求来的,我一直贴身佩戴,很少摘下,也把它视作我的保护符,现在,我希望它好好保护你。” 沈宁宁顿时要摘下来“这么贵重,我不能要,还是你戴着吧,你的安全更重要。” 墨凌危却紧紧地按住她的手。 “你重要,沈宁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的安危,跟我的性命挂钩,只要你不出事,我就没事。” 他黑眸闪烁,沈宁宁怔怔地看着。 门口,已经传来官兵们凶悍的叫声。 沈宁宁将玉坠贴身佩戴,放进衣襟里。 “我会平安的,你也要好好的。”她说完,转身拉开门。 那一瞬间,外头雷声一响,紫电的光芒唰的一下划过天空。 锐利的颜色,照亮少女眼中的漆黑。 “我跟你们去官府。”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意难违 丫鬟眼神闪躲。 “当时奴婢吓的狠了,没反应过来,等想要抓住您的时候,那桥已经断了,而大小姐逃之夭夭。” 她哭着向知府说“我们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已经伤心的昏死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大人,你一定要为我们枉死的二小姐做主啊!” 沈宁宁盯着知府,看见他身后的墙壁上,那些纹路好像绣上去的一样,不像是墙,倒像是一堵高大的屏风。 少女微微拧眉,静静地感受,只觉得屏风后面,好像有个人盯着她一样。 知府此时已经决定了沈宁宁的惩罚。 “来人,将这个心思歹毒的任大小姐,杖罚二十棍,关去牢房里,等太守大人有时间,本官再与他具体商量对策。” 沈宁宁收回目光,冰冷的眼神落在知府身上。 “尸首呢?” “什么?”知府没反应过来。 “你们既然斩钉截铁的说,任二已经死了,我是凶手,那么好,我要看见尸首。” 知府语气一顿,立刻看向丫鬟。 丫鬟支支吾吾道“那个……人都被水冲走了,大小姐,你这不是耍赖吗?还想来个死无对证?” 沈宁宁冷笑“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死了?毕竟,我从昨天开始就没再见过她,我还说,是你偷偷害死了她呢!” 丫鬟面色陡然苍白,心虚浮上眼中,她连连摆手“我没有!” 沈宁宁看出端倪,丫鬟恐怕当真知道什么。 她步步紧逼“你没有?你的小姐被水冲走,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是告诉任府她死了,而不是号召家仆,去下游好好找一找?” 丫鬟跪坐在地上,眼神惶惶不安。 沈宁宁“任夫人因为伤心过度晕倒了,仅凭你这一个丫鬟来报官,就想逼我认罪?我还说是你杀的呢!” 丫鬟彻底慌了“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没有拉上来,我,我……” 知府闭了闭眼,嘴角紧绷,心里怒骂这个蠢货! 沈宁宁抱臂,目光露出了然,讥笑“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原来是你见死不救啊,你好大的胆子,看见她掉进水里,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水冲走。” 她直接指着丫鬟“你才是害死任二的凶手!” 丫鬟捂着脸大哭“是她先打我的,我本来也没想见死不救啊,是她太苛刻了,我只是……只是与姑爷两情相悦,才答应了姑爷的要求,待在小姐身边,寻机害死她,可是……可是我没有真的这么做,我只是太害怕了,才没有拉她上来。” 原来这件事跟赵磊还有关系? 沈宁宁弄明白后,当即对坐在堂上,脸色阴翳的知府说“大人,现在事情已经清楚明了。” “任二的夫婿赵磊与丫鬟通奸,教唆丫鬟寻机害死任二,丫鬟包藏祸心,今日得逞,害怕自己受到牵连,故而想将罪名污蔑到我头上。” 知府眯起眼睛“丫鬟说的话,固然是真的,但这件事,难道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本官可是听说,你跟任二小姐,在广绣楼里,为了一匹千金丝生了嫌隙,闹的很不愉快!” “说你因记恨而伤人,也是有可能的。” 这便是强行要定罪了。 沈宁宁毫不畏惧,目光坦荡“大人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令我佩服,是任二没有抢过我,就算要害人,也是她害我。” “好了,我倒是瞧得分明,大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审案来的,叫我来,是为了强行冠上罪名。” 知府咬死不承认,一口咬定“任二小姐的死,绝对跟你脱不开关系!任你舌灿如莲,今天你都别想离开官府,来人,立刻将她关起来。”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关不得!她不是凶手!” 沈宁宁回头,看见来人,顿时怔住。 丫鬟瞧见,面色死白,她身子瘫软在地上。 知府身后,坐在屏风里的人瞧见,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难道真是天意难违?”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我才是她爹! 官府门口,任四浑身湿透,指挥着自己的小厮,将一个浑身是泥的身影抬了进来。 待放在堂下,沈宁宁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任二吗! 丫鬟倒吸一口凉气。 任二浑身都蹭着一些湿泥,奄奄一息的模样,但好在还喘着气。 “你是何人,怎么也跟这个案子牵扯上关系?”知府严厉质问。 任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跟沈宁宁对视一眼。 她才开口“大姐姐叮嘱我,雨势太大,让我不要在家中低洼的地方待着,我就去了母亲院子里避雨,没想到听见有人说,大姐姐害死了二姐姐,把她推进水里溺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大姐姐离府的时候,与二姐姐溺毙消息相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问清楚了二姐姐落水的地点,直接带着人去下游寻找,果然在岸边发现了她。” 怕沈宁宁受到冤屈,得知她被带来官府,任四不顾家人的阻拦,立刻把任二抬了过来。 任四急切地道“大姐姐是被冤枉的,她不会杀人!” 知府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任四和沈宁宁,没有说话。 原本设好的局,结果这个任四却来捣乱! 躺在地上的任二渐渐醒过神,看见旁边跪着发抖的丫鬟,她目光变得狰狞,伸手拽住丫鬟的袖子,颤颤地怒骂“你这个贱人……你敢,敢不拉我,想我死是吗!” 沈宁宁见状,顿时道“方才你没来之前,丫鬟已经招供,她受了赵磊指使,要趁机害你性命。” 任二睚眦欲裂,用尽浑身力气坐起来,揪着丫鬟的头发,骑在她身上就打。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我死了,赵磊就会让你进门?” 丫鬟的惨叫声不断传来,知府忍无可忍,怒拍惊堂木“还不将她们拉开!这里是官府,岂容你们胡闹?” 任四连忙跑到沈宁宁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拉了拉。 “现在能证明我大姐姐是无辜的,她可以走了吧?” 知府眼神阴翳,微微侧头,想等着屏风后的人示意,沈宁宁捕捉到他表情的细节,心道果然,屏风后坐着真正的幕后主使? 就在这时,官府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训斥“她不能走,因为,她不是你大姐!” 众人回头,只见任太守带着一群侍卫进来。 他们个个手持寒刀,雨幕中,气势森严。 沈宁宁看见任太守,一点也不意外。 他肯定就在附近,发现这边的事态不受他们控制了,就会出现。 任四怔怔“父亲?她怎么不是大姐姐呢?” 任太守走入堂内,知府立刻从位置上下来请安。 那道严厉的目光深处,带着不怀好意,盯着沈宁宁“她与方桓,都是假的,你真正的大姐和大姐夫,恐怕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说罢,他让侍卫传证人,不一会,有个胸背佝偻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参见大人,参见知府大人。”那人生的贼眉鼠眼,抬头看见沈宁宁,指着她就说“外侄儿成亲的时候我去过,她绝不是任大小姐!” 任太守冷哼“他是方桓村中的叔伯,听他形容,我才知你并非我女儿柳月,那方桓,也是假的!” “怪不得我派出去的家丁都消失无踪,必然是被你们都杀了,我女儿和女婿,也早就被你们害死了吧?” 沈宁宁正色道“先是想将任二的死扣在我头上,现在又多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任太守,你如此针对我,到底在怕什么?” 任太守眯起眼睛“我当然没有什么可怕的,反倒是你,费尽心机潜入我任家,将我们家里搅得不得安宁,还想让我认你做女儿?” 任四在一旁狐疑的看着,她想了想说“父亲,我觉得大姐姐不会这样的,何况,她就算不是大姐姐,也没有祸心呀,她是好人。” “混账!”任太守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任四防备不及,被打的摔去地上,沈宁宁连忙上前扶着她。 “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让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把你骗了,到现在还帮着外人,她来路不明,还冒充你姐姐的身份,必然是贪图我们家的权势,你还不懂吗?” 任太守指着任四怒骂,任四不认可他的言论,捂着红肿的脸,眼中满是冰冷的反驳。 第六百三十章 大家都来了 沈宁宁心情激动万分。 怪不得太子亲兵能顺利入城,有她父亲在,一切都有转圜的机会。 想必城门口那边,已经被攻破了吧? 任太守一愣,定睛看着他的面孔,反复确认,终于认了出来。 是谢肃之…… 谢肃之语气冰冷“任朋义,三十年前,你进京赶考,没有银子险些沦为乞丐,还是我妻子资助了你,你忘了?” 任朋义紧抿着颤抖的唇。 他去科考,也是背后高人出的主意,那个人告诉他,在路上他会遇到一个善良的女子。 对方看他穷困潦倒,会给他一笔银子,支持他继续科考。 那女子就是贵人,而有了她的帮助,他也一定会高中,果然都让那位半仙说中了。 任朋义中了功名以后,就想方设法被调去灵山城,听从半仙的指示,在这里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当初那个帮助过他的女子,暂且忘了她的姓名。 现在谢肃之再出现,任太守想起当初那段艰难的时光,他咬紧牙关。 “就算看在当年你们资助的那笔银钱上,我不会要你女儿性命,但是,我也暂时不会放走她。” 他话音刚落,旁边是侍卫趁机谋动,上前将沈宁宁跟任四都按住了。 “你想谋反么!”墨凌危怒喝。 终于,任太守撕破脸,阴森森地“常言道,强龙也得怕地头蛇,今日不管是丞相来,还是太子来,都别想坏我的好事,来人,动手!” 衙门后顿时涌出无数将士,这些人从前都是彭将军的人,却因为彭将军被任太守控制住了,现在只能听他的号令。 双方厮杀打斗,杀声震天。 墨凌危和谢肃之持剑,纷纷向沈宁宁的方向走去。 侍卫们强行控制住沈宁宁,要将她带走。 任四最先摆脱束缚,扑过来一口咬住侍卫的手腕,对方疼的一声惨叫,沈宁宁顺势挣脱。 “大姐姐你快走!”任四直到此刻,还像以往喊她。 沈宁宁顿时被墨凌危抱住了,可她回头看去,只见任四被那些侍卫按在地上。 任太守被心腹护在中间,见状怒斥“真是碍事,杀了她!” 侍卫的刀柄顿时横在任四的脖子上。 沈宁宁美眸惊变“不要!”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竟有一支利箭飞来。 刺破雨滴,尖锐的箭矢,扑的一声扎入侍卫的虎口。 精准无误。 侍卫惨叫一声,顿时松了刀,任四连滚带爬,朝沈宁宁奔去,最终被沈宁宁护在了身后。 任太守皱起眉头,直呼不好,他朝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墙头上,一抹利落的身影再次弯弓搭箭。 是梁忆慈。 沈宁宁惊讶,她怎么也来了? 这么说,方将军也领兵一起赶来了吗? 梁忆慈的准头对准了任太守,箭矢飞出来的瞬间,任太守急忙拽过身边的侍卫抵挡,他转身就跑。 没想到,一箭不成,还有第二箭。 直到不少将士翻墙而入,沈宁宁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姜芷穿着铠甲,高举长剑,振臂高呼“抓住这个狗太守,别让他们逃了!” 她说着,翻入墙院,跑到沈宁宁身边“宁宁妹妹,你没事吧?” 沈宁宁错愕不已“你们都来了?” “来了!陈将军和方将军正在城门口拖着大批兵马,让我们先来救你。” 沈宁宁余光看见屏风后,她忽然想起来“那后面坐着有人!” 她立即提裙奔去,墨凌危和姜芷都跟了上来。 然而,绕到后堂一看,这里哪还有人影。 唯有坐椅的位置边,放着一盏凉透的茶。 “跑了。”沈宁宁喃喃,猛地抬起头来“不对,他一定是见情形不对,去天山抢雪莲了。” 正在此刻,天空掠过一道庞大的黑影,落在官府的屋檐上。 有人大呼“黑雕来吃人了!” 沈宁宁连忙跑出内堂,转而抬头看向屋檐。 黑雕巨大的身影收拢着翅膀,看见沈宁宁来了,问“走吗?” 将士们面对会说话的黑雕,都愣住了。 沈宁宁点头“你怎么才来?” “哦,我早就来了,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但我要在最帅的时候出场,这是我的规矩。” 沈宁宁差点跳脚,这是什么规矩,早点带她来飞上天山不就好了! 墨凌危护着沈宁宁“把我们一起带上去吧,你抓着我,这样就不会伤了她。” 黑雕扑腾了一下翅膀“我只能带一个人,今天雨水恶劣,连我过来都费了点功夫,如果带你们两个,我就飞不动了。” 沈宁宁连忙推开墨凌危“带我!哥哥,你在山下等我。” 黑雕没有给他们告别的机会,张开翅膀,猛地俯冲下来,吓得周围的将士们停止打斗,各自后退。 沈宁宁只感到身子猛地腾空,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黑雕的两个爪子圈住,腾飞上天了。 再低头朝下看,爹爹、哥哥还有姜芷他们的身影,都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成为一个小黑点。 黑雕带着沈宁宁,直接掠入了云端里,眨眼间飞远了。 谢肃之虽然从墨凌危那听说了沈宁宁与黑雕的计划,但看见女儿被带去高空之上,还是忍不住捏了把汗。 “我们赶去天山上,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 进入了天山的地界后,沈宁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冷。 特别冷。 她被狂风吹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头顶的雷云好像近在咫尺,黑雕的速度只快不慢。 随着它不断攀升高度,沈宁宁冻得快要受不了了,微微发抖起来。 她朝下看去,丝丝缕缕的阴云坠着雨,天山上的雪色初显。 然而,黑雕说“你现在就发抖了?可是还早呢,等真的到了上面,恐怕你会冻死,我早就说了,你们不适合上天山。” 沈宁宁忍着寒冷,声音发颤“那我也不会放弃,都已经到这了,我必须要拿到东西。” 黑雕沉默了一瞬。 “那我可以飞慢点。” “你还是飞快点吧!越慢越冷。”沈宁宁催促了一声。 黑雕直飞冲天,沈宁宁被晃得昏头转向。 但幸好,黑雕带着她来到寒山之巅的时候,那田学真还没来得及出现。 “雪莲呢?”沈宁宁忍受着寒风与冷雨,扫了一眼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 “就在那,悬崖边上。” 沈宁宁一看,果然在最边缘的位置,有一朵花被雪盖着,摇摇晃晃,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的模样。 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第六百三十一章 黑雕背叛? 沈宁宁的指尖,轻轻拨开花上的积雪,纯白剔透的雪莲花,在风雪与冷雨中,傲然挺拔着娇弱的身姿。 纵然再受狂风摧折,可依旧立在寒山之巅。 沈宁宁小心翼翼地将花挖出来,放在了旁边,她徒手挖开下面的积雪。 可长年累月的冰冻,让雪下的这些土就像势头一样硬。 不知何时,黑雕来到她身边,没有嘲讽,反而说:“我帮你。” 沈宁宁让到另外一边,黑雕锋利的爪子一抓,坚硬的雪土皲裂,哗啦啦的掉下来不少碎土。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她生怕黑雕的爪子太过锋利,破坏了娘亲留下的东西。 沈宁宁飞快地向下深挖,她没有任何工具,只有自己的双手。 黑雕在旁边歪头看着,有些不理解。 “你真的这么需要这个东西吗?” “有了它,我就有机会跟我娘亲见面。” “哦,娘而已,我出生没多久我娘就死了。”黑雕的语气很平静。 沈宁宁的指尖好像被什么划破了,鲜血流下来,可她只是疼的皱了一下眉头。 始终没有停下。 她说:“我从小就被坏人偷走,抛弃在山野里,我没有见过我娘亲,可我娘亲却在最爱我的时候失去了我,家人们都说,她险些疯了。” 黑雕沉默地听着。 “成长的时候,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双亲,后来找到了爹爹,才知道娘亲在我丢了以后,精神失常失足溺毙,我一度也很惋惜,还以为此生都没机会再见到她了。” 黑雕竟然能有些理解:“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寻找的人,最后却听说她死了,确实会痛苦。” 沈宁宁却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又有了希望,娘亲原来没有死,如果我找到她所要的东西,她就可以回来与我团聚,那你说,我该不该拼命试试?” 黑雕没有回答,像一座小山一样,黑黑的身影立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动作。 想了想,它忽然问道:“你之所以能跟我们这样的动物交流,是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叫物资的仙境?” 沈宁宁已经在泥土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盒子,她急忙抱出来,顺带着回答:“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动物?之前你不是总称自己是王吗?” 黑雕抖了抖羽毛上的雪:“我不是人,那不就是动物吗?” 可沈宁宁总觉得,黑雕这种已经通人性、会说人话的鸟,直白地说自己是动物,好像有一种不自知的贬低自己的意思。 她已经将盒子捧了出来。 是一个人脑袋大小的四四方方的铁盒,外面纹路繁杂富丽,却是沈宁宁看不懂的图样。 不过,这个盒子的地步,一样刻着两个字:奔月。 看来,就是娘亲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没错了。 可惜这个大铁块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机关,沈宁宁摸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打开。 她余光瞧见,黑雕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盒子。 沈宁宁想到什么,放下铁盒,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它。 “这是什么?”黑雕诧异地看着她手中的一把绿草。 雪山上的色泽昏沉黯淡,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天上的阴雨一刻没停,而少女手中的绿,就像是全世界中唯一的生机。 沈宁宁解释:“这个叫灵草,是我仙境里,用万能灵泉浇灌出来的,你别看它不起眼,可它的作用很大。” “只要你服用进去,它就能帮你破开身体中凝固的血脉,长久的服用,还可以帮助你身体重获健康。” “我的仙境现在出问题,暂时用不了了,所以只能给你这些,是之前我就拿出来存着的,等我的仙境能用以后,我再给你更多的灵草,一定把你的左爪养好。” 风雪中,黑雕愣住,久久没有说话。 沈宁宁还是第一次在一只鸟的脸上看见了错愕的表情。 “你还是先打开箱子吧,这个东西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黑雕别开眼神。 沈宁宁笑了笑:“是很重要,但是帮过我的人,我一样要感激,拿着。” 她将捆成一条的灵草放在黑雕的爪子上。 随后,沈宁宁开始专心地琢磨手中的铁盒,到底该怎么打开。 她纤细的指尖因着刚刚挖雪的时候被划破了,这会血珠一颗颗的冒出,不断地渗入铁盒外的纹路中。 突然,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铁盒变得烫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沈宁宁连忙放下来,静等它的变化。 可是,旁边一道黑影掠过,眨眼间,铁盒就从沈宁宁的眼前消失了。 少女惊慌,回头看去,黑雕抓着铁盒,飞去了一旁的山坡上。 而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人。 沈宁宁豁然站起身:“黑雕?!你怎么能这么做?” 黑雕却没有看她,将铁盒放在老人的手中,它才缓缓地落下,站在了对方的身后。 老人的脸,被渐渐盛放出蓝光的盒子照亮,那脸上沟壑一样的纹路,这会挤着得逞般的狂笑。 “明光心,我终于拿到了,沈思意千防万防,都想不到,她女儿有朝一日会亲自打开盒子,白白地交到我手中!” 狂风吹动衣摆,沈宁宁擦去眉宇间的风雪,她盯着对方:“你就是田学真?”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 “不错,你是沈宁宁,当你出现在灵山城的那一刻,其实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因为除了她的女儿,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跟她长得这么相似。” 他说着,桀桀地笑了起来:“明光心能耐很大,我埋伏这么多年,引你来这里,终究是成了。” 沈宁宁炯炯漆黑的目光看向黑雕:“你怎么能把东西抢走,给这样的一个人?黑雕!我娘亲能不能回来,全靠这个盒子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黑雕低下头,许是要掩盖愧疚的面容。 田学真头发花白,笑的充满蔑视:“它是一只动物,一个畜生罢了,难道你还真以为,它能帮你?黑雕是我熬鹰训练出来的,它的本能就是忠于我,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盒子马上要打开了,他要找个地方用明光心充能。 还不忘吩咐:“黑雕,将她扔下天山。” 黑雕看向沈宁宁。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天降娘亲 沈宁宁急忙道:“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算死,我也想死的明白!” 田学真的脚步停下来,扭头看着她,冷哼一声:“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你如果跟我娘亲一样,是那艘飞船上的人,可你为什么会有预知的能力?你仿佛总能预判我会做什么,你是从何得知的?难道你会算命?” 沈宁宁说完,田学真放声大笑。 他的语气充满嘲讽:“我当然会知道,因为,我已经在你手上死过一次了!” 沈宁宁怔住。 紧接着,田学真语气癫狂混乱,可通过他说的话,沈宁宁竟拼凑出了完整的信息,也第一次知道,一个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新世界。 田学真他是重生的,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他做了一个预知梦。 在沈思意的飞船在登月过程中遭遇白光,从而进入时空裂缝,来到此地以后,他就昏死过去。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那就是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包括他抢夺明光心的时候,被沈思意的女儿沈宁宁,一把推下悬崖而亡。 “我已经失败过一次,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所以,明光心只能是我的!” 沈宁宁皱着眉:“可你要了明光心,只为了长寿?” 保护系统只要有能量,就会给他提供全面的身体检测,保证他的寿命健康。 但都是肉体凡胎,寿数再长,也不过百年。 田学真冷笑起来:“我今年六十五,即便只能活到一百岁,也还有几十年的光阴,我蛰伏隐忍这么久,被沈思意的飞船带到这个破地方,从一个高级副将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沈思意所赐!现在,也该迎来我的时代了,我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人都能从书上读到我的名字!” 沈宁宁怔忪:“你想做皇帝……” 田学真眯起眼睛:“哦?你倒是很聪明。” 所以他要破坏系统,让全天下都被雨灾笼罩,他再拿走明光心,解决完沈宁宁以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带着大家对抗雨灾。 到时候,百姓们自然会将他奉若至高无上的神明。 田学真低头看,见盒子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缝,像是快要打开了。 他很快就能拿到明光心了。 “我最后问一句,为什么非得是我?既然你知道明光心的位置,等着我前来,为什么你自己不能拿出来?” 田学真有些不耐烦:“怪就怪你那个母亲!她竟设定了保密程序,只有与她血肉相连的亲人,才能用血启动明光心的程序,不过,你永远没有机会拿到这个了,如果你想见沈思意,那就去黄泉见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一再催促:“黑雕,赶紧将她丢下天山!” 黑雕猛然飞掠起来,却没想到,它的利爪猛地抓向田学真。 田学真扑倒在地上,黑雕顺势抓走了铁盒,极快的速度飞向沈宁宁,将铁盒扔给了她。 随后,它抓住了沈宁宁:“先下山!他老了,跑不了那么快。” 沈宁宁抱紧了盒子,却没想到,黑雕刚刚扑腾翅膀飞起来,就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声爆炸般的轰隆声响。 一记火炮擦着沈宁宁的头顶飞过,直接打中了黑雕的右翅。 黑雕惨烈的鸣叫声,顿时充斥着天山之巅。 它身形不稳,摇摆两下过后,擦着白雪一路摔了下去。 饶是这么疼,它依旧没有放开沈宁宁,不一会,黑雕停下来,沈宁宁抱着盒子从它羽翼下钻出来。 瞧见黑雕右翅几乎全部烧毁,她急忙用白雪盖在冒着红星子的羽翼上。 “黑雕,黑雕!”她喊着,抬头看去,田学真竟然拿着火炮,站在山坡上狂笑。 “一只畜生,难道还真以为我没有防备?哼,既然它也找死,那你们就一起归西吧。” 沈宁宁咬牙切齿,张开双臂,护在了黑雕身前。 风雪呼啸,少女的声音饱含愤怒:“你这个恶毒的人,它是鸟,你毁了它的翅膀,让它怎么活下去!” 田学真毫无愧疚之心。 他抱着火炮,对准了沈宁宁:“一只雕而已,没了它,我可以再养,只是费点功夫罢了,当初养它的时候,我专门爬到了这悬崖之巅。” “可它的母亲野性太强,几次将我抓伤,我将它一炮轰死了,将还是幼鸟的黑雕带回了家中抚养,这是熬鹰的一部分,让刚出生没多久的它,对喂养的人产生依恋。” “今日,我用相同的方式对它,是因为它竟敢帮你抢走盒子,所以,我这么做也不算辜负了它!毕竟,我养了它这么多年,黑雕,你说是不是?” 趴在地上的黑雕,奄奄一息,得知自己的母亲是这样死的,它岂能不仇恨。 此时此刻,能听得懂人话,对它来说竟是一种残忍。 沈宁宁冷静下来,皎白的面孔挂着霜雪,却露出一抹齿冷的笑。 “怪不得娘亲说你,自私狂妄,要我一定要小心。” 田学真一愣:“你说什么?” 沈思意怎么还会知道他的存在?按理说,她应该以为他已经跟着所有船员,一起死在了那场时空裂缝里啊! “娘亲告诉我,还活着的田学真,在飞船登月之前,擅自修改程序,导致程序出了问题,他们整个飞船才会失事,误入时空裂缝!” 田学真彻底震惊了。 他确实动过手脚,那是因为他想让飞船在飞行过程中出一点问题,这样等到了月球上,他就可以向联合组织发出投诉,将沈思意从舰长的位置上剥夺下来,由他顶上。 可他对程序的了解实在是太少,沈思意又设定的极其麻烦,他偷偷篡改不成,以为没有成功就放弃了。 殊不知,他已经乱了系统。 这才导致整个船舰上几千人无辜殒命。 他和沈思意之所以能活着,全靠驾驶舱的稳固。 谷大师当时在检查系统控制间,故而也逃过了一劫。 可除了他们,其余人都丧命了,田学真罪无可恕! “你知道又如何,明光心在我手上,沈思意也回不来了。” “那可不一定,”沈宁宁笃定:“娘亲说了,你这种罪人,她一定要亲手把你抓住,绳之以法。” 田学真哈哈嘲笑,然而,笑声还没停下来,天上骤然降下来一道圆柱蓝光。 他一愣,抬头看去,眼神渐渐变得错愕惊恐。 万千阴云散开,一把剑似的舰船从天缓缓落下。 田学真对沈思意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因为这个女人太强了。 明明都溺死了,竟然还能出现。 “谁说我再也回不来了?”一道轻盈的女声,从舰船中传出。 田学真急忙发动手中的火炮,接二连三地打在舰船上。 然而,舰船何其坚固,哪里是火炮撼动得了的。 田学真见势不对,丢下火炮就要跑。 没想到,一个丽影从蓝色的光柱中飞掠而下,直接踩中田学真的后背,将他踹倒。 白靴高跟,紧接着就踩在了他的头上。 “田学真,几年不见,你老的快入土了。”女子波浪般的黑发飞扬,红唇抿起弧度。 犹如王者登场,气势凛然。 第六百三十三章 娘亲的小乖乖 田学真回头,沈思意作为他心里最强大的存在,看一眼都能唤醒心里的阴影。 他们当初共同竞争舰长的位置,沈思意通过了层层筛选考核,而他,连体能这一项都没有比过她。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还像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模样,一点没变,可他已经因为心神算计操劳,变的苍老至极。 “你为什么没有死?明明当时我都听说了你溺亡的消息。” 沈思意挑起黛眉:“唔,跟你这种脑袋解释什么叫分因子有些困难,不如你直接理解为,我在水底下找到了回去的契机,作为舰长,我的首要任务是回去修正所有的时间线,将事情跟联合组织交代清楚。” 田学真试图站起来,可沈思意踩着他的头,竟让他体力不支,几番踉跄,都还是狼狈地摔回雪地里。 他羞愤的怒吼:“既然你有机会回去,还回来跟我这样的人计较什么?我已经被你害的,在这里永远回不去了!” “我当然要回来,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这里。”沈思意回答的很果断,让沈宁宁在旁边听见,心里犹如注入一道暖流。 原来娘亲从未想过要放弃他们。 哪怕回到了属于她的现代,她还是想尽办法回来与他们团聚。 沈思意再狠狠踩了一下田学真的头,疼的他哇哇大叫。 “还有,什么叫做我害的你回不去,分明是你乱动程序,害的舰上那么多人都因为你的私心而丧生了!这次回来,除了我自己的事,还有便是惩罚你的过错。” 田学真怔忪:“你要将我带回去,让联合组织制裁我?” 这么说,他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沈思意从细腰后面摸出一把冰蓝色的手枪,她调整了一下子弹的位置,随后挑眉,嘲笑的看着的田学真。 “回去?你想的可真美,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联合组织已经把怎么处置你的权利交给了我。” 说着,她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田学真。 这把枪,田学真万分熟悉,这是他们用高科技研究出来的武器,能瞬间将人体组织融化,变成一滩水。 堪称销魂蚀骨。 田学真惊恐地摇头:“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杀人!别忘了,你女儿还在旁边,难道你真的想让她看见你残忍的一面?” 沈思意眨了眨美眸,看向一旁站在寒风中的少女。 “宁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把眼睛捂起来。” 沈宁宁从怔忪里回过神,连忙照做。 她耳边听见田学真气急败坏的声音:“沈思意你这个残忍冷血的女魔头!就算你把我解决了又怎么样?联合组织不会允许你留下来影响历史!” “是啊,”沈思意声音悠扬,却带着笑:“但是有一等功就可以申请留下来,解决你这样扰乱秩序的大麻烦,就是我的一等功。” 田学真错愕:“什么?你——” 随着一声轰隆的动静,田学真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沈宁宁只觉得周围的雪花都飞扬了起来,扑打在她面上,却不觉得冷。 她好像闻到了一种清新的气味。 沈思意嘟囔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真是便宜他了,死的这么痛快。” 沈宁宁乖乖地问:“娘亲,我可以把手挪开了吗?” “可以可以。”沈思意笑眯眯的。 下一秒,沈宁宁刚放下手,沈思意已经扑过来,将她搂在怀里,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熊抱。 娘亲是明艳的大美人,连身材都是很好。 沈宁宁被她按在胸口,沈思意来回蹭她的脑顶,时不时捏一捏她的小脸。 “娘亲的乖乖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教了一遍你就记住了,不愧是我生的!” 当初沈宁宁在接收到沈思意的指令后,马上将她所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最后,沈思意隐约的提到了,可能有一个当年舰船上的人,窜逃在外,也许他就埋伏在天山附近,等待着沈宁宁去打开那铁盒。 田学真就算有过重活一次的经验,可他还是没想到,沈思意的后手,其实不是沈宁宁,而是那个铁盒子。 那是极铁打造的,通过使用者的DNA才能开启。 所谓激发DNA钥匙,便是沈宁宁滴在上面的鲜血。 也就是说,从沈宁宁触碰到盒子的那一瞬,沈思意这边就已经捕捉到了确切的维度和位置,从而能将舰船准确无误地落在此处。 明光心的作用,其实并不是充能,那都是骗外人的谎话。 只有沈思意知道,它其实就是一个定位器。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尝试回来,可总是失败,因为时空是重叠的,但时间线又是交错的。 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女儿,将明光心启动。 沈宁宁感受着娘亲的热情,白嫩的小脸上也盈润出笑容。 原本她还有些拘谨,但是看见娘亲这么喜欢自己,她也依赖的靠在母亲的怀中。 沈思意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娘亲走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只会呜呜哭的小萌娃呢,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吃了很多苦吧?” 沈宁宁停顿了一下,精致的五官展露笑容。 “娘亲给我留下的物资仙境,非常好用,我没有吃苦,后来遇到爹爹和哥哥们,就生活的更幸福啦!” 沈思意美眸含着感慨和心疼。 她知道女儿只是模糊了她受苦的过去。 毕竟,一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被偷走,能过的好到哪里去? 沈宁宁是不想让她伤心。 好在,母女俩双向奔赴,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寻找彼此,沈宁宁还将物资空间升级的极好。 不然后来也收不到沈思意的语音。 “你哥哥们怎么样,有没有长成厉害的大人?” “有!阿兄现在是大将军,臭二哥现在是大理寺卿,特别厉害哦。” 沈思意笑了起来,她又问:“他们都成亲了吗?” 算算她走的时间,两个孩子也半大不小了。 沈宁宁摇头:“没有,但是娘亲……我快成亲了。” “啊?!”沈思意瞪圆了眼睛。 这边母女俩聊的火热,那边山坡下,一行人仓促赶上来的身影,忽然停住。 为首那人,在看见沈思意的瞬间,神情巨变。 “太子……”谢肃之喃喃。 身边的墨凌危疑惑地看着他:“丞相,怎么不往前了?” “你帮我看看,我衣服乱否?脸上有没有狼狈的水渍?” 墨凌危:…… 一向冷静果决的谢丞相,怎么开始注意自己外表的小细节了? 他下意识看向那边明艳的女人。 “难道,是伯母回来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尘埃落定 谢肃之凝望着那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中写满了思念,墨凌危也终于看明白了。 也难怪,只有那传说中犹如神女一般的沈思意,才能在出现的时候,忽然迸发出极璀璨的蓝光。 甚至连天山上凝聚的雨云,都被她劈开了一半。 “丞相,你的发冠有点歪。”墨凌危伸手,帮谢肃之调整了一下发冠。 谢肃之头一次对他说:“谢谢太子殿下。” 从前因为女儿的事,谢肃之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总是淡淡的不赞成。 但现在听这口气,倒是对墨凌危亲昵许多。 谢肃之迫不及待的快步走上高坡,在天山之巅,风雪之中,他终于看清楚了沈思意的面容。 他知道这跟从前做过的十万八千次的梦不一样。 这一回,她是真的回来了。 “夫人!”谢肃之喊了一声。 沈思意回头看向他,目露笑容招了招手:“夫君~好久不见。” 谢肃之飞快跑过去,那模样,哪里还像平时稳重绝情的丞相大人,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 正如同他们当初相遇的那样。 他冲过去,沈宁宁自觉避开,谢肃之一把将沈思意搂在怀里。 谢肃之浑身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连声音都变得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那么骄傲的个性,怎么会轻易寻死溺毙。夫人,我好想你。” 沈思意伸手,安抚地拍拍他后背。 “好啦,当着孩子面哭什么,丢不丢人哦。” “我没有哭。” “好好好你没哭,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准备走了。” 谢肃之猛地抬起头来,薄眸挂满错愕的眼泪:“你怎么还要走?那你等等我,我跟宁宁交代一声,我随你一起离开!” 沈思意歪了歪头:“我要去的地方,是你从没涉及过的未来世,你不怕?” “我只怕你不在。” 沈思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揪着他的袖子问:“那你这几年有没有纳妾?” “没有!绝对没有!”谢肃之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他痴痴地看着妻子:“绪儿和安儿的教导非常费功夫,他们二人性格也不知随了你我哪个,一个闷,一个倔,所以我一直亲自带他们,直到他们成长,已能独当一面了。” 沈思意闻言,颇为欣慰。 伸手轻轻环抱住了谢肃之的腰。 “辛苦你了,夫君。” “那你还走吗?” 沈思意哈哈笑了出来:“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呢?我既然来了,当然是不走了!” “谢肃之,这下,你真的要跟我白头偕老了哦。” 谢肃之听后,喜极而泣,他直接抱起沈思意,转着圈放声大笑。 另外一边,墨凌危心疼地看着沈宁宁的手:“伤成这个样子,我们赶紧下山,给你的手敷药,是不是很疼?” 沈宁宁的笑就没有停止过。 “一点也不疼,而且看见娘亲以后,我觉得这些伤都值了!” 墨凌危岂能相信,平时沈宁宁在他身边,掉一根头发他都要紧张。 这会手指上伤痕累累,他的心当然都跟着揪紧了。 墨凌危朝她手指上轻轻吹气,嘘寒问暖。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身边传来黑雕的声音。 “我说你们能不能管一下我的死活,我的翅膀也很痛啊!” 沈宁宁差点忘了。 她连忙跑过去,将之前给黑雕的灵草拿出来,先喂进它嘴里。 黑雕吃的含糊不清,说:“再喂我一点雪。” 沈宁宁照做后,笑眯眯地:“听说被熬鹰手段训练出来的鸟类,都对主人绝对服从,主人让它去死,它或许都会照做,你为什么当时会为了我,背叛田学真呢?” 黑雕瞥她一眼:“没有别的原因,本大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吗?”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虽然是老鹰,但你把我当人看,这种滋味还不错,所以我不希望你死了,该死的是那个老东西。” 沈宁宁笑了起来。 黑雕尝试着扑腾翅膀飞起来,奈何还疼的厉害。 “你给我吃的草有没有效果啊,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啊,我的翅膀,居然有一个大洞!” 黑雕扭头,亲眼看见自己的伤势,差点昏死过去。 沈宁宁安抚说:“刚吃下去,哪里会好的那么快,不过你放心好了,现在我娘亲回来了,你一定会被治好的!” …… 沈宁宁所说的没错。 沈思意利用舰船上的新系统,给黑雕治好了翅膀和它的左爪。 同时,因着她回来,她操纵系统,制止了倾盆的雨灾。 谢肃之在她的吩咐下,带着人在城里发放物资,救济百姓,也把彭大将军放了出来。 只是田学真将保护系统破坏的差不多了,全天下的大雨都被制止以后,沈思意舰船上的能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她将最后一艘小飞船分离出来。 把谷大师送了上去。 因为谷大师的家人都在未来世,他已经等了太多年。 也是在天山之巅,沈宁宁、墨凌危和谢肃之,陪伴着沈思意将谷大师送走。 谷大师站在飞船前,颤颤巍巍地要跪下来,叩谢沈思意的恩情。 却被沈思意拦住。 “谷生,你回去以后,继承了我的舰船,一定要将我们奔月的精神发扬下去,无畏无惧。” 谷大师含泪点头:“沈舰长,我……我一定会为你修建纪念碑,让后世永远记得你。” 沈思意却笑了起来:“不重要了,百年之后,我们都会变成一抔黄土,重要的事活着时候的人生,永远不要做出后悔的选择。” 谷大师缓缓颔首,最后向沈宁宁他们道别。 众人看着飞船腾空,随后一阵响亮的音爆,飞船消失在空中。 下山的路,是一家四口一起走回去的。 沈思意搂着沈宁宁,这些日子,她似乎想将所有的爱都重新弥补给女儿身上。 “娘亲,谷大师说,你是未来世很厉害的一个人,如果你回去,可以创造更大的成就,你留下来会后悔吗?” “不会呀。” “可谷大师就一定要回去。” “因为他的家在那边,他回去不是为了什么成就,而是为了他朝思暮想的家人。” 沈思意说着,抚摸沈宁宁的小脸:“可娘亲的家在这里,所以娘亲要留下来。” 沈宁宁分外感动,沈思意看向她身边的墨凌危,话音一转:“好了,现在该给我好好交代,你们两个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等等我啊! 墨凌危被点名,身形立刻站的笔直。 “伯母您好,我叫墨凌危,现在是太子,以后是沧云国的君主,我跟沈宁宁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沈思意恍然大悟:“你就是小太子,我对你有印象,当初你母后怀你的时候,多食用沙兰等火性水果。” “那时候我就猜你容易生病,你父皇为了你的身体颇为费心,甚至做梦梦到什么地狱业火焚烧皇宫,我告诉他那是因为心理作用导致的夜里多梦。” “你的病只需要好好服用凉性药物,再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可惜那时你父皇不信我的。” 沈宁宁忙道:“哥哥后来被齐静春送的毒手串害了,得了一种古怪的寒症,如果不是娘亲送给我的仙境里,能治疗这样的病,哥哥都差点被那个坏女人害死!” 提到齐静春,沈思意顿时变了脸。 她撸起袖子:“她还活着吗?活着的话,我现在就要回去亲手了结她,我把她当姐妹,她把我当傻子利用!” “这个女人活到现在应该也是个老妖婆了吧?看我怎么折磨她。” 谢肃之连忙搂住妻子:“她早已死了,在你走后,她利用所谓的天灾系统一直作乱,后来被宁宁制服,死的凄惨。” 沈思意转而一把抱住沈宁宁,又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脸。 “不愧是我的女儿,齐静春怎么也想不到,她就算想设计害死我,十年后,我的女儿也会制裁她!” 何况,沈思意不是真的死了。 而是掉在水里,发现了时空的波动频率,她才趁机回去了。 一家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沈宁宁回头,看见墨凌危竟然不知何时,停在了原地。 他低着头,兀自沉思的模样。 沈宁宁招手呼唤:“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墨凌危这才跟上来。 “我在想,困扰我母后和父皇多年的问题,甚至一度成为了我母后心魔的事,竟然如此简单?” 他看向沈思意,目光复杂:“所以,我不是不祥,而是我母后怀孕时体热,我出生时身体也微弱,所以我父皇日有所思,才会做出那样荒诞的梦?” 沈思意看出来,墨凌危很介意这个事。 从小被当做邪神转世,对当初还是孩子的他来说,一定很难受。 “当然,这些都是误会,”沈思意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也不要怪他们,古人都……” 她顿了顿,想到自己的丈夫谢肃之也是古人,自己的女儿算半个古人! 墨凌危即将成为她的女婿,她还不能这么称呼。 沈思意轻咳一声:“你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超前的思想和理念,我曾经看过你母后的孕中诊脉的记录。” “她说她时常感觉有火焚身,但怀孕的人确实是这样的,孕妇的体温会因有孕而升高,跟旁人不同。” “我看太医也给她开了一些凉性的温补药,但或许是成效不佳,再加上你父皇对她比较上心在意,日有所思自然夜有所梦了。” 其实,沈思意还有个猜测。 说不定先皇后当时一直觉得身上不舒服,是有人在药物里动手脚。 但她没有说出来。 因为,皇后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只会让活着的人难受。 只是可怜了墨凌危,从小就背负着不祥的传说,还要为齐静春制造出来的天灾背锅。 沈思意这时还没将他看待成女婿,却已经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感情。 先皇后若在天有灵,看见亲儿子备受折磨的前半生,也会难受。 墨凌危眼眶渐渐发红,最后薄唇溢出一声万斤重担释然的轻笑。 “原来我不是不祥,我也没有害死我的母后,我是她正常的孩子。” 沈宁宁见状,上前轻轻搂住墨凌危。 “你当然不是了,而且哥哥你现在这么厉害,皇后娘娘泉下有知,都会为你而欣慰。” 墨凌危此时脆弱,最需要一个亲近之人的肩膀。 他没有犹豫地抱紧沈宁宁的腰,低头埋在她娇柔的肩膀上。 沈思意感慨地看着,身边的谢肃之却已经皱起眉头。 “虽然……但是太子这么抱着宁宁,好像不太好,我去把他们拉开。”谢肃之说着,就要朝他们走去。 却被沈思意一把拽住。 “孩子们有孩子们相处的方式,你去添乱做什么。”她美眸一瞪,颇有些妻子的威势。 谢肃之老老实实回答:“那可是我们的女儿,怎么能随便给人搂抱。” “太子也并非随便的人,而且刚刚我听宁宁说,你已经同意他们的亲事了,不是吗?” “可是……” “别可是了,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还半夜翻我的墙院呢!”沈思意说的大大咧咧,她没有古代女子的拘束和传统。 却让谢肃之想起当时的事,顿时红了一张儒俊的面孔。 他立刻捂住妻子的嘴,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点急促:“当着孩子的面,别说出来。” 沈思意眨了两下眼睛,她什么都没说似的,但眼神好像如水般带着钩子。 谢肃之当时可比墨凌危主动多了,半夜翻进齐府墙院,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抱着沈思意就吻,怎么亲都亲不够。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再看墨凌危竟然顺眼了。 比起他当年,墨凌危这孩子还是挺本分的。 “太子,我们来比赛吧?”谢肃之一时兴起,高声邀请。 墨凌危抬起头来,情绪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比赛什么?” “我背着我夫人,你背着你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你比我们先跑到山脚下,我们就同意你跟宁宁的婚事,并且绝无二话。” 墨凌危一怔,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以为沈思意回来了,至少要给他九十九道考验难关! 沈思意立刻跳上谢肃之的背,用手抱住他的脖子:“夫君,快跑,我们抢先一步!” 谢肃之跨着大步就顺着山坡往下狂奔。 沈宁宁娇呼一声,急匆匆地被墨凌危背起来:“爹爹,娘亲,你们两个好狡猾啊!怎么抢跑!” 墨凌危仓促追赶,前头的沈思意,大波浪的卷发飞扬,回眸一笑,红唇抿的弧度十分得意。 “兵不厌诈,乖乖女儿你不是学过吗?再说了,小墨别追不上你爹爹,那才丢人呢。” 墨凌危胜负欲暴增,一路疾奔,雪尘飞扬,眨眼间已经超过了谢肃之。 现在换成沈宁宁回头,轻松地摆了摆手:“爹爹娘亲,我们山脚下见。” 一家四口你追我赶,黑雕在最后面,靠着两只鸟爪哒哒的狂奔。 “等等我啊,我也要玩。”它扑腾着单边翅膀,像个蹦跶鸡。 第六百三十六章 任四的亲生父亲 解决了田求真,沈宁宁他们没有急着回京城。 灵山城受灾严重,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太子和谢肃之出面摆平。 任太守的罪名等同于叛国,再加了一个刺杀公主及太子未遂,当即就被判了抄家灭族。 幸好这个时候,墨凌危派出去的人也查到,任四根本就不是任太守的女儿。 而是田求真让他收养的孩子,当做亲生的抚养。 只因为田求真的梦里模糊地看到,有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男子会来到灵山城,所以任太守原本的计划是将任四送给这位身份尊贵的人做妻妾。 奈何计划还没施行,就引来了灭族大祸。 任四因为不是他的女儿,再加上沈宁宁保着,故而没什么事。 任三与家人一起,被官差押着去大牢的时候,看见沈宁宁来接任四。 她不管不顾地冲去沈宁宁跟前跪了下来。 “大姐姐,之前欺负你是我不对,都是任二那个贱人逼迫我的,其实我和四妹妹一样,都想亲近你。” 任三哭的凄惨:“你留我一命好不好。” 旁边被官差押着的任二面容愤怒不已,扭曲至极。 “你这个不要脸的,看见她得势了,就上去讨好,你忘了你当时在我面前怎么骂的她吗?我可都记得呢!” 任三跟她歇斯底里地否认:“那不是我要骂的,都是你逼我的!” 任四上前,直接拦在沈宁宁面前,把她跟任三挡开一些距离。 “你少在这里套近乎了,她既不是你大姐姐,也不是任家的人,”任四冷哼一声:“平时你们姐妹狼狈为奸,到处欺负人,连我也不放过,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你们倒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想得美!” 说着,她嘲笑:“任三,你不是说,你要跟二姐姐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吗?一起上断头台,也是一辈子!” 她们以前没少联合起来一起欺负任四。 去花灯节,故意划破她的衣裳,让她当着大众的面出丑。 去画舫游船,故意将任四推下水,还让小厮去救她,试图破坏任四的清白。 还有任四生辰的时候,她们故意将她骗去黑漆漆的祠堂里锁起来,在丫鬟们寻找的时候,还不肯告诉丫鬟任四到底在哪里。 诸如种种的恶行,沈宁宁都听任四说过,故而现在任四对她们什么态度,沈宁宁都不觉得奇怪。 没想到,见沈宁宁无动于衷,而任四牙尖嘴利的模样后,任二直接恼羞成怒了。 她破口大骂:“死就死,我们也是一家人死在一起的,任四你就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孤儿,野种!” 这句话,实打实地戳在了任四的心上。 她再坚强,也听的面色一黯,拳头紧握:“你少得意,我会找到我爹娘的!” “哼,”任二冷笑:“我爹说,捡到你的时候,你被扔在乱坟岗里,说不定,你娘是哪个死在乱坟岗的孤魂野鬼,你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沈宁宁听到这里,忍无可忍。 “够了!在她死前,再加一百鞭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你死前还这么言语恶毒,简直不知悔改。” 任二瞪圆了眼睛:“凭什么?” 沈宁宁理直气壮:“凭我是公主。” 她话音一落,周围的官差顿时推搡着任二离开,听她骂骂咧咧的叫声,还用抹布塞住了她的嘴。 任三也一并被拖走,而任太守昏迷,任夫人也在事情发生后就变得疯疯癫癫。 她这会儿一直在念叨:“任柳月,一定是你的母亲死时的诅咒灵验了,现在我真的不得好死了,都是你母亲诅咒的啊……” 沈宁宁抿着粉唇,美眸无情。 任夫人也是活该,在抢夺别人丈夫,设计逼死原配的时候,就该想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或许原配任夫人在天有灵,真的也能长舒一口恶气吧。 沈宁宁现在就庆幸,真正的任柳月和方桓,应该已经去了一个安全富足的地方生活。 不然,从未享受过任府福气的他们,还要被任太守的罪责牵连。 又是一个月以后,皇帝派来灵山城上任的新太守也到了。 说来很巧,这位太守姓钟,早年就在灵山城做太守,只是后来因公务上出错,被身边的人弹劾。 皇帝将他降职处理,调去了三洲之外的郡县做小小的知府。 这么多年过去,他当年的案件也已查清楚,原是一装冤假错案。 钟太守为官时口碑不错,当地百姓们对他印象颇好。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与他相熟的官员,又举荐他回到灵山城,皇上也批奏了。 没想到,便是这次机会,沈思意借助沈宁宁的雷殿,查验血液,确认了钟太守就是任四的亲生父亲。 可钟太守年过四十,对外宣称自己从未成婚过。 在沈宁宁的帮助下,谜团才解开。 原来,钟太守当年在灵山城任职时,与一名渔家女相爱。 可当时他们身份悬殊,钟太守还没来得及娶她过门,就因为冤案被迫调离灵山城,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渔家女有孕的事被家人发现以后,她的父亲认为她未婚先孕,实在是有辱清白。 于是将她打得半死不活,扔去了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 任四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沈思意猜测,渔家女受伤太重,难产崩亡。 而他们后来调查也发现,任四并非任太守捡回家的,而是早上路过的樵夫,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循声找了过来。 最后发现是女婴,于是用了十两的价格,随便卖给了人牙子。 一年多以后,任太守才从人牙子的受众,花了五十两,买走了任四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娃。 真相大白以后,钟大人与任四父女俩相拥,泣不成声。 钟大人一生未娶,就是因为已经跟渔家女失去了联络,他以为对方早就嫁人了,没想到,竟是被他害死了。 他万分后悔,抓着任四的手:“如果当初我动作快一点,你们娘俩也不至于为我受这样的苦。” 任四哭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却很庆幸,从此以后,她有真正的家人了。 沈宁宁分外理解她的心情。 当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时,那种全天下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觉,是值得流下喜悦的泪水的。 又过半月,灵山城的事料理的差不多,众人决定启程。 班师回京! 墨凌危最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跟沈宁宁的婚事,终于也要梦想成真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回京 然而,他们回家的路上并没有那么顺利。 沿路回去的州郡,到处都是被雨灾破坏的庄稼田地,还有受苦的百姓们。 沈思意和沈宁宁看见一片惨状,母女俩默契地没有商量,各自撸起袖子,加入了当地赈灾救济的队伍里。 沈宁宁的物资空间已经被修复,少女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食、草药。 也借着这次救灾的机会,沈宁宁帮助墨凌危公布了身份。 在外人眼里,太子殿下犹如天神一样,带着一群能人和将士,帮忙他们重建家园。 众人心目中顿时改写对太子的印象。 他们离京城远,只听说过当今太子是邪神转世,前几年的天灾就是他引来的。 百姓们还很担心,生怕这样的太子登基以后,会让整个沧云国民不聊生。 可当他们看见,高高在上的太子,反而不顾地上的淤泥,跟那些侍卫一起,帮忙搀扶老人、开设粥棚,奔走在赈灾的第一线。 百姓们顿时对他改观,墨凌危在民间的威望,不知觉中渐渐超过了皇帝。 一行人回京城的途中,就这么救济了一路。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晚夏时节了。 他们进城那日,皇上带着百官在城门口迎接。 禁军在道路两端铺开,百姓们挤在巷子里,人声鼎沸地瞧着主路,都期待着能看见太子和公主。 沈宁宁在众人心中,堪比神女,因为她又一次将他们从灾难中解救了出来。 最为激动的,要数谢明绪和谢明安兄弟俩。 当初太子的信件传回京城,谢肃之第一个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说沈宁宁在灵山城受人欺负,竟然还有人逼她喊爹? 于是,谢肃之收到信的那一刻就吩咐动身。 谢明绪和谢明安原本也要跟着一起的,但,谢肃之让他们两个人坐镇京中。 这样的话,有什么意外也好随时调遣帮忙。 “妹妹!”谢明安和谢明绪一齐快步走过去。 谢明安见大哥比自己快半步,他立刻小跑了起来,待冲到沈宁宁跟前,他还没来得及把妹妹抢先抱在怀里,就被谢明绪推去一旁。 谢明绪有力的臂弯把沈宁宁抱了个满怀。 沈宁宁颇为惊讶:“阿兄,我回来啦。” 她的阿兄,情绪一向内敛平和,堪称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可他现在明晃晃的喜悦外露,收紧的臂膀让沈宁宁感到,谢明绪是真的担心她了。 “听说你们在灵山城遇到了危险,雨灾来临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们被困险境,幸好都平安无事。”谢明绪沉息。 沈宁宁眨着灵动的美眸:“当然啦,阿兄,不仅没有事,而且,我和爹爹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她说着,侧身让开,授意谢明绪抬起头去看。 万千明朗的阳光下,谢明绪和谢明安同时看见了那位,站在父亲身边的女子。 她穿着寻常女子的衣裙,大波浪被一根红丝绸束着,饱满明艳的面孔上,唇角正抿着笑意。 如此美艳漂亮的女人…… 皇帝正在跟墨凌危嘘寒问暖,身边却有大臣凑近,小声八卦:“皇上您看,谢丞相去了一趟灵山城,竟还带回一个女人!” 又有官吏说:“是啊,瞧,谢丞相的两位公子,都看傻眼了,哎哟,不会当众吵架吧?” 皇帝狐疑地看了沈思意两眼,随后给了那两名官员一人一个暴扣。 “糊涂东西,那是人家发妻,原配!当年的沈夫人。” 众臣哗然大惊,面面相觑。 “沈夫人?沈夫人不是早就溺毙了吗?” “是啊,还听说沈夫人灵柩入土那一日,谢丞相直接呕血呢!” 墨凌危抿着薄唇,淡淡道:“她根本没有死,但具体缘由,不方便透露。” 众人难掩心中的惊讶,沈思意在他们眼里,跟起死回生没有区别。 有人在心里嘀咕猜测,肯定是因为福女沈宁宁的关系。 很快,京城里就会传出小道消息,福女运气如此之旺,连自己的生母都能给她旺活了! 但此时此刻,沈思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百姓们眼中,生出福女的神母。 她只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眼眶渐渐湿润。 谢明安最先反应过来,颤抖着喊:“娘?” 沈思意走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 兄弟二人仍能记得沈思意灵柩下葬那日,天上飘着朦胧的细雨,漫天的纸钱飞扬,空中飘荡着他们兄弟二人悲痛的哭声。 而此时此刻,他们思念多年的亡母,竟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眼前。 沈思意大步走过去,踮起脚,一左一右地将两个儿子抱进了怀里。 “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我的两个好大儿!” 从前跟在她身边,稚嫩软语,童音可爱的两个小男孩,如今各自挺拔俊朗,在朝中各有建树。 谢明绪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红了眼睛,他高大的身躯弯着腰,把头埋在沈思意怀中。 倒是谢明安,直接一把将沈思意的胳膊抱住,不顾一切地哭嚎。 “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这些年,兄弟两人成长的飞快,但始终有唯一的遗憾,那就是母亲去世的太早。 幸好,现在妹妹也找回来了,娘也回来了! 沈思意抱着两个儿子,他们现在都比她高出太多了,她只能搂搂那个,又抱抱这个。 别看谢明绪和谢明安两人已过二十,跟在自家母亲身边,神情还是乖顺的像两个小男孩。 沈宁宁看着他们,心中感到极致的温暖。 她曾幻想过,最美好的事,是爹爹娘亲都在身边,哥哥们也在。 对了,还有奶奶和狼爹! 就在沈宁宁想到他们的时候,身边的梁忆慈指着不远处:“陆绍元他们带着秦奶奶和黑狼王来了。” 沈宁宁踮起脚尖,果然看见,秦奶奶坐在黑狼王背上,黑狼王跑的一路疾风,犹如一道黑色的影子。 陆绍元骑着马跟在身后,一路喊着:“宁宁,你回来了!” 在他身后,是坐在马车里的叶裳依、齐岫薇,负责驾马车的人竟是裴隐。 不一会,沈宁宁的二叔也被许靖西扶着赶来了。 一大家子人在城门口欢呼雀跃,叶裳依和齐岫薇拉着沈宁宁手蹦跳,黑狼王在一旁舔了舔沈宁宁的脸,狼瞳里满是心疼。 皇帝直接道:“朕在百花园设下家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着,他话音一转,笑眯眯地看着谢丞相与沈思意。 “还有谢爱卿与谢夫人,我们该坐下来,好好商谈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谢肃之与沈思意对视一眼,他们看向沈宁宁,目光中充满爱与尊重。 “是该商量了,我们支持女儿的所有选择。” 大家齐声而笑,头顶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正是人间好时节。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不许跟男人接触! 因着墨凌危急着跟沈宁宁成婚,生怕她再改变主意。 所以他极力将皇室繁杂的流程给免去了大半,比如要准太子妃食素一个月,日日去先祖前点香。 墨凌危直接免去了这样麻烦的过程,更是因为不想沈宁宁受苦。 奈何,他再着急,遇到嫁衣这一环节,也得耐心等待。 太子与太子妃的成亲,往往规格隆重,得体的嫁衣必不可少。 沈宁宁的衣料用的是会发光的凤还巢,淡金色的纹绣,与赤红的丝绸布料形成鲜明对比。 光是凤凰翅膀上璀璨的珍珠,就要用掉上千颗,绣娘们需要一阵阵缝上去。 墨凌危找了五十个绣娘加工赶制,可最快也要年底了。 沈宁宁倒是不着急,自打沈思意回来了,她天天都想陪在娘亲身边。 母女俩一开始每天晚上都一起睡觉,沈思意抱着她,给沈宁宁讲述未来世的故事,听的沈宁宁对那个世界格外好奇。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墨凌危还没抗议,谢肃之先表示反对了。 他偷偷找到沈宁宁沟通:“宁宁,爹爹也很多年没跟你娘亲团聚了,这几日,你要不要单独睡几天?”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唔……可是娘亲说,今晚要继续给我讲她一个人打八个壮汉的故事。” 谢肃之笑的无奈:“故事什么时候都能听,你也心疼一下爹爹。” 沈宁宁展颜笑道:“好吧,正好今天我打算回狼山住一阵。” 最近,山中来了两匹落单的母狼,看样子应该是被族群赶出来了,因为无路可去,所以到了狼山的地界。 因着它们算是外族,狼群是有领土意识的,险些将那两只母狼咬死。 好在秦奶奶制止的及时,这两头母狼如今也被收入了狼群中,听说有一只还总是在黑狼王跟前晃悠。 沈宁宁觉得狼爹也要恋爱了,所以得回去看看。 谢肃之好不容易支走了沈宁宁,也没忘将两个儿子调走。 今晚谁也不会打扰他们,沈宁宁回狼山去了,谢明绪被谢肃之安排去了兵营睡,谢明安最近有两个案子要结,一时半会回不来。 然而到了晚上,他在寝房里躺了半天,都不见妻子沈思意进来。 等到子时过,沈思意还没来,谢肃之等不下去了,他披衣起身,去了书房。 他知道最近沈思意正在规划帮忙建设沧云国,她说这叫城市规划,以后女儿要成为太子妃,更是要做皇后的,所以要提前为她考虑。 谢肃之靠近书房,看见里面果然还亮着灯。 一想到妻子忙碌的忘记了时间,他就忍不住心疼。 然而,待轻轻推开门,却发现,沈思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谢肃之僵住了。 他还以为她一直在忙,原来是早就累的睡下了? 他轻手轻脚的过去,看见满桌子上都是铺开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有的还用奇怪的符号标注了一堆东西。 沈思意还画了几张图,是她自己设计的楼阁,起名为办事处。 看见她这么多想法,谢肃之不由得微微一笑。 怪不得她这么累,一定是用心思考了太久吧。 谢肃之轻轻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因着轻微的挪动,沈思意迷迷糊糊醒来。 “唔?老公……”她私底下一向这么喊他,谢肃之也习惯了。 因为他知道,老公就是她们那边称呼丈夫、夫君的意思。 沈思意困的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刚刚我做梦,梦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了。” 谢肃之抱着她,缓步行走在萤火虫纷飞的夏夜长廊中,垂下来的紫藤花在月光中显得格外温柔。 他沉稳的笑声传来,让沈思意更觉得安全,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缩。 “刚见你的时候,我还很年轻,现在我已经是四十岁的老男人了。”谢肃之难免遗憾。 沈思意困意朦胧,还在道:“你才不是,以前我们遇到的时候,你是一身反骨的少年,现在,你是让我充满安全感的丈夫。” 她哈欠连天,谢肃之将她放在床榻上,却已经舍不得折腾她了。 看见她这么累,他果断去打了热水来,帮她擦了手和脚,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他们相处自然,就像十几年前,沈思意刚生了孩子那会。 夜里,谢肃之躺在她枕边,看着妻子酣睡的容颜。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在想,幸好老天垂怜,让他们一家能重逢。 往后的余生,他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要妻子和孩子们,能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 梁忆慈觉得许靖西最近有点不对劲。 他总是跟着她。 因着梁忆慈已经及笄了,她梦想就是成为母亲方青黛那样的女将军。 故而白天只要有空的时候,梁忆慈都会去军中训练。 方青黛虽然是女将军,但手底下大部分是男将。 不过,梁忆慈来训练以后,非常要强,比武也不输男将。 她越练越兴奋,每天都有奔头,甚至想要参加来年的武考,方青黛也非常支持。 但是梁忆慈没想到,会窜出一个许靖西,处处阻挠。 她好好地在训练,跟将士搏斗,不知道什么时候许靖西来了,还忽然叫停。 并走过来递给她水囊的同时,有些漫不经心地指责:“你跟男人打架,怎么就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你们非要这么贴身的肉搏吗?” 梁忆慈喝完水,狐疑地看着他:“你懂什么,用武器是条件好的时候,可我娘说,真上了战场,有时候武器脱落,又从马背上摔下来,不会点拳脚功夫只能等死!” 她说罢,把水囊放回去,又上了比武台。 许靖西在底下皱眉看着,不一会又扬声呵斥:“比武归比武,还是要有点分寸,你,就是说你呢,别把你的手放在她腰上。” 跟梁忆慈比武的将士是个大块头,一脸懵懂,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可又不敢得罪许靖西,只能拱手憨笑道:“额……梁姑娘,我正好也打累了,不如休息会吧。” 说着,他匆匆跑了。 梁忆慈瞪着许靖西:“你到底是来看我打擂台的,还是捣乱的,别人都不管,你为什么就管我!我又不是你妹妹沈宁宁!” 许靖西欲言又止,最后沉着一张脸:“不管怎么样,你跟男人贴身搏斗就是不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失踪 梁忆慈没想到,许靖西平时跟她关系很普通,居然会忽然管她练武的事。 她撂下一句:“你真是莫名其妙的!” 随后就气冲冲地朝比武场离开。 原本,她以为许靖西偶尔才来一次,可没想到,她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将去酒楼喝酒,居然也被许靖西揪住了。 梁忆慈正抱着酒坛畅饮呢,旁边四个小将鼓掌吹捧。 正高兴时,雅间的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几人愣住,纷纷站起身,只见许靖西黑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把将梁忆慈手中的酒坛抢了过去,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梁忆慈!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梁忆慈瞪圆了眼睛:“你又想干什么?” 许靖西严厉的目光环视一圈:“你一个及笄的姑娘,连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独自一人就敢跟四个男的共处一间,还喝这么多?” 他说罢,一把拽住梁忆慈的手腕:“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梁忆慈踉跄了两步,回过神来,直接甩开他的手。 “许靖西,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我跟人比武你也要管,我跟朋友喝酒你也管。” “总之,你一个姑娘这么晚还在外面,就是不行。” 见梁忆慈抗拒的厉害,陪她喝酒的几名小将都围了过来。 他们把梁忆慈护住了,不客气地叫嚷:“谢三公子,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我们是方将军手底下的人,难道还会害她?” 许靖西冷冷睨他们一眼。 “这次可以是你们,可她没有警惕心,下次换成别人呢?” 他看向梁忆慈:“跟我回去。” 梁忆慈直接推开他的手,感到莫名:“许靖西,你要是再这样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她身后的小将看见梁忆慈真的生气了,顿时簇拥过去,一人推搡了许靖西一下。 没推搡两下,几人就动起了拳头。 梁忆慈冲过去拉拽:“别打了!” 许靖西并非不会身手,但那四个人围着他打,很快他嘴角就有了一团淤青。 其余几个小将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他们还以为许靖西是缠着梁忆慈不放。 毕竟,他们也早就听说,最近谢家的这个三公子,频频来比武场,不仅对梁忆慈管的很严,还莫名其妙地要求她不能跟别的男子近身相处。 在边疆,将士们彼此打架动手,下场都是吃一顿军棍。 然而,半个时辰后。 梁忆慈和这四名小将,跪在了方家的庭院里。 月色深浓,厅堂里灯火明亮。 许靖西靠在椅子上,眉骨和嘴角都有淤青,方家的丫鬟给他拿着一枚煮鸡蛋,轻轻滚动着伤势的位置。 梁忆慈不服气地跪着,时不时看向厅堂里的许靖西一眼。 而他撑着眉骨,微微皱眉,仿佛忍受着疼痛。 方将军拿着药匆匆走来:“靖西试试这个金疮药,是宫里送来的。” 她打开盖子,正想亲自帮许靖西涂抹,却被他轻轻推开。 “多谢将军,我自己来。”许靖西的语气有些疏远,方青黛怔了怔,也没反对,将药膏递了过去。 她看着许靖西脸上的伤,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些将士手下没个轻重,许靖西又并非从小练武的人,一个人对四个人,自然是会受伤的。 方青黛走到庭院里,呵斥他们:“我有没有说过,你们行走在外,也是我营里的人,绝不可以做出给我丢脸的事,结果你们倒好,酒楼斗殴,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平时的军规都被你们吃了么!” 四名小将根本不敢还嘴,纷纷低头认错:“将军息怒。” 梁忆慈咬着牙,有些不服气。 “娘,你为何偏袒他?” “现在是讨论正事,你需要称呼我为将军!” 梁忆慈捏紧拳头:“将军……明明是许靖西多次骚扰我,阿左他们才看不过去,帮我出手的!” 说着,她不高兴地看着许靖西:“将军训斥我们之前,为什么不问问他,三番几次对我动手动脚,我跟别人练武他要管,我跟阿左他们喝酒他也要管,将军若真的公平,就应该质问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方青黛一怔,回头看向许靖西,而许靖西恰好也看着她,母子二人四目相对,分外沉默。 许靖西这么做的原因,方青黛当然明白了。 他知道梁忆慈是他妹妹,在管着她,不愿她被别人占了便宜。 可梁忆慈还不知道,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方青黛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容色。 她开口吩咐:“阿左,你们先回兵营休息,改日等谢三公子养好伤了,你们再上门道歉。” “是,将军。”四名小将灰溜溜地告退。 梁忆慈觉得不公:“阿左他们维护我,将军还要他们跟许靖西道歉,太没道理了!” 方青黛指着她:“平时我宠坏你了,让你都忘了规矩?不管怎么样,四人欺负一个人,就是不对!” 梁忆慈猛地站起身:“你就是偏心他,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每年的节日,你都会给他买衣裳,知道他喜欢笔墨,你就亲自跑去京畿买最好的带回来给他,现在他骚扰我,你作为亲娘不向着我,还要帮他!” 方青黛怒斥:“住口!” “我为什么要住口?你是不是以为我根本看不出来?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对他好,因为他是你老情人谢二爷的孩子!你对得起我爹吗?” 梁忆慈话音未落,脸上却“啪”的一声轻响。 她错愕地捂住脸,眼眶通红地看着方青黛。 “你打我?你为了别人的儿子打我?” 许靖西已经觉得势头不对,他走过来:“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实话告诉你,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忆慈愤怒的哭声打断:“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方青黛面色复杂:“忆慈,以后侮辱谢二爷的话,不许说,有些事情你年纪小不知道,等你冷静下来,娘再好好跟你说。” 梁忆慈捂着脸,眼里满是失望。 她转过头,直接跑了出去。 “梁忆慈!”许靖西要追,被方青黛拦住。 她有些疲惫:“你回去吧,我去派人追她,这件事,别让你爹知道。” 许靖西沉默片刻,离开前问了方青黛一句:“你如果跟我爹真的爱孩子,就不应该一直瞒着她,她也有知情的权利。” 方青黛默然以对。 然而,第二天一早,梁忆慈还没回家。 方青黛派人找遍京城和兵营,也没有她的踪影。 三日过去,连沈宁宁都听说,梁忆慈失踪了。 宁宁这本等到大婚就要完结啦,最近在准备收尾,所以更新会少一点,今天只有一更,宝宝们明天再来看更新吧,mua 第六百四十章 她被困住了 夏日烈阳照耀,谢府的厅堂里,坐满了人。 谢肃之与沈思意正在研究山形地图,谢二爷与许靖西面色凝重,坐在那看着刚刚赶来的方青黛。 方青黛拿着梁忆慈的衣物,求到沈宁宁面前。 “宁宁,现在到处都找不到忆慈,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是樵夫,说她向太玉山的群山里跑了,那里深山连绵,又都是荒山野岭,她一个人我真害怕会出意外。” 见方青黛眼睛都红了,沈宁宁安抚说:“青黛姨,你别急,我去找狼爹帮忙,肯定能找到她。” 沈宁宁说动身就动身,坐马车直接回狼山。 墨凌危在宫中得知此事,也调兵遣将,帮忙找人。 狼群簇拥着高大的黑狼王,它闻了闻沈宁宁手中的衣物,沉默半晌才问:“消失多久了?” 沈宁宁:“三天了。” 三天,肯定已经走出狼群能管的地界了。 动物们之间都是有领地意识的,比如狼山这一片以及那三座后山,都属于黑狼王。 别的猛兽知道,也不会轻易来冒犯捕猎。 何况它们都知道,能富养整座大山的小姑娘就住在狼山里。 但梁忆慈要是出了狼群能管的地界,会不会遇到猛兽都不好说。 狼三在一旁嘀咕:“向南走是熊瞎子一家,向北是那老虎两兄弟的地盘,再往前,还有豺狼和猞猁,哎哟,这都三天了,她说不定凶多吉少了。” 沈宁宁被吓着了,倒吸一口凉气:“真的?” 黑狼王狠狠睨了狼三一眼,狼三这才改口:“但也说不准,现在山中到处是猎物,它们都吃饱了,应该不会吃人。” 这话说的没有依据,沈宁宁还是担心梁忆慈的安全。 黑狼王下了令,让狼群分成三队在四周搜寻,但不可离的太远。 沈宁宁想了想,叫狼群暂且别急着出去。 因为成群结队的狼出现在别的猛兽区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而且这么盲目的找,也始终不是办法。 沈宁宁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就有几个小猴子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树梢枝头。 它们吱吱欢快的叫着,因为沈宁宁已经许久没有请它们帮忙过了。 这次来,肯定又能拿一堆好果子回去吃。 “小猴子们,帮我一个忙,你们腿脚快,漫山遍野帮我传消息,我要找个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上下,三天前闯入的林子,至今没有找到,请各个山头的猛兽看见了别伤害她。” “还有,一有她的消息,就马上来告诉我。” 沈宁宁说完,让小猴子们一人拿了一个鲜果子当做谢礼。 “等找到人了,还会有更多的谢礼。” 小猴子们吱吱叫着,兴奋地顺着枝头跑向四面八方。 沈宁宁又喊来十几只小麻雀,给了谷子作为酬劳,也让它们飞着去寻找了。 这期间,少女就坐在宅子里,等着消息传来。 不一会宅门被叩响,秦奶奶去开,发现是谢二爷和方青黛。 “二叔,青黛姨,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谢二爷面色凝重道:“宁宁别介意,这狼宅的位置是大嫂告诉我的,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忆慈,想看看你这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吗?” 方青黛急忙说:“还有我,若要搜查,我立刻就能出发。” 看出他们二人的焦急,沈宁宁澄澈的美眸透出无奈。 “我也刚将找人的消息散播出去,到底能不能找到,二叔和青黛姨在这里跟我一起等信吧。” 不一会,许靖西也赶来了。 方青黛有些担心:“你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回去吧,这里有我跟二爷就行。” 许靖西摇头:“事情因我而起,我理应负责到底。” 谢二爷和方青黛同时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神情都很是复杂。 早知如此,就不该瞒着梁忆慈。 狼四头顶托盘,给方青黛他们上了茶。 谢二爷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胖乎乎的竟是狼,更没想到如此通人性。 “看宁宁养的狼都这么聪明,便知道一定会有忆慈的消息,我也就放心了。” 谢二爷说着,接过茶盏,轻轻地摸了摸狼四的头。 秦奶奶笑着抚摸狼四的身子:“四儿会的可多了。” 狼四骄傲地昂起脑袋,它可是奶奶最喜欢的大胖狼。 半个时辰后,一只麻雀率先飞过来,在半空中扑腾翅膀,叫个不停。 谢二爷他们同时站起身,欣喜万分:“是不是有忆慈的消息了?” 但许靖西反观沈宁宁面色,发现它在听麻雀说了话以后,竟神情凝重。 许靖西心里咯噔一声。 “小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宁宁给了麻雀一些谷子,让它拿着走了,才欲言又止地看着谢二爷他们。 “刚刚小麻雀说……它从隔壁山头的朋友那打听到,梁忆慈好像是被蛇咬了,之后就不知去向。” 方青黛膝盖一软,差点摔在地上,谢二爷急忙搀扶住了她。 “别急!孩子不会有事的。” 方青黛却已经眼眶红了,语气万分后悔。 “都怪我,我为什么要打她,怪我害了她!” 沈宁宁忙走过去:“青黛姨别着急,肯定还有别的下落,否则她被蛇咬了若是有事,不会撑着身子离开那么远,再说了,也不一定是梁忆慈。” 方青黛面色苍白,沈宁宁和谢二爷让她在躺椅上坐一坐。 秦奶奶又体贴地冲了红糖水来。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两只小猴子争先恐后跑进门,吱吱叫个不停,还指着门外的方向。 许靖西马上站起来:“是找到她了吗?” 沈宁宁这次也跟着点头:“没错,她还活着,不过听小猴子们的意思,是她被困住了,我们这就过去找她。” 可是要出门的时候,沈宁宁犯了难。 小猴子们说的地方相隔三座山头,她可以骑着黑狼王,可二叔他们就不太方便了。 “二叔,青黛姨,你们在家中等我吧,我一定把梁忆慈给你们带回来。” “不用,让方将军在这休息,我跟你去。”谢二爷说着,站起身来。 许靖西也要同行:“我的马就拴在外面,我也能去。” 方青黛撑着身子起来,嘴唇有些苍白:“我不能不去,是我伤害了孩子,我要亲自去找她。” 谢二爷见她脚步虚浮,一把搀住她:“你跟我同骑一匹马。” 方青黛抿着唇看向他,却见谢二爷眼中满是坚毅的负责。 她没有反对,轻轻点了点头。 第六百四十一章 悬崖峭壁上的梁忆慈 短短的时间内,整个山脉的猛兽们都知道沈宁宁要找人了。 它们跟着沸腾激动起来。 因为太玉山山脉一直流传着有关于这位小姑娘的传说。 从旱灾一直活到现在的动物们,都受过她的恩惠。 旱灾最开始来的时候,山林层层凋敝,泉水溪流干涸,随处可见动物发臭的尸身。 但,自从沈宁宁出现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随便一指,干涸的泉眼就重新冒出澄澈的水源,凡是水流淌过的地方,皆重新迎来生机。 有水以后,树木重新郁郁葱茏起来,野果遍地生长。 那些食草的动物,如小鹿猴子松鼠等生灵,最先得到她的恩惠。 紧接着,沈宁宁又在树林里随处扔下一些新鲜的肉类,帮助猛兽们划分领土,繁衍生息。 不夸张的说,整个太玉山山脉,都是她养活起来的。 小猴子们尊称沈宁宁为猴王,它们本着为猴王奔波的原则,在林子里传唱沈宁宁的名讳,让动物们都跟着记住了。 有些当地的樵夫摸清了规律,就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吆喝着福女的名字。 再厉害的猛兽,听到沈宁宁的名号,都会自觉退避,不伤人半分性命。 吃了灵泉水,多少开智的动物们也暗中等待报答沈宁宁的机会。 终于,它们听说沈宁宁找人,都自发地赶来帮忙。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一路在前面疾驰开道。 跟在她身后的谢二爷和方青黛,就能看见一路上不少动物站在道路两旁围观。 方才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有一只黑熊专门守在那,看见沈宁宁的身影,它还站起来,指了指方向。 方青黛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大为惊讶。 但反观沈宁宁,像是看懂了它的意思一样,点点头仓促道:“多谢,晚点找到了人,你来我家领赏!” 一旁的树上,有一群小松鼠吱吱叫着追赶。 方青黛不知道它们说的话什么意思,但前头的沈宁宁却听的明白。 她时不时扭头,给谢二爷他们提醒。 “前面有沼泽,得绕过去!” 不一会,方青黛果然看见一团褐色的沼泽,从旁边掩映的树林里闪过,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水洼一样。 如果不是沈宁宁提醒,他们陷进去就完了。 不仅如此,那群小松鼠跑的极快,一路上都在叽叽提醒。 还会提前帮他们规划近道。 直到前头的黑狼王缓缓停了下来,在靠近悬崖的附近徘徊,它低头嗅着地上的气息,仿佛在寻找什么。 沈宁宁从它背上跳下来,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橙色的艳阳挂在不远处,即将西沉。 而看了一圈,除了在风中寂静摇曳的树林,完全没有梁忆慈的身影。 “梁忆慈!”沈宁宁大呼。 方青黛和谢二爷连忙下马,到处呼唤梁忆慈的名字。 许靖西则去不远处的树林里检查。 方青黛呼喊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宁宁,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怎么没有人?”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已经开始害怕了。 因为旁边就是悬崖,她不敢深想,如果梁忆慈从这里跳了下去,她会不会崩溃。 沈宁宁皱着黛眉:“松鼠们说就在这里了。” 别说他们没找到人,周围聚集过来的小动物们,也在到处嗅嗅寻找,时不时叽叽两声,交头接耳。 黑狼王顺着气味一直往前。 它低着头,没有看见前路,沈宁宁回首瞧见,黑狼王在悬崖边徘徊,她心都跟着一紧。 “狼爹!小心点,悬崖边的土壤太松了,别掉下去。” 然而,黑狼王却忽然看向悬崖下,仰头发出狼嚎声。 沈宁宁一惊,急忙跑过去:“人在悬崖下?” 方青黛面色猛地白了下来,飞奔过去,若不是谢二爷将她及时按住了,恐怕她已经因为情绪失控,而一脚踏下悬崖。 此际,沈宁宁和他们一起趴在悬崖边朝下看。 崖底的风席卷上来,吹动他们额头上的冷汗。 沈宁宁定睛一瞧,指着峭壁上凸出来的树枝:“在那!” 方青黛和谢二爷看过去,果不其然,是梁忆慈的身影。 她整个人都挂在树上,手脚垂着,像是昏了过去。 小猴子们说,有动物看见她被蛇咬了以后,大概是中毒了,踉跄走向了这边。 恐怕就是因为体力不支,所以昏了过去,也真是命大,竟还能被树枝勾住。 可是,唯一的问题是,梁忆慈离他们太远了,伸手都够不到的距离。 就算一个人倒吊着垂下去拽她,也不够。 沈宁宁皱起眉头,正在思索办法,然而身旁的谢二爷,已经回过神来,面色紧绷地开始脱身上的外袍。 方青黛惊慌:“你要干什么?” “用绳子绑着我的腰,把我垂下去把她救上来。”谢二爷说着,语气十分果断冷静。 他摘了腰带,环顾四周,却没有能用得上的绳子。 方青黛一把按住他的手,急得快哭了:“绝对不行!太不保险了,如果你没有抓稳,不仅她会掉下去,连你也有危险。” 沈宁宁蹲在悬崖边,也跟着犯了难。 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双翅膀。 这可怎么办?二叔的办法确实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太危险了。 若是掉下去,那可是万丈深渊。 谢二爷看着方青黛含泪的眼睛:“她是我的女儿,我粉身碎骨也要救她,何况,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方青黛眼泪低垂,缓缓松开了制止他的手。 “那就我去。”她哽咽道:“我比你轻一点,绳子磨损的几率不大。” “不行!”谢二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沈宁宁想了想,猛地站起身,她吹了一声口哨。 小猴子们赶了过来,沈宁宁交代两声,它们顿时飞快地去林子里搜寻起来。 谢二爷问:“宁宁,你让它们干什么去了?” “二叔,我觉得你的办法有用,但是腰带不安全,我让小猴子们去找藤蔓了,从前我小的时候,见过村子里有人拿藤蔓编成轿子,丑是丑了点,但是很稳固,几乎很难断。” 既然要救,就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再行动。 谢二爷没有反对,不一会,小猴子们齐心协力,从林子里拖着长长的藤蔓出来了。 方青黛和沈宁宁帮忙,将藤蔓扭成一股,最后,系在了谢二爷的腰上。 沈宁宁把藤蔓的最末端,绑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二叔,你一定要小心。”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二叔掉下去了 谢二爷重重点头,紧接着,毫不犹豫走向悬崖边。 他经过方青黛身边时,忽然被她拉住手。 方青黛是上过疆场的女将军,平时轻易绝不掉眼泪。 但此刻,她却红着眼,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可到最后,她只是说: “把忆慈带回来,你也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自从两人当年的误会过去,还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相处。 方青黛的叮嘱,让谢二爷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他们相爱的年少时光里。 无论大小战役,但凡他要出远门,方青黛都会如此担心地叮嘱上一句。 只是这一次,他不止自己要安全回来,还要把他们的女儿也带回来。 谢二爷安抚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方青黛这才松开手。 谢二爷顺着悬崖峭壁,缓缓翻身下去。 沈宁宁感到了紧张,但她还要拽着方青黛,避免她情绪激动,跟着一起跳下去。 她们站在悬崖旁边不远处,看着谢二爷一点点降低,藤蔓也从弯曲变成一根直线。 然而,他们估算错了距离。 藤蔓已经是最大的距离了,可是谢二爷伸直胳膊,也拽不到梁忆慈。 “糟了。”方青黛脸色一白。 谢二爷在底下,额头也生出一片细汗。 狂风不断地从悬崖底部卷上来,他身形不受控制的摇晃,平衡成了一件难事。 谢二爷飞快地想着对策。 现在要么再接上面的藤蔓,要么喊醒梁忆慈。 “忆慈!”谢二爷选择了后者,他大声呼唤。 然而,梁忆慈不知是不是受蛇毒影响,嘴唇煞白,整个人昏迷不醒。 谢二爷更害怕惊醒了她,却让她冷不防从枝头上掉下去。 毕竟,她落身的位置,那些树干看起来也很不结实。 沈宁宁当机立断,趴在悬崖边大呼:“二叔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说着,黑狼王在她旁边仰脖狼嚎,不过片刻,狼群犹如一道道黑风,直接席卷而来。 黑狼王的策略是,将藤蔓绑在狼身上,这么庞大的狼群,一起使劲往回拖拽,必然能支撑住谢二爷的重量。 可沈宁宁还在考虑一个事实。 “到时候上来的,肯定是二叔跟梁忆慈,如果只考虑二叔的重量,只怕到时候会有危险。” 她稍作沉吟,还有一种隐约的担心,那便是狼群毕竟都是爪子,不能像人那样用手使劲。 但凡出了什么意外,不仅二叔和梁忆慈会掉下山崖,就连拴着藤蔓的狼也要葬身崖底。 沈宁宁顿时让小猴子和松鼠们去山野里传话。 她需要强壮的猛兽来帮忙,棕熊、猛虎一类。 可动物赶来需要时间,墨凌危的人应该也在路上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等待的时候,忽然有一根藤蔓“啪”的一下松开,原来是方才绑结的时候,并没有系紧。 黑狼王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扑身过去,咬住飞快下坠的藤蔓。 方青黛惊恐不已,慌张过去,双手猛地拽住。 沈宁宁面色白了白,快步到悬崖边朝下看:“二叔!你没事吧?” 万幸,藤蔓被抓住的及时,谢二爷只是猛地下坠了一个高度。 “我没事,”大概是不想方青黛和沈宁宁害怕,他还说:“至少现在离忆慈更近了,我可以抓住她了。” 方青黛颤抖的声音传来:“你千万要小心一点,上面的藤蔓断了,我刚刚看见猴子……猴子们去找新的藤蔓了。” 谢二爷闻言,便没有犹豫,他轻轻踩在枝头的底端,这样能借助一点山体的支撑力。 随后,沈宁宁看见,他解开了腰间系着的藤蔓。 “二叔!你干什么?”沈宁宁惊呼一声。 谢二爷分外冷静:“你们先拽忆慈上去。” 方青黛听见他的回答,都快急哭了:“谢棣之!你别乱动,我不止要忆慈回来,我也要你平安无事。” 谢二爷手上动作一刻没停,语气还格外温柔沉稳:“放心,我一定没事。” 他亲手把藤蔓绑在了梁忆慈的身上,确认系紧了,就轻轻拽了拽。 “拉上去吧!慢一点,我刚刚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蛇咬在了她手腕位置,伤口周围只有青色,没有乌黑,应该不是毒蛇。” 沈宁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有犹豫,现在再哭是没有用的,于是连忙让黑狼王和狼群拽动藤蔓,先将梁忆慈拽上来再说。 直到梁忆慈彻底被沈宁宁抓住,狼群和刚刚赶来的两头棕熊合力,把人拉上去了。 看着梁忆慈缓缓被拉上悬崖,谢二爷松了口气。 他微微低头,眉毛上挂着的汗,一不小心流入眼里,沙沙的疼。 他刚伸手擦了一下,脚下的树枝就发出“咔嚓”一声断裂的响动。 方青黛听到这声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趴在悬崖边的沈宁宁面色陡然苍白。 紧接着,沈宁宁带着哭腔的呐喊:“二叔!” 方青黛眼瞳紧缩,顾不得查看梁忆慈的安危,踉跄奔至悬崖边。 然而,谢二爷方才站立的位置,唯有一根断木。 崖下薄云缭绕,深不可测。 掉下去,是凶多吉少了。 “谢棣之!”方青黛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山谷中。 沈宁宁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悲痛地哭泣。 许靖西方才去附近找藤蔓了,听见声音仓促跑来。 他看见一向冷静的沈宁宁,也哭的泣不成声,往右看去,方青黛浑身瘫软,哭声嘶哑悲痛。 再看见被救上来的梁忆慈,许靖西还有什么不懂得? “我爹……我爹……”他缓缓上前,语气喃喃,俊容苍白如纸:“他掉下去了?” 黑狼王沉默以对,连刚刚来帮忙的棕熊,都束手站去了旁边。 狼群围去崖边,各个瞳色惋惜。 墨凌危这时才骑着快马,带了一群亲卫赶来。 “沈宁宁!?”他看见沈宁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吓坏了。 顿时顾不上马匹还没停稳,就直接跳了下去,飞快地跑去将沈宁宁揽在怀里。 “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二叔……他掉下去了。”沈宁宁泣不成声。 墨凌危也是浑身僵住,他看向一旁的方青黛,顿时垂下悲悯的双眸。 他将沈宁宁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沉声道:“是我来的太晚了。” 如果他能再快一点赶过来,就好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谢棣之,你娶我吧 就在这时,悬崖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啼。 这声音…… 沈宁宁提起泪眼,有些茫然。 怎么那么熟悉? 方青黛连忙朝悬崖下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庞大身影,扑腾着翅膀,穿破了层层缭绕的薄云。 “老王,是老王!”沈宁宁指着黑雕,眼泪都变作欣喜的热泪。 黑雕总是自称老王,所以在边疆的时候,她娘亲沈思意给它起了个爱称,叫老王。 久而久之,沈宁宁也学会了。 大家都喜欢这么称呼它,除了黑雕自己。 “本王不是老王!是本王!尔等凡人,哼!”黑雕扑腾着翅膀,在天上一个漂亮的兜旋,随后缓缓降落在沈宁宁他们身后。 它微微倾身,已经昏过去的谢二爷,便从它背上滚了下来。 高空坠落,确实会让人昏迷,方青黛急忙过去,捧住他的脸,确认他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 方青黛搂着谢二爷,哭的既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也有后怕的仓惶。 沈宁宁被墨凌危扶着站起来,颇为感动。 “老王,你来的恰是好处!不过,我们走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要一直生活在天山上吗?” 从灵山城到京城,那可是千里迢迢的距离啊。 它再厉害,也不过是鸟,怎么能找到过来的路? 黑雕收拢翅膀,有些傲娇说:“我把我二姑妈接到天山上养老了,它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们这群渺小的人生活的好不好,所以,正好闲着无事,干脆飞来看看。” “讨厌的是你们这里的夏天太热了,一点都没有天山上的凉爽恣意,哼,你就哭吧,刚刚若不是本王一直跟着你们飞上来,你亲人就死定了!” 沈宁宁扑过去,一把抱住黑雕毛茸茸的翅膀。 “谢谢你老王!” 黑雕不自然地哼了两声,还学人轻咳的声音。 它用翅膀推开沈宁宁:“走开走开,你这个女人已经定亲了,不是本王喜欢的类型,别动手动脚。” 墨凌危皱起眉头:“你还敢嫌弃!” 他有时候想抱还要看沈宁宁的心情。 这只臭鸟立个功就得意起来了。 黑雕睨他一眼,故意气墨凌危似的,张开羽翼,抱了抱沈宁宁的后背。 墨凌危果然薄眸冒火。 忽然,黑雕感觉自己尾巴的羽毛有点湿润,都碰到屁股了。 它回头一看,竟然有一只胖乎乎的似狼非狼的东西,在舔它的尾巴。 “喂!”黑雕吓得扑通一声后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舔本王的屁股!” 黑狼王觉得万分丢脸,怒吼了一声,狼三和狼五连忙咬着狼四的尾巴,直接拖走。 狼四委屈不已,胖乎乎的爪子在地上留下两行印记。 “让我再舔舔,从未见过如此肥美的鸟儿……” “鸟?你才是鸟!你这只胖狗!” 一旁棕熊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有点听不懂,但感觉看一雕一狼吵架,还挺有意思。 黑雕气急败坏:“你笑什么!这头憨熊,像稻草娃娃一样,看看你的毛,如此凌乱,本王真是受不了这种不讲究的熊。” 棕熊笑容消失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毛发确实有点乱了。 反观黑雕,一身羽毛黑的发亮,两条鸟腿健壮有力。 也怪不得狼四觉得它肥美好吃。 …… 谢二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屋子中。 他眼神有些茫然,环顾四周,缓缓坐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方青黛居然趴在他床榻边睡觉。 看她面容的憔悴,还仍挂泪痕,想来是一直守着他。 谢二爷微微怔住,忍不住伸出手,有些心疼她脸上的泪意。 但他一靠近,方青黛习武的本就敏感,当时就醒了。 谢二爷急忙收回手,分外紧张。 倒是方青黛一脸欣然:“你醒了!” 说着,她忽然伸手,搂住谢二爷的脖子,抱得很紧。 谢二爷愣住:“方将军?” 他双手僵在半空,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 方青黛哽咽的声音,伴随着她的热泪,将他的肩膀打湿。 “你真的要吓死我了,你不是答应我了,要把自己和忆慈都好好地带回来吗?我看见藤蔓松了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么难过?” 谢二爷抿着薄唇,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这么多年了,方青黛竟然,抱了他!? 甚至,还会为他差点死了而难过。 “对了……我不是掉下悬崖了么?”在半途中他就昏迷了。 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死定了,所以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后悔刚刚在悬崖上,没有好好地跟方青黛说再见。 现在又醒了过来,方青黛还对他这么好,简直像是做梦。 谢二爷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他疼的吸气。 方青黛放开他,忍不住笑,却含泪责怪道:“你掐自己干什么?” “我以为是阎王看我死的可怜,给我造了个幻境,但这么疼,应该是真的。” 谢二爷说完,方青黛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就像当年他们相爱的时候那样,少年只会说着很诚挚笨拙的情话,却让少女笑的满眼里都是他。 两人对视,目光深处,皆是复杂的情愫。 不知不觉中,原来他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年啊。 方青黛重新搂了上来。 这一次,谢二爷回应了她,也缓缓抱住了她。 “谢棣之。” “嗯?” “等宁宁成亲过后,你娶我吧。” “……” 方青黛见他不说话,立刻推开他:“怎么,你不愿意?别忘了,当初你可是说过,一定会娶我的!” “我现在是一品女将军,有丰厚的嫁妆,嫁给你,难道你亏了?” 谢二爷却像是还没回过神一样,错愕地看着她:“你给我一巴掌,告诉我这是真的,我没有在做梦。” 这一切只能发生在他梦里的事,竟然都成真了。 他真的不是死了吗! 方青黛噗嗤笑了出来。 随后,她靠近,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谢二爷血液冲击着心神,震惊地看着她。 方青黛歪着头,还如同当年的少女般娇俏。 “你现在醒了吗?相信这是真的了吧?” 谢二爷难忍心中澎湃,刚回过神想将方青黛抱过来亲吻。 却没想到,门被人砰的一声打开。 “父亲!”许靖西喊声震动,谢二爷和方青黛火速分开。 第六百四十四章 抓住小蛇 谢二爷用最快的速度平躺下来。 许靖西和梁忆慈一前一后地冲入,两人脸上都是担忧。 方青黛脸红地轻咳:“你们来了,刚刚我正想唤人去传你们进来,二爷他没什么事了。” 许靖西在意的目光,在瞧见谢二爷转醒,总算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谢二爷:“靖西,不用害怕,我没受什么伤,眼下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靖西松了口气:“那就好,方才大伯母已经帮忙去抓灵药了,说要给父亲压惊。” 他说着,余光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梁忆慈。 在谢二爷昏着的时候,沈思意就做主,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 这会儿,梁忆慈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指尖来回捏着,可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黯然模样。 许靖西便主动对方青黛说:“方将军,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大伯母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言下之意,是给谢二爷与梁忆慈父女俩单独相处的时间。 有些话,外人说没什么用,得让他们自己好好沟通。 方青黛会意,站起身来,走到梁忆慈跟前时,她有些犹豫。 因为梁忆慈自打记事起,就一直跟在梁将军身边,她也只认梁将军为父。 方青黛担心,她会不会抗拒与谢二爷相认。 “忆慈,”想了想,方青黛还是开口叮嘱:“跟二爷说话的时候,态度好一些,他到底义无反顾救了你的命。” 梁忆慈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地在她和谢二爷的脸上流连。 谢二爷心疼女儿,更不愿强迫她。 便道:“我也没什么事,让靖西带你们去前厅休息吧,我的事让几个孩子跟着受惊操劳,也很抱歉。” 然而,梁忆慈却没有走,她只是忽然开口:“他们告诉我,你将生还的希望,直接让给了我,为什么?你不怕死吗?” 方青黛和许靖西对视一眼,先后悄声离开了屋子。 谢二爷看着梁忆慈急需求解的神情,他无奈一笑。 “谁会不怕死?我当然怕,但是你……你活着更重要。” 梁忆慈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眼眶渐渐红了。 “我不明白,既然你这么紧张我,紧张我娘,为什么当初不肯负责到底,将她娶回家。” 谢二爷浑身一震,看着梁忆慈:“你……你都知道了?” “哥哥都告诉我了,娘离开你的时候,怀着身孕,而你被人设计陷害,娶了她人,所以娘伤心远走,我在边疆出生。” 梁忆慈说着,眼中已经有了委屈的泪水。 谢二爷垂首,黯然地叹了口气。 “是,当初的事,也已经查明了,都是误会,可当初我们都性格要强,才会蹉跎耽误这么多年,也……害了你和你哥哥。” 梁忆慈闭了闭眼,泪水划过脸庞。 她飞快地擦去,鼻音嗡哝地说:“小时候,每次离开军营,都会听到百姓们议论,他们说我长得不像我爹,还说,我原本有一个哥哥。” “我找娘问过,可娘却说那些都不是真的,时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有一个哥哥,我的父亲,也远在京城。” 谢二爷有些愧疚地看着她。 “因为当年的事,导致我没有陪着你们长大,害你和你哥哥吃苦,我心中很内疚,所以忆慈,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我们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就怕你有负担,但这次你既然知道了,也无需拘泥什么。” “我不会去打扰你们安静的生活,你也不用将我当做父亲,以后我在暗中保护你,不会给你增添负累。” 梁忆慈顿时瞪圆了泪眼:“你还不想认我们回家?” 谢二爷一惊:“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怕你不愿意。” 梁忆慈红着眼睛,盯着他好一会。 忽然说:“一笔勾销了。” 谢二爷不解。 梁忆慈擦去眼角不断冒出的泪水:“我对你的恨和厌恶,一笔勾销了,其实之前回到京城的时候,我看到你跟哥哥,已经有了一些怀疑。” “但我不愿说服自己相信,因为你曾是沧云国的小武神,我不愿相信我的父亲这么有能耐,却让我娘怀着身孕远走边疆,所以我有点厌恶你,我既希望、又害怕你是我的父亲。” 她说着,苦笑了一下。 “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这次要不是我差点掉下悬崖,你们还准备瞒着我一辈子吧?” 谢二爷惭愧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梁忆慈跪了下来。 谢二爷一惊,当即掀开被子,连忙要把她扶起来。 “忆慈,你这是干什么?” “爹。”她哭着,却喊出了最为真心实意的情感。 谢二爷浑身震荡,感觉心头都被人敲击了一下似的。 梁忆慈抹着眼泪:“我原谅你了。” “忆慈……”谢二爷大为触动。 曾在战场上流过血的男人,如今却因为梁忆慈短短的两句话,清泪两行。 此时。 趴在门口偷听的方青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许靖西在她身后站着,看着自家母亲这个举动,不由得淡淡开口。 “娘,偷听不好吧?” 方青黛豁然直起身,回头诧异地看着他:“你喊我什么?” 许靖西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接,一时间,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我去前院看看大伯母和小妹他们忙完了没有。”他转身就走。 方青黛连忙追了上去,笑的如同一朵花儿。 “好儿子,你再喊一遍!” 许靖西脸都红了,不自然地摆摆手:“你听错了,我没喊。” 方青黛拉着他跑到前院,看见一个家丁就要笑着说:“我儿子喊我娘了!既不是将军,也不是方夫人,他喊我娘啊!” 与此同时。 沈宁宁在前院里,跟墨凌危还有黑狼王,一起接见了几只小猴子。 它们是从山上跑进城里来的,还专门找到了谢府。 沈宁宁分外惊讶。 “你们是怎么找来的?还拖着个麻袋。” 三只小猴子得意的唧唧两声,为首那只说:“我们一路问鸟,就找到了。” 说着,它们敞开麻袋,从里面拿出一条菜花蛇。 “大王,我们已经找到了咬你朋友的罪魁祸首,你看想怎么处置它?” 猴子说完,沈宁宁和墨凌危都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成猴群的大王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十月初六,宜嫁娶 再看那条菜花蛇,只有胳膊那么长,算是小蛇。 它被猴子捏在手里,身子都吓得蜷缩在了一起。 小猴子说:“问过它了,它是正在草丛里游走的时候,被大王的朋友踩了一下,它气不过,才顺着她的腿悄悄爬上去,咬在了手上。” 沈宁宁听到这个理由,啼笑皆非。 山林里的动物吃了她放的灵泉水和果树,果真都开智了,连这种小蛇都如此通人性。 沈宁宁摆摆手:“算了,把它放回林子里吧。” 三只小猴子来回蹦跶:“大王真是心地善良!” “听说大王快成亲了,我们都准备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大王可要回山里来拿啊。” 说着,它们三只将小蛇扔进麻袋里,扛着就跑了。 墨凌危看着沈宁宁,帮她细数。 “猴子们感谢你,把你当做它们的猴王,照这个规律来说的话,棕熊们把你当熊王,虎豹们将你当虎王。” 黑狼王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 它顺嘴就说:“以后我退位了,狼王的位置自然也是宁宁来坐,所以小子,你知道你娶了一个多么宝贵的姑娘吗?” “你这个资质做狼王后,还是差了点,但没有办法,谁让宁宁喜欢,真是让你捡着便宜了。” 墨凌危脸色一黑。 狼王后?怎么听起来,他好像沈宁宁的小娇妻一样。 沈宁宁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 “哥哥你听见了吧,你娶我的话,我自带这么多强势的家人,以后你别想欺负我。” 墨凌危轻笑:“我哪敢?” 现在抱一下都要等机会,亲她一口还要求半天! 何况墨凌危根本舍不得欺负她。 就在这时,沈思意和谢肃之从隔壁院落走过来,挥手唤着:“宁宁,你跟太子晚上留下来一起用膳,吃个团圆饭。” 沈宁宁高兴地答应下来。 墨凌危疑惑:“团圆饭,不都是除夕吃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今天是我们全家团团圆圆在一起的好日子,当然得庆祝啦!” 谢府当年的坎坷,好像是从丢了沈宁宁才开始的。 沈宁宁丢失以后,沈思意“溺亡”,谢肃之痛苦不堪,几次病重呕血,伤心劳神。 然后紧接着是齐静春使坏,让谢二爷与方青黛那么多年的感情化为乌有,被强迫娶了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 方青黛怀着孕伤心离开京城,谢二爷根本不知道,他有两个孩子流落在外。 还好,到如今,坎坷终于过去。 所以今夜的晚膳,怎么能不算是团圆饭呢? 夜色朦胧,月光美好。 花厅里,一家人坐在一起,谈笑声不断传出,其乐融融。 谢府挑了个好日子,把梁忆慈也认回了族谱中。 跟许靖西一样,她依旧可以使用梁忆慈的名字,毕竟梁将军对她们母女俩,有照顾之恩。 何况,他也是真心疼爱梁忆慈的人,所以谢二爷更支持梁忆慈沿用他的姓氏。 当然,在族谱上,梁忆慈改姓回谢,名为谢愿归。 谢府几位少爷小姐的排行,也重新排了一遍序。 大哥谢明绪,二哥谢明安,三哥许靖西,而四小姐则是梁忆慈,沈宁宁依旧行五。 笼罩在谢府上的阴云,自此终于散开,迎来了明媚无比的阳光。 …… 十月初六,宜嫁娶。 今日是太子墨凌危与福宁公主沈宁宁的成婚之日。 原本按照正常流程,他们成婚至少也要在明年三月。 但因为墨凌危极力督促,每日都在过问宫务司的筹备情况,故而将婚期提前到了金秋十月。 出嫁这日一早,谢府内就围满了亲戚朋友。 锣鼓喧天配着鞭炮,在院内时不时响起。 沈宁宁瞧着铜镜,自己一身大红喜服,头戴翱翔的凤冠。 水润的眼,黛眉漆漆,红唇丰润,白皙的脸颊有着淡淡的粉。 沈思意在旁边,为女儿整理头发上的垂珠金帘。 沈宁宁瞧见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她不由得仰头,乖乖地道:“娘亲,你别伤心,就算我婚后住在宫中,可是哥哥说了,我只要想出宫,随时都可以出来。” “何况,他也邀请你跟爹爹一起住进宫中,也为你们准备好了宫殿,皇帝伯伯也没有任何意见。” 沈思意笑着擦去眼泪:“傻孩子,娘亲不是在想这个,而是舍不得你,也觉得亏欠你。” “我回来的太晚了,错过了你及笄前每一个成长的时候,现在刚回来没多久,却要送你出嫁,心中一时感慨罢了。” “不过,我相信我的女儿,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到了哪里,都能生活的精彩,所以娘亲不担心。” 她说着,跟沈宁宁拥抱。 还不忘叮嘱:“你成婚后,你爹爹打算兑现诺言,要带着我出去游遍大好山河,所以你不用总想着回家,好好跟小墨培养感情才是真的。” 说到这里,沈思意目光向下,看着沈宁宁的肚子,像在思考。 沈宁宁眨着圆眸:“娘亲,怎么了?” “宁宁,你虚岁即将十九了,是不是?” 沈宁宁点头。 沈思意顿时摆手:“十九在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少女呢,生孩子怕对身体不好,你跟小墨好好留意,至少再长两三年再考虑要孩子的事。” 沈宁宁的脸顿时红了,她急忙低下头:“娘亲!你怎么就说到孩子上了。” 沈思意眨了眨眼:“娘亲说的都是为你好的实话,别因为害羞就不好意思跟他提。” 母女俩正说着话,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 原来是墨凌危带着接亲队伍到大门口了。 齐岫薇在门外喊着:“宁宁,太子殿下他们在前院被拦住了,忆慈和裳依都去帮忙了,听说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准备了无数道关卡让他过。” 沈宁宁含笑一声:“那我就等着他来了。” 说着,沈思意为女儿披上盖头。 外头的动静喧闹不断,一刻都没停过。 沈思意站在窗边朝外张望,时不时跟沈宁宁汇报墨凌危的“战况”。 “我看见小墨的亲卫闯进来了。” “哎呀,被黑狼王拖出去了。” “好了好了,这下稳妥了,陈少北帮小墨开道,挤进来了半个身子!” “啧啧,又被黑雕顶出去了。” 院子里人声鼎沸,大家高昂的笑着,有帮忙接亲的,有帮忙堵着门的。 墨凌危甚至想翻墙,结果被黑狼王咬住了下摆。 沈宁宁的那些小动物,竟然都过来帮倒忙! 墨凌危忍不住了,扬声就道:“让我进去!我把秦奶奶带来了。” 果然,秦奶奶被他请来了,笑眯眯地走在前面,谁也不敢拦。 连刚伸出脚想绊一个人的棕熊,看见是秦奶奶以后,又默默地收回了熊掌,藏回角落里。 叶裳依挤到跟前,直跺脚:“太子殿下,这是耍赖!” 大家哪儿敢动秦奶奶。 第六百四十六章 我会对她百倍、千倍的好 然而,墨凌危还没得意多久。 只见走进院子里的秦奶奶,忽然转过身。 她笑呵呵的:“小墨,不好意思了,奶奶今天是来帮着宁宁守门的。” 众人哄堂大笑。 墨凌危带来的接亲队伍瞪圆了眼睛。 “奶奶,来的路上您还说,一定会帮我将沈宁宁娶回家!”墨凌危最是惊讶。 秦奶奶笑的和蔼:“是啊,但是奶奶也跟宁宁说了,会帮她守好最后一道关卡,你得想办法靠自己进去了。” 墨凌危跟着无可奈何的失笑。 姜还是老的辣。 秦奶奶被他接来的路上不吭不响,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叶裳依和齐岫薇还有梁忆慈,拉着手堵在院子门口。 “总之,太子殿下要是想过去,把我们的宝贝宁宁娶回家,得拿出点真心实意来。” 周围的人起哄:“什么样的真心实意才算数啊?” “是不是要太子殿下在这里立誓,永远不会背叛公主才行?” 叶裳依啧声:“你们别瞎起哄,得让太子殿下自己说,出于真心的誓言,才能带走我们宁宁!” 墨凌危身穿大红喜服,大红花挂在胸前,衬的他仪表堂堂。 方才他本来还在笑,这会,已经认真思考了起来。 众人都跟着安静了。 “沈宁宁——”墨凌危扬声,对着院子里说话,他知道沈宁宁能听到。 “谢谢你愿意选择嫁给我,毕竟跟你比起来,我只有太子的身份,其余的全不如你,我是那么的平庸,你却肯喜欢我。” 沈宁宁微微凝神去听,心头有些感慨。 晚春打开了窗子,好让沈宁宁听的更清楚一些。 沈思意在旁边感叹:“小墨这个孩子,倒是很谦逊。” 对于古人而言,皇权大过天。 而他身为太子,却不骄不躁,认为能娶到沈宁宁是他的福气。 沈思意作为母亲,对这一点感到欣慰。 墨凌危:“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会用我余生的时光,都用来哄你开心,陪伴你,保护你,不离不弃。” “愿以江山为媒,与你一生恩爱,我……” 他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相识,墨凌危眼眶渐红。 他调整了片刻心绪,又重新抬起头。 “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说,你很优秀独立,也强大坚韧,但我愿意做你背后永远的依靠,是你累时的避风港,做黑夜里,唯独照亮你的一颗星。” “沈宁宁,”墨凌危声音逐渐更加温柔动听:“跟我回家吧,做我的妻子,以前你小时候吃蛋壳的委屈,和你心里埋藏的那些幼年的伤痛,我愿意用我一生的疼爱,来将那些伤痕抹去。” 盖头下的沈宁宁,睁圆了美眸,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滑落。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又回到了那个受伤的炎热夏日。 小小的她,跟受重伤的墨凌危,坐在山洞里,一起吃煮熟的鸡蛋。 沈宁宁在秦家吃了太多苦,让她一度以为,她只能吃鸡蛋壳。 恍惚中,她看见幼小的自己,被墨凌危塞了一个剥好的鸡蛋。 小小的沈宁宁,嘴巴包的鼓鼓的,听着墨凌危冷酷地说:“以后都不要吃蛋壳了,谁让你吃蛋壳,那是戏耍你,你应该把鸡蛋砸去他脸上。” 而那时,小家伙哪里懂,只觉得这个大哥哥人真好。 沈宁宁看见幼时的她,一张稚嫩的小脸,朝墨凌危露出了最纯真的笑容。 那算是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一个对她充满善意的朋友…… 这么多年的相处,墨凌危早已将对她的好,渗透到了每个日常的相处中。 可这么多年过去,当墨凌危在外面提起当年吃蛋壳的事时,沈宁宁还是一下子被带回了当时的心境。 受过太多苦的小孩,在那天遇见了她的一道光。 从那以后他们惺惺相惜,直至彼此喜欢。 沈宁宁吸了吸鼻子,她轻轻地抿去泪水。 “让他进来吧,我只嫁给墨凌危。” 这话一出,沈思意顿时朝晚春点了点头,只见晚春对外高兴地喊道:“公主邀请殿下入院!” 墨凌危俊美的面容,浮起喜悦。 他看着眼前拦门的亲人们,逐一让开。 谢明绪用眼神告诉他,要对沈宁宁好一点;谢明安的不舍,全都写在了脸上。 许靖西站在他们之后,什么也没说,上前拍了拍墨凌危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肃之和谢二爷上前,两人都交代的差不多。 “一定要对宁宁好,别辜负她。” 谢肃之说的多一些,他脸上全然是父亲的叮嘱。 “太子殿下,你要始终记得,今日你站在这里时,那股一定要将她娶回家,好好对待她的一份真心。” 墨凌危重重点头:“请父亲放心。” 叶裳依激动地哭声不断,她反复念叨:“你一定要对宁宁好,不许纳妾欺负她,也别让她掉一滴眼泪。” “还有,陆绍元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对宁宁不好,让他知道了,他还会回来抢走宁宁!” 陆绍元还没完全放下沈宁宁,故而在他们大婚即将来临前的三个月,陆绍元便启程离开了沧云国。 临走前,他托叶裳依将一封信给了沈宁宁。 信中他说,他这次离开并非是心灰意冷,让沈宁宁不用觉得愧疚。 只是他决定要做更厉害的人,把全天下的钱都赚到自己的腰包里。 他更希望,成为沈宁宁的娘家人之一。 所以这次成婚他没有来,但是他送的贺礼早就到了。 是一尊一人高的雨神娘娘像。 雕刻的却是沈宁宁的面孔。 这是他们当初在广阳县,陆绍元与她初次相遇时,他对沈宁宁的印象。 一个像雨神娘娘一样,会带来丰润的雨水,解决大家燃眉之急的福女。 更是将他从人牙子手里救出来的天命之女。 齐岫薇听见叶裳依说这句话,连忙捂住她的嘴。 叶裳依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了。 齐岫薇赔笑道:“裳依也是太激动了,其实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情字不易,修成夫妻更是注定的缘分,还请太子殿下,对宁宁珍惜。” 墨凌危剑眉下,一双薄眸藏匿着深刻的感情。 “我会的,而且,你们告诉陆绍元,他没有机会抢走沈宁宁,我会对她百倍、千倍的好。” 齐岫薇含笑,和梁忆慈合力,将叶裳依拽去旁边。 最后一关,是秦奶奶。 她没有什么别的交代,只是感慨地看着墨凌危。 说了一句:“两个好孩子,祝你们白头到老。” 第六百四十七章 送入洞房! 随着秦奶奶让开,墨凌危毫不犹豫地跑入院中。 门扉敞开,他看见心爱的沈宁宁戴着盖头,乖巧的坐在那,于是快步上前。 喜娘一瞧,慌了:“哎哎哎!太子殿下,应该让老奴来背新媳妇出门。” 这都是提前定好的流程规矩,何况成亲向来如此。 应该是喜娘将新嫁娘背去门口轿子里,但是看墨凌危这个架势,快要将沈宁宁抱起来了。 墨凌危却将喜娘拦住:“不用,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背。” 说着,他在沈宁宁面前蹲下来,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沈宁宁便顺势扑到了他背上。 墨凌危高兴地将她背了起来,还不忘回头道:“你按好盖头,我跑的快一点,别误了吉时。” 沈宁宁顿时听话地捂住盖头,她娇软的声音传来:“嗯。” 墨凌危背着她就跑,院子里传来喧闹的声音。 喜娘有些担心,拍打着腿:“哎哟!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沈思意笑着说:“不算坏规矩,他们二人感情要好,怎么做都合适。” 墨凌危背着沈宁宁,跑的像一道风,生怕再慢一点,就被拦住似的。 待将沈宁宁放在喜轿中,他握着她的手:“发冠应该很重,一会就到东宫了,你先忍忍。” 沈宁宁娇软的笑声从盖头后传来。 “我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凤冠一点也不重。” 凤冠贵重,浑身嫁衣繁琐,而作为新嫁娘,要一早就起来准备,甚至东西都得少吃。 墨凌危心疼她,但沈宁宁自然也体谅。 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她只想好好感受。 墨凌危翻身上马,礼部的官员甩动喜鞭:“迎太子妃入宫!” 一瞬间,喧闹的锣鼓,热烈的响起。 阳光透过轻纱般的云层,洒落在拥挤的街道上,随着鞭炮一路齐响,将每一寸土地都落上了片片喜庆的红。 迎亲的队伍缓缓穿过街巷,锣鼓喧天,热闹而庄重。 禁军维持着秩序,百姓们在道路两旁兴奋地瞧着,待沈宁宁的花轿经过一段路的时候,祥云村的村民们便齐齐欢呼吆喝。 “恭祝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大喜!” 得知这是祥云村的人,负责跟在轿子边洒礼糖的官吏,便抛洒了更多的银袋子和福袋子。 众人哄抢,热闹非凡。 待整个迎亲队伍进了皇宫,周围响起更热烈的砰然声,原来是皇上早就安排了宫人,在迎亲队伍会经过的宫道两端,手挎花篮,负责挥洒花瓣,小太监们则负责燃放烟火鞭炮。 沈宁宁坐在轿子里,只感到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 待好不容易去了办喜宴的东宫,这里早就张灯结彩,红烛高照。 沈宁宁被墨凌危扶着下了喜轿,皇帝安排的小太监,就在火盆旁放了个更响的鞭炮! 足足三千响,沈宁宁被震的脚底都酥酥麻麻的,墨凌危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她拉进怀里,他不顾自己,用手捂住了沈宁宁的耳朵。 一瞬间,嘈杂的炮响声远去。 沈宁宁心中触动不已。 时至此刻,她完全确定,墨凌危会一直保护好她。 新郎新娘要拜堂的时候,谢肃之主动将黑狼王邀请上了高堂的位置。 黑狼王原本带着几匹狼,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沈宁宁成婚。 它正满眼感慨的时候,没想到谢肃之直接邀请它上座! “嗷!?”黑狼王有些紧张地绷着身子。 宾客们朝它看来,谢肃之笑着道:“当初没有你将宁宁从秦家救出来,还不知她要受多少苦,狼王,这个高堂的位置,理应有你的一席之地。” 皇帝都在旁边跟着哈哈大笑,吩咐宫人:“快,再搬个椅子来。” 沈宁宁在盖头下,虽瞧不见什么,却还是扬声笑道:“狼爹,你就坐上来吧,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是我的好狼爹!” 黑狼王慌忙低头,忍住马上要冒出眼眶的泪意,它跳上椅子,转过身来,高傲地昂起头颅,威风凛凛,绝不肯给沈宁宁丢脸。 谢肃之又招了招手,让沈思意和秦奶奶也上前。 他们对沈宁宁都有养育之恩。 秦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摆着手不肯上前:“拜堂时,理应拜皇上和谢丞相,我一个老妇,不能上去丢人现眼。” 沈思意一把挽住秦奶奶的胳膊。 “您要是不上去,我们就都不好意思了,当初多亏了秦奶奶将我们宁宁带回家照顾,您一直护着她,是她的秦奶奶,也是我们的娘!” 皇帝也跟着招呼:“这么重要的日子,秦奶奶就别谦虚了,您不坐,朕也不敢坐啊。” 这个荣耀给的太高了,秦奶奶连忙在最中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黑狼王紧紧倚靠着她。 皇帝趁机招了招手,大太监帮忙,将皇后的牌位送了过来,被皇帝抱在怀里。 墨凌危看见,微微一怔,他抬眼,看向自家父皇。 皇帝没想到被他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指了指怀中的牌位:“得让你母后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如果她能亲眼看见墨凌危成婚,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于是,高堂的位置,就变成了皇帝抱着牌位在最左边,他右边是秦奶奶,秦奶奶的右边则是黑狼王。 而谢肃之和沈思意夫妇挨着黑狼王。 今日对沈宁宁而言,不止是成亲这样的好日子,也是真正一家团圆,事事圆满的一天! 唱礼官高呼—— “一拜天地!” 祥云朵朵,蓝天云碧,墨凌危和沈宁宁躬身对天。 “二拜高堂!” 当他们朝着高堂躬拜时,黑狼王还是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但是它庆幸自己的毛发是黑色的,别人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它听到哭声从右边传来,探头看去,皇帝抱着先皇后的牌位,哭的泣不成声。 “梦圆,你看见了吗,凌危他今日成家了!” “夫妻对拜!” 墨凌危和沈宁宁相对而拜。 周围宾客们欢呼的声音洋溢而出,直到礼官真正喊出那句—— “送入洞房!” 谢明绪和谢明安撸起袖子,一副终于等到此刻的模样。 等会他们要将墨凌危灌醉,让他占不了妹妹的便宜!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合卺酒 墨凌危和沈宁宁被簇拥着去了东宫中的新房。 众人挤挤攘攘地在屋内起哄,按照流程,墨凌危得先去陪酒,再来挑盖头。 新嫁娘要一直坚持坐着一个时辰不能挪动。 然而,墨凌危却安排太监领着所有宾客去宴席的地方等他。 “闹洞房免了,酒我一定喝够,但现在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我夫人说。” 有人笑着带头起哄:“太子殿下真是会心疼太子妃,好好好,那我们就先出去,殿下可要快点来啊!” 大家也不敢执意闹洞房,毕竟谁不知道,太子妃沈宁宁是墨凌危千等万等,才好不容易娶回家的。 要是闹出点什么尴尬来,墨凌危当场发火,众人可承受不住。 谢明绪和谢明安兄弟俩非常不高兴,立在门口的位置,看着墨凌危与一身喜服的沈宁宁。 “大哥,现在打晕他,还是等会灌醉他?”谢明安侧眸,低声问:“我都听你的。” 谢明绪沉思的时候,他们俩的袖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你们俩,又在商量什么坏事,别打扰你妹妹和妹夫说话,跟我走!”沈思意揪着他们袖子还不够,最后踮起脚,揪住他俩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娘,放手!”谢明安疼的跳脚。 谢明绪被迫跟着后退:“娘!” 谢明安:“我跟大哥好歹是朝中重臣,娘你这么做,会让我们俩很没面子的。” 沈思意瞪圆了眼眸:“那就别在这捣乱,别以为我瞧不出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今天你们妹妹大婚,谁也不能添乱,走。” 两人弓着腰,被自家母亲拖走。 沈宁宁坐在床榻上,听着喜娘和喜童子在旁边道:“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奴婢们先去门口守着了,有吩咐您再喊奴婢。” 沈宁宁听见脚步声离去,随后是门扉被关上的动静。 她有些紧张地揪紧了裙子上的珍珠。 身边的床褥微微下陷,墨凌危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可以挑盖头了吗?”他问。 沈宁宁舔了舔唇,声音娇软迟疑:“可是,喜娘不是说,要等到一个时辰后,至少要宴宾客结束以后,才能挑开盖头吗?” “那是他们的规矩,真让你呆坐一个时辰,你会受不了的。” 墨凌危说着,他手中的金长杆已经挑了进来,沈宁宁听见他又道:“这里是我的新房,就按我的规矩来,盖头挑了,你好能用点膳。” 沈宁宁没再反驳,她知道墨凌危心疼她。 待盖头缓缓揭落,墨凌危剑眉薄眸,展露眼前,沈宁宁有些羞赧,微微垂下纤秾的睫。 而她不知道,在墨凌危眼里,她有多么惊艳。 身穿火红嫁裳,头戴头戴凤冠,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羞的模样,宛如初绽的桃花,带着淡淡的粉晕,让人心生怜爱。 微微泛红的双颊,涂抹着粉红的胭脂,显得更加甜美可人。 那双清彻的眼眸低垂着,睫毛轻颤,墨凌危垂眸,看见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轻轻摩挲着,似乎在寻找着某种安慰,又似在缓解内心的紧张。 他伸手,握住沈宁宁的指尖:“你别怕,我又不吃人。” 墨凌危的手掌竟有些滚烫,沈宁宁颤了一下,抬起眼眸来,瞧着他含笑的面容,她竟觉得方才这个“吃”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隐喻。 沈宁宁连忙抽出手来,十分娇羞地推开他:“你快去陪酒吧,我等你回来就是了。” 墨凌危转而起身:“不急,我们先喝合卺酒。” 沈宁宁接过他递来的酒盏,看着杯中澄黄的酒水,清澈见底,闻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好像还有桂花味。 她顿时想尝尝味道,然而,刚伸出小舌尖,就被墨凌危制止。 “合卺酒不是你这么喝的,要跟我交杯。”他笑着,眼里满是宠溺。 沈宁宁黑润的美眸瞧着他,墨凌危缓缓引导:“胳膊要交错过来,像这样,对。” 他们二人胳膊交错,直接拉近了距离。 沈宁宁粉红至极的面颊,犹如新开的初蕊,她眨了眨眼:“这样真的能喝到酒吗?” “能。” 墨凌危说罢,引着她先碰到酒盏,随后他也跟着一饮而尽。 闻起来是甜的酒水,可入了喉头,竟有些辛辣。 沈宁宁吐了吐舌头,被辣的嘶声连连:“不好喝。” 她刚说完这话,却没料到,墨凌危垂首,轻轻吻住了她的唇舌。 那一瞬间,沈宁宁脑海里轰隆一声,热度仿佛在一瞬间攀升,全部的感官焦点,都去了唇上。 二人酒息纠缠,墨凌危放开她的时候,剑眉下的一双薄眸中,满是燃烧的灼烫情海。 沈宁宁擦着唇角的晶莹,害羞地都有些结巴:“你!你干什么这么急!” 墨凌危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我急。”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巴不得将他们全都赶走,现在就洞房。” 沈宁宁立刻捂住他的嘴,少女的面容红的像粉芙蓉:“不许说了,你你,你快去应酬陪酒,我等你回来。” 墨凌危薄唇勾起一抹轻笑,他亲了亲沈宁宁粉嫩的脸颊。 “好,等我。”他说着,却转身将桌子上那几盘糕点,都拿来放在沈宁宁的手边,还不忘给她准备了一壶茶。 “我刚刚看你大哥二哥的架势,不灌我三坛酒恐怕是不会放我回来,你若是饿了,就吃点东西垫垫。” 墨凌危说着,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 他回过头,眼神意味深长:“但是别吃撑了,会不舒服。” 沈宁宁已经摸起一块花生酥咬着。 “嗯~知道咯。”她显然没多想墨凌危这句话的深意。 墨凌危站在门口,眼神缱绻温和的看着坐在榻上的沈宁宁。 沈宁宁正因为咀嚼的动作,脸颊鼓鼓的,粉白漂亮的面孔,朱润的红唇上沾着一点碎屑,十分可爱娇真。 墨凌危心里如暖流穿过,今时今日过后,沈宁宁就真的是他的妻子了。 他转而出去,虽说陪酒,可心思始终游离,一直在想着,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软的唇舌。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 新婚燕尔 沈宁宁吃了点东西,便一直等着。 墨凌危大概是交待了宫人,喜娘时不时就进来陪沈宁宁说会话。 但沈宁宁不一会就困了。 昨晚她跟娘亲躺在一起,聊到了三更天。 母女俩这么多年才见面,只要聚在一起,就恨不得将所有的话都说完。 沈宁宁只睡了半个时辰,便被叫起来梳妆。 故而此时刚过晌午,她已经困得眯起眼睛。 喜娘见她靠着床帐,那犯困的小模样十分可怜,便说:“太子妃,奴婢帮你拆了头上的凤冠,您睡一会吧?” 沈宁宁睁开眼眸:“能睡吗?是不是要等哥哥回来才行?” 喜娘笑道:“太子殿下走之前吩咐过了,万事以您舒服为主,总归一会没有别人来了,拆了也无妨。” 沈宁宁闻言,便点点头,喜娘帮她拆掉沉重的凤冠,她才感觉脖子轻松不少。 喜娘又帮忙,将繁琐的外袍脱去,沈宁宁总算得以轻松片刻,她揉了揉发酸的腰身,一直挺着背脊坐,都有点不舒服了。 “太子妃,那您先休息,奴婢去门口守着,有吩咐您再喊奴婢。” 喜娘退下后,沈宁宁便直接躺了下来。 但是她觉得身下硌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凸起。 沈宁宁坐起来,伸手在床褥下一摸,竟然掏出来好几个干枣和核桃,还有花生。 她睁圆了眼睛:“哥哥怕我饿,怎么还把吃的藏在这儿?” 还好沈宁宁方才已经吃饱了,她把床褥翻了个遍,将所有的枣子花生都掏了出来,随后重新铺好被子,才躺了上去。 快傍晚时分,墨凌危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他推开门,身子就有些晃荡,太监们小心搀扶,他却只顾着喊沈宁宁的名字。 “你大哥二哥,太能喝了,他们还找了十个酒汉子,想放倒我。” 言辞中,竟有些莫名的委屈。 墨凌危自顾自说着,摆摆手,让小太监们都下去,他反手关上了门。 “幸好我早有预料,也安排了人帮我挡酒,否则今日只怕要醉在外殿,不能回来陪你了。” 他绕过屏风,看见床榻上熟睡的身影,话音戛然而止。 榻上的美人呼吸均匀,姣好的面容透着宁静,微微侧身睡着,姿态闲适,一只小脚还搭在床边,她抱着墨凌危那边的枕头,睡的正香。 墨凌危的心,一下子柔软不已。 他缓缓上前,帮忙将沈宁宁的脚放了回去,又给她盖好被子。 随后便坐在榻边,安安静静地观赏着她的容颜。 这个时候,真正将沈宁宁娶回家的幸福,才彻底具象化了起来。 他喜欢这种从外面回来,就能马上看见她的感觉。 沈宁宁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戌时了。 她揉了揉眼睛,屋内红烛高照,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墨凌危在一旁认真看书,余光察觉到沈宁宁坐了起来,他才扭过头,笑道:“终于睡醒了?” 沈宁宁茫然地眨了眨眼:“你怎么不喊我?几时啦?” “快过戌时了,我看你确实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否则她疲着,他也不舍得折腾什么。 沈宁宁坐起来,墨凌危便放下书,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饿了么,我叫人传膳给你?” 沈宁宁摇摇头:“不饿,就是渴了。” 她走到桌边喝茶,顺手拿起墨凌危刚刚看的书,普通的书封,连名字都没有。 沈宁宁好奇地打开,随手翻了两页,突然变得面红耳赤。 她猛地将书放下,豁然站起身,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墨凌危。 “你你,你怎么看这么不正经的书!” 墨凌危被她说的一脸淡然无辜:“不看我怎么学,没经验伤到你怎么办?” 他居然能将这种事说的如此直白! 外头人影晃动,似乎有宫女值守,沈宁宁极其害羞,生怕被她们听见。 墨凌危低笑:“好在不难,或许你也会喜欢。” 沈宁宁羞得跺脚,直接去捂他的嘴。 “不许你说了!” 墨凌危却仿佛正在等这一刻,他将沈宁宁直接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沈宁宁惊慌:“你做什么?” “洞房花烛夜,我没忘,之前看你睡的那么香甜,不忍喊醒你,现在你既然不饿,也不累,我们来研究书上所画,好么?” 墨凌危说着,已经将她放了下来,薄唇吻过来的瞬间,沈宁宁马上挡住他。 “我如果说不好呢?” 墨凌危微微挑眉:“那我只能让你说不出话了,夫人。” 他吻住唇,果然把沈宁宁的抗议都吞进喉中。 床帐落下,不知何时灯烛烧到了底,室内唯有一缕摇晃的光影,随着床帐时起时落,直至天亮才彻底烧光了最后一丝光线。 谢明绪和谢明安兄弟俩,昨天在墨凌危安排的人底下,喝的醉倒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兄弟二人再次来到东宫外请安。 管事太监好声好气的将太子妃的两位亲哥哥,请去了正堂里坐着。 并赔笑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还没起,请两位大人稍坐等待。” 谢明绪瞥了一眼旁边的更漏,这才刚过辰时,昨天妹妹成亲一定太累了,多睡一会也没事。 “无妨,公公你自行去忙碌。” 然而,兄弟俩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眼看着要晌午了。 太监来给他们添茶都添了三轮,兄弟俩轮流去茅厕,已经是第四次了。 终于,谢明安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叫来门口的太监:“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没有起来吗?” 这都晌午了,他家妹妹可不能饿着肚子! 太监拱手,赔笑:“还未起,请两位大人再等等。” 谢明绪和谢明安对视一眼,都纷纷皱起眉头。 谢明安低声对谢明绪道:“大哥,我怀疑太子殿下怕我们两人再来捣乱,故意藏着妹妹不给见。” 谢明绪抱臂,冷冷思索:“太子应该不会如此荒唐,但是,我们再等等吧。” 就这样,到了晌午,东宫的管事太监还传了膳,让兄弟俩边吃边等。 用过膳后半个时辰,谢明绪不愿等了,他站起身:“太子殿下当真没有起身么?今日我们二人有要事相商。” 太监感到为难:“奴才刚刚去问过,还没起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来:“公公,屋内有动静了,太子殿下传水进去呢!” 谢明绪和谢明安对视一眼,果然是刚刚起来? 管事太监笑着说:“您瞧,二位大人,再稍等片刻,太子殿下沐浴梳洗完,奴才马上为您二人通传。” 于是,他俩又重新坐下来等待。 然而,又是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小太监匆匆跑来:“公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似乎又睡着了,屋子里沐浴的水抬了出来,就没动静了。” 谢明绪:…… 谢明安拍桌:“睡的这么久,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体能吃得消吗?” 说着,他迈步出去:“我去劝劝!” 管事太监心里一惊,哪敢给他闯进去。 人家太子和太子妃新婚燕尔,这两位舅哥怎么总来捣乱! “谢大人,使不得……”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丞相夫人来了。” 谢明绪和谢明安脚步一顿。 娘也来看妹妹?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章 怎么都不够 谢明绪和谢明安纷纷拱手上前。 “母亲。” 沈思意笑眯眯地走上前,随后,趁着兄弟二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把揪住他们的耳朵。 “哎哟!”谢明安再次跳脚,一边喊疼一边大叫:“娘!又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我?你们妹妹刚成婚,今天才第二日,你俩来捣什么乱,跟我回去。” 沈思意拖着他俩,兄弟二人还不敢反抗,忍着疼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谢明安不服气地反驳:“娘!我们就是来看望妹妹的,怕她昨天成亲繁琐太累,你看,她果然累着了,这都下午了,她跟太子殿下还没起来。” 沈思意豁然站住脚步,扭头看向他俩,审视的目光来回扫视。 “你俩是不是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 谢明绪和谢明安对视一眼,谢明绪最先收回目光。 “娘,我跟二弟这种笨人不一样。” “你说谁是笨人!”谢明安气的直接跳脚。 谢明绪依旧一脸平静:“我知道妹妹为什么起的这么晚。” 沈思意抿着唇:“你知道,还带着你二弟来胡闹?” “妹妹昨晚一定是跟太子殿下聊天到三更半夜,所以才起晚了。”谢明绪一本正经地说出笃定的话语。 沈思意瞪圆了眼睛,瞧着谢明绪的表情,他一脸严肃。 显然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还一副认真分析的模样。 “大哥说得对啊,”谢明安想到了这一层,完全没怀疑谢明绪可能说错了:“宁宁平时跟太子关系那么好,偶尔能相处一夜,还不得聊天聊到忘乎所以。” 谢明绪越说越觉得有必要去看看沈宁宁再走。 “娘,我作为妹妹的二哥,我得叮嘱她注意身体,尤其是太子殿下,我看他根本做不了主,什么都听妹妹的。” 沈思意瞧着自家两个傻儿子,真是无可奈何! 她不在,她丈夫谢肃之教导孩子的方式,肯定是非常直白粗暴的。 按照常理说,富贵人家的少爷,在十二三岁的时候,都会按照自己意愿找个通房丫鬟。 就是为了多多了解那种事。 但谢肃之自己洁身自好,他教养的两个儿子,自然也从不喜好女色。 不光是他们父子三人,连许靖西也是这样的。 沈思意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妹妹确实累着了,但不是你们误以为的那样,而是她要跟太子殿下想办法,怎么为皇上添一个皇长孙,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 谢明绪忽然僵住,反应过来,他怎么差点忘了,以前看过别人洞房,听说过花烛夜。 可他竟完全适应不了去这么想沈宁宁跟墨凌危,因为他们两个在谢明绪的心里,还是八九岁的孩子! 然而,事实是,沈宁宁已经年过十七,而墨凌危年过二十了。 见谢明绪听明白了,沈思意好声好气地道:“所以你们自己想,如果留下来一直缠着要见面,会不会让宁宁感觉尴尬?” “而且,新嫁娘,会有许多事要做,你们就别添乱了,跟我回家吧。” 这次,谢明绪没有再反抗,果断乖乖地跟在了自家母亲身后。 谢明安依旧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看着谢明绪:“大哥,你听懂了?我怎么没懂,妹妹他们到底忙什么去了?” 谢明绪瞟了他一眼,语气重重道:“没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跑,难道连听也没听过吗?花烛夜,你自己想想,是什么事!” 他说着,跟沈思意快步离宫,走远了。 谢明安站在原地摸着脑袋,仔细思索:“花烛夜……大哥,母亲,等等我,你们说清楚点,花烛夜跟我有什么关系,跟妹妹累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从小就学仵作,跟尸体打交道,后来去了大理寺,跟着前任大理寺卿,每日睁着眼是查案,闭上眼是想案子的细节。 谢明安比谢明绪还要木头一些。 他们走后没多久,沈宁宁他们居住的主院,终于开了门。 伺候的宫女们捧着洗漱用的托盘鱼贯而入。 沈宁宁乌黑的发披散在侧脸边,柔顺的落在胸前,乳白色的寝衣,更透出她面颊上的点点粉红。 她坐在镜子前,任由宫女给她梳洗打扮,墨凌危在不远处的屏风后更换衣裳,时不时抬头朝沈宁宁看一眼。 就算抱着看了一晚上,可还是觉得怎么看都不够一样。 沈宁宁的余光,却透过镜子,瞧着里面倒映出的床榻一角。 她跟墨凌危的红木龙凤榻雕花精美,也很宽阔,但是沈宁宁分明记得,昨天晚上,怎么躺都觉得挤。 墨凌危永远贴在她的身边、身上。 瞧见宫女将揉的一团乱的被褥收走,还有狼藉一片的罩单,以及莫名其妙被撕坏的一个枕头。 沈宁宁脸颊滚烫,耳垂红的像是樱桃色。 墨凌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夫人,你过来帮帮我。” 沈宁宁回过神:“怎么了?” 墨凌危指了指自己的腰带:“想让你系。” 帮他穿衣裳的人是个小宫女,墨凌危极其自觉地避讳,所以请沈宁宁过去帮忙。 沈宁宁绕过屏风,手里握着镶了朱紫宝石的繁纹腰带,一边琢磨一边嘀咕:“我也没给人穿过呀。” 她正说着话,忽然被墨凌危抱进怀里。 沈宁宁一怔,耳边传来墨凌危炙热的呼吸,就如昨晚一模一样。 虽然两人昨夜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她还是不可遏制地红了脸。 “你,你干什么……”她声音娇娇低弱。 “怎么都不够,怎么办?” “什么不够?” “你说呢?”他的反问,带着意味深长的一声轻笑。 什么也没解释,但沈宁宁豁然明白过来。 她连忙红着脸将墨凌危推开,背过身去,羞恼地支支吾吾:“不要闹了,我们不是还要给……给父皇请安吗?” 说来真是尴尬,沈宁宁听说,给皇帝请安,是要一早去敬茶的。 而她却睡到了这个点! 主要还是得怪墨凌危,她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将她抱过去,纠缠过后两人累了,自然又一起睡着。 可沈宁宁每次想下榻,又被他拖了回去。 沈宁宁怀疑墨凌危自己也有个仙境,否则他源源不断的精力是从哪儿来的呢? 第六百五十一章 凤印 半个时辰后,墨凌危带着沈宁宁去给皇帝敬茶。 但是沈宁宁走路的时候不太舒服,所以传了软轿。 路上经过繁花开的正好的御花园,墨凌危让轿子停下来,专门下去,亲自摘了一朵粉牡丹,回来后,簪在了娇妻漆黑的云鬓里。 沈宁宁闻到了花香,伸手抚摸着盛开的花蕊。 她眨着灵动明丽的眼眸:“好看吗?” “好看。”墨凌危说完,低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沈宁宁脸色陡然一红。 旋即,她直接打了一下他的心口:“再敢说这种话戏弄我,罚你睡在书房。” 墨凌危笑着求饶,但那薄眸里,是明晃晃的占有与宠溺。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沈宁宁姣好的侧颜,饱满白皙,犹如珍珠般光泽细腻,尤其是那双丰软的红唇。 墨凌危知道它的滋味多么勾人。 于是,他又没忍住,轻轻拍了拍沈宁宁的肩膀。 等到她回过头的时候,墨凌危一把搂住她的腰,拽到怀里亲了个尽兴。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了一路。 等到皇帝乾元殿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一炷香了。 皇帝原本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听说太子带着太子妃要来敬茶,他连忙放下笔,忙不迭赶了回来。 一瞧墨凌危和沈宁宁,穿着同色的火红衣裳,眉眼间都浸润着笑意。 皇帝高兴地合不拢嘴:“你们也不多睡会,成亲肯定都累坏了吧?” 沈宁宁面色一红:“多谢父皇体恤,一点也不累。” 她说着,一旁宫女端上托盘,沈宁宁捧茶后,跪在蒲团上。 跟墨凌危一起,将茶盏高举过头顶。 “请父皇喝茶。” “乖,乖!”皇帝连忙将沈宁宁手里的茶盏接过来,一饮而尽。 随后,他大手一挥,示意大太监将他给沈宁宁准备的过门礼拿上来。 大太监手持一卷长轴,在沈宁宁旁边展开。 “十六根古珊瑚,三十二箱东海珍珠,六十四箱首饰,七十七箱各色翡翠原石,八十八匹天云锦,六座城池贡税……还有九州内四十一套宅邸田庄,请太子妃过目。” 沈宁宁瞪圆了眼睛,看着长长的礼单。 大太监念的都是种类的名字,卷轴上,种类之下还有细分,各种琳琅满目的名字,看的沈宁宁眼花缭乱。 “这……父皇,您怎么给我这么多东西?” “不多不多,这些数量,是朕给的,还有帮你母后也给了一份,你们母后去世早,如果她在世,只怕还要怪朕给你给的太少。” 皇帝笑的和蔼可亲:“宁宁,之前朕对你有所亏欠,只想好好弥补,所以你不要跟朕客气。” “更何况,朕的东西,以后都是你们的,所以你就拿着吧。” 沈宁宁万分感动:“谢谢父皇。” 她让自己身后的宫女,代她领了礼单。 轮到墨凌危,皇帝喝了茶,就说了一句:“你以后必须要好好对待宁宁,若是让朕知道你欺负她,别怪朕罢免你的太子职位,将你流放漠北!” “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墨凌危说完,微微皱眉:“父皇,我的东西呢?” “你要什么东西?” “你给了我夫人那么多,没有我的份?” “没有!你娶了宁宁,已经是修来的福气了,朕还要给你什么?” 说完,皇帝笑眯眯地看向沈宁宁:“宁宁,你跟凌危去花园里转转吧,朕得回御书房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使唤宫里的人去帮你做。” 忽然,皇帝想起一件事。 “对了,来人,将凤印交给太子妃。” 掌管凤印者,就能掌管六宫。 从前只有皇后有这个能力,而现在,凤印却交到了沈宁宁的手上。 她有些受宠若惊:“父皇,您这么快就将这个给我,我怕不能胜任。” “没有什么不能胜任的,你拿着吧,后宫人员简单,几个妃子和皇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你没有嫁进来之前,一直是内务太监把管,但现在既然你嫁进来了,这个权利理应给你。” 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早晚都是要给的。 这是皇帝的信任,更是给沈宁宁撑腰的证明。 换到寻常人家,就可以视为,公公给儿媳妇底气,不会因为她是新嫁进来的,就容许别人欺负她。 沈宁宁再一次道谢,皇帝才笑眯眯的离去。 墨凌危拉着她的手,顺着宫道一路走到御花园里去。 满园芬芳扑鼻,墨凌危笑说:“现在你比我厉害得多,以后在宫里行走,要仰仗夫人保护了。” 沈宁宁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可要小心,别让我抓住机会欺负你。” 墨凌危挑眉,轻笑道:“我躺着不动,怎么欺负都行。” 沈宁宁将刚捡起来的花朵扔去他怀里,红着脸羞恼指责:“你怎么总说这种话,小心被宫人听见。” “这没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们新婚燕尔,也知道我想娶你,已经很久了。”墨凌危薄眸中,漆黑缱绻,仿佛藏着会溺人的海。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身体力行地向沈宁宁证明,他确实肖想她许久了。 第一天他们睡到下午才开门,第二日干脆将所有的饭菜都叫到了房间里去,第三日太医被请进去了。 沈宁宁靠在床榻上,红着脸,不敢看太医把脉时的神情。 医女方才给她检查过,是两人玩的太疯了。 太医也对墨凌危道:“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还是节制点比较好,太子妃身体娇弱,您不能……呃……” 太医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比较礼貌了。 能让太子妃身上都不舒服的,太子殿下也太不仔细了。 墨凌危皱着眉,一脸担心:“我知道了,你开药去吧。” “是。”太医提着药箱,与医女告退。 墨凌危转而坐在床榻边,沈宁宁瞪圆了眼睛,这才发脾气。 “你看你!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你还贴过来,现在好了,太医都知道了,以后这宫里,我只怕没脸抬头了!” 墨凌危宠溺的笑:“都怪我不好,我一定注意,这几日清淡些,不再放肆了。” 沈宁宁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养了几日,终于过了太子婚嫁的一个月假期,沈宁宁该回门了。 宝们不用找我要宁宁凌危的大婚番外啦,这次没有准备,因为实在是怕影响不好,下次,下次一定(画个大饼)另外,宁宁和凌危的人设画像我已经约好了哦!迫不及待给你们看成品啦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三个哥哥大战太子 太子的车驾刚停在谢府门口,就从门内呼啦啦地涌出一大批人。 沈宁宁定睛一看,竟是秦奶奶和祥云村几位关系要好的村民们。 尤其是刘大嫂子的嗓门,沈宁宁隔着马车都能听到。 “宁宁回门啦!” 旁边的刘大伯拽动她的衣角:“不要乱喊,应该称为太子妃了。” 沈宁宁被墨凌危拉着下了马车,笑的一脸灵动。 “刘大伯,刘大婶,还有董三姨,你们都来啦?” “这不,托秦奶奶的福,受谢夫人邀请,来谢府做客吃饭的。”刘大嫂子说的眉飞色舞。 能来丞相府用膳,不知是多么好的福气。 沈思意和谢肃之相伴出来迎接,他们身后跟着谢家几位儿郎,这会,兄弟三人的眼神十分整齐,热烈的看着沈宁宁,目光中全是对妹妹的欣赏和疼爱。 然而,当视线转向一旁的太子时,就多了几分挑剔的冷淡。 沈思意笑着对沈宁宁道:“你今天回门,我和你爹爹便做主,邀请了从前与你关系要好的村民们,这样大家一起用膳,也热闹。” 沈宁宁当然高兴,她跑到秦奶奶身边,搀扶住她的胳膊。 “我早就想邀请祥云村的大家一起用膳庆贺了。” 沈思意跟沈宁宁想到了一起去,之所以在回门这天邀请祥云村的村民们,那是因为沈宁宁是在祥云村长大的。 若真是论起娘家来说,祥云村当然算她半个娘家。 故而沈思意考虑周到,不仅邀请了秦奶奶来,还借机邀请了几名对沈宁宁很好的村民。 原本也邀请了老村长,奈何老村长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远不如秦奶奶身体硬朗,故而这一次也就没有来。 谢肃之对女儿女婿温文尔雅:“既然回来了,就别在这站着了,我们进去说吧,老庞,把鞭炮燃起来。” “老爷请放心,都准备好了。” 沈宁宁和沈思意一左一右搀扶着秦奶奶,祥云村的村民们围在她们身边,一边笑着一边进了府邸。 墨凌危原本跟在沈宁宁身后,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明安竟然不动声色地挡了过来。 以至于他夹在墨凌危和沈宁宁当中,还走的特别慢! 墨凌危微微拧眉,想从旁边越过谢明安,追上沈宁宁的脚步,谁能想到,她刚一错身,许靖西又堵了过来。 再看向左边,谢明绪像一座山立在那边,三个兄弟硬生生变成了一道墙,彻底隔绝了墨凌危和沈宁宁。 墨凌危停下脚步,剑眉微挑:“各位舅官有什么单独的指教么?” 所谓舅官,是沧云国对于妻子的哥哥的一种尊称。 谢明安指着另外一条路:“我们兄弟三人想请太子殿下去书房,品鉴我们的贺礼。” 墨凌危不动声色地啧了一声,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用途。 他抱臂,很是悠闲的模样:“不去。” 拒绝的这么果断,也不怕得罪三个舅官,让兄弟三人都跟着皱了皱眉。 “除非——”墨凌危话音一转,道:“你们喊我妹夫,我就考虑过去。” 说着,他指了指头顶谢府的牌匾:“这道门之外,我是太子,进了这道门,我只是沈宁宁的丈夫,不是别的什么人,所以,称呼我妹夫,足矣。” 丈夫两个字刺痛了宠妹三人的心。 谢明安急的跳脚:“还让我们叫你妹夫?成婚后的第二天,我跟大哥去看妹妹,你为何把她按在房间里不放,你……” 他话都没说完,谢明绪已经面色一变,直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扔给许靖西控制住。 谢明安不断挥手,虽然反抗,但是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谢明绪冷眼看着墨凌危:“妹夫,这里不方便说话,妹妹去陪母亲了,你便跟我们去书房,好好地聊一聊。” 墨凌危笑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一同去了书房,墨凌危走在最前面,刚打开门,黑狼王迎面扑来。 墨凌危仿佛早有预备,微微错身,黑狼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谢明安遗憾摇头。 那利爪怎么就没落在墨凌危身上呢! 黑狼王转过身,用冰冷的狼瞳看着他。 墨凌危语气淡定地说:“狼爹。” 黑狼王愣住。 墨凌危一本正经:“成亲的时候,我们拜高堂,你可是认了我这个女婿的,我跟着夫人喊一声狼爹,希望你明白。” 许靖西默默地看着黑狼王,他头一次在一只狼的脸上,看见了茫然和沉思。 谢明安急着喊道:“狼叔!别听他套近乎,他现在才成亲几天,就敢扣着妹妹不让我们见,到时候你去了宫里,他不让你见宁宁怎么办?” 黑狼王本来就是他们拉来的援军,方才差点被墨凌危一声狼爹震住。 可现在听谢明安这么说,它顿时气的龇牙,目露凶狠的暗光。 墨凌危依旧淡定:“狼爹,我是宁宁的丈夫,所以喊你爹,而他们是宁宁的哥哥,却喊你叔,到底谁跟你最亲近,不用我再明说了,嗯?” 黑狼王凶猛的眼神顿时熄灭下去,它冷冷地看向谢明安和谢明绪等人。 许是想通了,黑狼王“嗷”的一声冷哼,庞大的身影转身离去,看样子,是直接去找沈宁宁了。 那才是它的娇娇小宝贝。 谢明绪兄弟三人皱起眉头,再看墨凌危的时候,便感到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他竟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黑狼王离开! 墨凌危笑了笑:“有什么话,进屋说罢。” 紧接着,他负手迈步进去,姿态闲适自然,好像进的是自家的后院。 许靖西最后一个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谢明绪和谢明安还有他,两人坐,一人靠着墙,眼光都一样的凌厉,充满审视。 墨凌危转而坐去桌子后面,养尊处优的气势陡然流泻而出,剑眉下的一双薄眸,噙着深邃的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三位舅官到底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别人,尽管说吧。” “上次你跟妹妹在屋子里干什么!是不是故意扣着她不给我们见!”谢明安拍案而起。 刚说完,谢明绪踹了他一脚。 “你问的这叫什么东西!”谢明绪冷声呵斥。 谢明安弯腰揉了揉腿,有些不满:“一开始不就是说问这个吗?” 谢明绪按着眉心:“靖西,捂住他的嘴。” “啊?别!大哥!”谢明安想反抗,但许靖西已经拿着准备好的手帕来了。 当着墨凌危的面,毫不留情地塞进谢明安的嘴里。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三章 回门宴 墨凌危笑起来。 “你们兄弟三人关系当真不错。” 让沈宁宁看见的话,她应该也会跟着高兴。 只要她高兴了,墨凌危就很愉悦。 于是,他现在充斥着耐心。 他倒要看看,这三位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的舅官,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谢明绪昨天被沈思意骂了一顿,当然明白过来,洞房花烛要做什么。 只是他虽明白了,但没有解释给两个弟弟听。 这会儿,谢明绪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 “太子殿下,我们就宁宁这一个妹妹,她出嫁了,我们自然万般不舍。” “理解。” “所以我们有个请求,想每两日就进宫看望她一次,或者太子殿下让我们接她出宫住一夜,您看呢?” 墨凌危微微皱眉,果断否决:“不行。” 谢明绪沉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沈宁宁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他天天黏着都不嫌够,这几位舅官还想让她两天回一次家? 墨凌危:“除非你们允许我跟着她一起回来。” 谢明安听不下去了,一口吐出手帕。 “太子殿下,你不跟着我妹妹会死吗!” “会。”墨凌危重重点头:“相思病很苦,别说一天了,一时半会都分开不了,真羡慕谢二哥你,没有人喜欢,不用受相思病的苦。” 谢明安一脸疑惑,开始沉思。 这小子是不是在嘲笑他? 谢明绪使了个眼色,许靖西又拿帕子重新堵住了谢明安的嘴。 “除了让太子殿下跟着,难道殿下就没有别的好主意了?”谢明绪沉下声音问。 墨凌危靠在椅子上,微微挑眉,看着他们三人片刻。 他才说:“你们是认真的?想让她两天出宫一次看望你们?” 这次兄弟三人材齐齐点头。 沈宁宁没成婚之前,虽然也没有经常在谢府住,但至少一个月内,有十五天都在谢府待着,剩下十五天都在狼山。 哥哥们要想看见她,太容易了。 可东宫是太子的住所,那可不是随便溜达就能进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才想出这个办法,跟墨凌危好好商量。 墨凌危站起身:“好,一会你们便亲自问问夫人,她如果也同意,我当然不会拒绝,我对她所有的决定,都无条件的支持。” 说完,他便离开:“我去陪丈人和丈母说话,你们自便。” 谢明安将手帕吐掉,看着一脸沉思的谢明绪和许靖西。 “大哥,三弟,我怎么觉得,太子答应的太痛快了,会不会有什么端倪?” “应该,”谢明绪说的没有底气:“不会吧。” 不一会,他们三人回主院去找沈宁宁的时候,遇到了庞管家。 得知他们刚刚跟太子谈话,竟是为了让沈宁宁两天回一次家的时候,庞管家震惊无比。 “什么?三位少爷,你们难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婚前,就答应了咱们小姐,允许她每天想回家的时候就能回家,家人想见她的时候,都能进宫见她。” 谢明绪和谢明安异口同声:“有这回事?” 许靖西沉思:“好像是说过。” 庞管家重重点头:“当然说过啊,为此,皇上还特别给了令牌,为咱们谢府开了先例,只要手持令牌,任何时候都能进宫。” “不对呀,老爷和夫人都知道,难道你们不知道?”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 谢明绪沉着眉头:“圣旨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一定是娘保密起来了。” “娘干吗这么做!”谢明安生气。 许靖西思考:“我猜,大伯母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知道我们疼爱宁宁,不想让我们经常去,打扰她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他们心里此时都万分后悔。 好好的随时都能进宫,沈宁宁也随时都能回家,他们求了一场,还变成两天回家一次了。 怪不得墨凌危的神情欲言又止,是不是把他们当傻子看了! 庞管家无奈地笑着,端着果盘离去。 谢明绪和许靖西也准备走,谢明安却还是有一件事放不下。 “所以,大哥,你告诉我,那天太子和妹妹到底在屋子里做什么,为什么你跟娘都一副了然的模样?” 谢明绪不理他,谢明安就跟在身后一直问。 最后,谢明绪忍无可忍,回头动作利落的将之前的手帕,重新塞回了谢明安的嘴里。 并道:“想知道,你就自己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 语毕,他快步走了,谢明安纳闷地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 “随口问问,怎么大哥还跟着羞怒起来了呢?” 此时。 沈宁宁坐在舒适的罗汉床上,周围全是亲朋好友。 她正在听祥云村的人说一个新消息。 邓富贵竟然回到村子里来了。 刘大嫂子:“富贵那个孩子也是可怜,他是一路要饭回来的,可怜他还记得回家的路。” “我听他说,这一路上他装疯卖傻,好几次遇到人牙子,差点被拖走做壮丁卖了,好在他都躲了过去。” “老村长看见他那样,心疼的不行,过去再多误会和嫌隙,也都一瞬间放下了,要换做是我,我也不计前嫌,毕竟孩子都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乞丐呢!” 董三花也在,说道:“富贵最初回来的时候,吓坏了,晚上还会惊醒,经常做噩梦,回忆起之前被亲娘抛弃的时候。” 原来,邓富贵是被王巧儿和巴德顺扔了的,因为嫌弃带着他碍事。 所以王巧儿骗邓富贵在驿站里等他们,但是他俩带着所有的财物一去不复返。 邓富贵还是直到被驿站赶出来,才相信自己是被抛弃了。 得知王巧儿和巴德顺都没有好下场,邓富贵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同情,而是重重说了句:“活该!” 秦奶奶道:“他现在终于学会珍惜了,前几天我还听他喊三花为母亲,这孩子心地善良,三花对他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这邓家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刘大嫂子笑说:“哪里只有邓家的日子越来越好,托宁宁的福,我们祥云村也越来越旺!” 大家都转而夸向沈思意:“还是谢夫人好福气,有这么乖巧的女儿,还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公子。” 沈思意笑的落落大方:“女儿乖巧可爱,是贴心的小棉袄,那两个儿子嘛……凑合养吧。” 众人哄笑,这时,丫鬟走来:“夫人,回门宴已经备好了,可以移步花厅了。”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四章 宁宁有孕 饭席上。 墨凌危陪着谢肃之和谢二爷好好地喝了几杯。 待到尽兴时,谢肃之捏着酒杯,跟墨凌危道:“以后宁宁不管做了什么惹你生气,或者你们感情淡了的时候,你给我递一句话,我马上带她回家,但求太子别欺负她。” 墨凌危郑重地站起来:“父亲,请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宁宁,如果有这一天,欢迎你,还有三位舅官,随时入宫来提我人头。” 沈宁宁噘嘴,推了他一下。 “回门的日子,不许说这个。” 谢肃之一瞧女儿心疼了,顿时笑道:“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吧。” 沈思意笑眯眯地抱起酒坛,十分豪迈:“祝福你们新婚燕尔的话,成亲那日就说过了,今天娘就不啰嗦了,就祝你们感情始终如初,来,干!” 她捧着酒坛,仰头咕嘟咕嘟大喝两口,飒踏爽利的模样,让旁边的谢肃之笑的无奈。 他一脸宠溺,还看了看大家,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好意思我的妻子就是这么爽朗”。 谢二爷旁边的方青黛看见了,也连忙站起身,拿起谢二爷的酒坛子,就说:“宁宁,太子殿下,祝福你们恩爱长久。” 谢家两个夫人都如此不拘小节,谢肃之他们也不好再一碗一碗地喝,否则显得扭捏。 于是,沈宁宁和墨凌危从谢府离开的时候,不仅墨凌危醉气熏熏的,连谢肃之和谢二爷,还有她的几个哥哥,都醉的东倒西歪。 哪怕这样,墨凌危还要趴在车窗上,约着:“下次来东宫,我再陪丈人和舅官们尽兴。” 谢肃之和谢二爷挥手,笑着答应。 沈宁宁看着他们被沈思意和方青黛拖进去,才放心地撂下帘子。 墨凌危直接趴在了她身上靠着,闭上眼,快睡着的模样。 “今晚可以抱着睡吗?”他带着醉意说话的语调,好像委屈巴巴的。 沈宁宁听的脸颊微红。 因着之前墨凌危不知节制,沈宁宁现在都不让他上榻,就算上来了,也不许他贴着睡,还拿两条被子,一人一条。 墨凌危见沈宁宁不说话,睁开漆黑的薄眸:“都多少日不让我上榻了,孤好歹是太子,传出去,让别人一直知道我睡偏房,像什么话。” 沈宁宁顿时道:“那我回狼山住,正好狼爹它们也都想我了。” 墨凌危立刻握住她的手:“不要,你别走,我不缠着你睡觉了。”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但沈宁宁知道他没别的意思,瞧着墨凌危仿佛无辜委屈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晚上让你回来睡也可以,但你不许乱动。” “好。” 然而,到了晚上。 灯火灭了,床帐里,十分静谧。 可不过一会,就传来沈宁宁羞恼的声音:“墨凌危!” “为夫在。”墨凌危的语气,显然带着轻笑。 “你怎么不守信诺?” “你只说不许我乱动,但没说不能抱着,乖,只抱一会,睡着了我就放开。” 沈宁宁才不信,来回挣扎。 最后还是被墨凌危直接拽到怀里搂着,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哼哼两声。 长夜漫漫,床帐内却温情无比。 * 时间一晃,一年后的中秋节。 皇帝在宫中大摆宴席,邀请沈宁宁的狼群,以及她的各种亲朋好友,还有谢家的族人入宫参宴。 众人都到了,沈宁宁和墨凌危还没到。 饭桌边,叶裳依问姜芷:“听说你马上要去边疆驻守三年了,那……” 她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陈少北,他正在跟许靖西淡笑聊天。 “那你们的事?” 姜芷一脸懵懂:“我们什么事,哦,你是想问陈将军会不会也去驻守?这次的名单里确实有他。” 叶裳依了然地睁圆眼眸,捂住嘴咯咯地笑了。 “原来如此啊。” 她转身,跟齐岫薇分享刚刚听来的消息。 看叶裳依眉飞色舞的模样,姜芷一脸不解:“她听到我跟陈将军一起去驻守,怎么那么高兴?” 陈少北恰好来到她身旁:“你看什么呢?” 姜芷:“没什么,方才叶小姐寻常问我一些事罢了。” “来,”陈少北自然地握住她手腕:“我给你介绍几个同僚,等去了边疆,你先带着他们练练手。” 姜芷被陈少北带走了。 叶裳依那边,跟齐岫薇说完了姜芷的事,难免啧啧感慨。 “宁宁肯定是不用担心姜芷咯,陈少北都要追到边疆去了。” 齐岫薇笑眯眯的:“姜姑娘恐怕还不明白陈将军的心意。” 叶裳依点头:“她早晚会明白的,不过……你什么时候跟裴大人和好?” 她说着,恰好裴隐跟在陆统领的身后走进大殿,齐岫薇抬眸看去一眼,两人视线忽然相对,很快,彼此收回了目光。 齐岫薇低了低头:“再说吧,什么和好不和好的,也没有闹过什么别扭,只是一直没有缘分。” “还没缘分?我可是听宁宁说,上个月的七夕节,你俩一起去了月老庙。” 齐岫薇连忙捂住她的嘴:“那只是偶然碰见的,你别这么大声,让别人听见了误会。” 叶裳依眨着大眼睛,表示一定听话。 齐岫薇这才松开手:“总之,我也没有想好,要不要跟裴大人更近一步,但宁宁说过,缘分是不需要强求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倒是你,什么时候和许公子将好事办了?” 叶裳依头一次脸红了,真是不容易。 她揉着自己的耳垂,不自然地说:“他是个书呆子,你也知道嘛,我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好似也不明白我心意一样,我反正是不着急的。” “他马上要科举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耽误他,等他考完了,我再主动说吧!” 她们俩正说着话,梁忆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宁宁他们来了。” 殿内所有的欢声笑语停了下来,众人目光直接看向门口。 沈宁宁腹部微圆,被墨凌危搀扶着跨门入内。 如今,她已经出落的十分水灵绝美,饱满姣好的面容白里透粉,眼中更是氤氲着绝对的温柔。 墨凌危照顾的小心翼翼,生怕她磕着碰着。 太子妃已经有孕四个月了,再过不久,皇帝便会宣布禅位,于是,沈宁宁腹中的这一胎,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太子。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中秋团圆 宴席中,皇上最是感慨万分。 他面对众人,眼眶微微泛红。 “朕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错事,到现在都追悔莫及,还好凌危原谅了朕,还给朕带回来了宁宁这么好的儿媳,如今朕终于能体会到,家人围坐灯火可亲的感受,是多么珍贵。” 他说着,万分感慨:“朕不日就要禅位,由凌危接任,到时候在坐的诸位,记得看在朕的面子上,对新君多多体谅包含。” 皇帝的态度十分谦逊,众人连忙迎合:“必然如此,皇上请不用担心。” 谢肃之反问:“皇上禅位后有何安排?” 皇帝笑眯眯的:“朕打算去皇陵小住一段时间,操劳半生已久,也该好好静一静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先皇后在皇陵里长眠,皇上应当是去陪她的。 谢肃之明白皇帝的心理,对于深爱妻子的人来说,天人相隔是最遗憾的一件事。 因为总是会想到“她还活着就好了”。 众人对皇帝的决定表示赞成。 墨凌危握着沈宁宁的手,道:“也请诸位监督见证,不管我是太子,还是皇上,对宁宁的爱会始终如一。” 大家击掌赞呵,纷纷叫好。 恰好此时,殿外的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皇帝连忙起身,邀请众人:“今天中秋月圆,朕安排了烟火作陪,大家不妨一同前去欣赏。” 在黑如幕布的夜空下,烟花怦然,朵朵盛放,仿佛无数繁星突然坠入人间。 这一瞬间,黑暗的天幕被点亮。 沈宁宁被墨凌危揽着,走到殿外仰头去看,烟火的璀璨色泽,在她的眼眸中跳跃,更如被精心绘制的画卷,在她的瞳孔中缓缓铺展开来。 墨凌危侧眸,看见沈宁宁望着烟火陷入沉吟。 他不由得笑问:“在想什么?” 沈宁宁转动明丽的眼眸:“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的时候,在狼山也看到了这么绚烂的烟花,那时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墨凌危一怔,认真回忆:“我说的……应该是要一直陪你看烟花,或者每一年都在一起?” 沈宁宁噘嘴:“哼,就知道你忘了。” 她不理会墨凌危,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她则扶着后腰,去一旁找自家娘亲爹爹说话。 墨凌危不得不去求助黑狼王:“狼爹,我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我记得你也在,帮我想想。” 黑狼王陷入沉思,它当然也不记得了。 于是黑狼王又喊来狼群,大家一起帮着回忆。 那边沈宁宁余光瞧着墨凌危想不起来,有些焦灼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 沈思意拉着她的手:“你呀,一句话就让他这么紧张,何必作弄他?” “我哪有作弄,娘亲,是他自己笨,”沈宁宁说着,看见方青黛和谢二爷结伴走来,她忙问:“二叔,二婶,听说下个月你们要启程,离京回去边关了?” 方青黛点点头,笑道:“梁将军在世时,我答应过他,他手底下的那帮将士,我一定会好好关照。” “现在回来这么久了,害死他的小人也已经被铲除,我应该遵守诺言,回去再守着边关几年,也好告慰他在天之灵。” 谢二爷万分体谅:“我正好也没什么事,皇上恢复了我的官爵,我便陪着她一同回去。” 梁将军是个君子,谢二爷感谢他照顾自己的妻子这么多年,还无怨无悔地帮他养大了梁忆慈。 若是梁将军还活着,谢二爷必然会亲自当面道谢。 既然方青黛他们要走,梁忆慈肯定也是要跟着回去边关的。 这会儿,梁忆慈在旁边抱臂道:“沈宁宁,我马上就要走了,等我回来,你肯定已经生完了,我这儿有个礼物,是给孩子的,但是你不许提前拆!” 她说着,递来一个锦囊,沈宁宁笑着接过来:“好呀,不过是什么东西?” 梁忆慈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你绝对不能好奇,提前偷看。” “好,我一定不偷看。”沈宁宁说着,当着她的面拆了锦囊。 梁忆慈气的跳脚:“你不是说你不偷看吗!怎么拆了?哎呀,你给我放回去!” 沈宁宁笑的乐不可支:“我当着你的面看,就不是偷看啦。” 她实在是太好奇,梁忆慈会给她留什么东西。 然而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玉牌,上面刻着“喜乐平安”四个字。 右下角的祥云图纹,一看便知是国寺里求来的玉牌。 沈思意惊讶:“国寺的平安牌很难求的,不是要磕够一千个头吗?忆慈,难道是你磕头求来的?” 梁忆慈抿了抿唇:“是我……这是给孩子戴的,当然要心诚。” 她说着,上前一把将锦囊抢回去,系好口子,才重新放回了沈宁宁的手里。 面对一脸怔忪的沈宁宁,梁忆慈撇撇嘴,道:“你好歹是我妹妹,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但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人,但听说生孩子是闯鬼门关,所以这个玉牌你收好,也保你平平安安。” 沈宁宁心中感动不已,上前便搂住梁忆慈:“谢谢四姐。” 听到这个称呼,梁忆慈面色一红,微微地眨了眨眼,也没有挣扎。 一旁谢肃之和谢二爷笑了起来:“看到你们姐妹这么要好,我们就放心了。” 沈思意笑眯眯的:“是呀,宁宁,等下个月,我跟你爹爹也要游遍山川湖海了,不过,我们肯定在你生产的时候赶回来。” 沈宁宁惊讶:“又要走?你们不是刚刚才出去一趟吗?” “这不听说你怀有身孕的消息,你娘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了。” 谢肃之说罢,沈思意轻笑:“你爹年轻的时候答应我的,要带我走遍沧云国的每一处美景。” 沈宁宁倒是没有反对,只道:“出去后,可要记得给我写信。” 这边正说着,那边墨凌危要走过来找沈宁宁,却看见一个人在人群中,望着他欲言又止,想上前,却又胆怯地退了回去。 他侧眸看去,原来是疯书生,他的亲表哥。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六章 正文完 当初先皇后的死,让墨凌危对舅舅一家恨之入骨,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他马上要为人父,对疯书生的成见,也几乎散如云烟了。 疯书生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却没想到,墨凌危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他忙不迭过来,一脸小心谨慎:“太子殿下……额,是太子妃邀请我入宫的,不是我随意闯进来的,还请您息怒。” “表哥这么说话,就太见外了。” 出乎意料的,墨凌危对疯书生的态度,连疯书生自己也没想到,竟如此亲和。 墨凌危语气淡淡:“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把你喊过来,也是想说,你站在那边没有位置,一会去殿里,一块坐着喝杯酒吧。” 说完,他便迈步,走向沈宁宁。 疯书生愣在原地,心中掀起的轩然大波,让他眼眶渐渐盈满热泪。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得到了墨凌危的原谅,父辈们的事情,就如同那落地的秋叶一样,随风翻篇了。 烟花绽放的怦然,谁都没留意到,屋顶上还有两个黑影。 黑雕精锐的目光盯着头顶上的烟花,它声音低沉:“你到底还要在我身边坐多久,你是人,就不能下去跟他们一起热闹吗?” 陆绍元:“我不去,我怕下去了,看见她幸福的笑容,我会先掉眼泪。” 黑雕炸毛,扑腾翅膀:“那你也别把我们俩的脚绑在一起啊,我要下去品尝美酒。” 陆绍元一把将它按住了:“雕弟……” “嗯?”黑雕目光凌厉。 “雕兄,”陆绍元立刻改口:“你就陪我坐一会吧,看看烟火,看看月亮,看看……哎,一年不见,她过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黑雕冷哼:“胆小鬼,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躲着,不敢见到她?” “你懂什么,爱就是默默守护。”陆绍元说完,补充了一句:“何况我爬到房顶上也很艰难,坐一会就下去,太亏了。” 黑雕露出鄙夷的目光。 人就是太弱了,不如它,扑腾翅膀,就能瞬间飞上来。 陆绍元忽然又道:“雕兄,你是不是不沐浴,羽毛上臭臭的?” 黑雕怒了,挥动翅膀,抬起爪子一踹,他俩脚上绑着的线被踢断,陆绍元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去你的吧!”黑雕怒斥。 靠在它羽毛上,还嫌弃它羽毛臭? 陆绍元顺着房瓦滚了下去,好在反应快,稳稳地转了个身,平安落地。 大家的目光朝他看来,陆绍元急忙想走,沈宁宁的声音已经传来:“陆绍元?” 他脚步一僵,回眸看去,沈宁宁笑的温和美好。 “你终于回京了呀。” 两人相见,陆绍元有些不自在,脸先红了,还像当初的少年那样,一脸赤诚。 “嗯!刚回京没多久,我……我在屋顶上看烟花,那里视线好,刚刚没坐稳不小心掉下来了。” 沈宁宁看了一眼屋顶,笑着收回了目光:“你回来就好,在外面的时候辛苦了。” 两人相视一笑,陆绍元也放下了心中的尴尬,他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我给你腹中的孩子带了礼物。”他摸进袖子里,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奇怪,我的东西呢!糟了,应该是在马车上,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取啊!” 陆绍元说着,仓促奔下台阶,他母亲孟夫人笑起来:“这孩子,现在都是天下四大富商之一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众人轰笑,一片喜气洋溢。 …… 一年后,皇后沈宁宁,为沧云国的新朝生下了一名小太子。 而那年中秋满月的光辉,好似映照出大家无数的圆满,从此以后岁岁年年,灯火长明,福满人间。 * 作者的话:写到这里,正文就真正的完结了,接下来会写沈思意跟谢肃之的一点番外作为收尾,宝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再看几天,不感兴趣可以去关注我的围脖【福宝的白桃甜粥】,等待宁宁这本书的完结活动哦,感谢一路支持陪伴。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七章 沈思意x谢肃之(1) 写在前面:本番外为宁宁母亲沈思意和谢肃之的相识故事,可以理解为绝美独立穿越女与少年成名大权臣的设定。 * 承玺五年,皇帝刚登基不久。 先帝时期,为了平衡世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相互制约,故而放了不少兵权出去。 到了皇帝这一代,世族专横的问题已经被解决,所以要将大部分兵权收回手中,避免世家渐渐依靠兵权坐大的情况。 因此,皇帝在朝廷中开展了一批“清理”行动,但凡查出哪个武将有贪污受贿、作风问题,便会以此为筏子,严惩之下,将兵权剥夺。 一时间,朝中武官惶惶不安,也有性子强势,不愿就这样交出手中权利的武将,联合部下同僚上奏折反抗,下场却无不凄凉。 为了让计划进行的更加顺利,皇帝安排当朝少年权臣——谢肃之,来负责推进此事。 众臣都知道,谢肃之出身贵族,城府深不可测,擅谋略,为人更是不讲情面,十分冷血,他的恩师伏老太师,就是因为被他检举了受贿的问题,从而全族覆灭。 伏老太师在刑场上,指天怒骂谢肃之的残忍狠心,并诅咒他:“永不得所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谢肃之就在旁边冷眼旁观,什么也没说,瞧着伏老太师的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地后,他才转而离去。 因此一事,谢肃之背叛恩师,无情无义的名声,彻底传开,皇帝却因为他公私分明,赏了他一柄尚方宝剑。 这次“清理”武将的行动,众臣一听是谢肃之来负责,顿时纷纷夹起尾巴做人,就怕被他查到头上,毕竟,哪个位高权重的官员是真正干净的? 时值深秋,夜里一场风雨很快来到,朦胧的雨幕笼罩着宁静的齐府。 已快到子时,众人都进入了梦乡,唯有巡逻的护院来回走动。 但不知是从哪个院子里传出女婢的惊叫声:“有刺客!府邸潜入了刺客!” 这句话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以院子为圆点,哗啦啦的向四周传去惊慌,紧接着一点、两点、无数点灯火亮起,护院们手持火把,匆匆赶了过去。 沈思意的小荷院,紧靠着齐府三小姐齐静春的院落,外头的动静吵吵嚷嚷,使得屋内熟睡的美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砰砰砰——” 拍门的动静尤为刺耳,美人彻底被吵醒了,乌发披散在肩头,坐起身来,一张粉白的俏脸充斥着没睡够的恼怒。 “小姐,小姐快醒醒!”是她丫鬟暗香的叫声。 门扉被猛然拉开,一缕秋风裹挟着雨丝瞬间吹入内,撞的珠帘摇晃作响。 沈思意黑发飞扬,披着轻衣,看着一脸雨水神情焦急的丫鬟,训斥:“发生什么事了,母亲和义兄都在,他们不能解决吗?非要跑来打扰我。” 暗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是的小姐,府邸里进了刺客!大夫人吩咐,让您和三小姐都起来,在屋子里待着哪儿也不能去,以免被刺客摸进房间里来,那就危险了。” 说着,暗香探头探脑,在沈思意身后看来看去,不大不小的房间一览无遗,根本藏不了人。 沈思意一脸烦闷:“你们闹的这么大动静,就算有刺客,也早就跑了,他若敢进我的房间,我把他三条腿都剁了!” 暗香知道这位二小姐的性格,也不敢再招惹,只叮嘱:“那您千万别乱走。” “大晚上的,我不睡觉,能走哪儿去,你还是去看看三妹吧,她胆子小,肯定被吓着了。”沈思意说完,就关上了门。 她重新躺去榻上,将被子盖过肩头,闭上眼,不一会就呼吸均匀,瞧着像是睡着了。 屋内的黄梨木大柜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片刻后,有个高大的身影,脚步无声地走了出来。 他身形颀长,如清风玉骨,可惜一身夜行衣,蒙面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清凌寒光的眼眸。 黑衣人悄悄地打开窗子一角,朝外看了眼,正想借窗离去,床榻那边,却猛地传来沈思意的声音—— “你要是现在走,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我义兄的弓箭手射成筛子。” 黑衣人眸光锐利地看过去,只见方才还瞧着像熟睡了的少女,竟已经坐了起来,窗子外的淡淡火光遥远地投射进来,让她瓷白的肌肤,在黑暗里竟显出淡淡的莹莹,犹如珍珠光辉。 那白色的寝衣下,隐约勾勒出娇花一样的身段,乌黑的发,雪白红润的面孔,再配上沈思意那临危不乱的神情,让黑衣人感到一丝错愕和警惕。 这么胸有成竹的少女,莫非是专程等他来的陷阱? 黑衣人的手情不自禁地握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沈思意看着他的动作,轻轻发笑:“你伤了我,就更走不出去了,兄台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应该放下剑,来跟我好好商量,毕竟现在,我是主,你是客。” 她一边说,一边抱臂,翘起二郎腿,那白嫩的小脚,随着动作轻轻地翘起。 黑衣人没有见过如此不注重规矩礼仪的女子,他顿时错开眼神,声音冷的像玉石:“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思意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暗香的声音:“大少爷来了,方才奴婢去二小姐房里看过,没有歹人藏匿。” “不可能,”沈思意义兄齐大人的声音严肃传来:“那黑衣人中了一箭,我们顺着血迹找到了这边,他要么藏身在这里,要么在静春那,方才我已经去静春屋内找过了,只剩下思意的房间没查。” 沈思意面色一变,看向黑衣人:“你受伤了?哎——” 她话音未落,那黑衣人竟然直接朝她走来,就在沈思意以为他想劫持自己的时候,没想到他却飞快地上了她的榻,随后落下床帐。 沈思意急了:“你这混账,身上有血还敢上我的床!” “闭嘴,”男人剑眉漆黑,眼神更是凌厉,他靠在沈思意身后,用长剑抵住了她的后腰,冷冷威胁:“把你碍事的义兄赶走。” 沈思意咬牙,此时,门扉已经被她义兄齐大人砰砰拍响。 “思意,开开门,是大哥,府邸里闯入了刺客,朝着你这个方向来了,你让我搜查一番。” 齐大人说完,却没有等多久,直接推开了门,他严厉的目光一扫,屋内只有刚刚披上衣服的少女,美的犹如暗夜里的幽花。 她刚要穿上鞋,看见有人闯进来,急忙瑟缩起两只乳白的小脚,大半身子藏在了不透光的帘帐后。 “义兄,”沈思意皎白的脸上,满是慌张和羞恼:“你就这么直接闯进来了,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齐大人连忙移开目光,准备踏入的脚,也收了回来。 “我只是怕歹人藏在你房间,而你却不知,那样就危险了,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正想关门离去,一道风,顺着屋内半敞的窗户,吹向门口。 齐大人的贴身护卫顿时停下脚步,低声跟他道:“大人,二小姐的房间里,有血腥味。” 于是,原本要阖上的门,被齐大人猛地重新推开。 第六百五十八章 沈思意x谢肃之(2) 沈思意心下一沉,看见齐大人直接迈步走了进来,她拧眉:“大哥,你全然不顾我的名节了吗?” 齐大人这次语气毫不留情:“我还是不放心,必须要亲自搜查一遍,不过,二妹妹,你难道受伤了?否则你这房中,怎么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沈思意一怔,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说自己来了葵水的时候,房顶上,忽然传来瓦片被踩响的轻微动静。 齐大人的贴身护卫顿时大喝:“谁?快追!” 一道黑影,从房顶上跳入院子后,跑的极快。 齐大人跟了几步,看见那人留下的血脚印,顿时明白,是误会沈思意了。 “你看,那人一直潜伏在房顶,若不是大哥来的及时,只怕二妹妹你今晚就危险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大哥来解决。” 沈思意红唇压着冷笑:“该打扰的都打扰了,你还想带着人闯进来,明日我就告诉母亲,清白若是毁了,你们也别想强迫我嫁人了。” 齐大人脸色一僵,显然是被拿捏住了软肋,他微微低下头:“我们都是为你好,罢了,你消消气,我这就走。” 他退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脚步声远去,背后的黑衣人才冷淡开口:“多谢。” 沈思意语气不善:“谢就不必了,把你的破剑收起来,否则我现在就喊他回来抓了你。” 黑衣人默默地收了长剑,大概是方才的动作牵扯的幅度太大,这会伤口再次隐隐作痛起来,他捂着肩膀,吃痛一声。 沈思意回头:“没想到,你还有帮手,方才屋顶上那个,是你的同伙?” 黑衣人抬起黑冷的眸子看了看她,随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而,黑衣人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越来越冷,五脏六腑都跟着被火烧似的,难受起来。 看出他的不舒服,沈思意抱臂,有些悠闲地说:“你完蛋了,我这个义兄为人最是阴险,你中的箭上有毒。” 黑衣人顿时皱眉,怪不得他虽拔了箭,可身上却越来越不舒服,脚步沉重的厉害,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选择躲在一个女子的房间里。 他尝试着站起来,却几次又重新倒回榻上。 “别挣扎了,求我救你吧,这个毒不解,天一亮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黑衣人抬起锐利的眼眸,强撑着难受:“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沈思意说着,歪了歪头,漂亮的眼眸像是星辰般澄澈:“配合我,来一出我被采花大盗破坏清白的好戏。” 黑衣人一怔,马上拧眉吐出俩字:“疯子。” “唔,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咯?”沈思意说完,直接伸手,去扒他的衣裳。 黑衣人激烈反抗,奈何毒性发作,竟然没有沈思意力气大,最后被她压在榻上,上衣被剥光了,露出坚实的肌理,还有中箭的肩胛骨,伤口周围泛着紫黑的色泽。 “你放肆!” “嘘,”沈思意伸出食指,隔着蒙面按在他的唇上:“别嚷嚷那么大声,把外面的人招来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她坐在他身上,如此暧昧的姿势,早让黑衣人蒙面下的俊脸,红的像果子,而反观沈思意,还一脸自然淡定。 她弯着腰,认认真真地研究他的伤,随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玉瓶,紧接着,清澈的水从玉瓶里流泻而出,被沈思意倒在手帕上。 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些药粉,给他敷着伤口,最后拿帕子按上去,沈思意双手使劲,黑衣人疼的一声闷哼。 他额头上满是大汗,眼神疼的微微迷离,却还保持着残存的清醒。 “你就不会,轻一点?”他咬牙切齿。 沈思意哼笑:“我是故意的,怎么样?谁让你方才拿剑抵着我。” “睚眦必报的女人,谁敢娶你,真是倒霉。” “哎?借你吉言,最好没有人敢娶我,那我才要谢天谢地呢!”沈思意笑了起来。 她长得实在漂亮,笑起来的时候,身子微微抖动,让黑衣人面色一变,他急着翻身:“你给我下去。” 沈思意却不肯,抱臂道:“我救了你,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我没答应你!” “可你也没拒绝呀,”她眨着秾丽的眼眸:“没否认就是肯定,这就是我的道理。” 她说着,伸手过去,直接摘下了黑衣人的遮面。 “你——!”对方恼怒,瞪着清凌凌的薄眸。 沈思意却看的微微一怔。 这是何等清隽冷峻的一张脸,剑眉如鬓裁,很是凌厉,可那双凌波般黑彻的薄眸,又让他整个五官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冷。 像玉,像一块不近人情的玉。 沈思意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黑衣人自觉被羞辱,却因为没有力气,动弹不了。 他只能表达自己的愤怒:“你还知不知廉耻,我是个陌生男子,你就随意动手动脚?” “至少你比齐家要给我说亲的那个老东西好看多了。”沈思意说完,她弯腰,美丽至极的面庞陡然放大。 黑衣人一惊:“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接个吻而已,你怕什么,难道你没亲过别人?” “难道你亲过别人?”黑衣人下意识反问,等回过神来,便又是凌厉斥骂:“真是不检点!” 沈思意觉得他的反应很是好笑,本来没想真的亲的,可是为了逗他,她便一点点俯身。 黑衣人挣扎不断,像她压着的一条鱼。 忽然,他咬破了嘴唇,终于因疼痛激起了一些力气,沈思意刚要碰到他薄唇的时候,被他大掌猛地托住下颌。 “诶?”她的脸都因为他的揉捏,微微嘟了起来。 他切齿,眸光泠泠锐利:“你,休想!” 两人力道互搏,沈思意本也没什么功夫,哪怕面对这个中了毒的男人,不一会就败下阵来。 他们一起平躺着,气喘吁吁。 沈思意生气不已:“你真是不守信用,说好了我救你,你破坏我清白的!” “我没跟你说好!”黑衣人更气恼:“哪有你这样的女子,为了不嫁人,损坏自己的清白,真蠢。” “你聪明,你聪明还会被我按在这里?” “你——”对方实在伶牙俐齿,他干脆闭上嘴。 他跟一个姑娘计较什么,看她的年纪,比他还小个三四岁的样子。 黑衣人这么想着,气息渐渐沉稳下来。 “你今天救了我,原本,你看了我的脸,就必须要灭口,但看在你施以援手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命。” 沈思意冷笑,一点也不怕的样子:“就凭你现在的力气,杀只鸡都难,别说大话了。” 黑衣人:…… 沈思意见他真的不愿,也不想再强迫了。 只说:“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反正会再等到下个人,总有人愿意配合我。” 黑衣人微微拧眉,侧眸看向她。 美人平躺着,胸口微微起伏,因刚刚的挣扎,微露春光,黑衣人又连忙收回目光。 他语气压低,声音透着冰冷:“你这么做,只会毁了自己,那种事对男子来说,都是占便宜,你就这么不想嫁人吗?” “让你娶一个六十岁的阿嬷,难道你愿意?” “不愿意。”黑衣人诚实回答。 沈思意翻了个身,准备睡了,因为她折腾了一趟,实在困了。 “所以,我更不愿意,如果不是为了我妹妹,我早就离开了,才不会听齐府摆弄……我要睡了,你一会走的时候脚步轻一点,别吵醒我。” 说完,她果真背对着他,盖紧了被子。 良久的沉默过后,黑衣人忽然又出声了。 他这次疑惑的询问:“你之前说要剁掉我三条腿,是哪三条?” 沈思意:…… 这人有病啊! 第六百五十九章 沈思意x谢肃之(3) 第二日,沈思意醒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走了。 他还收走了沾血的床单,将房间清理了一遍。 沈思意表示满意。 “算他识相。” 下了一整夜的雨,迎来了碧空朝阳,齐府的花园内,秋雨将枝头颤颤的花吹落,飘在小池边。 尚存在枝头的花儿和叶子,被雨水洗刷的崭新,空气中都飘荡着惬意舒心的气味。 两个少女并肩走进花园,沈思意身穿橙色衣裙,眉眼明丽夺目,一出现,就将满园秋景衬托的更为衰败,而她身上还洋溢着春天的感觉。 她身旁的齐静春,生的清秀文静,白嫩的脸蛋上始终挂着含蓄的微笑。 两人来赏花,走了一会累了,就坐去亭子里,一边品茶一边享用糕点。 齐静春说:“昨天晚上实在是吓坏我了,二姐姐没有被吓到吧?听说歹人还没被抓住,真可怕,他们是来府中干什么的呢?” 沈思意咬着红豆糕,不假思索道:“谁知道呢,平时大哥总是带着人回府议事,说不定就招惹上了什么人。” 其实,沈思意隐约猜测,对方那种气度,不像是来偷东西的小毛贼。 而且又有帮手,说明是有备而来,大概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吧。 沈思意听说,朝中正在清算有些武将的贪污问题,而她义兄齐大人在朝中虽为文官,可跟几个武将关系十分紧密,对方也经常来齐府做客。 说不定齐府还真的牵连其中,对方是来找证据的。 齐静春很是担心:“二姐姐,我真的很害怕齐府被卷进最近朝廷查贪污的风波里,因为……” 她说着,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以母亲的性格,一定会马上把我们嫁给权贵,用来巩固齐府的位置。” 齐夫人实在是太着急了,而且十分势力。 她见沈思意长得美,就想将她说亲给一位年老爱美色的权贵,去做十八房姨夫人。 而齐静春因为生的姿色普通,齐夫人便想培养她去给别人做续弦。 总之,只要对方位高权重,齐夫人就不会考虑其余的因素,而迫不及待的想利用两个女儿去巩固齐府的势力。 沈思意安慰她:“你别怕,真的到了那一刻,我就带你走,天下之大,我什么都会,难道还没有我们两个的容身之处吗?” “走?”齐静春的眼神很迷茫:“脱离了齐府,我们真的能行吗?” “能呀,你要相信我。” 齐静春不知想到了谁,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说:“二姐姐,如果有机会,你逃吧,不要管我,你是母亲捡回来的,不需要对齐府负责,可是我需要,否则我害怕我走了,母亲和大哥都会气出病来。” 沈思意表示根本不可能。 “母亲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就算你和我都不见了,她顶多生气一阵子,却不会真的伤心难过,因为她急着培养新的女儿,来帮助齐府嫁出去联姻呢。” 事实就是如此,齐静春也知道,可是她生性胆小,所有冒险的事,她都不敢做。 看见沈思意说话时的神采飞扬,她难免羡慕。 “二姐姐,如果有一天我能变得像你一样,做个遇事果决、勇敢无畏的人就好了。” 沈思意笑着拉住齐静春的手:“你会的,我们小春啊,其实是个心思很敏感细腻的人,只要渐渐拥有勇气,什么都不怕,就一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齐静春被她鼓励的,心中重燃希望与勇气。 “二姐姐你说得对,以后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反过来保护你,到时候母亲再想压迫我们两个,那就是妄想!” 沈思意笑了起来:“好,那我等着那天。” 到了齐静春需要练琴的时间了,齐夫人对她的要求很是苛刻,琴棋书画样样不能落,所以齐静春得走了。 她站起身跟沈思意告辞,沈思意恰好瞧见,她腰上挂着一块质地温润的莲花玉佩。 这个样式,沈思意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回忆下来,似乎是上次,她与齐静春跟着齐夫人,受邀进宫参宴,在蜀王的身上看见过一回。 真没想到,她这个妹妹,跟蜀王的眼光差不多,竟有一块相似的玉佩。 沈思意没有多想。 夜里。 城中飘着薄雾的湖中亭上,一个男人的身影一直等在那里。 直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一个披着斗笠薄纱的姑娘出现,男人才面露喜色。 “静春。”蜀王招手。 齐静春左右看看,快步走过去,她红着脸道:“蜀王殿下。” 蜀王伸手就想抱住她,齐静春连忙推开。 “别这样,丫鬟还在那边,会看见的,殿下……我恐怕接下来几天,都不能来见您了,母亲看我看的特别紧,这是我亲手绣的手帕,希望殿下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接过她的帕子,蜀王万分不舍地握紧:“我听说,齐夫人又逼迫你去相看人家了,那秘书监事都死了两个妻子了,她还想你嫁过去?” 齐静春一脸难过,侧身看着黑荡荡的湖面,像是看着她毫无前程的人生。 “虽然如此,可又如何,母亲只觉得,他出身贵族,家中人人位高权重,想把我嫁过去笼络势力。” “静春,”蜀王握着她的肩膀:“你跟我走吧,我去找皇帝说,让他赐婚,把你指给我,然后你就跟我回蜀州去,再也不用怕被你母亲压迫了。” 齐静春连忙摇头:“嫁过去,怎说的容易,外面都传蜀王妃与殿下伉俪情深,我突然成为你们关系之中的第三人,会被人戳脊梁骨,被万人唾弃的。” “何况,我若是嫁了,我二姐姐怎么办,现在我们两个在齐府里,犹如紧紧相依的浮萍,二姐姐是为了我,才一直忍受母亲的强势,我不能抛下她一走了之。” 蜀王拧眉:“你说沈思意吗?她毕竟不是齐府的亲生女儿,齐夫人将她带回家,给她小姐般的礼待,她本就应该听从齐夫人所言,为齐府贡献自己的价值。” 齐静春没有说话,显然不太认同他的话。 她想起沈思意的鼓励,要是能勇敢点,她也许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齐静春鼓起勇气,问蜀王:“殿下,如果我愿意跟你走,你可以抛下一切,带我远走高飞吗?我想把我二姐姐也带上,我们三个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可以吗?” “我不在乎功名利禄,也不想要权势富贵,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到时候,我二姐姐也可以找个她真正喜欢的好人家。” 蜀王一惊:“静春,你疯了,这个念头太大胆了,你千万不要再想了,我若是失踪,皇上怎么会放心,一定会到处找我的。” 齐静春眉宇间流露出难过。 蜀王伸手将她抱紧:“我求求你自私一点,等沈思意出嫁了,我就马上带你走,把你藏起来,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解决王妃的问题。” “因为我跟她不是真的相爱,我最爱的人只有你。” 风吹过湖面,带起阵阵黑色的涟漪,像是落在了齐静春的心底。 她啜泣起来,没有推开蜀王。 第六百六十章 沈思意x谢肃之(4) 自从上次黑衣人的风波过去半个月,沈思意再也没有见过他,自然也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齐夫人对她的压迫日益增加,总是逼着她与年老的权贵出游,要么就是拉着她去参加世家圈子举办的宴会。 沈思意对此深恶痛绝,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为了彻底断绝齐夫人的念想,深思熟虑后,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行,那就是破坏自己的清白。 在古代,她很清楚,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要命的。 但她并不是古代人,而是从未来末世穿越过来的女舰长,她只要自由,不在乎名声如何。 要知道,清白是杀不死人的,能杀人的,只有世俗的偏见。 只要她不在乎偏见,还有谁能约束她? 沈思意通过人牙子,结识了一名屡屡考试落举的穷书生,对方一穷二白,长得也比较普通,唯一的好处是,很缺钱。 通过人牙子沟通,对方也愿意陪着沈思意上演一处好戏,只要给够银子。 富家女爱上穷书生,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私奔。 沈思意觉得,这样的戏码闹出来,必定能将齐夫人气得半死,京城里的权贵们知道以后,也不敢再想着跟她说亲了。 穷书生答应以后,沈思意约他在琼楼客栈的雅间里见面。 毕竟,马上就是自己的演戏搭子了,她还是要先去“验验货”的。 时值晚秋中午,太阳烤的人昏昏欲睡,已经过了饭点,琼楼客栈坐落的这条街道,行人稀少,只透着一种和煦宁静。 沈思意没有乘坐马车,是自己走过来的。 她生的容色出众,肤白细腻,一袭水红色的秋裙,像极了那秋天里的火枫,闪耀夺目。 一出现,就将整条街道午后沉睡的气息搅乱,有的酒楼里,店小二专门跑出来,站在门后招手吆喝。 “姑娘,来我们家用膳吧!今日有好菜。” 沈思意却看也不看,直奔琼楼客栈而去。 穷书生早就到了雅间里等着,门扉一开,大美人出现在门口,屋内坐着的穷书生,顿时有些紧张局促地站起身来。 他拱手:“参见,参见小姐……” 沈思意嗯了一声,姿态自然,反手关上了门,她抱臂在桌边坐下,打量穷书生的目光,毫不掩饰,透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凌厉。 啧,姿色平平。 沈思意在心中想。 要是都像那夜的黑衣人那样俊美就好了,她也乐得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剧本里,奈何,穷书生这个模样,沈思意简直清醒的无法沉沦! “人牙子都跟你说了我的要求吧?” 她直接开门见山,让有些扭捏的穷书生一愣,等反应过来,忙点点头。 “说了说了,只是,小姐生的这样貌美,小生这样穷苦的人,竟有幸跟小姐演一段缠绵至极的爱恋,小生真是三生有幸。” 沈思意觉得他说的话文绉绉的,有些油腻,难道古代的穷书生都这样? 她皱了皱黛眉:“你出人,我给银子,没什么幸不幸的,等价交换。” 穷书生含蓄地点头:“是的,您说的对……” 沈思意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你坐过来吧,总是这样扭捏放不开,怎么让别人相信我们互相相爱?” 穷书生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在沈思意身边坐下,他先红了脸,都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大美人。 “你抖什么?”沈思意惊讶,她见穷书生双手搭在膝盖上,颤抖的厉害。 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穷书生结结巴巴:“小生……小生从未见过如小姐这般美丽的女子,而且而且,小生没有跟别的女子坐的这么近过。” 沈思意:…… 她揉了揉眉心:“一会吃完饭,你跟我去一趟医馆。” “小姐病了吗?” “不是,我要让郎中检查一下,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基础病。” “基础病?”穷书生听不懂:“小姐放心,我没有病,身体很健康,只是因为家穷,显得瘦了点。” 沈思意摇头。 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些,而是怕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毕竟在未来世,去做工的都要提供健康报告。 她相当于面试员工了。 穷书生的肚子咕噜一声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小生还没吃饭。” 沈思意无奈,这还真是将吃软饭发挥到极致啊! 她喊来店小二,上了四菜一汤。 店小二见她貌美,还送了一壶温酒。 穷书生觉得自己真是走运。 他忍不住说:“小姐,没见到您之前,小生不知道您这么貌美,所以我决定了,原本打算收您五两银子,现在只收您二两。” 这点钱,沈思意不放在眼里,随口嗯了一声。 穷书生在旁边看着她,鼓起勇气道:“但是演戏期间,如果我们有亲密行为,你得给我加银子。” 沈思意正想喝点小酒,闻言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什么亲密行为啊?” “哎,小生怎么好意思说的那么直白,就是例如……同床共枕,搂抱亲吻,要是有这些,小生不能白白给了小姐。” 穷书生红着脸说完,见沈思意一脸黑云,他急忙道:“小姐别误会,绝不是小生不肯,能跟您同床共枕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过,银子不能少,小生卖身也不能白卖,您说是不是?” “是你个麻瓜啊是!”沈思意怒了。 她顿时站起来:“人牙子到底怎么跟你说的,我只是让你陪我在齐夫人面前演一出戏,你倒想到了那么多,要不要再跟你成亲为你生个孩子?” 穷书生听到后面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 “小姐……小姐居然愿意给小生生个孩子?”他顿时害羞的低下头:“可是小生没有钱,给不起聘礼,但小姐若愿意跟小生假戏真做,小生愿意抛下一切跟您私奔。” 紧接着,他想到什么,说:“就算小姐出了银子,但小生并不是入赘,这一点还请小姐清楚,生下来的孩子,还是要跟小生姓的。” 沈思意忍无可忍,怒斥:“抛下一切?你有个什么东西啊,还抛下一切,抛下你家那漏雨的茅屋?抛下你一共就两身衣服的破箱子?” 第六百六十一章 沈思意x谢肃之(5) 隔壁,坐在桌边的男子,听见沈思意的这番话,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 他那张冷峻儒雅的面孔,平时端的不苟言笑,如今陡然露出一丝笑容,将坐在他对面的官吏吓得不轻。 “谢大人,下官刚刚汇报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你继续说。”男人淡淡说罢,端起茶盏,抵在薄唇下。 正要喝的时候,隔壁再次传来沈思意的怒吼。 “我要找人牙子换人,找的都是什么下头男,让你演个戏,你还想把我拖去给你繁衍后代?还要我倒贴?” 穷书生被吼了一顿,也终于听明白,人家对他不满意。 他一把握住沈思意的手腕,不许她走:“小姐,你要换人可以,但是得给我银子,今天我还陪你吃了这顿饭呢,难道你想赖账?” 沈思意瞪圆了眼睛,指着桌子上的饭菜。 “四菜一汤,你一个人全吃光了,我就喝了半盏酒,你还好意思叫我再给你银子?我不让你去结账就不错了!” 疯书生急的红了脸:“本来就是你找我演戏的,今天我出来买什么用什么,你当然要全部负责啊,反正,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我就不让你走。” 沈思意冷笑一声,眼神彻底凛冽下来。 “不让我走?不让我走的人还没出生呢,你算老几。” 隔壁传来乒乓的动静,男人微微皱眉,放下茶杯,回头看去。 两个雅间只隔着两道纹丝合缝的屏风,因为这本是一间大屋子,客栈为了方便接待,就改成了两间。 实际上不仅隔音不好,还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听到隔壁摔盘子、凳子倒的声响,男人凝眸,低声冷道:“真是泼辣。” 坐在他对面的官吏正在汇报公务,他闻言一愣,以为男人在说自己。 顿时结结巴巴:“大人,下官用词可能是有些狂野了点,但说的都是实话,吏部和礼部都有与杨威将军勾结的情况。” “据下官所查,他们通过齐大人为中间线,在齐大人的一处庄子里,豢养女妾美婢,还搜罗了不少珍奇的宝物,以此来将赃银变现。” 男人回过神,淡淡道:“齐大人手中应该有一个他们金钱来往的账本,但之前我派人去他府上,恐怕已经打草惊蛇,再等几日,我想办法。” 官吏点头:“是。对了大人,还有上次……” 他话都没说完,隔壁就传来猛烈的一声“哈”的动静,紧接着,一个人影撞上屏风,直接啪的一声巨响,将屏风撞倒,摔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刚拿起茶盏,这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洒了一身。 坐在他对面的官吏倒吸一口凉气:“大人……” 糟了!谁不知道,谢大人是最无情冷酷的人,而且睚眦必报,又有洁癖,这回惹了他的人真是倒大霉了! 男人冷冷低头,看着倒在他脚边,捂着胳膊喊疼的穷书生。 一袭水红衣裙的美人,霸气十足地踩着屏风,走了过来。 穷书生指着她:“你你你,你竟然敢伤人,看我不报官把你抓了。” 沈思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自己的指尖,吹了一口气。 她冷冷道:“是你对我动手动脚,拦着不放,我给过你机会了。” 身为末世的女舰长,她的任务是,带着三千多人乘坐舰船去月球开垦新家园,这样的她,早就学过各种女子格斗术,岂是穷书生这种人能制服的? 只是将他踹飞,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官吏立刻站起来大喝一声:“大胆!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谈,打扰我们用膳,真是没规矩!” 沈思意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她抬眸,顿时愣住。 站着发脾气的圆脸官员,他对面坐着一个黑褐色劲装的男人,高束的发冠,剑眉下一双淡泊凌厉的凤眸,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皆抱剑,气势煞人。 穷书生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达官贵族,顿时怕了。 他跪在地上磕头,指着沈思意就告状:“各位贵人,是这个女子欺人太甚,她拿银子将我骗出来,还要我演她丈夫,去骗她的家人,我不同意,她就对我拳脚相向,两位贵人说说,哪有这样的人!” 圆脸官员皱眉,看着沈思意:“简直不守妇道,放浪形骸!” 沈思意指着穷书生:“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呢?看看你脸上会不会再多两个大耳光。” 穷书生捂着脸,一脸哭相,方才就被她打了一巴掌,这个女人的拳头简直像铁做的! 坐在官吏对面的男人,终于在此刻开口。 他声音如清泉撞石,透着玉一样的冷:“滚。” 如此惜字如金,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锋锐的凌厉。 圆脸官员指着沈思意:“听到没有,让你俩快滚!” 然而,男人回头,盯着自己脚边的穷书生:“你滚,在我发火之前,立刻滚。” 穷书生被他的眼神吓着,踉跄爬起来。 男人又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去官府报案,说了今天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语毕,男人身后的护卫,朝穷书生扔来一个银锭子。 穷书生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哈腰,恭敬地说:“各位贵人,您慢慢用膳,小人这就走。” 他离开以后,圆脸官员诧异地看着男人:“大人,那这个女子……” “你先回去吧。”离奇的是,男人居然让他先走:“再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吩咐你。” 圆脸官员一愣,狐疑的目光来回扫了两下沈思意,随后才拱手:“是。” 当他也离去之后,沈思意绕到男人面前,眨着明丽万分的眼睛看他。 “你……”她思考时,皱着漂亮的黛眉:“你长得好眼熟啊,声音也很耳熟,我们见过?” 男人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眼中风霜犹如刀刃,飒飒飞起。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廉耻。” 听到这句话,沈思意一下子回想起那个雨夜。 她惊讶:“哦~你是那个夜闯闺房的男人。” 男人正喝茶,猛地呛咳,他身后的侍卫,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们家大人夜闯别人大姑娘的闺房? 平时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人,真是看不出来啊! 第六百六十二章 沈思意x谢肃之(6) 男人呵斥沈思意:“胡说什么。” 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侧头让两个侍卫出去守着门。 沈思意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天幸好有你,不然,那个穷书生一定会被我打的鼻青脸肿。” 男人冷漠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长进,结果,就选了这样的人,打算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都赔进去?” 沈思意将茶水一饮而尽,把茶盏猛地往桌子上一拍。 “喂,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是逼不得已的,再说了,你要是肯配合我,我至于出来找别人帮忙吗?” 说罢,她笑眯眯的靠近他,一张艳美的面孔,忽然放大,让男人微微后仰,跟着皱起眉头。 “你又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沈思意笑着说,眉眼弯弯的,里面好像会闪烁小星星:“不然刚刚为什么帮我解围?” 要是穷书生真的告去官府,沈思意还要想办法去解决。 男人却冷笑一声:“少自作多情,打发他走,是为了我自己。” 要是让穷书生告去官府,很容易把他在这里面见官员的事捅出去,容易打草惊蛇,不利于朝廷的清剿贪官的行动。 男人看向沈思意,目光黑冷:“说起来,你还算是坏了我的事。” 沈思意撇撇嘴,站起身,没打算再跟他纠缠下去。 “你上次不也扰了我清梦吗,咱们俩扯平了,反正今日,谢谢你了,我走啦,也祝你事情进展顺利。” 她走到门口,男人侧眸看着她的身影离去。 他心中有一个怪异的感觉。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问他的名字,说明,她是真的不关心他到底是谁,她只想找个人,摆脱齐府的压迫。 可是,他上次回去,就让人调查了她,得知她叫沈思意,也不是齐府的嫡小姐,而是齐夫人捡回去的孤女。 “怪不得如此没规矩。”男人摇摇头,将最后一盏茶喝完,才准备走。 忽然,他发现,茶盏上竟然有一抹红唇印。 顿时想起来,沈思意刚刚,好像用的是他的茶杯! 不知为何,男人白俊的脸微微泛红,切齿说道:“不知廉耻!” 沈思意回府以后,正想去休息。 却听到隔壁,齐静春居住的院子里,传来哭泣和怒骂的声音。 丫鬟暗香跑来:“小姐回来了,您快回屋子里待着吧,别去触夫人的霉头。” 沈思意站在院子里,用心聆听隔壁的动静,她三妹齐静春哭的凄惨,齐夫人应该又在体罚了。 这个深宅里的女人,惩罚自己的亲女儿,方式特别狠。 只要齐静春不听话,齐夫人就会拿一根银针,刺入她指尖里,每次只是刺入一点,哪怕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可是十指连心,疼的齐静春每次都哭的十分凄厉。 而齐夫人这么做,也是因为她认为这样体罚,才能恐吓齐静春,下次一定要听她的话。 而且指尖的伤,养三四日就能好,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齐静春的哭声一次比一次惨烈,沈思意听不下去了,她连忙就要去解围。 却被暗香一把拦住:“小姐,您可不能去啊,夫人让三小姐去跟通平侯游船,三小姐只是反对了一句,就被夫人扎手指,您要是去了,也会挨骂的。” 沈思意却不能不管:“通平侯年过四十,比静春大那么多,都可以做她爹了,他的儿子都跟静春一样大!这个大夫人,真是疯了。” 说着,她直接去了隔壁院落,沈思意挥开堵在门口的婆子,直接闯入屋内。 齐夫人挑眉大眼,颧骨颇高,眼神中透着刻薄的劲儿,一瞧便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她面前,跪着满手鲜血的齐静春,她疼的浑身发抖,倒在地上起不来。 回头看见沈思意来了,她哽咽:“姐姐……” 齐夫人不满地盯着沈思意:“你来干什么?真是没规矩,我在教训你妹妹,你给我出去。” 她是不会对沈思意用刑的,因为她要靠着沈思意的美貌,去结交权贵,所以不会允许她有半点伤势。 但齐静春就没那么幸运了。 沈思意上前将齐静春扶起来,看见她手指上的伤,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严重。 齐夫人真是下了狠心要让齐静春被打服。 “大夫人,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觉得足够,你看不见吗,三妹妹的手已经这样了!”沈思意生气地指责。 她从不喊齐夫人为母亲,这是因为,她觉得对方不配。 起初,她以为齐夫人是好人,跟着她回来,才发现齐夫人就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才肯将她带回家里栽培。 所以,当不得她一声母亲。 齐夫人重重拍桌:“放肆,你妹妹若是听话,我会这么对她吗?我看,她就是跟你待的久了,竟然敢违抗我的吩咐,一点规矩也没了!” 沈思意皱眉:“她又不是小猫小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她当然有权利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再敢说一句!”齐夫人气的站起来,直指沈思意:“别以为我真的舍不得罚你!” 齐静春生怕沈思意跟她一起受罚,连忙护着她:“姐姐,别说了,母亲,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去跟通平侯游船,求您别生气了。” 齐夫人见她服软,这才冷哼一声。 “你能识相最好,我是你母亲,还会害你吗?通平侯年纪是大了点,可他正缺一个续弦,你嫁过去以后,便是侯夫人,往后富贵荣华,不可估量。” 沈思意直接反驳:“大夫人想的倒是简单,且不说通平侯已经死了三个妻子了,就说他现在的子嗣,他共有六个儿子九个女儿,府中小妾无数。” “就算妹妹真的嫁过去,你以为她坐得稳侯夫人的位置吗?通平侯一死,就会被他的最年长的嫡子继承侯爵位置,到时候妹妹只能看继子脸色过活!” 齐夫人冷冷看着她:“你懂什么?女人要有孩子傍身,她只要能生出自己的儿子,还怕什么地位不稳。” 正在这时,丫鬟仓促跑来:“夫人,刚刚通平侯派人来说,他希望明天一早就能跟小姐去游船。” 齐夫人一愣,看向齐静春血痕遍布的手指。 她罚的有些狠了,本以为能赶上半个月以后的游船,谁能想到,这通平侯居然临时改了主意。 齐静春瑟缩不已,躲在沈思意的怀中。 沈思意轻轻安抚她,随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大夫人,我代替三妹妹去赴约。” 第六百六十三章 沈思意x谢肃之(7) 齐夫人一开始并不同意沈思意代替齐静春去赴约,因为通平侯看上的是齐静春。 可是,沈思意却说:“据我所知,京城里也有不少大户人家,想把女儿嫁过去做续弦,这几天都陆续跟通平侯接触过了。” “三妹妹的伤可是你造成的,是你害的她不能如常去陪那侯爷乘船游湖,这次若是再不抓住机会,大夫人的目的就要落空了。” 齐夫人脸色铁青,也顾不得沈思意话语中的挑衅和嘲讽。 确如沈思意所说,她一定要让齐家的女儿抓住嫁进侯府的机会,所以,不管是齐静春,还是沈思意,本质上都一样! 于是,次日,沈思意被隆重打扮,送出了府邸。 临出门前,齐静春紧紧地抓着沈思意的手,她自己双指肿的像小馒头,看着沈思意红了眼眶。 “姐姐……连累你替我受这委屈了。” “好了,你别哭了,”沈思意为她敛去耳边发丝,小声笑道:“看我怎么收拾那老色鬼侯爷,保管让他再也不敢找咱们府上的人!” 齐静春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却没有忘记叮嘱:“姐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之前齐静春与通平侯见面了两次,那老家伙竟然动手动脚的。 听说,跟他见过的姑娘,没有一个不被他摸手摸脸。 沈思意走后不久,齐静春想要回房,齐夫人在她身后严厉冰冷地说:“你指头疼归疼,练琴是绝对不能落下的,好好弹,否则我也是要生气的。” 齐静春面色一白,默默地点了点头,黯然地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但,门扉一关,房梁上就跳下来一个身影。 “静春,齐夫人没发现你手指上的伤,是假的吧?”蜀王快步走了过去。 齐静春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没有,连姐姐也没怀疑。” 其实,之前齐夫人总是这样惩罚她,蜀王就给齐静春想了一个办法,在知道自己要被罚之前,先在指尖里卡一点朱砂粉。 这样,等到针轻轻刺进来的时候,鲜血流出来,会显得指头红肿很吓人。 但也就一会,晚上回去清洗干净,热敷上药,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只不过,这一次,蜀王让齐静春假装受伤更加严重,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用去见通平侯。 看出齐静春的内疚,他拉着她的手:“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沈思意?” 齐静春点了点头:“姐姐不知道我的伤是装的,我原本只是为了不去见通平侯,可却没料到,她看见我伤的严重,竟然当着母亲的面,为我求情,宁愿代替我去。” “殿下……方才我看见姐姐那样关怀的眼神,觉得我自己真是罪该万死,我应该告诉她真相的,我却骗了她。” 齐静春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蜀王万分心疼,上前抱住她的身子:“你别自责,这件事怪我,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听了我的话罢了。” “不过,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沈思意的性格,本就比你更合适去跟那些贵人周旋,因为她不怕得罪权贵,而你是齐府的嫡亲女儿,你不能像她那样,不管不顾的发疯。” “再说了,是她自己主动站出来,说要替你去游湖,说不定,她心里其实宁愿嫁给通平侯做续弦,也不想去给别人做美妾,毕竟正妻和小妾,一般女子,都知道怎么选吧?” 齐静春抬起泪眼,有些迷茫:“真的如此吗……” 蜀王点点头:“当然,她跟你的出身不一样,她是齐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野丫头,没有身世背景,以后的下场,肯定是被齐夫人随便嫁给别人做美妾。” “所以她这么做,或许也都是为了自己筹谋,你就更不要因此难过自责了,她心里万一还感谢你,将这个机会让了出来呢!” 齐静春抿了抿唇,擦去眼泪,倒是没再哭了。 只是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以前她没有怀疑过沈思意的企图,只觉得对方是全心全意为了她好。 可是万一真如蜀王所说,沈思意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自己呢? 齐静春怔怔地想。 也对,沈思意除了想尽办法才能做正妻,不然她还能有什么好姻缘? 这般想着,齐静春心里的负罪感就淡了许多。 她弹琴,让门口齐夫人派来监督的丫鬟听到琴音,而身边,蜀王搂着她,两人时不时亲吻一番,就差越过雷池了。 此时此刻,蜀王妃因秋来寒凉,正缠绵病榻,问起王爷去哪儿了,身边的丫鬟都说,王爷一早就出去谈公务了。 沈思意那边,她乘坐马车,赶往约定与侯爷见面的湖边,途中挑帘一看,马车周围跟满了齐府的护院随侍。 “啧,用得着吗,派这么多人跟着。”她知道,齐夫人是不可能相信她真的愿意来赴约。 一定是怕她作妖,派人盯着。 但是看着也没事,她今天非要让通平侯吃点苦头。 一把年纪了,还总想着娶年轻貌美的姑娘。 真以为自己是皇帝?挨个选妃。 马车停在了湖边。 沈思意下了马车,便见风吹水面,满目都是波光粼粼的美。 秋天的湖泊,湖面如镜,倒映着远处的山峦和火红的枫树,但也有一些仍旧青绿的柏松,挺拔盎然。 红与绿交错的美景,点缀出色彩斑斓的浓浓秋意,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也吹散了湖面的平静,波纹起伏。 几只水鸟的白影掠过湖面,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雅意。 沈思意觉得景致极美,若不是还有事,她真想自己租一艘渔夫的扁舟,荡漾在这深秋的湖水上。 “小姐,就是那儿了,”她的丫鬟暗香指着前方,停靠在湖边的一艘画舫:“瞧,船上站着好些护卫,通平侯肯定已经来了。” 沈思意眼神凛了凛,娇美的容颜透出淡淡的凌厉。 看她怎么好好收拾这个通平侯。 走到画舫下,丫鬟暗香出示了邀帖,但两个守卫还是将沈思意拦了下来。 “侯爷有令,小姐只能带一名丫鬟上去,其余的家仆护卫,得在岸边等着。” 第六百六十四章 沈思意x谢肃之(8) 沈思意回头看了一眼齐府的护卫,他们跟过来并非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监督她的。 跟着与否,其实没差别,甚至没有他们在,她反而方便动手。 所以,她也没有反对,随口就是一句吩咐:“那你们就在下面等着。” 上画舫的时候,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沈思意站在甲板上眺望岸边,才发现,除了她的马车,还停着五六辆别家的马车。 丫鬟暗香有些惊讶:“咦,小姐,今天好像不止您来赴约啊?” 沈思意转动眼眸,难道,通平侯还同时约了别人? 她跟着守卫的引领,朝聚宴的船厢走去。 等到了以后,果不其然,还有五名闺秀模样的人,端坐在各个小桌后。 她们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看见沈思意出现,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艳,随后飞快地掩盖下去。 守卫引着沈思意去了她自己的座位。 “齐小姐先在此坐着等候,侯爷一会便会来。”说完,他便离开。 船厢内另有婢女上来添茶,沈思意却觉得,这茶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只喝灵泉水的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些古怪,故而刚端起茶杯,便又放下了。 宁可不喝。 她余光打量着其余五位闺秀,她们再加上沈思意自己,围成了一个圈坐着。 最为紧要的是,她们身边都有一个多余的蒲团和桌子。 按照这个架势,说明不一会,会有新的人来,每个人身边坐下来一个,刚好凑成几对。 沈思意皱起黛眉,有些狐疑。 通平侯邀请的帖子上,可没说要来很多人。 正在她思考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旁边一位圆脸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是齐府的小姐吗?为何瞧着有点眼生呢?” 京城权贵们之间是一个圈子,各家夫人举办宴会的时候,小姐们轮流见面,对彼此都了如指掌。 齐府算不上高门贵胄,但靠着齐夫人的运筹,也算是挤进了权贵的圈子。 所以她们见过齐静春,知道她并非长的这样好看。 沈思意笑了笑,也没打算隐瞒:“我是齐府的养女,我姓沈。” 几名闺秀恍然大悟:“原来是沈姑娘。” 她们也有耳闻,齐府的大夫人带回去一个孤女,长相貌美倾城,之前还有谣言说,恐怕是要送给哪个位高权重的大人,做美妾的呢! 没想到,今天她却出现在通平侯的府上,生的如此貌美,一定是一个劲敌。 沈思意能感觉到,这些姑娘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漠然和不友善了。 显然是将她当成了竞争者。 这些闺秀,多是出身自五六品的小世家,她们的想法跟齐夫人相合,能嫁到侯府,成为侯夫人,比嫁给同等阶的世家要更好。 沈思意只是没想到,这个通平侯这么恶劣,将所有姑娘聚在一起,跟皇帝选妃一样。 忽然,船厢外的甲板上,传来男子们谈笑说话的动静。 沈思意身边的闺秀们顿时个个正襟危坐,年轻饱满的脸上,都浮动着稚嫩的羞涩。 不一会,通平侯带着一群人,出现在船厢门口。 通平侯年过四十,总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眼角眯起来的细纹,加深了他身上狡诈的气质。 而沈思意看见,他身后跟着五个衣着鲜亮的男子,年纪都是二十到四十不等,看穿着和玉佩,应当都是朝廷中的要员。 有一人更为眼熟,竟是那擅闯过她闺房的黑衣人! 怎么在这里也能遇见他? 对方漠然的目光扫过沈思意的面孔,却像不认识她一样,很快收回了眼神。 见通平侯带着一些朝廷上的官员来了,闺秀们连忙站起身要请安,沈思意纹丝不动,坐在原位上,冷眼瞧着。 通平侯笑着摆了摆手:“大家都坐吧。” 他看似含笑的目光,却像毒蛇一样扫过沈思意的面孔,眼底深处划过惊艳,和对美色的痴迷,转瞬即逝。 “你就是齐府来信中所说的,替代齐小姐来的养女沈姑娘?”通平侯负手,问沈思意:“方才大家看见本侯,都纷纷起身请安,唯有你坐着不动,难道齐府没有教过你规矩?” 沈思意抬眸,眼波流转间,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与孤傲,她今日没有刻意打扮过,脸上的胭脂都只搓了薄薄的一层,衣裙选择的更是朴素的淡蓝色。 柔顺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耳畔,为她增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妩媚。 然而,这一切,却更体现出她的冷艳貌美,就像秋天里的一朵冰花。 面对通平侯的诘问,沈思意反而更加淡定,玉面冰冷。 “侯爷邀请的时候,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多人,早知不能单独与侯爷相见,我便不来了。” 此话一出,通平侯感到意外地挑起眉头,他身后的那些官员更是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调侃—— “侯爷,看来沈姑娘是专门为你而来啊!” “也不怪人家姑娘生气,看见侯爷同时邀请了这么多人,心里当然不是滋味!” “美人动怒,更是因为真心嘛。” 在一声声起哄中,通平侯变得和颜悦色。 沈思意冷眼看着,那群男人谈笑说话的嘴脸,真是让人讨厌。 只是她见过的那名黑衣人,却一丝笑也没有,冷淡的好像一个局外人。 “沈姑娘所言极是,是本侯考虑不周了,今日邀请大家来,也是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他说着,主动朝沈思意走来:“本侯就坐在沈姑娘旁边,以此当做赔罪吧!” 在场的闺秀们笑容微僵,看向沈思意的目光里,都带着一点愤怒。 这位沈姑娘略施小计,就抢走了通平侯? 通平侯果真坐在了沈思意身边的蒲团上,而他带来的那些官员,则挨个选了别的闺秀坐了下来。 那名沈思意见过的黑衣人,冷着面孔,坐在了沈思意旁边那位圆脸姑娘的身边,圆脸姑娘受宠若惊。 沈思意听见她喊了一声:“谢大人……” 紧接着,随着丝竹乐起,婢女们端着佳肴和美酒鱼贯而入。 沈思意这才看出来,通平侯将这么多身世清白的闺秀们召集到一起,竟然是帮他陪酒陪客! 简直将女子当成物品一样来交换价值。 正当沈思意不高兴的时候,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被通平侯一把握住。 “你姓沈啊,闺名叫什么?”通平侯搓着细腻的肌肤,一脸掩盖不住的春心荡漾。 今天本来还要更一个(9)的,但是因为有点事,写不完啦,所以留到明天一起更,我要争取在月底最后一天写完番外,加油粥子!(给自己打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