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堂王妃竟靠卖八卦暴富》 第1章 惊大婚夜他竟做出这种事 “今儿是王妃和王爷大喜的日子,您不好好伺候着,躲什么懒?” 尖酸刻薄的声音刺耳,吵得人头痛欲裂,江语棠刚不耐地睁开眼睛,紧接着便是一盆冰水,将她浇了个清醒。 左右更是有两个侍女将她架起来,迫使她摇摇欲坠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妃既然醒了,就好好跪着伺候,今儿晚上王爷若是尽兴了,说不准能赏脸瞧您一眼。” 嬷嬷讽刺说完,便招呼众人出去,偌大的院中立时只剩江语棠一人。 寒风急促,未贴稳的大红喜字飘落满地,廊下的红灯笼明明灭灭,分外幽深冷肃。 屋中却是红烛摇曳,七八人身影绰绰,娇喘连连,媚态百生。 这什么情况? 她不是被老旧图书馆的横梁砸了脑袋吗?管理员没把她送去医院就算了,怎么还给她带到活春宫现场了? 江语棠脑中一片混乱,忽而涌进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定南侯的庶女在中秋宴上求嫁三皇子秦恪,一夜间沦为全都城的笑柄,却不料还真得了皇后保媒,劝动皇帝赐婚。 今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秦恪为羞辱原身,竟叫她一个原配在院外掌灯,而自己找了七个青楼女子,在婚房内翻云覆雨 …… 这剧情,怎么这么像她在旧图书馆里、查阅到的野史? “没错,宿主穿越了,眼下正是您生前研究过的大渊朝。” 脑中忽而出现一个声音,江语棠大惊,“你是谁?” “我是助您重生的野史系统,代号十三。作为回报,您需要以锦王妃的身份,辅佐我修复大渊朝的历史记录。” 系统简洁概括了她如今的处境,江语棠还没来得及追问,屋内再次传来一声高亢的娇,吟。 子时刚过,明月皎皎,春宫戏就演到了尾声。 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之后,七个女子推门出来,各个气息凌乱,面色绯红。 戴面纱的红衣女更是踱步到她跟前,昂首挑衅。 “多亏娘娘成全,妹妹们才能一睹王爷的雄伟英姿,以后,也请娘娘多多指教了。” 态度傲慢,连她身后的黄衣少女都看不下去,扯了扯她的袖子:“秋瑟姐姐,我听闻王妃脾气不好,您才让人泼了她水,眼下还是别惹她了。” 声音虽小,却还是让江语棠听了个清楚。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冷冷质问:“水是你让人泼的?” “是又如何?”秋瑟不以为意,“王爷娶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当然要替他教训教训你 ……” 话音未落,迎面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 “打你就忍着,什么货色,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江语棠甩了甩震麻的手,视线冷飕飕的。 她可不是原身那个痴情种,有来有往一向是她的行为准则,断不会为个男人忍气吞声。 但秋瑟显然没料到她敢动手,怔愣片刻,便冲上来要与她撕扯。 浑身无力的江语棠也不惧,猛地拔下珠钗指过去,“秋色姐姐怎么这么凶?吓得我钗子都拿不稳了。这若是不小心刮花了姐姐的脸,姐姐应当不会怪罪吧。” 未曾领略过茶言茶语的秋瑟气得发抖,却到底不敢上前。 偏江语棠阴阳怪气完,还看着她的脸,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怪不得旁人提及秋瑟姐姐时,总说是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人。原来这神秘之处,竟如此特别。” 秋瑟一愣,下意识抬手摸脸,发现面纱掉落后脸色骤红,立刻捂住脸上怪异之处。 “江语棠你别得意太早,我不敢动你,自有王爷替我做主!” 丢下一句狠话,秋瑟几乎是带着姐妹落荒而逃。 戏都演完了,她也不想继续在这风口站着。 可抬脚正要走,便忽觉一阵 晕眩袭来,整个灵魂都好似被抽离,使她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我这是拿了个重生体验卡?”她问。 十三的电子音回答道:“穿越耗能过大,才导致宿主与这具身体产生排异反应,宿主只需修复颂正至庸和年间的历史,便能为系统充能,维持生命体征。” “怎么修复?”她疑惑,“是要我撰写一部史书,供你记录?” “系统无法判定宿主笔下的文字有研究价值,这边建议您尽力考取史官一职,为历史的存留开源。” 江语棠:…… 这就好比一个人都要渴死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拿起锤子,凿一个井出来。 “你以为史官这么好当?等我当上,尸体早凉八百回了。” 此言一出,十三也陷入沉默,显而易见的业务不熟。 江语棠也想了半天,才得出一个法子,“这样,你按我说的做……” 听她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十三大为震惊,“宿主,我们要做的是修复历史,不是造谣生事。” “明晃晃的真事儿,怎么能叫造谣呢?” 她望着紧闭的房门,磨了磨牙,深有报复之嫌。 “再说了,颂正至庸和年间的史料损毁,源于三十年后的大战,多少正史也经 不过一场战火。倒不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十三久久无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遵从指示,写下大渊朝野史第一卷—— “震惊,大婚夜锦王竟做出这种事……” 而在她走后的正院屋中。 紧闭的窗户尽数敞开,簌簌寒风往室内冲灌,男子慵懒靠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撑头,一手虚虚点着椅子扶手。 他一身云缎锦衣光滑平整,黑绸般的长发更是一丝不苟束于冠内,与不远处那张凌乱的婚床形成鲜明对比。 烛火亮堂,燃在一边,使他半边面容投入暗影,更显得深邃冷峭。听见门口的动静,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抬起,气势迫人。 “王妃呢?”他问。 随从恭敬回道:“王妃不堪受辱,已经回了偏院歇息。” “算她识相。本王还要留着她应付母后,暂且没准备动她。” “可王爷找了这么多艺伎做戏、折辱王妃,就不怕她上报皇后娘娘?” 秦恪听言,不由想起那女子高傲自大、死要面子的嘴脸,嗤笑一声,“她不会。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口气,她也会一点不漏地咽下去。” 语气笃定,殊不知一夜之间,他便会因桃色绯闻,在皇都贵族圈子里大火一把。 第2章 豪门婚姻是真是假 “今儿一早坊市中便有人传,说手上有咱们王府的一手大瓜,你可听说了?” “何止是听说?早上我都瞧见那小报了,好似叫什么,‘震惊,大婚夜锦王竟然做出这种事’。” 标题一说出口,便提起了众人的兴致,纷纷追问。 知情那人却面露遗憾,“摊主收的太快,我也没瞧见小字的内容,但听周围人议论,说是比起文句,那配图更是劲爆刺激,足足有十六位美人呢。” …… 大渊朝以开明治国,小报行业虽还没形成规模,但对这些秘辛感兴趣的,总是有自己的门路。 江语棠借由系统功能,连夜将小报印制了五百份,秘密送往皇都出名的探子家里。 这不还没到晌午,就连锦王府都议论了起来。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遮住了自己上翘的嘴角,深藏功与名。 原身的陪嫁侍女晚浓却是气坏了,筷子往桌上一摔,便要去与他们理论。 “回来!”她低斥一声,“这可不是在咱们宅子里,由你呼来喝去的。” 晚浓虽气恼,却还算听话,气鼓鼓地坐了回来,只口中犹然不平。 “经他们嘴上这么一传,七个姑娘就变成了十六个,足足两番还多!再这样传下去,不是在打小姐的脸吗?!” “我都不在意,你慌什么?” “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那几个艺伎的狐媚劲儿,您就不怕她们在您之前生下长子、取代您的位置?” 江语棠抱着茶盏取暖,不由想起颂正年间那为数不多的历史里,似乎并没有锦王子嗣的记载。 是以随口回道:“不会。” 晚浓不信,“小姐也太不当回事儿了,王爷正值壮年,还在战场上历练七载,龙精虎猛的,要个孩子是多简单的事儿?您不上心,以后可有的后悔。” 实在是被这碎碎念的吵得头 疼,她朝晚浓勾了勾手指。 “我且问你,自送走宾客,到洞房结束、那些姑娘们离开,约有多久?” 晚浓算了算,“应该有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七个姑娘,平均一人不到十分钟、也就是盏茶时间。旁人的一夜七次得奋战到天明,他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你说说,这合理吗?” “可奴婢听说,那几个艺伎腿脚不便,像是……” “演的吧。若不是演的,就是他不仅不行、还心理变态。”她啧啧两声,“这锦王殿下看着一本正经,玩的倒是挺花啊。” “本王行不行、玩的花不花,你要不要试试?” 正脑补,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冷冽气势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冷颤,猛地朝后一仰,手中的茶水也顺势泼了出去。 方向正对上那双阴沉的脸。 秦恪的生母是南城第一美人,他虽继承了这份美貌,却并不显得阴柔,反倒清冷地好似一副雪景。 只是此时,那双凌厉的剑眉中间沾了一根茶叶,浓密微垂的睫毛上更是往下落着水珠,显得颇为狼狈。 “噗嗤——”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对方脸色更黑,赶紧递上一方桃红的帕子。 “我不是故意的,王爷见谅、见谅。” 秦恪嫌恶地瞪她一眼,从小厮那儿接了绸帕擦拭脸上的茶水。 她也没自讨没趣,将帕子收回袖内,“王爷这么早过来,有何吩咐?” 秦恪不答,只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属下立即会意,将一卷册子放在桌上。 “这是你做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冷声问道。 江语棠展开册子,劲爆的标题与奇特的画风跃入眼帘,便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她怎么会认? 当即委屈控诉道:“王爷想羞辱我,关起门来如何都行,但你怎能让外人这么看我 的笑话?!” 身形摇摇欲坠,眼眶通红含泪,手指更是用力到骨节泛白,似是受了莫大的屈辱。 秦恪不耐地点了点配图上的红衣小人。 “这画虽画风清奇,却也传神,特别是秋瑟的真容,似乎只有你昨晚见过。” 江语棠顺着他指尖看去,只见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Q版小人唇角,赫然横亘着老大一颗痦子,显得滑稽又可笑。 她好悬没笑出声来,还是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堪堪忍住,继续表演。 “新婚之夜,丈夫与旁人云雨,这等苦水我自己咽下便罢,怎还愿让外人知晓?更何况,就算我丢的起这个人,定南侯府也丢不起!此人心计歹毒,这是要逼死我啊!” 情绪起伏过大,令她跌坐在椅子上,嘤嘤垂泪。 晚浓听着也哭了,上前替她不平:“王爷明鉴,我家小姐昨夜回来就病倒了,昏睡一夜,奈何奴婢初来乍到连个大夫都寻不到,咱们怎还能朝府外递消息啊!” “晚浓,不许无理。”江语棠痛心疾首,“这不是王爷的错,都是我、是我无用,竟叫人踩到了脸上来!” “这怎能怪小姐呢?小姐才是最委屈的人啊!”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抱头痛哭,如同号丧一般。 “够了!”秦恪按着抽动的眉心,“别嚎了,此事延后再议。本王还有别的事情与你说!” 话题转移生硬,明显是真的烦了。 她见好就收,闭上嘴,只抽抽搭搭地拿帕子擦眼泪,像个委屈又听话的小媳妇。 “晚上宫中有宴,你收拾收拾,随本王同往。”秦恪命令。 但江语棠却面露难色,“我怕是去不了了。” 说罢,也朝晚浓使了个眼色,示意接话。 但晚浓不仅没懂,一双大.大的杏眸还满是清澈的困惑,“小姐,你眼睛疼吗?” 得,她就 知道,不是旁人挑剩下的傻丫头,也轮不到给她。 既然丫鬟不机灵,她这个做主子的也只能亲自开口。 “昨夜在冷风中跪了一个时辰,妾身实在是走不动路,怕去了,也是给王爷丢人。” “你是在跟本王追责?” “妾身哪里敢啊。” 她委屈地红了眼睛,“大冬日的还被泼冷水、吹冷风、受尽屈辱,便是一般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是妾身这般娇弱的女子?” 秦恪何许人?一下便听出了弦外之音,眉心紧蹙。 但宫宴无她相伴,必会多生许多事端,他只能顺着。 “去,将昨日苛待王妃的下人带上来。” “是!” 属下领命去办,很快,便将昨夜那嬷嬷带了上来。 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路上便被人提点过,未等秦恪问话,她就扇起自己巴掌。 “奴婢是鬼迷心窍,听了那几个妓子的鬼话,才会对王妃不敬!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句话,将责任都揽在自己与秋瑟等人身上,半点不提秦恪。 可若无他的授意,秋瑟一个艺伎怎敢动她?更别说区区一个下人。 江语棠瞥了眼气定神闲、仿佛置身事外的秦恪,这厮竟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不好对付啊。 “既是下人处事不当,王妃认为,该如何处置?”他边问,边投来一眼,似是在审视她的反应。 此时若是原身,定会上纲上线,严惩嬷嬷。 但江语棠却只是眉眼一垂,“嬷嬷年事已高,想必也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妾身初来乍到,不好做主,还是王爷定夺吧。” 瞧她这副乖顺模样,秦恪还真无法与传言中,那个睚眦必报、蠢笨却心狠的江家庶女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得到的消息,并非真相? 心中打定之后再查,秦恪此时便不纠结,“此人本王会按照规矩处 罚,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开口,本王可以补偿你。” 听得此言,江语棠心中窃喜,面上却还故作为难。 “妾身也没什么想要的,若王爷执意要给,便送两件瑾玉阁的首饰吧。这样一来,就算妾身没有钱财傍身,也能给王爷长长脸面了。” 能把要钱说得这么深情款款,不愧是她。 秦恪眼角抽了抽,到底是懒得戳穿,叫管事支了五千两给她。 “现在能陪本王赴宴了吗?”他问。 江语棠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王爷垂怜,妾身顿觉好多了。” “那就好。本王还有事,就不留了。” 说罢起身就走。 等出了偏院,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才现身,“王爷,拜婳楼那边出了事儿。” “何事?” “拜婳楼今日人满为患,混乱之间,秋瑟的面纱被人扯下,痦子也被公之于众,算是证明了那篇小报的真实性。眼下秋瑟正在府外跪着,求王爷给个名分。” “她还敢要挟本王?”秦恪轻嗤一声,眉宇间满是肃杀,“带下去细细审查,问清楚那些传闻的来历。” “是。”暗卫领命,却不由猜想,“秋瑟虽有野心,但胆量不足,此事,会不会与王妃有关?” 此言一出,秦恪便回想起方才的混乱。 因受辱而通红的双眼、摇摇欲坠的病体、声泪俱下的控诉…… 以及那满目浓烈的委屈与爱慕…… “从昨夜至现在,王妃及其侍女并未与外界来往,没有渠道。何况传本王的闲话,对她并无益处。” 语气笃定,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秦恪对她报以信任。 却不知收了五千两的她毫不手软,提笔弄墨、挥斥方遒,写下了一篇新的小报—— “风波后,锦王携王妃现身宫宴,举止从容、相敬如宾;这场豪门婚姻,究竟是一厢情愿,还是各取所需?” 第3章 她是谁竟能当众表白有妇之夫 抱着既然搞事、就要搞个大的心态,江语棠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锦王妃也没手软,直接把江家嫁女的真相以猜测口吻写进小报中,可谓十分劲爆。 等她将这篇短文设置了定时发送,晚浓也拿了一堆衣裳首饰过来。 “这两套都是小姐新做的,奴婢瞧着都不错,您看今日穿哪件。”晚浓问。 江语棠听言转头,入目便是一套嫣红一套亮绿,都是浓重到有些扎眼的颜色。 她的审美不由被冲击了一下,眼角狠狠抽了抽,“怎么这么花哨?” 晚浓不明所以,“不是小姐说大婚后入宫,定要艳压群芳吗?奴婢还给您配了不少金银珠宝,定能将小姐打扮地宝气逼人。” 说着,还将那满满一盘的亮眼首饰都端了过来。 江语棠一时只觉被闪瞎了眼,心想这一套穿上身,宝气逼人、艳压群芳的可能性不大,倒是绝对会被人笑话爆发村姑进大观园。 只得赶紧拒绝道:“我是去赴宴,又不是登台唱戏,打扮得这么艳丽做什么?你去换一套稳重些的来吧。” “可小姐的新衣就这两件,现在去买成衣也来不及了啊。” “那就从旧衣裳里挑一件素的,这两件收起来,择日给它卖出去。” 晚浓只当她是成亲后不想张扬了,也没多问,便回去重新找衣裳。 好在原身虽审美奇特,却也勉强找出了 一件素衣来。 冬日里昼短夜长,等她梳妆打扮出门时,天际已经擦黑。 秦恪早便坐在马车上等候,听见动静头也未抬,手上的策论翻了一页。 “妾身梳妆繁琐,让王爷久等了。”江语棠先行认错,规矩坐在对侧后便一言不发,显得十分乖顺。 等马车驶过宽阔明亮的大街,进入一片照明不足的小路时,她才轻声道:“夜间光线昏暗,马车又颠簸,王爷还是少看字了,免得伤了眼睛。” 语气关切,万分深情。 秦恪这才合上策论,抬眸审视她。 眼前的人,一改曾经的夸张打扮,着一身月白常服,裹着厚重的狐裘。 那白色的毛边几乎要与她苍白的脸色相融,远山眉薄淡,唯有那娇嫩的唇色,为她增添了几分鲜活气儿。 “出来这么迟,是化妆去了?”秦恪蹙眉问。 江语棠心里骂了句不解风情的死直男,面上却作眉目低垂的失落之色。 “妾身不曾化妆,只是涂了个口脂,王爷不喜欢,妾身擦掉便是。” 说着用帕子轻轻擦拭,很快娇嫩褪去,变成一片浅浅的粉嫩,更似蒲柳般单薄。 原以为那苍白的脸色是涂粉所致,却没成想唯一有颜色的嘴唇,都是强撑的假象。 再想想今日属下查到的消息,说她自小因病被养在外宅…… 秦恪忽觉自己昨夜的默许有些过分,以至于 下马车时,还扶了她一把。 今日是家宴,来赴宴的自然只有皇室亲族。 秦恪因母家倒台、又在边关待过几年的缘故,与他们并不亲近,所以一路夫妻二人都是无言独行。 直至快到宴厅,他们才被一个少女拦住了去路。 “三哥哥,昨日你大婚,怎么也没请我啊!” 妙仪郡主赵曼凌嘟嘴抱怨,手还抓住了他的衣袖,一副少女的娇嗔做派。 相对此人的热情,秦恪却显得冷淡许多。 他毫不留情地拂去那只手,“宴请事宜都由内务司操办,你若好奇,可以去问他们。” 赵曼凌一噎,本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却不舍得与自己的心上人生气。 于是眼睛一转,看向他身边正在瞧好戏的江语棠。 “你是哪个青楼的野妓,也配站在我三哥哥身边?”边说,边伸手就要拉她。 江语棠赶紧抓住秦恪的袖子,怯怯道:“这个妹妹好生凶猛,吓死人了。” 第一次领会绿茶攻击的赵曼凌险些气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本郡主姐妹相称?信不信本郡主告知贵妃姑姑,叫她扒了你的皮!” 话音刚落,江语棠又往秦恪身后躲,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恪于是上前一步,挡住张牙舞爪的赵曼凌,“不得无礼,这是你皇嫂!” “她是江语棠?!”赵曼凌眼睛瞪大,不可思议,“骗鬼呢?江 语棠那身板一拳打死头牛,能是你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 此言一出,不管是秦恪、还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乃至于江语棠自己,都开始回想起这位江家庶女原本的形象。 永远的高底鞋子、艳丽衣裙、浓郁妆容、穿金戴银;再配上那火爆的脾气,确实与“弱不禁风”沾不上边。 “但郡主再不相信,我也是王爷的妻子,你该唤我一声皇嫂才对。”江语棠不准备解释自己的转变,只提醒道。 赵曼凌是镇北侯遗孤,自小养在贵妃膝下,对秦恪那是见色起意、惦念多年。 此时听见她这番宣誓主权般的话,只觉自己被挑衅到,一时之间面目狰狞。 “一个凭借下作手段嫁进门的贱人,你算我哪门子的皇嫂?” 若是原身听见这话,只怕要跟赵曼凌撕吧起来,可江语棠作为一个合格的绿茶,绝不会在人前与敌人正面硬刚。 只见她整个人都埋在了秦恪身后,“王爷您瞧,郡主好生吓人。” “你!”赵曼凌鼻子都要气歪了,扬手就要打她。 可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牢牢钳制住手腕。 “本王的人,你敢动一下试试?” 说罢猛地将她朝后一推。 赵曼凌脚步踉跄,被身后的男子扶了一把才没摔倒,杏眼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哎呀,就算郡主对我口出诋毁,王爷您也不能推她啊!这要 是磕了碰了,贵妃娘娘得有多心疼啊。” 江语棠在旁说了句风凉话,又看向她身后的男子。 “这位应当就是郡马吧。我家王爷为人直率,还望两位担待,只是郡主这性子容易得罪人,郡马可得稍稍约束些。” 她嘴皮子利落,一番话不见停顿,让人找不着可乘之机。 赵曼凌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那男子面上也不自然。 倒是看热闹的人里,有声音道:“这位可不是妙仪郡主的夫君。” “呀,竟是我认错了?”她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唇,“怪我,只当这种场合能跟着的肯定是正室,却不成想,郡主竟带了个偏房。” 妙仪郡主赵曼凌,仗着父亲居功甚伟、贵妃疼爱,冷落郡马不说,还养了不少外室,这在皇都之中并不是什么秘闻。 可放在明面上说的,还真只有她这一个。 周围人皆噤声,可眉来眼去的,却都在看笑话。 赵曼凌气得脸色通红,忙为自己辩驳,“你休要胡说,这只是我府上供养的幕僚!” “幕僚?”江语棠一双桃花眼中皆是不解,“朝中女子竟也能务政了?”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竟是三三两两,笑成一片。 赵曼凌简直无地自容,恶狠狠对她道:“你等着,本郡主不会叫你好过的!” 说罢推开众人,带着自己的面首往内宫的方向去了。 第4章 女版宠妾灭妻其内情让人唏嘘 镇北侯生前战功赫赫,又是丧命于战场,皇帝对其遗族颇有照顾,赵曼凌在皇宫自也是十分受宠。 是以她放下狠话没过多久,皇后便将这对新婚夫妇传唤到了凤仪殿。 “今儿一早坊间便传,说你对新婚王妃不甚满意,可有此事?” 皇后手中轻轻抚弄着盘坐在膝上的猫儿,闲聊般问道。 这门婚事可是她一手促成,比起养母的关怀,更像是一种威胁与质问。 秦恪自是能听出来。 他微微垂眸,手指摩挲着细腻的杯身,淡淡回道:“母后执掌六宫已是辛苦,坊间之言,又何必听信?再者,儿臣的婚约本就是母后一手促成,儿臣喜不喜欢,又有何妨?” “你是在怪本宫?”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现在已经出宫建府,府中家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他态度不卑不亢,皇后心中不息,手上的力道便不由重了些。 只听猫儿一声叫唤,焦躁地蹬了蹄子,从她膝上一跃而下。 尖锐的爪子钩花了华服,皇后捻着那根断裂的绣线,眉梢浮现几分怒意。 “寒冬腊 月见你小小一团、险些冻死在雪地里,本宫才好心带你回来。没成想好吃好喝照顾了一年,你却这般恩将仇报,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畜牲。” 也不知是在骂猫,还是在骂人。 旁边的刘福全会意,隐晦地瞧了秦恪一眼,宽慰道:“不过一只畜牲,怎配让娘娘动气?奴才一会儿就去发落了它。” “行吧,那就扔远些,别叫本宫烦心。” 暗示着敲打完,见他面上还是从容之色,皇后也不客气,直接将那小报丢在地上。 “宫里有人碎嘴时,本宫还不相信,直到妙仪将这小报呈给到本宫面前,本宫才知道你竟如此不懂分寸!” 她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厉声斥责。 然而秦恪只垂眸看了一眼,“江氏体弱,大婚之夜更是病重,儿臣找几个女子又有何妨?” “便是泄欲,一两个难道还不够?非得凑出七个来,让人看笑话?!” “七个女子,只坐实了儿臣风流之名,一个,那可就是独断专宠了。” 旁边事不关己、吃瓜看戏的江语棠,都被他这番冠冕堂皇惊到,皇 后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国之母的端庄持重险些龟裂开来。 她一转头,问江语棠:“锦王妃呢?你就不觉丢脸?” 一边是位高权重的皇后,一边是杀伐决断的锦王,江语棠还能如何? 只得是装病,弱弱说道:“都是儿臣无用,娘娘莫要怪殿下了。” 皇后一噎。 随后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似是无奈,“罢了,念在你是个痴情人的份上,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身为锦王妃,除却顺从丈夫,你还更该约束其行迹。” 又要顺从又要约束,道理都让她说去了,做什么不是错? 江语棠不由心中腹诽,就听皇后说道:“你二人德行有亏,令皇室蒙羞,本宫念在你们是新婚的份上,不做严惩。就罚锦王在凤仪殿静思己过,锦王妃抄写女诫。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 说罢整了整衣裳,起身离开。 桌案上早就准备好了纸笔,《女诫》翻开在第一页,可见皇后早就决定要罚他们。 江语棠只能认命坐了过去,提起笔,写下的却是——“女版‘宠妾灭妻 ’?他寒窗苦读十年,竟因一纸婚书,成为天下笑柄!其内情令人唏嘘……” 赵曼凌不是非要嘴欠、来告一状? 她江语棠从来就不是愿意吃亏的人,就得让对方看看,得罪她是什么下场。 于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足足写了两张纸才作罢。 秦恪见此,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下笔飞快,不由地蹙起眉心。 “你不必这么拼命誊抄,等宴席散后,自会有人放我们回去。” 江语棠心虚地盖住那两张纸,将其录入系统,口中却善解人意地说道:“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我若不从,岂不是给王爷添麻烦?” 说完,才慢悠悠抄起了《女诫》。 二人无话。 凤仪殿中燃着熏香,因门窗紧闭,被炭火催得更加浓郁。 江语棠抄着抄着,只觉躁意上头,将狐裘脱了下来。可燥热没有半点减轻,连喘息都带着灼烫的温度。 “屋里好像有点热,我去开个窗户,通通风。” 她说着起身,谁知眼前一阵眩晕,四肢酸软地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秦恪半信半疑地问。 片刻后,见她痛苦地蜷缩在地,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才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热潮席卷而来,几乎吞噬了江语棠的理智,使她即便被扣住双臂,也不安分地往男人怀里缩。 头好似有千斤重,垂落胸前,露出大片白皙中透着粉嫩的后脖颈。 秦恪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但很快,他就知道是屋中的熏香有问题,遂一把扬了那香炉,将她拖起来。 “走!”他哑声低喝。 然而江语棠已经无法自控,环住他的脖子,将柔软的唇瓣凑了上去。 秀眉微蹙,长睫轻颤,泛红的眼底溢满雾气,眼神空洞而迷茫。 换做清醒的男人,或许都无法自持,更遑论同样中计的秦恪? 他立即长驱直入,占据主导地位,将她狠狠压在墙上,又扯开了她的衣襟。 “不要……”胸口忽而传来低低啜泣的声音,如同一只被叼住后颈的奶猫,张不开爪子,只能瑟瑟发抖地求饶。 秦恪当即清醒起来,一贯的冷静沉着似乎都不够用,气急败坏地暗骂了一声,抱起人冲出殿外,跳进冰冷的湖水。 第5章 某女子当小三不成,竟当众暴打原配 十二月底稍稍回暖,湖面上的薄冰不堪一击,却也撞得骨头生疼。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刺骨的湖水将全身包裹。 此时莫说是那点旖旎的心思,便是江语棠那没反应过来的脑子,也霎时清醒过来。 她用力抓住秦恪的后领,惊慌挣扎间,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你疯了?!” 秦恪气恼未平,恶声恶气就要将她撕开。 可她丝毫不松手,反过来呛声道:“你才疯了!大冬天的往湖里跳,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不带你清醒清醒,难道要留你在凤仪殿发昏?!” 此言一出,就让江语棠想起了方才,自己被情香迷了心智、往男子身上攀的丑态。 她恼羞成怒,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自己的深情人设,恶声道:“那你不会去找大夫?非带我来往这儿发疯?” “让大夫将此事公之于众,你好将计就计,坐实锦王妃的身份?你不要名声,本王还丢不起这个人!” 一向自诩情绪稳定的两个人,就这么在湖水中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秦恪先恢复理智,抓住江语棠乱动的手,又将她的头按在肩上。 “别动!否则将你扔下去!”他威胁。 不识水性的江语棠只能落於下风,恨恨咬牙,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湖面距岸边有些高度,拖着一个人更是 费力,再加上被情香影响,秦恪上岸后都有些气喘,江语棠更是打着哆嗦,一脸惨白。 “起来。”秦恪站起身,朝她伸手。 江语棠此时也冷静下来了,没再不服输地跟他呛声,只硬着头皮保持人设,将手放进他的掌心,跟他回去。 凤仪殿毕竟是中宫,这边动静不小,吸引了宫人们的注意,也传入了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早便关注着凤仪殿、想看江语棠吃瘪的赵曼凌最先到达,竟是刚好在半途拦住了他们。 “好你个江语棠,竟敢在中宫寻死,你也不怕给皇后娘娘招惹了晦气!” 赵曼凌指着她,开口便骂。 那声音洪亮,动作更是大开大合,生怕吸引不到人一般。 “你才寻死,我这是……” 她想理论,谁知秦恪却将她拉到身后,中断了她的辩解。 “王妃只是失足落水,休要胡言。”他沉声对赵曼凌说道。 “我才不信!她分明是在藐视中宫威严!” “让开!”秦恪低喝。 肃杀的气势扑面而来,赵曼凌忍不住退后一步,眼圈都被吓得微微泛红,却仍是挡着去路。 “我不让!她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贱人,三哥哥你还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秦恪便抬起一脚,将赵曼凌踹倒在地。 “三哥哥,你竟然为一个贱人打我?!” 饶是江语棠能屈能 伸,也被这一口一个的“贱人”惹得恼火。 “你就没什么关于她的小料,让我能出一口气的?”她在心中问系统十三。 “有的,妙仪郡主自小便仰慕三皇子秦恪,多年以他的未婚妻自居。” “就这?”她颇为嫌弃,“这明眼人谁瞧不出来?说点我不知道的。” 十三沉默了会儿,“妙仪郡主实在是小人物,系统对她知之甚少,但我这还有另一桩秘闻。” “说。” “皇后与贵妃家世相近,甚至当年在东宫,还是贵妃更受宠些。后来皇帝登基,后位高悬,是皇后用迷香迷惑他、怀上了大皇子,才与贵妃决出高低来。此事贵妃也知道,正是因此,两人才不睦多年。” 这确实是惊天大瓜,但…… “我现在就是皇室的一个边缘人物,莫说贵妃不会帮我,就是见都难见。你能不能靠谱点?” 十三委屈,“不难见的,妙仪郡主的姑姑,不就是贵妃吗?” 对啊! 江语棠茅塞顿开,心中有了主意。 她磨了磨牙,从秦恪身后出来,委屈控诉。 “我从小在南疆长大,自问不曾有机会招惹过妙仪郡主,你却对我满口侮辱,莫不是对我夫君有意?” 她眼眶微红,语气却是温和平缓,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维持表面的和气。 赵曼凌自是看不惯,恨恨道:“你少装 无辜,我与三哥哥本是最相配的,偏冒出了一个你,还样样都没我好!你到底凭什么?!” “可就算没有我,郡主也早就嫁人了啊。总不好叫堂堂王爷去你郡主府做小吧。” “你!”赵曼凌气得双目通红,几乎要喷火,“贱人!你别得意,我……” “你能如何?去找皇后娘娘告状吗?”她忽而一改柔弱之色,靠近赵曼凌,小声逼问:“我可是锦王妃、是皇后娘娘的儿媳,你不会真以为她会向着你吧?” “即便皇后娘娘不管,我还有姑母撑腰!” “你姑母再怎么尊贵,那也只是个贵妃,还能大过皇后娘娘?再说了,我家王爷已经离宫建府,这宫外的事儿,宫里人也管不到吧。” “你放肆!”赵曼凌推了她一把。 岂料她竟猛地朝后摔去,倒在了秦恪的怀里。 “郡主怎么还打人啊!”她带着哭腔。 “你骂我姑姑,我打你都算轻的!” 此言一出,就算是认下了打人的罪名。 “郡主,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我只是让你别惦记旁人的夫君,与郡马好好过日子,何时扯上了贵妃娘娘?你就算想攀扯,也不至于编这么大逆不道的谎话!” 面对她声泪俱下的控诉,赵曼凌简直气疯。 偏偏因为急着看戏,身边没带下人,也没有能作证的,赵曼凌简直是百口莫辩。 “好!好得很!江语棠,你给我等着!” “等就等!贵妃娘娘仁厚公正,定不会徇私包庇!我才不怕!” 江语棠边演戏,边望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得逞地微勾唇角。 但很快,她就收了笑意,装出懊恼来,小心翼翼望向秦恪。 “都怪妾身沉不住气,竟与郡主起了口角。妾身本不想给王爷惹麻烦的,王爷不会怪妾身吧。” “无妨。”秦恪不以为意,将她打横抱起,往内殿走。 就在她以为自己不声不响地算计了赵曼凌一遭时,却忽听头顶传来句没头没尾的话。 “习武之人,耳力通常要比普通人好。” 这是什么意思?是听见她刚才崩人设的那几句挑衅? 那这绿茶小白花的剧本,还能演下去吗? 越是想,江语棠心中便越是纠结忐忑。 就这么想了一路,还没出结果,她就被带进了方才受罚的宫殿。 “知道本王为什么将你带到这儿来吗?”秦恪突然问。 江语棠疑惑,“咱们方才就是从这儿出去的,不回这儿,要回哪儿去?” “新宅落成不久,你我便完婚,照理说凤仪殿还有本王的住处。但本王将你带到了这儿,就是先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他说着拿起香炉,将未燃尽的香倒进手中,碾成粉碎。 “能不能安稳地留在王府,就看你能否为本王分忧了。” 第6章 痛心她屡次寻死为哪般 江语棠原本的打算,就是激怒赵曼凌去贵妃那儿告状,好把皇后下药之事透露出去。 此处宫殿作为“案发现场”,无疑是证据最充足的地方,秦恪将她带来这儿,明显是识破她那颗搞事的心,还要她闹一出大的,也给自己出出气。 想明白这一点,她二话不说脱下披风,就朝秦恪招了招手。 秦恪于是上前两步,本以为她要与自己低声密谋,谁料她一下便钻进了自己怀中,还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她的腰上。 温香软玉入怀,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当场,心中蔓延起密密麻麻的异样。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他恶声斥责。 “王爷别问,只管抱着妾身便是。” 江语棠按住他挣扎的手,将半个身子塞进他怀中,迎着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接开嗓。 “王爷别拦着妾身,让妾身死了算了!” 声音悲戚婉转,余音不绝,恍惚间震得整个宫殿都在响。 皇后与贵妃一行人刚走近,便听得这么一声,立即推门进去。 只见大殿中一片狼藉,香灰洒了满地,两个狼狈的人抱在一起,上演着一出生死别离的戏码。 皇后被气得青筋直跳,厉声斥骂:“锦王妃好大的胆子,难道 定南侯府就没人告诉你,皇室中人自戕乃是重罪?!” 江语棠似是被这严厉的声音吓到,在秦恪怀中抖如筛糠,满面泪痕,气若游丝。 “儿臣何尝不想活着?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想要寻死!” “什么死死活活的,简直是胡言乱语!”皇后当即一招手,“将锦王与锦王妃带下去,严加管教!” 见皇后急迫地想处置此事,贵妃眼中划过几分轻蔑。 “皇后娘娘何必着急定罪?倒不如问问锦王妃为何想不开,说不定有什么内情呢?” 皇后冷冷回视,“贵妃看热闹还不够,难道连本宫管教儿媳,你都要插手?” “若皇后娘娘真将锦王妃当做儿媳,说两句便罢,何必定罪?但若将她当成皇室儿媳来管教,那本宫也是有资格说道两句的。” 贵妃不顾皇后阴沉的脸色,上前两步,“锦王妃说说,你为何要自戕?” 看似是温和询问,实际是为了确定那香味。 江语棠顺势抬起沾了香灰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因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皇后娘娘罚儿臣抄写女诫。儿臣虽感恩娘娘,愿意教诲粗鄙蠢笨的儿臣,但越是抄写,儿臣便越是觉得羞愧难当!” 她情绪高涨, 字字犹如泣血。 “儿臣身为人妻,不能叫夫君欢喜;身为儿媳,不能叫长辈满意;身为皇室妃子,更是叫皇室蒙羞。此等女子,合该被浸了猪笼去,怎还有颜面活在世上?!” “那倒也不至于。”贵妃都要给她这偏激言论整不会了,尴尬劝道:“婚姻讲究的本就是二人齐心,断没有一人之过的道理。” “可为何旁的夫妻都能相敬如宾,唯有儿臣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儿臣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又要去撞柱。 “行了!寻死腻活像什么样子。”贵妃不耐,“锦王,带着你家王妃回去。日后少在外头拈花惹草,闹得旁人笑话。” 三两句,竟是要越过皇后亲自定夺。 皇后早已面沉如水,阴狠道:“贵妃自说自话,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说得这是什么话?”贵妃面带嘲讽,“臣妾是在给娘娘解围啊。此事分明是锦王有错在先,您却严厉约束王妃,岂有这个道理?再者,娘娘殿中燃的香太烈,难免会叫人心浮气躁。” 此言一出,便是绝杀。 皇后恨恨咬牙,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刀刃,要将贵妃剥皮拆骨。 贵妃却不见怯意,眼中尽是挑衅的锋芒。 就 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江语棠弱弱插嘴,“两位娘娘,宫门就要落钥了,儿臣是住下还是......” “滚出去!”皇后没等她说完,就怒骂一声,显然是连表面工夫都顾不上了。 她也没再给自己加戏,拉着秦恪匆忙离开。 宫中四处都是眼线,二人一路并未多言,也未表现出多少情绪。 直至出了殿门走了小路,江语棠才露出笑来,“妾身方才的表现,王爷还满意吗?” 柔和的月色之下,她投来的视线满含笑意,似是在求夸奖一般。 “你就没想过,若今日贵妃不来,你该如何收场?”他问。 “自是想过。”江语棠回答。 可就算今日贵妃不来,于她又有何影响呢? 皇后宁可下迷香,都要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怎会愿意重罚她?至于会不会怪罪秦恪,那关她什么事? 但心中这么想,她却不能这么说。 “妾身只是觉得,王爷足智多谋,保下小小一个妾身,一定不难。” 那话中满是信赖与敬仰,让秦恪心中蔓延起麻麻痒痒的异样。 可很快,这股没由来的情绪就被他压了下去。 “本王与你并无情意,往后自也是各自安好,互不相犯。”他道。 江语 棠心想正好,毕竟她写那些桃色八卦的时候,也没把对方当熟人看。 只面上,她仍是三分落寞、三分凄凉、三分自嘲与一分委屈的饼状图。 “妾身明白了。王爷放心,妾身日后定不会麻烦王爷。” 秦恪冷淡地应了一声,不想看她这般模样,便故意加快脚步,将她丢下一段距离。 殊不知他以为暗自神伤的江语棠,正在心中与系统验收成果。 “宿主所发的两篇小报,有关锦王夜御七女的消息传扬甚广、收获颇丰。之后关于锦王与王妃的婚姻猜测那篇,大家却是不太买账。”十三说道。 “这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不管哪个时代,大家都更喜欢吃八卦爆料,而非猜测分析。” 她说着,忽而想起另一桩。 “在凤仪殿时,我还写了一篇关于妙仪郡主赵曼凌的,怎么没发出去?” 十三也同样困惑,“本系统在收录小报的第一时间,便安排了印发寄出,至今未发,只会是探子压下了消息。” “锦王府的八卦发的这么快,妙仪郡主的便压了下来,难道他们是熟人?” 江语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由于思考地太过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从墙上突然扑下来一个黑影! 第7章 扒一扒那些不为人知的皇室秘闻 “小心!” 厉喝声从前方传来,江语棠才刚抬眼,便被人揽进了怀中,带离原地好几步。 与此同时,黑影被一脚踹飞出去,砸在宫墙上,发出凄厉又虚弱的惨叫。 “王爷......” 她惊讶开口,却被秦恪披头骂道:“找死就死远些,别在本王眼前碍事!” “可是王爷,那只是一只猫啊。” 她无语地提醒了一声,然后小跑上前,在墙根处蹲下。 夜色昏暗,黑猫几乎要融入其中,若非有白雪相衬,只怕都发现不了行迹。 察觉到江语棠靠近,它细微地颤抖起来,却还是努力讨好地“喵”了一声。 “王爷,你快来看看!”她小声呼喊。 秦恪不耐地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小东西。 “何事?”他问。 相对他的平静,江语棠则急得不行。 她伸出的纤长手指几乎无处安放,求助地看向他,“妾身不懂医术,不知它有没有伤到不能动的地方,你快看看。” “你要救猫?”秦恪蹙眉,“皇后手段狠毒,她要处死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不会留活口。你救它, 只会招惹祸端。” “可这是一条命啊,怎能坐视不管!”她据理力争,“而且既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刚好被咱们碰见,就是缘分!” “本王从不信缘分,你要想惹事,就自己承担。” 说罢抬脚就走。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感到自己的披风被人扯住。 “松手!” “不松!今儿王爷若不救它,妾身就在这儿坐着,哪儿也不去。” 说着还咳了起来。 只是她低估了这具短短两天、饱经风霜的身子,这么一咳就停不下来,还咳出了血。 秦恪也怕她死在这儿麻烦自己,烦躁地啧了一声,将黑猫从地上捞了起来。 “赶紧走!”他催促。 江语棠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不料眩晕了一下,差点栽进雪里。 “麻烦。”秦恪单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又嫌弃地将猫丢给她,“自己拿着,弄死了你负责。” “知道了。”她撇撇嘴,到底还是受了这份好意。 黑猫很乖,在怀中不声不响,倒也好瞒,守门的侍卫并未为难就放了行。 等二人上了马车,帘子一放 ,她便小心翼翼地将猫儿放在腿上。 迎着灯火这么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胸口已经晕染了一片血色,黑猫身上的皮毛更是染血后的光亮,秃了的几块都是皮开肉绽的伤痕。 “怎么伤的这么重?巴掌大的猫,竟也下得去手!”她眼眶泛红,咬牙切齿。 秦恪则云淡风轻,“人尚且能如此对待,何况畜生?” 一句话,叫江语棠心中发堵。 “心里没病的人,谁会将一条无辜生命视作草芥?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都是无能的懦夫罢了!” 秦恪这才抬眸瞥去一眼。 黑猫的气息已经极其微弱,却还是用力睁着眼睛,爪子也勾着垂落面前的袖口,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恍惚间,让他想起十五年前,从冷宫中爬出来的自己。 一样地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却拼命地想要抓紧一线生机。 只可惜,那时候朝他伸出手的皇后人面兽心,他的心思也不干净。 “你倒是不怕救了它,反被它咬上一口。”他嗤笑一声。 本以为江语棠的态度,是像当年的皇后一样,笑说“不过一只丧家犬 罢了”。 却见她抬头,认真地凝视自己。 “若人人施以援手都要料想后果,那世间饿殍满地,也不会再有神明垂怜。” 秦恪一怔。 随后失笑摇头,闭眼假寐。 数不清今日是第几次无言相对,他们虽是最亲近的夫妻,却陌生的很。 车厢内就只有江语棠细细的吹气与安慰声,犹如耳边哼唱的夜曲,宁静祥和。 秦恪内心的褶皱似也被抚平,难得安宁。可没过多久,就有一只不自觉的手,扯上了他的袖子。 “又做什么?”他不耐烦,心想往日听人说起女子多事,他还觉得过于武断,现在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王爷,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江语棠道。 “一只猫,还不知活不活的成,费这个心思作甚?” “王爷有所不知,妾身老家有个说法,说是起了名字,就在这世间有了身份、有了依托。这样,小鬼来拿命的时候,总是会掂量掂量。” “荒谬之言。” 秦恪不以为意,却在对上那双温柔期待的眸子时,鬼使神差地思索了起来。 “全身乌黑,唯四爪雪白,不如就叫乌云 踏雪。”他道。 江语棠简直无语。 一只奶猫罢了,又不是骏马良驹,还起个这么长、这么正式、这么笼统又拗口的名字。 想想以后相处,她还得一口一个“乌云踏雪”...... “王爷说得对,四爪雪白,就叫雪球吧。” 她挠了挠雪球的下巴,一锤定音。 没见到对面人脸色阴沉地可怕。 之后两人便真的再没说过话,所幸马车很快就到了锦王府东门。 秦恪和江语棠一起进去,到了东偏院,她站在门口,与秦恪道:“王爷慢走,妾身就不送了。等雪球好些了,妾身再带它给王爷请安。” “不必了。”秦恪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王妃德行有失,禁足半月,非召不得出。” 言罢,东偏院的大门便重重合上。 江语棠半天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简直气得柳眉倒竖。 “亏我还以为你有几分善心,原来还是个丧气鬼!我呸!” 她磨了磨牙,托着雪球回屋的短短一截路,就已经构思完了一篇小报草稿。 她江语棠,从来都是个半点亏都不吃的人,秦恪不仁,那就不能怪她不义了。 第8章 女婿甩锅老丈人怕猫的究竟是谁 “早间外头传的小报,你可买了?” “买了买了!实在是那配画过于可爱,我今儿采买的时候瞧见,根本就走不动路。” “那你觉得,小报中说的是谁?” ...... 大清早,锦王府中忙于做工的下人们嘴上也没闲着,三两扎堆便议论开来。 半只脚刚踏出府门的秦恪刚好听见,边往马车走,边随口问:“他们又在聊什么?” 跟着他的属下绍和耳听八方,消息灵通,并不需要去打听,便有了回答。 “坊间小报又出新趣事,他们应当在聊这些。” 一听他说小报,秦恪额角便跳了起来,追问道:“小报写的什么内容?” “只是些皇亲贵胄的幼时趣闻,王爷放心,此事与王爷无关。” 说着,从袖中拿出几页纸来,正是那传播甚广的小报。 最上头那张画丑萌的画风,是一个小人双手双脚抱在树上,被一只炸毛的奶猫吓得嚎啕大哭。 对这熟悉的风格,秦恪本能保持警觉,往下翻去。 只见小报以诙谐的语句,讲述了一个公子哥在年幼时,与一只黑猫的“爱恨情仇”。 原本,这只是个笑谈,甚至能增进百姓与皇亲贵胄的联系,使后者看起来更为亲民。 但秦恪看着,却是脸色黑沉,“去查,这些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未料自家王爷会发火的绍和不免困惑,“此事与王爷无关,何必多管?” “无关?”他冷声反问:“上过战场、年少成名、青年归来、最近又有喜讯,还提及黑猫。难道不是在影射本王!” “可是王爷,您并不怕猫啊。便是造谣,知晓您领回黑猫的就只有王妃与属下,总不能是王妃做的。” 此言一出,绍和便觉秦恪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 “王爷!”他立马抱拳下跪,“属下是淑妃娘娘给王爷挑选的随侍,相伴十七年。属下的忠心,还请王爷明鉴!” 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委实不知自己在主子心中,怎么输给了一个才嫁进来两日的王妃。 “行了,起来吧。” 秦恪也不是不分黑白,未曾追问绍和这个心腹。 冷静下来想想,符合在战场年少成名、青年回到皇都受封的不少,但最近家中有喜事的,却只有定南侯江宇岸。 真没想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岳丈,竟还有这等往事。 这厢“受害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选好了“替罪羊”,那厢江语棠也得了小报,看的津津有味。 “娘娘,奴婢把雪球抱回来了。”晚浓从外头进来,怀中抱着黑猫。 江语棠赶紧放下小报,疾步过去。 “雪球怎么样了?”她问。 “王爷给雪球请了最好的兽医,抢救了一夜,总算没了性命之忧。但它折了两条腿,身上也有不少伤痕,还得仔细将养着。” “活着就好,”她松口气,“你是不知昨晚我抱它回来时,真怕它活不下去了。” 晚浓心中也气愤,但怕她难受,还是转移话题,抱着雪球进去。 “娘娘您是不知道,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可听了个厉害的消息。” “什么厉害消息?被猫吓哭的公子哥?” “可比那劲爆多了,”晚浓凑近她,小声说道:“是有关于妙仪郡主和郡马的。” “赵曼凌和她夫君?” 难道那探子终于把她那篇“宠妾灭妻”的小报发出去了? “小姐有所不知,妙仪郡主自小养在宫中 ,颇得贵妃宠爱。前年她及笄,贵妃怕她远嫁受人欺负,便求陛下赐了当年的状元郎给她做郡马。” “状元郎?”江语棠不由惊讶,“那他应当是个不小的官啊,怎从未听人提起过?” “哪儿有什么官职啊。当年陛下是打算赐婚之后再分官,结果妙仪郡主觉得自己是下嫁,当晚就找了三个面首鬼混。郡马不堪受辱,捉奸时却被打成重伤,当日就残了。” “那陛下竟也不管?!” “不是不管,实在是不好管。镇北侯一生战功赫赫,弥留之际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独女,陛下纵然有气,也无可奈何。” 江语棠啧啧两声,是真没想到赵曼凌能玩的这么花。 不过就大婚夜出轨这事儿来看,赵曼凌与秦恪还真是一丘之貉。 “那最后呢?怎么处置的?”她问。 “最后那三个面首被流放,郡马的腿没能治好,心理还出了问题,彻底与官场无缘。至于郡主,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影响。” 就这么简单?江语棠不大相信。 如今在任的旭帝是个明君,就算赵曼凌是忠臣遗孤,也绝不可能 如此姑息。 “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得来?”她疑惑问。 “就是小报上写的啊。奴婢还买了一本,娘娘自己瞧。” 说着,递来一个册子。 小报之所以称为小报,一方面是没什么权威性、常流传于坊间,供人谈论;另一方面,则一向是用最简练易懂的语句,爆最大的料。 可眼前这篇小报,并不只有她的手笔,而是经过她的底稿细化,多了许多对赵曼凌行事做派的控诉,以及对那位郡马的惋惜。 这看似只是个对比,但偏颇之势,却也十分明显。 难道这探子是赵曼凌的仇人,所以才掺杂了自己的偏见? “十三,你给那探子留个纸条,就说我与他有事详谈。”她在心中与十三说道。 “宿主是想问,为何今日的小报发的这么慢?” “不止。”江语棠冷笑,“挣了我的钱,还要改我的东西,哪有这么好的事?” 十三莫名打了个寒颤,直觉有人要倒霉,赶紧去传纸条。 而才与她闲聊过赵曼凌夫妻的晚浓,不过是出去买了个饭,便带回了新的麻烦。 “娘娘,郡马在府外求见。” 第9章 倒霉蛋还是痴情种 “郡马?妙仪郡主那倒霉相公?”江语棠颇为意外地问道。 “可不是嘛。”晚浓摆出三菜一汤,“奴婢方才瞧见那郡马,简直是面黄肌瘦,身形也薄的跟张纸一般。奴婢都怕他再待一会儿,就被风吹走了。” “也是个可怜人,只盼王爷能对他客气些,莫要为难才是。” 江语棠说着,又叹了口气,心知以秦恪那古怪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对人客气。 “可是娘娘,郡马是来找您的啊。” “找我?!”她惊讶,“找我作甚?” “小报上不是说,妙仪郡主在宫宴上欺负您了吗。奴婢刚才问了他,他说是来替妙仪郡主道歉的。” 倒是个懂礼数的人。 但高看归高看,江语棠也不想惹事上身,遂道:“你去回了他,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外客。” “娘娘放心吧,奴婢方才在门口时就与他说了您在禁足,让他回去了。” 江语棠:...... 虽说这借口丢脸了些,但能解决问题就行。 于是招呼着晚浓一起吃饭,又闲聊起外头的一些轶闻。 不料正聊得起劲时,外头有人轻轻叩门。 “谁啊!”江语棠朝外喊了声。 回应她的,是一个苍老又严肃的声音。 “老奴是王府的官家,特 带贵客来见王妃,请王妃开门。” 王府管事来做什么?她还能有什么贵客? 江语棠百思不得解,只得又塞了两块肉,边嚼边擦嘴。 等晚浓打开门,她已摆出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轻咳一声巧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除了老管家,还有一个坐着轮椅,比她还要瘦弱单薄的男子。 “这位是?”她心中虽已有了猜想,却还是问道。 管事恭敬回她:“是妙仪郡主的郡马,来找王妃致歉的。” “只是几句小口角罢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何至于郡马亲自登门致歉?”她掩了掩唇,“晚浓,去烧水沏一壶茶来,给郡马暖暖手。” 烧水沏茶工序繁多,耗时也不少,若是一般人,定会叫主人家别麻烦了,自己坐坐就走。 可男子却真转动轮椅进了院中,明显是要久坐。 “王妃娘娘唤草民济丰便好,‘郡马’一称,草民确实不太配得上。”宋济丰自嘲一笑。 那模样看似失落又故作坚强,让江语棠觉得有些熟悉。 但她也没细想,只淡淡撇清关系,“我与郡马不算相熟,还是这么称呼最为妥帖。郡马今日来,就是为了妙仪郡主的事儿?” “是。”宋济丰满面愧疚,“郡主自小养尊处优,性子难免 跋扈,让王妃娘娘受了委屈。草民心中实在愧疚,特备薄礼,希望娘娘不嫌弃。” 他解下轮椅扶手上拴着的包袱,将礼盒递过来。 “郡马言重了,这礼我真不能收。”江语棠推拒,“郡主虽说话不好听,但我家王爷也对她动了手,真要算起来,该是我府上给郡主府送礼赔罪才是。” “娘娘此言差矣,若无郡主口出恶言,王爷定也不会动手。这事儿,还是我们有错在先。” 两人你来我往,都在为自家那位揽罪,那锦盒也就推来推去。 最后还是江语棠实在不想再费口舌,接过锦盒,交给了处事更周全些的老管家。 “礼我收了,此事便算了结,郡马之后可不能再提了。”她大方说道。 宋济丰点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也只能委婉送客,“郡马可还有旁的事情?” “倒是没有。”宋济丰摇摇头,话音一转,却又说道:“草民只是觉得,自己的处境与娘娘相似,所以也好奇娘娘的心境。” 可不相似吗? 都是高攀,找了个性子难相处的另一半,结果新婚第一夜被带了绿帽子,还给小三小四整的半死不活。 她非常理解,宋济丰将她当做同类、想要一诉衷肠 的心思。 但且不说他们还不熟,就单单是杵在那儿的老管家,她也不能诉苦。 遂疑惑问道:“郡马这是何意?” 宋济丰微微一愣,像是被哽住,又很快将话说的更明白。 “草民的意思是,娘娘难道从未心生怨怪吗?” “怨怪?”她怔了怔,反问:“那郡马怨怪过吗?” 问题又转了回来,宋济丰明显措辞了一番,才苦笑道:“说出来娘娘或许不信,草民曾经确实对郡主一见钟情,所以在陛下赐婚时,草民着实期待过一番。” “那后来呢?可曾改变过心意?” “怎会一点改变也没有呢?可再怨,也抵不过相思之苦,便是现在,郡主连草民一面都不愿见,草民仍愿为她奔走,只求她过得自在洒脱。” 好一个,傻不兮兮的痴情种。 江语棠前世便是孑然一身,她从来没有过退路,自也不知为一个人奉献全部,是种什么精神。 简而言之,就是她不懂、但大受震撼,并表示学以致用。 “我的心境,应当与郡马相同吧。”她垂下目光,“曾经,王爷于我而言是天上星、云中月;如今我摘得星月,又有何不满意的呢?人啊,总是不好索取太多的。” 宋济丰听言满目惊诧,片刻后, 他才干笑两声,“是草民肤浅了,竟不知娘娘如此深情不负。” 话说到此处,算是结了。 宋济丰总算放下茶盏告辞,仍是由大管家送了出去。 江语棠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嗑了个瓜子,心中不由感慨佩服。 晚浓也感动地热泪盈眶,帕子在手中拧了好几圈,愤愤道:“深情总被薄幸负,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江语棠觉得好笑,抓了一把瓜子丢她手里,“百两深情都不如一两银子。你收拾收拾,我晚上得去见一个人。” 晚浓已经顾不上感慨了,瞪大眼睛,“娘娘如今还在禁足,您想上哪儿去?” “我自有打算。你呢,就负责穿上我的衣服,把门给我守好。” “娘娘!奴婢不行的!奴婢会被王爷打死的!” “放心,他不会来的。”江语棠笃定,将晚浓推进屋里,细细商讨起来。 于是等到夜幕,她便换了一身夜行衣,在十三的障眼法下爬上院墙。 “你说,我要不要再去买个面具戴上,好保持我幕后黑手的神秘感?”她一边溜着院墙往外走,一边在心中问十三。 十三无语,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宿主不必保持神秘,此人你不仅认识,且一定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绝对可信。” 第10章 深情人设崩塌他与她为何这样 即便十三这么说,但为了保险起见,江语棠还是去集市上买了个面具戴上,才到了约好的荒郊。 对方也还算守约,等她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影笔直地站在亭前。 “我怎么觉得,这人的身形这么眼熟呢?”江语棠边走边问。 十三并未答话,俨然是想让她自己分辨。 倒是走近之后,那男子先开了口,“阁下便站在那儿说吧,你我都不方便暴露身份,保持距离很有必要。” 这声音,怎么也这么熟悉? 她探究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眼,瘦削的身形,苍白的肤色,哪怕是头发的长度,都证实了此人的身份。 “宋济丰?”她试探问。 男子果然一僵,握着折扇的手可见细微收紧,唯声音还在强自镇定。 “在下不知阁下在说什么,若无要事,在下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逃,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语棠怎会让他逃脱?快步上前抓住了他,本想去掀他的面具,却还是忍了下来。 “我并无恶意,只是要与你谈合作的事情,你别慌。”她道。 宋济丰听见她保证,这才停止挣扎。 他退后三两步,满眼警惕地看过来,“阁下是谁,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你以为戴个面具、坐个轮椅便是伪 装了?外形、声音,乃至于微小的习惯,都是能暴露你身份的细节。” 宋济丰没想到这么多,眼中明显浮现了几分懊恼,“看来今晚我就不该出来,蹲在家里,就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儿了。” 听到这声嘟囔,江语棠简直是哭笑不得。 今日的小报里有说,宋济丰在残疾之后便一直深入浅出,不见外客,是个十足的社恐。 眼下看来残疾是假,社恐却未必不是真的。 “你要找我合作什么?”宋济丰问。 江语棠于是也没多追问,伸手示意他坐,自己也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 于是白天还倾诉自己深沉爱恋的两个“痴情种”,此时相对而坐,竟分不出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在说合作之前,我有一事好奇。郡马何来的这些人脉?”她问。 宋济丰明显紧张了一下,手中折扇被他握地死紧。 “正如阁下所说,在下无官无职,怎会有什么人脉?这些消息都是上头的人打探的,我充其量算个撰稿人,帮东家做事罢了。” “那你的东家是谁?” “东家身份高贵,恕在下无可奉告。” 说着朝她一拱手,竟是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气势。 看来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江语棠屈指点了点石桌,一下 一下似在思索,又好似晨钟,敲在人心上。 宋济丰的心意承受能力本就不高,在她的沉默之中紧张地满头冷汗,素净的折扇都被抠出了崎岖的缺口。 “你不会觉得,我只能打听到你的身份吧。” 她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宋济丰浑身卸力,几乎起不了反抗的心思。 只见他嘴唇嗫嚅几下,认命道:“我受命于明月酒楼。他们不光做小报的生意,还常有说书先生来说些皇都趣闻。我只是帮他们写写稿子,卖点钱维持生计。” 流言向来屡禁不止,对于坊间流传的小报,只要不造成恶劣影响,朝廷一般也不会管。 他说自己是明月酒楼找的笔者,倒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可系统挑选的合作对象,总不会是简单之辈;再加上他对消息的掌控十分随心,不像只是个小小的笔者。 “你若不说实话,我可就找别人去了。”她起身要走,大有谈崩的架势。 宋济丰的老底都快被她揭完了,此时见她还要离开,差点没哭出来。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他拦住江语棠,“明月酒楼的东家是我亲戚,我写的稿子一般都在他那儿售卖,偶尔还编撰些说书的稿子,算是有自己的班底。除了这些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说着还从袖中掏出钱袋,“这是那四篇小报挣的二两银子,我一分不要,都给你!” 到了这个地步,基本能确定他说的多半是真话了。 江语棠也没有刨根问底的爱好,接过钱袋自然地收入袖中,才与他说起了合作的事宜。 “那四篇小报你也看见了,我这儿的消息不仅真实可靠,也绝对劲爆。以后我写、你发,收益七三分成,你觉得如何?” “七三分成?!”宋济丰还不算被恐惧支配头脑,反抗道:“你就写两篇稿子,就得七成,哪有这么无本万利的事情?!” “什么叫无本万利?你当打探消息这么简单?” 她先是不满反驳,随后才语重心长地劝说。 “做人啊,不能只执着于眼前的小利。我看你拿钱这么爽快,想必平时物欲不高,对钱财也不大看重,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宋济丰似是被这精湛的画饼手艺说动,犹豫半晌,还是问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去了。你想,小报是以你的名义发出去,日后功成名就的还不是你?” 她循循诱导:“再者,你想报复妙仪郡主,也只能以自己的见闻作为题材,读者们看一两篇也就腻了。但以我的 手段,只要她继续作妖,我就能抓住她的把柄。” 后半句一出,宋济丰犹疑不定的眼神迅速坚定下来,可见赵曼凌的狂妄毒辣,给他切实带了巨大的影响。 二人很快达成共识,这才各自离开。 与宋济丰不同,江语棠从来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即便才被禁足在院中一天,她也闷得够呛。 此时好不容易得了出门的机会,便去最近的市集逛了逛,买了点糖糕和蒸梨水。 等梨子挖完,王府侧门也到了,她才收起装梨水的竹筒,轻巧爬上院墙。 “十三,你说宋济丰会不会想办法报复我啊。” 闲谈到今日之事,她便问了一句。 谁料十三毫不含糊,回得笃定:“系统的存在,不仅是辅佐宿主完成任务,还要保护宿主的安全。宿主可以完全信赖系统,在任务存续期间内,系统将是你最忠诚的伙伴。” 江语棠莫名鼻头一酸。 前世忙于生活,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曾体会到完全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十三虽然不是人,却在此刻,给了她难得的温暖。 “天色昏暗,王妃高坐墙头,这是想做什么?” 正伤怀间,下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她闻言朝下望去,灯火通明的庭院内,赫然站着秦恪。 第11章 新婚夫妻初次同房,竟是折磨 偷跑被抓个现行,尽管江语棠一时之间头脑风暴,想了不少理由,还是免不了魂都快吓飞。 “刚才我在逛街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她在心中抱怨。 不料刚才还真诚款款、说会成为她最忠诚伙伴的十三,竟是一言不发,彻底装死。 这个不是人的贼系统,她就多余那些感动! “王妃发什么呆呢?还不下来?”下方又传来“催魂”的声音。 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正面相迎。 江语棠扶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去够靠近墙边的假石。 可或许是太紧张了,她这一脚没有踩实,竟是从墙上摔了下来! “啊!!” 她大声惊呼,手臂挥动,想要抓住借力的东西,好让自己别摔得这么惨。 谁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还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但她挥动的手,却是打在了某人的脸上。 “怎么,王妃这是恩将仇报?”他咬牙冷笑。 四目相对,江语棠只觉自己将要小命不保,干脆两眼一闭,在他怀中昏死过去。 “不好了,娘娘受惊昏过去了!”晚浓适时大喊一声。 逃避可耻,但确实有效。 至少此时秦恪不仅不能跟她算账,还得将她抱起,送到屋中安置。 警报解除,江 语棠不由松了口气,心中也生出几分得意来。 可没等她完全放松,就感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脖颈流连。 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趁她病要她命吧! 江语棠惊出一后背的冷汗,身子也慢慢僵直,更加一动不敢动。 许是察觉到她的紧张,身上的人解释了自己的行为,“王妃穿这么多,睡着一定不舒服,本王替她脱了。” 说话间,腰带已然被解开。 二人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上下其手,自也没人会阻拦。 眼看着第一件外衣已经被脱下来,第二件衣裳也被从肩头剥落,江语棠实在是没能忍住,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王爷,妾身这是怎么了?”她虚弱开口,还没忘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秦恪唇角微微勾起,也不点破,“王妃受惊昏迷,好在醒来及时,不然本王就要请大夫来了。” “妾身这身子实在是太弱,给王爷添麻烦了。”说着轻咳几声,往被子里缩了缩,“妾身已经无碍了,王爷先回去吧,这儿有晚浓照顾着便好。” “你无碍,可不代表本王无事。” 秦恪并不放过她,甚至随手拉来一个椅子,就坐在床边,俨然是要与她长谈。 “说吧,今日出门,所为何事?” 江语棠确实设想过这个 问题,但由于方才被打断了思路,此时脑中空空,只能现编一个理由。 “妾身是想着,今日王爷落水,难免会感染风寒,所以想去外头买点药。” “那药呢?” “妾身不认识路,所以没买到药。但妾身幼时曾听老人说过一个偏方,就是将梨子熬成汤水,可以预防风寒。” 她硬着头皮,将藏在系统空间中的竹筒拿了出来。 不是她故意拿自己吃剩的来搪塞,实在是糖糕说服力太低。 好在秦恪此人极其多疑,未必干净的东西从不入口,只接过来把玩了两下,就放在一边。 “坊间流传的小报,当真与王妃没有关系?”他忽而问。 江语棠显然没料到他不按常理出牌,只能干巴巴地问道:“王爷先前不是不怀疑妾身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 “本王不怀疑你,是因为你初来乍到并无人脉、头脑空空并无计策、也确实没机会朝外面递消息。可今晚一见,你能躲避府中的守卫出门,确实有几分本事。”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江语棠深知这次露馅,源于她戒心不够,但反省归反省,事情还是得解决。 眼下靠嘴说,肯定是没法自证清白,倒不如以事实作证。 “妾身真的没做,若王爷不信的话 ,只管将妾身绑起来吧。”她伸出手,满面皆是黯然。 秦恪完全不为所动,甚至饶有兴致地叩了叩扶手。 “王妃的提议倒是可行。” 他说着站起身来,吩咐晚浓:“将王妃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本王屋中,以后本王与王妃同吃同住,直到她脱离嫌疑。” 晚浓简直高兴坏了,赶忙领命去收拾,动作堪称前所未有的麻利。 江语棠却还想挣扎一下,“王爷找几个人监视我就是,真不行也可以捆住我的手脚,何必委屈自己呢?” 第13章 当八卦遇上顺风耳,是助力还是阻力 江语棠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做了很久的梦,梦见了自己的前世。 从三岁那年被丢在孤儿院,她的生活便平平淡淡,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十五岁的一场大火。 滋生在半夜的火种迎风肆虐,很快便笼罩了堪称简陋的孤儿院。烈火灼烧肌肤、浓烟呛入肺管,以及再次被抛弃的疼痛,成为她前世不可磨灭的阴影。 而今生仍旧折磨着她。 再醒来的时候,她满身冷汗,头脑昏沉,险些以为自己还在那片废墟里。 “娘娘,你终于醒了!”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晚浓立刻扑了上来,几乎是喜极而泣。 江语棠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我睡了多久?”她哑着声音问道。 “娘娘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奴婢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生怕娘娘挺不过去,那奴婢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说着哭得更惨。 江语棠前世鲜少处理人际关系,最头疼之一,便是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当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晚浓还是知道分寸的,好好抒发一番自己的情绪,就止住了。 “娘娘,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晚浓问。 江语棠摇了摇头,“就是口有点渴,你去 给我倒点水来。” “奴婢这就去。”晚浓应声,小跑到了外头,很快就端了个碗进来。 她就着晚浓的手喝了一小口,只觉干涩的口腔被清甜拂过,大有久旱逢甘霖的舒爽感。 “这是你煮的糖水?”她随口问。 “奴婢哪里想的到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他说娘娘醒了之后一定会口渴,所以让奴婢将您前天晚上带回来的梨水一直温着,等娘娘醒了喝。” 他有这么好?江语棠心中不由怀疑。 等等......前天带回来的糖水?! “都剩了两天了,还温它作甚?”她有些拒绝。 岂料晚浓还没回话,外头就传来秦恪的声音。 “这种天气,糖水放两天也不会坏,王妃何必嫌弃?”他问。 若真是买回来没动过,只要没坏,还是可以吃的。 但那梨水她虽没喝,里头的梨子却是一勺一勺吃了个干净。吃剩下两天的,总觉得有些膈应。 “既然王妃不想喝,那本王替你喝了,也不算浪费。”秦恪似乎根本不知她心中纠结,朝晚浓伸出手。 她于是眼睁睁看着秦恪接过碗,慢悠悠地靠近嘴边,满脑子都是那碗里有自己多少口水...... “妾身实在是口渴,还是妾身来喝吧 。”她赶紧夺过梨水,一饮而尽,生怕别人要跟她抢一般。 明明那梨水温度正好,味道也不错,但江语棠觉得,她此生应该不会、也不敢再喝梨水了。 “王妃喝的这么快,应当是很喜欢了。”秦恪微微勾起一边唇角,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语棠正心虚着,也只能陪笑。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她笑不出来。 “既然这么喜欢,那吩咐厨房每日都熬一碗梨水来,给王妃润嗓。” 这是多么阴狠的手段?! “再好喝的东西,日日喝也没了风味,王爷还是不用麻烦了。”她抓住秦恪的袖子,企图为自己争取一个班宽大处理。 然而秦恪面上的笑意变都没变,十分得体地拂开了她的手。 “能让王妃惦记着要给本王带的,肯定是好东西,王妃就算喝腻了,为身体着想,也还是勉强一下为好。” 说罢,毫不留情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子,起身离开。 “王爷对娘娘还是不错的,定是昨夜的功劳!”晚浓不由为自家主子高兴。 却未看见她满脸的欲哭无泪。 但对于睚眦必报的人来说,吃下的亏,总没有不还的道理。 江语棠不过只是生无可恋地躺了一会儿,就拿来纸笔,开始 写那怕猫少年糗态百出的故事。 “宿主,照你这么写下去,不如直接报秦恪的名字了。” 忽的,脑中出现一个弱弱的声音。 十三或许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然而这并没有打消她的怒火。 “你还知道出声啊,你怎么不继续装死呢?!”她手指用力,若不是这具身体力气不够,就这气势,能将手上这支造价不菲的毛笔直接捏碎。 十三将自己的意念体往角落又缩了缩,“我也不想出来,实在是宿主的能量不够了,若再没有实绩,您很有可能会继续虚弱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这次病得这么厉害,与任务有关?” “那倒也不算。”十三为系统辩解,“宿主的身体是您自己折腾坏的,系统固然能为您维持生命、甚至是提供治病疗伤的特效药,但前提是您得把任务做好才行。” “那等我将这些小报发出去,能恢复几成?” 她实在是不喜欢生病的感觉,不仅难受,还耽误事儿。 “宿主写的这些,顶多算是造谣,对增加声望或许有用,但对任务用处不大。若想完成任务,最好打探点正经的消息。” 听得此言,她直接撂了笔,“那你也看见了,因为你 监察不力,我被禁了足,现在上哪儿去打探消息?” “怎么就成我的错了。”十三嘟囔了一声,却也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 可它忘了这是在江语棠的脑域,再小的声音,也是无所遁形。 “怎么不是你的错?但凡你提醒一声,我会这么晚归,被抓个现行?还说什么、系统服务于宿主,我看你才是老大!” 被劈头盖脸这么一数落,十三那不够人性化的脑子就转不过来了,最后也只能认下错处。 “那为了补偿宿主,我可以给您体验三日的顺风耳,让您探听外界的声音。三日之内,您必须编写出一篇正经小报,否则真的性命堪忧了。” “行,算你有良心。”她见好就收,坦然接受。 很快,耳边便传来纷纷杂杂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家娘娘花容月貌,天底下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子!” 这应该是晚浓。 “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家那只鸡下了两个蛋!你说稀奇不稀奇?” 这是小厨房里正在忙活的厨娘。 “成天就是扫落叶、扫落叶,这树都快秃了,怎么还能掉叶子?” 这是院中洒扫的下人。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这三日,能打探到有用消息吗?! 第14章 男女同窑君子之交 最近这几天,来往于正院的下人都觉得很奇怪—— 他们刚刚得宠的新王妃似乎得了病,日日茶不思饭不想,就拿着个纸笔,枯坐在大门前。 偶尔写写画画,也都是些如同游蛇一般、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脚边更是时不时滚落纸团,好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闲暇之时,有人猜她是相思太久,乍然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所适从,这才染了心病; 有人猜她是思念家乡,毕竟成亲之后,王爷连回门都没带她去; 更有人猜,她是领教了秦恪的“本事”之后,才发觉这人不够勇猛,所以不满意...... 江语棠低头,看着以英文写着“锦王不擅床笫之事、令王妃不满”的小报,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宿主真的要发吗?”十三不确定问。 江语棠其实也不太确定。 这几天拜“顺风耳”所赐,这王府之中的家长里短她算是听了个腻,有用的消息却没多少。 唯一算是有爆点的,就是手中这个消息。 但,多少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消息了,为了小命,面子也不值几个钱。” 在几番心理斗争之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收起纸笔,打算回去 休息。 可就在她起身的一瞬,有个声音传入耳中。 ——“她坐在这里多久了?” 是秦恪在说话。 江语棠立刻就不着急走了,又坐回去,如平日一样,以沉思作为伪装。 不远的暗处,又传来绍和的回话。 “王妃今日晨起就坐在这儿,连吃饭都是让晚浓支了个小桌。算一算,应有三个时辰了。” “这么久?她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发呆,偶尔落两笔鬼画符,还都丢了。属下听说,王妃从醒后一直都是如此。” 许是并不理解她的所谓,秦恪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李大夫那儿怎么说?” “李大夫的意思是,王妃身体不好,又遭大病,心思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极容易多想,以至于忧思过度,神伤不已。” “他既知晓,为何不做医治?”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李大夫就算医术了得,也治不了这心理问题。但他说这种病症,最忌讳的便是闷在屋中不与人交流,兴许多出去走走散散,听人开导开导,也便好了。” 秦恪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许是在思索。 但听到这儿,江语棠已是高兴不已,心中夸了绍和好几句。 只面上还演着,捂着胸口望了望天,像 一只被囚于笼中、渴望展翅的飞鸟。 “外头的传言如何?”秦恪忽而又问。 “飞鸟”高昂的脖颈霎时僵住,谨慎地将耳朵支棱了起来。 “妙仪郡主的事迹沸沸扬扬,讨论屡禁不止;王爷与王妃之间的诸多猜测也在发酵,连少年与猫的故事都连载到了第七篇。 “属下找了许多夫子查验,都说文风画风是一人手笔。王爷是不是错怪王妃了?” “错怪?”秦恪重复了这两个字,似在思忖。 但终究还是轻叹一声,“就当之前是本王多想,先解了她的禁足。” “好,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秦恪叫住他,“支一百两银子给她,让她出去散散心。” 听到这儿,江语棠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收起纸笔进屋,多余的罪是一点也不想受。 没过多久,绍和就将银子和话都带了过来。 她心中高兴未溢于言表,只淡淡点头。晚浓倒是热泪盈眶,送绍和出去时,还在连声感谢秦恪对自家主子的关怀。 “娘娘,王爷都发话了,要不要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回来后,晚浓小心问她。 江语棠装作勉强地点头应下,收拾着装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锦王府虽不坐落在都城中心,但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热闹之处从来不少。 江语棠去的仍是飞凤西街,只是相对上回奔着吃食,这回,她却是为了打听消息。 于是顺着长街往里走,很快,二人就到了消息最灵通的灰色地带。 “客官里边儿请~咱们今日有花魁献舞~可千万别误了良机啊~” 门口招呼的鸨母一口三个弯,不必多说,就确定了此地不正经。 “要不,咱们去乔装打扮一番?”她问晚浓。 没料抢先回话的,却是那迎客的鸨母。 “这位小姐若是要来做客,直接进去便是,还换什么衣裳啊~” 说着就要拉她进去。 江语棠早对青楼感兴趣,此时也就半推半就,问道:“现在女子也能逛青楼了?” “男子都能逛得,女子怎么就逛不得了?不管您要的是姑娘还是小爷,咱们这儿啊,都应有尽有~” 随着她话落,里头的景象也徐徐展开。 只见繁华热闹的大堂之中,各色男男女女交汇调笑,竟还有姑娘调戏姑娘的。 “这好地方.......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啊。”江语棠大受震撼。 晚浓却才发现不对,扯了扯她的袖子,“娘......小主,这可是青楼,咱们不能来的!” 没等她回话,鸨母就抢言嗔怪:“这位小姐说什么呢~咱们这是风雅馆,正经地方~” “对、对!”江语棠应和,“正经地方、君子之交,我懂,我懂。” 说罢加快脚步,跟着鸨母往里走。 晚浓还能如何?只得是小跑着跟上。 “咱们这一楼啊,是群演之处,也就是姑娘小爷们演给大家看~这若是想私聊呢~就得上二楼~”鸨母介绍。 “顺风耳”的功效还未消失,江语棠被这嘈杂的氛围吵得耳朵疼,当即便丢了个银锭过去。 “那就去二楼,开个雅致安静的房间。” “好嘞~小姐大气~”鸨母喜笑颜开,“那~人是小姐自己选,还是我帮小姐选?” “挑几个会来事儿会说话的,最好男女各半。” 她说着,目光瞥见个正遭受咸猪手的清冷美人,又点了点,“还有她,也一并带上去。” “是~那您先上去歇着,我一会儿就让姑娘小爷们上来伺候~” 江语棠点点头,拾级而上,只想赶紧寻个安静的地儿。 然而就在这纷杂之中,她却忽而听见秦恪的声音。 “舅父与本王阔别多年,而今难得见面,却要送个美人给我做新婚贺礼?” 哦豁,这个瓜,有点大啊。 第15章 妻子逛青楼,撞上丈夫相亲,谁更尴尬 江语棠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经得住诱惑的人。 比如现在美色当头,她却还是能以事业(吃瓜)为重。 “你挑好人,就让他们去雅间候着,我过会儿就来。”说着循声就往后院跑。 风雅馆占地不小,后院是一片湖,湖心还停着小舟。 远离喧嚣、安静宁和的湖心亭被垂纱掩盖,随风摇曳之间,还真露出秦恪那半边刀削斧凿的面庞。 “娘娘,那不是王爷吗?!”晚浓惊讶。 “嘘!”她将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晚浓噤声,才凝神细听起来。 “你母妃走得早,作为她的表兄,我也该照顾到你的家事。这不听说你那王妃身子不好,我才将家中小女送你做妾,好为你开枝散叶。” 他边说,边招了招手。 从湖心小舟中出来一个妙龄少女,大冬日的 ,着一身薄薄的红衣,显得身形窈窕,玲珑有致。 在丫鬟的搀扶下,少女踏上亭子,竟是连鞋都没穿,露出那纤细白皙的脚。 “小女子锦鸾,见过锦王殿下。”少女微微一福身,璎珞叮当,皆是风情。 “此等美人,真是便宜了他。”江语棠嘟囔着 ,为美人不值。 晚浓还当她是在吃醋,脸都气红了,“王爷真是太过分了,娘娘您就该过去揭穿他!” “我揭穿他作甚?我巴不得她另觅新欢,我也能去找个翩翩公子。” 她小声嘟囔,一边偷看,一边口述让十三记载,编成小报。 “娘娘,您当真不管吗?”见她久久未动,晚浓又催促道。 谁知她却语重心长地问:“你知道老家村口那姓二的大爷,是怎么没的吗?” “姓二的大爷?”晚浓思索片刻,“娘娘说的是村西口的二大爷?不都说他是见义勇为,遭到仇家报复了吗?” 还真有姓二的?! 她噎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虽说这位大爷很值得敬佩,但我们今日说的,不是他。” 晚浓好奇追问:“那是他的族人吗?二这个姓氏咱们大渊可稀少了。” “你还听不听?!” 眼见着她开始气急败坏,晚浓也不敢再问,赶紧点了点头。 她这才继续瞎编。 “我说的这位大爷,是因为有个土财主一把年纪、好不容易讨到了媳妇,他却偏要去搅局,所以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死。” “可是娘娘,咱们就是村里的土财主啊。” 江语棠:....... “那就当不是咱们村里的事儿。总之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多管闲事!” 她说完,提着裙摆,小心翼翼顺着岸边要溜。 可没走两步,她突然觉得脚踝一痛,竟是直接摔入湖中。 “娘娘!”晚浓大声惊呼,奈何并不会水,只能急忙去找人。 湖水中的江语棠也在挣扎呼救。她是真不明白,从穿越至今还没几天,她怎么能跟水这么犯冲。 危急关头,她已经顾不上去探听其他。 冰冷的湖水屡次漫过她的口鼻,双脚没有着力点,使得她整个人都在向下坠落,仿佛要坠入深渊。 直到,有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腰。 “抱着我。”那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她双手用力攀附上去,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窥探到一个冷硬的下巴。 但她知道,是秦恪来了。 有力的手臂破开水面,秦恪从湖水中一跃而起,将她抱上岸。 绍和递上披风,他毫不犹豫,就包在了她的身上。 “王爷.......” 她想解释。 “闭嘴!一会再跟你算账。” 秦恪抱着她,大步流星朝馆内走去。 鸨母瞧见此情此景,也是吓得不轻,忙叫人去拿干净的衣裳。好在冬日里屋中都有放炭盆,她才没被冻着。 “王妃好些了吗?”等让大夫给她号完了脉,秦恪才问。 她哪敢作妖?点了点头,未曾干透的头发搭在脸上,显得她更加顺从乖巧。 “王妃既好些了,那咱们就来说说,你为何会在青楼。” 他散漫地坐在椅子上,却无一人敢轻视他此时的怒火。 江语棠咽了咽口水,回答不上来。 倒是系统提醒了一声,“宿主,您和他是一前一后来的风雅馆。” 听言,她眼中一亮。 却垂下头,失落问道:“那王爷又为何在此呢?” “本王时常流连风雅场所,你竟不知?” “是啊,妾身早该知晓的。”她自嘲一笑,“妾身就不该跟着王爷,也不该因王爷来这种地方便心生不快。归根结底妾身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她拿帕子掩面,连哭都不敢大声。 秦恪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向绍和,“被跟踪了,你竟 不知?” 一口大锅甩在了绍和背上,但作为护卫,也只能背下来。 “是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回去自己领二十棍。” “是!” 眼看着绍和就要下去领罚,她赶紧阻拦,“倒也不至于罚的这么狠。” “怎么?王妃想包庇他?” “妾身......” “王妃不必为属下担忧,属下是习武之人,区区二十棍只是小事。 ” 绍和开口解围,她也只能朝对方投去一个感激又抱歉的眼神。 这样的 “眉来眼去 ”,让秦恪心中莫名有些不爽 ,唇角微微勾起便道 :“既然二十棍是小事,那就去领三十棍。” 绍和无语,撇撇嘴下去套马车了。 当屋中就只剩下两人,气氛便凝滞下来。 江语棠抱着杯子,小口小口饮着热茶,心中却在与十三商议尽快将小报发出的事情。 毕竟现在她在秦恪眼皮子底下,有他自己作为人证,是最好撇清关系的时候。 只不过正在此时,进来传话的晚浓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您方才点过的姑娘来问,您还去不去。” 此言一出,秦恪便望了过来。 第16章 男凝视角下的献美 当着秦恪的面,晚浓还不分场合地这么说,其尴尬程度可想而知。 特别是她刚才还演了场捉奸的戏码,此时瞧见秦恪投来那探究的视线,江语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来此地,本就是为了寻王爷的,现在既已寻到,还去什么?你回了她,就说我们一会儿便走了。” 说着,朝晚浓使了个眼色。 晚浓虽不算机灵,但到底是听话,点点头便应了下来。 然而还没走出屋子,就被秦恪叫住。 “既然是花了钱的,怎能不见?去将人叫进来,也给本王看看。” 江语棠只觉不好,微微扯住了秦恪的袖子,语气略带了几分央求。 “不然还是不见了吧,咱们王府也不差这点钱。” “王妃此言差矣,府中的钱也是本王辛苦所得,每一文每一两,都不能没名没分的。” 他不留情面地将袖子抽出,竟是起身,坐到了雅间正中,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派闲适的模样。 江语棠还能如何? 只得是胆战心惊地坐在床沿,往门口张望。 不多时,晚浓便领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进来。 “婢子兰英,见过王爷、王妃娘娘。”女子一行礼,狭长的 眸子微垂,尽是尊敬之色。 江语棠认出来,这位就是在一楼被咸猪手的美人。 “听闻王妃过来风雅馆,点了你作陪?”秦恪轻呷了一口茶水,淡淡问道。 这可把身后的江语棠急坏了。 奈何秦恪坐的这个方位,余光刚好能够瞧见她,她的动作若是过于大开大合,势必会引起他的注意。 是以只能朝着兰英微微眨眼,又看了看秦恪。 其实有晚浓在前,她已经对旁人能看清自己眼色这种事不抱希望,谁知兰英见了之后,竟是开口替她解围。 “王妃娘娘确实点了婢子,让婢子在雅间之中等候,但自始至终,婢子也没见过娘娘。” “哦?”秦恪微挑眉梢,“点了又不见,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吗?” 虽是问兰英,他的目光,却已经瞥向了江语棠这边,大有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意思。 江语棠还在思索,却听兰英说道:“娘娘一进门,便奔着后院的静湖去了,估计是有要事来办。至于为何点了婢子,恐怕是为了给婢子解围。” “解围?”秦恪轻嗤,“她能给你解什么围?” “王爷有所不知,婢子虽只是卖艺,但身在风月场,难 免会被占两下便宜。娘娘进来时,正有客人手脚不干净,她这才点了婢子,让婢子得以脱身。” 说罢,又呈上一个卷轴,朝床上的江语棠一礼,“婢子多谢娘娘解围,若娘娘不嫌弃,还望收下这卷音谱。” “不嫌弃,不嫌弃。”她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甚至包着被子亲自上前,去接下了那她根本看不懂的音谱。 兰英微微一笑,那笑容看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善解人意。 “婢子就是想来送个音谱,既然送到了,便先告退了。” 兰英朝二人行礼,这才离开。 江语棠面上的紧张之色,已经随着兰英的离开彻底消减。 她打开那音谱,装作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好似对这风雅馆中的女子只有欣赏与心疼,没有觊觎美色之情。 “拿反了。”秦恪忽的开口。 她立即闹了个红脸,将卷轴倒过来。 发现还是看不懂,她才收了起来,眼巴巴地看向秦恪,似是在等一个“公正”的判决。 “马车准备好了,走吧。”他道。 虽没说信与不信,但这个态度,就是不准备再计较了。 于是她麻溜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裹紧披风,跟在他身后离开。 两人今日并不是一同出来,回去的时候,也自然有两辆马车。 秦恪进了前头那辆,江语棠想都没想,就进了后面的。 车夫赶车行在繁华的大道上,车内的人晃晃悠悠,闲适之间,忽的起了感慨。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听自家主子轻叹了一口气,晚浓疑惑问道。 岂料她竟谴责地看了过来。 “今儿我来风雅馆的事儿,你是一点也不替我遮掩啊。”她磨了磨牙,大有问责的意思。 晚浓却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可王爷都看见娘娘了,奴婢还能如何遮掩?” 得,她跟一个小傻子计较什么呢。 江语棠长舒一口气,才找回了心理平衡。 大渊朝没有宵禁,临近傍晚,飞凤西街人头攒动,马车便行的格外缓慢了些。 外头嘈杂的声音不由入耳,有一处格外响亮。 “.......锦王殿下才成亲五日,传闻便不止不休,今日下午,更有人在风雅馆瞧见了他与美人私会......” 说书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传入车厢,当即便提起了江语棠的兴致。 她掀开帘子朝外望去,就见到热闹的大街上,聚集了一群人。 “娘娘,外头的风 言风语您还是别听了,免得气坏了身子。”晚浓关心道。 她却摆了摆手,趴着窗,听得兴趣高昂。 “那美人生的是肤若凝脂,柔弱无骨,一袭红衣将全身衬得素白如雪,吹弹可破。小头小脸、身形颀长已是绝色,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没头围大,简直是佳品之中的上品......” 这是什么男凝视角? 腰肢还没头围大,这塞得下内脏吗? 江语棠狠狠抽了抽眼角,再想想那异域风情的美人,都觉得这话难免轻薄了人家。 遂戴上面纱,打算下去瞧瞧。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晚浓不解。 “当然去听听,他还能说的多离谱。” 言罢,人已是起身,打算下马车去。 “娘娘,您干嘛要给自己添堵呢?” 晚浓担忧地跟在她身后,却没阻拦她对热闹的好奇心,反倒是跟着她混到门口,在大堂找了空座。 说书人那边,已经讲到了美人一舞,万般风情,而秦恪又是如何目眩神迷,起了将人纳入府中的心思。 晚浓简直听不下去,就要去跟说书人理论,却被她按住了行动。 “你可别走,一会儿我晕倒的时候,你还得扶着我点。” 第17章 娇弱小白花在线装晕 原身本来的性子是什么样,江语棠并不知道。 但这具身子已经被她占了,那娇弱小白花的人设,她就得立住。 于是拿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复又望到台上。 “要说这锦王妃,虽只是定南侯的庶女,但也脾气了得,听说婚前与几家贵女都闹的不愉快。但在婚后,她却是本本分分,不仅对锦王殿下恭敬,还打算将他看重的女子都纳入后宅,可谓是情深义重。” 说着,还大叹一声,那摇头叹惋的模样,好似多为江语棠可惜一般。 当事人却是无语至极,心想哪日定要跟宋济丰聊聊,别给自己这么造深情人设。 怪恶心的。 这么想着,她掀开面纱,咬了一口点心。 绿豆糕入口柔软,轻轻一抿,便化于唇齿之间,在口腔中留下一片清新清甜。 她微微眯了眯眼,享受美食,不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江语棠?”那人试探地微蹙眉心,就凑近过来。 “咳咳!” 一口粉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呛进喉咙,她捂着嘴巴咳了起来。 晚浓赶紧递了水,还不望不满地抱怨来人。 “妙仪郡主风风火火的,吓着我家娘娘怎么办?” 这话,算是 承认了江语棠的身份。 赵曼凌于是冷笑,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小贱人!宫里的仇我还没跟你算呢,是不是你给我姑母告状,说我在外面养面首的事情?!” 江语棠原不想在大街上跟人争吵,可赵曼凌步步紧逼,说话难听,不反击非但不是她的作风,还会叫人看轻、觉得她好招惹。 她在晚浓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神也是冷冷的。 “郡主慎言,这皇都城中向来都没有什么秘密,你养面首的事儿又不曾遮掩,何须我去告状?” 赵曼凌不依不饶,“那为何我姑母在见了你之后,便对我大加管教,将我最近最疼爱的面首都给发落出去?” “郡主一口一个面首,是生怕旁人不知你养外室?再者,被长辈惩处之后,郡主应当先反省自身,是不是最近做了什么,才惹得长辈不快。而非像只疯狗一般,逮着谁都咬。” “你!”赵曼凌气急败坏,上来就要跟她撕扯。 可或许是被贵妃耳提面命地提醒过,竟愤愤收住了自己的脾气。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三哥哥现在向着你,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拜婳楼的那几个妓子,今日的美人,甚至明日的我 ,都能将你从王妃的这个位子上踹下来!” 此言一出,引得看热闹的众人唏嘘议论。 连江语棠都惊呆了。要知道赵曼凌这句话,简直就是给先前那些小报以实锤,让半信半疑的猜测变成现实。 她甚至想鼓鼓掌,为赵曼凌没心没肺的放肆与愚蠢,顺便问问贵妃是怎么养出这么个胆大包天的蠢货。 但比起这些感慨,现在却是装病的最好时机。 只见她捂着胸口,微微躬身,急急地喘着气,然后虚弱地朝后倒去,引起众人的惊呼。 不过失重感只有瞬间,她便倒在一个有力的臂膀之中。 等等,有力?! 晚浓那小身板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江语棠暗道不好,一抬眼,果然对上了那个冷硬的下巴。 天!还不如叫晚浓那小细胳膊上长出肱二头肌,总好过现在这么尴尬! 她现在是真的两眼一黑,企图昏死过去。 然而秦恪毫不怜香惜玉,将她半推半扶起来。 “贵妃罚你禁足,你怎么出来的?”秦恪质问对面的人。 赵曼凌难免心虚,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情不愿道:“颂安公主要回来了,下了请帖,叫我去参加生辰宴,我是来给她挑礼物 的。” “以你的脑子也选不出什么好东西,不如交给下人去办。” “三哥哥!”赵曼凌嘟着嘴,就要撒娇。 “闭嘴!”秦恪打断,“要发疯回家去发,本王嫌恶心。” 赵曼凌又气又恼,最后又将火发到了江语棠身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带着一众下人们风风火火离开。 有这么个冷面煞神杵在这儿,大家也不敢继续看热闹,纷纷四散离开。 但不用说都知道,这一场景绝对会成为一会儿的谈资。 而秦恪似乎毫不在意,冷冷瞥了她一眼,“回府。” “哦。”她应了一声,乖乖跟在秦恪身后。 只是出门想上自己的马车时,却听秦恪又道:“过来。” 这什么意思?要兴师问罪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还是上了秦恪的马车,在宽敞的空间里相对而坐。 “下去做什么?闲了,想听书?”他问。 江语棠抠了抠自己的袖子,像是怀着心事,又回到了之前那“郁结难舒”的状态。 “听见外头有人谈论王爷,妾身便想听听。” “那都听见了什么?” 听见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在心中腹诽,却到底不敢说出来。 “就是 之前,和现在的一些事情。” 废话文学并没有打消秦恪的兴致,只听他又问:“都有哪些?” 这么追问,那她也不客气了。 “锦王新婚夜找了十六个妓子、赴宫宴被有夫之妇表白、去青楼与美人相约。”她一一列举。 可秦恪面上,还是那副闲适又高深的模样。 “那你怎么想?” “王爷让妾身怎么想?”她反问。 这样的话后头,往往都跟着质问与抱怨。可她的语气平静,人也是温柔乖巧, “王爷想让妾身怎么想,妾身就怎么想。” 哪怕是麻痹自己、容忍一切委屈,她也心甘情愿。 这样活该挖八十年野菜的深情,足能叫人自惭形秽,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竟负了这样爱自己的女子。 再渣的,也会感慨自己的魅力,觉得深情之人愚蠢。 但自始至终,秦恪唇角都挂着一缕浅笑,似是看透一切,让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好在马车悠悠晃晃,还是到了锦王府门口。 她提着衣摆钻出尴尬的氛围,正要下去,就听后头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等有空了,本王陪王妃回去,拜一拜那位姓二的大爷吧。” !!? 他是怎么听见的?! 第18章 公主谋杀亲夫,是妒恨,还是另有隐情 穿越过来短短几天时间,江语棠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在秦恪面前被戳穿自己的伪装。 然而翻车翻着翻着,也就习惯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去想秦恪是怎么看她的。 倒是这两日,有关于秦恪、江语棠、赵曼凌之间的绯闻沸沸扬扬,都盖过了颂安公主回来的风头。 她正以为能够清闲几天,却不料三日之后,有人就送上了请帖。 “找我的?”她从晚浓手上接过帖子,颇感意外。 晚浓点点头,“公主身边的侍卫亲自送到府上,让大管事交给奴婢的。说是下月初公主殿下生日宴,请娘娘去赴宴。” 颂安公主回皇都的消息,她三日之前就在赵曼凌口中听过。 原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成想对方竟然愿意,让她一个逼婚上位、不受待见的王妃赴宴。 “娘娘,奴婢听说这位颂安公主风评不大好,要不您就借病、暂避风头吧。”晚浓劝了一句。 原身虽不是小门小户,但自小被养在农户家中,见识浅短、消息闭塞,自也不知这颂安公主的情况。 是以疑惑问:“风评有多不好?” “能与妙仪郡主成为至交好友的,能是 什么好人?奴婢可打听到,受到邀请的小姐夫人们,有一半都是您的仇家。” 江语棠听了哭笑不得,“我来皇都不久,最多就是与人闹了点不愉快,何至于就成了仇家?” “您觉得是小不愉快,可人家记仇啊。且不说妙仪郡主,就说那宋家小姐、高家夫人,可都扬言见您一次、打您一次的。” “有这么夸张?”江语棠不甚在意,“我现在好歹是锦王妃,她们就算不看王爷的面子,也得给皇室三分颜面吧。” “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晚浓说着,神秘兮兮地朝外张望一眼,然后将门关上,才小声道:“这位颂安公主是位狠角色,手上,那是沾了人命的!” “她杀谁了?” “就是她曾经的驸马。” 在这个朝代,仆从们生命低贱,特别是这种皇亲贵胄身边的下人,打死了也无处伸冤。 但死的是驸马,情节就不是一般严重了。 “难道这位驸马也和宋济丰一样,是个无官无职的人物?”她问。 “那可不是。颂安公主是陛下最小的亲妹妹,当年刚及笄,就被指婚给了平西将军的嫡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这两人婚 后却不太平,颂安公主几次跟陛下哭求和离无果,竟是一刀将驸马给捅死了。” “这件事情,可有证据?” “有人证!”晚浓越说越激动,更有些愤慨,“听驸马身边的侍女说,当日她亲眼见到颂安公主闯进驸马的寝屋,一刀毙命!” 但江语棠却一下子发现了槽点。 “你是说,驸马身边的侍女,在驸马寝屋?” 晚浓一愣,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驸马是因为专宠侍女,引得公主嫉妒,才被杀的?” “也不一定。只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将请帖折好,“当然,就算真是如此,也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晚浓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娘娘去吗?” “去啊。”她理所当然道:“公主生辰当日,去的肯定都是会来事儿的人,有那么多好戏,我怎能不去看?” 到时候再随意吃几个瓜,都够她写几个月的了。 “娘娘这爱凑热闹的性子,迟早要害了您自个儿!”晚浓愤愤,到底还是打开衣柜,准备给她挑衣裳。 “别翻了,那些衣裳且不说我不喜欢,去赴宴穿的这么富贵,也不合适。” 她阻止 晚浓,又站起身来,拿了个宠妃的腔调。 “走吧,陪你家娘娘逛街去,把我哄好了,有的是好东西赏你。” 晚浓眼睛一亮,也不念叨她了,忙去扶着。 主仆二人带上银子,套了个马车去往集市。 飞凤西街多是些茶肆酒楼小商小贩,到了东街,就都是高档商铺。 江语棠口袋饱满,去的便是最负盛名的宁烟楼。 足有一个宅院那么大的铺子上下三层,里头来来往往都是贵家小姐,人倒是并不多。 她衣着虽不算名贵,又戴了面纱,可仍有伙计迎上前来,客客气气地招呼。 “劳烦替我家主子挑几匹素色的上等布料,再拿个图册,介绍介绍最近时兴的款式。” 许是钱带到位,晚浓挺直腰板,大丫鬟的气势也足了许多。 那伙计一瞧有大单来了,忙喜笑颜开,将二人迎到旁边休息,自己则是去拿布料和图册。 更有人呈上茶水点心,候在一旁,等待差遣。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这有钱人的快乐,得经历了,才想得到。”她小声与晚浓耳语。 晚浓亦是深以为然,“可不是吗。咱们初来皇都的时候,进个普通铺子 ,都被人盯着来回打量,像是在审视咱们买不买得起一般。” “这种店家就是格局太小,活该他们赚不到钱。” 主仆二人正闲谈着,就听见外头渐渐嘈杂。 往门口看去,一名身形颀长瘦削的侍卫扶着衣着华贵的夫人,在议论声中缓步走来。 周围的议论声里,似乎称这位为“公主殿下”。 “这位就是颂安公主?”她小声问。 晚浓点头,“奴婢瞧过画像,应当就是。但这侍卫也太消瘦了些,细胳膊细腿的,能保护公主殿下吗?” “话不能这么说,也许人家看着瘦弱,能一拳干翻十个你呢?” 说话间,那两位主仆也迈进门槛。 一直在柜台里忙着算账的掌柜听见动静,忙喜笑颜开地迎上。 “颂安公主大驾,着实令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今日您是想来看什么?” 话音落下,人已到了近前。 就见颂安公主像是被这热情吓到,竟退后了两步,而身边的侍卫持剑向前,剑鞘抵在掌柜胸口。 “找个女伙计来伺候就行,用不着你,还不退下!” 江语棠听见声音,不由勾起唇角,眼中闪着八卦的火苗——这侍卫,不简单啊。 第1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为爱做1 虽说掌柜太过热情,离颂安公主太近,但不管是公主还是侍卫的反应,都未免太大了些。 江语棠考虑到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接受程度还算良好,可作为土著人,晚浓却觉得有点夸张。 “这颂安公主身边的侍卫也太凶了,这样下去,公主的名声能好吗?” 不止晚浓这么说,周围离得稍微远一些的,都在窃窃私语。 不过他们的猜测,明显要更大胆—— “不愧是陛下的亲妹妹,行事就是目中无人,看来被发配边塞的那几年,她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也真是可惜了驸马,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好的人,竟配了这么个骄纵的公主,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那驸马,瞧见杀人凶手还如此逍遥法外,定要半夜从地里爬出来,拖她一起下十八层地域才是!” “嗤,你说的倒是轻巧,人家有龙气傍身,怕是成了厉鬼,也要给她皇家三分脸面!” ...... 历来仇富之人不在少数,偏激之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都能说出口。 她都能听见那些议论声已经变了味,更遑论是那更靠近人群的主仆二人? 只见颂安公主的脸色微微一白,鼓起勇气,上前半步。 “本宫就是来买些首饰,做回礼用,你且将店中的珍品拿来给本宫瞧瞧吧。” 那语气倒是平静,丝毫没有侍卫的剑拔弩张之势。 掌柜什么场面没见过?并未放在心上,亲自迎着人上二楼。 随着她们渐行渐远,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也不知这颂安公主在装什么善良,她身边的侍卫尚且如此,难道她就是什么好货色?” 江语棠循声望去,见竟是之前招待自己的伙计。 她心中顿有嫌恶,冷声提了一句,“你若还要做这份工,就把嘴巴封紧了。” 随后朝他摆摆手,唤了拿茶水点心的女伙计给自己介绍。 凝烟楼不愧是皇都最大的首饰成衣商铺,不论料子、款式、花样,甚至服务,都最为上乘。 不过是量个尺寸的工夫,女伙计就根据衣裳配好的佩饰,竟都审美在线。 “就这些吧。再挑两件时下最流行的珠花,一并给我送到锦王府去。”她爽快道。 女伙计显然没想到她是锦王妃,但也只是讶了一瞬,便恭敬应下。 不忙不忙,也用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晚,秦恪回来见不着人,怕是又得盘问,她便带着晚浓准备离开。 只是正走出门口,却听后头有急促的脚步声追上。 “娘娘且慢。” 是个较为细致的男音。 她转头,见到是颂安公主身边的侍卫。 “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他问。 晚浓有些紧张,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却拍了拍晚浓的手,示意莫要紧张。 “我着急走,茶就不喝了,你有什么,咱们去那边说。” 说罢,指了指角落一处僻静的地方。 侍卫并无之前那般嚣张,点头应下,便随江语棠过去。 “这是我家殿下给娘娘的礼物,感念娘娘今日在铺子里为她说话。” “不过随口提点一句,担不得殿下致谢,还请代为收回。” 听她推拒,侍卫微微皱眉。 但比起不爽,更像是费解与为难。 “娘娘就收下吧,殿下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好意了。” 这话,就颇有点诉苦的意思。 想必从驸马死后,颂安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 “都是自家人,浅浅维护,算不得是好意。不过既然殿下盛情难却,我就收下了。”她不再推脱,收了那礼盒。 侍卫这 才算是松了口气,朝她感激一笑。 这一笑,倒是显出那双微圆的眼睛好似猫瞳。 “你是女子,对吧。”她道。 与其说是询问,到更像是笃定。 侍卫明显被这一记直球打了个愣神,随即便是紧蹙眉心,像是受到冒犯。 “娘娘这是何意?” “女子身形与男子不同,你的伪装也不算高明。若我没想错的话,你应当是殿下被送往边塞之后,才与她相识的。” 此言一出,侍卫大惊,不由警惕地握住剑柄。 “你不必紧张,我没准备与旁人说,不过连我都能发觉,你迟早都会被人戳破。皇都比不得边塞,这里多的是火眼金睛,你若想颂安公主好,早些离开才是正途。” 侍卫眼中闪过寒芒,却也十分挣扎,踟蹰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殿下身边离不开我。” “那你当我没说。” 本就是欣赏她们会将小恩记在心上,江语棠才会稍作提醒。 但眼下对方不领情,她也就没必要再劝,转身要走。 “娘娘也觉得,属下与殿下之间,应该了断吗?”侍卫忽而问。 那语气中带了些困兽般的挣扎,好似在留下与离开的一念之间犹豫了 许久,却无法做下决定。 她毫不怀疑,若她说“是”,这侍卫是真的会选择告辞。 但让她摇了摇头。 “离开并不代表了断,我只是觉得,皇都不是个好地方。”她仰头,望向那方渐渐蔓延的夜幕。 “皇都看似纸醉金迷,可天地早已被亭台楼阁覆盖遮挡,连人心也困在这逼仄狭小的地方。他们看似接受着五湖四海、尤为开放,骨子里却都是故步自封,保守排。外。” 方寸黑夜,只需一眼就能纳入,她很快便将目光收回,看见面露困惑的对方。 “人生而便值得被同类尊重,只要不伤及他人、害及国本、危及世间,便无关选择。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自由,同理,旁人也没有。” 侍卫似是因她这番话生出感慨,眼眶也微微红了。 “若世俗如娘娘这般容人,那殿下也能开怀了。” 江语棠却摇了摇头,“世俗如吃人的妖怪,藏于人心,杀之不尽。你除不掉它,总是能躲得掉。以我之拙见,你们本不该回来。” “殿下又何尝不知?”侍卫嗤笑,“可生在皇室、身为皇室的女子,一步步要如何选择,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第20章 泱泱大国,竟以和亲作为羞辱手段 原先也只是感慨一句,等反应过来,侍卫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微微抱拳。 “是属下多嘴了,请娘娘莫要放在心上。下月初四,还望娘娘能够赏脸。” 江语棠点了点头,目送侍卫进去,这才走到了晚浓身边。 “走吧。”她道。 晚浓从方才起便担心着,此时见人走了,才不由跟她念叨起来。 “娘娘仁善,不以偏见待人,可颂安公主毕竟才到皇都,情势不明。您就不怕她是不怀好意,才来巴结您的?” “巴结我?”江语棠指了指自己,有点好笑,“且不说你家娘娘我一点儿也不受宠,就算我与王爷恩爱,以我们的处境,又能比她好的到哪儿去?” 她边说边上马车,谁料刚掀开帘子一角,便瞥见一个墨色衣摆。 她迅速放下帘子,转身对晚浓说道:“我突然想起给颂安公主的贺礼还没买,咱们再去逛逛。” “可娘娘不是说,若回去迟了,王爷又得念.......”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捂住了嘴,推着回去。 “跑什么?”马车内突然传来秦恪的声音。 江语棠身形一僵,到底还是笑着转过头去。 “王爷怎么来了?” 她惊讶问道。 秦恪没回她,只淡淡掀开眼皮,“进来。” 她还能如何?只能怏怏地上钻进马车。 秦恪今日穿的仍是墨色,但细细看来,却可见衣襟、袖口、滚边都暗绣着祥云锦纹,看起来多了华贵。 再加上那一身凌冽的气势,更如高高在上的权臣。 只是可惜有那么个通敌叛国的母族,这一生注定无大建树。 “本王像是很可怜?”他忽而抬起眸子,冷声问她。 江语棠微微一愣,随即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王爷气度不凡,怎会让人觉得可怜?” “那你对本王,何来的悲悯?” 此言一出,叫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不是有读心术,怎么连我想什么都能看出来?!”她在心中问十三。 十三沉默片刻,才道:“宿主眼里的可怜之情,都快凝成实质了,您若再不改改这个毛病,实在是太好猜了些。” 江语棠:...... 她赶紧眨了眨眼睛,企图让目光显得无波无澜。 “是王爷看错了。” 秦恪懒得与她争辩,继续闭目养神。就在她以为对方只是蹭车、松口气时,他却又开了口。 “你觉得,本王的处境比颂 安姑姑好不了多少?” 他怎么什么都能听见啊! 江语棠简直头大,一时支支吾吾,狡辩道:“王爷听错了,妾身说的是自己。” “那你高估自己了。”他也不戳破,“便是本王,也不能与颂安姑姑相比,更何况是你?” 她一噎,到底是对如今处境的好奇占了上风,“王爷为何这么说?” “表面上,本王是皇后养子,但本质上,本王还是罪臣遗族。这也是为何九皇弟出生之后,本王便去了战场。” 后宫以子嗣为重,皇后的大皇子早夭后多年无子,才起了收养秦恪的心思。 一方面,这展现了她母仪天下的胸怀,另一方面,子嗣对她来说,也是一份筹码。 可当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切就都变了——需要为自己的儿子肃清战场,即便秦恪的存在,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颗石子。 江语棠一时无言。 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或早或晚,定数不一,可能无限。 可只要一想到,她所经历的世界、见过的人,都曾记载在那寥寥残页的史记里,她便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气氛霎时沉默下来,恢复两人之间相处的常态。 在这蔓延的死寂中 ,秦恪微微一瞥,就看见她沉重的难色。 那细瘦的肩背好似被无形的压力压垮,让人无端心疼起来。 “你可知晓,颂安姑母为何回了皇都?”他突然问。 江语棠勉强打起一点精神,疑惑看他,“为何?” “皇室公主的作用只有一条,便是以联姻,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一怔,“可公主殿下不是嫁过人了?” 倒不是她歧视偏见,但据她所知,这个时代对于二嫁妇,并没有这么宽容。 可秦恪却是冷哼一声,“西番小国归顺,提出的条件,便是请公主和亲。太后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 “但西番明明是平西将军打下来的,归顺是大势所趋,凭什么还要和亲?” “所以太后选了颂安姑母。” 一方面,能够让消平西将军之怒火;另一方面,则因颂安公主是唯一一个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助长西番气焰的人选。 利弊的权衡,从来让人寒心。江语棠咬了咬下唇,有些气恼。 “难道太后娘娘就没想过,殿下嫁到西番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她自己便是和亲而来,怎会不知呢?” 秦恪语气轻松,说的却是最残忍的 现实。 “你似乎很重视颂安姑母。”他突然问。 江语棠疑惑看他,“妾身与殿下连面都没见上,何谈重视?” “但你对她的好奇与恻隐之心,都已经超过了泛泛之交的限度。” “妾身承认,自己确实好奇心过重,谁的事情都想要探听一番,好叫自己更能融入这个圈子。可要说恻隐之心,未免对公主殿下太过冒犯。” 在秦恪面前,她难得没有演戏,语气十分真诚。 “妾身只是觉得,能将一句话的恩情记在心上、予以回报之人,总不会太坏。而且,妾身也不喜欢和亲这个办法。” “哦?”秦恪挑眉,饶有兴致中,却又带了几分看幼稚童子的玩味。 “或许在王爷心里,不起兵戎、以女子就能换取一定的利益,是最划算的买卖。但妾身觉得,这样的选择,又何尝不是一种无能?而在城池固守的前提下,还要为番邦小国的无理要求动心思,更是无能中的冷血。” 秦恪显然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稍稍敛容正色。 却难得没有如平日那般阴阳怪气,而是多了些温度。 “那以你之见,颂安姑母身陷此局,该如何化解?” 第21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对于颂安公主的遭遇,她心疼是真,愤慨也是真。 可萍水相逢,尚且不能让一个高位者施以垂怜,更遑论是她这样一个还没站稳脚跟、又无权无势自身难保的穿越者? 所以,当从秦恪口中听见这话时,她立即便缩了脖子,装起弱势。 “妾身能做的,也不过是伤春悲秋几句,哪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倒是王爷您身在皇室,有没有能够帮得上手的地方?” 说着,眼巴巴看向秦恪。 便见他露出一个虚假的笑来,“王妃当知本王自身难保,又无容人之度,不仅不会帮忙,连伤春悲秋,都不会有。” 江语棠一时语塞。 认识眼前人虽才短短几天,却见惯了他一张冷面、话少却样子大。 而今竟才发觉,眼前人竟有记仇且恶劣的一面。 往后相处,是真得提防他些。 心中这么想着,江语棠也只干笑两声,不做附和。 数不清是第几次,两人无言地乘坐一辆马车回来。偏偏自打那日秦恪说要监视她之后,就在正屋之中又搬进一张床,两人算是正式住在一起。 等到夜半,两张床不过一帘之隔,连翻身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儿 有没有卖防身暗器的?”她实在是睡不着,索性闭目养神,问起十三。 “系统没有商城,但可以通过渠道,向别的未免代为购买。宿主不妨说说您的要求,由十三为您筛选。” 她想了想,“倒也没有具体的要求,最好是女子随身之物,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一击能够造成致命伤害的那种。” 十三检索了一会儿,随后样出一把枪来。 江语棠:....... “就没有什么放在这个年代也不离奇的暗器?你也不想若干年后,从大渊朝出土一把现代的手枪吧。” 十三想了想确实如此,忙收起枪,换成更合适些的。 这下页面就和谐许多,她挑了个簪子外表的暗器,放进结算页面,售价一栏写着三千两。 “三千两?!你怎么不用抢的?” 要知道三千两折合现钱,也有三十万了。她上辈子存款都没这么多。 “宿主应该庆幸,该位面的大佬只是要钱,还有能换生命值、好运值的。身为锦王妃,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 这样说来,好像也是。 考虑到没个千两,给颂安公主送礼也不合适,她狠狠心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 东西到手的那一刻,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钱箱变轻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就是这一声,叫忍耐她翻身动静许久的秦恪濒临界限。 “睡觉!”他低喝一声。 江语棠撇了撇嘴,心想他狂任他狂,以后有的是管他要钱的时候。 转眼间,颂安公主的生辰也就到了。 秦恪或许是怕她小门小户出身眼界低,早早叫绍和准备好了礼物,在她临走时呈了上来。 她倒也没有推辞,当做是秦恪的心意,与自己的一起放在盒中,这才登上马车。 公主被发往边塞已有多年,府宅早被收回,眼下皇宫重新安排的,也不过是远郊的一处别院。 等到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地方,虽说还没到开宴的时间,人却差不多都到了。 她踏进门槛,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还真遇见了好几个原身以前的熟人。 “江语棠?”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离得不远,对方小跑两步堵在她前头,正是赵曼凌的闺中密友——李夫人。 “前些时日在皇宫中自戕闹得沸沸扬扬,我还当你不敢出来呢。眼下看来,你的皮不是一般的厚。”李夫人趾高气昂,俨然是要替赵曼凌出头。 但不得 不说她们是同类,赵曼凌善用的挑事儿方法,被这位李夫人学了个十成十,反倒是最好应对。 她于是拿帕子掩了掩唇,却遮不住眼中的笑意。 “可比不得李家夫人。我大婚前,李大人就领了个即将临盆的外室回来,眼下应当是生了吧。那李夫人不在家奶孩子,上这儿来作甚?” 当初原身正是拿这件事儿嘲笑的李夫人,如今故技重施,竟还能戳到其痛处。 李夫人面色阴沉,“那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我奶他作甚?” “不自己养大,可就要跟生母亲了。到时候母凭子贵,李夫人的地位可岌岌可危啊。” 她犹嫌不够,甚至还望了望李夫人的腰腹,“不过要我说,李夫人也该去看看,不然怎么李大人能跟旁人生出孩子,你这儿却一直没信呢?” 李夫人听着咬牙切齿,扬手便要打她,到底是被身边人拉住。 可江语棠却猛地退后两步,拿袖子在面前遮挡。 “李夫人怎么动手?今儿好歹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你挠花了我的脸,就不怕留证据?!” 言外之意,就是没凭没据的事情,过往不知做了多少。 “江语棠,你装什么?!”李夫 人气得发抖,猛然上前。 可还没走半步,就被一把剑抵住。 “来者皆是客,请夫人莫要让殿下为难。”侍卫冷声说道。 见此,李夫人只能拂袖离开。 而侍卫则是转过身来,朝江语棠比了个“请”的手势。 “今日来的都不是善茬儿,大人你可有的忙了。”她拢拢衣襟,好笑说道。 “担不得娘娘一句‘大人’,您唤我青邬就好。”说着,又不由露出满面愁色来,“殿下在皇都的地位已经不比当年,来赴宴的,半数都是妙仪郡主的亲友,倒是娘娘需要小心些。” “我倒是不怕她们,一路货色,不足为惧。” 她不甚在意,反倒问起颂安公主的处境。 “殿下与太后之间,可曾有什么矛盾?” 青邬不解,“娘娘何出此问?” “只是听闻,为殿下做主远嫁的便是太后这个生母,我想了半天,总觉若无矛盾,应当做不出这多此一举之事。” “娘娘多虑了,”青邬不由讽笑,“生在帝王家,纵是亲生母女,又有何关?” “可我还听说,当年颂安公主被指婚给平西将军嫡子时,太后曾多次阻挠。这并不像是冷血的生母,能做出的事情。” 第22章 论仇人间的攀比有多可怕 之所以知道这些往事,还是临走之时,秦恪提点了一句。 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用来问青邬这个颂安公主的身边人,倒是正合适。 于是便见到青邬面色复杂,长叹了一声才说道:“太后娘娘先是国母,再是人母,总有为天下权衡的时候。” “你都能这么想,公主殿下应当也无多怨言吧。” 这话多少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果然,就见青邬面上的无奈褪去了些。 “她性子好,总以为太后娘娘是和亲而来,这么安排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可事实上,皇帝娘娘们舍不得自己的公主,就只能舍下殿下这个名声不好、生母又好面子的公主了。” “好面子”这个说法,倒是让江语棠更明晰了此事的内情。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未曾多问,便随青邬来了宴上。 一个杀了将军嫡子、被罚到边疆的公主,有多少人会愿意与她相处,可想而知。 哪怕算上赵曼凌一行人,来赴宴的也只有十多位,她反倒是地位最高的一个。 颂安公主估计也早有料想,就只在院中备了个小宴,没太铺张。 等宴起,众人换盏几轮,也便到了献礼的时候。 “我给殿下准备的礼物,是产自西南海域的明珠。此珠一年才结一颗,硕大光亮,乃世间罕见的佳品。” 赵曼凌说着拍了拍手,示意侍女呈上盒子。 那明珠一打开,便在灯火之下流转光泽,确实并非凡品。 可作为皇帝的亲妹妹,颂安公主自小也没少见过好东西,甚至当年盛宠之时,先帝还带她去宝库随意挑选。 再加上赵曼凌那一副炫耀的口吻,叫颂安公主兴致缺缺,只维持了表面礼貌,笑着接过。 于是赵曼凌如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回了自己的座次。 世家女们又一一上前,带来的礼物都价值不菲,却无一能够越过赵曼凌的风头。 等都走了个遍,众人的目光便挪到了一直在品尝美食的江语棠这儿。 “不知锦王妃今日,要送何物?”宋夫人忽而提了一嘴。 赵曼凌因这句“锦王妃”颇为不爽,阴阳怪气中都带了几分狠毒。 “一个不受宠的乡下贱妇,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你何苦为难她?” 此言一出,有藏不住事儿的,便哄笑起来。 颂安公主眉心紧蹙,“妙仪郡主是在贵妃身边长大,你如此行为粗鄙言 语放肆,难道不怕给贵妃蒙羞?!” 赵曼凌在皇室中的处境也不怎么样,虽有贵妃撑腰,但正经公主谁也不能捧着她。 颂安公主这一记请帖给足了她面子,她才会来,而今却不被重视,这叫她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恼火。 是以对上颂安公主,也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公主殿下虽远在边塞,但皇都的事情,总归不会一点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当上锦王妃的,你、我、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这种人,何须给她面子?” “不许胡言!”颂安公主斥责,“她既是恪儿的王妃,就理应得到你的敬重!” 赵曼凌嗤笑一声,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明显是没听进去。 颂安公主闹了个尴尬,正还要说,忽听一直没开口的江语棠说了话。 “殿下难道不好奇,我送了什么?”她笑问。 知晓她是为自己解围,颂安公主也瞧了过来,“那本宫自是好奇。你是个有玲珑心思的,想必送礼也有巧思。” “殿下这么夸我,我还真受得住。”她让晚浓送上锦盒。 岂料赵曼凌竟是从位子上站起来,一把从晚浓手中夺过盒子打开。 “我当是什么新奇玩 意儿,原来只是一根簪子。”赵曼凌不屑地拿起来,“真要是金子做的,还能值两个钱,这连银子都不算,你还不如随手折根树枝,说礼轻情意重呢。” 面对赵曼凌的嘲笑,她倒是不以为意。 反倒是淡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道:“玩归玩,你可小心着些,免得伤着自己。” “还伤着自己,你当你这簪子是凶器不成?” 赵曼凌转了转那根簪子,把玩地十分随意。 “妙仪!将东西归还本宫!”颂安公主已是气极,拍案而起,便是斥责。 赵曼凌终究不敢与之作对,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地送了上去。 “我送的这簪子并非装饰所用,其中内有乾坤,都写在了纸上,公主佩戴时,也记得小心些。” 顺着她的话,颂安公主也瞧见了里头的纸条。 等发现精妙之处,她简直是爱不释手,“阿棠有心了,这礼物本宫甚是喜欢。” “殿下喜欢便好。”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更添几分亲近之意。 赵曼凌等人在旁边看着,却是觉得碍眼的很。 于是跟宋夫人对视一眼,便站起身来。 “公主是知道我与江语棠不对付的,你今儿说她 的礼物好,就是在给我没脸。我妙仪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亲族,却也有父亲的勋荣、有贵妃的照顾,做不得这种受罪不讨好的事儿。” 边说,边往席外走。 那些跟班们也站起身来,俨然是一呼百应,颇有示威之意。 青邬已是面色阴沉,手中长剑捏的微微颤抖,倒是一向受人保护的颂安公主平平淡淡,更兴致缺缺。 “青邬,着人送客吧。”颂安公主说道。 赵曼凌等人明显没想到,自己竟是会输给江语棠,当下气急败坏,拂袖离开。 只不过还未走出宴厅,便见到外头有一列宫人进来。 “宣——颂安公主听旨——” 公公拉长调子,准备宣读旨意。 赵曼凌自是不能先走,当即跪拜圣旨,竟也不管自己挡在颂安公主前头。 “奉天承运,陛下诏曰:颂安公主柔嘉居质,娴静有仪,特册封为长公主,钦此——” “殿下,上前接旨吧。” 公公笑着催促了一声,似是在见证一件喜事。 可颂安公主根本笑不出来。 她脚步沉重地走上前去,那圣旨如有千斤重,砸在手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知道,自己的裁决,终于要来了。 第23章 胡闹命妇当众殴打王妃 在大渊朝,长公主也算是一种殊荣、一种加封。 这理应是喜事,但放在这个时候,更像是提高颂安公主的身价,好让她的存在更有分量一些。 可即便这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事情,赵曼凌等人还是腆着脸说了好几句恭喜,才被青邬礼貌地请了出去。 最后宾客散尽,竟然就只剩下了江语棠一人。 “今日,让阿棠看笑话了。”颂安公主苦笑一声,竟是到现在还在顾全旁人心情。 江语棠自是不会计较,反倒问:“娘娘打算应下?” “不应又能如何?兴许这就是我的命吧。”颂安公主长舒一口气,总算让语气显得轻松了一些,“倒是要感激阿棠给的礼物,但本宫真有些好奇,你为何会送本宫暗器?” 听得此问,江语棠也不隐瞒。 “自从殿下回皇都,各处便是流言四起,其中大多数都在传,说殿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才会被发配边疆。” 过往的伤口被撕开,颂安公主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脸色发白,肩膀颤抖。 青邬慌忙上前将人揽住,望向她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谴责。 “王妃娘娘何必再提这些 旧事?” “旧伤未愈,是遮掩不掉的,何不听听我的见解?”她反问。 颂安公主勉强打起几分精神,“这些流言,你信吗?” “我自然是相信,但依我这几日对殿下的了解,并不觉得殿下会平白无故伤人。这也是我送殿下这把匕首的原因。” 她盯着颂安公主那双不自信的眼睛,一字一句,真诚说道:“自卫之人并没有错,错的是加害之人。同为女子,我很敬佩殿下有反抗的勇气,并且大功告成。” 颂安公主这下是真被她说愣了,好半晌没能言语。 等到措辞完全,才惊讶问道:“你不觉得,本宫有错?” “过失杀人自是有错,可殿下不也受到惩处了?相比对错,我倒是更好奇,那个人渣到底做了什么。” 许是因她的态度、或是“人渣”这两个字,颂安公主被取悦到,心弦明显放松不少。 “不怕你笑话,本宫曾经的梦想,是择一良人、五湖四海。但身在皇室,本宫深知自己会被联姻,所以在被赐婚时,并未觉得难以接受。” 颂安公主边说,边像是宽慰青邬一般,握住了对方的手,也给予了自己勇气。 “ 成亲之初,本宫对他尚有期待,他也还算待人温和。只可惜好景不长,他每每酗酒之时,便会对本宫打骂、凌辱,甚至几次差点要了命。” 直到这里,都还在江语棠的猜测之中,她虽同情其遭遇,却也没多意外。 “殿下可曾向陛下求援?”她问。 颂安公主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两口子的事,本宫也不好与皇兄说,但母后那边,本宫却是提到过几次。” “太后娘娘就没管吗?” “母后的意思是,夫妻之间难免有所争执,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不曾下重手,平西将军也身处盛战,边疆不可无人。所以母后与本宫说,要有容人之量。” 这还是亲生母亲吗?! 江语棠不由愤慨,可想想秦恪的话,又问:“那殿下觉得,太后娘娘待您如何?” “曾经是极好的,即便本宫杀了夫君,她也尽力周全,保全本宫一条性命。可是现在,本宫倒有些不确定了。” 颂安公主伸出手,摩挲着那圣旨上光滑的绣线,只觉心中满是凄凉。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转而望向她,“本宫又说多了,阿棠别见怪。” 江语棠摇摇头,便见颂安公 主又解下随身的锦囊,交到她手中。 “这是父皇生前赠与本宫的金牌,可向陛下求一件事。你若真的在王府待不下去,可以请求陛下,允你们和离。” 还有这种好事?! 江语棠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但此等圣物,她可拿不起。 “殿下为何不以金牌,保自己平安?”她问。 “不是本宫,也总归会是旁的女子,她们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该毁在这场权势斗争之下。倒不如是本宫,能成为一把锐器,戳进西番的痛处。” 即便此去无归,颂安公主心中想的,却还是旁人、是家国。 就像她拥有金牌这样的宝物,也仍是希望能用它,能够帮助到其他“苦命”的女子。 江语棠最终还是没收下金牌,毕竟她与颂安公主相识不久,着实不好担下这个人情。 可回去的路上,她却一直在想,这场浩劫能不能插手。 “宿主若是想做,不如放手一搏,也算是积累功德了。” 许是见她实在是太过纠结,十三出声,替她拿了主意。 她十分意外,“你不反对我救人?” “宿主高看自己了,”十三懂她,“历史自有修复 能力,不会因为你侥幸救下几个人,便引起崩坏。可如果颂安公主的存在,影响到国势发展的话,你救了也是白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努力很有可能都是徒劳?” “宿主的所有选择,都会伴随一定的风险,这是常理。” 江语棠又何尝不知? 她一时无法选择,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低落的情绪中。 以至于下马车时都险些踩空。 “看路!”耳边忽而传来一声低斥。 她顺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朝上看去,竟是满面寒霜的秦恪。 “这么巧,王爷也刚回来?”她愣愣问。 秦恪松开她,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绍和探出头道:“王爷原是想去接娘娘的。” “接我?”她困惑眨眼,“我又不是没赶马车,来接我作甚?” “还不是外头小报都传,说李夫人对娘娘大打出手,妙仪郡主也在宴上羞辱您,” 倒是忘记这茬儿了。 这么大的瓜,自然是江语棠自己抽空放出去的。 可秦恪这种毫无八卦心思、又冷血冷清的人,竟还会在意这种小报,倒是叫人有些意外。 “王爷是心疼妾身了,所以,想去给妾身撑场子吗?” 第24章 是什么毒,能让人丧失理智 许是想调节情绪,江语棠调笑一般问了句。 而秦恪则嫌弃地瞥她一眼,“倒不如说,本王怕你这张嘴太过刻薄,被人弄死。” “也不知谁比较刻薄。” 她不由腹诽,面上也争论起来,“妾身哪里刻薄了?” “说李侍郎的夫人貌丑无盐,才会被夫君厌弃;说赵富商家的小姐粗犷无礼,所以无人敢娶;说......” “好了好了!”她闹了个红脸,险些没去捂秦恪的嘴,“那不是以前性子急躁,被人一点就着?妾身近日已经很收敛了。” 这倒不是狡辩。 原身招惹过的那些人,都是瞧不起她的出身、主动打到面前的。 而秦恪既能说出这些事,就说明他早有探听,所以此时没有反驳。 倒是看了羞恼的江语棠一眼,才淡淡道:“确实有所收敛。” 没之前那么让人讨厌。 江语棠听了还算满意,跟在他后头进了府门。 两人现在都住在正院,也不知是谁迁就了谁的脚步,竟是出奇地保持一致。 许是月色静谧,正合适发散思绪,又许是前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些寒风,她似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忽而找到了落脚点。 “ 王爷,妾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恪不曾回头,简短道:“说。” “若有一件事情,你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或许会让自己涉及风口,你还会做吗?” “你是想帮颂安公主?” 一句反问,一语中的。 她突然有种被人看穿的挫败感,却并不愿意袒露太多。 “妾身只是这么一问。王爷大可设身处地,替妾身想一想。” 秦恪却想也没想,“本王没法设身处地,因为本王要做的事情,由不得半点失手。” 这般偏执的大话,确实是他的做风。 江语棠撇了撇嘴,“也不是谁都能如王爷这般自信,何况妾身初来乍到,人微言轻,也未必有王爷的底气。” “那便不做,本王不喜欢处理麻烦。” “麻烦哪有一条性命重要?”她争辩,“一切选择皆无定数,若是怕承受结果,便不去做,就不怕往后后悔?” “你怕吗?” 又是反问。 可这一次,秦恪却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 “在你与本王据理力争时,你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你想做的尽可去做,但本王说过,留你,只因你还不算太蠢,所以本王不会为你善后。” 话虽 不好听,但江语棠听着,却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她长舒一口气,心中已然做下决定。 “今日多谢王爷提点,往后若有妾身能帮上忙的地方,王爷也可开口,毕竟你我也算有合作之谊。” 说罢脚步轻快,招呼着晚浓去泡澡。 目送她离开的秦恪轻嗤一声,只觉她天真,竟以为能帮上自己。 然而等人完全消失在自己面前,他才彻彻底底冷下脸来。 “西番的使臣,近日有何动向?”他问。 暗处忽而闪现一个身影,朝他抱拳,“江姓使臣已早早潜伏在妙仪郡主身边,近日基本获取了信任。” “他倒是会选人,找了个全都城最蠢的。” “可妙仪郡主是贵妃身边的人,未必不知一些内情。是否需要属下稍作提醒?” 秦恪行事,向来沉着在胸,今日倒是难得思忖。 但也不过片刻,他便说道:“既然心思不纯,尽早除之,倒也不错。” “王爷!”暗卫一惊,“您不是打算等西番九皇子进宫之时才下手?眼下打草惊蛇,岂不是留给他们解决的时间?” “那就闹大些。” 秦恪微微屈指,示意他凑近细听。 ...... 颂 安公主得封长公主的消息,当日晚上就传得人尽皆知。 明月酒楼的说书与小报难得没去凑这个热闹,可坊间各处,却都是批判皇帝昏庸偏宠、颂安公主德不配位的言论。 公主府外头也去了不少叫骂的人,更有甚者还要破门。 但皇帝似是要表明自己对这位幼妹的溺爱,竟是派了羽林军前往守卫,更将此事掀起了一个浪潮。 得知此消息的江语棠揪心不已,只能通过十三传信给宋济丰,让他大肆宣传赵曼凌等人昨日在宴上的表现。 却不料在当天下午,赵迹风便来锦王府找了她。 “娘娘,郡主府出事了!”他急匆匆来,见着江语棠未及行礼,便说了一句。 见他面上无甚欣喜,倒是十分复杂,江语棠不由蹙眉,“出了何事?” “郡主杀了自己新得的面首,将其悬于正堂之上,被府中的下人们都看了个清楚。” “赵曼凌疯了?她怎敢公然行凶?!” “就是疯了!”赵迹风急切解释。 “西番有一种药,名为清欢,能叫人产生幻觉。这种毒物在咱们大渊朝一直是明令禁止,所以就算郡主早有好奇,也一直没能得手。可昨日不 知是谁牵的线,竟真叫她弄到了!” “这毒,当真有这么厉害?” “厉害着呢!听闻西番上一任国君,便是吸食此毒上瘾,暴政一年,死伤无数!郡主本就是个恶种,此毒,估计就是激发了她内心的凶性!” 事故发生太大,江语棠一时无言,竟不知该如何感慨。 倒是宋济丰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娘娘,你说若是咱们曝光这件事情,郡主会不会就完了?” “不可。”江语棠否定,“兹事体大,贸然曝光会闹得人心惶惶,国家不宁,你我也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宋济丰到底是个状元,这么多年来,赵曼凌虽成了他的心魔,却还没有控制他的所有心智。 此时经她一提,也清醒过来。 “我今日来找娘娘,明面上是为了跟王爷求情,请他看在昔日青梅竹马的份上,替郡主周旋几句。王爷那边,娘娘记得也去做个戏。” 她点头应下,“这个借口确实不错。明月酒楼那边,你也不必太过遮掩,且先看外界风向如何,这一次,我们就随大流。” “好。”宋济丰答应,起身要走。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竟从外头闯进来一群人。 第25章 王妃竟在皇宫失踪 “我家娘娘请锦王妃入宫一叙,还望您能赏脸,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中年嬷嬷语气客气,态度却一点也不友善。 江语棠很快便被几个粗使宫女制住手脚,朝外面押去。 一旁见此的宋济丰虽心焦,却也不忘自己的人设,追随她道:“还望娘娘记得跟王爷求情,给郡主一条活路!”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己的人设。 她咬了咬牙,仓促间点了点头,便在挣扎间被人带走。 外头早已停了一辆马车,中年嬷嬷只将她往里一丢,便让车夫驾马,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在此过程中,江语棠也设想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找她,得到的答案无非是贵妃、皇后,甚至是太后。 然而等下马车才发现,她竟是被直接投入了天牢。 “本妃可是锦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尔等岂敢无缘无故,就将本妃关押至此?!” 她难得摆了个王妃的谱,可中年嬷嬷丝毫不怕,还抖了抖手中的鞭子。 “锦王妃涉嫌给郡主下药,致使郡主发狂杀人,奴婢们也是奉了娘娘的命令,才将王妃押送至此。” 她给赵曼凌下药?这是什么荒唐罪名? “本妃与郡主只在颂安 公主的生辰宴上碰面,如何给她下药?你们口口声声说本妃设计她杀人,倒是拿出证据啊!” 话音刚落,一鞭子就抽在了她的身上。 刑讯逼供用的鞭子都颇有分量,且抽动间还有倒刺乍现,别管用的力度大小,就能刮下一层皮肉来。 江语棠只觉得背后火辣辣地疼痛,不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鲜血浸润了她的衣衫,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很快便湿了半背,痛地她两眼发黑,险些昏厥。 可中年嬷嬷毫不手软,竟是抓住她散乱的头发将她提起,用鞭子在脸部细嫩的皮肤上摩挲。 “锦王妃娘娘,您还是招了吧,以您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小惩大诫,又何必这么逞强受苦呢?” 这不就是屈打成招? 江语棠气得发抖,可身处这个朝代,人命就是如同草芥,不值一提。 她不敢将眼前人得罪太狠,索性一个闭气,倒头昏死过去。 “不是说这锦王妃是乡下的粗野丫头?怎么体质这么弱,一鞭子就打昏了?” 中年嬷嬷不大爽快,站起身来,指了个狱卒,“你,拿水来泼醒她。” “是!” 狱卒听命,直接端起水桶,全数泼在江语棠的脸上。 隆冬 时节的水冰寒刺骨,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最后干脆让十三伪装自己没了生命体征。 “嬷嬷,好像有些不对。” 连着三桶水泼下来,狱卒有些惊慌。 他在中年嬷嬷疑惑的目光中伸出手,探向江语棠的鼻息,忽的瘫倒在地。 “慌什么?!”嬷嬷厉喝。 狱卒颤抖着手,指向江语棠,“锦王妃她、她没气了!” “胡说!”嬷嬷不信,蹲下身子自己探了一番,还摸了脉搏。 可种种迹象都显示,眼前人已经没了生息。 “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我明明只是抽了她一鞭子,她怎么可能断气了呢?!” “小的听说,这位锦王妃一直身子不好,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听狱卒这么一说,中年嬷嬷才反应过来。 她顿觉不妙,扔了鞭子,眼中是穷途末路的坚定。 “没办法了,咱们先把她丢到乱葬岗去,千万别叫人发觉!” 狱卒欲哭无泪,“可咱们今日是明目张胆将人带回来的,若是锦王问起王妃的去向,你我怎能脱身?” “你还想着脱身?”嬷嬷嗤笑一声,竟是心都已经凉了半截,“咱们这次办事不力,毁了主子的计划, 焉有命活?不如想想,如何能保下自己的亲人!” 许是想到那位主子的残忍手段,狱卒摊在地上,彻彻底底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最后,他强撑着站起身来,抗住已经昏死过去的江语棠,从后门行去乱葬岗。 而另一边。 秦恪虽没有官职,平日只做个闲散王爷,看似无所事事,可暗地里,却还有他自己的谋划。 特别是最近西番进宫面圣,他们打算给皇帝添点麻烦,所以回来地也迟了些。 然而今日刚到门口,就见绍和匆匆赶来。 “王爷,王妃娘娘出事了。” 秦恪还当她是又作了什么妖,让人报复回来。 却听绍和说道:“今日从宫中来了一批人,将娘娘押走了,说是宫中有位娘娘要见她。可属下派人去打听,竟是无人见到那个中年嬷嬷。” 秦恪听言紧蹙眉心,才脱下的披风又被他重新系上,边快步往外走边问:“为何不将人拦下?” “咱们的人都养在暗处,不方便出面阻拦,今日王爷又在谈要事,属下也做不了决定。” 在皇宫中,秦恪的人设,便是被剥夺权势、自甘堕落的闲云野鹤,却只有自己人知道他的野心与筹划。 而正是 因为知道,绍和等人才清楚,比起江语棠的安危,还是保全韬光养晦的现状对秦恪最为重要。 可这并不代表,秦恪此时就能接受,她因自己的漠视深陷危险。 “他们可说了是谁的人?”他问。 “来时不曾说,但属下打听了那个嬷嬷,都说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贵妃?她与江语棠有什么仇? 难道是因为之前江语棠出言不逊,得罪她的事情? 思索间,秦恪已经翻身上了马车,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赶在宫门落钥之前,他闯进了青鸾殿,竟是不顾众人的阻拦,一脚将殿门踹开。 “三皇子好大的胆子,竟是连本宫的青鸾殿也敢闯?”贵妃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便是震怒,喝道:“还不快将三皇子拿下!” 周围护卫立即刀剑相向,却三两下被秦恪躲开。 他直接起身向前,将刀架在贵妃柔弱的肩膀上。 “江语棠呢?你的人将她带到哪儿去了?”他厉声问。 如寒冰一般冷冽的眼神,竟是叫贵妃微微顿住,觉得自己下一瞬便会被他捅死。 以往的嚣张气焰她甚至都发不出,好半晌,才勉强回答。 “人还没带来青鸾殿,本宫也还找着呢。” 第26章 乱葬岗,竟有人对尸体做这种事 贵妃性子张扬,这也是皇帝最喜欢的性情,自然愿意宠着他。 所以她行事不比皇后阴险,总摆在明面上,连从锦王府绑架江语棠,也做的明目张胆。 秦恪深知她的秉性,倏然将剑收回,顶着众位侍卫的刀剑,竟就这么走了出去。 “你站住!”贵妃回过神来,厉声呵责,“闯了本宫的青鸾殿,就这么轻易离开?你眼中还有没有本宫,有没有陛下!” 秦恪回眸,眼中全然是肆虐的暴风。 “贵妃有问责的工夫,不如加派人手。倘若她有半点闪失,我掀了你的青鸾殿也不稀奇。” “你!”贵妃恼怒非常,却又似乎顾及着什么,竟只是目送他离开。 “娘娘,要不要将此事禀报陛下?”公公刘全问。 原本还恼羞盛怒的贵妃却压下脾气,摆了摆手。 “行了,让他们都退下,此事也不必过于声张,别惹恼了他。” “可是娘娘,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当本宫咽的下这口气?若不是礼儿说他还有用,让本宫对他多加宽待,本宫怎么可能对他如此容忍?” 贵妃气地抬起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总算是冷静下来。 “不过这江 语棠还真厉害,才成亲几日,就让秦恪对她如此改观,不怪妙仪斗不过她。” “那娘娘还要请锦王妃过来训话吗?” “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还训什么话?也不知道这秋弗闹的是哪一出,竟然现在都没把人带来。” 贵妃越说越气,“还不赶紧派人去找,没听秦恪那小崽子说了什么?!” 刘全见她是真的恼了,也不敢为那秋弗嬷嬷求情,赶紧叫上人出去找。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面色却不好看。 “一个个的丧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出了什么事!” 贵妃今日心情不爽利,丢下手中正在画眉的笔,就朝着刘全那一行人瞪了过去。 可刘全却是猛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说道:“秋弗没找回来,锦王妃也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你说什么?!”贵妃大怒,“她怎么会出事?本宫不是说过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害怕就行了?” “娘娘之前确实是这么吩咐的,可也不知道秋弗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把人带到了大牢里头,准备屈打成招!” “贱婢!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她掀翻了梳妆台,几乎是气得发抖 。 刘全被吓得根本不敢说话,却还是得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如实禀报。 “秋弗应当是背弃了娘娘,所以才会自作主张。但她到底是谁的人,奴才等人也没有查清楚。” “那还不赶紧去查啊!” “是、是!”刘全赶忙应下,起身就吩咐起来。 正要出去,就听贵妃又将他叫住。 “妙仪那儿,今天还算安分吗?” 刘全答:“妙仪郡主闹了一天,想让娘娘放她回去。还说......还说.......” “说什么了?!”贵妃不耐厉斥。 “妙依郡主还说,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平民,算不得什么大事,要来跟娘娘说理。” “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哥哥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如猪的女儿。” 她用力握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之中。 “将她绑仔细了,本宫亲自送到陛 刘全大惊失色,“送到陛 “本宫虽然是她的亲姑姑,也得了哥哥临终托付,可本宫也有自己的儿子,断不会为了她,给礼儿添一星半点的麻烦。” 人归根究底都是自私的,在需要权衡之时, 就能分出亲疏远近。 在贵妃心中,赵曼凌从来没有她的儿子秦礼。 这厢如何闹腾暂且不知,却说江语棠那边。 在装作假死之后,她就被秋弗和狱卒抬到了乱葬岗来。 昨天半夜里下了一场雪,乱葬岗上积雪未化,寒气极重。 她就这么被丢在雪地里,若不是伪装成了假死的样子,恐怕都要冻得牙齿打颤。 “你在这儿处理她的后事,尽量埋得深些,别让人轻易发觉。我要去宫中给主子复命,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咱们的造化了。” 分明是关乎生死的话,可从秋弗口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平静,就好像早已料定了自己的结局。 狱卒却明显没有她这么想得开,满脸尽是灰败之色,十分勉强地应下。 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秋弗对于自己下手过重、牵连到他,多少带着几分歉疚,不由劝了一句。 “你妹妹如今正在主子宫里当差,有你这般忠心护主的哥哥,她过得也不会差。” 狱卒麻木地点了点头,搬起旁边的尸体,企图将江语棠埋得更深一些。 见他闷不吭声做事,秋弗也总算是放心下来,匆匆回宫去了。 “十 三,你说这二人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听完全程对话的江语棠一动不动,竟还有兴致在这儿猜测。 十三毕竟是系统,思维较为刻板,“他们不是贵妃的人吗?” “贵妃行事虽然莽撞,却也不是蠢人。她让宫人大摇大摆将我掳来,再下死手,岂不是将把柄递到旁人手上?” 十三不懂,只问:“那宿主觉得,他们是受谁所托?” “皇后呗。能在贵妃身边安插眼线的,也就只有她了。” 说话间,她的身体已经被埋了一半。 江语棠还在想自己一会儿出来时,要从哪儿扒开最方便,却听十三突然提醒。 “宿主,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她微微蹙眉,“我都已经这样,他还能有什么想法?该不会要把我分尸了吧。” 想到这儿,她就心里发寒,警觉起来。 可狱卒在停顿半晌之后,却只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脚腕,将她朝着外头拖了拖,竟是又摸上了她的腰带。 “王妃娘娘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没用的夫君,护不住你。” 话音刚落,腰间的带子便被松开,那只手长驱直入,就要摸上腰际。 第27章 嫁人莫嫁无能汉,娶妻莫娶搅事精 江语棠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一双手如同游蛇一般,攀附上了她的身体,激得她浑身颤栗,几乎要尖叫出声。 可假死的迹象,会让她暂且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所以此时也只能在心中呼唤系统。 “宿主暂时还是不要反抗的好,你不是他的对手,若真将人惹恼了,再把你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听见十三这么说,她心中就已经凉了半截。 可再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接受委身于一个变态,当即又挣扎起来。 十三也没想到她性子竟然这么烈,原本还想让她急一急,眼前却是不敢再由着她乱来。 “以卵击石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宿主如果想要反抗的话,建议还是经过系统购买一定的特效药,让你能够一招制敌。” 话要是这么说,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江语棠忍不住破口大骂,“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想着挣钱?等我死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十三是真的有些委屈,声音弱弱地给自己辩解,“系统又不是完全冰冷的机器,?总得在业务之余赚点回扣,满足自己的额外所需啊。” 做任务的时候半点情面不留,现 在倒是说起了人情味?,他也算是把两面三刀学了个完全?。 可眼看着狱卒就要对自己不轨,她实在是没这个骨气跟十三赌气到底,?打算秋后算账。 “你有什么条件赶紧提,他要真的动我一下,咱们的交情也算没了?!?”? 十三这才高兴起来,?正要说出自己的要求,?就听见许多脚步声到了近前。 这场强买强卖的交易还未成功??,江语棠就感觉到一股热流兜头掉了下来?。 紧闭着?的眼睛,无法看见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个只能在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很有可能身首异处、鲜血横流。 但他并没有倒在自己身上,而是被重重的踹在一边。 随后一个凛冽的气息将她包裹????,四周似乎都静止下来,变得无比安心。? “江语棠?!醒醒!”那个人低声唤她,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是秦恪来了。 想她人生二十多年?,还真没有遇到如此轰轰烈烈的拯救。 像是有人踏光而来、为她而来?。 江语棠一时之间有些热泪盈眶,眼角还真滑落一颗?泪,打在秦恪冰冷的手 上?。 “王爷节哀,王妃娘娘已经没气了。?” 身前传来绍和难过的声音?。 感受到抓着自己臂膀的手猛地收紧,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闭气,?赶紧呼吸了两口?,表示自己还活着。 可对面的绍和已经瞪大眼睛,?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青年,竟是跌坐在地。 “娘娘、娘娘诈尸了!!” 此言一出,后方便慌乱起来?,甚至还有举起手中的刀剑,企图与鬼魅决一死战?。 江语棠只觉得十分无语,扯了扯秦恪的袖子,才算是睁开眼睛。 “王爷,你终于来了!?” 她说着眼睛泛红,明显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这次倒是三分假七分真。 任谁一晚上遇到这么多变故,都要被吓坏,何况江语棠最近一直摆着个柔弱小白花的模样,秦恪半点也不曾怀疑。 “别哭了,本王带你回去。?”?语气虽冷??,动作却是十分温柔,将她抱了起来?。 江语棠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委屈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妾身今日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往日见你鬼点子不是挺多?今日怎么连反抗都不会了? ?” 听得反问,她偷偷撇了撇嘴??,“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带了好些人来,我哪里反抗得了?直接就被绑走了。王爷现在却还要问妾身的责,真是让妾身冤枉死了。?????” 眼看着她又要哭,秦恪?是真懒得再听,连解释也不曾说,直接便道?:“之后,本文会找几个人护卫你的周全,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先保全自己。” 这还差不多。 她总算释放过了秦恪的耳朵,给了他一个清净。 乱葬岗着实不小,秦恪以正常脚程,也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绍和已经拉好了马车,等到他们上去,才问秦恪,“王爷,咱们是回府,还是去皇宫??”?? 秦恪也不曾问江语棠的意思??,便决定了先到皇宫。 “那咱们抓到的嬷嬷呢?也一同带过去吗?” 提及秋弗,秦恪的眼神便晦暗下来。 他习惯性用指腹轻轻点着小案,思索片刻,便回:“先让我们的人带回去,严加拷打,务必不能让她死了。” 声音无一丝温度,听的人牙根都要打颤。 即便是不了解他的江语棠,都觉得这秋弗定是没有好下场。 今晚见了血腥的场 面,再加上被鞭子抽打的伤痕实在太重,江语棠只想回去休息。 于是说道:“王爷既然还有事,妾身就不跟着了,想先回去休息。” 她原本就不是商量的口吻,可谁知秦恪却并未答应这件小事。 “本王今夜进宫,就是要为你追责,你不去,本王哪来的证据?” 江语棠一愣,随后心中豁然清醒。 许是身处危险的恐慌,激涨了她对秦恪的感激与好感,也让她忘记秦恪根本不是随意发善心的好人。 他对自己的救助,无非是建立在价值的基础上。 就像之前在凤仪殿,他所说过的那一番话。 好在二人相识不久,关系从一开始便定在“相互利用”的前提下,江语棠也不觉得失落,反倒认定理所应当。 于是点了点头,乖顺应声,却在秦恪看不见的地方撰写起了小报。 “嫁人莫嫁无能汉,娶妻莫娶搅事精——锦王妃公然与妙仪郡主作对惨遭报复,锦王救助无能,王妃危在旦夕,令人担忧。” 他既想闹大,她也就奉陪到底。 反正等赵曼凌受到惩处,她江语棠的罪名洗干净了,秦恪却还要背着“无能”的名声,也不算吃亏。 第28章 以卵击石的正确打开方法 等到小报发表出去,马车也已经行进了皇宫。 等二人相携到了皇帝的潜龙殿,外头的宫人们明显是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 “王爷,里头圣上正在训话,怕是不好打搅。”守在门口的王德海见到二人,上前恭敬说道。 秦恪对他还算客气,脚步稍停,说道:“本王是为贵妃的事情而来,劳公公通传。” “您若是为了给贵妃娘娘求情,还是请回吧,妙仪郡主的事儿,暂且还算不到娘娘头上。” “妙仪死活本王并不关心,本王是要告知父皇,贵妃强掳了本王的王妃,请他裁决。” 饶是见识甚广的太监总管,此时也露出了惊诧的目光,虽只是一瞬,却足可见他的不曾料想。 “那王爷稍等,老奴进去问问。”说罢躬身进去通传。 “秦恪与贵妃是什么关系?”江语棠好奇王德海的态度,问十三道。 “与其说秦恪与贵妃有关,不如说他与贵妃的五皇子秦礼有关。”十三回答,“早年皇帝下旨,让重文轻武的秦礼出征漠北平乱,是秦恪自请同往,才护着他安全回宫。所以近些年,秦恪与秦礼的关系都很不错。” 江语棠若有所思地 点了点头,王德海也通传出来,让二人进去。 “陛下正发脾气呢,王爷说话稍稍注意些。”他边小声提醒,边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砚台。 秦恪一把抓住江语棠,将她带到身后,砚台落在地上,砸出了裂痕。 “瞒?怎么瞒?满皇都传得沸沸扬扬,你告诉朕,要怎么堵住这些悠悠众口?!” 皇帝一声厉喝,吓得众人噤声,如利剑在喉。 跪在地上嘤嘤垂泪的贵妃都不敢再哭,抽噎着道:“妙仪也是被那毒药蛊惑,才会犯下此等罪行,真正该怪的,分明是那贩毒之人!” “废话!朕已经着人去查,一旦捉到团伙,朕定将他们挫骨扬灰!可这与尔等何关?杀人偿命是大渊朝的律法,你难道还想要朕包庇她?” “可颂安公主杀了自己的驸马,不也只是发配边塞?求陛下看在死去的镇北侯........” 贵妃话音未落,便被皇帝一个折子甩在脸上。 “这些年为了镇北侯,朕对你们是处处容忍,才让你们犯下此等蠢事!你再敢提,朕连你也一起发落了!” 涉及自身,贵妃再不敢言语,只能垂下头去,默默擦着眼 泪。 皇帝也顺了好一会儿气,才不咸不淡地看了秦恪一眼。 “老三有什么事直说,朕还有奏本要批。” 态度之随意,可见对这个儿子的不喜。 倒是秦恪一点也不在乎,行礼后道:“儿臣要状告贵妃强掳王妃,致其险些受害。” “秦恪!”皇帝还未说话,贵妃便指着他狡辩起来,“你少胡说,本宫一日都忙着妙仪的事情,谁有闲工夫去掳你的王妃?” “贵妃莫急,企图杀害儿臣王妃的狱卒虽已被伤害,但青鸾殿来拿人时气势汹汹,目击者众多。” 贵妃出手大胆,就是料定秦恪与秦礼的关系,必不会闹大。 可眼下被抓住把柄,竟不知如何反驳。 但皇帝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摆摆手道:“那就两罪并罚,贵妃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 竟是小惩大诫,草草揭过。 眼看着自己受了老大的罪,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江语棠也气得不轻。 她眼眶通红,直接便扑在了将要开口的秦恪怀里。 呜咽声虽细小,在静地落针可闻的大殿,却是十分突兀。 贵妃心中咯噔一跳,没及反应,皇帝便先质问:“怎么,锦王妃对朕的决定不 满?” 这若是说了“不满”,那肯定得治个大不敬之罪,饶是江语棠头铁,也着实不敢承认。 “儿臣不敢。即便贵妃叫人将儿臣下狱,险些将儿臣抽死,又送去乱葬岗,打算让狱卒轻薄儿臣,儿臣也不能怪贵妃娘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贵妃恼怒,“本宫召见你,就只是为了跟你打听昨日宴上、妙仪是否接触过可疑人物,你说本宫要杀你,可有证据?” “儿臣便是证据!”她脱下披风,里头赫然是染血的浅色衣衫。 夜幕之下瞧不真切,秦恪只当是那狱卒洒落的鲜血,并未在意,可潜龙殿灯火通明,却照亮了她身上长长一道撕裂的伤痕。 “儿臣自被带离王府直至现在,就只见过贵妃娘娘的人,他们说要对儿臣屈打成招,好替妙仪郡主顶罪。若不是儿臣体弱,没能挨下酷刑,现在只怕就要鬼在这儿,替妙仪郡主受死了。” “你少攀咬本宫,本宫没做就是没做!” “行了!”皇帝怒而拍桌,失望看向贵妃,“念你家中赫赫忠骨,又为朕诞下子嗣,朕才对你纵容万分。可你不仅包庇亲族,还意图草菅人命,着实可恶。王德 海!” “奴才在!” “传令下去,贵妃降为嫔位,幽居青鸾殿潜心礼佛!” 王德海震惊,却还是压下波涛汹涌的情绪,将瘫坐在地上的人带了下去。 有如万丈高墙瞬间倒塌,江语棠都没料想到。 裁决完毕的皇帝却毫不在意,目光深沉地望向秦恪。 “你与老五不是素来交好?怎么,反目成仇了?”他问。 秦恪凤眸微垂,叫人瞧不出情绪来,“儿臣的妻子险死还生,若儿臣继续避让懦弱,会让她寒心。” 这理由倒是合理,毕竟就算皇帝不喜秦恪,也不得不承认贵妃行事鲁莽过激。 遂放下戒心,摆了摆手,“行了,带你的王妃下去,好好养伤。缺什么药材,就从宫里拿。” “是。”秦恪应下,这才拉着江语棠离开。 等出了门,他的眉心才紧紧蹙了起来。 “你受伤的事,为何不说?”他问。 江语棠拢紧披风,不以为意,“王爷今日有条不紊,想必早有打算,妾身只是受了点小伤,怎好打乱王爷的计划?” 轻飘飘一句,却在秦恪心中烙下一道痕迹。 他眉头皱紧,忽而扯住江语棠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第29章 某女子服药后,竟将男宠残忍杀害 忽而被人拽了一把,江语棠吓得不轻,险些就要惊叫出声。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秦恪将自己一把抱起,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脚步稳健地朝前走去。 “王爷这是觉得愧疚吗?”她忽而问。 秦恪没半点沉默,便回:“怕你走的太慢,在皇宫落钥之前赶不回王府。” 得,还以为他是终于被撼动内心,结果细看,仍是那个心黑的渣男。 江语棠翻了个白眼,可身上又疼又累,她也没了力气跟人计较,到底是在他怀中没动,期求快些回府,能好好休息。 可天不遂人愿,两人没走几步,就瞧见一个身影匆匆而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儿臣恳请父皇开恩,饶恕母妃!” 是五皇子秦礼。 “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劝说只会火上浇油。我若是你,就回去好好待着,潜心思过,等之后有机会再来求情。” 路过秦礼身边时,秦恪还是提醒了一句。 谁料秦礼并不领情,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三皇兄不是我,自不知我心中担忧,而我也学不来三皇兄的果断。我只知道,母妃历经生死将我带来世上、给 我生命,又在群狼环伺的后宫中护我周全,将我养大。而今她遇险,我必不会舍下她。” 他抬头看来,目光竟是带了几分失望与痛心。 好似不愿相信,将他母妃害成这样的,竟是自己最敬爱倚仗的三皇兄。 所以句句都戳在痛处,也句句都是控诉。 秦恪无奈轻叹,却也只是冷冷说道:“随你。” 而后抬脚便要离开。 “三皇兄真要如此吗?难道真如夫子所说,皇家兄弟间只能有假意逢迎,不存在真情相待?!” 这话几乎是低吼出声,让秦恪的脚步微微顿住。 就在他准备放任不管时,怀中的江语棠却转过头。 “兄友弟恭又无顺序,做弟弟的都无恭敬之心,却要求做哥哥的友爱宽容,你是二十,又不是两岁,做事怎这般蛮不讲理?!” 没料到她会出言反驳,秦礼明显愣了好一会儿。 但随之便是眉心紧蹙,“你才嫁进来几日,知晓多少我兄弟之间的事情?” “五皇弟说的对,我确实不知,” 她应和一声,却丝毫不加收敛。 “我只知道,若五年前王爷不曾请命去战场,岂有你藏在后方、坐享其成的道理?就五皇弟 这小鸡崽儿似得体格,怕是在前线挨下一刀,就得回来跟贵妃娘娘哭鼻子吧。” “你!”秦礼羞恼难当,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道:“男人说话,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份?!” 若是说旁的她还能忍,这还扯上男尊女卑,她这脾气就压不住了。 “五皇弟这么看不上女子,还不是女子生的女子养的?御膳房的厨子都还有一半是女子呢,要么你从今日起绝食算了,多有骨气啊!” “满口狡辩,我不跟你这种无知村妇计较” “怎么,吵过了我就是你三皇嫂,吵不过我就是个无知村妇?这不巧了,我还不想跟个粗俗无礼的男子说话呢,你怎么不赶紧闭嘴,让我的耳根子清静清静?” “你才应该闭嘴,真不知道三皇兄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女子!” “你不知道就对了,你当这世道谁都能娶上媳妇儿的?让你学去,还不知道要倒霉谁家姑娘。” 在气人这项绝学上,鲜少有人是江语棠的对手,至少眼前这位单纯的五皇子不是。 好好一个目若朗星的青年,硬是被气得脸颊通红。 “三皇兄,你不管管她?!”他另辟蹊径,竟是 跟秦恪告状。 江语棠还不绕他,“哟,现在知道叫皇兄了?刚才不是还兄弟阋墙、痛心疾首,要.......唔!” 话没说完呢,她的嘴巴被秦恪赏无可忍的捂住。 也不知是觉得她聒噪,还是怕再说下去,这天真单纯的五皇子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任谁经历了这么一遭闹剧,情绪都被打断了,秦礼如此,秦恪亦如此。 他还是有几分作为兄长的成熟,提点道:“你的母妃是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有些事她做没做,你亦该仔细想想。再者,作为皇子最不该的,便是被亲情捆绑理智,贵妃若不是容忍妙仪这么多年,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说完这话,他是真的走了,徒留秦礼沉默地跪在原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当年入军中任职,对本王来说反倒是个机会。” 行至半途,秦恪突然说了一句。 江语棠一时没理解他为何提起,下意识问:“为何?” “本王十二那年,母妃殁于冷宫,被皇后收养,彼时虽不算善待,但也是饱暖无忧。但三年之后,皇后有了自己的儿子,便起了杀本王以绝后患的心思。请命伴随五皇弟出 征漠北,是本王唯一的活路。” 随着秦恪平淡的描述,一个形象也在她的脑中浮现—— 年少的皇子身披战甲,孤注一掷地厮杀在敌军中,靠肉体凡躯拼杀出了一条血路,用满身的伤痕,只换得一个活着的机会。 “所以让王爷娶了妾身,也不算辱没吧。”她突然道。 原以为她今日为自己与秦礼争吵,是深爱自己,所以心疼。 没料她竟借此自圆其说,秦恪当即嗤笑了一声。 “漠北占据地利,少有战争,镇北侯可没什么功绩。以他的私生女身份来配本王,你还真是自视甚高。” 江语棠都想反问他哪来的自信,可想想还在这人怀里,很容易被扔下去,便只撇了撇嘴。 她想着,她与秦恪着实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还不如早些和离的好。 但又想到离了锦王妃的身份,说不定就吃不到最大的瓜、搞最大的事,那也不是不能忍。 江语棠叹了一声,又兢兢业业地开始写起小报—— “某女子服药后,竟将男宠残忍杀害。这般明目张胆的犯罪,究竟是药物所致,还是借药物为由,暴露禽兽本心?” 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没人比她更懂了。 第30章 系统斗不过人类的二三点 纵然一路上情绪高涨,江语棠也确实伤地不轻。 特别是回到王府,心弦一下子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 “李守仁呢?”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秦恪问道。 “李大夫已经候在屋中,王爷直接将王妃抱进去就好。”绍和回答。 秦恪于是加快脚步,将人抱到了里间去。 李守仁果真在里头等候,见人进来,忙去迎着,伸手去探脉。 “王妃受伤严重,又寒气侵体,再加上旧伤未愈,突发温病,需要尽快治疗。” 秦恪眉心早已凝结成了一个川字,不耐道:“那还不赶快?!” “是、是!” 李守仁不敢耽搁,速速从医药箱里拿出工具与膏药,对江语棠提醒道:“娘娘,可能会有些疼,您忍忍。” 江语棠闻言赶紧点头,只想着治伤总不会比受伤疼。 然而李守仁一下手,如同钝器碾压过伤口的疼痛便让她双眼发黑,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你做什么?!”秦恪一把抓住李守仁的胳膊,眼神犹如淬了毒的刀子,要杀人般。 李守仁被吓得猛打哆嗦,颤声解释:“我只是要给娘娘清创,将伤口中的脏物和污血弄出来, 防止引发炎症。” 秦恪在战场上受伤颇多,怎会不知这最基本的治疗手法? 也就是江语棠叫的太惨,他才会判断失误。 “要不王爷先去忙吧,您在这儿,李大夫也施展不开。”江语棠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秦恪也知自己是添乱,抿了抿唇,先出去了。 而见到他,绍和也迎了上来,“王爷,娘娘没事吧。” 才问出口,就听里头又是一声惨叫,明显比刚才要放开了不少。 “不过是清理个伤口,也能喊成这样?”秦恪明显是不理解。 可听了他这话,绍和却是一言难尽。 “王妃到底是个弱女子,能瞒着这么重的伤跟王爷走这一趟,已经是很能忍了。谁家女娇娘不是被娇宠在掌心?王爷这话可别在王妃面前说,平白惹她难受。” 秦恪啧了一声,只觉麻烦。 却说屋内的江语棠。 光是清创这一步,她已经疼得眼冒金星,可后续涂上的膏药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让她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宿主,我这儿有特效药,你要不用一颗,也能减轻点疼痛。”十三也是不忍心,提了一嘴。 岂料江语棠都疼得浑身战栗,都仍不领情。 “闭嘴!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刚才在皇宫的时候,她还能随口问出贵妃与秦恪的关系,现在却突然转变了态度,让十三有些转不过来弯。 “就只是一颗止痛药,不贵的,大不了我白给你,就算是补偿了。”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你再不闭嘴,以后都别跟我说话了!” 十三不明白她到底在犟什么,可后半句话,确实有威胁到它,只能闭嘴不言。 “娘娘,伤处已经处理好了,这段时间请尽心修养。其余需注意的,我会告知伺候您的下人。” 江语棠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后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守仁于是恭恭敬敬退了下去,到门口给晚浓说起了照顾她的细则。 而江语棠则一直趴在床上,半点也不想动。 这样的状态看得十三忐忑不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试探着开口问:“宿主真的不要来一颗止疼药吗?” 江语棠听言冷哼了一声,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我哪里敢受你的恩惠?真要是如你所愿了,以后还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我不明白宿主的意思,可是作为系统,我本来就有帮助宿主的义 务。” “那乱葬岗中我差点被轻薄的时候,你怎么就想着从我这儿讨好处,而不是将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十三这才知道,她是为了这事在生气,有些费解,“可那时秦恪已经在路上,我是料定你不会有危险,才跟你提条件的。历来系统都是如此,若没有宿主消费提供的抽成,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我们和他们的关系能一样吗?”她打算坐起身来据理力争,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只能拍了拍床柱泄愤。 “旁人是怎么对待系统的我不知道,可自从你我绑定时候起,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当做知己。可是你呢?不仅不在我危在旦夕的时候救我一命,还要趁此机会勒索我,你这难道就是朋友所为?!” 十三到底只是个系统,不知道何为道德绑架,还真被她说得产生几分羞愧的情绪。 “那这次就当是我错了,下回、下回我绝对以你为先!” 十三保证了一句,又实在是觉得委屈,小声说道:“可既然是朋友,你也不能亏待了我。系统的工资是真不高,没有外快,我就得去吃那种难以下咽的能源液了。” “你放心,等我以后赚了大钱,绝对不会亏待你。” 江语棠说了一句空泛的大话,成功唬住了十三。 她也完全不亏待自己,刚解决了受制于系统的问题,就赶忙道:“快给我一颗止痛药,可疼死我了。” 十三乖乖拿给她,都忘了收钱。潜意识里,他分明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自己不该对朋友如此不信任。 吃完止痛药之后,总算是能休息一会儿。江语棠睡了个好觉,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除了浑身无力以外,已经没什么感觉。 但为了装病,还是得趴在床上养伤,她干脆找本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然而正看到兴味处,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她把画本塞进了枕头 本以为是晚浓或者其他下人来给她送早餐,谁知进来的却是秦恪。 “好些了没有?”秦恪淡淡问道。 江语棠点了点头,“今日已经好很多了,可还是疼。” “外伤容易好,本王会让他们用最好的药,你再忍几日。” “好,妾身都听王爷的。”她乖顺应声。 这般态度自是取悦了秦恪,他抬起手,将袖管对着江语棠,“拿着。” 第31章 让全都城都知道,她快不行了 虽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可江语棠还是朝他伸出手去,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不多时掌中一重,一只黑色的奶猫从他袖管中被放出来,小小一团,缩着脑袋。 “雪球?!”她惊喜地唤了声,抬头看秦恪时,那双眼睛都是亮亮的,“大夫不是说它还需要养着吗?王爷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你现在不能外出,憋在屋子里难免烦闷,本王带它来给你解解乏。” “那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她不由关心。 “养伤至今,已经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静养。你仔细些,不会出什么问题。” 江语棠本就是喜欢猫的,再加上雪球本身长得可爱,回来之后也愿意亲近她,所以格外喜欢。 一想到养病期间,能有这么个小小萌物陪在身边,她便开心起来,忍不住把雪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上面,用手指轻轻逗弄着它。 还在病中的人要比平时更多几分柔弱苍白,但也正是因为这分单薄,衬得她犹如贬落凡尘的仙子。 滑落肩头的乌发与黑猫的皮毛相接,竟是毫不违和地融在了一起。猫也柔弱,人也柔弱。 秦恪这小半生很少遇到柔软的 生物,即便是在陷害中无力反抗的母妃,也是因为过刚则折。 但无端的,他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存在,于是多留了一会儿。 “妾身与雪球现在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正好一起卧床静养。”她开了句玩笑。 可谁知秦恪却回答得格外认真。 “他比你伤的重,上药时可是一声不吭。” 江语棠:....... 饶是背着人设,她也不得不吐槽问道:“有没有人跟王爷说过,您是真的很不会说话?” “没人敢这么说本王。” 这还真是,有点自信在身上。 她干笑两声,确定不跟这个浑身充斥着王霸之气的人计较,反而逗弄起了猫。 秦恪也不是个会主动找话题的,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站起身来。 “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那王爷慢走,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那语气中大有逐客、且希望他少来打扰的意思。 秦恪只当自己是多想,略点了点头,这便离开。 等他出了门,外头候着的晚浓才把早膳给端上来。 “娘娘,今日都是流食,您是要奴婢扶您起来,还是奴婢喂您?”晚浓边盛粥边问她。 “还是起 来吃吧,趴着也不好消化。”说着慢悠悠撑着床坐了起来。 “娘娘怎么自己就起来了,也不叫奴婢来帮忙?可别扯着伤口。” 晚浓担心地为她披上衣服,才将粥递给她。 “伤口长在我身上,我自己清楚,你也别过多担心。”她宽慰道。 晚浓于是没有再说,就只是在旁边候着,等待她的差遣。 可明明是这样正常的举动,放在晚浓身上,却是多少有些不自然。 “你不对劲,”她上下打量晚浓,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说吧,有什么心事?” “奴婢能有什么心事?只是关心娘娘罢了。” “你关心我、我自然相信,但以你的性子,刚才看见王爷在我这儿,定要好奇劝说一番。可你不言不语的,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 晚浓本就不是一个能藏住事儿的人,眼下直接被她戳破了伪装,照片都装不下去了。 于是嘴巴一瘪,就委屈了起来。 “外头许多人都在传,说妙仪郡主之所以杀了自己的面首,是被清欢这种毒素控制了心神,真正错的应该是下药的人。” 这是什么道理?一个毒素还能支配人的行为? 那怎么不干脆说是 蛊虫,还靠谱些。 “相信的人多吗?”她问。 晚浓你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并不想告诉她这个残酷的实情,却还是没能忍住。 “这是邸报上发的,所以信的人特别多。眼看着现在妙仪郡主就要洗白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晚浓说着都要哭出声来,显然是为了自家主子不平,也害怕赵曼凌报复。 可江语棠想的却比她多些。 邸报代表着官方,就算传达的不是圣意,也是朝堂之上的大势所趋。 可看昨日皇帝那一番怒火,却并不像愿意饶恕赵曼凌的意思。 “这邸报的负责人是谁?”她问。 “是赵大人,贵妃娘娘的堂弟。” 这倒是让江语棠有些费解。 昨日贵妃明明已经放弃赵曼玲这个侄女了,没道理现在还要用舆论施压来救其性命。 正思索间,晚浓明显说到了激动处,碎碎念起来。 “妙仪郡主手上都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了,居然还有人觉得她是无辜的,真是瞎了一双好好的眼。还有更眼瞎心盲的,居然说娘娘您就是给妙仪郡主下毒的人,不仅是胡说八道、而是造谣的程度了!” “我?”江语棠显然没想到,“这事儿 怎么还能扯上我了?” “昨日您不是被贵妃娘娘派人带进宫了吗?便有人猜她是为了给妙仪郡主平反,才会请您过去。” 这倒是与秋弗等人对自己的屈打成招不谋而合。 可秋弗分明不是贵妃的人,她代表的,怎会是贵妃的意思? 江语棠一口一口喝着白粥,思绪已经不知发散到了哪儿。 晚浓却还在说:“奴婢听说妙仪郡主虽在大牢里,却好吃好喝,还有男宠伺候。可娘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无人知晓,真是令人心寒。” “不过好在贵妃娘娘也被这件事情牵连,被禁足在青鸾殿中,也算是给您出了恶气了。” “等等!”江语棠倏然反应过来,“你说贵妃娘娘是因为妙仪郡主的事情,才被关了禁闭?” 晚浓点头,“那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娘娘您吧。” 此言一出,江语棠的心中豁然开朗。 “李大夫可在咱们府上?”她问。 “不在,他一早就回谨仁堂备药去了,应当下午才能回来。娘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你现在就去谨仁堂,途中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你家娘娘病入膏肓,就快不行了。” 第32章 还没断气,还能再抢救下 晚浓也是个隐藏的演员,从锦王府到谨仁堂这一小段路,她哭的是楚楚可怜又焦急万分。 等到了谨仁堂的门口,更是一下子摔在地上,将里头来治病的人都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里头迎来一个学徒打扮的青年,忙紧张问道。 晚浓已然是泣不成声,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哭着道:“我找李大夫,可否替我通报一声?” “可李大夫找药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怎么办啊。”晚浓一下子哭出声来,“我家娘娘就快不行了,怎么办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好不可怜,学徒一时之间没了办法 ,旁边却有动容又好奇的人。 “姑娘,你家主子是何人?”一位大娘问道。 “我家娘娘是锦王妃,她昨日受了重伤,李大夫施救一夜,才算将人从生死线上扯了回来。可李大夫刚走不久,她就又犯了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那还不赶紧去救人啊,贵人的命可不能耽搁,出了事谁担待的起?”大娘催促。 青年也如梦初醒 ,赶紧去叫其他坐诊的大夫随晚浓一起过去,自己则是 去找李守仁 。 看着他们匆忙离开,大娘也终于收回了探出去的头 ,但也起身准备离开。 “你的药还没开呢!”年轻大夫喊了声。 就只听见那欢快的声音回道:“我这病就是闲的,现在有事干了,那还需吃什么药?” 声音越来越远,很快消失在门口。 年轻大夫摸不着头脑,索性去给别的病人看病去了。 临近年关,街上不少采买的人,再加上人们八卦的本性,这件事情很快就发酵起来。 贵妃因为赵曼凌、把江语棠险些打死的事儿不消半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这显然坐实了她给赵曼凌下毒的事实,但更多人想起的,却是赵曼凌过往做过的恶事、以及贵妃的异常纵容。 就这么发酵了三日,事情闹的愈发大了,连不怎么过问外事的太后都被惊动 ,派了身边的林川嬷嬷前来探望。 “锦王妃前几日出宫是还好好的,怎现在伤地这么重?” 这话看似是询问担忧,可细一听来,都是试探。 可若是几日之前,晚浓或许还会露馅,而今却红了眼眶。 “娘娘一向要强,有舍不得给王爷添麻烦,所以忍着。奈何身体 实在是太弱了,来皇都后更是几经磨难,这才受不住了。” 林川到底是皇宫里锤炼过来的老人,眼下晚浓说得再像一回事,她也不会轻信。 但等到了正院,瞧着从屋内端出来的血水,却不由大惊。 “娘娘怎么了?早间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好点了吗?!” 晚浓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要往里头闯。 门口守卫哪里会让她进去?来往间不小心将人推搡在地,惹得她情绪崩溃,嚎啕不止。 “晚浓姑娘怎么坐在这儿?!”绍和听得动静迎来,关心问道。 晚浓抓住了他的衣角,抽抽噎噎,“我家娘娘不会骗人的,她分明说自己好些了,一定能好起来的。” 绍和长叹一声,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抬头时,他似乎才注意到林川嬷嬷,恭敬行礼。 “锦王妃如何了?”她问。 绍和摇摇头,“大夫说不理想,王爷去宫中请御医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见秦恪匆匆提着个年迈的御医进来,竟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林川嬷嬷是太后身边亲信,远比一般下人要尊贵,此时虽没人招呼,但还是跟了上去。 谨仁堂的大夫着实来了不少,此时聚集在一旁讨论病情,皆是一脸愁色。 躺在床上仿佛病入膏肓的江语棠吃力伸手,气若游丝地唤了声“王爷”。 秦恪快步走去,将那只手抓住,“你说。” “妾身怕是要不行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没顾上王爷的心情,当众表白王爷,实在愚蠢。所以王爷不喜欢妾身,都是妾身自找。” “现在别说这个,本王已经找了御医替你诊治。” 秦恪明显不擅应对,抽开手就要去叫御医。 可她却死死抓住不松手。 “妾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就想在弥留之际,跟王爷说说话。”她央求,“妙仪郡主被下毒一事,真的不是妾身所为。” “本王知道。”且没人比他更明白。 “那妾身就放心了。”江语棠释然一笑,抓着他袖子的手仍然没放,像是演上瘾了,“妙仪郡主虽爱王爷,却难以管束自己的行径。王爷有一个妾身就够麻烦了,以后还是选个懂事些的,好好过日子才行。” “提这些做什么?” “妾身只是好奇,待妾身走后,王爷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以为她是病重多思,秦恪 挣开了她的手,便要让御医上前。 可不知怎的,她却是突然呕出一口鲜血,闭上眼睛。 “娘娘!”晚浓一声嘶喊,“王爷!您快看看娘娘啊!” 秦恪猛地低头,就见床上的人垂着头,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纷纷杂杂的吵嚷声猛地离他远去,将他隔离在外。 他似是陷入了某种死局,挣扎不出,只能面无表情地将人抱起,企图感知那渐渐流逝的体温。 恍惚之间,他好似又回到冷宫的那场大火里,皇后身边的侍女锦悦死死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淑妃娘娘是为殿下您而死,您得好好活着,她才能死得其所。” 在那般场景下,这种话就像在劝说他珍惜生命。 可至今,他都没法忘记那声幸灾乐祸的低语,以及那话中血淋淋的现实—— 他是皇子,皇后想要他,就得去母留子。 可他现在已经有了保全自己的能力,为何,还会有人为他丧命? 他困于其中,无法反应,即便御医急得满头大汗,一声也没听见。 还是绍和上去拉了两把,才吸引到他的注意。 “王爷,王妃娘娘还没断气呢,您要不让御医再抢救下?” 第33章 她手上又多一条人命 虽才上演过一场生死别离,江语棠的状态也十分糟糕,但她确实没死。 只不过状态仍然不容乐观,宫里御医一个换一个,也只能给她吊着命,并不能叫人醒来。 为防止出什么岔子,秦恪最近便留在了府中,一应事务也都在屋中处理。 “王爷,这是最近外头的消息,请您过目。” 绍和将今日的小报呈递上来,面上神情有些无奈。 秦恪自能看出,接过一瞧,果真标题写着的是——“她手上人命又多一条,父兄战功究竟做了她多久的免死金牌。” “王妃病重昏迷之后,属下便让管家封闭王府,所有人不能外出。特别是正院,闲杂人等绝不可入内,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绍和不解,秦恪却并不意外。 “本王府上有许多从宫中拨来的人,等同于各方眼线,虽以各种理由拔除过一些,却也并不代表完全干净。而且前几日王妃的侍女还去过谨仁堂,这小报中稍加猜测,倒也算合理。” “那咱们就任由消息传播吗?” 秦恪没答,只把小报放到一旁,问:“秋弗招了吗?” 绍和挫败摇头,“嘴巴紧得很,属下虽已按照王 爷的意思严加审问,但她还是不愿意招。” “三日还没个准信,你们手上的刀也钝了?” 绍和羞愧难当,只能垂首立于他身侧,不敢有半句反驳。 好在秦恪并未问责,起身往外走去。 穿过重重机关,走到那昏暗的地牢中,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腥气和腐朽的味道。 秦恪对这种气味似乎十分熟悉,并未有任何不适,信步走进。 等行至平路尽头,二十阶陡坡延长至地下,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水牢,以及正中的秋弗。 她手脚被捆绑吊在头顶,脚尖堪堪能够碰到地面,起到些许支撑的作用。 清澈的水蔓延过她的腰,里头游动着十几条无毒的水蛇。 “本王再问你一句,你的主子是谁。” 秦恪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点着扶手,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好似要催人性命。 秋弗却连头都没抬,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她这样已经三天了,虽有药吊着,却也撑不住多久。”绍和提醒了一句。 秦恪仍是不慌不忙,淡淡说道:“去谨仁堂取上好的补药来,千年人参也任她用,只要能活着就行。再加点水位,让她清醒清醒。” “ 是。”绍和应下,亲自开了水闸。 原本才到腰的水渐渐淹没小腹,到胸口的距离才停下。 秋弗本就不太清醒,此时胸口被水压得发闷,忍不住白眼上翻,就要昏死。 可守卫却是一巴掌扇在她隆起的脸上,确保她能够清醒。 “说与不说,你再好好想想。”秦恪道。 三天的折磨之下,秋弗已经表现不出开始的从容。 她用力挣扎,瞪大的眼睛里,积攒的满是恨意。 秦恪却忽而唇角勾起,饶有兴味地朝绍和勾了勾手指。 “去拿一套针来。” 绍和听言,很快取了一套特制的银针,转交到守卫的手上。 他们都是跟随秦恪的老人,不必多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守卫占到高处,抓住秋弗的手,就将银针刺进了她的指缝。 “唔!唔唔!”秋弗的惨叫声被布巾堵在喉间,眼睛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 可这还没完! 那银针就在她的指缝间进进出出,带起一点点细碎的肉末,比凌迟还要痛苦。 等到了第三个手指,她便已经抽搐起来,脑子昏沉,人也快要失去意识。 “你是谁的人,本王其实不必问你。”秦恪忽而说道。 秋弗眼中霎时清明,惊诧地望了过来。 便听他运筹帷幄般说道:“你是皇后的人。” 此言一出,秋弗瞳孔震颤,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挑衅的目光。 好似是在嘲讽他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 “觉得本王没有证据?”猜出她的想法,秦恪嗤笑一声,“锦悦膝下有一养女,自小在宫中长大,被照料地极好。你说,她的生母会是谁?” 秋弗目光明显躲闪,拒绝回应。 第34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想做什么?” 秦恪三两步迅速向前,抓住他的手腕。 便见男子惊诧转头,竟是秦礼。 “我就是来看看三嫂,没别的意思。”秦礼语气有些不自然,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是窘迫。 年少之人摆出这样的神情,总会叫年长者心软。 可饶是以秦恪与秦礼的关系,他也不曾松开自己紧蹙的眉心。 “放心,没死。” 秦礼有些受伤,微微垂眸,竟有些可怜。 “我不知道母妃做了这些。” “但你应当清楚,这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此言一出,秦礼无法回答。 贵妃是他的亲生母亲,将他护佑地极好,也会适当遮掩自己的黑暗面,以维系自己慈母的形象。 可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她是什么人?只不过自己是受益的一方,所以无法共情,只能视而不见。 “此事我问过母妃了,她说确实让秋弗请三皇嫂进宫,可也只是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顺便将妙仪被下药一事推到颂安姑母身上。她绝无重伤三皇嫂的心。” “孰是孰非自有父皇定夺,你我不必多言。” 见他不愿与自己多说,秦礼到底还是心中难受。 “三皇兄当真要与 我生分至此吗?” 秦恪面上神情丝毫不见松动,“如教习你的夫子所说,兄弟之情在皇家有如凤毛麟角。但他不敢告诉你,亲情亦是枷锁,过于仁善,只会让你永失所望。” 他言尽于此,便叫绍和送客。 秦礼诸多情绪未发,都堵在了嗓子里,只觉难受。 可向来纵容他的三皇兄却一改常态,狠心将他赶了出去。 “我竟是不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如此重要。”围观全程的江语棠不由感慨。 她的昏迷只是装的,这几日就靠着和十三聊天排解无聊。 于是十三也从之前战战兢兢生怕她又生气,恢复到了之前的相处状态。 “宿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秦恪这人面冷心更冷,你们认识的这几天,真不至于让他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语棠撇撇嘴,刚想反驳,绍和就从外头忧心忡忡地回来。 “王爷何不告知五殿下,您的良苦用心?”他问。 秦恪不曾看他,专心批示书信。 “人若想学会骑马,就不能让人一直牵着。” “可王爷也不能猛然撒手啊。”绍和费解,“且不说五殿下能不能懂,若真摔出个好歹来,王爷也心疼不是?” 秦 恪闻言这才抬眼,“谁告诉你,本王会心疼?” “王爷跟属下还装什么?在战场的时候,您恨不能将五殿下锁在营帐,以保全他的安危。那般对待,说是当亲儿子看也不为过。” “本王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当时护他周全,也不过是想他别拖后腿。” 绍和不信,嘟囔道:“您就嘴硬吧。” 秦恪没理他,倒也不曾生气。 这助长了绍和八卦的心思,“王爷,您是不是因为王妃娘娘,才下这般狠心?” 这一问莫说是绍和,连江语棠都竖起耳朵,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秦恪则有不短的沉默,随后才问:“本王开始设局,是什么时候?” 绍和算了算,似乎是从回皇都之后,秦恪便准备给秦礼一场磨难,叫他在困境之中做出选择。 这远远在江语棠嫁进来之前,所以她不会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 “那哪怕一点点呢?王爷一点也不曾迁怒。” 又是一段寂静,这次秦恪不曾正面回答。 “你这么关心老五,本王说一声,将你调到他身边去?” “别啊!”绍和紧张起来,“属下这是忧您所忧,怕这一番苦心付诸东流,才会关心几句,绝无易主 之心,请王爷明鉴。” 说罢竟是一抱拳,以表忠心。 好在秦恪并未为难。 “连你都会为他考虑,就说明于他而言,外戚权重已是迫在眉睫。本王不下狠招,他迟早会被亲族所害,不破不立,是他先进唯一的选择。” 绍和总算能从这个角度好好想了想,觉得正是这个道理,不由钦佩。 “可王爷难道就不担心,五殿下会熬不过这一关?” 毕竟世事难料,谁也不能保证对自己的选择十足把握。 “那就从头再来。归根究底,本王的初心,只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他说的随意,好像永远都能这样坦然。 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抑或是选择的失误。 绍和跟他这么多年,自是知晓他的脾性,可每每听他如此从容,还是会打心底敬服他的果断。 而江语棠亦然。 “我一直当他小肚鸡肠唯利是图,没想到还有几分大度。”她道。 十三却忍不住说了句酸话,“秦恪在见到宿主之前,一直都是个格局大能力强的大佬,只不过人家的大度,不用在宿主身上罢了。” “你说话真是‘好听’,下回别再说了。” “但宿主也不能不承认,这便是事实 。” 江语棠无语,索性扯开话题。 “不过我是真好奇,贵妃与皇后一向不睦,按理说不会善待秦恪。而去了漠北之后,一直都是秦恪在照顾秦礼,他能有什么恩情要报?” 原只是自己的一个疑惑,谁料十三那儿还真有解答。 “刚才我听见绍和与秦礼的对话了,说是秦礼年幼时曾因贪玩误入冷宫,也正是因为那日他爬上院墙,被追随而来的嬷嬷发现冷宫走水,才救了他们母子一命。” 江语棠若有所思,却听它没再继续往下说。 “那后来呢?秦礼给他们求情了?” “秦礼当时都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哪里知道求情?其实就是嬷嬷与下人们多事,怕走水闹出的祸事太大,才去灭了。但这对于当时的淑妃与秦恪来说,虽只是巧合,也算是大恩了。” 真要说救命之恩,倒也算,可只是这么一件巧遇,甚至不掺杂任何的好心,就让秦恪记了这么久,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便证明此人并非如表象那样冷漠。 江语棠不由心念一动,问道:“倘若我闹个大的,你能保全明月酒楼吗?” 十三暗觉不好,“宿主,闹太大的话,可是要出大事的。” 第35章 带你走近西番君主暴政之后的秘密 ? 这两天的皇都实在是热闹,邸报跟小报一起频频发表,就像要斗个你死我活一般,不可开交。 大街小巷里于是也清一色的议论,甚至还有因为各执己见而大打出手的例子,让京兆尹都忙碌了起来。 大家谈论着谈论着,竟然也被这一击一击的爆料闹得免疫,每天新出了什么文章,都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在这样的现象之下,一篇小报却是横空出世,以自己独特的风格,在平静的水面上又掀起了一阵波涛。 短短半个时辰,《清欢控制人心?带你走近西番君主暴政之后的秘密》就卖爆,坊间更是以明月酒楼为先,多处举行了辩论赛。 “我方认为,清欢最多只是一个催化物,人性的丑恶虽潜藏在心,但一个恶毒的人在曝露本心之前,一定是有迹可循。” “我方不这么认为,人性本就是多变的、复杂的,清欢会助长这份恶念生成,从而吞噬善念,逐渐占据理智,犯下不可挽回的罪行。” “反方辩友这句话,不就证明了此人心中有恶念?就如西番之前的暴君,他在长达一年的暴政之前,也曾因为杯酒释 兵权残杀过良将、因为朝堂之上一言不合斩杀过忠臣。” “为君王者心系天下万民,杀忠臣、灭良将绝对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可与暴政无关。” “你我自小学的道理,便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今日是一忠臣、明日是一良将、后日是宫妃、大后日便是天下万民。” ....... 这样吵得不可开交的辩论,在各处都有发生,别管说的有没有道理,总之参加的就是主流。 所有人的心神似乎被这件事情所牵走,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归根究底针对的还是赵曼凌。 所以不管是这些平民,还是权贵富商、皇亲国戚,大家都在关注这场胜负。 就连从来不问外事的颂安公主也受到了牵连,在这日正午于明月酒楼,约见了秦礼。 “姑母不是最喜欢安静吗?怎么约在这么嘈杂的地方?” 秦礼对颂安公主并没有多少偏见,所以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笑问。 颂安公主则是听了一会儿下头的辩论,让青邬给正方那边下了不菲的赌注,才转过头来看他。 “礼儿觉得,他们说的谁对谁错?” 秦礼刚才也听 了不少,却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从未领教过清欢的威力,无法仅凭三言两语,就断定一个事情的对错。” “你还是如同小时候那般谨慎,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让秦礼不由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颂安公主却不急不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才温声细雨、缓缓说道:“作为皇子,你出生便是衣食无忧、甚至穿金戴银、生活富足,并未体会过民生之苦。可难道你会因为没体会过,就能说出‘何不是肉糜’这种风凉话吗?” 秦礼微微蹙眉,“民生之苦,我自会去体察,与这件事情有何相关?” 听出他语气中、对自己的说教有所不耐,颂安公主微微敛眸,笑意也收敛几分。 “若事事都要体察,才能有所定夺,那以你这百年寿命,或许都走不完我大渊朝的大好河山,更遑论是外邦?” 态度由软到硬,一下让秦礼反应过来。 他羞愧于自己竟然因为最近的遭遇、对毫不相干的姑母不敬,忙躬身赔礼。 “侄子最近忙碌,脾气不太好,请求姑母见谅。但姑母有什么话不 如明确示下,侄子定不会敷衍了事。” “你既这么说,本宫也就明言了。” 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朝他推了过去。 “本宫今日一早就收到这封信件,此人似乎断定了本宫会答应他的要求,竟明确署名。不过看这信的意思,似乎也有几分威胁。” 秦礼不解,展开信来一看,眼中就腾升了几分怒火。 “赵家的意思是,让本宫将杀夫的罪名推到清欢上,表示自己曾经也被清欢控制,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颂安公主怕他不懂,还特意将那封书信解读了一遍。 这让秦礼顿觉羞愧,甚至低下头不敢看她。 “我没想到赵家会威胁姑母,但既知晓此事,我一定对他们严加约束。” “只是严加约束?”颂安公主一笑,“你的父皇、本宫的皇兄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亲自下令斩杀了自己的表哥,并且呈上一纸请罪书,让先皇罢免自己的储君之位。也正是因为此事,先皇对他赏识有加,再未起过废储之心。你可知这是为何?” 秦礼并不是傻子,他自能明白个中缘由,只是不想明说。 可颂安公主没有给他机会 ,仍旧一字一句说的严谨。 “为皇子、为储君、为皇帝,最多余的便是妇人之仁,你今日可为亲人枉顾锦王妃的性命,明日就会成为西番前任暴君。” 话说到此处,秦礼已经无法逃避。 他紧紧攥着手中那纸书信,密密麻麻的褶皱,好似他纷乱的心。 良久,他才哑声问:“为何你们都要逼我?” “若你不争不抢,也能劝说赵家、劝说你的母妃放弃那个位置,你自然能够随心而为,不被任何人所控制。可你们的野心,并不允许你这么做。” 颂安公主说得好不委婉,甚至真如秦礼所说,有些逼迫的意思。 “本宫今日过来之前,曾去找过恪儿,能问问他如何处置此事。是他让本宫来找你,那时候本宫就明白,你兄弟之间注定会离心。” “可是礼儿,你仔细想想,除去你无心之举救他一命,他还有什么欠你的?哪怕你不去想想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也想想恪儿为你担下的责任。” 颂安公主丢下这番话,便在青邬的搀扶下,离开了明月酒楼。 徒留秦礼在原地挣扎了许久,最后饮下一口凉到透心的茶,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第36章 狼与兔的初见 秦礼会如何选择,一时还并不知,但当细数过西番前任暴君过往种种的杀伐经历,绝大部分人就已经偏向清欢只是催化他暴力本性的事实。 这与江语棠想要引导的方向大差不差,是以这日在御医的扎针下悠悠转醒,总算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终于醒了!这几日可把奴婢担心坏了!晚浓激动地扑了过来,眼泪很快就湿满眼眶。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江语棠揉了揉她的头,“快下去,压死我了。” 晚浓闻言赶忙起身,御医们这才上前替她诊治,表示只需好好静养,已无大碍。 “娘娘你是不知,前些日子你昏迷,王爷可是守了你好一段时间呢。” 待到送走了那些御医,晚浓才凑到了江语棠的身边,说起了秦恪的好处。 她自然清楚,但还是讶异道:“当真?” “当真!”晚浓竟是越说越激动,“王爷是真的很关心娘娘,这些天里废寝忘食,都瘦了一大圈,也还是坚持照顾娘娘,把奴婢都感动到了。” 江语棠:....... 她怎么不知道,秦恪曾经这样照顾过自己? 但装晕的事儿也不好明说,迎着晚浓的夸大其 词,她也只能笑笑。 “这段时间除了王爷,可还有人来找过我?”她问。 晚浓倒也不隐瞒,“三皇子之前来过一次,但看样子,与王爷闹了些不愉快,被轰出去了。除此之外郡马也来过,似是想给妙仪郡主求情,也被轰走了。” 江语棠会意地点了点头,决定哪日去见一见宋济丰,问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对了,”晚浓似乎是有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句,“前些时候颂安长公主也来了,应当是听闻娘娘手上的消息,所以想来看看娘娘。” 江语棠有些意外,“我怎么不知道长公主来过?” 晚浓没注意她话中的漏洞,“娘娘当时还昏迷着呢,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长公主也没能进来,王爷说您要静养,就让绍和把人给劝回去了。” 对于颂安长公主,江语棠颇有几分好感,所以听得此言,就有些不赞同。 “她好歹也是长公主,就算现在失势了,也不能让她吃这个闭门羹啊。再说她这也是关心我,怎就不能让人进来看看?” “奴婢也不知道,但王爷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您就安心养病吧,别管这些了。” 江语棠却越想越觉得不好,“ 你现在到长公主府上去传个信,就说我已经醒了,想请长公主过府一叙。” 晚浓不大赞同,“娘娘还是别了吧,王爷不想跟颂安长公主府扯上关系,您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是他,我是我。我都没管他与谁交恶,他干嘛约束我与人为善?你先去长公主府问问,若真不方便,我上门去也行。” 晚浓哪敢让她随意走动,只能亲自去了一趟颂安长公主府,好禀报这个消息。 颂安长公主虽然她相交不久,但合拍就胜过旁人一两年的交情,自然想来。 可因为种种原因,她也只是让青邬走了一趟。 “长公主殿下最近如何?”见是青邬,江语棠倒也不算失望,让晚浓给她拖了个椅子过来,便问。 青邬十分自然地坐下,递上颂安长公主让她带的礼物。 “殿下最近遇到些事情,不好外出,但实在是挂念王妃娘娘,才让我来的。” 江语棠亲自接过礼盒放在一边,随后关心问道:“殿下遇到何事?与和西番的婚约有关吗?” “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明明是个好消息,可青邬面上挂着的却是苦笑,就好像遇到了比之前更为头疼的遭遇。 “ 怎么说?”她也不由紧张起来。 “没什么。”青邬不想多提,转而问:“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娘娘和我家殿下相识不同,为何能如此熟稔?” 江语棠其实也不太能说的清楚。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十分玄乎,有些人你见一眼便想亲近,有些人不论几面都是厌恶,我见殿下其实也是如此。但真正让我想要亲近的,还是公主那颗纯善的内心。” 青邬明显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可沉默间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她说的不错。 “我曾经,其实是在斗兽场讨生活的。” 有些不愿提起的往事,一旦开口,似乎就没有了那么难以启齿,至少此时说起这些的时候,青邬面上竟有几分怀念。 “殿下当时刚到边塞,就被世家贵女骗到了斗兽场去,正好看的就是我那一场。我没什么本事,被狼压在身下濒临死亡的时候,是她几乎散尽家财把我买了下来,从此以后我就跟着她了。” 江语棠自是没想到二人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不由唏嘘,“所以缘分这种事情,确实很难说。” “殿下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很认为,在皇都这种地方还能结识娘娘,已 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青邬说着,到底还是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她还留下一句忠告。 “殿下这一辈子向往自由,却处处无法从心,所以希望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潇洒。但我与殿下不同。我深知活在这个世上有多不易,自无法认可殿下劝您和离的念头,在我看来以娘娘的身份与处境,锦王或许是你最好的选择。” 青邬所权衡的,是她已经身在其中、以及定南侯庶女的身份。她现在和离,无疑是那些人碾死的第一只蚂蚁。 但江语棠一时半会还没准备放弃锦王妃的身份,对她的好意也只能报以感谢。 “那我就先走了,殿下那边离不开我。” 青邬要离开,江语棠让晚浓送了送她。 等人已经离开了视线,她才想起之前的礼盒。拿来一看,却见里头竟然是一个令牌—— 是当时颂安公主送她、而她没要的免死金牌。 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她赶忙收了起来,准备让晚浓抽个时间送回颂安长公主府。 谁知刚把礼盒放下,晚浓就从外头匆忙跑来,满脸急切。 “娘娘不好了,宫中来了人,把青邬给抓走了!” 第37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青邬的身份,是颂安长公主的男宠,敢如此强硬将人带走的除了皇帝、就是太后。 可二人回皇都已经有段时间,眼下突然动手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他们已经决定要让颂安长公主和亲西番,所以要将她身边的关系处理干净? 江语棠脑中跑过了不少念头,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来者不善。 “长公主府那边可得到了消息?”她问。 晚浓摇了摇头,如实回道:“那些人是一下子将青邬带走的,奴婢原本想喊却被他们拿下,好在王爷马车回来得及时,才让奴婢得以脱身。” “那你现在替我走一趟长公主府,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她。” “可是娘娘,人是从咱们这儿被带走的,让奴婢去传递消息,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让长公主殿下知道了,您肯定也难逃干系啊!” 江语棠刚才也是着急心切,此时冷静下来想了想,晚浓确实不是个方便的人选。 “那我亲自去一趟。”她说着就要起身,任凭晚浓如何劝说,就是要出去。 可刚一打开门,他就看见秦恪站在门口,面色沉冷如水。 “你想去哪儿?”他问。 江语棠顾不上多说 ,简短回道:“长公主殿下的身边人遇难,我去与她说一声。” “不许去。” “王爷请放心,妾身有法子绝对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应该不会牵连到锦王府。你只当今日没见过我,便没有第五人知晓。” 她这并不是气话,而是站在秦恪的立场上替他着想,要与他撇清关系。 都好似两人并不是夫妻,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塑料伙伴。 秦恪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强硬将她拉了回去,按在床上坐下。 “你今日才醒,就要跑出去,是嫌命太长了?” “妾身的身子自己清楚,跑这么一趟肯定没事,王爷赶紧放开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的伤口在十三的修复下好得差不多了,挣扎间并没怎么在意,可秦恪要不能由着她任性妄为,当下点了她的麻穴,迫使她只能虚弱地靠在床栏。 “秦恪!你给我解开!”她也是怒了,连装都不装,真实的模样表露无遗。 可偏偏是这般模样,反而让秦恪觉得正常。 “青邬不会想颂安姑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你别多管闲事。” “纸又包不住火,以他们二人形影不离的相处方式,不出半个 时辰,颂安长公主就会知道她已经遇险。到时候他来咱们府上,难道能避而不见?” “为何不能?” “你!”她显然没想到秦恪能做的这么绝,一时之间十分气恼,“她好歹是你的姑母,你就这么对待她?” “皇家之间亲情淡薄,不只是本王,旁人亦是如此。” “我才不听你这些歪理,你就是冷血无情!快给我解开!” 眼看着她挣扎更甚,秦恪是真的想一掌给她敲晕。可人刚刚醒,他也怕这一掌下去出什么闪失。 “你想清楚,青邬就算是死,也不想拖累颂安姑母。你告诉了她,青邬只会恨你,不会有半点感激。” “都到生死关头了,谁还管是恨是怨?你站在青邬的立场上,或许觉得自己死了不要紧,却没想过颂安长公主没了她要如何生活。换做是我,宁可两人一起死,也不做被留在世上的可怜虫!” 这番话一说出口,连秦恪也微微愣住。 那对上那双不屈的眼睛,他心中忽而有些松动。 “本王会让绍和去送信,你老实待着。” 江语棠半信半疑,“王爷当真能帮忙?” 秦恪松开她,当着她的面吩咐起绍和 。 她倒是全程没阻拦,还叫来绍和,与他耳语了一句。 “这话属下都没听明白,长公主殿下当真能懂?”绍和半信半疑。 “你只管这么与她说,明不明白,是她的事。” 绍和只能点头,传信去了。 “方才还说不会牵累本王,现在倒是不客气。”秦恪轻嗤一声。 江语棠一贯能屈能伸,便是心中再怄得慌,面上也能和和气气。 再加上确实受益,她更加乖顺地垂下眼睛,“妾身与王爷毕竟是夫妻,不必算得这么清楚。” “你脸皮倒是挺厚。”秦恪拧了一下她的脸,手感是不曾设想过的柔软。 却说颂安长公主府那边。 绍和毕竟是跟随秦恪的老人,一路上并没有惊动宫中的眼线。 等到了长公主府的时候,人果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在院中来回踱步不得安稳。 “她是为何被带进宫去的,你可知晓?”颂安长公主急切问道。 绍和摇头,“未曾打听到,但看那些人的装束习惯,应当是太后娘娘那边的人。” “母后?!”颂安长公主不由大惊,“她为何会......” “现在猜测无用,殿下的意思是,让公主好 好待在府中,只当不知。” “本宫怎能做到视而不见?”她又气又急,“本宫与她就是一体,她若死了,本宫也绝不独活!” “殿下的意思,咱们王妃也猜到了,这也是我来传信的原因。但王爷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冒险,不建议您贸然进宫要人。” 一听绍和提起江语棠,颂安长公主反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当真能够理解本宫?” 绍和点头,“娘娘的意思是,若我家王爷遇到相似的事情,她定会同甘共苦,绝不独活。” 虽说略有曲解,但也大差不差。 绍和自以为解读正确,颂安长公主也无暇追问。 “本宫果真没看错她。”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竟无端生出了几分勇气来。 “告诉你家王爷王妃,本宫会去一趟皇宫,找母后说说话。倘若真有什么不测,请求他们务必将我二人合葬一处。” 明明对于赵曼凌这样的人来说,皇宫都像是回娘家一般自在,可颂安长公主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室宗亲,却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敢踏出一步。 连绍和都觉得讽刺。 “殿下,”绍和叫住她,“娘娘让我给您带句话。” 第38章 男宠竟是女子 打从将消息告诉颂安长公主之后,江语棠便一直坐立难安。 秦恪处理着事情,就看在他在旁边走来走去,明显是有事相求的样子。 “本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着起身就要走,结果江语棠小跑到了他的身前,直接将门给堵死了。 “妾身大病初愈,对王爷实在是想念,王爷就在这儿陪陪妾身吧。” 秦恪会信她就怪了,垂下视线,正对上那双巴巴的眼睛。 “有事便说,本王不喜欢绕弯子。” 此言一出,江语棠竟毫不委婉,直接顺杆子往上爬。 “王爷,你派绍和去打探宫中的消息了吧。”她猜测问道。 秦恪面上不见松动,只回:“你只需知道,太后、皇帝,都不会对即将和亲的长公主下手。至于一个小小男宠的生死,无人会在乎。” “颂安长公主在乎啊!”江语棠并不赞同他的言论,“妾身相信,若没有了青邬,长公主殿下也不会独活!” “想让一个人活着并不难,颂安姑母的性子,想牵绊住她太过轻易。” “因为她善良吗?”她不解,“可若只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得这话,秦恪一时没有回答,就好像确定,自己的回答并不会让江语棠满意。 可他还是说了。 “皇都不似你自小生长的漠北农家,此地的人自私势利,而皇宫更甚。颂安姑母活着的意义,并不在于她快乐与否,而在于她是否能以长公主的身份,为皇室取得更大的价值。” 何其残忍的现实? 可换做任何一个皇都之中的民众,或许都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生为公主,为她带来了优渥的生活、为她提供了最好的条件,她的生命,也理应奉献给皇室。 可江语棠不理解。 这份不理解,来自于她生活在几辈祖宗拼搏而来的现世安稳。 在那个时代,女子从来都不是所属物,她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她更知道,想说服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将女子当做附属的男子,难于登天。 “王爷就当妾身放心不下吧,您就陪着妾身,让妾身也听听。”她示弱道:“否则妾身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威胁起了作用,秦恪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竟是真的答应下来,没再离开。 而很快,绍和就带着消息急切回来, 看那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好。 他进来的时候,还特意望了江语棠一眼,似是在猜测自己现在该不该开口。 “直接说,让王妃听听也无妨。” 绍和得了他的准允,这才将自己打听到的简短道来。 “太后在派人来拿青邬之前,还见过了妙仪郡主,之后便大发雷霆。但青邬并没有被送入牢中,而是被关在太后安慈殿的柴房之中,刚才已经寻过死了,现在受伤不轻。” 江语棠一听,便坐不住了,忙追问道:“可有生命危险?” “太后一时不想她死,连自己御用的太医都派过去,可青邬竭力反抗,不让诊治。” “那颂安长公主呢?可去了?” “去了,但太后不愿见她,现在正跪在安慈殿外,皇后已经去劝了。” 这个皇后,真是哪都有她! 江语棠紧咬下唇,不由为二人担忧。 可在绍和的三言两语里,她也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你刚才说青邬要寻死,这是为何?”她问。 绍和也纳闷,“太后宫中的嬷嬷非要给青邬验明正身,说他的出身不干净,留在长公主殿下身边不妥。” 验明正身? 那岂不是! 江语棠提起裙摆往外跑去,却 被秦恪挡住脚步。 “本王只是让你来听,没说让你插手此事。” 江语棠此时已经顾不上与他周旋,去推他的手,“妾身自有办法不惹麻烦,王爷让让,妾身真的得去救人。” 可秦恪这次十分强硬。 “将王妃禁足屋中,派人把守,三日不可出!” 说罢,竟是将她关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冷血怪!”她一脚踢在门框上,又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愤愤地让十三想办法。 “宿主,我建议您不要孤身冒险。就算系统能给您隐身,皇宫里的守卫也是经过专业训练,未必不能发觉。”十三劝道。 江语棠此时却听不下去,“再经过专业训练,见不着人,他们还能如何?凭空抓吗?” “宿主不要小看了这个时代,玄门连捉鬼都不在话下,未必不能判断你的方位。您毕竟只是隐身,围攻之下,还是很有可能暴露行踪的。” 虽说只是傍晚,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可十三以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世间其实有鬼的现实,还是让她脊背发寒。 “那你告诉我,太后是不是真的发现了青邬其实是女子?” 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十三也有打探 的能力。 所以回道:“确实是发现了,但一时半会,太后还不准备动她。因为对于颂安长公主来说,青邬是她唯一的牵绊。” 江语棠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太后知道自己的女儿只是看着柔弱,其实是个烈性子,吃软不吃硬。 所以选择了抓走青邬,逼迫颂安长公主就范。 这便是皇家母女之间的亲情? 她不懂,却不想颂安长公主走上这样的路。 “我还是要去,”她坚定说道:“我并非自视甚高,觉得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绑定了系统的特例,便能真就别人,但我知道,若连我也不理解她们、不施以援手,这世间便再也没人能救她们。” 十三闻言,也受到了几分震撼与感触。 它心中猛然生出几分激荡,“好!这一票十三跟您干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做什么大事。 秦恪走后,正屋门口倒是没什么重兵看管,但不论是院外还是府门,都加强了看管,显然只是防着她出府,而非限制她的自由。 江语棠于是爬上了院墙,只想着先跑出去,再动用有限的隐身能力。 谁知刚坐在院墙上准备往下跳时,就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第39章 她们的双向奔赴 一个在院墙上,一个在院墙下,二人相对无言,这场面实在是太熟悉。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躺着,四肢绵软,又失血过多,她登高时甚至能感受到一阵眩晕。 还是意志力没让她摔下去,重演两人刚相识不久时的尴尬场面。 “王妃坐在院墙上,是欣赏风景?”秦恪冷声问。 江语棠一时之间有些卡壳,还真望了望天边的月色,“妾身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很美。” 秦恪随她的视线,看向天边。 上弦月被乌云压得深沉,不见多少光芒,更离奇的是,像是要跟江语棠作对一般,乌云被等吹的摇晃,慢慢覆盖了整个月亮。 “今晚的月色,倒是特别。” 江语棠:....... 她窘迫不已,只能硬着头皮为自己找补,“妾身就喜欢这样的风光,沉遂浓郁,就像是王爷一般。” “那看来真如王妃所说,本王是那天上月,令你仰望而不能及。” 救命!这是她什么时候编的瞎话,怎会这么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羞红的脸颊。 “下来,本王接着你。” 秦恪不再跟她提及旧事,而是伸出双手,准备接她。 但她哪 敢再麻烦眼前这位?自己往外爬了爬,“不必麻烦王爷了,妾身自己下来。” 说着伸出脚,就要去够那下头垫着的石头。 可也不知是焦急,还是尴尬,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石头,恼地咬牙切齿。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细瘦的脚踝,缓慢而坚定地放在她找不到的位置。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心绪复杂地踩着石头下来,总算没一开始那么狼狈。 不过这种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 “不论王爷如何阻拦,妾身是一定要去的。”她道。 秦恪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眼前人。 除了犯人,他鲜少会如此细致地,去审视另一个人。 他曾以为自己早已看破她拙劣的演技,可任何人都有其多面性这个道理,在她这里得到了淋漓的证实。 “绍和,备马车。”他吩咐。 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江语棠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是要自己自觉回去,还是替她准备马车。 所以试探着往前跟了两步,见他不曾拒绝,便大喜过望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的脚步声甚至算是轻快,秦恪在前头听着只觉费解。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帮助一个人竟能 让自己如此快乐,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王爷,你为什么要帮妾身啊。” 等到了马车上,江语棠凑近了他,好奇问道。 秦恪闻言,掀起一边眼皮,就看见一双柔美的杏眼。 如同小鹿一般,满满带着的都是对这个世间的懵懂。 “怕你死在皇宫,本王还得去给你收尸。”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但江语棠不仅不气,还笑了开来。 “殿下一贯嘴硬,妾身不跟你计较。” “闭嘴!” “哦。”她乖乖应了,便没再打搅,只在心中与十三沟通具体细节。 等二人到了皇宫,安慈殿的嬷嬷进去通传了有一会儿,太后才召见了秦恪。 而江语棠则跟着绍和,动用了一点系统的能力,偷偷进了关押青邬的柴房。 “娘娘,一炷香的时间,咱们必须要走,你记着时间。”绍和说道。 江语棠点点头,这便从窗户翻了进去。 青邬并没有受到多眼中的拷打,除了手脚被绳子拴住、所以在挣扎间磨得一片猩红之外,便是额上的伤痕,想必是寻死时自己撞出来的。 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撞柱寻死,江语棠着实想不清楚。 但她知 道,青邬当时下了必死的决心,也丝毫不畏惧死亡。 “青邬,醒醒。”她上前去拍了拍青邬的脸颊,小声呼唤。 重伤中的人从昏迷中醒来,迷离的视线看见是她,还微微一愣。 “王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青邬反应了一会儿,随即猛地扑上前来,急切问道:“殿下呢?殿下如何了?!” “你放心,殿下一切都好,没人敢动她。”她宽慰了一句,才问:“你可知太后找你过来,所为何事?” 青邬语气中一片悲凉,更有嘲讽。 “赵家不知从何得知我是女子,要妙仪郡主以此为理由,拉我下水。” 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 “赵曼凌为何要拉你下水?”她疑惑。 “前些时候赵家的人找了殿下,要求殿下以自己中了清欢、才杀了那个人渣为由,将自己犯下罪行的责任推到毒药上。殿下没有答应,反倒是与五皇子说及此事。如今五皇子已经严令禁止赵家洗脱妙仪郡主的嫌疑,她会发疯攀咬我,有何稀奇?” 这赵曼凌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江语棠心中气愤,却也理了理个中思路。 但青邬却等不及了,“娘娘,我被抓的事 ,你可瞒着殿下了?” “是我让人去告诉她的。”她承认,果然见到青邬满脸愤怒,就要质问她。 于是在对方开口前道:“你先听我说。太后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自不会因为赵曼凌的攀咬,便为难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抓你,是要用你牵制长公主殿下。” “这我如何不知?只要我死了,殿下就安全了。” “你错了。”她冷静分析,“且不说太后会不会让你死,就算你真死了,长公主殿下也未必能好。她或许会因为你的牺牲珍爱生命,可后半生,她就会在西番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那我还能如何?!”青邬几乎是低吼,双拳砸着地面,伤口上沾满了脏污,“她为何就是公主呢?她为何,就要受这么多啊!” 青邬扑在地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如同困在笼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侣被凌迟。 她心中也不是滋味,却也知道时间紧迫,无暇去安慰。 “你若信我,就服下这枚丹药,然后随他们验明正身,我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她拿出丹药,放进青邬手中,随后郑重问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和长公主殿下,好吗?” 第40章 生作公主,是她的福还是祸 与青邬说了没几句,她便离开柴房。 绍和就在外头守着,见她来立刻便想带她离开。 “我能去见一见颂安长公主吗?”她问。 其实江语棠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秦恪能带她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她着实不想再为难对方。 可没想到的是,绍和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让她还有些无措。 “你确定我要过去,不会给你家王爷添麻烦?”她又确定了一句。 绍和却显得没这么在意,“娘娘放心吧,路上王爷都已经安排好了。他猜到娘娘或许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叫属下做两手准备。” 听得此言,她微微一惊,“那王爷为何没与我说?” “王爷在皇宫地位特殊,一向都是能不惹事便尽量不惹事,但娘娘是他的王妃,自然不同。” 江语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以她与秦恪现在的关系,还远远达不到特殊的范畴。 但秦恪的好意,却是值得她牢记于心的。 安慈殿不小,饶是从柴房走到正殿,也要不短的时间。 颂安长公主明显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殿外的嬷嬷刚刚劝过,心疼地摇了摇头。 这嬷嬷有些年岁了,看衣着打 扮虽在规制之内,却也算得上是个富贵老太太,想必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且身份不低。 此人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太后的态度,让她心中一定程度上有了底。 “锦王妃来这儿做什么?”嬷嬷客气问道。 江语棠逢人先笑,往颂安长公主那儿瞧了一眼,“听闻长公主殿下来了安慈殿,本妃想来劝劝她。” 颂安长公主在这儿待了许久,嬷嬷也是十分头疼,眼下又与之相熟的人来劝,自是乐意。 “那就有劳锦王妃了。”嬷嬷说完,也便放行。 而颂安长公主却不看她。 “本宫知你是为本宫好,可今日见不到青邬,本宫不会回去,谁劝都不行。” 见颂安公主态度强硬,她就知道对方心焦,遂小声说道:“殿下放心,青邬那边我已经见过,任凭他们查也查不出。倒是殿下您,便是跪断了腿,太后娘娘也未必会救你。” “本宫何尝不知?”颂安长公主红了眼睛,“可若今日见不着她,本宫实在是害怕。” “我知道。可有时候避而不见,反而证明了她还爱您。您且想想,若她知晓了您的遭遇,还会对你如此狠心吗? ” “可是.......” “您不论多大,都是太后娘娘的孩子。和母亲哭诉的孩子并不丢人,倘若她真的不理解,您也死心了不是?” 她说着,上来扶起颂安长公主。 嬷嬷正松一口气,却见颂安长公主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丢在寒冬的雪地里。 “殿下这是何苦呢?您若病了,娘娘也会心疼的。”嬷嬷忙上前来,要给颂安长公主披上外袍。 可一向柔和的人,却是厉喝道:“不许过来!” 嬷嬷怔住,见人还要再脱,以为她要用苦肉计,只能摇了摇头,将殿中的闲杂人等都撤走。 “自小,母后就教导我,公主要和顺仁善,要温柔娴静,要知书达理,要善解人意,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所以,儿臣自小循规蹈矩,恪守本分,不敢越轨。” “及笄,母后为儿臣挑选好了夫君,临行前,教导儿臣要顺从夫君、与夫君相互扶持,万事以夫君为先,以家族为先,更要以大渊兴旺为先。所以儿臣不敢违背夫君,事事以他为主。” 颂安长公主一件件脱着,待说到这儿,只剩下一件里衣还能蔽体,她才停下动作。 可她的话,却 还没有说完。 “成亲第一年,儿臣实在与夫君过不下去,回来找母后哭诉,您说让儿臣忍忍,只要相互磨合,一定能得到幸福。您说您选的就是最好的,您不会还了儿臣,可难道这样,就是母后所说的为儿臣好吗?” 话落,她猛地扯下了自己的衣裳,裸露的肌肤只有一件肚兜亵裤堪堪挡住。 嬷嬷已是大惊,忙想要劝说。 可看见她的身体,却是眸色震颤,说不出话。 “儿臣已经这么听话了,可为什么,儿臣只有在被流放的那几年,才最快乐呢?” 她说到这儿,已经是声泪俱下,连江语棠都不忍看,微微红了眼睛。 可那扇紧闭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颂安长公主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只剩下一片空茫绝望的死寂。 她缓缓跪下,朝那扇门重重磕了个头。 “儿臣深知出身不可选,生在皇家,就当是儿臣的不幸,但和亲一事,请母后另择合适的人选,儿臣绝不会去。” 再抬头时,颂安长公主的眼中已满是坚定。 “儿臣与青邬清清白白,不过是在边境太过孤独,找了个人作伴。明明若不是会了皇都,不会有任何人说 儿臣的不是,可这片平静,还是被母后打破。” “或许在旁人看来,儿臣是尊贵的公主,一切荣华都是皇室赠与,可于儿臣而言,儿臣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此。在上一段惨烈的婚姻之中,儿臣自认为那份忍让已经足够偿还皇家恩情,往后儿臣会出家为尼、常伴青灯。” 话落,她才起身,一件件穿上衣服。 江语棠不忍,上前帮忙,反倒被劝慰了一句。 “本宫这把年岁,也快活不了几年了,现在出家为尼还能积点德,说不定下辈子投个好胎,过点好日子。你该为本宫高兴才是。” 可江语棠却无法释怀。 在过往的三四十年的人生中,颂安长公主几乎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墙之中,困在冰冰冷冷的规矩之下,到现在还要被亲人伤害。 她这一生过得太苦,让人无法不动容。 江语棠第一次产生为人不甘的情绪,即便她与颂安长公主相识还不久。 她替颂安长公主拢好外袍,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面向殿门。 “儿臣江氏,有一言想进与皇祖母,请皇祖母准允。” 回答她的,依旧是紧闭的大门,以及门内令人寒心的沉默。 第41章 贤良淑德的背后,她到底有多狠毒 都说帝王之心难测,可这些皇室中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如秦恪,如太后,都不是她能轻易捉摸的人物。 可在她开口之后,不管是嬷嬷还是里面那位,都没有要她住嘴的意思,也算给了她几分信心。 “西番前任君主尚未昏聩时,曾因不愿嫁女与我大渊发动战争;邻国大祁为拒绝和亲,送上稀世瑰宝;就连您的母族苍楼,在送您来和亲之后增强国力,终于这一辈和大渊商议,废除了和亲之仪。” “我们的将士为国土奋战,为的便是保护千千万万的子民,而公主,不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倘若今日是强盛大国来犯,我们无法反抗,交出公主是最权宜之计,儿臣定不敢置喙分毫,但如今求娶的是西番,区区战败国,何至于拿公主作为交换筹码,惹外人笑话?” “皇祖母,您是和亲的受害者,即便大渊待您敬爱,背井离乡、漂洋过海来此,想必您也受了不少委屈。淋过雨的人,不为人撑伞便罢,怎可连旁人这与的伞也扯烂?” 江语棠不得不承认,自己说到激动处,多多少少有些失了分寸。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训斥 无礼,可回应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算了吧。”颂安长公主拉住她,“本宫说都没用,你说那么多,也是白费口舌。” 她也垂下眼,不再抱有希望。 两人是一起出去的,等到了门口,颂安长公主的车驾也停了多时。 “要不要本宫捎你一程?” 她摇了摇头,“谢殿下好意,但王爷今日也来了,我还得等他。” “是本宫该谢谢你们才是。此番回皇都,本宫本以为不会有人替本宫说话,没想到你们竟然愿意管这个麻烦。” “因为我们都知道,错的不是殿下。” 瞧她面上是郑重的神色,颂安长公主的眼眶又微微红了。 “恪儿能娶你,是他的福气,想必淑妃娘娘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江语棠听了,却只觉得淑妃会不会安心不好说,但秦恪娶了她,是一定不快活。 抱着忐忑的心情,江语棠在门口静静等待。 估摸着小半个时辰都过去,天空都飘起了雪片,她熏了个角落站着,面壁沉默,思索起如何跟秦恪认罪。 可请求宽大处理的理由还没想清楚,头顶就被罩下一片暗影。 她抬头,伞面遮住了雪片,她 的视线也被遮蔽,却更让人安心。 “殿下......”她轻唤了一声。 秦恪没有理她,径自举着伞去找马车,江语棠也只能小跑跟上。 空荡的马车因二人都不说话,显得格外沉寂。 她抠着手,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 “殿下生气了吗?”她问。 秦恪没回,就只是闭目养神。 今儿这一晚上,江语棠是真被沉默弄出了心理阴影,他不说话,她倒是更紧张,一股脑自己先全说了出来。 “妾身原也是不想开口的,但实在是看不过去,才冲动了些,事后也反思到了现在。” 听得此言,秦恪才微微抬起眼皮,“反思出什么了?下回不多管闲事了?” 这下沉默的换做江语棠。 她尴尬地笑了笑,蹲下身来,学着从话本里看来的法子,给他捶着腿。 “自家姑母的事,怎么能叫闲事呢?妾身实在是不忍心看长公主殿下孤苦半生,到头来还是无依无靠。王爷小时候,长公主殿下还抱过您呢。” 原以为长辈与晚辈之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是万能句式。 可秦恪微挑眉梢,反驳了这句套近乎的话。 “皇室亲缘不重 ,颂安姑母幼时也恪守正规,不会抱本王。” 她又是尴尬一笑,企图缓和气氛。 可直到马车回了王府,也没再想出什么好话来。 “颂安姑母的事,你别掺和了。”秦恪说道。 江语棠这次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但秦恪也不信她,“本王会让你的侍女盯着你,倘若你又跑了......” 言外之意,不必明说。 “妾身知道了。”她蔫蔫的,提不起干劲,“现在的情形也不是群租房能管的了,这点自知之明,就不用王爷提醒了。” 秦恪轻应一声,想说点什么叫她宽心,又怕自己与太后说的那番话并不足以改变对方的想法,索性没再提。 而她回去屋中,却开始动笔着稿——《贤良淑德的背后,她到底有多狠毒?带你重现多年前的冤案!》 仍旧是激起人阅读欲望的搞事风格,开头着重写了颂安长公主年轻时的才情,然后话音一转,就痛斥了她残忍杀害自己的夫君,叫人一看便火气直冒。 小报发出,连十三都惊讶于她的孤注一掷。 可她却不太在意,“颂安长公主杀夫的传闻,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就是 炒了个冷饭,算哪门子的劲爆消息?” “可颂安毕竟是太后的女儿,是皇室中人,会不会引起皇室不满?” “他们再猜,估计也只能想到是赵家人的报复,且先让他们狗咬狗去。” 十三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提醒道:“秦恪也是皇室中人,这要是嫁狗随狗,你好像也讨不着好吧。” 江语棠:....... 即便如此,小报还是在皇都之中掀起了一阵风浪。 坊间议论不断,都在谴责皇室的包庇,说就算是过失杀人,也不该就流放这几年,便将人接回来过好日子。 渐渐的,有偏激言论表示杀人就要偿命,应当将之立即处死。 世间万事,看法万千,要说众口纷纷、皆有不同也不为过。 短短三天的时间里,从颂安长公主人面兽心、谈到此人该不该死,已然不可开交 等到皇室准备控制时,已经无济于事。 为了平定民愤,皇帝最终下旨,关押了颂安长公主,听候发落。 江语棠得知此消息还是在傍晚,秦恪与她亲自说起。 她似是落寞地接受了现实,回去之后,就将一直准备着的文章发了出去。 是时候,该收网了。 第42章 家暴流放表面婚姻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 驸马是平西将军的儿子,当年被颂安长公主杀害时,京兆府也派了不少人来查验现场,才得到了失手这一事实。 当年民众是否相信暂未可知,但京兆尹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失手算是事实。 案件一旦被翻起来,其中诸多疑点便引起了众人讨论,特别是颂安长公主年轻时名声不小,曾多次以自己的私房镇救难民、支援前线;也参加过民人雅士的流觞诗会。 不论是才情还是其善良,都流传甚广,一度成为万千男子心中的白月光。 那些人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当即与不明真相的人据理力争起来,有的还是自己的小辈,主打的就是个辈分压制。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又一篇小报横空出世。 即《家暴!流放!表面婚姻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 国盛之时,民风开放,先帝更是颁发过法令,规定夫妻和睦,减少家庭矛盾。 其中包含的一条,便是家暴者罚剃须或剃发游街示众,关押十五日,并处以高额罚金。 家暴列入犯罪的范畴,这件事情就大了,特别还引起了颂安长公主那些追随者的愤怒。 可别小看了这些别人眼中只会写点酸 诗的文人,他们抨击起来,可不比小报的威力小,短短几日,就压得流言翻不起浪花。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放人,而这也证实了颂安长公主受难的现实。 此时的安慈殿中,气氛也是十分低迷。 太后站在窗边,凝望着的,便是前几日颂安长公主站过的地方。 “林川,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她忽而问。 嬷嬷哪里敢议论太后的不是?即便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回道:“娘娘是一国之母,自有旁的考虑。” 但这样的回答,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太后不是个听不进劝的,特别是对自己身边的老人,她更多几分耐心。 此时认真审视起来,竟也觉得确实太过了些。 “颂安成亲半年时,曾经哭着来找哀家,说实在是与驸马过不下去,问哀家能不能和离。哀家当时只觉她年岁小,心性不成熟,自以为好好劝慰了一番,却没想到,竟是害了她。” 见太后眼圈微微泛红,林川嬷嬷也是不忍。 “太后最是疼爱长公主殿下,若当年知晓她受的委屈,定不会容忍驸马那般欺负殿下。” “莫要称他作驸马,他 也配!”太后大怒,“若早知如此,哀家定要将他扒皮抽筋,以解我儿之苦!” 可说着说着,她心中又是悲戚,“可你说,当年为何她要瞒着哀家呢?” “奴婢不敢揣测殿下,但以奴婢对殿下的了解,她是最善解人意的。当年平西将军正当时,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忍气吞声吧。” 太后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敢对公主动手,死了也是活该!颂安也傻,若真受了这种委屈,哀家还能不为她做主?” 林川嬷嬷没有说话,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也闹了个没脸,瞪她一眼,也在心中叹了口气。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和亲一事确实是哀家糊涂了,竟相信了皇帝的考虑。仔细想来,当年颂安不敢与哀家说实话,失手杀人的内情也没传到哀家耳中,想必就是皇帝从中隐瞒。” “哀家的两个孩子,到底还是离心了。” 林川嬷嬷又不好妄议皇帝,上前去给她倒了杯茶,才问:“那太后的意思,人咱们放还是不放?” 这说的自然是已经验明正身的青邬。 提及此人,太后又是无奈又是恼怒。 “颂安苦了半 生,好不容易得了个顺心的、能陪她的人,哀家也不想让她再次失望,索性就由着她。倒是赵家着实可恶,竟连这种荒谬的谎话都想得出来!” “太后要如何处置他们?” “妙仪直接处死,贵妃继续禁足,至于赵家......”太后到底还是给秦礼留了几分体面,“去问问五殿下的意思。他的母族,他自己决定,哀家不掺和。” 话到此处,足可见她的恼火。 林川嬷嬷应下,去吩咐了几句,这才回来。 可见太后还是愁眉不展,便知晓她的心事为何。 “太后是在想殿下吗?”林川嬷嬷问。 太后轻叹一声,“哀家是真的怕,她会恨哀家。” 跟了太后这么多年,林川嬷嬷早已不必假意奉承,所以没说颂安长公主一定不会计较的违心之言,只劝了一句。 “这些年太后不知如何应对殿下,已经多次避而不见,如今若再逃避,只怕是......” 太后也觉得此言有理,忙道:“那你亲自把人给颂安送过去,就说哀家想跟她说说话。” 林川嬷嬷也为这母女二人高兴,应下后,便叫上几个人送青邬回去。 她还带了不少太后 曾经准备、却没送出手的东西,想让颂安长公主知道,即便多年不见,太后也不曾割舍这个女儿。 可这一次,颂安长公主却没有心软。 “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原谅哀家吗。”太后神色落寞。 林川嬷嬷也不知如何劝她。 毕竟这么多年看过来,颂安长公主一直是最懂事听话的那一个。 “那日哀家就站在这儿,看着她那满身伤痕,不由在想,她当年到底有多疼,现在又会有多冷。可哀家这么狠的心,到底还是没看她一眼。” “太后不是在里头看着吗?殿下孝顺,定不会与太后生气的。” “有时候哀家倒是希望,她没这么孝顺。即便她像妙仪那样,哀家堂堂太后,难道还护不住她吗?” 太后说着,不由又想起江语棠那一番话。 她本该是护佑颂安长公主的那把伞,却终究成为了推她下深渊的恶人。 “哀家许久没与人说说话了,你去一趟锦王府,将锦王妃叫来,哀家想与她好好聊聊。” 林川嬷嬷原本是想劝的,毕竟以秦恪的身份,皇帝定不喜皇室中人与他来往。 但思及她这些年也孤寂,便没说什么,去锦王府请人去了。 第43章 从传言到太平盛世,教你如何发散思维 林川嬷嬷来请人的时候,秦恪并不在府中。 而对方的态度也实在客气,她也找不出什么回绝的理由来,便收拾收拾,带着晚浓一起进宫。 一路上要说不忐忑自是不可能,可等到了安慈殿,林川嬷嬷都没有为难她,甚至殿中还备好了茶果点心,才叫她微微松口气。 “怎么,锦王妃很怕哀家?”端坐首位的太后轻啜一口茶水,淡淡掀起眼皮问她。 许是来自阶级差距不甚明显的现代,江语棠倒也没怎么害怕,只当做是个需要敬重的长辈。 “儿臣自幼在乡间长大,没什么学识与见识,乍然见到皇祖母,总惶恐说错什么,叫皇祖母看了笑话,让王爷丢人。” “昨儿个哀家看你伶牙俐齿的,可不像没见识的样子。” “皇祖母实在谬赞,儿臣也就是闲来无事听两本书打发打发时间,那些话,也都是从旁人口中学来的。” “你的意思是,外头的人都在议论哀家?” 太后的眼神明显变得凌厉,让人毫不怀疑若她下一句回得不够好,就会被丢出去好好责罚。 “儿臣不仅听见他们谈论太后,还听见他们谈论陛下呢。” 似 是无心之言,叫人只觉得她单纯又蠢笨。 林川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后也给气笑了,“那你说说,他们是如何谈论哀家与皇帝的?” “那谈论的可就多了,他们虽是平民,却每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叫儿臣受益良多。但让儿臣最为感慨的,还是现在盛世太平,百姓无忧。” 这话倒是让二人都有些意外,“外头那些议论,与盛世有何相关?” “正是因为两代帝王治国有道,百姓安居乐业,才有闲暇听书吃酒啊。这若是换做百年前,谁敢想此等光景?” 两代帝王,一个是与太后相互扶持的先帝,一个是太后亲自教养的儿子,即便一句话也没夸到太后身上,却将她这些年的功绩囊括其中。 饶是太后故作一副严厉模样,眼角微微紧起的皱纹,还是暴露了她的心绪。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知道怎么讨人欢心,也怪不得锦王对你如此喜欢。” 江语棠好似没听懂一般,微微垂下眼睛,“若儿臣真的懂如何讨人欢心的话,王爷也不会对儿臣如此冷漠了。” 太后与林川嬷嬷对视一眼,后者稍稍点了点头,便让太后知晓二 人间的关系。 再想想秦恪那性子,无奈叹了口气。 “他自小就倔,你想与他好好过日子,还得多费点心才行。” 听得此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儿臣也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儿臣付诸足够的真心,一定能换回王爷的喜欢。” 她的真诚还真打动了太后,差点都忘了找她来的真正目的。 还是林川嬷嬷在旁边假意清了清嗓子,才叫太后反应过来。 “哀家今日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太后忽然转了话题。 这倒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态度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皇祖母尽管说,只要是儿臣能够帮上忙的,一定竭尽所能。” 这话让太后一下子就放下心来,也就直接说了。 “哀家之前与颂安有些误会,如今恍然醒悟,也想与她好好聊聊。”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问:“那皇祖母怎么不去找长公主殿下,反倒叫了儿臣?” 瞧着她那双眨巴眨巴的无辜杏眸,太后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更想不通刚才还如此机灵的一个姑娘,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个傻子。 可看她又不像是装的,也只能耐下性子解释 。 “哀家先前已经让林川去叫她了,可她并不愿见哀家。” “那皇祖母就再等等,长公主殿下心善,总会原谅太后先前过失的。” 看似无意,其实一口责任的锅就扣了下来,太后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遂轻咳了一声,颇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母女间的小小误会,哪里算什么过失?” 谁料此言一出,她便收起了乖顺的模样,转而有些愤愤不平。 “皇祖母一点都不像真心要跟长公主殿下冰释前嫌的,您其实就是想让殿下给您道歉,之前的种种误解与逃避就能一笔带过。” 饶是之前再喜欢她,太后也因为这冒犯的话板起脸色。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儿臣可以是在跟祖母说话,也可以是在跟太后娘娘说话,长公主殿下亦然。她作为臣,自然要对太后娘娘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作为女儿,她为何不能因为母亲的误解而寒心?” “王妃娘娘!”林川在旁低喝一声,蹙眉提醒,“别忘了尊卑!” 她咬了咬牙,才终于收起自己的气焰。 “是儿臣不懂分寸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一个“太后娘娘” 出口,正与她之前那番话相合,其威力不亚于指着太后的鼻子,斥其又不舍亲情、又不舍地位。 太后明显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轻,视线沉冷下来,喘气也重了几分。 林川嬷嬷赶紧叫人去请太医过来,自己则是站到了江语棠面前,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不满。 “锦王妃既然知晓自己是乡间长大,见识浅薄,就该好好读读书,多明白些道理。莫要如此不知分寸,给锦王蒙羞!” 一个下人都敢如此对待王妃,算是将她的面子踩在脚底下。 江语棠自然是心中有气,却又不想惹是生非,只冷冷地瞥她一眼,打算回去之后就攒点她的黑料,定要报这个仇才行。 可忽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背影里。 “本王的王妃,还由不得一个下人教训。” 秦恪自上而下逼视着林川嬷嬷,迫使对方退开一步,站在旁边。 而他丝毫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竟是直接对上了太后。 “儿臣已经安排颂安姑母回去边塞生活,皇祖母不必再逼迫儿臣的王妃。”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厉喝一声,手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竟是震怒! 第44章 黑心官差不留情、文人风骨最相惜 相对太后的怒火,秦恪则显得冷静许多。 他仍是站在江语棠身前,颀长的身形犹如一颗松柏,将她牢牢地遮挡在后。 “皇祖母不必与儿臣生气,这是姑母自己的选择。”他冷淡道。 上位者做久了,便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也是忍不住脾气的。 太后此时便是如此,只见她横眉冷竖,望向秦恪的目光几欲喷火。 “你们都长本事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是吗?” “儿臣已经说了,这是姑母的意思。” “哀家便不信,此事没有你的掺和!好你个秦恪,你的母亲不过是个罪妇,你也敢将自己当正经皇子看待、忤逆于哀家了是吗?!” 太后说话难听,便是被挡在身后的江语棠都听不下去,想要上前与之理论。 可秦恪抓着她的手,不给她丝毫上前的机会。 “儿臣只是来找王妃,顺便告知皇祖母,父皇收回姑母公主身份,将之贬为庶人。眼下姑母正在收拾启程,今日便会离开皇都。” 此言一出,太后不由愣住。 随后便匆匆离开去往潜龙殿,秦恪自也带着江语棠离开。 一路上,秦恪并没有说话,即便他素来就是一副冷脸 ,江语棠也瞧出了他的疲惫,所以也没触这个霉头。 只是等上了马车,四下皆静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王爷,妾身能去送送长公主殿下吗?”她问。 秦恪甚至连头也没抬,便冷声说道:“不能。” 见他如此果决,江语棠就知道没戏,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马车之中又恢复寂静,许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沉默,她难得没有调节气氛,而是掀开车帘,看着外头匆匆而过的风景出神。 殊不知原本在处理事务的人已经抬起头来,捉摸不透般看了她一会儿。 一直到下了马车,他才问:“不与本王闹着要去?” “拒绝和亲,又被收回公主身份、贬为庶人,想必她与陛下也闹得十分不快。以锦王府的处境,确实不该在这风口浪尖上凑上去。” “你倒是会为本王考虑。” 江语棠轻舒一口气,说道:“妾身与王爷,到底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恪一时没再说话。 虽一直知晓她在自己面前是演戏,可乍然听她说及真心,却还是无端生出几分不爽。 好在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收敛了心神,遂才说道:“ 若真的想去,就去吧。” “王爷?”江语棠不懂他的转变。 可他却也没有解释,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江语棠?从茫然转为欣喜,忍不住小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但这怀抱只是一瞬,便被她克制地收了回去。 “那我现在就去长公主府!” 话音刚落,人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秦恪一转身,就看见那个欢快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并不知晓短短几面之缘,二人为何会结下如此深厚的友谊;就像他并不知晓,为何会有人会因他人忧而忧、为他人喜而喜。 可现在看她如此雀跃,他竟觉得偶尔的破例并不讨厌。 却说江语棠那边。 在离开锦王府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颂安长公主府,可还是晚了一步。 官府的人当着她的面将封条贴上,从那缓缓闭上的门缝,还能瞧见里面几乎没有改变的陈设。 “长公主殿下呢?”她上前问一位官差。 那人嗤笑一声,“哪还有什么长公主殿下?你若说的是罪民秦氏,我还知道是谁。你找的是罪民秦氏吗?” 这明显落井下石的语气,听得江语棠双拳紧握,只想给他一拳。 但她忍住了,身边一位文人却没能忍住,当即上前与他理论起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罪民秦氏?陛下都还没定她的罪,岂容你在这儿大放厥词?!” “都贬为庶人、流放边境了,还不算定罪?你莫不也是那秦氏的男宠,来求他带你一起走的吧。” “你!”文人被气得脸色涨红,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江语棠在忍不住,上前一步骂道:“怎么?你是上赶着当男宠没当上,所以恼羞成怒了?看看你这姿色确实不怎么样,没被看上也是理所应当!” “你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什么时候一个无民小卒也能代替陛下决断了?你信不信我告上去,治你个诛九族的僭越之罪?!” “你这是妨碍公务!信不信我现在就拿你?!”官差气得要死,就要给她胡乱定罪。 可这个时候,有十七八个人站了出来。 “颂安殿下的拥护人只是老了,还没死呢,你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可问过了我们的意见?!” 官差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竟落入了劣势,立即拔刀相向。 “你们都是读书人,难道不知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都退 后,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我们是君子,从不动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没有立场!颂安殿下无罪,却遭如此对待,实在冤枉!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到底想如何?!”官差面露狠色,眼看着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所有人预想中的暴乱都没有来。 文人们并不强壮的身体汇聚成了一道人墙,在这一刻,他们便是坚不可摧的存在。 “列位聚集于此,想必都是为了颂安殿下所遭遇的不公。我们虽提不起刀剑与他们奋力一搏,却悍不畏死,力求以绵薄之力,守护律法真理!在下已决定要游街鸣冤,谁有这个勇气的,可随在下同往!” 他说罢一拂袖,颇有几分壮士风骨。 众人纷纷被撼动,竟是有大批的人跟随离开。 他们一个个挺直脊背,游街而行。路人侧目,有不少人都被感染,阵仗越来越大,眼看着就不可控制。 江语棠随着人群,将这一幕记载下来,拟成《黑心官差不留情、文人风骨最相惜》的小报,为此事又添了一把火。 而就在此时,示威的人群停了下来。 道路尽头,正是颂安长公主与青邬的马车。 第45章 她蹉跎半生,终获自由 府邸都被查抄,可见皇帝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并没有留情。 她们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这不匆匆收拾了点随身之物与盘缠,这边准备上路。 人群聚集的时候,她们刚准备上租来的马车,却听为首的人喊道:“殿下莫急,我们定会为您讨个公道!” 秦颂安的脚步微微一顿,朝着声源的来处看过去,见到那人双目赤红,分明有不安与心疼。 “李三公子?”秦颂安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三明显没想到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愣住之后便是激动。 “殿下竟还记得我?!” “十年前咱们对诗,你败于我手,还嚷着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胡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往事不堪回首,李三臊了个脸颊通红,连忙抬起袖子去遮。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是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他七年前得了个女儿,看的跟个眼珠子一样,非说丫头随他,以后也是考取功名的料!” 此言一出,人群哄笑。 秦颂安也弯了眼角,乐于看他们幸福。 等笑差不多了,她才问拆李三台的人,“那王五公子呢?你当年宣称不娶,现在可改变了想法?” 王五的嘲笑僵在嘴角,也不好 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呢。” “能坚持本心本就不易,抵抗世俗、更是值得敬佩。我祝王五公子永葆本心,得偿所愿。” 看似都是客套话,可她说的真诚,甚至还能记得每一个几面之缘的无民小卒,足可见她的真挚,让人动容。 他们不由在想,这么一个善良的好人,为何会遭遇如此苦难的半生。 这种不平在心中滋长,令他们更加不愿退缩。 “殿下,我们一定会替您平反,为您洗清冤屈!”他们再次表态。 秦颂安却是笑了,“劳众位挂心,我现在就很好。荣华富贵从来都是身外之物,我蹉跎半生,终于得了自由,请大家为我高兴吧。” 以李三王五为首的读书人全都沉默下来,他们在此刻,忽然就理解了秦颂安的选择。 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他们还是带着祝福,目送她上了马车。 眼看着话叙完了,江语棠也想上前与人好好道别。 可正往前走了几步,秦颂安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 “感恩列位学士的好意,颂安感激不尽。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她朝着四方躬身,表达自己的感念之情。 最后一下,也是最深的鞠躬,给 了不远处的江语棠。 然后她入了马车,毫不留恋地离开。 江语棠随着人群送了几步,也随人群止步于此,然后看他们相继离开。 她知道这次离别或许就是永远,也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以至于一时之间心中空落落的,无法判断这是种什么情绪。 回到府中,晚浓也知道她在为友人的离开伤感,一直没打扰他。 等晚上来送饭时,见屋中没人,往外一招,才发现她架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上。 “娘娘,您爬这么高做什么?仔细别摔着!”晚浓焦急。 她则不以为意,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今儿月色好看,我赏一会儿。” “赏月在院子里就是,您干嘛爬这么高啊。” 晚浓担心说着,自己也扶着梯子爬上来,生怕主子喝多了坠下来。 江语棠也不拦她,甚至也给她递了个酒杯。 “今儿娘娘见到殿下了吗?”晚浓小心问道。 她摇了摇头,倒是不见情绪变化,“没见到。她许是怕牵累我,没让我上前,所以我只是目送她离开。” “那殿下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是啊。”她应和一声,又喝了杯酒。 一壶下肚,意识开始渐渐迟钝,天上的 繁星似乎都分裂了许多份,密密麻麻好不壮观。 她还是第一回瞧见这样的景象,不由惊讶。 “今晚的星星好多啊。” 晚浓闻言抬头,疑惑,“平常不也是这样?” “以往我们那儿,可瞧不见这么多星星。”她感慨。 现代的高楼大厦几乎要耸入云端,人在下头,能看见的就只有无尽的建筑,昭示着时代的发展。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被这四方的视野困住、看不见星星,才会觉得孤寂;可现在的天空如此广阔,她却还是觉得...... “好孤独.......” 几乎是下意识呢喃出心中的想法,江语棠也反应不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唯独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却不只是晚浓。 但现在给出回应的,就只有晚浓。 “小姐别难过,您还有奴婢呢。奴婢一定会永远陪着您。” 她似是被这话哄好,搂着晚浓,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只是没笑多久酒意上头,她靠着晚浓的肩,竟是睡着了。 “娘娘?娘娘?”晚浓唤了唤她,没反应。 “娘娘,您可不能睡啊,奴婢可背不动您!” 晚浓都快急哭了,朝下张望,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可没多久,就 上来一个不速之客。 “王爷?!”晚浓惊讶。 秦恪没理,只抱起了江语棠,轻轻一跃,便是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江语棠没有受丝毫影响,缩在他怀中,令他无端想起了那只黑色的猫 。 不过她比雪球要柔软太多。 屋中的炭火早就烧上了,好在她是洗漱之后裹了个披风出去,此时脱起来倒也方便。 他将人剥地差不多,就送进了被子里。 可要离开时,手却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只会被她抱得更紧。 “啧,麻烦。”秦恪不耐,到底是没再折腾她。 今日为秦颂安的事情奔波,他也累得不轻,索性在她旁边睡了。 二人一夜安眠,等到次日,江语棠因为口渴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旁边躺着一个人。 “王爷?!”她小声惊呼,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好在秦恪并没有醒,那双平日里满布寒霜的眸子闭合,刀削斧凿的侧脸似乎都柔和了些许。 江语棠忽觉心中一动,随后慢慢加快,竟不可控制起来。 她抬起微微颤着的手,试探般小心翼翼,顺着他的鼻子轻轻勾勒。 正当要到那薄唇时,外头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王爷,王妃,你们醒了吗?” 第46章 邸报迟迟不发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江语棠被吓得不轻,赶紧将手指从他鼻尖收了回去,然后迅速翻身坐起,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这一路上堪称是连滚带爬,等到了门口还需要好好整理一番着装,才算是能见人。 慌乱之间,她自然没瞧见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了过来。 “什么事?”她问。 绍和没注意到她可疑的紧张,就只是回道:“娘娘,青邬来了,说想见您一面,让您稍稍快些。” 青邬?! 江语棠心中又惊又喜,顾不上打扮,匆匆洗漱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前厅。 果然,厅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昨日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还在皇都?”她问。 青邬朝她微微一笑,那笑意明显比往日要松快不少。 “本来是准备要走的,可主子说她没让您送行,您一定难过,便让我走一趟,给娘娘道一声谢。” 青邬说着,朝她躬身行礼。 许是离别在前,她的眼眶也渐渐红了。 “若没有娘娘与王爷相助,主子一定无法得以解脱,更无法如此潇洒地离开。主子现在已经自由了,娘娘大可不必挂念,她在边塞一定一切都好。” 听青邬这 么说,江语棠却是无法不担心。 “边塞到底是气候严峻,你们当真还要回去?要我说反正又没有明令,倒不如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舒服。” “多谢娘娘的好意,但边塞待惯了,却也最是自在。那边虽气候险峻,但民风淳朴,也远离风浪,于主子而言已是很好。” 江语棠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遂点了点头,又要去拿钱袋。 “长公主府已经被抄没,想必你们也没带多少东西,这钱你拿着做盘缠,莫要委屈了殿下。” 青邬哭笑不得,却是推拒,“娘娘此等好意,我就代主子心领了,但咱们真没这么多的难处。主子自己有营生,这些年也发展的不错,咱们在边塞还有一处大庄子,等娘娘哪日若是想去边塞了,一定要来坐坐。” 说到此处,确定青邬不是在逞强,她才总算是放心下来,没再与她推让。 “主子还在等我回去,我也不好在这儿多留,娘娘记得也替我与王爷道一声谢。主子还说,王爷并非不是良人,请王妃考虑考虑,能否以真心相待。” 秦恪自从战场回来之后,便一直不问朝堂政务,专心做他的闲散王爷。此 番牵扯到秦颂安的事情中,至少有八成是看在了她的面子上。 江语棠也没那么迟钝,旁观者清的事情,她也能看清楚,遂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青邬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朝她点头示意,这便离开了锦王府。 为了防止多生事端,青邬做了伪装,江语棠也不曾相送。 她如昨日般目送走远,离愁别绪也落在了实处。 分别固然让人难过,可比起生离死别,小小的遗憾其实无足轻重。 她知道自己应该为秦颂安重获新生而高兴,所以长舒一口气,期待着山水有相逢的那一日。 但秦颂安走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趁着这件事情才刚刚结束,百姓的兴味还没有消减,江语棠旧事重提,又把眼看着要脱身的赵曼凌扯了进来。 《邸报迟迟不发?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据知情人士爆料,以买通前颂安长公主、请她出面证实清欢毒素可制杀人的邸报迟迟未发,疑似遭到前长公主拒绝。目前妙仪郡主杀害男宠一案还在调查,真相不明,请求各界人士关注,还平民受害者一个清白。” 历来阶级差距都容易激起 民愤,更遑论还闹出了人命? 一部分人在议论此事之余,还免不了奇怪,为何过了这么久,妙仪郡主还没被处置。 这么一打听,赵家虽没了一个镇北侯,实力却仍旧盘根错节,细究之下,竟叫人不寒而栗。 “宿主,秦礼那边有动作了。” 十三监听外界,一有消息,便赶紧来报。 江语棠这两日为了表现,一直都在屋子里带着,此时拿着笔在那儿胡画一通装样子,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 “他干嘛去了?”她问。 “去皇宫了。这两日赵曼凌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民众对赵家的不满与日俱增,他也坐不下去了。” 江语棠点点头,随意在纸上画了几笔,等十三开口时又停了下来。 “秦礼跟皇帝说,赵曼凌杀人罪无可恕,再加上她行事太过放肆,请求将她处死!” 听十三这么说,江语棠也不由感慨,“当真是皇家人,连表妹都能下这么重手。那皇帝答应了没?” “皇帝可比秦礼要狠心多了。我听他说赵曼凌大婚时行为太过逾矩,他就直接让人给她灌了一碗断子绝孙的药,不让她闹出人命来。眼下秦礼不过一提,他直接就 答应了。” “怪不得这些年赵曼凌作妖,皇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早就有所防范了。” 她嗤笑一声,不由再次感慨,皇室中人果然一个赛一个的心狠手辣。 “除了处死赵曼凌,秦礼还负荆请罪,求皇帝严惩赵家。现在皇帝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十三不懂,江语棠却十分明白。 “哪个皇帝能忍受外戚专政?贵妃娘家的势力如盘根错杂,他恐怕早就起了清理的心思,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由头。眼下他的好儿子亲自做了那把刀,他怎能不快活?” “可他这么做等同于自断手足,就不怕在夺嫡之争中落于下风?” “附骨之疽势必尽快除之,否则后患无穷。你别忘了,这位可才是最后的赢家。” 随她穿越过来之后,所遭遇的事情变故太大,十三都快忘了它还是手握部分历史的高智能系统。 “不过旭帝在位六十年,轮到他当皇帝还早着呢,咱俩还有至少四十年的工要打,且先慢慢磨着吧。” 江语棠了却了一桩心事,就搁下笔,打算回去睡觉了。 却不知她前脚刚走,就从屏风后头出来一个人。 正是秦恪。 第47章 十几间铺子,竟无一进项 得亏和系统交流的时候,江语棠都是藏在心里,并没张嘴,否则就以她这普通人的五感,还真探查不到那些武功高强之人藏身暗处。 ?但同样的,秦恪也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在他的视线中,就只能看见江语棠提着笔出神,好半晌才能落下一笔。 到最后形成的,却是一张鬼画符。 “你说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秦恪不解。 绍和也看不明白,只先猜测道:“许是在构思画什么。” 秦恪抖了抖那歪七扭八的画纸,冷冷瞥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绍和当然也知道自己找的理由有点牵强,挠了挠头。 “王妃这段时间的画风一直如此,说不定她就是不会画呢?”他试探问。 然而秦恪却十分笃定。 “本王查过,琴棋书画,她也就画的稍稍能看,这可不是她一贯的水准。” “那王爷的意思是?” 秦恪一时没回答原因,反倒说道:“叫大夫来给她看看,是不是又发病了。” 绍和无语,心想自家主子能找着成亲的女子,也多亏了有这一张好相貌。 “属下倒是觉得,王妃没病。” 秦恪闻言看来一眼,竟无端有几分求教 的意思。 但绍和可不敢拿乔,“王妃娘娘孤身来到皇都,便一直在府中不曾交到什么朋友,好不容易与长公主殿下来往近些,却连送行都没赶上。想必也正是因此,才会低落。” 秦恪不由想起那日,在屋檐下听见她的话。 沉默片刻,他微微蹙眉,“还是太闲。” 语重心长说了半天,自以为能劝动自家王爷的绍和,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 “那王爷的意思是?”他问。 “转几个铺子给她,忙起来,就无暇多想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绍和想了想,却又发觉了新的问题。 “可您明面上的那几个铺子都保持着常年亏损的状态,给了王妃,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秦恪沉默。 问题不似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却也没嫌麻烦。 “让她自己挑,自己经营,账面若是太难看,就拿钱补上。” 合着这就是给个铺子让她随便玩玩。 绍和会意了,觉得自家主子也算有几分潜质。 于是次日一早,他便让晚浓叫上江语棠出去。 “王爷怎么突然想到要给我铺子了?”她疑惑问。 实在不是她视金钱为粪土,而是她现在以修复 历史为主,挣的钱自己也够花,闲暇只想跟个咸鱼一样在家躺着,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想做。 但绍和不知道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只以为她是爱的卑微,连这点小小的好处都受宠若惊。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绍和觉得自己的用处到了。 “娘娘是王爷唯一的妻子,他的财产自是与您共同的。就是铺子太多怕娘娘太费神,才说给您一个先熟悉熟悉。” 江语棠半信半疑,可到底是秦恪的好意,她不好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模样,遂跟着去了。 第一家去的,是个成衣铺子,其坐落于闹事结街尾,虽不算什么顶好的位置,但它旁边那家都生意兴隆,偏它冷冷清清,与这条街都格格不入。 江语棠疑惑往里走,还没进去呢,旁边店铺的大娘就叫住了她。 “姑娘,你想买首饰不如去城西那家店,比这儿可好多了。” 她一愣,追问:“为何?” “这铺子的掌柜是个老头,伙计们也都是不会做事的,别惹了你一肚子气,不划算。再说,这铺子里的款式都过时了,你戴着出去,可是要被小姐妹们笑话的。” 这么一说,江语棠还真好奇了。 她谢过了大娘的好意,还是走了进去。 大娘只当是小姑娘不听劝,摇摇头就走了。 而进了铺子的江语棠还不知要面临什么,只觉得衣裳千奇百怪,再丑还能丑的到哪儿去? 可等花花绿绿一入眼,她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已经不能以过时形容了,毕竟放在哪个年代,这审美也是极其离谱的存在。 “客官自己看看,有看上的来这儿结账。” 掌柜似是才吃过饭,十分豪迈地剔了剔牙,眼皮都没掀起来。 她看得难受,转过目光四下打量,问绍和:“这掌柜是怎么回事?” 绍和只觉尴尬。 秦恪要坐实这闲散王爷之名,就得处处都表现得毫无上进心,这表面上的铺子自也在其中。 可他又不好说,只能找借口道:“那掌柜是王爷的亲戚。您也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原是拙劣的理由,可她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点点头就去了下家。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接连几家看下来,竟没一个能正常营业的店铺。 到最后绍和自己都尴尬起来了,心虚地甚至不敢看她。 “要不与王爷说一声,这些店铺还是给他的亲朋打理?”她问 。 那语气,很明显像是被逼迫的。 绍和于是硬着头皮道:“还有最后一家,要不娘娘去看看?” “行吧。”秉持着看完结束的想法,江语棠才去了最后一家。 好在这一家与之前的都不同,是个安静的书坊。 “这书坊的掌柜,也是王爷的朋友?”江语棠问。 “这家不是。”绍和回答,“这家掌柜是个考了二十年都没成功的老学者,王爷纯粹是看他闲,便让他管着,所以平时也不挣钱。” 不挣钱倒是真不稀奇。 毕竟去的那十几间铺子,没一个是有收益的。 “先前看王爷日日奔波,我还以为他事务繁忙呢。” 绍和尴尬笑笑,也不敢与她说自家王爷一直在忙别的事情,还是说出来吓死人的大事。 至这间书坊,所有铺子就算是看完了。 她是真觉得自己无法胜任,且不想多管,就准备回去之后与秦恪说一声,一间铺子她也不想要。 可正当要走时,她却在一众来看书的学子之中,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绍和自然也见到了,紧蹙眉心,上前就要去拿人。 可江语棠却拦住了他,“我去问问他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第48章 舔狗不得善终,可怜可怜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宋济丰,此时他正坐在靠近窗边的桌台上,也不知道在奋笔疾书写些什么。 “干嘛呢?”江语棠上前问。 宋济丰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赶紧拿手遮住自己正在写的东西。 等一抬头瞧见是江语棠,他才松了一口气。 “是娘娘啊,您怎么在这儿?”他问。 她瞅了眼绍和,见其是个有分寸的 ,并没有上前,才与他正常说话。 “这里是王爷的产业,他派手下带我来视察的。” 听得此言,宋济丰却是猛地瞪大眼睛。 “娘娘诓我呢,这书坊的东家可是咱们圈子里出了名的善人,你却说这是锦王的产业,这这这,这说不过去吧。” “怎么就说不过去了 ?”她不知为何,大为不满,“你别看王爷面冷,其实心善得很。亏你还饱读诗书,考上了状元,竟不知不能以表面断人的道理。” 宋济丰尴尬地笑了两声,心想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秦恪那样狠辣的人,在她眼中竟也是个良善之辈。 可到底是与她有所私交,没把话说的太难听。 好在江语棠也没逼迫他承认,转而问道:“且不说是谁的产业了,你 可知妙仪郡主就要被处决的消息?” 宋济丰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她这才想起,自己是从系统那儿得来的这个消息,外头估计还没公布。 “总之这几天你少往外头跑,过不了多久,她的判决就下来了,你也想想以后。” 这话说着说着,江语棠便明显感觉宋济丰的情绪低落下去。 他摩挲着手下的宣纸,神色落寞又可怜。 江语棠不能不承认,看赵曼凌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心胸是畅快的,所以语气难免有些解气。 可当看见宋济丰这样的申请,她也有些不落忍。 “行了,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对一个毒妇深情并不可取,你也想开点。至少她被处决,你就自由了。有这个闲心感慨,还不如计划计划将来的事情。” 她劝着,却久久没能得到对方回应。 寂静的书坊之中,传来一声吸鼻子的声音,让江语棠大惊。 “不会吧,你还哭了?”她想不通地凑近些许,就对上一双压抑兴奋的眸子。 “娘娘,怎么样,我演的好吗?” 江语棠无语,麻木地听着他的窃喜。 “我真是机智,没在一开始就跟她闹掰,还苦心经营了这 个形象,现在她落马了,谁敢迁怒我? “到时候我就拿这个表情应对来宣旨的官差,小报内容我都想好了,娘娘你说,这次我起个什么标题比较合适?” 这下她是毫不怀疑,刚才宋济丰那落寞的模样是真是假了,毕竟眼下来看,他是巴不得赵曼凌现在就去死。 不过赵曼凌也是活该,临死被利用这一把,也算是还上一点她造的孽了。 “就叫《原配惨遭凌辱十余年仍痴情不减,舔狗不得善终,可怜、可怜》吧。” 宋济丰听着这熟悉的劲爆话题,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怎么听怎么怪异。 他挠了挠头,商量,“我好歹也是一介状元郎,能不能给点面子?” 江语棠扯了扯嘴角,“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与文人傲骨还有半分关系吗?” 这下沉默转移到了宋济丰那边。 他尴尬地笑了笑,“娘娘还真是,一针见血。” “闲话少说,你在这儿忙活什么呢?”她问。 宋济丰叹了口气,“最近明月酒楼要换东家,咱们也得寻新的去处,这不是在整理稿件,准备投稿吗。” “明月酒楼不要你们了?” “娘娘倒也不必把话说的这 么露骨,听着多难受啊。” 他抱怨, “之前的东家不管事儿,想怎么写怎么说,还不都是我们自己做主?可现在这个东家总喜欢指手画脚,上回还说要见我们,开会商讨具体事宜。干咱们这一行的,谁敢暴露人前,都不想干了。” “这东家虽事多了些,倒也算是常态。那你们可有想法了?” “没呢。正如娘娘所说,这都是常态,想找一个自由度高的活计,实在是太难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望向正在读书的掌柜,“兜兜转转咱们这一行人,最快活的还得是老张,得了最清闲的差事,还没人管,当真是自在。” 这老张,说的便是那掌柜。 江语棠想了想,忽而问:“那要你们来我这儿做事,如何?” 宋济丰眼睛一亮,“旁人不说,我自是愿意的。可咱们写的小报太得罪人,您不怕被王爷知道,给他添麻烦?” 这确实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但能将小报做出一定的规模,顺便把握在自己手中,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再想想,你先别慌找下家。” 与江语棠共事的这段时间,宋济丰确实很愉快,所以更倾向于与她 合作,当即就答应下来。 两人聊了不短时间,要看着绍和那边已经频频张望,江语棠也不宜久留,这便离开。 “娘娘,您跟郡马聊什么呢?” 绍和还没疑惑,晚浓就先问了出来。 江语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想这丫头问话真是不分场合。 不过对上那双单纯的眼睛,她也生不气起来。 “他问我妙仪郡主是如何判的,我说我也不知,他便跟我求了请。” 她随口一编,晚浓却十分不满,“郡马真会找人,娘娘可是一直受妙仪郡主欺负,还险些因为贵妃丧命。他跟您求情,不是存心让您为难吗?” “许是走投无路了吧。毕竟无官无职,他也没什么门路,只能找到我了。” “这不是欺负娘娘好说话吗。”晚浓嘟囔了一句,却也往那儿看了眼,“不过妙仪郡主真不识好歹,有这么个深情的相公不好好珍惜,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江语棠笑笑,不予置评。 所以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痴情的傻子,能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绝大多数都是有所图的。 若因这份表面深情,就觉得对方是任凭揉捏的傻子,才是真的蠢笨至极。 第49章 舔狗的表演时间 赵曼凌的判决是腊月十二下来的,死刑。 皇帝似是生怕留她久了再生事端,又或是秦礼的手比,总之没等秋后问斩,直接就拉到刑场去行了形 临近年关,大家竟也没觉得忌讳,反倒是在这段时间的气氛之下,产生了一种尘埃落定一般的畅快感。 所以在行刑那一日,去观看的人不少,江语棠和晚浓也在其中,只不过寻的是个茶楼的雅间,刚好能看见,也免于和人群挤。 “王爷真是贴心,还想到给娘娘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让娘娘好好观看行刑。” 晚浓不改她撮合两人的作风,寻着机会就说起了秦恪的好话。 不过今日江语棠原是不想来的,但秦恪已经安排好了,她便也来凑了个热闹。 点了些茶水点心,主仆二人便一边闲聊,一边等候押送的队伍。 午时刚过,路上新人便都聚集起来。 等到那队伍缓缓驶来,他们砸着手中的臭鱼烂菜,将街上渲染出人声鼎沸的气氛。 “来了来了!”晚浓迫不及待,趴着窗口往外张望,还不忘给她留点地方。 江语棠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坐的更近些,能瞧见下头的全貌。 就 在此时,从人群之中冲出一个男子。 竟是宋济丰。 他很快就被旁边的官差拦住,却焦急的央求起来。 “我是妙仪郡主的夫君,求几位官差通融通融,让我跟郡主说两句话!” 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这位深情郡马在皇都也算是赫赫有名,官差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还真将人放了过去。 便见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到了赵曼凌的面前。 从秦礼要求严惩她之后,赵曼凌也算是受了不少折磨,早已不复当日那趾高气昂的模样,缩在囚笼里。 他心疼地伸手,却触摸不到对方的脸颊,当即有些着急。 “郡主,郡主!我来了!”他喊道。 赵曼凌终于从纷乱的人生之中听见了这道声音,当下眼睛一亮,朝着他的方向爬了过来。 “宋济丰,你是来就我的,对吗?”她满怀希冀地抓着他的手,眼睛瞪大地几欲脱眶,“我知道你对我一往情深,只要这一次你救了我,我绝对不在外面拈花惹草,我跟你好好过日子!” 听见着迟来的保证,宋济丰只觉得恶心。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便是考取功名、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再寻一个温柔的妻子,与她琴瑟和鸣、幸福一生。 可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打破了他所有的梦想与规划,他怎能不恨?! 但为了表面功夫,他还得压下恶心,急切道:“我无权无势,实在是找不到能帮上忙的人。郡主,我已经尽力了,可我还是救不了你!” 他说着,竟是犹如一头困兽,狠狠捶打着囚笼。 赵曼凌却只觉得希望破灭,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你个没用的东西!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他嚎啕大哭,任凭赵曼凌撕扯着他的头发,只顾崩溃。 还是官差看不过去,上前将人撕开。 “宋兄这又是何苦?不过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值得你这么深情吗?” 旁边的文人将他扶住,恨铁不成钢一般问道。 宋济丰满脸泪痕,“我不知道什么值不值得,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妻子,那是我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说着,步履蹒跚地追了上去。 赵曼凌被抬上刑场的时候,口中也还是在骂,骂曾经得罪过她的人,其中最多的还要数江语棠。 毕竟她嫁给了秦恪,也是导致她被处以死 刑的导火索之一。 但那上喋喋不休的嘴巴很快便闭上了。 因为刽子手手起刀落,那头颅就咕噜噜地滚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鲜血。 宋济丰已经哭的不成人样,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从一地鲜血中抱起她的头颅,歇斯底里的哀嚎。 周围人看不过去,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他却早已不能动,像个瘫子一样被架着离开。 “这位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要是搁在现代,还不知要捧多少奖杯。” 十三不由敬佩,连单纯的晚浓也在可惜这么好的男子,竟会喜欢赵曼凌那养一个渣滓。 他们的平静,让江语棠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也未必都是演的,到这个份上,他应该也有几分真情流露。” 她吃不下,索性放下手上的点心,喝了口苦涩的茶水,压一压心中的恶心。 十三并没有觉察她的异样,还疑惑问:“宿主是说,他对赵曼凌也有几分真情?” “怎么可能,”江语棠冷笑,“赵曼凌对他确实重要,或许往后余生,他也忘不掉这个害了他一辈子的仇人。即便她死了,这份恨意也无法消减,他更是无法轻易释 怀。” 血腥味似乎随着冷风吹来,让她十分不适应,起身要走。 晚浓见此也不再看热闹,将几乎没动的点心收起来,跟她回了王府。 这一下午,江语棠都没从屋中出来,晚上更是没吃,早早就睡下。 晚浓只当她是累了,没放心上,漏夜回来的秦恪自也不知,稍稍收拾,便去了里屋睡下。 可到半夜,他却被一阵动静吵醒。 “江语棠?”他蹙眉换了一声。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应,反倒是喘息声更重,像是明明听见了声音,明明想给回应,却陷在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秦恪紧蹙眉心,立即翻身坐起去了外间。 果然就见到蜷缩的小小一团,正在微微发抖。 “江语棠,醒醒。”他推了推。 江语棠似是察觉,双手在被子里乱抓一气,没有章法,又因摸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轻声呜咽。 秦恪见状,忙从被子里将人挖了出来,可触碰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身体。 “来人!请大夫!”他厉声喊道。 守夜的护卫立即应声,他才将人抱在怀中,企图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可怀中人确实猛然惊厥两下,在他怀中吐出一口鲜血! 第50章 穿越者的悲哀 江语棠回去之后,虽然很快就睡了,可一直就眼在梦中。 刑场上就地斩杀的那一幕,似乎还在眼前,于她的梦中一直折磨着她。 她甚至还梦见断了头的赵曼凌爬到她的面前,满脸是血的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害自己。 虽然她一直知道,赵曼凌只是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可还是会因为这一幕感到恐惧,陷入这无边的黑暗。 直到一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在耳边呼唤她,她才算是从梦中挣扎了出来。 只是在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晚浓一个人。 “娘娘您总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您等等,别又睡下了!” 晚浓说着就要往外跑,只不过很快,就被江语棠叫住。 “?这段时间,就只有你在这儿守着吗?”她突然问了一句。 心中有一个念头告诉她,她在期待一个回答,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晚浓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如实回答道:“之前一直是王爷守着的,也就是他今天忙着接待客人,才让奴婢进来陪着,是真的十分关心娘娘您。” 说着似乎还怕她不信,把旁边的药碗都拿了过来,“这药还是王爷亲自给您喂的呢。您喝不 下,他就将您的头轻轻托起来,一勺一勺给您喂下去。” 怪她说的实在是太过详细,江语棠都一阵脸热,赶紧抢了话,“今日来了什么客人?” “好像是王爷请了五皇子殿下过来,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估计是有要事谈。” 晚浓说着,又劝了一句,“奴婢知道娘娘醒过来,第一眼就想看到王爷,可您毕竟还在病中,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再说王爷谈事也不喜欢旁人打扰,您就别去了。” 江语棠虽然好奇两人要说什么,可也没到不知分寸的时候,自然不会去讨人嫌。 于是点了点头,就安心在屋子里等大夫过来。 许大夫仍旧是那几句话,大概就是她身体虚,让她好好修养,又加了一句以后千万别再往刺激场合上凑,以免再次受到惊吓。 江语棠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前世她的身体可没这么多灾病。 但仔细想想,以前生活在红旗下,哪里见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也就跟自己这菜鸡身体和解了。 从晚浓那里听说秦恪照顾了她许久,江语棠心中也很是感念,在得到许大夫的准允之后,就去厨房打算做个薯条当点心。 她上辈子没什么口腹之欲,手艺也仅 限于没把自己饿死,不过炸薯条这种吃食胜在新颖,她觉得倒也不会出错。 正拿着刀,不太熟练的给土豆削皮,脑中就突然出现了十三的声音。 “宿主这心理承受能力还是需要锻炼,以后需要你记录的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死一个人,你就大病一场吧。” 听着这讨厌的风凉话,江语棠直接就翻了个白眼。 “人命关天的大事,谁能抱以平常心?若真的连生死都能看淡,视人命如草芥,那与冷血的怪物有何区别?” 十三本来想吐槽,在这个朝代,这种人大把都是,他身边本该最亲近的夫君也是如此。 可想想毕竟不是一个时代,有些不能接受的或许永远都无法同流,也就释然。 毕竟一个外来者完全融入这个既定走向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悲剧。 “外头的风向如何了?”江语棠并不知道它为什么沉默,只当它是被自己怼的说不出话,便转了话题问道。 十三也没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回答:“赵曼凌的死,大家都觉得理所应当,那些不满的,最多也就是觉得要过年了,遇到这种事实在是晦气。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再耽搁下去肯定多生变数,那些人也就不再叫 嚣。反倒是秦礼这一次上了大分,没少有你家那位提点。” 听出它语气中有几分调侃,江语棠的神色又有些不自然,不过在确定自己对秦恪确实有几分好感之后,她也能坦然面对。 “五皇子倒是聪明,知道及时止损,就是不知他那贵妃亲娘会不会扯他后腿。” “贵妃这些年承宠,也就是因为她的美貌与家世,聪明是半点不沾。不过也正是因此,敏感多疑的皇帝才更愿意将她留在身边。不过听说这次她学乖了,即便皇帝贬了她赵家好几个官,也没见她有所怨言。” “那五皇子有福了,至少以后贵妃不会给她添乱。” 江语棠想着想着,就不由想起了秦恪。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两兄弟关系还算不错,可皇室之中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兄弟反目成仇。 思及此,她就心不在焉起来。 “你说到最后,秦恪会是什么下场?”她问。 “目前并没有值得参考的文献,证明锦王这个人会有怎样的结局,但和帝、也就是五皇子秦礼手段狠辣,在他手下唯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弟结局还不错,得到封地快活一生,其余兄弟有死生有流放,皇后所生的太子最后甚 至被处以车裂之刑。” 江语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是来自世外的旁观者,在秦颂安之前,她也从未想过要拯救谁。 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她曾不自量力地认为自己有拯救别人的能力。 可她甚至无法得知自己心仪之人的结局,又拿什么去改变未知? “宿主,虽然你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一句,人固然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但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不同时代的人,这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话说的虽然直接,却也现实,江语棠并不是个听不进劝的人,闻言确实想了想。 可同样,她也不是个扭捏的人。 “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喜欢上谁,未来都是不确定的。毕竟和平年代也会有车祸失忆这种意外,所以赌与不赌,也都没差。” 十三想与她说,完全的未知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晓一部分的未来,却无法去撼动那冰山一角的未知。 可偏偏那冰山一角,就是你所重视的一切。 你会更容易崩溃,更容易将一切苦难归结于自己的无能。 可它到底还是没有说,因为它知道,江语棠或许也更加明白,却孤注一掷,无法放手。 第51章 丫鬟大胆开麦,主子受难开始 一个简简单单的炸薯条,大概花费了江语棠半个时辰,等到成品出来的时候,望着那焦黑的颜色,她不又陷入了沉默。 仔细回想起来,前世虽然很早就被送到了孤儿院,上了高中之后又勤工俭学,可她大部分都在吃食堂吃泡面,偶尔自己做一次饭,也就是随意下个面条打个蛋。 炸薯条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不自量力,她在深刻的反省之后,还是将那一盘黑炭一样的东西倒了,然后拍拍手,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晚浓看在眼里,忍不住忧心冲冲的告状去。 她到的时候,恰逢秦恪谈事出来,秦礼领着一个头被蒙住的中年女人,身上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更是泛着一种难闻的腐臭味,让她赶紧撤到了一边,生怕自己会倒霉。 然而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秦恪很快就看见了她,微微皱眉叫她过来。 “王妃就只有你一个侍女,你不在旁边好好陪着,到处乱跑什么?” 慑人的气魄直接压了过来,再加上那明显是质问的语气,让晚浓抖了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婢就是奴婢就是来说娘娘的事情,也就是过于紧急,才叨扰了 王爷,还求王爷网开一面!” 秦恪一听说是江语棠的事情,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开,“王妃如何了。” 晚浓稍稍松了一口气,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娘娘醒来之后跟奴婢说了几句话,还问了王爷,语气都十分正常。她之后还说想亲自给王爷做个点心,奴婢便以为她没事了。可刚刚看来,娘娘似乎又发病了。” “她病着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去什么厨房?”秦恪明显有些迁怒,加快脚步往前院走去。 晚浓虽然知道是自己的疏忽,可也觉得有些委屈,“娘娘是想着王爷这几日辛苦,所以才会想起下厨,也问过了许大夫的意思。她身体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状态有点不大对劲,就跟之前坐在院门口发呆一样。” 听到这儿,秦恪脚步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娘娘削土豆皮的时候就心不在焉,之后将小心切好的土豆棍子扔进油锅,竟是直接炸成了黑炭,然后将它们丢在了泔水桶里。奴婢记得之前娘娘厨艺很好的,这么糟蹋粮食,会不会是新中郁结不舒,憋的有些过激了?” 因为心理问题而变态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少,秦恪自己 都有些偏执,更能理解产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可江语棠那样看起来软弱的人,究竟是激起了心中的暴戾,还是终于装不下去了? 秦恪不知道,但比起猜测,他还是大步流星的往前院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江语棠丝毫不知,只不过是因对自己厨艺的过分自信而惨遭打脸,看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的离奇。 二人赶来的时候她还在画画,只不过那画技确实不怎么样,和之前秦恪看过的那些大差不差,一样的难以入眼。 “你在画什么?”秦恪靠近问道。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语气过于小心,已经脱离了平日什么都不在乎的范畴。 江语棠也没发觉,甚至因为有些心虚,下意识就露出了讨好的演技。 “妾身原本想画王爷,只是画技不好,似乎并没有画出王爷的半分英姿。” 她说话的时候也不挡,那画就大喇喇地展示在其余二人面前,可见她口中虽这么说,却也是有几分自信。 秦恪都因她的坦率产生了几分错觉,又看了一眼画上的内容。 在确定那确实是一团四不像之后,他明显沉默了些许,然后委婉问道:“你对本王是否有 所不满?” 江语棠听言微微一愣,“王爷这是何意?” 秦恪又看了一眼画,那态度明显是在说,若对他没有意见的话,为何能把他画的如此潦草。 “听晚浓说,妾身在病中的时候,王爷一直陪伴在侧。妾身听闻心中十分感激,再也不敢奢求过多,哪里还会对王爷有所不满?” 江语棠说的真挚,可因为在秦恪面前,他就是个撒谎惯犯,所以秦恪也无法从话中确定她的真心。 可在追问却过于明显,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出来便问了晚浓。 “以你对王妃的了解,她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晚浓也说不出来。 从和秦恪成亲之后,江语棠似乎就变了个样子,让她也有些捉摸不透。 可仔细一想,这其中唯一没变的,就是江语棠对秦恪的深情,她斗胆一猜,也觉得自己属实是机灵。 “其实奴婢有一句话早就想说了,只是不敢,王爷是否能准允奴婢进言?” “你但说无妨。” “那奴婢可就说了。”晚浓大胆开麦,“娘娘对王爷情根深种,王爷也是知道的。可打从您二人成亲之后,先是那几个艺妓,又是妙仪郡主,再加上王 爷您的态度,娘娘肯定没有安全感。” “本王是何态度?” 晚浓缩了缩脖子,是真不敢说,可想想自古以来忠臣都是直言进谏、不畏生死,也就大胆起来。 “你想啊,哪家恩爱的夫妻会貌合神离,连街都没有一起逛过?成亲次日,娘娘连想要衣裳首饰,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王爷要钱。她哪里是缺钱啊?她分明是想要王爷陪她一起去,只是不敢罢了!” 她说的是一番头头是道,一直在军营、甚至没怎么接触过女子的秦恪却一头雾水,深觉外头说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作假。 “所以以你之见,本王该如何?” 见他好歹是“虚心求教”了,晚浓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为主子的爱情简直操碎了心。 “奴婢觉得,王爷至少应该抽这个日子,陪娘娘出去逛逛。反正年关将至,买一身新衣裳也是个借口,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恪虽然很想给点银子打发过去,可又想到江语棠最近的状态,似乎就在失控的边缘,也只能妥协答应了下来。 晚浓于是高高兴兴地去禀报,江语棠也期待起来。 殊不知这第一次,她却希望是最后一次。 第52章 要想俏、一身孝 秦恪虽做的是闲云野鹤的样子,实际上事情却也不少。 再加上昨日把秋弗给了秦礼,今日一早起来,他便去忙了。 而江语棠则是一早起来匆匆写了两篇小报,就让晚浓给她找衣裳。 “娘娘平日就该打扮打扮,素面朝天的,不知遮掩了您多少颜色。” 晚浓一边给她梳妆,一边夸赞。 这倒不全是恭维之词,毕竟江语棠虽好看,却一直挂着病容,难免会叫人觉得少点颜色。 江语棠把这次出行当作第一次约会,自也上心许多。 等梳妆过后又等了会儿,秦恪才姗姗来迟。 “走吧。”他道。 并没有对江语棠今日的打扮有多少评价,大抵打扮与不打扮在他眼中都差不多,只是气色稍稍好了点。 她倒也没有矫情,跟在后头,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大渊朝的民风还算开放,路上就这几日的事情讨论声不断,马车行得慢,她也就听了几句。 “郡马真的自杀了?”她好奇问。 照她对宋济丰的了解,他八成是在做戏,可人心多变,谁也不知道今日好好的人,明日会不会想不开。 作为合作对象,她会关心也无可厚非。 但秦 恪却是回道:“他可不会寻死。” 那语气中颇带几分嘲讽的意思,好似两人十分相熟。 江语棠不由疑惑,“王爷这么笃定,是因为与郡马认识?” “本王从不与那种人为伍,但不必想都知道,他好不容易熬死了赵曼凌,现在能维系表象继续做戏,恐怕都耗费了不少心神。” 说到做戏,他就不由想起了江语棠,深究般朝她望去。 但成衣铺子很快就到了,江语棠也没发觉,便下了马车。 可等熟悉的店铺出现在眼前时,她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这是王爷自家的产业?”似是不愿相信一般,她还特地确认了一句。 秦恪却觉得理所应当,超她一步走在前头,“自家有的,何必去别处?”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这里头的衣服,基本没有一件是能入眼的啊! 江语棠这一刻堪称头脑风暴,理由还没想起来,先是抓住了他的袖子。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她到底还是选择了顺应本心。 “之前绍和带妾身来视察的时候,就已经逛过这家店了,妾身当时还让他们拿了两件送到府上。今日难得王爷陪妾身出来,妾身想去逛逛不同的 地方。” 秦恪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可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不是不断专横的人,没有坚持,就带她顺着街道往前头走。 毕竟是闹市街区,有名的那几家铺子都在附近,秦恪直接让绍和带路,寻了一家名气最广的,进去便有专人引导。 不得不说,这间铺子生意火爆,是有它的道理。且不说那些挂出来的衣裳款式好看,单单是布料,便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语棠也不例外,一件件赏着,竟有些挑花了眼。 可秦恪明显不太满意,眉心轻轻凝了起来。 伙计有眼力见儿,伺候着挑衣裳的,还没忘付钱的,当即殷勤地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喜好,想给王妃挑选的?” 秦恪点了点一匹少见的桃红色料子,“和这个相似的,挑几件来。” 伙计循着目光看去,眼角就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但顾客为上的宗旨,还是让他保持微笑服务。 “王爷稍等,小的这就去拿。” 说罢快步离开,不多时,就拿了七八件鲜亮艳丽的衣裳出来。 “拿去给王妃试试。”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伙计应声,找正在仔细挑选的江 语棠把来意一说,就递上了那几件衣裳。 江语棠低头看来,就见黄的橙的绿的紫的,但凡再加个红色,一道彩虹也就凑齐了。 当然,她没有说这些基本色不好看的意思,实在是眼前这几件饱和度太高,属于放在阳光下都辣眼睛那种,着实让人欣赏不来。 “你觉得这些好看吗?”她小声问身边的晚浓。 晚浓原本是想替秦恪说几句好话的,可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姑娘,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另辟蹊径劝道:“娘娘以前就喜欢这些颜色,王爷这么选,定是将您放在心上了。” 江语棠闻言,再看了一眼旁边嘴角就快裂开、好似卖出一笔没人要的存货的伙计,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心想还好,只要不是自己的审美与这个朝代格格不入,就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和秦恪商量道:“?妾身从成亲之后,喜好就发生了转变,要不还是自己挑吧。” 可他却态度坚决,“本王选的这几件就不错,你先试试,不会难看。” 合着根本就不是为了迎合原身的审美,而是真的打从心底觉得好看。 眼瞧着好好商量是无用了,她目光微微 一垂,竟是苦笑,“既然妾身的想法并不重要,那就依王爷所言吧。” 说着就要去拿那几件衣裳。 这般态度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忍着,让一贯不喜欢强人所难的秦恪稍有松动。 “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别演戏。” 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演戏,这是什么可怕的情商?! 江语棠都给气笑了,干脆摊牌,“我就喜欢自己挑的。” 秦恪这下没有强求,让伙计把衣裳撤下,暴毙站在一旁看她动作。 愿意听旁人的想法,就不算无药可救,也更加表明了他的重视。江语棠心气一下就顺了起来,唇角也微微勾起,可见心情是真的好。 可这般好心情却没持续多长。 一旁的秦恪估计是理解不了她的审美,不由地开了口,“你这挑的都是素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出了什么事,让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江语棠无语,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甚至故意选了一件素色绣银纹、还滚了白毛边的披风,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我偏喜欢这素色,王爷也管不着。” 说吧带着晚浓潇潇洒洒,进里头试衣服去了。 第53章 风雅客的双标 江语棠虽然喜欢素色,但也没到非其不可的地步,选这么多颜色差不多的,也就是为了和秦恪作对。 所以等进去试的时候,她又挑选了一番,还没忘和晚浓吐槽。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想取笑我的?” 晚浓没懂她的意思,挠了挠头,试探着为她解释,“娘娘以前穿衣服除了夸张些,也没什么好取笑的。再说王爷手下那些铺子不都是这种风格?您肯定是多想了。” 要这么一解释,确实没错,江语棠干脆不想那么多,一件件换上自己选中的衣裳。 浅浅的鹅黄色,如同秋日里的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淡淡的月白又似清晖,于夜间投下一方清冷…… 而最衬她的,却是那半身的白,明明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却好似能将她凝脂般的肌肤融入其中,若即若离如谪落的仙子。 秦恪虽一眼都没落下,却全程都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到这最后一件时,他甚至松开双臂,将钱袋丢在了绍和手中,随后便扬长而去。 徒留还在欣赏衣裳的江语棠微微怔愣,不知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总不能因为自己没选他喜欢的、便不满意了吧? 江语棠 觉得,秦恪还没这么小气。 “王爷肯定是想到了旁的事情,先离开一会儿。钱袋都交出来了,他肯定不是不高兴。” 绍和也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干巴巴地打了个圆场,虽说这话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但江语棠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另有隐情。 所以在绍和付钱之前,她先把人叫到了偏僻处。 “从我嫁过来,就看王爷一直穿深色,这是为何?”她问。 绍和惊讶于她的敏锐,却也只能搪塞,“王爷说深色好打理,所以才有这种喜好,娘娘莫要多想。” “你少诓我,他一个闲散王爷,吃喝不愁,银不缺,怕什么麻烦?何况他对浅色如此不喜,要说里头没有内情,你自己信吗?” 绍和还真不信。 不是秦恪表现的太过明显,实在是有时候,以已知的内情先入为主,就容易产生不难猜测的误解。 他一下就进入了江语棠的圈套,轻叹了一声,终于触及某些尘封的往事。 “淑妃娘娘年轻时,是皇都出了名的清冷美人,她也最喜浅色,连带着给王爷准备的衣裳,也多是以浅色为主。 “听说她最后那几年,人苍白的就跟纸片一般 ,穿个浅色衣裳,就分不清哪里才是皮肤。她走的那天,正好是王爷的生辰,掖庭送的几件衣裳里便有一件白衣和一条白陵……” 到底只是个属下,也是外人,不好说的太过明白。可话外之音,江语棠却已经十分清楚。 她喜欢白色,是因为在孤儿院里生活拮据,无人照顾,孩子们的衣服都以深色为主,这样才不会显得脏兮兮。 所以她喜欢浅色,纯粹是出于一种没能得到的偏执心理。 可秦恪的不喜欢,却涉及到了一条生命。 “娘娘也别多想,五殿下最喜欢的也是白衣,王爷的朋友里也不乏许多翩翩公子,他也没太在意。” 绍和宽慰完她,才拿着钱袋去结账,江语棠也没拦他。 而离开铺子的秦恪却也没走多远,只是闲散地靠着廊柱,闭目养神。 等了一会儿,里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叫他微微愣神。 一袭红衣分明不是鲜亮的颜色,却如雪中一点红梅,孤傲也热烈。 在这一抹红色的妆点下,那凝脂似的肌肤似也被映衬出了几分气色,显得更加鲜活。 “王爷?”江语棠伸手在他 眼前摇了摇,疑惑地唤了一声。 秦恪这才反应过来,别开了目光。 “走吧,去用午膳。” 他说着先走一步,明显是去往酒楼的方向。 江语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红衣,怎么都觉得和平常的自己很不一样。 她甚至还借了晚浓的口脂,只为添点颜色,可秦恪似乎并没有发觉。 心中疑问,她也就问了出来:“王爷觉得,妾身这一身如何?” 秦恪却连看都没看她,“比平时顺眼,本王的眼光显然不错。” 江语棠都给气笑了,懒得理他,径直越过他往前走。 却不知在她身后,那个视线追随了她多久。 寸土寸金的地方,各位商家都卷的很,酒楼的饭菜也都不错。四人酒足饭饱又逛了些首饰铺子,买了些果脯点心,也算是逛了个尽兴,便打算回去。 可就在要上马车时,前头有一家商铺却突然发声骚动。 江语棠好奇的往那边张望,就见到一群衣衫不整的人跑了出来,有许多还遮着脸,好像生怕被认出一般。 这年头出来狎妓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人在里头能自称风雅,人在外头也还是怕丢人的。 江语棠只觉得一口大瓜朝 自己砸了过来,这不吃都不行,拉着晚浓就冲过去看热闹。 后头的绍和甚至没来得及阻拦,不由看向身边的秦恪。 可他并未生气,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前头是出了什么事?”他问。 绍和想了想,才突然记起一桩事来,“今日有人来查抄风雅馆,前面应该就是了。” 秦恪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怎么没早说?” “这风雅馆是赵家人开的,最近五殿下在严查母族,王爷又是风雅馆的常客,属下以为您知道。” “谁是常客?” 迎头一句反问,威胁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绍和哪还敢再说什么?只能闭嘴。 主从二人到风雅馆的时候,那边的查抄已经迅速到了尾声。 一群样貌并不普通的男男女女被押在一起,大多都是面色麻木,像是走这条路之前,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恪冷眼瞧着,并不会为任何一人牵动心神,来判定此举是对是错,这些人又是否有身不由己的可怜。 但在此时,有个声音却闯入耳朵。 “这人我要了,你只管出价,我替她赎身便是。” 是江语棠。 秦恪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第54章 男子福音先到先得,莫失良机 江语棠来这儿真的就只是为了瞧个热闹,好丰富一下自己小报的多样性,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种场合还能遇到熟人。 彼时兰英明明穿着保守,在这些官差的眼中却像是一丝不挂一般,赤裸裸地被打量着。 “我说你们不要,我可就出手了。”一个肥厚油腻的男子说道。 他更是忍不住在大庭观众之下,就要对兰英上下其手,兰英躲了一下,还被扇了一巴掌。 “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我看你是真的不是好歹!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将你下大狱了!” 面对此等威胁,兰英却是不曾惊慌,只嫌恶道:“若是兰英有错,宁可入牢狱受罚。” “嘿,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肥腻男子说着又要动手。 江语棠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赶紧上前阻拦。 “你们好歹也是为官府办事,明面上的体面总要有吧。这大街上强抢民女,真当自己是恶棍了?” 许是瞧她姿色不错,男子竟然没有生气,反倒是起哄一般,点着她一脸的坏笑,“民女?这就是个妓子,是个罪人,你可别侮辱了人家良家子!” 此言一出,周围人也纷纷不满 起来。 其中多数都是女子,看样子不仅不同情,似乎还生怕自己被与这种人归为一类,连忙撇清关系。 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是人之常情,毕竟江语棠或许能看出兰英的挣扎与身不由己,但在这些人看来,她也只是一个狐媚的妓子。 “便是妓子,是罪人,你们只管发落到大牢里,自有京兆府来定对错,轮得着你在这儿论定买卖?” “小丫头,你可别想错了,那牢狱里头关押的大多都是男子。她这种贱人送进去,若是乱了纪律,你担得起责任吗? “再说了,我这是好心,才说带她回去,反正她最后都要被发卖,落我手上,总好过落在某些畜生手上。” 他说着,淫邪的目光都快藏不住,竟是不要命地打量起了她。 江语棠只觉恶心,却也知道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必定有自己的靠山。 与他争执是无用的,倒不如先顺着他,“你说可以买卖,那这人我要了,你只管出价,我替她赎身便是。” 男子一愣,虽不满美人被抢,却还是样出了五个短粗的手指头,“五百两。” “你空口白牙要我五百两,疯了吧。” “你若不愿 意,自然有的是人要,大伙说,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人简直是一呼百应。 江语棠咬了咬牙,只觉气恼。 那男子却上前一步,“我看你这模样也不错,要不要也跟了大爷我,过好日子?” 随着话音,手也伸了上来。 江语棠话没出手,绍和就先一步拧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家夫人你也敢动,想死是不是!”说罢用力一踹,竟是将人踹飞老远。 男子惨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可等看清了秦恪那张阴沉的脸,真就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带着一群人走了。 江语棠却还追上他,丢了一包银子过去,“人我买下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你们可别上门来要!” 男子愣神看着手中的钱袋,不明白为何还有这种好事。 可谁会嫌银子烫手?赶紧接了下来。 他们一走,人群虽还想看兰英的下场,却因为害怕秦恪,渐渐也就散了。 江语棠又掏了十两银子,塞到兰英手中。 “你拿着这些银子,去做点生意吧,可别在落到这些人手里了。” 兰英一愣,“娘娘就不怕妾拿着这些银子,又去做以色事人的营生?” 听的这妄 自菲薄的话,江语棠便是眉心一蹙。 “我不喜欢以恶意揣测他人,只是觉得你尚有几分风骨,想必并非甘愿投身风月场。但这十两银子只是我的好心,你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 ” 兰英只觉眼眶微微一热。 自被卖入风雅馆,她便听过无数说她又当又立的言论,好似她除了靠男人施舍便了无活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她并非甘愿堕落。 兰英也是个豪爽的性子,只一感慨,便朝她跪了下去。 “娘娘既然买下了妾,妾就是娘娘的人了,以后只想陪在娘娘身边伺候。” 江语棠被吓了一跳,随后便觉哭笑不得,“我这儿可不兴以身相许这一套,快起来。” 兰英倒也不曾为难她,知她不喜便起身,唯口中还在坚持,“妾是真心的,请娘娘考虑考虑。” “那这样,最近你先跟着我,等你想清楚了,再决定留不留下。” 兰英应了,于是出来逛了个街的工夫,她就又多了个侍从。 只是直到上马车,才注意到秦恪脸色不大好看。 “王爷这是在想那些官差的事?”她猜测。 见她是半点没往自己身上想,秦恪冷哼一声。 岂料她又会错了意,轻叹一声,无奈道:“当街瞧见此等场景,王爷身为皇子,确实难免会动容。但咱们没权没势的,也不好多管,王爷若真看不过眼,不妨与五殿下提一提,妾身瞧着他挺听你话的。” “你是在跟本王装傻?”他冷声问。 江语棠没明白,就眼巴巴的看着他。 “当日在风雅阁,你说是尾随本王,与那艺伎并无半点私交。今日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听得质问,她窘迫一笑,“确实没有私交,妾身只是看她可怜,想帮一帮罢了。” “风雅馆七十余人,你倒是就选了她?” “那王爷还是常客呢,连七十余人都知道,怕是一个个都见过。”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也无人发觉他们的关系正在越界。 但江语棠叫得欢,却是没怎么生气的。 令她气恼的,更多是官差对风雅馆那些人的处置方法。他们明显是以公谋私,也不知背后靠的是谁。 想揪出这个人,首要的,便是要将此事闹大。 于是她让兰英和晚浓去忙,自己则进了书房,撰写小报—— “男子福音!五百两可得绝色美人一位,先到先得,莫失良机!” 第55章 是什么美人,竟叫他散尽家财 考虑到这份小报对女子并不怎么友好,且很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江语棠并没有通过宋济丰之手,而是借用系统的力量,将其塞入那些风雅馆常客的门缝里头。 历来美人都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存在,风雅馆更是恩客不绝。 常来此地消遣的人,光是一年的消费就不止五百两,而如今相等的价格就能买下美人的一辈子,如何能不心动? 短短一夜之间,有人挥斥千金,有人散尽家财,只等次日一早,就带着钱围在了官府门前。 而外头的喧嚣,江语棠自然不知,她美美地睡了一觉,才在晚浓进来的动静里头悠悠转醒。? “以后王爷不在的话你直接进来就好了,娘娘有时候睡得熟,咱们准备准备,刚好能叫她起来。” 晚浓也摆起了大丫鬟的谱儿,未脱稚气的声音板板正正的,在教新人如何伺候主子。 江语棠翻了个身,好笑问道:“你在外头念叨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晚浓明显欢快了不少,“娘娘你是不知道,兰英一大早就来了,估计是扣门娘娘没听到,就一直在外头等着。奴婢刚刚看见她的时候,手都冻红了!” 晚浓语气明显有些心疼,可见不仅是心思纯善,也与兰英相处的不 错。 反观兰英,却是规规矩矩站在帘子外头,并没有因为这主仆二人的亲切靠近一步,是个懂分寸的人。 “下回你来时我若没醒,你就回去等着,反正我平日清闲,也不差这一会儿。若是有需要早起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 江语棠并没有说下次让她直接进来的话,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与兰英至今也不过数面之缘,万万没有一下就将她归为晚浓一列的可能。 好在兰英自己也明白,毫无怨怼地答应下来,就与晚浓一起伺候她洗漱更衣。 “娘娘,今儿个外头可有不少热闹看。”晚浓眨了眨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八卦的意图十分明显。 江语棠虽然是“罪魁祸首”,却也不知外头发展到了何等地步,好奇问道:“出了何事?” “昨天咱们不是买下了兰英姑娘吗?那些风雅馆的客人不知道从哪儿得了风声,都跑到官府门前去堵着,说要替姑娘们赎身呢!奴婢去瞧的时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还有这种事?”江语棠故作惊讶,随后追问:“那官府是怎么说的?” 这下可把晚浓给问住了。 她挠了挠头,苦恼道:“今天实在是太早了,官府的人都还没上工呢,奴婢也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要不奴婢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江语棠哪里会让她去蹚这趟浑水?摆了摆手拒绝,打定主意今日去问问宋济丰。 也不知道他今日有没有心情见客。 而就在她琢磨的时候,兰英却开了口,“府尹大人是皇后党派的亲信,平日看起来虽还算公正,其实背地里也默许手下的以公谋私,所以京兆府才会凝聚一堂。” “今早他们商量得到的结果,就是否认买卖之事,然后将风雅馆的人以惑乱罪论处。” 江语棠听到此处不由皱眉。 晚浓嘴快,先气愤问:“娘娘昨日可是当众出了五百两,岂是他们说否认就能否认的?” “应当是吃定了锦王府不会出头,毕竟王爷是皇后娘娘的养子,怎么也不能把京兆府拉下来。” 晚浓如何气恼且先不说,江语棠倒是觉得,兰英甚为机敏。 她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问:“你上哪儿去打听了这么多?” “东街有一群乞丐,掌握了皇都至少一半的消息,京兆府又人多眼杂,只是打听这点事情并不困难。” “那他们可知你的身份?” “奴婢打听地小心,是托个瞎子带的话。且今日打听此事的各方势力定有不少,奴婢有九成把握不 会暴露身份。” 有些人说九成,是留了一成的变故,但她说九成,却叫人觉得是万全绸缪下的谦虚。 江语棠原本只觉得她是个有眼力见的气质美人,此时?倒是更多了几分印象。 “我还有一件事,得劳你去为我打听打听。”她看了眼正在摆放早膳的晚浓,才让兰英附耳过来。 “你去问问,来官府买人的都是哪些人,他们家底几何,出价多少。” 兰英点了点头,“要打听详细些,估计得使银子。” “银子不是问题。”江语棠随手掏了一百两给她。 “那奴婢这就去,剩下的再还给娘娘。” 兰英说罢微微行礼,就退了下去。 晚浓也只看见对方手上拿了银子,好奇问她:“娘娘给她钱做什么?” “突然想吃西街的桃花酥了,便让她走了一趟。”她撒了个谎。 “那娘娘差使奴婢啊!您可不能新人一来,就忘了旧人!” 瞧这般耍小性子的模样,她就知道晚浓是彻底信了,一时之间觉得好笑,又为她难得的单纯感慨。 “你可是我身边的大丫头,自然要留在身边的。” 晚浓一下就哄好了,满脸高兴的伺候她用早膳。 而另一边的书房之中,秦恪刚将信封好,外头就传来了绍和 的声音,遂放下信,叫他进来。 “娘娘派兰英去打听消息了,还给了她一百两,似乎很是重视。”绍和道。 秦恪手中不由自主地用力,将平整的信件折出一条痕迹,脸色也黑了下来。 “她倒是真的喜欢,尚不知底细,就如此信任。” 绍和莫名其妙闻到了一股醋味,再看看自家那个面寒如冰的主子,又赶紧抛下这个恐怖的想法。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查过了,兰英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九岁时被卖到青楼,十三岁能接客时以死明志,才被卖到了风雅馆接雅客。与她接触的虽有许多世家子弟,但她一向知晓分寸,并未与之私交,不像是刻意接近娘娘的。” 秦恪闻言,却又冷笑了一声。 “人是她主动点的,又是她做主救下,若说刻意接近,她到时更有嫌疑。” 绍和一下没兜住自己跑马的思绪,“难怪娘娘能跟颂安长公主交好,原来她们竟是一类人。” 此言一出,秦恪面色更沉,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 “舌头不要,本王可以替你拔了。” 绍和赶紧捂住嘴巴,朝他讨好一笑,转移话题:“那此人还能留在娘娘身边吗?” “留着吧。她身边伺候的人,总不能一个脑子都不灵光。” 第56章 一桩买卖引发的灾难 “刨除那些纯粹来凑热闹的,今日到官府去买人的总共二十三家,经过一上午官差的劝导,有七人的意向十分坚定,其中又有五人是当初在风雅馆时就有相好的姑娘,想要趁此机会将其收入囊中。” 兰英不过是打听了一个时辰,就得到了这些消息,此时连那七人的基本情况和家庭背景都列于纸上,可谓是十分详细。 她说完了基本情况,甚至还拿出了剩下的六两二钱银子,有零有整的,看起来是一分都没占。 江语棠粗略翻过那几张纸,才问道:“陈秀才和郭郎中都不是富裕之辈,家中也有妻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郭郎中早有与妻子和离的想法,他的妻子三个月前就被气回了娘家,并不知他变卖家产一事。陈秀才与她的情况相似,也是卖了祖上的田产,打算丢下一家老小偷偷离开。” 人在面临选择时,往往会暴露出本性,江语棠想过逛窑子的没几个会是好人,却不知其中竟有如此人渣。 她不由得为那无辜的两家人感到寒心,也并不准备冷眼旁观。 “他们二人此时可还在皇都?”她问。 兰英点头,“郭郎中 家里并没有旁人,所以住在家中。陈秀才在郊外住客栈,但他与妻子时常争吵,不回去是常有的事情,并没有露出马脚。” 江语棠闻言若有所思,“那这陈秀才的妻子脾气如何?” “听说是屠夫之女,脾气火爆,动辄就会出手。但因为极要面子,也没在外头跟陈秀才动过粗。” 若是好面子,让她将此事闹大便不可取。江语棠稍稍琢磨,还是得想别的点子。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相求。”兰英为难道。 江语棠抬了抬下巴,“你说。” “风雅馆那些男女有一半都是可怜人,不是被卖的,就是被掳去。奴婢知道从事风月事务有违法纪,但他们也都是身不由己……” “你想让我救他们?” 兰英摇了摇头,“奴婢只想从娘娘借点银子,给他们打点打点,至少让他们得以苟活。” 听得此言,江语棠并未回应,只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似在深思。 “你说他们都是被卖被掳,可有证据?”她问。 “风雅馆的东家手中有他们被卖的契书,其余被掳走的,在官府名册上肯定都是无家无户的孤儿。但娘娘若是不信,奴婢也无法证 明。” 兰英说着垂敛双目,似是失落又无力。 江语棠看她这般模样,倒也是愿意相信她没说谎。 那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被卖被掳的…… 江语棠心念一动,“你认识的人里头,可有哪位被掳走前与家中关系还算不错,爹娘或许还会找他的?” 兰英仔细想了想,“有一位!此人名唤葛长留,他说他是家中独子、几代单传,虽说并不富裕,却也自小受尽宠爱。但事实真假,奴婢也无从得知。” “有这就够了。”江语棠想到了点子,“风雅馆还有谁是被掳走的,你拟一个名单给我。” 兰英被卖到风雅馆已有多年,那里头的人她都认识,也大多知道底细,于是摊开纸笔,很快就写了下来。 她满意地瞧了瞧,随后才说道:“此事应当还有转还,你先别急,等我消息。” 兰英感激地给她磕了个头,在离开前犹豫再三,还是提了一句。 “奴婢今日出去的时候,察觉到有人一路尾随,在胡同里绕了不短的路。那人似乎知晓奴婢有所察觉,之后就没有再追,娘娘平日里行事还是注意些,以防有人监视,不怀好意。” 说罢退了出 去。 江语棠穿越至今,还真没想过自己身边会有人跟着,但兰英这么说,她多少还是存了点心,点头答应下来。 等人一走她便问十三:“你有发现有人跟着我吗?” 十三的电子音稍稍卡顿了一下,“这人没有歹心,也跟的少,其实无关紧要……” 无端从那电子音中听出了心虚,江语棠气地磨了磨牙,“无关紧要你就不说?” “那说了你也拿人家没办法啊。”十三小声嘟囔。 江语棠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她,就说明此人有几分本事,她若利用系统让对方无法跟踪,反而会暴露自己的特殊。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行事。 此事多想无益,江语棠写了张字条,让十三塞进了陈秀才的家中,估摸着到他媳妇回家的时间了,就带着晚浓和兰英出门看热闹去。 果然一到官府,就看到一个富人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哭嚎。 “这天杀的劫匪,不光将我当家的掳去了,还张口就要一百两,我天天起早贪黑晾豆皮才能挣几个钱?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妇人捶胸顿足,头发散乱,撒泼打 滚,活像个疯婆子。 身边的一双儿女被她吓得直哭,整个街道立刻就混乱起来,纷纷围到此处议论。 “这是怎么了?”江语棠混在人群里,好奇往里头张望,明知故问。 看客与她解释:“这是陈家媳妇,她说陈秀才给山贼掳了,威胁信都寄到了家中,正在报官呢!” “山贼?咱们皇都境也有山贼?!”她惊讶。 “谁说不是呢?皇都乃天子脚下,哪有山贼敢放肆?而且这陈家媳妇不是个本分的,天天对她相公非打即骂,俩人时常闹到官府来,这不,官老爷都不想让她进去了!” 竟还有这么一出? 江语棠乐了,心想这还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于是给身边的兰英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装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 “早上陈秀才不还在这大门口蹲着?短短半日,总不会上山还被劫了吧?” 兰英声音清亮,穿透前方二三排的人群,落入了妇人的耳中。 后者立刻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质问道:“你说早上见到我家当家的了?!” “今儿早上不少人都看见了,他就站在郭郎中旁边,两人着急忙慌的提着银两,不知想做什么。” 第57章 已婚男竟因红颜祸水抛妻弃子 早上买卖艺妓一事,看见的人虽然不多,可经过口口相传,半个皇都的人早就知道了。 此时兰英一提起,大家也就想起来。 有个多嘴的大娘当时就发了嘲讽。 “还能是做什么的?准备来买他的相好呢!我说陈家媳妇,早让你管管你家那位少去青楼,你偏不听,瞧瞧现在,他魂都被那些小浪蹄子勾走了!” 妇人自觉面上挂不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少胡说,我家当家的可是秀才老爷,以后是要去做官的,还能狎妓不成?” “官家老爷狎妓的还少?今儿我瞧见好几位达官显贵家里的仆从,他们难道不比你家陈秀才厉害?可这遇到狐狸精啊,就控制不住那颗淫浪的心思!” “你!” “我怎么了?你有这个争吵的功夫,还不如回去瞧瞧自家的地契。我可听说买个姑娘打底都得五百两,特别是把你家的田地都给卖了。” 妇人一惊,也顾不上面子,撒腿就跑。 她家就在不远处,等回去一番搜寻,发现田契地契连同存的银子都不见了,又报官告了陈秀才。 这出闹剧看的大家都津津有味,更陆续有好几位发现自家男人 也在其列的,可算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江语棠跟兰英晚浓三人坐在旁边的铺子,瓜子磕了一堆,甜茶都喝了两壶,啧啧感叹到连舌尖都发麻。 不多时,新鲜出炉的小报就席卷了整个皇都—— 《已婚男竟因红颜祸水变卖家产、舍去爹娘、抛妻弃子!一桩买卖,究竟破坏了多少家庭!》 卖艺妓这事儿算是彻底闹大了,官府不得不出来调停,只说在三日之内,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回去路上,兰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在担心那些曾经共事过的兄弟姐妹。 然而江语棠对她出手相救已是大恩,她也不愿强求,将哀愁憋在了心里。 可是此时,江语棠却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急,还有三天呢。” 三天或许不足以解决这件事情,可改变风向,却十分简单。 江语棠早已想好了对策,如今最难的,还是如何为风雅馆的各位脱罪。 她撑着下巴,望着外头悠悠而过的街景发呆。 单纯的晚浓还不知出了何事,眨巴眨巴那双清澈的杏眼,凑上去问她:“娘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确实遇到些棘手的事。” “那娘娘去找王爷啊,王爷那么厉害,说不定娘娘忧愁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呢?” 江语棠只觉好笑,“你对他倒是有八百层滤镜,什么都能扯到他身上……” 话说到一半,她豁然开朗,抓着晚浓的手臂。 “你怎么这么聪明!”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晚浓明显有些愣,可不管听没听懂,都害羞地挠了挠脸。 “只要能为娘娘分忧就行。” “有你这句话,我很是欣慰。”江语棠拍上晚浓的肩膀,郑重道:“还有一事,你得帮我。” 晚浓忽觉自己肩膀沉重如山,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她带进了厨房。 一个时辰后,望着她手中那盘卖相不是很好的薯条,晚浓才从被重视的云端跌落进现实。 “娘娘,奴婢觉得这盘点心,有点拿不出手。”晚浓小心说道。 可江语棠捧着那盘炸薯条,在对比前两天扔了的黑炭,自觉十分满意。 “我对自己一向宽容,这已经很厉害了。” 她于是端着薯条去了秦恪的书房,徒留晚浓叹了口气,为她忧愁。 虽不知道秦恪成天到晚都在忙什么,但他很忙,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 所以走到门前,她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叫来了绍和询问。 “王爷现在有空见我吗?” 绍和哪会说不行?连通传都没通传一声,就放她进去了。可见他与晚浓一样,都为自家主子的“幸福”操碎了心。 好在秦恪现在并没忙正事,见她进来,也只是投去询问一眼。 “妾身做了些点心送来给王爷,没耽搁您正事吧。” 她将食盒放在旁边,温顺小意的模样,让秦恪一看就知道她有所求。 明明相处时间不长,可秦恪对她的两副面孔倒是接受良好,随她打开食盒,想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然而当盖子打开,见她端出了一盘卖相不佳的吃食时,秦恪的面色开始龟裂。 “这是什么?”他问。 “这是妾身新学的一种民间小吃,名为炸薯条,王爷肯定没见过。” 说着夹起一根,就要往他嘴边送。 秦恪当然嫌弃地不行,侧头避开。 没想到她还真是识趣,慢慢放下筷子。 “妾身就知道王爷不会喜欢,是妾身自作多情了。” 她失落地收回薯条,那慌乱的模样多少有些难堪。 动作之间,还“不小心”露出了手上的红痕。 秦恪立刻察觉,抓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问:“手怎么了?” “今生是第一次下厨,不小心被热油溅上了,不碍事。王爷放心,其实下次不会再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委屈中还带了几分小埋怨,简直让人装傻都不行。 秦恪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还是认命般尝了一根。 入口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反倒是酥脆的外皮包裹着绵软的内芯,微微的咸味,更突出了土豆原本的味道。 倒是令人惊艳。 “王爷,好吃吗?”她眼巴巴地看着秦恪,问道。 秦恪矜持地点了点头,“味道尚可。” “那妾身就放心了。王爷您忙,别忘了晚膳。” 说罢就要离开。 秦恪不由疑惑。 按照惯例,她会主动来自己面前摆出如此温顺的模样,必定不是讨好、就是有事央求。 可今日,她却明显有些反常。 这么想着,他也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本王?” 原本还在往外走的人立即止步,转了个弯儿回到自己面前。 那丝滑的一转身,就好似早已料定他会开口,于是规划好了走向。 秦恪不由啧了一声,后悔自己搭了这一茬儿。 第58章 丢了孩子的女人 “我可怜的儿啊!当初到底是哪个丧良心的坏种,千里迢迢将你从咱们葛家村掳到了这儿来,害咱们母子分别十年!要我知道了是谁,我定扒了他的皮,让他不得好死!” 一大清早的,就有人在街上哭嚎起来。 那妇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俨然被生活磋磨地不成样子。 皇都之中鲜少有人是这样的形象,一时之间众人都好奇的聚集了过来,有的关心,有的纯粹看戏。 “昨儿个陈家媳妇嚎了几嗓子,今天又来了这么一位,她莫不是郭郎中家里的吧?”有人问。 “郭郎中今年年方三十,这人看起来怎么也得四十多了,哪能是他家媳妇?而且她刚才不是说自家孩子丢了?” 听闻不是延续昨日的热闹,有好些人都兴致缺缺,可丢孩子也不是什么小事,人们大多没走,还有上来关心的。 “我说大妹子,你找你家娃娃,不去官府报案,来这儿哭诉有什么用?” 中年妇人好悬没哭抽过去,闻言顺了一口气,抓着她的手哭诉道:“孩子丢了第一天,咱们就报官了,可那拐子手段了得,咱们村子又落后偏远,哪里找得到?” “他 阿爷阿奶怪我没照顾好孩子,十多年对我非打即骂,他阿爹也为了找他摔成了个傻子,也就只有我坚持找到了这儿来。这十几年若不是想再见他一面,我早就跳河死了!” 说罢又是捂着脸大哭起来。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丢了孩子尚且很难找的回来,更何况是在落后的古代? 人默认被拐走的孩子是找不回来的,虽然心疼她的遭遇,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孩子没了,你们的日子还得过,好好活着,总还有希望。” 那妇人却痛苦地摇着头,“我婆家三代单传,我也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他爹傻了,这孩子若找不回来,香火可就断了!” 传宗接代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小事,中年妇人此言一出,好些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你找来皇都,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中年妇人闻言更加沮丧,“好不容易找着了,可这孩子被关进了大牢里,我现在也是无处申冤!” “他是犯了何事?” “被那些黑心肝的卖进了风雅馆,眼看着就要流放了!” 风雅馆的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风月场所 的人本就不被尊重,许多人同情的心理都发生了转变。 “那他不是活该吗?这种人就算进了你家祖坟,祖先都要觉得丢人的。” 听见路人这么说,中年妇人眼睛通红,气地发抖。 她猛地挣开人群,细瘦的手拎住了那路人的衣襟。 “你这把年岁应当也有孩子了吧,倘若有一天,你的儿子或者女儿被拐卖了、身不由己,你能弃他于不顾,不认这个孩子吗?!” 路人被她说的心虚,只能用力将她挣开,“便是活不下去,也不该做这种营生,你可知他们害了多少家庭?” “那是他的错吗?我可听说风雅馆起初只是弹琴听戏的地方,谁强迫他们接客谁才该死!你们不去追溯那些拐卖犯、不去怪那些卖儿卖女的黑心父母,反而怪到了我儿头上、要将他流放,你们亏不亏心!” 这话是对是错且不论,但风雅馆的众人罪不至此,大家心里都清楚。 中年妇人似乎更是会拿捏人心,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又抹起了眼泪。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他,也知道他不能为了生计为为了活命,就做害人的事情。倘若他真的勾引了人家有夫之 妇,我定会压着他一一去道歉,商定赔偿,只要他能活着,我就是死也能暝目了!” 人群之中有有不少做母亲的,纷纷为此动容,心里都不是滋味。只是不敢置喙官府,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官府来人了。 阁楼上正瞧着这一幕的江语棠站起身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引来官差?!” 秦恪轻呷了一口茶水,处变不惊,“本王安排的。” 听到这儿,她便不急了,又坐了回去。 浩浩荡荡一行人过来,就要去抓那中年妇人。 后者明显受到了惊吓,横冲直撞地躲避。 但她哪能躲得过官差?很快就被制服,只能大声嚷嚷起来:“我就是来找我失散多年的儿子的,我有何罪?你们放开我!” 官差不留情面,“你在大街上煽风点火,扰乱秩序,更是胡搅蛮缠,捏造事实,如何不能抓你?” “我捏造什么事实了?葛长留就是我儿子,我就问问你们,官府的大牢里头是否关着这么一个人?他又是不是孤儿?!” 官差没有回答,只是堵住她的嘴,示意其他人将她带走。 中年妇人却突然暴起,猛地冲了出 去,撞在柱子上。 刹那间鲜血直?,那劲头,若不是旁边的路人拉了一把,只怕真的生死难料。 江语棠原本的想法,是现在去葛家村已经来不及,不如找个人来演场戏,好引起重视。 她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此时再看向仍然平静无波的秦恪,只觉得心头发寒。 “这也是王爷安排的吗?”她问。 秦恪微微掀起眼皮朝下看去,一脸平静,“不是你说要闹大?” “我说的闹大,绝非是想闹出人命!” 她气愤说完,才觉自己有些过了,长舒了一口气。 “怪我没说清楚。兰英,你拿十两银子给她治伤,余下的,就当作补偿。” 兰英应了,这便退下。 江语棠也没多说,便径自离开。 徒留秦恪面色黑沉,手中的杯子险些要被他捏碎。 “王爷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只要您跟娘娘解释,她定不会生您气的。”绍和劝道。 秦恪久久不言,倒是正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冷冰冰的,不屑于任何人解释。 和他相处多年的绍和深知这一点,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谁知他冷声说道:“什么都要本王亲自开口,你是没长嘴吗?” 第59章 争吵 身处在和平年代,也不曾接触过那些上流社会,这让江语棠一直都觉得,人的生死十分沉重。 而秦恪身为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再怎么不受宠、也凌驾于多数人之上,会不重视人命实属正常。 这就是他们彼此间无法理解的观念差距。 所以回去之后,江语棠还是收拾了些贴身之物,回到了之前住的偏院。 晚浓看她在生气,也不敢替秦恪说话,小心翼翼去厨房做她喜欢吃的点心。 而没过多久,兰英就回来了,带着那原封不动的十两银子。 “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给她?”江语棠猜测问。 兰英摇了摇头,“她没收,说是王爷已经给了丰厚的报酬,且承诺过要帮她办一件事。” 江语棠闻言眉心微微蹙起,“王爷答应了她什么?” “奴婢没问出来,可看她的态度,此事定然十分重要。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江语棠摇了摇头,随后按着自己的眉心,只觉事情已经脱离掌控。 原本她是想着,既然她已经救下了兰英,想要再救旁人便不必瞒着秦恪。 所以她才会求秦恪帮忙,查一查风雅馆那些人的底细,顺便再找个人扮演葛长留的亲人。 ?可她万万没 有想到,秦恪竟让那人以死相逼。 正烦躁间,晚浓叩了叩门进来,身后还跟着绍和。 “王爷叫你来的?”她冷淡问。 绍和见她兴致不高,丝毫不复之前谈起秦恪时那股子高兴劲儿,就知道这次她是动真格的。 于是也没有上来就替自家王爷说话,而是循序渐进,先把一个册子递了上来。 “娘娘昨日让王爷替您查风雅馆的人,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让属下送来给娘娘。” 女主闻言有些惊讶,“不过一日,就有眉目了?” “娘娘的事情,王爷自然格外重视,所以属下们也是连夜彻查,这不刚刚有了些消息,就来禀报娘娘。” 听了这话,江语棠心中有些复杂,可以说是一半感激,一半生气。 她干脆不想,展开名册细细看了起来。 而绍和似是生怕她看不懂,还在旁边解说。 “时间紧迫,暂时只查到那些被家中人卖的,基本老家都是皇都周边的村子,包括娘娘身边的兰英姑娘。这些人与风雅馆虽是在私下交易,手中却也有买卖契书作为凭证,但如果当事人念及亲情不愿意上告的话,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一两个愿意为自己伸冤的也就够了,我找这 些,不过是想证明他们不是自愿从事这一行。法不外人情,且不说官府判得太重,就算按律来判,也总有转圜的余地。 “王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让属下派人去拿契书,没劝这些人去告自己的亲人。至于那些被拐卖的,由于时间久远,又来自五湖四海,想要查明并不容易。王爷已经派人去牢中打听,看除了葛长留之外,还有谁记得自己的老家。” 一番安排确实详细,纵然江语棠想要插手,竟然也找不到一个契机。 她只能放下名册,感谢道:“有劳你们费心了。” “我们累些都无所谓,毕竟王爷爽快,辛苦费总没少给。而且出主意的是王爷,咱们不过做点体力活,也没什么麻烦的。” 话里话外,都是在把功劳往秦恪身上推,江语棠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想问清楚。 “王爷一直都这么铁面无情吗?” 此时此刻,绍和多么想疯狂点头,跟她说秦恪有多不把他们当人看。 可想想今日自己是得了他的暗示、来给他说好话的,就只能全部憋了回去,开始替他卖惨。 “属下陪在王爷身边也有十数年了,深知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娘娘应当也有所觉。他之所以对什么都冷漠相待,想必是因为年少时的经历。” 淑妃曾经有多盛宠,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就受了多少欺辱凌虐,作为她的儿子,秦恪曾有多无助可想而知。 再加上之后去战场上历练的那么几年,若不用冷漠作为盔甲、以强硬示人,想必早已成为荒坟枯骨。 她捏着名册的手微微用力,心中已有动摇。 而绍和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趁着她沉默的空当,就替自家王爷鸣不平。 “其实娘娘错怪王爷了,那假装葛长留母亲的妇人撞柱自尽、虽是王爷安排的,可他并没有闹出人命的意思。当时官差里头就有咱们的人,站在最方便出手的地方,就算路人没把她拉住,咱们的人也能及时反应。” “那是我误会他了?” “可不就是娘娘误会了?不过王爷不爱多话,娘娘会想错也实属正常。以后若遇到相似的事情,还望娘娘都给王爷几分信任。” “毕竟娘娘嫁给了王爷,您二人就是不可分割的关系,往后应当相互扶持,共进退才对” 其实站在绍和的立场上,他说这些话虽然是僭越了,可一来他说话没分寸惯了,秦恪也不跟他计较, 二来他知道江语棠是个听得进劝的人。 果然此言一出,她就陷入了沉默。 随后缓缓叹了口气,问道:“王爷现在在何处?” 俨然是准备与他主动说开的意思。 绍和也算是功德圆满,笑着说道:“王爷昨晚没怎么休息,现在还在屋里补眠,娘娘去做些点心,刚好能赶得上晚膳。” 江语棠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出去,路上便忍不住问:“听你所言,王爷手中的势力似乎也不简单。” 绍和原本是不想透露太多的,可仔细一想,秦恪至今在她面前的表现,都像是个不干正事的废物王爷,这有碍于他的威严。 所以也就透露了些。 “王爷虽然没有母族的势力,但这些年也确实积攒了不少人脉。想要与五殿下那样根基深厚的皇子抗衡自然不可,但自保之力,也还是有的。” 这倒是出乎了江语棠的意料。 不过认识秦恪至今,他确实也表现出了远超表象的实力。 且不说她有没有好感,至少眼下的情势,这条大腿她都得抱。 思及此,江语棠也就不再犹豫,去厨房拿了些点心,就要去找秦恪说开。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自己原本放在屋子里的东西被搬了出来。 第60章 八卦圈大佬竟惨遭封杀 两人虽然是新婚夫妻,可起初的关系十分微妙,之所以住在一起,也是秦恪为了监视江语棠。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江语棠也能感觉的出来。 眼下自己的东西都被送了出来,她本应当高兴才对,可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让她觉得秦恪定是不高兴了,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但比她更尴尬的是绍和,毕竟他刚刚才替自家王爷说过好话,回来却发现王爷自己闹妖,只能是硬着头皮,去问往外头搬东西的下人。 “好端端的,你们把王妃的东西搬出来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使眼色,就希望对方能够看懂,给自己、也给自家王爷一个台阶下。 谁知对方根本看不懂,还理所应当的回答道:“这都是王爷的意思,不然咱们也不敢搬啊。” 说罢还看向了江语棠,“娘娘您住的还是之前那个屋吗?奴婢们把东西给您送去。” 江语棠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随他们将东西给自己搬回去。 “那王爷还在屋里吗?”她问。 下人摇了摇头,?“方才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就出去了,只吩咐奴婢的人把您的东西送过去。” 绍和听到这儿简直要心梗,赶紧在江语棠身后给下人摆了摆手,让她们赶紧离开,别在这儿“挑拨离间”了。 等到人走后,他才干笑两声望向江语棠。 “王爷估计是另有打算,等他回来,会和娘娘说清楚的。” 江语棠端着点心,可能是因为早就知道他对这门婚事的不喜,以及把她当做拖累的想法,竟也不觉得惊讶。 “那就等王爷有空的时候再说吧,我先回去收拾屋子。” 那离去的背影看在擅长脑补的绍和眼中,怎么都带了几分失落与委屈。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赶紧找自家王爷去了。 却说端着点心回去的江语棠,其实并没有生气。 她既然误会了秦恪,对方生气便是情有可原,而眼下他并不在府中,说开的事情总要暂缓,她才想着先回去收拾东西。 只是没等把衣裳收拾好,兰英便拿来了一封信,趁着晚浓不在塞到她手中。 “这是妙仪郡主的郡马给您的,奴婢看他似乎很着急。”兰英小声说道。 最近因为赵曼凌的死,她没再去找宋济丰,按理说他不会有什么急事来找自己。 江语棠心中不由疑惑,展开信 一瞧,里头竟然只有四个大字──“老地方见”。 毛笔写字本来就不小,他还工工整整地拿这四个字填满了整页纸,生怕她看不见一般。 江语棠无语地往旁边一瞧,果然就见兰英也面露尴尬,赶紧垂下目光。 “奴婢不是故意偷看的。” 到也说不上“偷看”这么严重,毕竟那四个字只要是视力没问题的人,站在十米开外估计都能一眼看清。 真要算起来,也只是她防备心不够。 “无妨。我出去一趟,你替我守着门,尽量不叫王爷发觉。”她道。 兰英没有多问,就答应下来,只是在她临走前忍不住提醒。 “郡马看似深情,实则都是假象,再加上曾与妙仪郡主有过一段,以后的日子未必不崎岖。但王爷却有那个本事能够护您周全。两相抉择之下,还请您慎重考虑。” 闻言,江语棠愣愣地点了点头,等到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兰英竟然是觉得她要出轨宋济丰,所以才好言相劝。 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得不佩服兰英的眼力。 送信的时候兰英说宋济丰着急,确实不是夸张之言,江语棠 来到二人第一次剖白身份的地方时,他正在那儿来回夺步,满脸的慌张。 等察觉到有人靠近之后,他更是神色戒备直到发现是江语棠,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朝她快步走来。 “娘娘您可算是来了,再等上一会儿,我就要急得背过气去了!” 江语棠不由好奇,“什么事情让你风风火火的?可是与赵曼凌有关?” 即便人已经死了,可提到这个名字,还是让宋济丰不由得心头厌恶,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来。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她,娘娘您可别提了。我今日急着找您,是因为那小报的事情!” 她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投去询问的一眼。 宋济丰与她解释起来,“前段时间明月酒楼不是换东家了吗?他想让咱们为他所用,但我当时并没有答应。可谁知沉寂的这两天,竟有人效仿了咱们的风格,发了几篇推文。现在新东家就坚持说是我接了私活,扬言要在整个行业封杀我,我现在是真的混不下去了!” 他边说,边抹着自己的脑门子上的汗。 郡主府已经被收回去了,里头的东西自然也没落到宋济丰手上。 为了给自己 卖人设,他甚至还花出去不少钱,眼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江语棠突然问。 宋济丰茫然地摇了摇头,就见她面上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他都不认识你,如何封杀?到时候换个笔名,他还能管你那么多?” “可要是换了笔名,咱们不就不能用您说的那震惊体了吗?” “这风格又不是一家独有,你只写你的,管他那么多做甚?” 宋济丰想了想,确实是自己大题小做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但他更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 “上回娘娘说要办自己的报社,可有眉目了?” 江语棠这段时间还没来得及想,但经过最近种种的不方便,她也觉得有自己的团队迫在眉睫。 “我这儿已经有了店铺的选址,你看你那儿能凑多少银子,咱们把店盘下来,以后就做自己的报社。” 能自己当老板,不受制于人,那自然是又舒服又安全。 再加上宋济丰是真的信任江语棠,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就说回去与大家商议。 江语棠却又叫住了他,“对于风雅阁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第61章 反客为主 能在皇都之中混出一定的名气,就说明宋济丰一定有自己的消息圈,对于风雅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于是就这此事,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却不知王府那头,秦恪已经忙完事情回来。 “王爷今日怎么想起来,把娘娘的东西都送回去了?”绍和一见到他,就赶紧凑上前来问道。 秦恪今日是去替秦礼审犯人的,这次从西番来的刺客都是嘴硬的,饶是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此时不由得十分疲倦。 于是一边换衣裳,一边冷淡道:“之前让他与本王住在一起,是为了监视,而今没那个必要了,让她回去有何不可?” “那这误会可就大了啊!”绍和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您是想监视娘娘,可娘娘不知道啊!他还以为您是履行夫妻义务,才会与她住在一起。眼下您一生气就将人轰出来了,让她如何能不多想。” “本王何时生气了?”他只觉莫名其妙。 可等话说出口,他又突然反应过来,“本王不是让你去解释了?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 绍和无语又委屈,“属下是去你替您解释了,娘娘也听了进去,大晚上 的准备了好酒好菜,要与您秉烛夜谈。可她一过来,就瞧见下人们在搬东西,当时就气走了,您说属下能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秦恪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她人呢?” “还能去哪儿?肯定在偏院呢!王爷现在去找她解释,也还来得及。” 若是换在以前,秦恪是绝对懒地搭理,可此时他的耐心竟多了不少,披上外袍去往偏院。 冬日里昼短夜长,天虽然黑的快,却也没到睡觉的时候。 然而秦恪去的时候,偏远的灯已经熄灭了,唯有兰英和晚浓还守在门口,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说什么。 秦恪稍稍止步,本不欲打扰,绍和却在旁边催促起来,“以前这个点娘娘都没睡的,今日熄灯这么早,肯定是因为有心事不想与外人道。正是这种时候,您才更应该过去,否则事情解决不了,娘娘可就真的睡不着了。” 秦恪觉得麻烦,“等她想通了再说。” “那属下也不劝了,反正娘娘的身体就算一夜不睡也不会郁结于心,倒也不必太惯着。” 话说到这个地步,逼迫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秦恪的脸色一黑,王校 绍和的目光中暗含几分冰凉的威胁。 绍和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头皮发麻,还以为自己又要加训。 可秦恪什么都没说,竟然真的听劝走了过去。 见到他来,晚浓明显是十分高兴,兰英面上则无一丝变化,唯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了些许她的不安。 但秦恪并未发现,直问道:“王妃睡了吗?” “半个时辰前刚刚洗漱睡下。” 虽听兰英这么说,但秦恪和江语棠住了一段时间,知道她不到点很难睡得着的习惯,猜测她现在应该还醒着,便要进去看看。 然而兰英却拦在前头,坚定地堵住他的去路。 “娘娘已经睡下了,王爷若有什么话,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面对这明显的逐客令,秦恪双目微微眯起,本能觉得有些古怪。 “让开。”他冷声说道。 迫人的气势压了过来,饶是兰英再怎么处变不惊,也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十分识趣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秦恪于是上前推门,谁知刚碰到门框,就听得旁边人开口。 “娘娘果然说的没错。”兰英嘲讽说道。 秦恪止住脚步望向她,“王妃说了什么?” “她 说了什么,王爷竟然也会在意吗?” 秦恪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杀伐决断,从不与人废话。 兰英的态度已经到了惹怒他的边缘,眼看着他面色沉冷,反倒是绍和给吓得不轻。 “兰英姑娘有什么话直说,我也可没那么多的耐心听你在这儿猜谜。” 说着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不识好歹。 好在兰英也没倔到底,“王妃说她虽是这府中的江语棠人,可说到底也只是寄人篱下,不仅无法做主府中大小事宜,甚至连自由也不曾有。” “这……这倒是言重了……”绍和简直后悔让她开口,尴尬地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 但兰英还是不怕死地步步紧逼,“难道不是吗?王爷可以因为赌气就把娘娘送回偏院,半日不见人影;也可以在她休息时硬闯,不顾她的意愿。如此看来,哪有半点自由可言?” 绍和被她说的沉默下来。 不是因为她伶牙俐齿,而是这就是事实。 他不由看向秦恪,后者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变化,却无端叫人觉得冷嗖嗖的。 “王爷,这毕竟是娘娘的侍女,还是由娘娘管教吧。”他劝了一句。 不明就里的晚浓也赶紧上前,挡在了兰英前头,“兰英初来乍到不懂分寸,还望王爷饶她一命。等明日娘娘醒了,奴婢定会与她说明,让她好好惩处兰英。” 说着又扯了扯兰英的袖子,让她赶紧认错。 兰英于是也从善如流地跪了下来,只是不复之前的“牙尖嘴利”,反倒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间十分凝滞,就在众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会发火的时候,秦恪却理了理袖子,将心头的烦躁与暴戾随着褶皱慢慢舒展。 “既然王妃已经睡了,本王就不多打扰,等她有空了再说。” 听得此言,绍和与晚浓松了一口气,兰英更是双腿发软,好似劫后余生。 “我知道你是想要回报娘娘,但对上王爷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以后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反正王爷与娘娘是夫妻,若娘娘没说,他邀进去就随他进去便是。” 晚浓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大有身为过来人,要与她好好教教她行事准则的意思。 兰英却一言不发,直接将人拉到了屋子里头。 晚浓还在嚷嚷着别吵娘娘睡觉,冷不丁就看见那空空荡荡的床,所有的话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第62章 三代单传下落不明,一族香火就此了断 尚且还不知府中发生了何事的江语棠,在宋济丰这里算是知道了不少真相。 风雅馆当年刚刚开创的时候,皇帝正在严打风月产业,它之所以能够顺利创办,一部分源于皇室外戚的关系,另一部分,则因为它确实只是听曲儿看戏的地方。 纵然多方势力想要捏它的把柄,也无可奈何。 但社会风气日渐变化,普普通通的产业已经无法满足东家的野心,这才准备转型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风雅馆那些人,他们大多都是身不由己,除了兰英这些有风骨的还在坚持,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沾了些,也不知这次的查办究竟算福气还是祸事。 了解完自己想知道的,江语棠就匆忙回了府中 。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让十三探查了一番,知道秦恪不在,才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兰英和晚浓就等在外头见她回来一个替她更衣,一个打水伺候她洗漱。 分工明确之下,不过盏茶功夫她就睡了,等到次日一早醒来神清气爽,也就忘了昨日的不愉快。 “兰英呢?怎么一大早的就不见她?”江语棠在晚浓的服侍下用着早膳,无意中疑惑问道。 晚浓那张小脸上一贯的笑意没了大半,哼哼着说道:“早上后院的鸡都还没叫呢,她就跑出去打听事情了。” 晚浓心思单纯,心里的情绪基本上都写在脸上。江语棠甚至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是不高兴了,于是一边喝粥一边好笑地问她:“这才一大早的,她又怎么得罪你了?” 原是向着她才说的话,可她听了,却是不乐意了。 “兰英挺好的,明明做事比奴婢利落,却还愿意事事都听奴婢的安排。奴婢对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娘娘你可不能误会她。” 话里话外,竟都是在为旁人着想。 “那你说话怎么酸里酸气的?”她问。 晚浓鼓了鼓嘴,像只气坏了的河豚,“奴婢才不是气她呢,奴婢是气娘娘您!” “气我?”她不由疑惑,“气我什么?” “先前兰英来的时候,您明明答应过奴婢,让奴婢当您身边的大丫头的。可他才来几天您就什么事情都交给她去做,连偷跑出去都瞒着奴婢,这根本就是说话不算话!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合着这是吃醋,怕自己大丫头的地位不保。 江语棠想想昨日自己不带她的理由, 以目光示意自己面前的那碟虾饺。 可晚浓不仅没看懂,还十分疑惑地问她:“娘娘是眼睛疼吗?” 此言一出江语棠简直是忍俊不禁,扶着额头闷闷笑了几声。 她不告诉晚浓,可不就是晚浓太过单纯、演技太差?别说是秦恪那么机敏的人,就算是绍和过来,她也不未必不会因为紧张露出马脚。 可江语棠不用想都知道,若真把话挑明了说,晚浓会有多失落。 所以迎上那探寻的目光,她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你我都是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找不着门路,我才让她去的。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大丫头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还不是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自己陪在主子跟前,才是最重要的?” 晚浓听了她这一番话,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是气也不生了、脸也不鼓了。 “奴婢就知道,娘娘还是最疼奴婢的!您等着,奴婢去给您做好吃的!” 说罢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鹿,端着食盒高高兴兴离开。 江语棠望着那欢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收敛了神色,查看其小报的收益。 昨日官府来的那些人,虽有一半都是得了秦恪的授 意,但毕竟还是服务于京兆府。 为了压下这场风波,小报的传播也受了影响,就连明月酒楼这样的大店都不敢公然谈及此事更何况是其他的散报? 《三代单传下落不明,一族香火就此了断》新闻,只引起了部分讨论就偃旗息鼓,反倒是风雅馆引起几家妻离子散的消息愈演愈烈,背后推手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如果不想受到官府的控制,暂且也只能创办自己的报社,再用系统的力量去规避风险。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下下之策。 正想着,晚浓从外头凑了过来,手中端着点心,面上却挂着几分揶揄。 “娘娘,王爷找您去叙话呢。” 江语棠有些意外,“王爷最近不是挺忙的?怎么今日有空找我?” “肯定是因为昨日您二人闹了些不愉快啊。其实昨日奴婢也觉得娘娘的反应过激了些,能让王爷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您心中有所不满,也可以跟他好好说啊?夫妻之间不就是相互磨合的?” 晚浓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苦口婆心,也让江语棠记起来,昨日二人间还有这个插曲。 本来她就已经不生气了,此时瞧着晚浓 一张婴儿肥的脸上故作老成,只觉得十分可爱。 “你倒是一直替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才是你的家呢。” 原本这话也只是打趣说笑,可晚浓仍然很认真。 “奴婢是心疼娘娘,才会说这些的。娘娘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当初在庄子上的时候,姨娘一年也就只能见上老爷一次,每回都是谨小慎微、尽心伺候。您情窦初开时也曾不解,可姨娘说,人既是自己选的,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不能后悔,就得尽力讨好了夫君,让自己和重要的人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想法放在这个时代太过平常,几乎是大部分母亲,都会教导女儿的夫妻之道。 很明显,晚浓也是这么想的。 可江语棠作为一个外来人,不论结局如何,至少现在是不愿意被同化的。 她披了件披风,打算去正院找秦恪。 原本并不想以自己的现代思维来劝说晚浓,可走了几步,她还是舍不得就此旁观。 “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做错了选择,就盲目地一路走到黑,将所有的精力用来欺骗自己。我们更该有跳出错误的勇气,将所有的精力,用来获得挣扎的力量” 第63章 堂堂皇子七岁尿床 ? 晚浓到最后有没有听清,她也不知道,至少她说了,便问心无愧。 至于以后晚浓会如何选择,这都是各自的人生,她能帮上忙自然一劝,帮不上忙,也无法勉强。 到了正院,绍和已经在门口等着,殷勤地迎她进去。 “娘娘昨日睡得可好?”他用寒暄的语气问道。 江语棠已经从晚浓口中得知,昨日秦恪差点就推门进来的事情,此时还以为绍和这话是在试探,微微别开目光,含糊回答。 “刚入睡的时候听得外头有些动静,便没深睡,今天早上好歹是补过来了。” 这样的回答与反应看在绍和眼中,那就是对自家王爷有所怨怼,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再结合起昨日兰英的那一番话,他只感觉到心间一凉。 “王爷昨日其实并不是要赶娘娘走,娘娘别多想了。”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可对于理由,他也说不清楚,更显的是在找补。 好在江语棠也并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声,二人之间便没了话。 平日里秦恪找江语棠说事,一般都是在书房或是屋中,可今日去了前厅,似乎有些重视。 她正疑惑间,就看见与秦恪相对还坐着 一个人,竟是秦礼。 “五皇弟也在啊,今儿可真是稀奇了。”她笑说一句,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 两人上回见面闹了些不愉快,她又阴阳怪气,老五自然也是脸上挂不住。 正想要回怼她,忽听一声棋子落上棋盘,那声音虽小,却足以让他一个激灵。 青年的神情顿时不自然起来,眼中明明盛满了不甘,却还是算作恭敬地唤了声“三皇嫂”。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挺看不上自己的? 江语棠挑了挑眉,询问一般看向秦恪。 后者刚好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到本王身边来。”他道。 江语棠没有异议,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并不懂棋,能看出的也就只有黑白两色,可此时她却十分自然地从棋盒摸起一颗黑子,在手上把玩起来。 对面的老五看的眼睛都直了,实在没想到自家三皇兄为何会允许旁人碰他的棋子。 还是曾经他们最看不上的女人。 “到你了,别分心。”秦恪淡淡提醒一句。 老五也只能收心,执白子落上棋盘,一黑一白立刻厮杀起来。 江语棠在旁边看着,倒也不觉得无趣,拈起点心小口小 口吃着。 没多久,老五便开始踟蹰不前,眉心也轻轻凝了起来。 “下不过就认输吧,茶都凉了。”她道。 老五忍不住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瞪了她一眼,“你不懂棋艺,难道还做不到观棋不语吗?”? 江语棠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糕点屑,悠闲回他:“你都说了,我不懂棋艺,哪里知道观棋不语?再说,我就算看不懂棋盘上的厮杀,也知道若是王爷开始收手,你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话半真半假,但究其本心,肯定是为了讨好的。 可不光秦恪觉得受用,老五也觉得这话说的没错,忍不住挫败地放下棋子。 “不论与皇兄下多少次,输的都是我。” 那语气蔫蔫的,若长上两个狗耳朵,必定是耷拉下去。 “你心不静,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说吧,今日又是何事。”秦恪道。 老五这才抬起眼来,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江语棠,有些憋屈。 “皇兄都把皇嫂叫来了,定是知道我的来意,又何必再问?” 秦恪没说话,只是端起茶盏轻啜,俨然是要他自己开口。 老五还还能如何?只得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今日过来,是 准备细查风雅馆一事。” 江语棠听了以后颇为惊讶,“区区一个风雅馆,都需要五殿下亲自出手了?” “三皇嫂就别对我这么不客气了,上回惹了你,黄兄好几日都没理我,我可不想再有下回。” 江语棠:…… 怪她上来就是针对,竟将这兄控整成了创伤后遗症,凡她开口,必以为是嘲讽。 于是轻咳了一声,好歹稍稍缓和了语气。 “我的意思是,风雅馆毕竟只是一件小案子,为何要五皇弟亲自来查?” “弱只涉及一家店铺,自然不必太过慎重,可京兆府最近行事愈发猖狂,已经在皇都之中引起动荡,若再不加以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老五说着,脸色越来越凝重,“而且京兆府与高家有关,我正缺这样一个机会。” 他这么一说,江语棠也想起来了。 当初绑架自己、险些下了死手那事儿是皇后干的,罪名却落在了贵妃头上,让这两家的梁子愈结愈深。 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批漏,老怎么可能不追查到底?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我又不知内情。”她疑惑。 老吴似乎有些犹豫,可没过多久,他还是开了口。 “我想来找五皇嫂要个人。” 此言一出,她心中就咯登一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老五只觉得自己又要被怼,一时之间有些头皮发麻。 “我想把五皇嫂买下的那位女子带回,银子我可以十倍奉还,只求五皇嫂放人。” 江语棠嗤笑了一声,“你当我缺你那点银子?” 这话说的阔气,可看老五那眼神,怎么都像是看她逞强的意思。 “总之人我买下来了,不可能归还,你死了这条心。”她毫不犹豫。 老五自问也说到现在好话了,对方却还不领情,也被激起了几分脾气,板起脸来。 “我朝律法从来没有可以买卖犯人的先例,这人不论你出了多少银子,都不能带走!” “你有本事在这儿跟我谈律法,怎么不去与京兆府的那些人说?怕不是只会窝里横,指着哥哥嫂子这些自家人心疼你吧?” “你!”老五就受不得她说这个,气的脸色通红,拍案而起,“你信不信我以包庇罪将你押送大牢?” 江语棠毫不示弱,也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那你信不信,今日你将人带走,明日你七岁还在尿床的轶闻,就会传遍皇都每个角落?” 第64章 痛斥傲娇五皇子 江语棠说这话,也是在气头上,谁知还真误打误撞让他碰上了。 只见秦礼先是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秦恪。 那眼神中颇有几分难以置信,又带着对秦恪的控诉。 “皇兄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啊!”他恼羞道。 然而秦恪无甚反应,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语棠,似是也在等她解释。 江语棠则完全不敢与这兄弟二人对视,别开目光,说的含糊。 “总之兰英现在是我的人,你休想带走她!” 二人之间稍稍缓和的气氛,又因为这一番争吵降至冰点。 秦恪不表态,秦礼也拿她无法,只能按着自己的眉心缓解烦躁。 “咱们心平气和地说,你不能不讲道理。”秦礼试图好声好气。 但这番话,却点燃了江语棠的火气。 她冷哼一声,“官员腐败,倒是成了我的不讲道理?你要心平气和是吧,那我就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说着平静地坐了回去,话还没说,架势就先摆足。 “我且问你,当朝律法有没有哪条规定,不可经营歌舞戏坊?” 秦礼本不想与她辩这些,可秦恪却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只能坐下与其交 涉。 “你少偷换概念,歌舞戏坊与青楼可不能混为一谈。” “风雅馆的情色交易是最近才开始,且大多数人都未参与其中,他们难道就不无辜?便是那些被迫接客的人,根源上还不是因为买卖人口?” “五殿下若真想做出一番成绩,叫陛下刮目相看,就别把眼光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风雅馆。民生大事,才是你作为皇子该考虑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算是毫不留情,连绍和在旁边听着都倒吸一口凉气,生怕秦礼会暴起。 但秦礼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愣,不由看向了旁边的秦恪。 对于秦礼而言,他是爱护自己的兄长,是值得敬重的良师;他即便冷淡,却也用他的方式,一直护佑自己至今。 可似乎是过于冷淡,他也从未不曾与自己说过重话,也不会在自己犯错之前多劝一句。 有时候秦礼甚至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只有利益交换,而非真的兄弟情。 但此时,秦礼似乎明白,他今日叫江语棠来的意义。 “多谢嫂子直言不讳的提点,小弟定当铭记于心。”秦礼忽而起身,朝她行了一礼。 还准备与他大战几个回合的江语 棠一愣,成堆的话憋在了胸口,脸色难看。 “你什么意思?阴阳谁呢?”她骂道。 可秦礼面上却只剩下对嫂子的尊敬,让她只感觉背后发麻,瘆得慌。 “人我今日先不带走了,但若京兆府要来追查,还望嫂子多多配合,这对她也有好处。” 秦礼说完,又转向秦恪,深深一揖。 “皇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多有打扰,就先告辞了。” 秦恪全程不曾说话,只此时“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但秦礼面上却挂上了笑意,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发的什么疯?奇奇怪怪的。”江语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莫名其妙问。 秦恪瞥她一眼,见她确实疑惑,不由觉得好笑,“许是想通了。” “想通什么?” 她不明白,秦恪也不曾解释,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过来。 “屋子可收拾妥当了?”他问。 江语棠点点头,“晚浓和兰英动作麻利,昨日就收拾好了,妾身倒是没怎么上手。” 这话,配上她面上那平静的表情,并不像是在生气。 秦恪微挑眉梢,竟有些看不透她,“没怪本王送你回去?” 江语棠心 想搬出去也好,总归不会像是住在他屋里那样,不自在。 可面上人设就算崩的再狠,也总得维持下去,是以垂下目光,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失落。 “以妾身现在和王爷的关系,总归是不住在一起更自在些,妾身反倒怕王爷生气,毕竟昨日是妾身误会了王爷。” 两方若是相互理解,这不算误会的误会也就解开了。秦恪这才得以与她说起别的事情。 “你买下的女子最好还是送回去,京兆府最近便会有一场动荡,你若留她在府上,很可能会多生事端。” 江语棠多少有些不情愿,“妾身是真金白银将人买下来的,怎么现在还要给他们送回去?” “你若舍不得那点银子,本王可以十倍给你。” 若是两人刚成亲那会儿、江语棠还不知道他底细的时候,说不定真会觉得五千两对他一个王爷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 可最近走访了他手下的那些月月负债的铺子,只觉他有点装大款的嫌疑。 于是委婉说道:“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王爷的银子,还不是咱们自家的钱?这一转手,咱们就亏了五百两,不是冤大头吗?” 听她话里话 外,都是在为家里考虑,秦恪才有了些自己已经成了家的微妙感觉。 五百两对他来说,本来并不贵重,不足以让他费心。 可她这么计较,倒是让秦恪觉得费心些也不麻烦。 “你放心,这个钱本王自会从别的地方,从他们讨回来。”他道。 江语棠关心的倒不是这个,毕竟那五百两给出去,就是坐实官差买卖的罪名,从而将此事闹大。 等京兆府不得不平息众怒时,这个钱她自然能拿回来。 她担心的是兰英的处境。 “我若将她送回京兆府,她会如何?”她问。 “秦礼不会让人对她如何,至多在配合查案之后按律处置。你若还想留她,就到时再说。” 此言一出,江语棠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那妾身回去问问她的意思。” 秦恪略一点头,未逼她立时做出决定。 瞧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江语棠胆子也大了些,给他添了一杯茶,讨好的意思十分明显。 “王爷,妾身有一件事情,需要与你商量商量。”她道。 秦恪微挑眉梢,算作询问。 就听她试探着问道:“你说要给妾身打理的那间铺子,妾身能拿去卖钱吗?” 第65章 创业进行时 秦恪会把那件铺子给她,归根究底,就是觉得她太闲了,想给她找些事情做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免她会想不开。 挣钱这事儿他并不在意,毕竟他在暗处的产业不仅足够支撑他的花销,甚至还远有富余。 但此时此刻,看着对面眼巴巴的模样,秦恪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为何突然想起要卖铺子?”他最终还是问道。 江语棠见他态度有所松动,赶紧乘胜追击,“上回王爷不是让绍和带妾身去看了那些铺子吗?估计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力,那些铺子竟然没一个有进项。妾身知道那些掌柜都是王爷的亲朋好友,若是轻易将人辞退,王爷也不好做,所以妾身打算,直接把铺子盘出去给旁人,也能挣点银子回来。” “锦王府还没缺钱到这个地步,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王爷不能只看眼下,而得往长远考虑。”江语棠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你想啊,陛下对咱们锦王府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皇室的钱王爷估计也拿不了几年。到那个时候,咱们总得有钱傍身,才能好好过日子不是?” 秦恪没想过那么远,或说他从来 不做太过久远的假设,而是更注重当下的脚踏实地。 所以当有人规划起了他的以后,就成了一种极其新奇的体验。 “你想多少钱把铺子盘出去?”他问。 江语棠算了算自己手上能拿出的银子,再估摸着宋济丰那边能凑出的钱,得出了一个数字。 “一千二百两,把那间书坊给盘出去。那么多店铺里头,就数它亏的最多。” 一千二百两确实是个比较中肯的数目,但前提是,这间书坊没有长达四年入不敷出的经历。 秦恪实在是好奇,是什么人能花这么一大笔银子,只为了盘下一间可能不会赚钱的铺子。 这么想,他也就问了出来。 江语棠自然不能说是自己想要,琢磨着以后估计还要宋济丰出面,就打算让他当明面上的东家。 “想要这间店铺的,是妙仪郡主的郡马宋济丰。王爷也知道他曾经是状元,所以经常会来书坊里看书,正巧那日妾身在铺子里,他便与妾身说了这件事情。” 那日江语棠确实在书坊里头见到了宋济丰,彼时绍和也在,这时间线也都能对得上。 秦恪当然不会生疑,可他疑虑的,却另有此 事。 “你与这位前郡马,似乎走的很近。” 听得此言,江语棠心中就咯噔一声,还以为他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可想想每次碰面的时候,她都会让十三注意这周围动向,也不可能被发现。 所以稍稍安了心,疑惑问他:“王爷为什么会这么说?妾身和前妙仪郡主本就不睦,与他的夫君更是没什么往来,如何算是走的近?” “本王记得,前郡马曾来过府中与你致歉,而赵曼凌出事时,他明明有平西将军的旧部可以周璇,却偏偏来找了你。本王着实好奇,赵曼凌明明是因为杀人才入的大牢,他为何会来求你?” 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记得?! 江语棠不由腹诽,好在她也算是条理清晰,没被这一番话给套进去。 “郡马你没有与政府的关系并不好,哪里能联系上平息将军的旧部?来求妾身,估计也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才想着赌上一把。毕竟妾身和那些人比起来,总是好说话些。” “好说话?”秦恪一双戏谑的眸子将她盯着,只差没把“不信”写在脸上。 江语棠简直是想摊牌了,可顶着这样的目光, 她还是硬着头皮,维持自己的人设。 “当初妙仪郡主在宫宴上给妾身难堪的时候,妾身不就是听他说了两句,就没再计较?学生那时候留下的印象,才让他觉得妾身是个好说话的人。” 这么解释,倒也不是说不通。 但江语棠面上的无辜温柔,他说半点也不相信。 “你确定他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他问。 江语棠刚想点头,却因想着撇清关系,稍稍犹豫,“当时他是这么跟妾身说的,能不能拿出来,妾身也不清楚。不然等过两天,他再来书坊的时候,妾身再去问问他?” “不过只是一间铺子,你自己做主便是。” 秦恪松了口,她也高兴起来,说了几句好听话,这便回去了偏院。 恰逢此时兰英打探回来,竟还带了个有用的消息。 “奴婢今日去打听了几家曾把孩子卖到风雅馆去的父母,有三人并不知晓孩子被骗去做了那种营生,想要去问个清楚。这是他们的陈情书,还请娘娘过目。” 江语棠接来一看,最上头的就是一位母亲卖了自家大儿子,以为他只是跟着风雅馆的老师傅学唱戏的,却没成想好好的儿子 ,竟然被一个癖好奇特的公子哥给看上了。 世事无常,每个决定所面临的后果,谁都猜不清楚。但这位母亲在卖了自己孩子的那一刻,便没资格被称作为母亲。 江语棠只觉得讽刺,偏偏往下看去,其余两人都说自己并不知晓内情,甚至还有想要跟风雅馆索赔的。 她冷哼一声,嘲讽说道:“既然已经卖了,现在又在惺惺作态给谁看?” 兰英似是见惯了这种事情,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垂着,里头尽是麻木之色。 “孩子是他们生养的,他们自然觉得卖儿卖女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坏事,他们就会觉得让自己蒙了羞,需要索取一定的补偿。说到底,也只是贪得无厌、让人恶心罢了。” 能平静说出如此深刻的话,想必也是经历过痛楚,所以才能设身处地地思考。 江语棠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姑娘,可想起今日秦礼秦恪这兄弟二人的话,却也不得不与她商量起来。 “最近风雅馆的案子,应当会由五皇子接手,他为了查明真相,或许会问你一些事情,保险起见,你得去牢中受几天苦。不知你愿不愿意。” 第66章 王妃险些受伤,王爷竟怒砸天价酒 莫说是江语棠开了口,就算是不开口,兰英也做不出叫她为难的事情。 更何况她本就因为只有自己被救出来而耿耿于怀,一直竭力想要帮助牢里的兄弟姐妹们,此时江语棠提起,反倒是成全了她,当即就表示可以回去。 兰英一走,偏院又恢复了原本主仆二人的“清净”。 明明根本没相处多久,可此时此刻,江语棠和晚浓都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怪不习惯。 “娘娘,您说这世上为何会有这种父母,为了一己私欲,竟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晚浓不解。 江语棠也不明白。 在她的记忆中,父母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像,她无法判断对方是好是坏,更不知他们为什么不跟自己在一起。 可有一点,她却是明确的。 “这世上不是每一个有儿女的人,都有资格做父母。就像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心如蛇蝎,只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晚浓吸了吸鼻子,“那奴婢去研究些吃食,等兰英回来,做给她吃。” 说着收拾收拾,往厨房去。 人一走,江语棠便动起了笔,将兰英收集来的消息整理一番。等到下午,书坊那边来传,说 是宋济丰又来了。 上回二人说好之后,宋济丰便一直在等她消息,江语棠得了秦恪首肯之后与他一说,他便迫不及待地四处筹钱,找了过来。 江语棠手上还憋着不少小报没发,自是觉得筹办报社一事越快越好,是以连晚浓都没叫,便准备过去。 可她这边得到了消息,秦恪那边自然就瞒不住,等到换身衣裳出门的时候,他已经等在了门口。 “王爷怎么在这儿?”江语棠疑惑问道。 秦恪示意绍和去驾马车,这下转过头来看她。 “宋济丰不是找你要买铺子?本王自然也要到场。” 有他在,江语棠有些话并不好说,也很有可能露出马脚,让他发现点什么,所以并不希望他去。 于是劝道:“这点小事何至于王爷出马?妾身直接谈好了价钱,送回来给王爷就是。” “本文对银钱并不在意,你若能将铺子卖出去,成交的银钱自然都归你。” “这不好吧。”江语棠并不想占他太多便宜,“铺子是王爷的财产,妾身总不好空手套白狼。” “那本王就更要去了,毕竟成交多少,也有本王的一份。” 江语棠闻言还想再劝, 却被他撇了一眼,“你在心虚什么?” 她哪里敢承认,干笑两声,“妾身只是怕王爷辛苦,王爷若是执意要去,自然没什么不可。” 说罢提着裙摆,自己上了马车。 秦恪在她身后微挑眉梢,也跟了上去。 两人约好的地方就在明月酒楼,估计是宋济丰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在知情人看来有些欲盖弥彰,倒也没什么影响。 马车行了没一会儿,就到达目的地,秦恪和江语棠相继下车,明月酒楼中就有人迎了上来。 伙计领着他们去雅间,路过大堂之时,说书先生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最近的事情。 “……郭郎中的妻子自然不愿与低贱的妓子共侍一夫,带着孩子与之合离,如愿带着郭郎中大半的家产远走他乡,可谓赢家;与他同样遭遇的陈秀才也没落着好,虽然好声好气跟妻子求了亲,却还是被打的鼻青眼肿,这几日连人都不敢见,真是凄惨……” 叔叔先生一脸叹惋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为这二人呜不平的意思。 但凡是长着耳朵的,谁听不出这说书先生口中明显的偏向?然而身边的火伙计却并不觉得 奇怪,反倒义愤填膺地突然抬起手,起哄着鼓掌叫好。 气氛是被他带起来了,身后跟着的江语棠也差点被他挥手打到,差点滑落台阶。 还是身后的秦恪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正,又一把抓住了伙计的后领,将他丢了下去。 “不长眼的东西,差点伤了贵客!” 瞧见这一幕的掌柜赶紧跑上前来,痛斥了那伙计一声,随后转过身来一脸讨好地看向秦恪。 “新来的伙计还不懂事,请王爷别见怪,今日王爷所有的消费,本店都包了。” 这般豪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补偿。 秦恪的脸色沉冷,不必他开口,身边的绍和就立刻上前,斥责道:“你寒碜谁呢?我家王爷难道缺那几个钱?叫你们东家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底气,连咱们王爷都不放在眼中!” 若是一般商户,早就被绍和这番阵仗吓得腿软,可掌柜面上却不见慌张,朝着三人拱了拱手。 “也不怕让王爷知晓,咱们上头东家,正是长公主。” 那态度中还带了几分傲慢,显然是有不小的靠山。 先帝的公主,如今还活着的不多,如今在世、又有 如此底气的,应当就只有皇帝的亲姐姐颂仁长公主。 此人嫁给了前朝宰相,过了几年安分日子,就丧夫丧子。 可这么大的冲击,也只是让她消沉了两三个月,她就变本加厉,愈发地放肆起来,偏偏皇帝还对她一直容忍。 这二十年,她一直在各地游历,今年似乎想定下来,才趁着年前回到皇都,却没成想这一回归,就闹出这么大的动向。 秦恪自然不会与她对上,给绍和使了个颜色,就揽着江语棠上去。 掌柜在他身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却见绍和并没有跟上去,反倒朝他们后院去。 “王爷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便吩咐一声,我差人去拿就是。” 掌柜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慢悠悠跟在绍和身后,说道。 然而绍和却朝他咧了咧嘴,“你说王爷今儿个消费多少,你都包了是吧。” “那是自然。长公主殿下一向说到做到,咱们底下的人当然也会效仿。” “那就好,一会儿你可别心疼。” 说着往酒窖去了。 掌柜心想不过三个人,就算连吃带拿的,又能消费多少?所以并不惊慌。 直到绍和走进地窖,抄起了一把铁锄头。 第67章 舔狗傍地走 明月酒楼是皇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地窖里头自然存着不少好酒,一瓶都能卖到天价。 绍和却毫不手软,拎起锄头就是一下,酒坛子立即被砸出个口,清澈的酒液汩汩从里头流了出来。 掌柜起先懵了一瞬,随后怒火就冲上了头,“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些酒价值几何?” “不是你说,今日王爷消费多少,你都会报销吗?今儿个王爷不想饮酒,就想闻些酒香,你难道还有异议?” 说着猛然又打碎了两坛。 掌柜在旁边拦,着根本拦不住,只能去外头找护卫。 可绍和也是从战场上出来的,虽然没跟他们正面硬来,却也滑不溜手,几个护卫跑来跑去也没能追上他,还砸进了酒坛子里,显得狼狈又废物。 掌柜都快吓疯了,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到最后的央求,简直是把能屈能伸发挥到了极致。 但绍和毫不手软,硬生生砸了他半个酒窖,才算是收了手。 “想跟你主子告状便只管去,我便不信长公主殿下会为区区几坛子酒,就跟自己的侄儿翻脸。倒是你这个掌柜做不做得下去,我可就不知道了。” 颂仨长公主从来不缺 银钱,几坛酒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她性子急躁,更信奉有钱能解决一切麻烦,手下人出错,必定会被她直接罢免换任。 掌柜要么拼着丢了工作的风险,也要把这件事情捅上去,要么就拿自己的银子填补空缺,为自己的傲慢买单。 两相权衡之下,他怎么可能会选前者? 所以面色难看,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示意绍和闹了这么一大场的秦恪坐在雅间中,喝着伙计战战兢兢递来的茶水,平静又淡漠。 身旁对坐的两个人却无法平静,连颜色都不敢与对方使,就怕被误会成了眉来眼去,再猜到他们私下里的秘密交易。 “不是来谈生意的?怎么都不说话?”秦恪头也没抬,就淡淡问道。 江语棠和宋济丰总算能在此时对视一眼,可因为还不算相熟,又没有默契,没在对方眼中读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硬着头皮圆。 “妾身有些社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既不知说什么,那就本王来问。” 秦恪放下茶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即便只是轻轻一扫,就让宋济丰打了个冷颤。 “听闻你要买本王这 间铺子,所为何用?”他问。 宋济丰就算再傻、再被压制地不敢说话,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当即脑中飞快措辞,嘴巴堪堪追了上来,“在下没什么长处,就只会读书,所以想买来书房,沉浸之余,也能给众位寒门学子一个安心阅读的地方。” “皇都中这么多书坊,你为何就选择了本王的?” “说来也是巧,在下之前就经常来这家书坊,还结识了不少朋友。在想买下这间铺子前,在下也不知道是王爷的产业。” 话说到这儿,宋济丰的声音都有点抖了。 江语棠看他一直在抹额头上的汗,显然是被秦恪吓得不轻,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王爷仁厚,这间书坊因为安静自由、价格公道,且藏书众多,成为大部分皇都学子自习时必选的地方之一。想必郡马也是被这一点吸引。” “对!对!”宋济丰赶紧附和,“王爷待读书人宽厚,让吾等有这么好的地方可以读书,在下简直感激不尽。” 秦恪不动声色的瞧了二人一眼,终于没在此事上多做追问。 不过下一句,他却是问道:“你可知晓赵曼凌是为何而死?” 宋济丰疑惑,“不是因为杀了人,才被依法处决的吗?” “是她间接伤了本王的王妃,本王不愿容她,才下了死手。” 如此直白的自认,让宋济丰一时之间有些卡壳,竟不知如何应答,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在外界,他做的一直都是舔狗的人设,所以在赵曼凌死后他寻死了好几次,将痴情的名声散布颇广。 甚至皇都之中,还兴起了一阵“嫁人就嫁宋状元”的风气,还有媒婆上门做媒的。 秦恪在此时提起是他害死了赵曼凌,作为一个合格的舔狗,他要做的是不顾一切地报复回去。 可比起那在他心中死了最好的亡妻,实在是比不得今日这场买卖来的重要。 “王爷,明明不是……”江语棠见情势不对,就想出言反驳。 可似乎是怕他生气,又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深情又心疼地看着他。 但这样的提醒,已经足够宋济丰反应过来。 “其实之前在下也想过,会不会是王爷动的手,毕竟那段时间,郡主得罪最狠的就是王妃。可与郡主聊过一次之后,在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二人之前确实在书坊见过,这个时 机并不会让人怀疑,秦恪也多了几分兴致,挑眉愿闻其详。 “王妃说,王爷因为更善武学,所以对读书人抱有一定的好感,这书坊与其说是您忘了经营,才容忍吾等借阅书籍,不如说您是找了个荒谬的理由,给在下这种清高的读书人一个保留傲骨的机会。” “一个如此仁善宽容之人,怎会因为一己私欲起了杀心?与其说是王爷不饶她,在下更愿意相信他是咎由自取。毕竟在下就算再爱郡主,也有自己的良心,杀人就是死罪,不可饶恕。” 他边说边苦笑,那般落寞伤感又强自镇定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有演的痕迹。 秦恪看没看出来,江语棠不知道,但她听着这番话,只觉得宋济丰扯谎做人设的能力炉火纯青。 她但凡有对方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好几次在秦恪面前露了马脚,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演。 正感慨间,秦恪便深深看来一眼。 江语棠赶紧扯出一个笑,算作回应,却见秦恪唇角微启,似笑非笑。 “既知王妃对本王喜欢的如此盲目,那这间铺子本王就送给王妃,算作回礼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直接笑不出来。 第68章 皇室没有兄弟 秦恪是否生出怀疑,江语棠并不知晓,但此时她若是应下这铺子的所有权,这几日的筹划白搭不说,以后还要再找地方作为阵地。 江语棠并不想多生麻烦,抓住秦恪的袖子,就要与他商量。 “王爷,这铺子妾身是在是不想要。”她央求。 秦恪闻言微微挑起眉梢,饶有兴致地问她:“为何?” 这态度,摆明了是在故意为难,试探她将铺子卖给宋济丰的原因。 其实秦恪的怀疑,来源于原身的性情。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纵然聪颖,也想不到穿越这种事情上去,而仅有的、对原身的印象,便有对方的睚眦必报。 以宋济丰对赵曼凌的深爱程度,原身必定会迁怒于他。莫说是跟他做生意,就算是让他好好过日子,都是她手下留情了。 江语棠显然猜不到这一点,但这段时间与秦恪的相处,她自认为想清了一套应对之法。 是以眉眼一垂,耍起小性子来。 “这书坊又不挣钱,反倒每年还要赔不少银子进去。旁人是王爷的亲朋好友也就罢了,这间书坊却给了外人方便,妾身想想就难受。” 说这话时,她抠着秦恪袖口的 云纹,像是不好意思说,又是在是在意。 这倒是符合她的性情,饶是谨慎如秦恪,也被她骗了过去。 “卖就卖吧,留着银子,给你自己花用。”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语棠也就没有推辞,甜甜说了句“多谢王爷”,就一手银子一手地契,将交易给完成了。 几人下去的时候,江语棠挽着秦恪的手,一方面表示亲近,另一方面,则是怕他对那不长眼的掌柜动手,到时候再招惹是非,给自己添乱。 谁知下楼梯时,却闻见了一股浓烈的酒香。 “谁的酒洒了,味道这么重。”她捂着鼻子,嫌弃问道。 掌柜却一改常态,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对二人行了一礼。 “伙计去后院酒窖搬酒的时候,不慎砸碎了几个坛子,所以冲了些,还望王妃娘娘勿怪。” 她倒是不觉有什么,点了点头,“无妨,我们也准备走了。” 说罢就要离开。 岂料没走两步,就被掌柜拦住,“小的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娘娘莫要怪罪。这是补偿给娘娘的玉鼎春茶,还望娘娘收下。” 玉鼎春茶就算是在皇都,那也是有名气的,用做补偿可谓是诚 意十足。 但江语棠不喜欢这莫名其妙的讨好,直接拒绝。 掌柜却立时白了脸色,隐晦又小心地看了秦恪一眼。 “娘娘,您就当是好心,收下吧。” 那语气,好似她不收,他便会遭遇灭顶之灾。 江语棠不由感到疑惑,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边人,见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心中却是疑虑更甚。 但若是比心眼,她必定不是秦恪的对手,索性装作不知,将那玉鼎春茶收下。 二人回到王府之后,秦恪便又不知忙什么去了,她也沉寂出了府,去找宋济丰。 对方已在疏忽等候多时,与读书人们寒暄了一番,才去见了江语棠。 “这是书坊的地契,娘娘是放在我这儿代为保管,还是自己收着?”宋济丰直接将地契放在桌上,也没有更偏向于自己留着的意思。 江语棠知道,他之所以提起自己保管,只是怕她在秦恪的眼皮子底下,容易被抓包。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将地契收下,让十三替自己保管,便算是万无一失。 “你这儿的人我暂且还不信,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让他们写写便罢,涉及过广的,还需要你自己动笔。” 言外之意,就是他现在虽然是合伙人之一,但也不能做甩手掌柜。 好在宋济丰的事业心还是很强的,赵曼凌一死,压在肩上沉重的大山没了,他现在反倒是干劲十足。 “这你放心,我自个儿也不是全然相信那些人,能亲力亲为的,绝对不会假与人手。倒是娘娘那边,需要更小心一些。” 江语棠微微蹙眉,“为何?”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那明月酒楼的掌柜得罪王爷之后,王爷身边的随从直接就去了酒窖,将一大半的存酒都给砸了。这次掌柜的损失少说也有三四千两银子,若是让颂仁长公主知道了,恐怕没法善了。” 此言一出,她也十分意外,不由想起今日离开时掌柜的异常。 “在你看来,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她问。 知晓她是想更了解旁人眼中的秦恪,好自己做判断,宋济丰也就认真想了想。 “锦王殿下一直不受待见,这一点娘娘也是知道的。但他似乎一直在暗处发展自己的势力,几年间应当也有些规模了。” 对于这些,江语棠其实有所预料,所以并不稀奇。 反倒是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 “ 娘娘放心,王爷行事周密,知晓此事的并不多,我之所以知道,还是一次听闻赵曼凌提起。” 他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小心地压低声音。 “赵曼凌的原话是,锦王就是五皇子的刀,他培养了一批暗卫,会替五皇子荡平前路。五皇子对他如此信任,一部分也是来源于此。” “但娘娘也知道,皇家几乎没有真正的兄弟,当年陛下的亲哥哥平王,还不是被陛下利用后亲手杀死?所以赵曼凌说,锦王迟早有一天会放弃五皇子,自己造反。” 造反,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词。 它背后承载的,不只是一个对她来说有些重要的当事人,而是万万千千的生命。 若无必要,江语棠并不希望秦恪去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她知道历史的走向——除了秦礼,所有人对那个位置的向往,都会将他们推向地狱。 “不过娘娘也不必担心,您也不是一定会受牵连。” 似是瞧见江语棠面色沉重,宋济丰出言安慰。“我听说定南侯最近打了胜仗,不日就会回到皇都受赏。您若是想跟王爷和离,就求一求侯爷,一定能够脱身的。” 第69章 夫人亦有凌云志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好似此事并不会有任何偏差。 偏偏宋济丰并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这样的态度,让江语棠有些费解。 “你如何就能断定,定南侯就会帮我?”她问。 许是担心宋济丰对江家的事不了解,她还多解释了几句。 “我只是一个庶女,连定南侯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他将我嫁给锦王,可不是为了遂我的愿。” “这我当然知道。但娘娘对定南侯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很了解。” 宋济丰面上浮现几分一言难尽,“定南侯的功绩,其实并不算是他自己挣来的。” 原身确实不知这个“内情”,江语棠听来也是新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虽是与母亲一起长大,但对于侯爷的家庭结构,应当是有所了解的吧。”宋济丰问。 她点了点头。 按照原身的记忆,定南侯家中只有一房姨娘,也就是原身的母亲。 二人相识于农家,阴差阳错一夜春宵,原身的母亲就怀了孩子,而定南侯则是给了一笔银钱,便回到了边境。 原身的母亲自小生长在南疆,对这个将军自有万般憧憬,所以即便因为被抛弃后日日以泪洗面, 却还是不顾父母的意见,将孩子生了下来。 好在一年之后,定南侯似乎是良心发现,回了村子,不仅给了原身的母亲一大笔钱,更是年年都会过来看望这母女二人。 不算亲厚,却也不是彻底的舍弃。 “娘娘一定觉得,当初定南侯是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所以想要负起责任,才会回来。但其实定南侯早就知晓娘娘的母亲怀有身孕,却一直瞒着,直到被定南侯夫人发现,才被丢了过来。” 这个“丢”字,用得就格外稀奇。 原以为原身的父母之间,就只是一个渣男的贪欢,一个痴女的等待,以及一个倒霉原配本该抱有的漠然。 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定南侯夫人心疼我娘,才让定南侯过来照顾?” “算是吧。”宋济丰也说不清楚这位夫人的想法,“我只知道定南侯夫人是个好人,且是个极其厉害的女强人,比定南侯可更像个男人。” 江语棠十分意外他的说法,问道:“何出此言?” “娘娘知不知道,定南侯的位置,是从老丈人的手中继承过来的?”他问。 江语棠摇了摇头,便见他眼中 闪着八卦的色彩。 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谈论的对象,就是面前这人名义上的父亲。 “定南侯的老丈人是平南将军,这位虽没有侯爷的头衔,却真是手上有实绩、护佑一方平安的能人。可惜他夫人早亡,就只留下一个女儿,他又深情,一生没有再娶,只将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养大。” “女儿十五岁及笄之时,他不顾对方的凌云之志,强行给她招了赘婿,也就是现在的定南侯、娘娘的父亲。定南侯夫人原本想要反抗,奈何平南将军在半月后就因为旧伤复发奄奄一息,平南军群龙无首,夫人便只能认下这门婚事,为了让父亲心安,也让定南侯做了平南军的首领。” 听到这儿,江语棠不由觉得疑惑。 “平南将军如此厉害,他手下的人,竟也服气这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 “那自然是不服气啊。”宋济丰说道:“当时大家没有强裂反对,一方面是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一方面是尊重夫人,给了当时的定南侯一个机会。” “那他是以自己的本事得到平南军的支持,还是......” “肯定是凭他媳妇啊。”宋济丰说的理 所应当。 仔细听来,甚至还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娘娘应当记得,我刚才说过,夫人曾有凌云志吧。” 才刚刚听进耳朵的话,江语棠自然是知晓,于是点了点头。 “夫人自幼受到平南将军的熏陶,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南疆的女将军,替自己的父亲守护他拿性命保下的这片土地。” “但娘娘也是知道的,咱们大渊毕竟是以男子为尊,女子就算是出来做个生意维系生存,也要被说是抛头露面,被人诟病,更遑论是做将军?莫说是民众接不接受、陛下愿不愿意,就算是平南军那些同样视她为掌上明珠的将士们,也不会同意。” 江语棠听了这么多,也大致能够猜到后面的走向。 “所以你的意思是,表面上,是定南侯在守卫疆土,实际上,是他的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何止啊。”宋济丰撇了撇嘴,似乎是十分看不上这样的男子,“十七年前爆发战争的时候,甚至是夫人亲自披甲上阵,带领平南军杀出重围,才险险保下了南疆。也正是这场胜仗,让他得以封侯。” 江语棠惊讶,“那平南军竟是不知?” “这谁知 道呢?听说定南侯长相阴柔,身材也不算壮硕,估计与夫人也差不多呢?所以算来算去,定南侯现在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夫人。就这样还不知检点在外面偷吃,我若是定南侯夫人,想必真要被晦气死了。” 谁说不是呢? 估计就算是原身,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也会替定南侯夫人觉得不值。 但话说回来,她还是疑惑。 “那这与他会同意我与王爷和离,有何相关?” 宋济丰一听她这么问,就更来劲了。 “因为娘娘的婚事,是定南侯自己定下的,并没有告诉正在养伤的定南侯夫人。夫人一向主张君是君臣是臣,当年平南将军想将她嫁入皇室,她都竭力拒绝,怎会愿意自家出个与皇子、与王爷结亲的晚辈?” “要知道夫人在战场上亏了绳子,怕是终此一生就只有娘娘一个庶女了,可不得仔细保着?至于定南侯当初将娘娘嫁给王爷,想必是看中了他与五皇子殿下交好,才凑了上来。” 一番内情说完,江语棠对原身的家世,又有了新的认知。 但现在不确定的是,秦礼与秦恪之间,会不会真的走到她最害怕的结果。 第70章 盘点那些感动大渊的无私母亲 皇室没有亲兄弟,有的只是无尽的利益,这一点就算不往前朝看,如今的兄弟阋墙,也并不少见。 江语棠无法撼动已经成为定局的历史,即便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秦恪的生死之上还有没有操作的空间。 但她并不喜欢陷入对未知的恐惧之中,只想要做好自己现如今能做到的事情。 于是与宋济丰分别之后,标着“新渊报”的最新报社,就发表了一篇新颖的小报推文—— 《一年终了,盘点那些感动大渊的无私母亲》 “天灾无情,而母亲有情;南城突发地动,一位母亲以自身化为桥梁,保护五名幼童险死还生。朝廷救援赶到时,甚至无法从僵硬的怀中抱出孩子。” “她一生未嫁,抚养捡来的养子,不眠不休打五份工供他赶考。却在放榜的那一日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群狼环伺,她为救孩子以身体堵住洞口......” 一贯简洁明了的语句,盘点了十位为了孩子无私奉献的母亲,每一位的所作所为,都不免叫人觉得震撼。 临近年关,正是一家团圆的时候,有人想念留守家中的老母、有人思念远走他乡的游子,这小报一发,不由引起了许多人的伤心 感怀。 谁也不知江语棠憋着个大的,正在营造气氛。 等到了腊月二十四,秦恪才给她带来新的消息。 “风雅馆的案子,京兆府那边打算年后再审。”他道。 江语棠松了一口气。 年后再审,就代表着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为这件案子制造舆论。 “那王爷替妾身好好谢谢五殿下,这回风雅馆的事情,劳他费心了。” “这都是他分内之事,不必言谢。”秦恪觉得不需要,反倒说道:“定南侯与其夫人不日就会到达皇都,你可要设宴接见?” 前两日才在宋济丰那儿知晓定南侯与其夫人的故事,眼下秦恪提起,让她颇觉有些无法正视这二人。 于是面上不由自主浮现了几分不自在,“等他们来了再说吧,毕竟爹爹和夫人也不一定想见妾身这个女儿。” 这般表情,在秦恪那儿瞧着,便有些落寞的意思。 他并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索性随她自己去想,但若是定南侯夫妇为难于她,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风雅馆一事年后再审,就说明兰英等人至少在正月里是没法回家了。 江语棠怕她在牢里会感伤 ,便叫上晚浓,做了些当地过年吃的点心送去给她。 可等 两人去时,却被拦在了牢门前。 “闲杂人动不得入内,速速离开!”那官差直接亮起了武器,要逼退二人。 晚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惊叫一声。 江语棠倒是不惧,将人挡在自己身后,因上前一步,刀尖离她也就只有一拳距离。 “方才在门口收钱放人倒是利索,到这儿了,你们就不认账了?”她嗤笑。 可那官差却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露出几分得意的表情,“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就是咱们的人拿了你的银子?这京兆府日日来往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不是浑水摸鱼?” 这无赖模样,摆明整个京兆府都是一丘之貉。 天子脚下,如此重地,却是藏污纳垢,怎能叫人不怀疑当今圣上是否贤明? 这样的皇帝还能再为政近十年,江语棠都觉得讽刺。 “王妃娘娘,别在这儿空想了,赶紧回去吧。”那人又劝了一句。 只是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意思。 江语棠咬了咬后槽牙,只想将手上的东西砸在那张脸上。 而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秦礼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对皇嫂无礼!”他厉声斥责。 这些官差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纵然他们背 后站着皇后的母族,也只敢对连秦恪这种不受宠皇子都看不上的王妃不敬,哪里敢得罪秦礼? 当即便是脸色一白,收刀入鞘,狼狈地跪了下来。 “五殿下恕罪!” 秦礼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吩咐自己身后的随从,“将他带下去。今日收受贿赂的人也一并找出来,革职、处罚,一个都不许落下!” 随从自是应声,将人带下去。 秦礼斥责完,待转过头来时,面上却是难掩殷勤。 “嫂嫂是想去见那名侍女吗?”他问。 江语棠听见他这语气,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要过年了,我怕她一个人太孤单,便想着做些吃食给她送来,也问问她的近况。” “嫂嫂真是体恤下人,心地善良。” 若说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奇怪,现在江语棠是真觉得恐怖了。 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干笑两声算作应答。 好在秦礼没有再问,就带她去见了兰英。 自从秦礼时不时就会来京兆府之后,这里的官差就收敛了许多,至少刑讯逼供已然少有。 但冬日天寒,牢狱又更加阴冷,江语棠穿了不少都冻得打颤,兰英又怎会好受? 江语棠瞧见她时,她抱膝靠在角 落,无声无息,裸露的手脚已经被冻地红肿,看得人心里难受。 “兰英。”她轻唤一声。 兰英抬起头来,见到是她,慌忙就要起身。 可或许是身上已经麻木,踉跄了一下,也没能起来。 “你坐着,我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她将食盒放在地上,又心疼地脱下自己外面披着的狐裘,一并塞了进去。 兰英拒绝,“娘娘体弱,怎能穿这么少?”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不碍事。倒是你冻得不轻,披上衣裳暖暖吧。” 兰英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晚浓脱了自己的外披,给江语棠裹上。 “娘娘的一番好心,你就收下吧,好好活着回去,有的是你报答的时候。”晚浓也劝道。 兰英这才没有推脱,点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往江语棠手中塞了个东西。 “奴婢进来后打听到,年后会有几个风雅阁的姐妹被发卖出去,买家都是皇都之中能叫得上名的人物。这里是奴婢总结下来的名单,万望娘娘小心行事。” 打听消息这事儿,还是江语棠委托的。当时只是一说,没想到兰英还真能探查的到。 她收下那名册,又嘱托了几句,这才离开。 谁知走到门口,秦礼竟然还在。 第71章 昔日冤家为何如此殷勤 “五殿下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江语棠疑惑问道。 秦礼听见声音看来,当即挂上一个笑,那模样别提有多殷勤。 他甚至还很有眼力见儿地脱下自己的披风递上去,被她躲过才尴尬地收回手,却并未因此离开。 “嫂嫂今日是自己来的,我自当多作照应。” 听他这么说,江语棠不由看了看自己身边跟着的晚浓,心想自己这也算是一个人? 可想想他的意思,或许是怕秦恪不在自己会受欺负,心中难免有些奇怪。 “以五殿下与我家王爷的关系,也不算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她开了个头。 秦礼认真应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色。 “嫂嫂请说。” “我与王爷前段时间才成亲,你对我并无多少尊敬,反倒是处处瞧不上我。如今态度变化过大,叫我也有些不适应。五殿下若不能正常些,也至少告诉我,你转变的原因吧。” 秦礼被她说的脸色一红,竟有些羞愤。 随后朝她一拱手,真诚说道:“先前对嫂嫂多有冒犯,是觉得嫂嫂不顾三皇兄的意愿,强行要嫁给他,所以替皇兄不平。而今知晓三皇兄认可了嫂嫂,还让嫂嫂教导我,我 自是不能再不敬嫂嫂。” 秦恪认可了她?还让她教导秦礼? 江语棠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到的这个结论,但不用想,都知道是与他来要兰英的那日有关。 “你对王爷倒是信任。”她含着试探,感慨了一句。 秦礼却十分认真,“三皇兄对我照顾有加,我自该以诚相待、对他敬重。” 二人对视之间,江语棠能瞧见他目光中的正色与真诚。 但人心变化,却不是此时能瞧出来的。 “当日王爷因我,在陛 秦礼苦笑,“这次确实是母妃做的不对,我该与嫂嫂说声抱歉。” “道歉就免了,你母亲的过失,倒也不必从你身上讨。但王爷此举,可不单单是为了我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秦礼面上不由有些疑惑。 “五殿下好好想想,此番因妙仪郡主与贵妃落难,清理出你赵家多少藏污纳垢。” “可母亲已经为父皇不喜,如今还在禁足,眼下将至新年,母妃怕是不好过。” “凡事往长远些想,比如陛下对你的态度。” 经江语棠这么一提,秦礼才想起,最近皇帝对他似乎更看重 了些。 他先前以为这是补偿,可仔细一想,皇帝或许是对他这一次拿赵家操刀十分满意,才会对他如此重视。 “所以嫂嫂的意思是,皇兄是要牺牲我母妃,来成全我?”他问。 江语棠并未就此回答,反倒是问他:“五殿下可知,庆帝的生母是为何而死?” 秦礼明显知道,但他并不想作答。 江语棠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余氏一族外戚专政,令元帝不喜,当时还是皇子的庆帝为了夺权,不惜杀了舅舅、幽静母亲、使她郁郁而终。 “个中内情你我不知,究竟是不是庆帝杀死了自己的生母,也暂且不论。但自那之后庆帝平步青云,就足以说明过于强大的母族也是他的拖累。” “五殿下不妨好好想一想,是现在打压母族的气焰,还是万不得已时再做抉择。” 她把话说得明白,却也露骨。 秦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难道注定没有两全之法?” “世事无绝对,只怕有心人。有没有量权执法,取决于你,也取决于你在意的人。平衡从非一人得以保持,相互奔赴,才更能长远。” “五殿下生于皇室,有父皇重视,有母妃疼 爱,有挚友相伴,也有良师教导。你这二十年顺风顺水,自不愿幸运变为不幸,可有时候太过在乎,反倒容易失了本心。” 她说到这儿,似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稍稍缓和语气。 “五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忧愁,贵妃虽行事鲁莽,对你确实十分疼爱,想必等她想通之后,也会有所收敛。至于赵家,此番比起磨难,倒不如说是个机遇。毕竟自己人上手整改,总好过陛下看不过眼,大刀阔斧进行削弱。” 道理秦礼都懂,只是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受苦,他心中也过意不去。 然而细一想来,秦恪此举何尝不是在救他、在救他的母妃、甚至在救赵家? 而贵妃与赵家,却对他如此...... 心间忽而涌起愧疚,秦礼垂着头,十分落寞。 “先前我因母妃的缘故,与皇兄争吵,他一定很寒心吧。” 江语棠心想,那样一个面冷心冷的人,估计并不会因为秦礼的选择感到寒心。 可这话哪里能说? 她思索再三,才回道:“王爷是个重情之人,想必也不愿看见五殿下与母亲离散。我相信若不是贵妃做的太过,他更愿意看见你们母子和睦, 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 秦礼听言不免动容,眼眶湿润。 “嫂嫂放心,淑妃娘娘当年的冤屈,我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皇兄查清楚。” 这般承诺,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语棠没有得寸进尺,倒了句多谢,便要离开。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秦恪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前些时日我还不知,皇兄为何会对她突然改观,而今倒是有些感慨,原来爱慕之情,真能改变人至此。” 见他面上明显是一副向往之色,好似自己也想娶个这样的妻子,秦恪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也就你信她那番话。” 秦礼莫名地转过头来,问他:“皇兄不信吗?可我觉得,至少那番话她说的真挚,不像是假的。” 秦恪一时无言。 他望着江语棠离开的身影,内心难掩几分复杂。 确实在他面前,她时常会演戏,扮地柔弱可怜、装地深情款款。 可刚才说出那番话的她,却并不会叫人觉得虚假。 “人都是多面的,既然没有绝对的好,便没有绝对的坏,皇兄不妨抛去固有印象,好好看她。” “至少,别在自己确定不会动心之前,就与她和离。” 第72章 新年准备 人是年后再进行买卖,估计过年期间,京兆府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江语棠倒也不必着急那名册上人的安危,再加上看见秦礼的态度,多少松了口气。 不论在哪个朝代,新年总是热闹的,皇都各处也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却更衬地锦王府冷清。 江语棠觉得奇怪,在绍和送来上回裁制的新衣时,她也忍不住问了几句。 “王爷新年不在府中过吗?” 绍和听见她这么问,便知是自己疏忽了,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 “属下最近都在外头给王爷办事儿,就忘了娘娘这头,实在不该,娘娘可是有什么要采买的?属下这就安排,让人跑一趟。” 听这意思,就是说若她没有吩咐,锦王府就没有过新年的准备。 “咱们府上都不过年的吗?”为防是她初来乍到,不了解风俗习惯,江语棠问了一句。 绍和也明白过来,与她解释道:“王爷已经不过新年许久了,咱们也没什么家人,索性不过。娘娘若是想过,属下去与王爷说一声。” 江语棠鹅风岩,原是不想麻烦的,可新年不过,总觉得少了什么。 于是问绍和:“你家王爷对新 年是不是有什么阴影,所以才不想过?” “娘娘多想了。您也知晓淑妃娘娘的情况,有好些年,王爷都是在冷宫里,哪有新年可过?淑妃娘娘走后,王爷被皇后娘娘收养,再之后去了战场,就更没有新年这一说了。” 原来不是不想,是因为没人惦记着他、也没有能与之一起庆贺新岁的人。 “娘娘,您是想陪王爷过新年吗?”绍和八卦间,还有些激动,“您若是想,属下立即去准备,定叫您与王爷轰轰烈烈地过个新年。” 这“轰轰烈烈”,用的就很离谱。 绍和作为秦恪身边跟了最久的随从,江语棠是相信,他不会做让秦恪恼火的事情。 所以他既说要给二人筹划新年,就说明秦恪至少不会排斥。 至于他说的准备......江语棠是真不敢恭维。 “我与王爷已是夫妻,倒也不必太过夸张,等三十那天晚上你叫他早些回来,我给他做一顿饭便是。” 绍和看样子有些失望,就好似很想给他们操办一般。 不过江语棠有这个心思,他就已经很期待了,连连保证自己会完成任务,简直比两个当事人还要上心。 江 语棠所说的随意,那就是真的随意,毕竟制造浪漫什么的,以她现在与秦恪的关系还不至于。 这几日忙活最多的,竟只是置办年货,好让锦王府更有过年的氛围。 等到了大年三十这日,她带上晚浓去了市集,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菜单采买。 “娘娘,您这都是哪儿来的菜谱?这里头好些做法,奴婢听都没听过。” 即便早就已经表达过了自己心中的赞叹,晚浓拿着单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 江语棠倒不觉得受之有愧,毕竟就算是从系统那儿得来的,她也花了真金白银,只说是书上看见的,倒也将晚浓糊弄了过去。 买好了菜,她们还去了买面食的地方。可大渊朝的习俗与现代多少有些差异,明明有虾饺这样的美食,却并没有水饺,让她很是诧异。 但没有饺子的新年是不完整的,她干脆给钱让卖面食的店家现擀现做,总算在半个时辰之后的到了成品。 “娘娘,咱们只准备这些,是不是太少了啊。” 晚浓望着自己两只手就能拿下的东西,不由地说道。 “锦王府又不会来客人,只我与王爷两个,费那么多 事做什么?”她回。 “可是娘娘,您如今不比在乡下那时候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年夜饭总不能太寒酸了吧。” “做再多也是铺张浪费,你不嫌累,我还嫌罪过呢。再说,我若不做,这顿年夜饭还没有呢。” 晚浓也是第一回给大户人家做侍女,一知半解的,也不好多提意见,听了自家主子的。 二人想回去时,江语棠又去了一趟杂货铺子,买了一个不小的红封。 “娘娘,您不会是想给王爷包红包吧。”晚浓问。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岂料她还真的点了点头。 晚浓的笑意一下卡了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娘娘来真的啊。” “有何不可?”她挑眉问。 “可历来也只有一家之主给红包的啊,不然就娘娘的那点小私房钱,王爷也看不上啊。” “讨个好彩头罢了,包多包少不都是个心意。” “娘娘这么说倒也在理。”晚浓似被说服,可又有点担心,“那王爷会不会嫌少啊。” “管他呢,心意到了就行。” 见她如此不在意,晚浓也就没有再泼凉水。 主仆二人于是挤过繁华的街道,往马车停着的方向 去。 可越到前头,反倒是越堵,二人不得不放弃了前行,找了个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路人问问情况。 “京兆府正抓人呢,说是大牢里有犯人逃了出来。”路人道。 晚浓听了大吃一惊,抓住了自家主子的袖子,“那大家怎么还堵在这儿?多危险啊!” 路人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抓获,否则那些官差怎么会慢慢悠悠的?今儿就大年三十了,我还有不少东西没置办,可不能让她给耽搁了。” 说着便往里街去。 晚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跟江语棠换了条路走,还忍不住抱怨,“这京兆府真是的,好好关在牢里的罪犯,怎么还能让人给跑出来?这好在只是个没什么攻击力的姑娘,若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岂不是很危险?” 江语棠摇了摇头,对腐败的京兆府懒得评价。 马车停的其实并不远,二人绕了一段路走,也很快到了。 晚浓先扶她上去,自己则是整理了一下今日采买的东西。 谁知里头却传来她紧绷的声音。 “我想起还有烤鸭没买,你绕个路,替我买两只回来。” 第73章 持刀的可怜人 晚浓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烤鸭,但主子吩咐,就没有不从的道理。 她应了一声,将东西放下,这便离开。 而听见晚浓走远的脚步声,江语棠松了口气,才问向身后的人,“烤鸭店就在不远,他很快就会回来,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她的语气还算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毕竟支开晚浓,只是不想对方反应过激,把身后人激怒,可她害怕也是真的。 然而身后的人似乎比她还要恐惧,握着刀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让她也不太敢动作。 车厢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最后还是江语棠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你也不敢杀人,只是一时冲动,你放心,我不会找人抓你。” 那把刀离她终于远了些,她刚想要转手将人擒拿,却听见女子小声的呜咽。 心弦一时松动,她没有动手,而是劝道:“听你声音应当年纪不大,往后还有大把美好的人生,别为了一时冲动,葬送自己的将来。” 女子吸了吸鼻子,似是在强忍着眼泪。 她不由轻叹,递过去一方帕子。虽没有说话,却也代表着无声的安慰。 女子一下破防, 刀子掉落在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王妃娘娘对不起,婢子是真没想到是您的车驾,婢子是真的迫不得已.......” 一连两个“真的”,足可见道歉的诚心。 她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可此时却气不起来,而是有些惊讶,“你认得我?” 女子胡乱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是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 她觉得有些熟悉,可触及那张脸上被施虐过的痕迹,一时也没想太多,先给她上药。 等药涂好,她也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风雅馆的人?”她问。 女子显然有些震惊,“娘娘认得婢子?” “先前跟兰英打听过风雅馆的人,你的画像也在其中。你是叫芳莹吧。” 芳莹眼眶更红,羞愧地低下头去,“娘娘诚心诚意帮忙,婢子却还对娘娘如此不敬......” “旁的不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何在这儿。”江语棠打断。 “婢子被京兆府以一千两卖给了礼部侍郎赵宾,原本是打算年后交易,可赵宾怕五皇子殿下追查,便让他们先把婢子送去给他尝尝鲜。” “婢子受尽他凌辱,便从后门逃了,可实在浑身是伤走不快,被他们追 上,不得已才闯进了娘娘的车驾,想避一避。” 说着还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里头触目惊心的伤痕。 芳莹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是一种事后的腥膻味,可见除了能露出来的这点伤,她显然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江语棠只觉心中火起,巴不得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差尽早下地狱。 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拿出身上仅存的十几两,放在她手中。 “京兆府是偷偷放你出来的,暂时还不敢大张旗鼓地发海捕文书。你拿着这些钱,找个商队离开皇都。” “可是娘娘.......” “听我的,你要还想活命,就先离开。其余人我会想办法。” 芳莹似是想说什么,可外头却传来了脚步声,她只能闭嘴。 “马车里头的人下来,接受检查!” 是京兆府的官差! 芳莹吓得直哆嗦,手中又抓住了刀,战战兢兢。 江语棠此时的火气也不小,猛的掀开车帘,朝外瞪去。 “京兆府的人一个个的都不长眼睛是不是?谁的车驾都敢拦,是不是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外头的人便被镇住。 可一瞧是她,又有几分轻视。 “今日就算是王爷在这儿 ,也得配合调查,王妃娘娘还是少费口舌,赶紧下来的好。” “行,今儿个我下来,你们若是查不出什么,就给我等着!” 她作势就要下车。 前几日去大牢,秦礼为她处罚了不少人,这事儿显然也有不少人知道。 再加上她如此坦荡,京兆府的人倒有些不敢了。 “娘娘对王爷情深义重,想必不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情,我们信娘娘,便不打扰了。” 这话摆明是在威胁。 但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嫌恶地关上车帘。 恰逢此时晚浓回来,她吩咐道:“去码头,我想买点新鲜的海产。” “可是娘娘,车夫还没回来呢。” “你不是会驾马?跟我去一趟,回去少不了你的红包。” 晚浓高兴应下,毫不怀疑地带她去了西码头。 于是等到达目的地,看见一个陌生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时,晚浓才瞪大了一双杏眼。 “这......这......” “回去再与你说,”江语棠顾不上晚浓的惊讶,嘱托芳莹,“现在走还来得及,天高海阔,只要离开皇都,总有你能活下去的地方。” 芳莹满眼泪水,感激地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起来时,却 问道:“那我娘他们呢?” “他们都卖了你,你还管他们作甚?” “婢子是想问,他们会如何?赵宾会如何?” 拿父母与才凌辱过自己的仇人放在一起,足可见心中的痛恨。 江语棠并不觉得芳莹这么想有错,可她无法给出承诺。 因为买卖自己的儿女,在穷人家里已是常态,无人会管;而不管是赵宾这个礼部侍郎、还是京兆府的那些人,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可以撼动他们。 所以她只是说道:“你别想太多,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你的人生还很长,好好活着,才能看见他们的报应。” 芳莹知晓她是善意的,也很想回应她一个笑。 可嘴角扯到一半,却怎么也无法再提起。 无论是身上的痛苦,还是心中的愤恨,都让芳莹无法释怀。她甚至想过死,可她还没有看见那些人的报应。 她不甘心。 “那婢子先走了,多谢娘娘的善意。如此恩情,婢子来世再报。” 江语棠觉得她的状态很奇怪,但见她上了船,似乎急于离开这个伤心地,却也没有多想。 殊不知二人前脚刚走,后脚船上就有人惊呼。 “有人跳湖了!” 第74章 新年夜未等归人 船上有人跳湖的事情,江语棠并不知。 一路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锦王府,下人们已经布置了起来。 绍和难得有空,亲自监工,连一个灯笼都要规定挂得齐整,这般喜气洋洋的景象,让江语棠稍稍收敛了情绪。 “你今儿怎么没陪着王爷?”她上前一步,问道。 绍和从凳子上跳下来,殷勤地迎上,边走还边从袖中拿出几封信来。 “先前娘娘让打听的事儿已经有了眉目,这不王爷一拿到,便让属下亲自送过来了。” 听得此言,江语棠也高兴几分。 她接过信,一封封打开来,绍和也在旁与她说明。 “时间紧迫,只能查到临近几座城里被拐卖的。不过娘娘放心,其余人的身份也都还在查,在京兆府处置他们之前,应该还能查到几个。” 风雅馆被关押的人不算多,信中这些,再加上本地被父母卖了的,也有小半数,已经算是不小的证据。 她总算能松快些,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替我谢谢王爷。”她道。 “娘娘要说谢,就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属下可不会传话。” 他这么会来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江语棠很是无奈,索性 不与他争。 “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绍和想了想,“属下也不确定,但属下回来前,与王爷说过娘娘有事找他,应当会早些回。” “我知道了,”江语棠点了点头,“那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包饺子了。” 绍和虽不知饺子是什么,但也爽快应下,监督王府的下人们好好干活。 而江语棠则是带着晚浓去了厨房,又找了三个厨娘帮忙剁馅调味。 忙活了一下午,天边很快就染上了红。 待夕阳的余晖渐渐被暮色吞噬,天地间陷入一片灰暗。 生物本能归为沉寂,连喧闹的人声都缓缓归为平静,大约家家户户都是在屋中细语,怕惊扰了天地静谧。 江语棠数了二百个饺子留下,其余给下人们分了分,又都包了红封。 当然,这钱是从库房里出的。 “娘娘,今儿个你救下那人,就是京兆府在追捕的犯人吗?”等人都走了,憋了大半天的晚浓才凑上前来,问她。 晚浓有时虽然傻傻的,但胜在忠心,对她不利的话从来不会多说,也不会对她的所为有什么评判。 所以对于今日之事,她也没多瞒着。 “她是风雅馆的人,名为芳莹。” 晚浓也是看过那些被卖之人名单的,一听芳莹,还真对上了号。 “那得亏是娘娘救了她,这若落在京兆府那些人手里,还不知活不活的下去呢。” 晚浓叹了一声,也为芳莹松了口气,不再追问。 天渐晚,王府之中的下人们吃了饺子都歇下了,是否有夜间闲话暂且不知,总之习惯了在子时前入睡的主仆二人是困倦难当,呵欠一个接着一个。 “你先回去睡吧,我自个儿等着便是。”江语棠说道。 晚浓哪里能答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制清醒,“要不娘娘先睡吧,等王爷回来了,奴婢叫您。” “算了,”她下决定起身,“咱们都别等了,回去睡觉。” “可娘娘忙活了这好几天,不就是为了和王爷过个新年吗?” “我一厢情愿,总不好叫旁人都随了我心思吧,他不愿来,我在这儿准备一堆也是自我感动,犯不着。” 听她语气随意,好似真的无所谓,再想想秦恪从一开始对这门婚事就十分不满,也觉得自家主子再等下去只是自讨没趣,便将她送回屋子,自己也去睡了。 而另一边,几日未归的秦恪也刚刚回到锦王府,瞧着那 原本清清冷冷的大门挂了灯笼、贴了对联和福字,眉心当即就蹙了起来。 “谁让你们乱贴的?”他冷声问道。 管事一拱手,“是王妃娘娘吩咐的,说新年讨个喜气,给下人们都包了红封。” 虽然用的都是他的钱。 秦恪也不知怎的,平日看见这些喜庆的大红只觉俗气,可就如那红衣放在江语棠身上只会让他惊艳,此时瞧着门口摆设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等进了王府,里头虽已没了声音,却也灯火通明。 管事在身后适时解释,“王妃娘娘说他们那儿有守夜的风俗,大年三十这一晚是不熄灯的,所以府中处处都是灯火通明。” 秦恪环视四周,听着管事的话,心中莫名有些怪异。 锦王府虽是他的府邸,可对于此地,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或说他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曾有自己的一方容身之地。 这是第一次,他回家时有通明的灯火为他照亮前路,让他难以不动容。 “王妃呢?”他问。 管事自不知江语棠的情况,刚想如实回复,就听见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 “属下早就跟王爷说了,让您早点回来。娘娘等了你好 些时候,刚死心睡下。” 是绍和。 秦恪瞥他一眼,大步朝偏院方向走去。 管事没跟着,倒是绍和在旁边碎碎念,跟个老妈子似得。 “王爷您是不知,这几日王妃娘娘跑东跑西的,连门口贴的一张大红喜字都是她亲自挑选。今儿个一早,她更是亲自去了市集采买,连饺子都是自己包的。” 听着他为江语棠打抱不平,秦恪虽不觉他僭越,却也不妨碍嫌弃他聒噪。 没等他继续说,便道:“她忙了,要你们作甚?” 绍和一下有些理亏。 可他平日跟在秦恪身边,府中事情大多是管事操心,轮不到他,也有些委屈。 秦恪自也知晓这一点,走了两步,忽而说道:“府中的下人,是时候该换一批了。” 绍和一惊,“那都是皇后娘娘的人,王爷不是一时没准备动?” 秦恪不言,但他的态度,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饶是一直在撮合两人,绍和也因秦恪对江语棠的重视感到惊讶。 于是领命下去安排,秦恪则是一个人走到了偏院。 只不过他来迟了,偏院廊下的灯火虽还亮着,屋中却已熄灯,静悄悄的,不像还有人等着。 第75章 新年寓意 那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秦恪心中没由来地空荡,有个声音在质问他为何明知她有事在等自己,却还是没把此事优先放在心上。 可他是个不喜纠结的人,这情绪涌现一瞬,便被他压下。 很快,他便转身离开。 “王爷?”一个声音忽而在后头响起。 带着几分困倦,还夹杂着惊讶与欣喜。 秦恪离开的脚步骤然顿住,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江语棠裹着狐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长发披散,眼神也迷迷糊糊的,像是已经休息过一阵子。 白狐毛滚的边,几乎能将那张小脸遮盖其中,脸颊上的两片薄红,也被映衬得更为明显。 秦恪朝她走去,身上披风也解了下来,将她裹紧在里头。 “怎么还不睡?”声音是他口中难得的温柔。 “妾身得等王爷一起跨年啊。”她笑着说道。 对上那笑意盈盈的目光,秦恪心念忽而一动,“跨年?” 江语棠还当他是不懂跨年的意思,与他解释道:“跨年就是与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不过王爷回来太迟,节目咱们虽看不上,饺子总是要吃的。” 她说着,就往厨房里去。 晚浓之前已经在 锅里放好了水,下饺子这种事,她还是会的。 可秦恪将他的披风给她裹得太紧,伸手都困难,那盘生饺子摇摇晃晃的,险些被她掉在地上。 秦恪看不过眼,上前接过饺子,就要往锅里放。 “王爷等等!”她惊呼阻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 饺子有一半被他倒进锅里,沉进并不沸腾的水中,将之搅得浑浊。 秦恪的手僵在半空,颇有几分无措。 “没事,我包的紧,应该不会散开。王爷点个火,把水烧开再看看。” 没进过厨房的秦恪只能照做,好在点火他还是会的,厨房里很快就被映照得一片亮堂。 等待水开的时间里,二人都没有说话。 秦恪难得在这样的沉默中感受到几分不自在,先挑了个话题。 “正月初七左右,西番使臣会来皇都觐见皇帝,届时你若不想去,可以告病在家。”他道。 西番使臣来皇都,必定会有不少瓜可吃,江语棠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想想说道:“妾身还是陪王爷一起吧,免得外人要说闲话。” “闲话莫听,你只管按你自己的想法做。” 听得此言,她也没有扫兴,点点头答应下来。 锅里的水 渐渐烧开了,冒起细密的泡泡,咕噜噜的,在深夜里意外地让人觉得治愈。 江语棠指挥着秦恪将饺子散开,等到浮起时又加了点凉水再次煮开,饺子就已经熟了。 秦恪不大熟练地舀起两碗,好在饺子皮擀的好,包的也算结实,破皮的不算多。 他不动声色地将卖相更好的那一碗递给她,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饺子皮不是绵软的口感,而是有一定的韧劲,里头包着的是玉米猪肉馅,一口下去鲜甜多汁,别具一番风味。 江语棠调好醋汁,他已经吃了两三个,也不知这么好的吃相,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王爷尝尝蘸醋吃,解腻。”她将醋汁推到他面前,极力推荐。 可秦恪蘸了一个饺子,却被酸的皱起眉来,显然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 “看来王爷以后不容易吃味儿啊。”她调笑道。 看着她边说,边将饺子在醋汁里翻滚了一圈,入口时一脸享受,秦恪也忍不住回道:“看来王妃很会吃味,日后本王要注意一些才是。” 她没回答,只是笑眯眯的,也不知是没把这玩笑放在心上,还是乐意他开这种玩笑。 两人晚上都垫了些 吃食,这一半饺子也就够了。 秦恪碗里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被江语棠瞧见,出言制止。 “除夕要留一口饭的,留到明年,寓意着年年有余。” 秦恪无法理解,“不留这一口,明年本王也不会让你没饭吃。” 听他语气认真,江语棠不由笑了,“就是个好寓意,王爷不必这么较真。” 说罢收了他手上的筷子,起身带他去了外头。 今年过年没有下雪,地面干爽,风也没那么湿冷。她坐上秋千慢悠悠晃荡,望向了天边。 秦恪还以为她是要赏月,冷冰冰劝道:“朔日不见月,别等了。” 岂料江语棠却微微一笑,“妾身不是在等月亮,是在等新年。” “你等不等,它都会来。” “守岁是为了赶走疾病、祈求来年平安顺遂的,王爷难道忘了吗?” 她这么问,是因为大渊朝也有这一习俗,可看秦恪的神色,就知道他估计没怎么在意过。 “那王爷现在想起来了,以后也得记住。新年可是辞旧迎新的大事。” 二人说话间,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示意三更到了。 江语棠从袖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他递过去。 “王爷,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秦恪望着那红封,久久无法回神。 记忆之中,他似乎是收到过相似的东西,可这些年除了仇恨,有许多他似乎都已经记不清了。 江语棠可不管他有多愣神,抓起他的手,就把红封塞了进去。 他只觉入手沉甸甸的,还有碎银子相互碰撞的声响,估计里头有零有整。 “你是把家当都装进去了?” “妾身可没这么大方,这里头只塞了六百六十六两,寓意来年六六大顺。王爷若想回赠,就包个八百八十八,让妾身今年能发大财。” “你倒是有经商头脑,今年的第一笔财运,竟是从本王这儿讨。” “妾身只是说说,给多给少,还不是王爷的意思?”她眨了眨眼,毫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 秦恪也生不起气来,迎着那期待的目光,只能承诺道:“明日本王会让管事给你送来。天色不早,先回去休息。” 她本也就是讨个彩头,得偿所愿,自然点了头,“那妾身先回去休息了,王爷也早些回去吧,明日说不定还有事情。” 秦恪点了点头,拿这那红封离开。 不过没走多久,他又拿这这一模一样的红封,折返回去。 第76章 几经转手的红包 由于晚上熬了个夜,第二天又不用起早去拜年,江语棠回去之后倒头就睡,直睡到了次日天光大亮,日头高悬。 晚浓听见动静,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还递来一个红封。 “这是管事一早送来的,说是王爷授意,奴婢捏着薄薄一张,估计面额不小呢。” 江语棠接过红封,打开来一看,果真是张一千两的银票。 她还没怎么,没太见过大钱的晚浓就兴奋起来,“奴婢就知道,王爷心中是有娘娘的,这出手就是一千两,真是大方。” 一千两确实不是什么小数目了,晚浓说这是重视,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可这整整一千两放在手上,却怎么也不对味,就好似自己的话并没有被重视,或者被曲解了意思。 但秦恪既然给了,她也不纠结过多,安心收下,才吃起了饺子。 “早上给王爷的那份饺子,你可送去了?”她问。 晚浓正在铺被子,闻言应答道:“一早就送去了,王爷早上刚好没用早膳,还问起娘娘有没有起床呢。” “那他可说今日有没有什么安排了?” “王爷没说,只让娘娘好好休息,估计也没有拜年的需要。” 听到这儿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谁知里头的晚浓却惊呼一声。 “娘娘,这红封您是不是忘了给王爷?” 说着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封。 江语棠疑惑看去,见还真是自己昨晚送出去的,问道:“你在哪儿找着的?” “就在您的枕头底下。” 看来自己睡着之后,秦恪又来了一趟,将这红封还给了她。 江语棠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夹着饺子在醋碗里翻了好几番,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白花花的银子倒是送不出去了,他清高了不起,我还乐得空手套白狼呢。你把这里头的银子拿出来,锁进我的钱箱里。” 晚浓知道她是生气了,赶紧打开红封,就要把银子收起来。 可能里头的银票一入眼,立刻又给塞了进去,红润的嘴唇都有些哆嗦。 “娘、娘!” 这般反应让江语棠觉得无语,忍不住吐槽,“才几个钱就吓得你叫娘了?拿来我来收。” 她说着接过红封,把里头的钱倒出来。 可等看清楚面额的那一刻,她眼睛倏然瞪大,跟见不得光一般将银票塞回去。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里头是多少钱?” 一向财迷、刚穿来就 搞清楚银票面额以及换算比例的江语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忍不住自我怀疑。 可晚浓作为一个当代土著,却没法与她一样自欺欺人。 “奴婢刚才好像看见了不止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晚浓也不遑多让,主仆二人一其发懵。 过了好半晌,她才把里头的银钱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在桌上摆开。 只见里头八张一万两,八张一千两,八张一百两,八张十两,八张一两,还放了八个金瓜子。 如此巨款兜头砸了下来,江语棠这回是真的晕乎乎的,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还是晚浓先回过神,高兴地原地蹦哒起来,“菩萨保佑,王爷终于看见了娘娘的真心。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江语棠被她臊的脸颊通红,赶紧捂住脸,企图消下那股热度。 “什么修成正果?还差的远呢!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 晚浓捂嘴偷笑,也不戳穿她这明晃晃的心思。 可高兴之后,总是难免会面对现实。这八万多两毕竟不是什么小数目,纵然她现在已经是景王府的江语棠人,也不好心安理得地收下 。 “你说我这一个红包要的,不会直接把王爷给要破产了吧。”她忧愁问道。 晚浓显然无法与她共情,甚至还觉得挺浪漫,“就得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出来,才能让人体会到重视啊。这些银子娘娘不仅要收下,还要让王爷给您花更多的银子!” 对于这样的想法,江语棠表示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她大受震撼。 眼看着晚浓这边是得不到什么有用建议了,她干脆叫来了绍和询问内情。 而绍和在听了她的担忧之后,却大方地表示是她想多了。 “王妃娘娘且放心,这区区八万两银子,还不至于拖垮了咱们王爷,您安心收下,当做零花便是。” 这个“零花”,说的就很财大气粗。 江语棠原本是不准备打听秦恪的事,可此时是真好奇了起来。 “你家王爷是不是还有别的产业,没报上去?”她小声问。 晚浓都给支出去了,眼下这二人闲聊至此,也不必避着旁人。 可这秘密吧,是秦恪要瞒着江语棠的,绍和也无权抖露,是以在说与不说之间权衡了半晌,才隐晦地开了口。 “王爷确实有别的生意挣钱,可莫说是旁人,就连与之亲近如五 殿下,也不知他有多少营生。王妃娘娘只管花钱便是,多余的您问属下,属下也不好说。” 他说这话时,面上确实带着为难,似是不能说,也不想让她生气。 但江语棠从来也不是个多事的人,闻言点了点头,也只问道:“那你家王爷做的这些生意,风险大吗?” 她都没明知故问有没有风险了,可绍和面上仍是不见轻松,连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般态度让她心里一凉,自知秦恪所为,怕是免不了在刀口舔血。 “娘娘,王爷再不受宠,也是个皇子,身处纷争之中,他没得选。”绍和不由为自家主子说了一句。 可不论是他、还是江语棠,都知道秦恪不是没得选,而是坚定地走在他选择的这条钢丝上。 “行了,我不多问,你去忙吧。”她摆了摆手,示意绍和离开。 后者也松了口气,拱手告退。 等他走后,沉寂了几天的十三才突然开口,“宿主,你想知道秦恪的事情吗?” 她想也没想便拒绝,“知道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少诓我花钱买内情。” 十三吃瘪,不情不愿地说道:“宿主去一趟西巷吧,那儿发生了大事。” 第77章 弑父杀母她究竟有多少仇恨 任务虽然是江语棠需要去做的,可十三作为辅助系统,在必要时也负责监察外头的情况以作提醒。 江语棠起先还以为,是京兆府又作了什么妖,毕竟这段时间就他们最为活跃。 可等赶到西巷的时候,京兆府的人虽然在,却明显处于被动。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那里头可是她的亲爹亲娘,她竟也下得去手?!” “有什么好下不去手的?我若是她,定不会留那两个畜牲到今日!当初卖女儿的时候那么绝情,就该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后果。” 远远围在一处院落的路人议论纷纷,有不赞同杀父弑母的,就有为此觉得解气的,可见人们对这件事情褒贬不一。 江语棠听着他们的话,心中没有来咯登一下,赶紧上前细问起来。 “这前头是发生了何事?”她焦急问道。 周边这些人显然早就过来看热闹了,此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是一对父母为了让哥哥娶媳妇、让弟弟过好日子,就把中间排行老二的女儿卖了两次。如今女儿险死逃生,回来报复,老两口此时正被困在屋子里头,也不知是生是死。 这怎么这么像风雅馆中人的遭遇? 她心中不由紧张 起来,赶紧追问道:“那你们可知,这家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以前是叫想弟,去了青楼人家嫌名字不好听,就给改了个芳莹。” 芳莹? 怎么会是芳莹呢?! 江语棠满眼难以置信,在心中问十三:“我不是已经送她离开了吗?怎么会……”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复杂的,再坚定都会有转变,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十三作为一个设身局外的系统,许多事情或许都有早有料定,可正因为他是系统,才可以站在最高处,以绝对的冷漠面对世间。 江语棠自然知道她不能怪罪十三的不作为,可作为二者之间唯一的联系,她却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于是她拨开人群,在众人不赞同的目光之中,朝着被围起来的院子跑去。 “此处正在办案,闲杂人等,还请撤离!” 未等她接近,就有身着官差服饰的男子挡住她的去路。 江语棠对京兆府的人本能没什么好感,此时却也不得不忍着反感,问询里头的情况。 然而眼前这人对她还算客气。 “犯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火药,已经埋在了院子里,我等不能硬闯,只能尽力说服,还望王妃娘娘莫要添乱 。” 看来是认出了她,所以才会稍加恭敬。 江语棠现在已经来不及判定,眼前官差是谁的人,便说道:“我认得她,你让我过去。” “娘娘莫要为难我等,这是大案……” “那她愿意和你们好好说吗?”江语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又忍不住嗤笑一声,“她的不幸有大半都因为京兆府,你们凭什么觉得,能劝得动她?” 男子不由沉默,犹豫片刻却问:“娘娘可有把握?” “总比你们有用些。” 说罢推开他,上前几步,站在了紧闭的大门口。 “芳莹,你听我说。”她维持着适中的声音,以缓和里面人的情绪。 “遭遇不幸并不是你的错,我也与你一样,觉得他们该死,更不准备为他们求情。可你是无辜的,你还有大把的人生,你不该为这些害了你的罪魁祸首,葬送了自己的将来!” 她言辞恳切,心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里头却传来芳莹压抑的哭声。 “娘娘的好意婢子心领了,可有些事本该做个了结,否则婢子就算是死,也不能心安!” “别冲动。错的不是你,只要你停手,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他这么说,芳莹沉默了许久,唯 有哭声细细入耳,叫人心中不是滋味。 江语棠只觉十分心疼,放软了声音好言相劝,“你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难道就不想获得自由?” 自由二字说来轻飘飘的,却不知有多少人困于其中,一生只想挣脱牢笼。世人如此,更遑论是这些迫不得已陷入官场的可怜人? 江语棠以为作下如此承诺,多少能劝她回头。 却只听得一个凄凉又惨淡的声音。 “对不起,让娘娘失望了。” 仅有一门之离的芳莹缓慢站起身来,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门口的官差不敢随意动作,看热闹的人们却一个个凑上前来,企图贴近了观看。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芳莹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 “东家将我们当做低价买入的货品,不顾意愿、甚至不顾生死,让我们以身侍人,被当做物件欺折凌辱。原以为被抓进大牢反倒是解脱,却没想到官服也将我们随意发卖,供有钱人享乐。” “我身如浮萍,人微言轻,自不是敢和朝廷官员作对,可这两个畜牲,我却一定要亲手处置!” 她说着挥起一刀,刺在了中年男人的腿上。 鲜血霎时喷涌而出,中年男子的惨叫被嘴里塞着的布团堵住,唯有 脸颊涨红、青筋暴起。 但这还远远没完。 芳莹似乎是疯魔了一般,闪着寒光的刀尖快速在亲生父母身上进出,捅到最后都已经癫狂。 无人敢开口说一句话,却都不由地后退,生怕被眼前的疯子波及。 或许知道此刻他们才明白,这个他们眼中瞧不上的妓子,是在动真格的。 江语棠知道这一刀下去之后,就已经无法挽回,索性由着芳莹先撒气。 等看的差不多了,她才道:“我知道你恨他们,但闹出人命绝对是下下之策,你先冷静一下。” “婢子冷静不了!”芳莹一改之前对她的客气,像是已经压抑不住心头的疯狂,猛然一刀刺进了要害! 喷发的鲜血溅落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使得原本的清秀可人沾染上几分妖冶。 芳莹垂眸看着瞪大眼睛的父母,满目就只剩下大仇得报后的悲悯。 “婢子要感恩娘娘,在婢子人生无望时给予的善意,但有一点,娘娘说错了,” 芳莹语气平静,“不论是被卖到风雅馆,还是失去贞洁,被像条死鱼般被人按着凌辱,婢子都早就没有将来了。留下这具残破的腐皮烂肉,只是为了带他们一起,下地狱!” 话音刚落,爆破骤起! 第78章 京兆府当街找人背锅 强大的气浪裹挟着尘土碎石四溅,几乎要将离得近的人全部掀翻,更何况是里面直面爆破的人? 江语棠朝后踉跄了几步,感受着碎石刮过自己的脸庞,心好像也被割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拥入怀中,脸颊也被他按在他的肩头。 那人将她带离了爆破的现场,却依旧没有松开她,耳边皆是周围四散逃窜的声音,京兆府的人正在竭力疏散,现场已乱的一塌糊涂。 她在他怀中茫然无措地睁着双眼,好半晌才找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低低唤了句“王爷”。 “本王在。”回应声无比温柔,好似是通过胸腔的震颤,通过肋骨的传感,通过紧密贴合的拥抱传入耳中。 虽然失去了视线,却比用眼睛看时更为心安。 这个怀抱不知持续了多久,又或许只是短短瞬间。 她终于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才抬手按着他的胸膛,从怀抱中出来。 抱着她的确实是秦恪,他此时身着黑衣,似乎因为来得急,披风都没有穿上。 爆破的气浪使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冠也稍稍凌乱,脸颊更是被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是江语棠从来未见过 的狼狈。 “王爷,你受伤了。”她愧疚又紧张地要去碰她的脸颊,却在半途被他抓住。 “小伤,无碍。”他道。 江语棠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 “今日突发意外,还请王妃娘娘跟我等走一趟。” 是之前放她过去的那名官差。 才目睹三条生命消失在眼前,江语棠还没缓过来,而男子的语气却很明显要跟她兴师问罪,愣怔过后,火气便腾升而起。 “怎么,你这是看人死了没法交差,所以要我来背锅?” 男子甚至没有被戳破心思的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地继续开口。 “娘娘不可否认的是,确实在您上前交谈之后,一直僵持的局面才变得无可挽回。而且您涉嫌协助罪犯逃脱追捕,仅凭包庇之罪,您也需要跟我等走一趟。” 说罢示意身边人,竟还真要动手。 可站在旁边的秦恪又怎会容忍他们为所欲为?抬脚就将人踹出老远,不等对方拔刀,手就已经扣住了男子的咽喉。 “本王的人,你敢动一个试试。” 感受到脖颈被施加的力量,再触及那危险的视线,男子简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能艰难 地虚张声势。 “我等是奉五殿下的命令,还请王爷三思!” “你当庆幸你是他的人,否则本王不会留你性命。” 秦恪说完便放开了他,却也直接卸了他的胳膊,算是小惩大戒。 男子原本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此时根本摸不清他的底气是从何而来,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咬牙带着一群手下离开。 秦恪得以拉着江语棠的手,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爷,妾身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马车上良久的寂静之后,传来江语棠沉闷的声音。 秦恪闻言抬眼看去,只见她蔫蔫的,像一只被暴雨淋地湿答答的流浪小猫。 他忽而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在那凌乱的头发上揉了揉。 “秦礼对你这个皇嫂还算敬重,定不会容忍他们待你如此,你不必担心他会迁怒本王。” 听他这么安慰,江语棠心中到底是好受了许多。 但想到芳莹的死,却无法不耿耿于怀。 “昨日她来找过妾身的,也是妾身心疼她的遭遇,才会放她离开。” 这件事除了晚浓之外,就没有第四个人知晓,江语棠原本也是准备瞒到底的。可现在人死了,她又被京 兆府的人怀疑、很有可能还会祸及锦王府,她不得不对秦恪坦诚。 然而秦恪听见之后,却也并不意外。 “你与她素未谋面,却表现的如此熟稔,才会被怀疑,但他们手上不会有证据。” 江语棠意外地看向他,随后才释怀一般,扯出个笑来。 “这样妾身也能放心了。” 就好似担忧到现在,为的便是这个原因。 秦恪沉默了片刻,才凝着眉心说道:“不想笑可以不笑,难看的很。” 江语棠的笑意就这么僵在脸上,随后缓缓收敛,失落地埋下头去。 瞧见她是这个反应,秦恪也知道话说重了。 课本就不善沟通的他,也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并非此意,喉头滚了滚,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京兆府不敢拿你如何,你还在担心什么?” “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妾身是在感怀。”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江语棠也未隐瞒自己的情绪。 “其实昨日妾身见她时,是有机会救下他们一家三口的。” 秦恪听了眉心更紧,“怎么说?” “昨日她被京兆府的人送给了礼部尚书玩弄,事后逃了出来,为躲避官兵,闯进了妾身的马车。” 她将昨日之事简短说明。 “妾身是知道她情况的,也猜到她会恨卖了自己的父母。妾身本有机会阻止这场悲剧。” 我想听秦恪无法理解她的想法,直接问:“她告知了你今日的计划?” 江语棠摇了摇头,“她没说。直至妾身送她上了码头,她也不曾表露自己的心思。” “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阻止?” 这话说的,好似她在自以为是一般。 饶是现在心情低落,江语棠也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妾身只是在想,若昨日再细心些,说不定能察觉她的心思。可昨日急于将她送离皇都,连她说的话,妾身甚至都没有细听,便自以为做了最优的选择。” “那你觉得,她该如何?” 江语棠不知道。 昨日的她,或许觉得离开皇都重新生活,便是最优解;可当今日看见芳莹临死前,那如释重负的畅快笑容,她又无法自欺欺人。 “若妾身再细心些就好了,放在昨日,说不定还有办法。” 她似乎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即便许多事情,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直至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第79章 带你揭秘弑父杀母的背后真相 ? 江语棠的骨架并不算大,小头小脸的,即便这段时间养回了鹅蛋脸,精致的下巴还是能被他一手托住,占据掌心的地位。 这样的动作其实暧昧又浪漫,连此时的江语棠都讶异,他能做出托脸这样亲近的动作。 可当眨了眨眼,让眼眶里包着的那滴模糊视线的眼泪掉下来时,她才发现秦恪眼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温情缱绻,反倒是一贯的冷淡,以及几分不太理解的困惑。 “?本王问你,你是谁?” 这是什么问题? 江语棠直接被问懵了,这一瞬间,她脑中跑过无数猜测,甚至都在想,他会不会已经猜到自己是穿越而来,并非原身。 可这问题来的太过突兀,也没有发现她身份的契机。 于是半天也想不出秦恪问这话的真正含义,只能干巴巴地回答道:“妾身是王爷的王妃,是定南侯的庶女。” “定南侯征战沙场二十载,也不敢说自己有能力普渡众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两句话就能劝动旁人回心转意?” 合着这还真是在说自己自以为是。 她有点不服气,“妾身确实没那个救人的本事可至少努力过,才不会后悔。就 像王爷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难道不想竭尽全力,将死伤控制到最少?” “但本王不会救决定赴死的蠢人。” 他回的过于笃定,让江语棠再次卡了壳。 这下她也意识到二人的思维偏差了,撇过头去,拒绝沟通。 秦恪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放缓了语气。 “你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闲散王爷的妻子,单纯普通的过完一生便好,不必强求自己做救世主。” 救世主吗? 江语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她一直中规中矩,甚至有些淡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与自己无关的人事物放在心上了呢? 大抵是从穿越到这个既知命运的时代开始,她就自以为站在先知的地位,赋予了自己特殊的职能。 却忘了从本质上,她也不过是个融不入时代的普通人。 江语棠忽而就想通了,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对方的选择,她固然给了对方逃生的机会,对方却也有放弃的资格。 而且逝者已矣,如何让芳莹的死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她需要考虑的。 但秦恪的说法,却也让她不得不正视这段关系。 “那王爷呢?”她突然问:“即便王 爷是在韬光养晦,也希望妾身平凡普通的过完一生吗?” 秦恪没想到她话音一转,竟是另辟蹊径,问了这个话题。 但他也没有敷衍回答。 “你做自己就好,本王如何选择,对你并不重要。” “如何不重要?”她抬眸看去,眼神是那样的认真,“王爷对妾身的态度,决定了妾身的选择。” 如果他们最终还是分开,她自然能像秦恪说的那般,只顾好自己;可如果他们一起决定走下去,那她要考虑的除了自己,还有他们的将来。 秦恪自然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却难得给不出回答。 直到江语棠都以为他不会给自己回应,正准备打个圆场揭开尴尬话题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 “本王不会做无意义的假设,但一旦决定,就会尽力护住身边人。你不必考虑过多,也没人会逼你做出改变。” 即便没有确定的回答,他的态度也足够让人觉察到真诚。 江语棠从来不喜欢强求,秦恪还没想好她也就不逼迫没有再追问自己在不在他考虑的将来。 等二人之间沟通完毕,十三才不赞同道:“宿主不该挑破这层关系的,锦王妃的身份使你离皇都 的风波更近,才能够起到辅佐系统记载历史的作用。如果离开了秦恪,你做任务将寸步难行。” 江语棠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可哪怕此时来想,她并不觉得需要纠结。 “我这人随性而为惯了,倘若最后真要和离,我也不会强留。至于任务,只要能建立自己的情报网,也不必非得是王妃的身份。” 十三知道她总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为他所控制,索性不管,心累装死。 大年初一这天,家家户户几乎都在拜年,哪怕是形单影只的,也会想要出来感受过年的气氛。 大街上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再加上芳莹的父母用卖她的钱做了点小生意,店面开到了闹市区,居住的院子自然也人来人往。 所以不必口口相传,皇都人就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也不出两日,他们就会带着八卦奔赴五湖四海。 江语棠回去之后丝毫不耽搁,写下了一篇文章,就去找了宋济丰。 可怜了宋济丰本就没什么亲戚可拜访,本应闲暇的第一天假,就被东家抓起来干活。 “娘娘这篇小报一发出去,京兆府那边估计也得连夜加班了。” 他看完,不由啧啧感慨 了一句。 然而江语棠现在就听不得这三个字,当即面色阴沉,磨了磨牙,“一伙子从头烂到根的东西,我管他们死活?我不光今日发这一篇,明日、后日,这一整个年,他们都休想好过!” 宋济丰也被这股情绪感染,桌子一拍大声说好。 可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只能道:“娘娘想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 江语棠可不跟他客气,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安排。 “风雅馆的人,我几乎都让王爷替我打听过了。那些被拐卖的暂且不急,咱们今日就把被父母卖了换钱的那些人总结出来,一篇一篇发出去。” “可消息发多了,会不会有人不买账?”宋济丰从盈利角度思考。 但她却顾不上钱的事情,“小报的价格就定原本的三分之一,随你说是开业促销、还是过年福利,总之就算搭钱进去,也得广泛传播。” 此言一出,宋济丰就明白她这是想借芳莹的死,将此事彻底闹大。 于是当即点头应下,拿起笔,学着她的风格写下了开头—— 《父母不善,为何要儿女买单?带你揭秘弑父杀母的背后,那些骇人听闻的真相!》 第80章 罪有应得 大年初一连发七篇小报,讲述的都是那些被父母贩卖的心酸无力。 世人都有父母,也大多数终将拥有自己的儿女,舐犊情深终究占了多数,可想而知小报发出之后,引起众人的愤慨。 再加上前段时间,才有人盘点过为儿女出生入死的无私母亲,两相对比之下,这些人简直是畜牲不如。 芳莹虽然带着父母同归于尽,可她那漠视父母所为的兄弟还活着,当天下午才接到消息,赶回来给父母收尸之时,迎面就被砸了不少烂菜叶子臭鸡蛋。 与他们同样遭遇的,还有曾经卖过自家儿女的人家,京兆府光是处理这些事情便忙不过来,更何况是秦礼大刀阔斧的进行调查? 短短两日时间,就扒下来一堆官员,这些官职最后会有哪方势力顶上暂且不知,可就着此时的情形来看,秦礼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而在民间愤怒的重压之下,风雅馆的案子也终于得到了转圜。 “娘娘,兰英回来了!” 大年初三下午,就在江语棠忙完了小报的事情、准备出来找些吃食时,就听见晚浓高兴进来禀报。 她于是也顾不上其他,脚步一转就跑出了 院子。 果然见到王府的管事领着一个女子回来,正是兰英。 虽然腊月才见过一面,可这短短几日时间,兰英却又憔悴瘦削了不少,身上也明显多了些伤痕。 江语棠看着心疼不已,赶紧让晚浓准备热水以供沐浴,自己则是想拉着兰英进去寒暄。 然而管事一直都没走,此时阻拦道:“五殿下还在外头等着王妃娘娘。” “秦礼?他来找我有什么事?”江语棠不解。 管事并没有多严言,倒是兰英说道:“今日是五殿下亲自送奴婢回来的,路上也问了一些风雅馆的事情,估计找娘娘也是与此事有关。” 最近秦礼对她的态度还算尊敬,再加上聊的事情又与风雅馆有关,她倒是并不排斥,让兰英好好休息,自己便随着管家出去。 秦礼果真在前厅中等候,手指摩梭着茶盏边缘,也不知在想什么,露出了一脸纠结之色。 “五殿下找我?”她上前问道。 秦礼见她来了,下定决心般长舒了一口气,换上平日的温和笑意。 “今日我来,一方面是给嫂嫂送人,一方面,是想与嫂嫂说说风雅馆的事情。” “五殿下请说。” “ 最近坊间的传言,想必嫂嫂也有听闻,碍于众怨,京兆府不得不放人。但这只是一小部分,其余并非是被家中人发卖的,还关在牢里,一时半会儿估计放不出来。” 也就是说那些被拐卖的,估计还要在大牢里头受一段时间的苦。 不过好在年前她就造了一次势,等到秦恪那边都查明白了,再一一爆料也不迟,她也并不着急,在秦礼面前也假作不关心。 “我起初也只是瞧着兰英可怜,才买下了她,对旁人可无心多管。不过五殿下既然接管此事,还请仔细追查,莫要让这些可怜人蒙冤受辱,也莫要让悲剧重演。” 谈及此处,她微微垂眸,像是想起什么而伤感。 秦礼自然也知道大年初一发生了什么事,轻叹一声,安慰道:“嫂嫂放心,我定会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交代。” “五殿下有这个心就好。” 话说到这儿,江语棠便以为该结束了。可秦礼并没有走,反倒在片刻的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开口说及真正的来意。 “年初一那天,我手下的人对嫂嫂多有冒犯,我已经严惩了他,还望嫂嫂莫要放在心上。” 江语棠当时 自然是气的,可眼前这人是未来的君主,她也不好因为一个没脑子的属下而迁怒于他,遂摆了摆手。 “王爷当时就把人胳膊给卸了,我有什么好在意的?五殿下也别放在心上,为了个蠢货不至于。” 见她确实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秦礼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一时之间都轻松了些许。 “那嫂嫂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他问。 合着先前铺垫那么多,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江语棠的心眼一下提了起来,疑惑问道:“五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跟王爷说,却又不方便开口,想要我转达的?” 秦礼摇了摇头,“我今日来与三皇兄无关,是真的有事找嫂嫂帮忙。” “那五殿下说说,若有能帮上忙的,我也会尽力。” 有她这句话,秦礼也不再委婉,“不知嫂嫂可还记得,先前我母妃身边的人将你掳走的事情。” 虽说就在不久之前,可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江语棠几乎已经不记得了。 此时秦礼提起,她着实是想了片刻,才点点头。 “先前我便已经与五殿下说过,我已经不在意贵妃娘娘的为难了,五殿下今日又提起,可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秦礼摇了摇头,“前不久,三皇兄便将涉事的嬷嬷秋弗送给了我,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求嫂嫂走一趟,替我做个证词。” 此言一出,江语棠面上的亲和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而是换上了副清冷疏离。 “王爷办事想来周全,想必将涉事之人送给五殿下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内情吧。” 秦礼无奈应声,“三皇兄确实已经理好了证词,随人一并交给了我,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希望嫂嫂能跟我进宫一趟。” 关心则乱,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情绪,江语棠能够理解,却并不希望自己牵涉其中。 所以此时她并未表态,只是淡淡回答道:“五殿下的意思我知道了,等王爷回来,我与他商议一番,再给五殿下答复。” 这本是最稳妥的回答,可秦礼面上,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此时能不能求嫂嫂莫要告诉三皇兄?” 江语棠不解,“为何?” “三皇兄并无带嫂嫂进宫的想法,便是嫂嫂说了,他也未必会答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替你说话的事,还要瞒着王爷?” 江语棠彻底冷下脸来。 第81章 真实关系 且不说在这个时代,江语棠只是初来乍到,就算她是原住民,也未必能做出最优的选择。 与秦恪商议,是最妥当的解决方式,秦礼不希望她告知秦恪,她便不想掺和其中。 是以也不再与他委婉。 “五殿下既叫我一声嫂嫂,我也就与你明说了。” 她刚开了个头,秦礼便如被泼了一盆凉水。 可仍然不死心,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王爷在皇都是何处境,这些年五殿下也是看在眼中的。他若想保全自身,中立是最好的选择,倘若此番我给五殿下做了这个人证,锦王府中立的态度,便会出现偏移。” 秦礼到底是皇子,并且野心勃勃,也有这个觊觎皇位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想不通江语棠都清楚的道理。 更何况她还这么直接。 可秦礼却不以为意,“三皇兄对我有恩,我自是会尽全力保他周全。何况我请嫂嫂进宫,也不过是为了说明当时发生的事情,并不算是让锦王府站在我这边。” 他说的是理直气壮,自以为就算无法说服江语棠答应,也绝不会惹她不喜。 可话音刚落,却听她嗤笑了一声。 “方才五殿下就属下冒犯一事与我道歉,可是真心?”她 忽而问。 秦礼不知她的意思,但他确实并非假意博取好感,认真点头,“我自是真心。” “既是真心,那五殿下肯定就知道,你那些手下对我的态度如何。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口口声声说王爷是你有恩,自会尽力报答,可为何连你身边人,都没把王爷当回事?” 秦礼闻言微微一愣,是真没想到属下犯的事儿,还能迁怒到自己头上。 但这件事情本就是他理亏,他只能再次真诚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然而即便说到这个份上 ,女主也并不领情。 “我自然相信五殿下顾念着兄弟之情 ,可你手下的所作所为 ,也暴露了你平日对王爷的态度 。再者,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陷害贵妃的应该是皇后娘娘 ,也就是王爷的养母 。这个忙,我可不好帮。 ” 话里话外 ,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选择。 老五也觉得羞愧没没面子 ,未曾再求,灰溜溜地离开 。 女主则是望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手足情深谁不会说 ?关键还不是在于做了多少?但凡他顾念些情分 ,王爷的处境也不会如此为难。” 虽然是小声嘟囔,可整个前厅并没有旁人 ,能听见她 声音的就只有十三。 于是十三应答道 :“涉及到利益 ,就算是亲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倒也不必要求过多 。不过宿主这样拒绝 ,就不怕五殿下生气吗 ?” 他这么一提醒 ,女主倒是反应过来 ,有些心虚问道 :“他应该没这么小肚鸡肠吧?” 十三没有说话 ,以沉默表示自己也猜不透人的复杂心思 。 女主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想了想 ,还是让丫鬟做了些点心 ,打算去探一探男主的口风 。 好在今日男主回来的早 ,这些点心刚好作为饭后甜点 ,被女主殷勤地送了过来 。 “今日五殿下过来找了妾身 。”她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人 ,单刀直入 ,便提起了来意 。 男主似乎并不意外 ,脱去外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嗯 ”了一声算作回应 。 “他来找妾身 ,是想着让妾身给贵妃娘娘作证 。” “那你是怎么想的 ?” 男主并没有替她做决定 ,反倒是先问了她的想法 ,可见多少有点重视。 女主也不再忐忑,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 “五殿下毕竟是王爷的兄弟 ,妾身自然愿意卖他一个人情 。可陷害贵 妃的是皇后娘娘,妾身也不敢做这个主 ,想问问王爷的意见 。 ” 话里话外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着想 ,男主也不由动容于她的细心。 “老五不会让你直接对上皇后 ,最多也只是让你去皇帝面前说说事情经过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竟然这么简单? 女主心中多少有些怀疑 ,探究般看着男主 。 可他那张脸上向来都是无波无澜,让人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只能开口发问 。 “妾身去了,当真不会给王爷添麻烦?” “本王与老五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设计。” 这话中的信任 ,在男主身上简直十分难得 。 再想想大年初一那天的遭遇 ,女主就有点替他不值。 “可如果五殿下对王爷当真有嘴上说的那么敬重,他的属下怎么敢不把王爷放在眼里?王爷有时候也不能太信任五殿下了,总得存着点心 ,才不会被重视的人欺骗 。 ” 男主闻言深深地望她一眼,瞧见她目光中的愤愤不平,觉得好笑的同时 ,心中也不由被触动。 他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 ,难得与人解释起他与老五之间的关系 。 “本王的养母是皇 后 ,自然不该与他接触过近,但当年与他一同上战场也是实事,就算想避嫌 ,也不好做的太难看 。倒不如就保持着不亲近也不疏离的态度 ,随旁人如何猜测。” 男主心思深沉 ,很少会将这些隐秘之事与旁人说 ,就算是跟随他多年的绍和,也是在相处之中 ,潜移默化地了解一些真相 。 可今日他难得破了例 ,虽然说的隐晦 ,却也是亲近了一大步的表现 。 奈何女主并未听懂,反倒是眨了眨眼睛 ,发出了更为逾越的疑问 。 “那王爷和五殿下的关系究竟算不算好啊 ?” 看那迷茫的眼神 ,就知道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追问是越界 。 偏偏男主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之后 ,反倒是再次收敛了自己的底线 。 “背地里还算不错,但表面上 ,本王是在讨好他。” 女主这才反应过来 ,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那这个忙妾身应该帮的。”她表明立场 。 男主知道她在为自己着想 ,也不想强求,“若真要你帮忙 ,应该也是在宫宴那日。你若不想 ,也可以不去。”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可是宫宴,还不知道有多少大瓜可吃呢! 第82章 贵妃长年得宠的秘密 兰英回来,还带了当时江语棠买下她的钱,估计秦礼这番整改,也是卓有成效。 而没了这五百两的作为前提,兰英也还是选择了留在江语棠身边,让她也很是动容。 年节与平日也无甚区别,不论外界因为她那几篇小报闹出了多少风波,江语棠表面上的生活,也只是吃吃喝喝,连门都不怎么出。 但这份平静,终究还是在正月初七这天被打破。 “娘娘,外头有一位嬷嬷说是五皇子殿下身边的人,来传个话。”晚浓禀报道。 江语棠只觉疑惑,“是嬷嬷?” 晚浓点头,旁边兰英也见着人了,补充了一句,“是个四十岁的妇人,应当不曾生养。她身上虽没有穿金戴银,但有些首饰也价格不菲,举止谈吐更是不俗,应当是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了。” 兰英这般描述之下,足可证明此人身份不简单。 但秦礼毕竟是个皇子,年岁也不小了,怎么也不像是会叫一个嬷嬷传话的样子。 心中保佑这个怀疑,江语棠其实也猜到了半分,于是说道:“那就将人请进来吧,我去见一见。” 晚浓领命,这便去外头叫人进来。 兰英在旁边伺候,不由地提了一嘴,“娘娘,此人怕不是五殿下身边的人。” 江语棠诧异于兰英的敏锐,“你也瞧出来了?” 兰英点头,便听她问:“那你觉得,此人是谁派来的?” “依奴婢之见,应当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你倒是与我想到了一块儿去。” 江语棠一边说,一边小小地装扮一番。兰英见她用浅色的粉膏将唇色涂淡,忍不住微微皱眉。 “娘娘莫不是想随她进宫?” 江语棠挑眉一笑,“你倒是懂我的心思。” 兰英此时满心都是担忧,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夸奖? “娘娘,贵妃怕是来者不善,王爷此时又不在府中,您还是暂避为好。” “怕什么,有五殿下保我,贵妃娘娘可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说话间,江语棠就准备好了,那头晚浓也将那嬷嬷迎了进来,她便去见了人。 该说不说,贵妃确实是有美貌的,否则就凭她能找个这么像宫里掌事嬷嬷的夫人、来冒充秦礼身边人的脑子,也不可能承宠这么多年。 但她面上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按照他们的剧本往下演。 “五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她问。 嬷嬷眼中是难掩的轻蔑,但或许是碍于秦礼的态度,她到底还是行了个礼,恭顺说道:“五殿下让奴婢过来传个话,你们之前说好的那件事情,可以进宫谈谈了。” 秦恪之前便与她说过,秦礼会叫她进宫,多半是在宫宴时。 嬷嬷如此迫不及待,怕是秦礼都没有安排。 于是故作深思,随后才问道:“五殿下准备好让我去面圣了吗?” “五殿下说现在面圣,怕娘娘会怯场,所以希望娘娘进宫一趟,对一对说辞。” 还真是拙劣的借口啊。 江语棠自己都快演不下去了,既确定此人便是贵妃身边的仆从,索性不进行无谓的试探。 “那我们进宫吧。”她道。 低眉顺目的嬷嬷唇角一勾,那弧度是真明显,江语棠想装看不见都难,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兰英也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倒是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反观晚浓,则还是那副傻白甜的模样,估计是真信了这嬷嬷的说辞,连她带了兰英去“赴险”,也没吃醋争着要做那个能顶事的“大丫鬟”。 嬷嬷来时带了轿子,停在了侧门,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与兰英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假装看不出来。 于是轿子一番颠簸,就将人带去了皇宫。嬷嬷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凶狠地推着二人往前走。 不多时,果然就到了富丽堂皇的凤鸾殿。 虽然被进组了一段时间,可赵家不倒、秦礼不倒,就没有人能轻视这个贵妃。 凤鸾殿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清,反倒大冬天的都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也不怪贵妃还有这么大的底气。 “赶紧进去,一会娘娘就来收拾你!”嬷嬷一把将人推进去,恶狠狠说道。 江语棠一个趔趄,被兰英扶住之后还未言语,门便被关了起来,让她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娘娘怎也不担心?”兰英疑惑。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别看咱们现在好似受制于人,其实主导,还是握在咱们手上。” 她卖了个关子,在殿中随意踱步,打量起屋中的陈设。 贵妃性子张狂,所以就算出生于名门大户,殿中也是尽显奢华气派。 江语棠一眼就能瞧见那百宝架,因门窗紧闭,更显得正中那个夜明珠璀璨夺目。 “以前听说这夜明珠比灯泡亮,我还觉得夸张,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江语棠凑了过去,虽没伸手,目光却将夜明珠上下扫视,眼中皆是惊奇。 她这话并不是说出口,而是在心中感慨,十三就知道她是在与自己说话。 于是回道:“夜明珠虽然宝贵,却也不难得,这架子上最值钱的,你还没瞧见呢。” 听得此言,她就来了兴致,将目光从那夜明珠上移开,继续往旁看去。 可她眼拙,倒也没瞧出哪个最值钱,只能虚心求教。 “夜明珠代权贵的象征之一。说价值连城,都算是辱没它了。” 江语棠不由惊讶,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恶劣的想法。 “你说,若是我将这珊瑚树搞到手了,贵妃会如何?” 十三只当她在异想天开说大话,“贵妃应该会杀了你吧,毕竟当年就算赵曼凌想要,都给她骂了一顿,更何况你与她还有不小的过节。” 她虽眼馋,可也知道十三说的不错,不由惋惜地又看了好几眼。 正在此时,门从屋外猛地被推开,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小贱人,离本宫的珊瑚树远些!不然摘了你的脑袋!” 第83章 为嫂嫂与母亲反目 贵妃的声音本就尖锐,这么一喊,更是歇斯底里,好像能穿透人的耳膜。 江语棠给吓了一跳,险些就撞上那珊瑚树,还是兰英眼疾手快拉住她,才没在谈判之前激怒了贵妃。 可饶是虚惊一场,贵妃也气得要死,吩咐身边嬷嬷将她拉开,自己则是宝贝地站在那百宝架前。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了本宫这而,都不害怕?” 江语棠是真不害怕。 她甚至不紧不慢地给贵妃行了一礼,就坐在了一旁,大有是来做客的意思。 贵妃一愣,等回过神来,便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小贱人,你倒是不意外啊。” “有什么好意外的?”她眨了眨眼,像是十分困惑,“妾身来之前,就知道是娘娘邀请了啊。” 贵妃再次愣住,随后看向那嬷嬷。 后者连忙跪下,表起忠心,“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说是您的意思!” “那她为何知晓?” 嬷嬷答不出来,病急乱投医,竟还真的求救般看着江语棠。 江语棠是真不想管的,毕竟她可不是愚善之人,喜欢以德报怨。 可为了气贵妃,她还是说道:“娘娘不必怪罪手下的人,实在是您 自己漏洞百出,莫说是妾身,便是妾身的侍女,也能一眼看出来。”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发觉的。” 这般深沉的审视,若换作秦恪那样的人来说,定会叫接话的人感到压力,从而乱了阵脚。 可贵妃说来,偏就有一种真实的不解,让她只觉得好笑。 “娘娘,五殿下已经断奶很多年了,就算是亲近的奶娘,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娘娘下回传话,哪怕找个小厮都好。”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贵妃那白皙莹润的脸色竟是见了红,恼羞成怒道:“来人,将这小贱人给本宫拿下,好好掌她的嘴。” “是!” 嬷嬷应声,就要上前拿人,兰英赶紧护在她身前。 可就在这混乱之中,她却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淡淡说道:“娘娘当真要与妾身动手?过几日,妾身可还要见五殿下呢。” 此言一出,嬷嬷的手便停了下来。 贵妃竟也不敢让人继续动手,目光森森地瞪着她。 “你在威胁本宫?” “谁让娘娘就吃这一套呢?”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让贵妃气得发抖,却也冷静下来。 “你可 想清楚,礼儿是本宫的孩子,难道你觉得他会向着你?” “妾身不想跟贵妃赌这个,毕竟若是贵妃输了,会伤及母子情分。” 贵妃都要被她的狂妄气笑了,“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把握礼儿了吧?他可不是秦恪那个废物。” 江语棠现在听不得旁人这般诋毁秦恪,一时之间目光也沉了下去。 “王爷若真如贵妃所言那般,五殿下也不会对他如此敬重,事事都要请教他的意见。倒是贵妃娘娘一直针对锦王府,就不怕五殿下夹在中间为难?” 贵妃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秦恪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指教了本宫的礼儿?” “看来这回的教训,并没有让贵妃娘娘长记性。” 听十三报告了外头的情况之后,她也不再客气,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娘娘在宫里好吃好穿的,想必也清楚外面的动向。赵家这次经过彻查,拔下了一堆尸位素餐、为官不仁的同族,若没有娘娘这些年的纵容,五殿下又何至于如此辛苦?” 贵妃虽嚣张跋扈,却是个慈母,自然也知娘家的事情让秦礼有多为难。 可背地里暗骂多少次那 些族人添乱,面上也不会编排,所以应对她时,仍旧不知悔改。 “哪个家族没有几个渣滓?纵然是皇后,不也养出了京兆府那群没用的东西?” “所以贵妃娘娘是在与人比较,谁更能拖后腿?” “你!”贵妃气恼,“牙尖嘴利的东西,本宫不与你争!” “娘娘自然不用与妾身争辩,您向来我行我素,自不会在意因自己的言行,要让五殿下受多少委屈。外界现在可都在传,说五殿下急于在陛.” “胡说!”贵妃气急。 然而吼出这一声,她却也心虚地很。 确实,这些年她的母族兴盛,秦礼这个儿子又争气,再加上皇帝的宠爱,她多少有些飘了,才敢与皇后叫板。 可细一想来,皇帝会因为江语棠,便轻易处罚了她,又因秦礼收拾她母族而赞不绝口,何尝不是在忌惮赵家? 想到这儿,贵妃只觉得心中发寒——去母留子的事迹,大渊朝并不少见,就连太后当年都九死一生。 若是有一天,皇帝真的要将她与秦礼分开...... “娘娘,不好了!” 外 头守门的公公突然大喊了一声,打断了贵妃的思绪。 贵妃正烦着,怒骂:“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想死是不是?!” 公公赶忙跪下,没顾得上给自己掌嘴,便赶紧禀报:“娘娘,五殿下来了,奴才们没能拦住,正往这儿来呢!” 此言一出,贵妃就慌了。 “你藏到屏风后头,不许发出一点声音!”贵妃对江语棠喊道。 瞧这紧张的样子,分明是害怕秦礼的。 江语棠哪里会依?还看好戏一般说道:“五殿下定是知道妾身在这儿,才会赶来,妾身藏也藏不住啊。” 贵妃情急之下还真被说动,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甚至感觉自己冒起了冷汗,咬牙叮嘱她:“今日本宫找你来的事,你不许与他说,不然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江语棠似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一直不曾得见的惊恐。 贵妃正奇怪她为何露出这般表情,就见到秦礼面色阴沉地闯了进来,把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母妃到底要怎样才能收敛些?难道这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面对儿子从未有过的责问语气,贵妃只觉得十分委屈。 第84章 好大一朵心机白莲花 秦礼向来是个懂得感恩的,至少贵妃一直都知道他十分孝顺,甚至就算是意见分歧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与自己争吵。 这还是二十年来第一次,秦礼忤逆了她这个亲生母亲,让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你就为了这个小贱人,吼你的母妃?” 她难以置信地质问,指着江语棠的手都微微颤抖,双眸亦是瞪大。 秦礼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疲惫,“母妃,够了。” 若此时二人继续争吵,贵妃还不会反思,甚至觉得江语棠简直是个狐狸精,将儿子的心都勾了过去。 可秦礼这般态度,只让她又心疼又委屈。 “母妃真的没有害她的意思,只是叫她来宫中说说话。” 解释到一半,触及到他眼中的无力,贵妃就知道自己说了再多,秦礼也不会相信。 她的眼眶倏然泛红,紧咬着嫣红的下唇,似是在强忍忍着眼泪。 旁观的江语棠诧异于她竟会露出如此弱势的神色,想了想,也为她说了两句。 “五殿下莫怪,贵妃娘娘确实不曾为难我。” 但凡秦礼迟点进来,这话说出来都可信些。 然而江语棠激怒贵妃的节点,就是十三报信说 秦礼进殿的时候,他亲眼见到了贵妃对她的态度,怎还会相信这话? 于是宽慰江语棠道:“嫂嫂不必委屈自己,今日确实是母妃有失分寸。” 这话偏向十分明显。 贵妃甚至不曾被秦礼这样对待过,更何况为的还是江语棠? 这一瞬间,江语棠的存在在贵妃眼里,甚至不仅仅是蛊惑自家儿子的祸水,更是好大一朵心机白莲花。 “我并未委屈自己,这是实话。”赶在贵妃骂她之前,江语棠先抢过话,“娘娘说锦王府自建成之后便频频出事,想必与风水有关。所以她打算送我点宝物,镇一镇宅子。” 秦礼半信半疑,“当真?” 贵妃还以为她是不敢招惹自己,算她识相,矜持地顺着台阶下了。 谁知江语棠笑意盈盈,竟是说道:“娘娘,这珊瑚树,妾身就带走了。” 此言一出,贵妃大惊,“你敢!” 江语棠适时露出了几分困惑,“娘娘不是说要把这珊瑚树给妾身和王爷镇宅吗?” “本宫.......” 贵妃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她反过来算计了。 可纵然咬牙满心不愉,也只能咬碎 了牙往肚子里咽。 “只管拿去,但愿这宝物能为你与锦王积福。” 听得那话中不可抑制的咬牙切齿,她笑的更为真心,直接让兰英将珊瑚树给搬走了。 她要离开,秦礼自是要送一截。 路上,他还是给江语棠道了歉意。 可她并未计较,“五殿下不必心怀愧疚,今日贵妃叫我来,确实不曾起加害之心。” “嫂嫂不用瞒我,我都听见了。” 江语棠就知道他不会信,此时斜眼微微一瞥,便可见那低落的神色,不由一笑。 “五殿下硬是知道的,贵妃娘娘也就脾气坏了些,其实并不算心毒手辣。她或许想给我一个教训,但不会下狠手。” “即便如此,也是伤害。” “你要这么说,倒也没错。”她也不坚持替贵妃开脱,只是微微正色说道:“贵妃娘娘曾也是家中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哪怕入了皇宫,身份也更加尊贵。她有这样的脾气并不稀奇,但我相信作为母亲,她是愿意五殿下忍让的。” 秦礼一时没有说话。 没有谁比他更懂自己的母亲,可或许正因为知道她的好,才更加觉得无力。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就走到 了宫门口。 江语棠刚准备告辞,结束这尴尬的沉默,却在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眼睛倏然就亮了,三两步跑到了他面前去,“王爷怎么来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欣喜,秦恪一直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顺着她扑过来的动作,将她抱进了怀中。 这样自然而然的亲密拥抱,让两个人都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松开彼此。 可观二人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太自然。 还是秦礼打破了这份沉寂。 “母妃那边我会去说,请皇兄勿怪。”秦礼边说,边拱手给他行了个礼,也算是十分真诚。 然而秦恪却并不领情。 “这样的话我听你说了太多次,可你从未真正做到约束。” 他冷冷地看着秦礼,几乎已经不顾念兄弟的情分。 秦礼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失落地垂下了眼,无端像只搭拉着脑袋的大狗。 江语棠是有意给二人打个圆场的,毕竟这兄弟二人一个是未来的君王,一个是青史几乎不曾留名的炮灰王爷,自然是后者不便得罪前者。 可她还未开口,就被秦恪冷冷一瞥,要出口的话也偃旗息鼓。 “我希望这 是最后一次,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 在江语棠胆战心惊的目光之中,秦恪丢了句狠话,便拉着她扬长而去。 徒留秦礼在原地久久不言,过了许久,才耷拉着脑袋回了凤鸾殿。 贵妃从来不是个能忍受委屈的,因而再再而三地跌在江语棠身上,使他心中的暴力几乎压制不住人刚走就气的砸了好几个花瓶以作宣泄 秦礼回来的时候,那一片狼藉虽然已经被下人们收拾好了,可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表情,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茶,也不知在想什么。 贵妃不怕他跟自己吵,至少还有争辩的机会,就怕他这样一言不发,让人心里没底。 于是也忍不住凑上前去,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江语棠那小贱人最擅长颠倒黑白,母妃也不是第一次吃她的亏了,你可不能向着她。” 那声音真是委屈极了。 一个母亲能示弱到这个程度,已经十分难得,她觉得就算秦礼此时在气头上,也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话音刚落,秦礼便抱住了自己的头,像一只困兽一般,压抑地低声嘶吼。 第85章 是不是不发火把人当傻子 ? 秦礼的情绪一想稳定,对外,他风度翩翩、儒雅谦和;对内,他也是孝顺懂事、稳重自持。 饶是贵妃,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怔愣之后,便是眼睛微微泛红。 “是母妃错了,礼儿,你别这样,母妃心疼。” 她慌乱的要去碰他,可似是怕自己再做错什么,又停在了半空,只能随秦礼自己发泄。 好在他没疯狂多久,便缓了过来,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 “礼儿,母妃再也不找她麻烦了。”贵妃小心翼翼说道。 秦礼未发一言。 他伸出手,像个孩子一般环住了贵妃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母亲,儿子真的很怕。” 微哑的声音,让贵妃心疼坏了。 她摸着儿子的脸颊,竟是难得的柔声细语。 “傻孩子,你怕什么?咱们赵家现在势大,你父皇有看重你,就算咱们不争那个位子,你也能全身而退啊。” 贵妃还以为他是压力太大,才会这么安慰。 可秦礼却更觉得沉重。 “母亲,夺储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自儿臣出生时起,就被架在了高处,要么争、要么死。” 此言一出,贵妃竟是哑口无言。 她是知道皇 后那性子的,或说她们之间,早已是水深火热的关系。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秦礼比皇后的儿子秦淙更得臣民与君王之心,所以从未担忧。 可仔细想想,正如秦礼继承大统之后,她不会留这母子,皇后与秦淙那边,不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咱们尽力争取便是。你又不比旁人差,没人胜得过你。” 秦礼摇了摇头,“儿臣不是担心自己,儿臣是担心母亲。若是儿臣护不住母妃呢?” 贵妃见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心软得一塌糊涂,“说什么胡话呢?母亲、赵家,都会与你同进同退,只要你保全了自己,母妃有什么好怕的?” “母亲,儿臣不想走庆帝的路。” 大渊朝开国至今四百年,有十二位皇帝,庆帝虽只是延续了元帝时期的辉煌,但因为幽禁生母、处决外戚的事迹,在历史上也算是颇具名气。 他一说,贵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竟也觉得十分心寒。 “你父皇不会的......” 这话,连她自己说来都觉得没底,又如何能劝得动旁人? “儿子赌不起。母亲,儿子想你长命百岁,想你做太后,看着儿臣治理天下。” 秦礼 是在贵妃的娇宠之下长大的,自然每一步,都将母亲规划在其中。 贵妃也向往着他所说的将来,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你放心,母亲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托你的后腿。若做不到,你只管教训。” “儿子可不敢。”秦礼终于笑了出来,一直压在心底的巨石也因此落下。 而反观江语棠与秦恪那边,却在上了马车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呢?冷冰冰的,也不与我说上两句。” 江语棠看着秦恪那张冷脸,只觉心中忐忑,不由在心中问起十三。 而十三则是回答道:“系统毕竟只是人工智能,虽然来自于高阶位面,无限逼近与人类的思想,但关于人的想法,系统还是无法解析判断。” 江语棠问了也是白问,撇了撇嘴,又往马车里边挪了挪。 若是细心些便会发现,她已经挪到了内边缘,可见也不是动一两次了。 十三看她跟屁股底下有针扎着一般,忍不住说道:“系统虽无法解析秦恪的心思,但以宿主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 “你哪儿得来的这结论?” “人的直觉亦是系统的知识盲区, 但它确实客观存在。宿主肯定是感受到了奇怪的气氛,所以才会如此胆怯。” 这话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但系统肯定是靠不住了,这也是事实,江语棠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地朝秦恪看去,企图能瞧出一点端倪。 这也是她难得细看秦恪的眉眼。 一对剑眉不长不短,刚好是凌厉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如骤然起伏的山脉,那薄唇便是山底积攒的冰雪。 即便此时他紧闭双目,瞧不见那眼中常年不满的寒霜,也足以叫人觉出他的默然冷肃。 可他的眼底,却有薄薄的一层青灰。 是昨晚没睡好吗? 江语棠想了想,似乎从认识他至今,他一直都处于忙碌,也不知在忙什么。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阵颠簸。 她正在出神,冷不丁被这么一颠,直接就栽了下去,眼看着便要与在车厢之中翻滚几圈。 还是对面的秦恪眼疾手快将人接住,才没让她狼狈地受疼。 “坐个马车都能摔,你什么脑子?” 这跟脑子有什么关系? 江语棠被他这话气得直想翻白眼,到底还是忍住了,只瘪了瘪嘴。 “妾身出神在想王爷的事情,所以才没反应过来 。” “拿本王做借口,就能摆脱没脑子的事实了?” “王爷,你若再拿妾身的脑子说事,妾身就真的要生气了!”她认真道。 秦恪也不是真的想惹她生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到底是没再多说。 但江语棠是真的不想呼吸这尴尬的氛围,还是问道:“王爷在生什么气呢?” “本王没有生气。” 语气倒是平缓得很,好似说的是实话,也表明了江语棠再多想。 可或许是十三说的那玄乎的直觉起了作用,她根本不信秦礼没有生气。 心里感慨着“你就装吧”,她却也没戳破,从旁边拿起了一个盒子。 “这是妾身今日去凤鸾殿带回来的战利品,王爷要不要看看?” 她说着,也没管秦恪如何回答,便打开了那华贵的盒子。 色泽浓郁的红珊瑚树便这么映入眼帘,饶是见多识广的秦恪,也惊讶于她竟能弄到这种好东西。 江语棠自己也是得意得很。 “王爷是不知道,妾身应邀的时候,就想着坑贵妃娘娘一笔,但这价值不菲的红珊瑚树,确实是妾身赚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下巴一痛,竟是被秦恪掐住了。 第86章 狗男人又禁足 秦恪平时虽然冷冰冰的,但下手也知道轻重,除了一开始二人成亲的时候,几乎没有对她下过重手。 再加上江语棠本来就不耐疼,这点力道一下便让她红了眼睛,泪水要掉不掉的,可怜兮兮。 秦恪却像是在气头上,即便被这样小鹿般的视线眼巴巴瞧着,也仍然没有松手。 “你的胆子倒是大。”他冷声说道。 江语棠不明其意,眨巴了下眼睛,一滴温热便猝不及防从眼睫滑落下来,滴在他张开的虎口。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手指轻颤,才戚着眉心松开。 “哭什么?” 江语棠吸了吸鼻子,纤长的指尖轻轻揉着下巴,那一抹被捏出的红印被她越揉越大,碍眼得很。 “妾身也不想哭,可王爷刚才弄的妾身太疼了,这才忍不住。” “娇里娇气。”口中这么说着,他却后悔刚才用的力道大了些。 可抱怨归抱怨,江语棠也不记仇,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王爷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与这珊瑚树有什么渊源吗?” 那双大眼睛里头皆是清澈的疑惑,让人难以怀疑她是在明知故问。 秦恪见她如此迟钝,便问:“本王是不是与你说过 ,没有本王的准允,尽量少出门?” 谁料此言一出,那双眼中更是困惑。 “王爷何时说过?” 秦恪:...... 他额角猛地一跳,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好在江语棠的求生本能终于上线,也不争辩,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妾身是知道贵妃娘娘不会写狠手,才会赴约放,而且......”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恪那冷冰冰的视线打断。 “你知道那是贵妃的人?”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江语棠只感觉自己是那被狼王俯视的兔子,背后冷汗直冒。 她喉头动了动,也不知哪个才是标准答案,只能如实回答。 “妾身猜到了。” “那你倒是机灵。” 怎么听着语气不像是在夸奖,倒像是在讽刺呢? 江语棠心里没底,也不敢继续触他的霉头,继续像开始那样,缩在马车一角,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恪也没有继续说话,二人就这么尴尬地回到锦王府。 “继续给王妃禁足,正月十五之前,不许外出。”他吩咐。 迎来的管事看了江语棠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便答应下来。 偏院那扇小门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关上,等 江语棠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 “狗男人又关我!说话说一半,谁乐意去猜你的心思!” 张口怒骂完,他心中也仍然没解气,提着袍角便恼怒地进了屋,然后把屋门也一关 没跟去的晚浓疑惑地很,小声问兰英,“娘娘与王爷又吵架了?” 兰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在马车上,他们并未争吵。” 听得此言,晚浓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真是苦了咱们娘娘了,本就是个心眼不深的,却嫁给了王爷这样七窍玲珑心的人,以后还有的磨呢。” 兰英无奈,不曾附和,便拉着晚浓去厨房做吃食。 江语棠不敢说自己是个毫不记仇的人,但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不会因为旁人的事情为难自己。 是以回去睡了一觉,又吃了点二人做的点心,便满血复活。 而另一边,得知他骂了自己那一句的秦恪,则是一下午处理事情都心不在焉。 这便导致他忙完时已经是深夜,绍和都靠在旁边睡了几觉,他仍是熬的眼底通红。 “王爷可算是忙完了,再这么熬下去,您撑得住,属下都撑不住了。” 他说着,还大.大地打了个呵 欠。 秦恪都懒得戳穿他,瞥他一眼,就把一沓信件递了过去。 绍和打起精神开始整理分类,做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听见自家那久久不回去休息的主子开了口。 “风雅馆放出来的那些人,可都打点好了?”他问。 绍和一边忙一边点头,“王爷放心,人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伪造了身份,也给了银子,过两天就都能放出去。” 秦恪闻言,若有所思地用指尖点着桌案,一下一下地让人不得不注意。 绍和也从忙碌之中抬起头来,疑惑问道:“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人走之前,让他们来府上一趟。” 绍和起先不明其意,仔细一想,面上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王爷是想让王妃娘娘见一见他们吧。” “嗯。”秦恪冷淡地应了一声,却激起了绍和的话头。 “王爷既然不想娘娘生气?又何必禁她的足呢?” 秦恪闻言看他一眼,其中饱含威胁。 “闲着没事干就多处理些公事,少管东管西,免得惹祸上身。” 绍和心想自己若真惹了祸,也只能是因为得罪了他。 可再怎么嘴贫,命也是要的,他倒是能屈能伸,立马狗 腿地答应下来,“王爷放心,属下明日就接她们进来跟娘娘相见。要不要属下在娘娘面前为您美言几句?” 这话说的,就好似他在江语棠那儿,比秦恪还说得上话。 秦恪不痛快了,冷冷地看着他,“闭上你的嘴好好办事。” 绍和哪里还敢再说?连忙点了点头,连手上的事情都说带回去做。 可在他临走之前,却听秦恪说道:“昨日本王新得了一壶荔枝酒,味道过于甜腻,你去送给王妃。” “是。” 绍和应下,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家王爷那别扭的性子。 于是等第二天一早,被禁足的江语棠那儿,就来了几个外客。 “这些人都是得了王爷的吩咐,才从大牢里放出来的。他们说想给娘娘道个谢,王爷便让属下把他们带过来了。” 绍和一说,江语棠就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点了点头,却没应下这个功劳。 “人是王爷救的,与我无关,他们要谢,也该去谢王爷才是。” 见她面色平静,好似真是这么想的,绍和再次感受到了老父亲般的恨铁不成钢。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天底下哪有女子,要把莺莺燕燕往自家夫君身边送的?” 第87章 王妃醉卧美人膝 ? 江语棠听了这话,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对上绍和时,也是难得的正色。 “他们不过是寻常好人家的女子,对恩人自然会心怀感激,你怎能因为他们的身份,就猜测他们会行不轨之事?” 绍和也知道是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恰当的话,忙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是属下糊涂了,口不择言,一会儿就去给几位姐姐道歉,也请娘娘饶恕。”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江语棠也知道绍和是个什么人,信了他是一时嘴快,也没计较过多。 绍和于是又递来一壶酒,对她说道:“这是王爷新得的荔枝酒,只这一壶,自己都舍不得喝,就让属下给娘娘送来。娘娘看在这酒的面子上,就别跟王爷生气了。” 江语棠经过了一晚上的反思,也知道秦恪生气是因为她以身犯险,自己也消气了大半。 此时绍和又是送人又是送酒的,足可见那不善言辞的男人有多诚心。 不过秦恪不好好说话也是真的,她面上也不见和缓,就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绍和也只能继续苦口婆心地劝。 “娘娘是不知道,就因为风雅馆牵扯出来的一堆烂事儿,王爷年前就整宿整 宿地忙碌,年后更是不得喘息。昨日他才去了皇都边缘的一个小县城,昨儿一早听见凤鸾宫的动向,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接回娘娘之后又忙到了丑时才睡。这么熬下去,属下都怕王爷的身体会挺不住。” 他说的是忧心忡忡,听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江语棠此时也顾不上计较他不好好说话的事儿了,忍不住蹙眉关心。 “你们跟在他身边,怎么也不拦着?” “王爷那脾气谁拦得住?也就娘娘说话他会听上两句,属下等人面对他时,是气都不敢出。” “你可少在我这儿说好话,他哪会听我的?” “娘娘这可就是妄自菲薄了,您且想想,只要是您要求的,王爷是不是多半会答应?这天底下也就一个您有向如此对待,哪怕五殿下,可都拿他没办法呢!” 被他一番话这么恭维着,江语棠竟也有几分信了,毕竟仔细想来,秦恪确实对每个人都冷淡,唯独自己还算有些特权。 “那晚点王爷回来的时候,你就说我请他吃饭,等他来了,我再好好劝劝他。” 比起心疼秦恪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绍和明显更乐意看到二人感情升温。于是乐呵呵 地应了下来,这就去给自家王爷通风报信,顺带邀功。 而江语棠这儿,则是暂且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风雅馆今日来了五名女子,她们与兰英都相熟,刚才已经经过了好一番的寒暄。 此时见到她过来,一个个都眼含感激朝她行礼。 “我这儿最不喜欢的便是那些虚礼,你们既然来了,就都别见外。”她道。 大渊朝对于礼节还是十分重视的,所以就算江语棠这么说,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自然是兰英出来打圆场,笑说道:“娘娘为人宽厚,确实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你们也松快些,别让娘娘不自在。” 听了这话,众人也就明白过来。 在风月场上浸淫多年,就算不曾沾染污浊,也会更明白如何为人处事。 五个女子立刻松下了那根弦,亲近地围在她身边。 “皇都你们也算是待不下去了了,可有想过日后到哪儿去谋生?”她问起正事。 为首的青衣代为回答,“我们几个打算去小县城开个店面,卖什么虽还没想好,但总归是有了个目标。” 见她们如此积极向上,江语棠也算是放心了些。 “你们若是缺银子只管 与我开口,毕竟兰英可是我这儿的长工,若是还不上,我还能剥削她的工钱。”她笑说道。 兰因自然知晓她是在玩笑,却也真诚回道:“娘娘大恩,奴婢就算不要工钱,也是会伺候在娘娘身边的。” “那可不行,若没工钱绑着你,你跑了可如何是好?” 几人笑作一处,片刻之后,青衣才说道:“娘娘不必担心,我们姐妹几个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原本是做赎身用的,眼下刚好开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操心了。”江语棠点了点头,“那你们可是一起走?” 此言一出,众姐妹不由沉默,似乎是有些愧疚。 兰英也不瞒着,说道:“有一男一女回了家中。前者是因为父母多年也没生儿子,要他回去养老,后者则是被家里安排了一门亲事,准备嫁过去了。” 她们之所以心怀愧疚,是觉得江语棠给了她们新生,她们便更该脱离原本的囚笼,才算对得起他这一番良苦用心。 而这囚笼,自然包括原生家庭。 但对于江语棠来说,如何选择都是自己的决定,她也不计较。 “随他们去吧,日后过的好与不好,也与我无关。倒是你们可得好 好的,以后赚了大钱,记得也跟我分分。” 青衣和其他姐妹自然是应好,几人谈了谈新事旧事,也就到了晚膳的时间。 晚浓带着两个厨娘做好了一桌饭菜,算是给她们践行,待几人入座之后,又拿来了几壶酒。 秦恪送来的荔枝酒也在其中,江语棠原想等他回来了一起喝,可那醇厚香甜的气味直往鼻子里头钻,让她一个不嗜酒的人都生出了几分酒瘾来。 就先尝一口应该不过分吧?反正秦恪送来这酒,就是给她喝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 恰好那头青衣提议道:“咱们也没什么能还娘娘的恩情,不如姐妹几个出点节目,让娘娘看着乐吧。”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附和,就连兰英都拿了琵琶来,指尖轻轻拨动两下,美妙的弦音便如细水潺潺流淌。 青衣嗓子好,吴侬软语婉转道来,红衣等人翩翩起舞,那场面当真是美不胜收。 她一边品酒,一边看着几位美人在眼前表演,不知不觉醉了,还靠在了晚浓的肩上,可谓体会了一把君王之乐。 于是等秦恪快马加鞭赶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她醉卧美人膝,眼神迷离的场景。 第88章 亲吻 大渊朝再怎么民风淳朴,那也没有开放到现代的地步。 在知晓秦颂安与青邬的事情之前,秦恪从未想过两个女子也能相扶半生,所以此时瞧见江语棠的所为,就额角直抽。 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就要离开。 谁知江语棠却看见了他。 “王爷,您也进来吃酒啊。” 她抬起手,露出一截白雪般的肌肤,慵懒的模样怎一幅活色生香。 秦恪莫名止住了离开的联投,上前走去。 青衣等人虽与江语棠熟络了,但秦恪一来,她们还是万般拘谨,歌舞停了,一个个眼神相交,不知该如何。 还是兰英行事周全,将几人带了下去。 “怎么不继续了啊。”江语棠也未阻拦,只是嘟着嘴,老大不乐意的模样。 晚浓赶紧扶住她,小声劝道:“王爷都来了,您还要旁人作甚?多说两句好话,将这禁足解了才是。” 说着将她扶稳,便立即抽身而出。 “怎么连你也走了啊。”江语棠瘪着嘴,嘟囔道:“王爷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嘴巴刻薄了些,人也难相处了些......” 说到这儿,她倒是把自己给弄委屈了,“又刻 薄又难相处,我也不要与他一起。” 她边说,边站起身来要走,身形摇摇晃晃,竟是直接俯面摔了下来! 好在秦恪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腰身将人带了起来,才免于摔倒。 “你对本王倒是有不少意见。” 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江语棠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若是在平时,求生的本能定会叫她说起好话来,但此时也是醉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保持人设。 “王爷对我才是满腹意见吧,我才来锦王府多久,你便关了我几回了。便是养只小宠,也总有撒欢的时候,我倒是连雪球都不如了。” 秦恪只觉她无理取闹,倒也没生气,“雪球日日不出院子,夜里更是被关进笼子睡觉,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如它了?” 他自以为说的条理清晰,却忘了眼前这位就是醉鬼,哪里听得进去话? 当即就着这个姿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还真将我跟雪球对比!” 这算是说不通了。 秦恪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与她沟通不抱希望。 但江语棠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网页为何不能坦率一些?我又猜不透你的心思,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日子谁过得下去?” 秦恪一时哑然。 与他相熟的人不算多,会与他说这种话的,也就只有尚且年幼的秦礼。 当年被问为何不能有话直说时,他的回复,就只是让秦礼管好自己,莫要猜测他的心思。 可此时,他却并未以沉默与冷淡相待。 “贵妃跋扈,并非好相与之人,皇宫更是危险重重,你自以为能讨到好处,却不知不是每一次都能如此幸运,得以脱身。倘若一时失足,你很有可能便会丧命。” 他难得说了这么一通话,比起教训,倒更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江语棠那迷糊的眼神终于聚焦在了他的脸上,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便凑了上去。 “王爷在关心我?”她问。 秦恪唇角微抿,无法回答。 坦率于他而言确实是不曾研习过的短板,但这短板,确实对面人的长处。 “那我知道了,以后王爷只要对我冷言冷语,就是关心。” 秦恪好气又好笑,“你倒会强词夺理.......” 话音未落,尾音便被唇瓣堵住。 少女的肌肤娇嫩,每每触及,都会叫人觉得惊奇,这世上竟有如此柔软。 而那唇瓣,却比肌肤更 为细嫩,如细细研磨后的豆脂,轻轻一抿便会化开。 秦恪一时愣住,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可很快,江语棠的动作便叫他哭笑不得。 小巧的贝齿一下一下咬在他的薄唇上,像一只牙都没长齐的奶猫,不得章法地细细啃咬。 不多时啃累了,就拿那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碰过来,再多的技法就没有了。 他只能暂且将人推开,可还未开口,就看见她目光流连在自己的唇上,像是意犹未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心弦松动,忽而问道。 江语棠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毫不犹豫回道:“亲你。” 过于直白的回应一下便敲在秦恪的心上,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竟是压不下心中的悸动。 这样陌生的情绪,让他无法以理智支配自己的思考,手先一步有了动作,随后便是那张薄唇。 从细细的啄吻,到轻轻扫过牙齿,随后攻城掠地,占据主导。 明明是先一步试探的江语棠,在此时彻底沦为案板上的鱼肉,被那双大手托着后脑揽着腰,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要被拆吃入腹,却无法反抗。 四周的静谧催化了这份情愫, 使暧昧滋生、慢慢涨潮。 …… “娘娘,这已时了,您再不用些早点,都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晚浓也不觉得自己是第几次进来了,望着那一点没动的周点,一张尚且稚嫩的小脸皱皱巴巴。 若是放在往常,江语棠定会为了不让其担心,多少用一点,可此时她把额头贴在桌子上,闻言也只是往旁边挪了一点点,寻了块没被她脸上温度捂热的地方。 晚浓见她仍然不搭理自己,也只能无奈地端着粥点出去。 “娘娘还不吃吗?”兰英问道。 晚浓摇了摇头,不由得露出了满脸愁绪,“一点都没动,也不跟我说话。从起床到现在已经趴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病了。” “娘娘往日有什么不舒服的都会直说,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下午等她心情好些了,咱们再请许大夫过来给她切切脉。” 兰英跟着江语棠的时间虽不长,却因为细心,知道她许多习惯,这么提议也能说服晚浓。 可后者不担心她生病了,却忧心起了别的。 “你说昨天晚上王爷和娘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所以今儿个娘娘虽然身上不爽利,却也不好意思说?” 第89章 堂堂锦王竟比不过艺伎 听晚浓这般猜测,兰英也是无语。 可想想眼前这丫头也不过十七岁,又心思单纯,估计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都是来自于话本,也就摇了摇头。 “主子的私事,哪里是咱们能够随意谈论的?娘娘虽然宽厚,可若是说习惯了,让旁人听去,不也是给娘娘添乱?” 晚浓有时候虽然口无遮拦,却也听劝,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表示不会再说。 兰英于是也没多言,让她去给江语棠换些点心过来,自己则是继续守在门口,以防江语棠有事吩咐。 然而没过多久,晚浓竟然就带了秦恪过来,看那面上一副殷勤模样,就知道有多高兴。 “娘娘一早上都没吃,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王爷可得好好劝劝。”晚浓一边将人往里迎,一边说道。 兰英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把晚浓拉了过来,自己则是上前两步,挡住了秦恪的去路。 “娘娘还未梳妆打扮,王爷可否允许奴婢进去通传一声,再来禀报?” 听得此言,秦恪一双凉薄的眼睛就看了过去。 且不说锦王府是他的地盘,只说二人已经是夫妻,梳妆打扮这个理由就立不住脚,他不 由因这阻拦感到不爽。 兰英似乎也猜到了他会不高兴,又解释道:“王爷自然觉得娘娘不必打扮后再见您,可娘娘向来希望自己以完美的姿态面对王爷,也请您稍等片刻。” 秦恪当然不会信,可想到上回兰英拦在门口,便是说江语棠在王府中没有基本的人权,于是停下了脚步。 兰英见此松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娘娘,王爷来了,您可要见?”进屋之后,兰英小声问道。 江语棠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是一上午也消不下去的红晕,此时又不由自主地添了几分惊慌。 是以想也没想,便大声说道:“拦着拦着,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兰英十分惊讶,却也没有劝,应声之后便出去传话。 可外头哪里还有秦恪的身影?只有晚浓在那儿唉声叹气,直说二人又错过了和好的机会。 昨天晚上晚浓退了出去,兰英也给青衣等人送了行,谁也没有在院中,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人也不甚清楚。 而另一边,离开偏院的秦恪,却是面色阴沉,绍和刚迎上来,便对上他那冷冰冰的视线,当即不知该不该说话。 但因为有正事的 缘故,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爷,西番九王子不愿见咱们。” 此言一出,秦恪便看了过来,那眼神简直像是在质问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绍和本能产生了一种他是废物的自觉。 “他可知高林的尸体在本王手上?”他问。 绍和点头,“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递话过去了,但西番使着说他们并不认识名为高林的人,让王爷莫要再联系他。” 秦恪轻嗤一声,“将高林的手脚砍下来给他们送过去。” 绍和闻言大惊,“王爷,西番最忌讳的便是死无全尸,这高林还颇得九王子看重。眼下西番面圣在即,您若是将高林分尸,怕是会激起九王子的怒火。” “他不敢与本王硬来。” 秦恪说的是笃定,但绍和却怕他意气用事。 于是忍不住多嘴道:“王爷要不再想想?您现在在气头上,做的决定未必不会后悔.......”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恪投来的目光堵了回去,不敢再说。 “本王做的决定,从不会后悔。” 绍和想想也是,便没再说。 可在他身后跟了一会儿,总觉得周身被冷气包裹。 为了让自己少 受点冻,绍和到底还是试探问道:“王也不是去找娘娘?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秦恪没理。 就在绍和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时,却忽听他开口。 “她没让本王进去。” 听这语气,多少是带了点郁闷的。 明白他生气的原因,绍和心里反倒是有了点底,劝道:“王爷对娘娘虽是一片关心,可娘娘不清楚啊。她只知道王爷无缘无故地关了她紧闭,回想起来,自是生气的。” “本王已经与她说清楚了,还要如何?” 绍和不信江语棠会舍得跟他计较,试探问:“王爷何时与娘娘说的?” “昨晚。” “昨晚啊.......”绍和若有所思,不消片刻,便恍然大悟,“昨晚属下给娘娘送了酒,娘娘会不会是喝醉了,没记得王爷说了什么?” 秦恪可不是因为被拒之门外而生气,或说这并不是直接原因。 他之所以心里郁闷,是因为昨晚明明是她主动,现在却像是后悔了一般不愿见他。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甚至比不上青衣那些歌女舞女来的重要,亲上一嘴,也不必负责。 可按照绍和的说法,昨晚她是酒后乱性, 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他却是清醒的反客为主...... 想到这儿,似乎江语棠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王爷,属下的小叔与夫人恩爱有加,几乎不曾争吵,信奉的便是一个道理——跟自家媳妇服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反倒能让感情保鲜持久。” 劝到这个地步,绍和觉得自己也算是冒着生命威胁,在逾矩的边缘反复试探,赌的还是秦恪对江语棠的感情。 好在秦恪似乎听进去了,沉默片刻,便问:“定南侯与夫人到哪儿了?” “应是明日便到皇都了。侯爷身边的人也早早来安排好了住处,就在之前的孟家老宅。” “既如此,安排王妃与他们见一面。你亲自带着东西送她过去,务必让定南侯知道本王对她的重视。” 绍和知道他是要在江语棠的娘家为她撑腰,立马应了,说是现在便去安排。 可二人自始至终也不曾想过,面对定南侯夫妇,或许江语棠并不愿意。 毕竟她不是原主,也远比原身看得通透、也够狠心,没有对父亲的向往与濡慕之情。 而定南侯夫妇,可能也并不愿意与她这个多余的庶女相处。 第90章 算计渣爹 定南侯夫妇二人,是次日下午到达皇都的,绍和第一时间把礼给送了过去,那头虽然收下,却久久也不曾说见面的事情。 绍和也不好在这种情形下自作主张地安排,也没与江语棠说给她添堵,殊不知晚浓无心,竟将此事给提了出来。 “说起来侯爷回皇都已经有两天了,就算有一天得进宫面圣,那也该轮到叫娘娘过去叙话了呀。自打娘娘成亲,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都还没回过门呢。” 江语棠纠结了两日,才算从自己酒后乱性的尴尬里挣脱出来,此时也有心情和晚浓好好讨论。 “我不过一个庶女,一年也见不着他几回,他不来见我不是很正常。再说了,定南侯夫人还在呢,我一个外室的孩子,她愿意见才怪了。” 说到这儿,她就不由想起宋济丰跟她说的那些。 定南侯这些年仰仗着自己的夫人,才得到这些功勋,可不得对其言听计从,才能保证自己一生安稳? 眼下他怕是巴不得、跟这个一夜风流留下的孩子划清界限,又怎么会主动联系? 可晚浓听到这儿,仍然是愤愤不平,“他们既然看不上娘娘,就别收王爷的礼啊。那么成箱成箱的东西搬出去,奴婢瞧着都替娘娘心疼。” 此言一出,江语棠十分惊讶。 “你是说,王爷给他送礼了?” “可不是嘛,前天绍和亲自送过去的,奴婢瞧着,比您当时抬过来的嫁妆还多,侯爷还一件没落地收了。要是他不想认娘娘这个女儿,倒是把先前的彩礼和这次的东西都还回来啊。” 晚浓是自小跟在江语棠身边长大的,虽说说话没有分寸,却也实打实地为她着想。 而此时听了她一番分析的江语棠,也觉得她说的在理。 再想想秦恪出手阔绰的劲儿,是真的开始心疼钱。 “你去绍和那儿问问,咱们这回究竟送出去多少东西。” 晚浓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这就出门去找绍和,不多时,就带了一个礼单回来。 “这些都是咱们这回送出去的?” 江语棠拿这那常常一串礼单,手都在哆嗦,此时多希望晚浓开口否定。 而晚浓也确实摇了摇头,说的却是:“还不止呢,前天绍和不是提出两边一起吃个饭吗?侯爷没答应,王爷就觉得是礼数还不够周全,琢磨着再送点东西过去呢!” “这败家男人,有钱不留着自个儿花,往那种渣爹手上送做什么?”她咬牙切齿。 晚浓没想到自家主子前段时间还十分看重定南侯的感受,现在怎么就转了性儿,还一口一个渣爹叫着。 可想想她现在已经嫁人了,理应跟夫家同一条心,便觉得爱情当真是胜于一切。 “那要不要奴婢去传个话,让绍和别去送东西了?” 江语棠刚想答应,可总觉得就算是及时止损,心里也不痛快,暗自磨了磨牙。 “送,怎么能不送?咱们不光要送,还得越隆重越好,总不能钱花出去了,还让旁人诟病咱们锦王府不懂礼数。” “可是和那么多钱买个面子,也不划算啊。”晚浓苦恼。 然而江语棠已经有了法子,当即便去找了绍和,亲自操刀送礼的事情。 今日秦恪又不在家,倒是方便了江语棠去要钱。 她今日不光带了绍和,还连王府的管事也给叫上了,再加上十几个抬东西的下人,以及晚浓兰英这两个随身的丫鬟,硬是凑出了她方才说的隆重。 这一群人走在街上,怎会不吸引目光?大过年的闲人不少,竟有几个跟了一路,要去瞧个热闹。 江语棠也不管,率众人来了孟府门口,可把守卫都给吓了一跳。 “来者何人?”守卫提防问道。 这人一瞧便是战场上退下来的, 警惕心是有,但眼力见儿明显不足。 江语棠倒也不会计较这个,笑得十分和气。 旁边的兰英则上前一步说道:“我家娘娘是锦王妃,今日略带薄礼,上门拜访。” 说罢往身后一指 ,那好几箱东西,可真不像是“一点薄礼”, 守卫明显是经过提点、不想让江语棠进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娘娘随我走偏门吧,侯爷正好在后院。” 江语棠微挑眉梢,有些惊讶。 这么多人看着,守卫却不以周全的礼数迎她,这就说明比起被外人说不尊重锦王府,他更害怕自己的到来让里面的人知晓。 再结合绍和说前几日自己来时,也不曾得见定南侯,不难猜到定南侯是怕她与夫人会面。 对于原身的这个渣爹,江语棠是真的看不惯,此时若能叫他吃瘪倒也不错。 她于是掩唇咳了两声,给兰英使了个眼色。 但这回,兰英的反应却比身边人要慢了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咱家娘娘好歹是锦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让她走偏门,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是晚浓。 江语棠十分意外于一向单纯迟钝的晚浓,竟会看清楚自己的眼色。 可当往旁边一瞧,见晚浓脸上明显的不忿,她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变机灵了,而是单纯替自己觉得生气。 倒也真是真诚地可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守卫急了,赶紧为自己找借口辩解。 “侯爷才回来,这府里有好些地方他都不甚满意,所以打算重新修缮。这前院就正在施工,尘土飞扬的,怕娘娘嫌弃。” “都说狗不嫌父丑,儿不嫌家穷,我回自己家,有何嫌弃的?父亲莫不是要与我见外了吧。”她顺势摆出一副受伤模样,便让围观众人的想法产生了偏移。 守卫听他们议论着定南侯府待客不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脚步也没有挪开的意思。 江语棠也不继续劝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无奈道:“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庶女,走偏门也是应当的。无妨,只要能见到父亲便好。” 说着,竟是让绍和叫上一行人,往后门去。 而就在此时,从孟府内走出了一个人。 第91章 跪下 ? 从宋济丰那儿得知了定南侯与其夫人的事情之后,江语棠确实想象过这样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奇女子。 可今日一见,她却发现自己的想象确实贫乏。 毕竟先前她想象中的,都是此人如何相貌英气,等真正见到才发现,她的特别在于眼中的坚定,以及浑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就是江语棠?”定南侯夫人、也就是孟珺将她上下打量一眼,问道。 江语棠几乎是本能的站直了身子,不敢在她面前继续矫揉造作,而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就先进去吧。”孟珺简短一句,转头就走。 对上这样一个奇女子,江语棠心中也是没底,只得是跟在她后头,顺便让管事把礼物箱子安置好。 “礼就不必了,你成亲的时候,定南侯府也没给什么好东西。” 江语棠不由惊讶,还是让管事暂且保管箱子,自己则跟着孟珺进去。 “我与侯爷才回府上,没准备茶叶,这儿只有白水,你将就一下。” 孟珺进门便坐下了,身边跟着的女兵倒了两杯水,分别给二人递来。 说她态度冷淡吧,人家也一样是喝水,可说不冷淡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待客的自觉。 江语棠端起水杯,不动声色地细细看去,只觉得眼前人有点捉摸不透。 孟珺却也没有管她,喝了两杯水之后便去擦她的大刀,两人共处一室,却相对无言。 直到外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夫人,你唤我?”定南侯江宪问道。 很明显,此人进门就只注意到了孟珺,至于一旁的江语棠,他是遗言也没有瞅过来。 还是孟珺朝她那儿扬了扬下巴,“你女儿来了。” 此言一出,江宪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朝她看来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怒火。 “你怎么来了?”他问。 即便尽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还是能让人听出他的不满。 江语棠听着倒是给气笑了,摆这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故意问道:“女儿想来看看父亲,难道也有错吗?” 江宪的表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似乎是在克制自己不往孟珺那边瞧。 “我想见你自会传唤,你亲自上门多没礼貌?!” “倒也不必上纲上线,”孟珺打断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坐了回去。“既然你们都在,有些事情,是得说一说了。” 江语棠疑惑看去,没注 意渣爹已经变了脸色。 “跪下!”孟珺忽而厉声呵斥。 这可把江语棠给吓了一跳,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爽,所以没有动作。 而渣爹竟好似良心发现,劝了一句:“我这女儿好歹是嫁给了锦王......” 孟珺甚至没听他把话说完,便扫来一眼,满含怒火。 江宪一下就被这视线看的哑了火,竟是老脸一红,自己跪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看渣爹可不像是为了女儿能如此委屈的人啊,怎么她还没反应,自己就先跪了? 江语棠心中百思不得解。 而孟珺可不管她怎么想,那双凌厉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你成亲那事,你父亲并未与我说明,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合着叫跪下的还真是渣爹。 江语棠一下就乐了,心想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对自己这般颐指气使的,还不是对自家媳妇唯命是从。 不过他也不亏,这些年借着媳妇的东风得了多少好处?他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但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此时面对孟珺的问题,她点了点头,如实回道:“嫁给王爷本就是我所愿,没什么好 后悔的。” 孟珺微微蹙眉,“你想清楚,锦王在皇室的处境尴尬,以后少不了风波。我看你最近瘦的跟猴儿一样,估计也没少受委屈。” 听着这比喻,江语棠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抽动。 “我一切都好,多谢夫人关心。” 孟珺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江语棠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不会苦口婆心地劝。 所以听得如此回应,就点了点头。 “你既然不后悔,那以后的路再苦再累都别来家中抱怨,毕竟你父亲不是个好东西,我也没什么好脾气。” 孟珺会是这样平和的态度,就已经十分出乎江语棠的意料,怎还会期盼他们做自己的后盾? 但今日这番话,却叫她有些奇怪,“夫人似乎很不赞同我与王爷的婚事?” “你自己提出,那我也不瞒你。”孟珺直言,“我与你父亲成亲时,便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不要孩子。他一夜风流有了你,我自不会让他逃脱责任。但你与锦王成亲,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夫人为何这么说?” “我孟珺从未有过护佑天下的心思,更不想要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之所以守着南疆 ,也只是为了那片生养我的土地。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准备与皇室扯上关系。” 江语棠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我不是在逼你。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反正惹了事,我也有与你撇清关系的说辞。”孟珺又道。 华说到此处,倒是让她少了些负罪感。 江语棠点头答应,孟珺这才看向了江宪。 “我说过,我讨厌欺骗,但你似乎死不悔改。” 听得此言,江宪也顾不上在便宜女儿面前掉尊严了,立马抱住孟珺的腿,央求道:“夫人放心,绝没有下次了。若我再犯,你只管打断我的腿。” 孟珺不说话,连一眼都不曾看他,他就忍不住把自己最近收礼、还把绍和拒之门外的事情说了。 主打的便是一个自爆。 江语棠都没眼看,孟珺倒是接受良好,连脸都没黑一下。 “王爷送的礼,你走的时候带回去。若要孝敬,从你带来的东西里留一两个就好。” 江语棠:!! 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都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对方却如此大度,让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再想想自己带来的那些不值钱东西,她已经开始尴尬了。 第92章 妻管严人设不倒 那些东西孟珺说不收,江语棠也不敢再提。 江宪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江语棠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嘲笑完这便宜渣爹,外头倒是有女兵来传,说是秦恪来了。 “那就请进来吧。”孟珺说道。 女兵应声退下,这便去请人,而孟珺则是看向她,淡淡开口。 “我与你说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定南侯府或许不是你的后盾,但为了自身安危,也不是不能护你全身而退。锦王妃这个名号,对你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孟珺显然不是要问询她的意见,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 只是出门时,竟正好遇见了秦恪。 里头那塑料父女,还不知外头的碰面。 江宪刚脱离自家夫人的制裁,面上便换上了一副正色,朝着江语棠瞪了过去。 “死丫头,你还敢不经允许擅自来我府上,你是不是存心叫我为难?!” 即便是压着声音,也绝对是在厉声斥责,好似全然不觉自己有错。 毕竟是经历过几十年战场的,就算靠着夫人才有今日的功勋,江宪也绝对不是个草包。 此时一眼瞪来,颇有几分杀意。 但江语棠方才看过他在孟珺面前的窝囊 样,竟是全然不觉害怕,甚至还微微勾起唇角。 “这里可是孟府,夫人没说我不请自来,父亲说了应当不算吧。” “我可是她的夫君,这就算是孟家,也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如何不能做主?” 江语棠本以为这话他说来定是觉得屈辱,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是以男子为尊,怕老婆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 但看他那微微扬起的头,以及提及自家夫人时连腰杆子都挺直的模样,竟然还有点自豪? 合着这拿的不是忍辱负重的剧本,而是深情妻管严的人设。 那就更不用怕了。 “您能不能做主,得有夫人决定,你我说了都不算。那既然今日我也来拜访过了,就先离开,父亲不必送了。” 说罢起身,从兰英手上接过披风,是半点也不给他挽留的机会。 不过江宪会挽留也就怪了,他现在巴不得江语棠赶紧走,好快些去与孟珺解释,于是以视线催促。 江语棠披上衣裳,打开门时,正好看见秦恪在门口。 “王爷。”她唤了一声,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那日酒后,她管控不住自己的嘴巴,竟是强吻了过去,时候虽然被秦恪反客为主,却也是羞臊得很。 避而不见,就是这个原因。 这两天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缓过来了,却没想到此时瞧见他,依旧会觉得无地自容。 “王爷来的正好。”江宪摆出了一副长辈的姿态,“这丫头目中无人惯了,行事更是嚣张跋扈,得好好管教才行。” 秦恪微微蹙眉,就在江语棠以为他会因为江宪这般不敬的态度生气时,他却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阿棠很好,无甚需要管教的地方。倒是侯爷既然已经将女儿嫁给了本王,就少操心些,她毕竟是本王的王妃。” 江宪一噎,忍不住看了江语棠一眼,心想这丫头倒是好本事,这才多久,便让一个厌恶她的男子如此袒护。 再看看她脸上慢慢爬起的红晕,又觉得自己似乎从不了解这个女儿。 不过不了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江宪其人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女儿,自然也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位好父亲。 他甚至毫不在意自家女儿在夫君面前要不要面子,直接指着她鼻子便是训斥。 “你们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如何我也不关心。但你给我记着,没事不许来找我夫人,否则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语棠也 不惯着他,张嘴就要怼回去。 可正在此时,却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止住了她要出口的话。 “侯爷似乎没听懂本王的意思,那本王不妨说的直白些。自你将你女儿嫁入我锦王府,她便不是你能教训的,你若不知何为尊敬,本王也不介意给你几分颜色。” 他的语气如同冰刃,既锐利又满是霜寒,让江宪都一时怔住。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屑与不满。 “几年不见王爷,竟不知皇都朝局,竟更该至此。” 言外之意,只差没开口问他算什么东西,竟也敢如此威胁自己。 秦恪还为如何,身后的江语棠却是不依,从他身后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 面对秦恪的时,江宪尚且是输人不输阵,可此时看见江语棠这般表情,他却觉得毛毛的。 “男子说话,有你女子什么事儿?一边待着去,别在这儿呲牙咧嘴的。” 江语棠也不气恼,拍了拍晚浓的肩膀,“去请夫人过来,就说父亲说了些话我不赞同,想找她评评理。” 这句话对别人的杀伤力如何,江语棠不知道,但对于怕老婆的江宪来说,那绝对杀人利器。,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你少在这儿 胡说八道,我说的哪句话有错?” “就比如,我想问问夫人,定南侯府是如何看待我家王爷的、看待当今局势的;还有,男子说话,女子凭什么只能在旁边听着?” 孟珺绝对是个聪明人,不管瞧不瞧得上锦王府,她都绝对不会如定南侯这样狂妄,跟一个前途不明的皇子呛声,甚至是置喙朝堂局势。 否则她也不会说,自己不喜欢掺和到权势斗争之中。 更何况秦恪还和秦礼交好。 江宪自然也知道,所以被她拿捏住,只能咬牙切齿,“你现在是彻底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我这人向来讲究礼尚往来,别人不把我当一回事、还要欺负我的人,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父亲别小瞧了我,我不光会告状,还能让你在皇都被人指指点点。” “那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几分本事。” 说到这儿,父女俩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江语棠也不欲多言,拉着秦恪的手直接离开。 一路气愤地走到门口,正好碰遇见那个女兵带人抬着几个箱子出来,估计就是秦恪之前送过来的礼物。 她立刻就摆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来,猛地扑进了秦恪的怀里。 第93章 锦王竟被老丈人赶出府 莫说是那女兵了,就算是秦恪,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猛扑撞的稍稍踉跄。 这一下,自然也吸引了女兵的注意力,不由疑惑的朝他们看来。 江语棠恍若未觉,在他怀中嘤嘤哭泣。 “早知是如此,妾身就不来了,反正妾身本就是个庶女,夫人看不上也是正常,妾身何必过来讨这个苦吃?” 女兵是孟珺身边的亲信,此时虽颇为不解,却也不妨碍她护住心切,三两跨步就走了上来。 “王妃娘娘这是何意?我家将军如何看不上你了?” 江语棠或许是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怯怯地躲在自家王爷身后,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找回点底气。 “若不是夫人容不下我,父亲为何对王爷冷言相向、还呵斥让我以后都别过来?这里就算是孟府,我爹也是秦恪人,我凭什么不能过来?明明当初在南疆的时候,父亲还对我很好的!” 一提到当年孟珺被背叛的事情,这些个亲信便气不打一处来,本能牵起了对江宪的不满。 “孟府就是孟府,哪里由得了你们江家人做主?将军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别不识好歹!” 江语棠又往秦恪身后藏了藏,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似乎是不敢再说。 这倒是让女兵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些, “行了,回去吧。”秦恪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便拉着她的手,带她出了孟府。 门口到现在竟还有人在观望,也不知想看到些什么,但这无疑是方便了江语棠演戏。 只见她通红着一双眼,我见犹怜,在上马车之前,却还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孟府一眼,似乎饱含着无数不舍与难过。 最后只能带着一堆东西离开。 于是二人刚走,就传出了定南侯不待见锦王夫妇,竟然连人带礼把他们给赶了出来。 江宪会不会因此被孟珺处罚,她不知道,总之江语棠现在只觉得无比痛快,一进马车,就露出了个得逞的笑来。 可笑着笑着,她却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坏了!” 秦恪不解的朝她望去,就见她急着往外跑。 “怎么了?”他问。 江语棠已经完全顾不上之前的那点尴尬,因为有新的尴尬在等着她。 “我刚带来的那几箱东西没一个值钱的,留在孟府,我这人设还做不做了?!” 见她此时还把人设放在心上,反倒忘了在自己面前伪装,秦恪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他早有准备,安抚道:“东西我已经换回来了,孟府那边 应当不会发觉,倒是你送那么多干粮做什么?” 是的,江语棠送去的那几箱所谓的礼物都是干粮。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定南侯问起,也只是说怕他们在边疆吃不饱饭,所以准备了点皇都的特色小吃。 反正有秦恪的大手笔在前头,也不会显得他们锦王府寒酸。 倒是对秦恪,她有些抱怨,“还不是王爷钱多烧的慌,竟把那么多好东西送到了那个渣爹手里。他但凡对妾身的娘好些,娘也不会.......反正他配不上这些好东西!” 秦恪颇有几分意外的看着她,偏偏江语棠也知道,他为何这么看自己。 “先前是觉得他能帮妾身嫁给王爷,妾身才把他当父亲敬重,可细数他对娘亲做的种种,妾身如何不怨恨?而且王爷今日也看到了他如何对待咱们,妾身如今都是锦王妃了,没道理还要受他的气。” 这也是解释了她与原身对待父亲的态度不同。 秦恪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劝什么。 可想想今日在孟府听到的那些,却也不免兴致缺缺。 “王爷,你想什么呢?”江语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解问道。 秦恪这才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到底还是问:“若给 你一个机会与我和离,你当如何?” 此言一出,江语棠微微愣住。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揪着衣摆,也不知为何心绪不平。 “王爷希望与妾身和离吗?”她问。 “本王尊重你的选择。” 好一个尊重,竟是连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江语棠忽觉自己有些好笑,就像这几天的小鹿乱撞、与对将来的思考,全然是杞人忧天,人家根本就没准备与自己长长久久。 她自问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此时只是冷笑了一声,“和离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王爷要是着急了,不妨给妾身一封休书。” 说罢直接起身,叫停了车夫。 “你要去何处?” 秦恪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猛地甩开。 “我今儿个心情不好,想出去找点乐子,王爷应该管不着吧。毕竟咱们现在不也是逢场作戏?假夫妻,还动什么真格的?” 话落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抬脚下车,俨然是半句话也不愿与他说。 徒留秦恪在马车里黑了脸,想半天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什么气。 这么一逛,就逛到了天黑才回来。 锦王府中早已是静悄悄的,唯有偏院灯火通明,就像是生怕她找不到回去的路。 然而江语棠现在还 在气头上,平时会注意到的细节,此时也入不了她的眼,只顾着一路踢踢踏踏,用地上为数不多的石子,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晚浓和兰英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在此时劝慰。 可偏偏绍和此时等在门口,看样子在这儿待了有一会儿。 “你来做什么?” 既生着主子的气,属下自然也是无法幸免。江语棠的视线冷嗖嗖的,直让绍和心中叫苦不迭。 可他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赶紧递过来一沓册子,与她说道:“这都是前段时间王爷让人查的拐卖案件,事发经过里头都有详细注明,京兆府也在着手查探这件案子。” 见是正事,江语棠才换上正色,接过册子来。 看其中详细程度,就知秦恪是放在心上的,不由有些松动。 “你家王爷呢?”她问道。 绍和并不知她的心思,只顾着替自家王爷诉苦,“王爷最近都没睡好,今日难得推了不少事则,早早便休息了。但他临睡之前,还不忘让属下将东西给娘娘送过来。” 后半句话,江语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在这儿气的食不下咽、很可能还会夜不能寐,可秦恪倒是睡得香甜,真真是个没心肝的! 第94章 你当做慈善是我祖传产业 江语棠这一晚上算是没怎么睡着,可第二天一早,也仍然是早早起床。 晚浓甚至差点没准备好早膳,匆匆送去了一碟虾饺和几样清粥小菜,不由得有些疑惑。 “娘娘,您真的睡好了吗?”似是怕她心情依旧不好,晚浓小心问道。 江语棠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甚至哪怕是现在起来,她也没见困倦之色,精神抖擞地拿起筷子。 “我能有什么事?你们也去吃早饭吧,咱们一会儿去集市上逛逛。” 说罢用力一下扎进了虾饺里,把那小巧的虾仁都给捅了个对穿。 晚浓眼角一抽,现在是不用问,就知道她必定是生气了。 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一顿早饭,江语棠便带着晚浓与兰英一同上了街。 今日天寒有雪,按理说本不该让她出门,可是念及她今日心情不好,晚浓和兰英就都没敢多说什么,随她去了街上。 可逛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胭脂、成衣、首饰、小吃甚至是文玩都逛过了,她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想来也只这趟散心没什么用处。 “你们去替我选些首饰吧,我去酒楼里坐坐。”她道。 晚浓不放心,似是想说什么,但被兰 英拉走。 江语棠于是得了清闲,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乔装打扮,这便去了书坊。 与上次来的不同,书坊明显是在修缮,虽说大体的摆设都没动,却按照江语棠的意思打了点机关。 为了防止误触这些机关,她选择了从大门进去。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门口竟然被人一早泼了水,此时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一脚才上去没有注意,险些摔了个结实。 但就算险险避过,她还是踩进了门口的水盆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心里的火气也快要压制不住。 “哎呀!这大清早的咱们书坊还没开门呢,你怎么就往里面闯?赶紧出去!” 一个妇人挥着帕子,要把她往外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算时间,确定现在已经是书坊的营业时间,才彻底的控制不住。 “宋!济!丰!” 听得这声大喊,那妇人被镇住,一时没敢说话。 不多时,就瞧见从楼上只差没连滚带爬下来一个人,可不就是他们新东家? “营业时间门前还有冰没铲,大门口的更是放着一大盆水,这生意你是不是不想做了?!”她厉声斥问。 即便此时 她带着幂篱,宋济丰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头皮立马便是一炸。 再看看旁边那心虚地想要逃走的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呵斥道:“赶紧把这儿清理好,今日之后,你不用来了!” “东家,你不能.......” “再废话,连你这个月工钱一起扣了!” 妇人听到此处,哪里还敢再说? 住的是恶狠狠地瞪了江语棠一眼,这才愤愤去收拾。 “娘娘,随我上去说话吧。”宋济丰小声道。 江语棠抬脚上了台阶,此时身边没了旁人,她便冷声说道:“以后别叫我娘娘!” 宋济丰还以为她是要遮掩身份,应了下来,也没多想。 殊不知她其实是在赌气。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待坐定,她问。 宋济丰也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那是书坊的老人了,好似和王爷的母族还有几分关系,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还在整顿,她说要留下来帮忙,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不好多说,还给人家发工钱?怎么,你当做慈善是咱们锦王府祖传产业,他脑子不清楚,我也是个冤大头?” 得,他算是知道她今日因谁才这么大火气了 。 宋济丰又惹不起她,只得是连连点头,“我这便去将人辞退,定不会让她再纠缠。” 江语棠应了一声,心里有点不得劲,似乎是想吵架,却没吵起来。 而宋济丰下去将妇人辞了之后,还带上了一个木牌。 “上回娘娘不是说要办咱们自己的报社?我刚好刻了个咱们报社的标识,以后印小报的时候,咱们就以这个作为标志。” 既然要办自己的东西,Logo那就是必须的。 江语棠看了看那木牌上“新渊报”三个大字,似乎还做了防伪的标识,也算是将她上回说的几点都记得清楚。 对于这种靠谱的员工,江语棠还是很赏识的,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接下来,他却说道:“我还打算找人定做牌匾,配上我这一手好字,绝对体面!” 他边说边是畅想,满脸皆是笑意,殊不知她已经变了脸色。 “等你进牢房的时候,我让人把牌匾给你送去,正好就挂在你牢房外头。” 迎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宋济丰也是微微一愣。但随后,便是觉得委屈。 “娘娘怎么这么说?”他问。 “你且想想咱们爆的都是什么料。莫说以后了, 就单单是今日这些,捅出去你就会被京兆府的人拿下,到时候随意治你个妨碍治安罪,你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确实是宋济丰没想到的一点,但不难想清楚。 于是兴致减了下来,却不免有些惆怅。 “本以为脱离了赵曼凌,我就能活在光底下了,却不成想她都死了,留给我的还是只有阴影。” 江语棠原本是同情他的,毕竟若是没有赵曼凌,状元总能弄个官当当。 可还未想出那劝慰的话来,就看见宋济丰像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那做作的模样,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她眼角狠狠抽了抽,说话也难免刻薄起来。 “行了,就是给你活在阳光之下,让你日日去应酬,你个社恐估计也不敢。真要闯出一片天地来,你还能指望我?” 宋济丰被戳破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才问:“那娘娘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王爷的属下已经将风雅阁剩下的人查清楚了,那些被拐卖的名单与家中的情况都在这儿,你挑几个情形恶劣的写一写。” 宋济丰也记挂着这件事情,闻言接过那一沓册子。 待越看越是心惊,末了紧紧蹙起了眉。 第95章 惊锦王不行 《一场十年的寻亲,竟让他客死异乡!》 《十名少年有家不能回,他们到底害了多少家庭!》 …… 宋济丰大笔一挥 ,就着那一沓册子便开始写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拟好了两个案子的经过。 犹豫江语棠也在的缘故,他没急着继续,而是将这两篇自己还算满意的稿子递了过去,让她过目。 可江语棠看着,却觉得差点意思。 “几日不见,你修道去了?”她问。 宋济丰没明白她的意思,不由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便又听她说道:“如此穷凶极恶之辈,用得着发善心给他们留脸?你不骂,难道要留着给别人骂?” 江语棠拿起毛笔,直接划去了那标题,改成了《八旬老汉死不瞑目,拐卖孩童畜生不如!》 这可把宋济丰给看蒙了。 他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江语棠连续写下“人皮禽兽”“惨无人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之类的词语,就知道她这次的火气是真不小。 “娘娘.......”他刚唤了一声,对面便有刀子一般的视线射来,惊得他赶紧改口,“东家,我大致知道怎么改了。天色不早,您看您是在我这儿用午 膳,还是回去吃?” 这话题转变的虽生硬,江语棠也没计较,撂下了笔。 “行了你自己改吧,晚浓和兰英还等着呢,我就不在你这儿多待了。那稿子你写好之后多梳理几遍,要是再给我圣母心,我拿你是问!” 宋济丰连连点头,总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待再看向那龙飞凤舞的大字,认命地继续修改。 毕竟真要按照江语棠这满是戾气的遣词造句发出去,这新渊报也就不用办了。 却说江语棠那边。 晚浓虽是担心自家主子,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可有兰英打岔,倒也没急着去找她。 等到午时,三人再分别的地方会了面,有约去了酒楼吃饭。 “娘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晚浓刚进雅间,将大包小包放下,便开始搓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手。 她倒不是想抱怨江语棠总在外面跑,害得自己受冻,实在是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怕江语棠这身子会冻出什么问题来。 但江语棠现在明显不想回去。 “让小二跑一趟,找个戏班子过来唱戏吧,再让他们钯碳烧足,咱们等雪驻了再回去。” “可是娘娘,您跟王爷若是有 什么不愉快的,说开便是,总是这样你躲着我、我躲着你的,要耗到什么时候?娘娘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江语棠不由愣住。 随之晚浓是在不经意间,将她与原身的性格做了对比,可仔细一想,她以前又怎会是这样忸怩的人? 她一下深思,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晚浓却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兰英让她下去找小二说事,才把人给支开了。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逃避并不是什么坏事。” 听兰英这么说,江语棠才抬起头来,疑惑望去。 “娘娘之所以不如之前果断,是怕一旦做出决定,便会将事态推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这是因为您在意。也正是因为在意,才要留时间想清楚,待平静下来时,自然会有合适的答案出现。” 这一番话,确实如江语棠心中所想,令她难得平静下来。 于是等听了一下午戏,又在外头顺便吃了晚饭之后,江语棠便带着二人回了家。 在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绍和从外面回来。远远见到她时,似乎还有几分躲避的意思。 “绍和!”江语棠叫住了他。 绍和脚步一顿,只得是硬 着头皮转过身来,面上是强撑着的笑意。 “你躲我做什么?”她问。 “哪有,”绍和不敢说实话,“属下就是急着回去给王爷禀报事情,没看见王妃娘娘,实在是眼拙了。” 她自然不信,倒也不深究,“你家王爷还醒着?正好,我去与他说点事儿。” 说着便要往前走。 绍和显然没想到她竟要见秦恪,忙阻拦道:“属下才想起来,王爷已经睡了。” 话音刚落,绍和便知道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有多立不住脚,寒冬腊月的,连汗都冒出来了。 可江语棠却并没有质问,反倒是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来,“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头就走,徒留绍和摸不着头脑,只能赶紧回去通风报信。 “娘娘,您别多想,王爷这段时间忙得很,肯定是早早就休息了。若是有什么话,您明日一早去说也是一样的。” 晚浓追在她的身后,劝道。 可这番话,却只能让她更加生气。 “你都瞧出来了,他们琢磨着骗鬼呢?行啊,他躲着我,我还不愿见他呢。” 说话间已经进了偏院,她直接把门一关,俨然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晚浓在 外面愣了一会儿,才委屈地看向兰英,“娘娘刚才是不是在骂我笨呢?” 兰英觉得好笑,可到底是为了眼前这小丫头的面子,没有笑出来。 “胡说,娘娘夸你独具慧眼呢。” “真的?”晚浓半信半疑。 “真的。娘娘与你一同长大,怎会笑话你?” 三言两语,晚浓便被劝动,觉得兰英说的没错。 而屋子里的江语棠,却气得来回踱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郁闷又给激发出来,甚至还转变成了怒火。 她拿起花瓶刚举过头顶,想想价格舍不得,想想外头的晚浓与兰英,又怕她们担心,只能放下。 又想踹一脚那结实的木床,却想起自己之前踢东西时,疼得又只是自己的脚。 几相权衡之下,她倒是给自己整得更憋屈了,往桌边一坐,烦躁地点着桌面。 “宿主,情绪不当的时候可以选择工作,在忙碌的洗礼之下,相信您一定能找到情绪的出口。” 十三出口便是周扒皮般的言论,江语棠本想怼他,却难得被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于是摊开纸笔,满带偏见地写下了一行字。 《惊!锦王风流成性、花样百出,却多年膝下无子,疑似不行!》 第96章 锦王妃家暴了 “宿主,你这么写,没人会相信的。”十三忽而在旁点破。 江语棠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几乎是发挥了自己的绝学,势要将这篇空穴来风的小报编得有理有据。 十三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管现在说话会不会触她的霉头,赶紧劝。 “宿主,锦王还年轻,又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你说他被酒色掏空身体羸弱不堪,这不现实。” 江语棠听了之后,非但没生气,反而咬了咬牙,“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就说他在战场上受了伤,根骨坏了不能人道,还更令人信服一些。” 十三这下是真不敢说话了,生怕自己多一句嘴,就给江语棠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等眼看着她写完了,才弱弱开口,“宿主,你都不心疼的吗?” 此言一出,倒是让江语棠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在气头上写的那些,再想想外头的人看见这小报,或许根本不会在意真假,便会嘲笑讥讽他,让他成为皇都乃至于整个大渊的笑柄。 她是真的舍不得。 毕竟不说秦恪这个人,就单单是他对自己的照顾与纵容,她便不该这样以怨报德。 于是咬咬 牙,将手上的纸团吧团吧,丢了出去。 “想个屁,睡觉!” 说罢钻进了被子里,俨然是一副要断绝外界往来的架势。 十三也安静下来,整个屋子此时静地落针可闻。 唯有江语棠自己翻身的声音,吵得她自己不能安眠。 在子时过后,她终于还是翻身坐了起来。 “烦死了!”她大喊一声。 十三作为系统都给吓了一跳,更遑论是隔壁不远的晚浓与兰英? 二人连忙赶过来,就见江语棠已经穿戴整齐,要往外面去。 “娘娘,您要去哪儿啊。”晚浓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问道。 江语棠披上狐裘,“我去找王爷,不出府,你们睡你们的。” “可是王爷已经睡了啊,您有什么事儿,要不明日再说吧。” “睡了?”江语棠不信,“你亲眼见到了?” 岂料晚浓还真点了点头,“奴婢睡前专门去正院瞧了,王爷那儿连灯都熄了,想必也不会没睡,娘娘也赶紧睡吧,别熬坏了身子。” “还真睡了啊。”江语棠狠狠磨牙,“我都睡不着,他凭什么睡?” 说完抬脚就走,任凭晚浓跟在后头劝了半天,也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 正如晚浓所说,秦恪的屋子已经熄灯了。 甚至廊下的灯火都不明亮,像是生怕惊扰了里头人的睡梦。 江语棠想想这两日吃不好又睡不好的自己,满腔委屈都化作了愤怒,径直往里面去。 “娘娘,这大半夜的,您来做什么?”绍和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跳了出来,疑惑问道。 殊不知现在的自己在江语棠眼中,那就是拦路的不速之客,还是要被打退的那种。 于是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就顺势从角落里抄起了一根木棍。 “你,让开!”她威胁。 岂料绍和让的爽快,令她手上的棍子都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拿着进去。 “娘娘,不可啊娘娘!”晚浓几乎是用嚎的,满眼皆是担忧之色。 但她没有上前,便被兰英拦住,“主子们谈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娘娘那是去谈事吗?我瞧着她是要把王爷打一顿啊!你别拦着我,我得赶紧进去救娘娘!” 看她挣扎地用力,兰英无奈,绍和竟也觉得好笑。 “我都没拦着娘娘,你怎么还担心上了?”他问。 晚浓瞪他一眼,“我家娘娘手无缚鸡之力,其实你们王爷的对手?” “这说的倒也是。”绍和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宽慰:“你放心,王爷不会对娘娘动手。” “不动手有什么用!他若是生气了,我家娘娘还不是死路一条?!” 晚浓通红双眼,听着里头已经传来了中午落地的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我对不起姨娘的救民之恩,对不起娘娘的照顾啊!” 她哭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往外跑,“对了,还有夫人。夫人一定能救娘娘一命,我去求她!”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嚯。”绍和惊叹一声,“这是你自己姐妹,都下得去手?” 兰英收回敲击她后颈的那只手,无语地看了绍和一眼。 “不敲昏她,任由她这么嚎下去,也是伤身子。” “也是。”绍和点头,态度倒是随意。 兰英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扶着晚浓要回去。 谁知就在此时,身后就传来破空之声。 即便十分微小,兰英也能听得见,当即做出了判断,往旁边侧身避过。 一枚小石子没入树干,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下回试探人记得收着些,我好歹也是 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你伤了我,我未必不会告状。” 从她口中说出“告状”这二字,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绍和将手里剩下的那颗石子抛着玩,面上和煦的笑意不达眼底。 “就是知道你有功夫在身,我才会动手。否则这一下若是晚浓挨着,保不齐腿就坏了。” “多此一举。”兰英不理他,这就要走。 可绍和却还在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何人,你们不是查的很清楚?” “是查清楚了,没什么异样,最多就是在年幼时因为底子好,被山野村夫教了几招。可我也怕,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毕竟你也知道,王爷看重娘娘,定不会让她有丝毫风险。” 兰英闻言,却嗤笑一声,“以王爷的心机,若查不到我的底细,他只会更加怀疑。再者.......” 她转过头来,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漠视。 “王爷又是多深情的人呢?他在娘娘身边时不时就会安插眼线,这若是叫娘娘知晓了,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话落,便带着晚浓回去偏院。 而外头的人自是不知晓,屋内二人的情形,也刚好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第97章 合法夫妇闹和离 江语棠虽然是带着棍子进来的,但也总不至于真的打人。 这根棍子最多是给她壮了个声势,使她进门之后直奔床榻,可谓是气势汹汹。 “何事?”秦恪明显已经睡下了,被吵醒后声音有些沙哑,态度也显得冷淡。 可他明显知道是江语棠来了,所以才放下了警惕心,不曾在人进门时出手攻击。 但江语棠不知道,她脑中就只有那句冷冷的质问,原本的那点心虚荡然无存。 “何事?来打你的!” 她三两步走到床前,长腿一跨就要上去,可冬日里繁重的衣摆难免碍事,使她差点一个踉跄。 还是秦恪拉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狼狈地摔倒。 “你不许动!” 江语棠觉得丢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自己爬上了床。 她双腿跨坐在他腰部两侧,棍子也终于派上了用场,直接横亘在他的胸口,迫使他躺在床上,只能自下往上地看她。 秦恪竟也不恼,无奈地任由她动作,迎着那气恼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在这静夜之中,又无端染上几分慵懒。 江语棠的耳朵像是被拨弄了一下,痒痒麻麻的,泛上些许红晕。 等反应过来,却又觉得自 己过分没出息,强自压下那股异样,手里的棍子又往下压了几分。 “少嬉皮笑脸的!扰的我两日没睡好,你倒是安稳!”她咬牙道。 秦恪不解,“怎么没睡好?” “你还好意思问?!”她瞪大眼睛,像只圆瞳的猫儿,“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想和离?” “未曾想过。” “胡说!”她不信,“真真儿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敢说打一开始,你不是抱着与我和离的念头?” 这说的是二人成亲的时候。 秦恪轻叹一声,倒也无法反驳。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刚成亲时我连你的正脸都不曾瞧过,又听闻外界的说法......” 江语棠是个急性子,此时并不想他与自己说他和原主的那些不愉快,直接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是想和离吗?” “不想。” 此言一出,江语棠心里的气便像是被一只手抚平了褶皱,顺了许多。 可仔细想想自己不能如此没骨气,又强硬了起来。 “听你鬼扯,前两日你不还跟我谈及和离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这事生气。 秦恪长舒一口气,想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可肩膀被棍子压住,使他无法抬手,只得露出了一个 无奈的笑来。 “是定南侯夫人说了,若你想和离,侯府定会替你主持公道。我是觉得你我不必闹到那个份上,才会先问问你的意思。” 原以为这个解释已然十分真诚可江语棠听取却也并不觉得满意 “听你的意思是拦都不拦了?” “我自然尊重你的选择。” 言外之意,就是选择权永远在江语棠手上。 可这样绝对的顺从,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在意的表现? 反正江语棠是这么想的,所以明明把话说开,却依旧觉得心里更堵得慌。 “决定都来给我做了,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当。” 她忽觉有些没意思,棍子一撤,这便翻身下床,不打算继续给自己找气受。 可秦恪又抓住了她,“当初你执意要嫁给我,已是往前走了一步,我自然不能仗着你的喜欢,将你强留在身边。可虽说选择权永远在你手里,但无论你如何选择,我的心思都不会变。” 江语棠的心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廊下那点灯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时,已经不剩什么,却好似能灼烫她的皮肤,让她一阵脸热。 “自恋狂,跟谁非你不可似的。”她仓皇间就要逃跑,却又被抓了回去。 秦恪将她拉回床上, 霸道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那双平日淡漠的眼睛此时更沉了几分,盛着看不见的柔情。 “那你想和离吗?”他问。 面对这样的他,江语棠简直是招架不住,眼神忽的有些闪躲。 “谁知道呢?今儿个不想,说不定明日就想了。” 话刚说完,嘴巴便被堵上。 上回晕晕乎乎的,虽说有记忆,但也记得不真切了。 此时她却是无比清醒,连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在来回扫荡,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她听得自己就要无法呼吸,眼前被水汽浸满,却并不想要挣脱。 然而给她带来特殊感受的人,却先松开了她。 “还想和离吗?”他又问。 江语棠勉勉强强找回了一点理智,不服输道:“我哪知道以后的事......唔......” 又是一番攻城掠地,几乎让她的大脑停止思考。 等结束的时候,秦恪甚至不必再问,她便已经知道那未尽之意。 不过两个回合,嘴唇便已经有些红肿,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一块刺痛酥酥麻麻的,似是能令人上瘾。 江语棠自以为不是个嘴硬傲娇的人,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睡不着,就过来跟他要个说法。 可此时她觉 得,嘴硬似乎也不错。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话落,还意犹未尽地看这他的嘴唇。 即便此时屋中灯火昏暗,秦恪也依旧能够洞察她的神情,更何况江语棠还丝毫没有收敛。 “小色鬼。”他笑说了一句,随后松了钳制她的手。 这就完了? 江语棠撇了撇嘴,四十不大满意。 但这毕竟才是清醒状态下难得的亲近,她倒也不会操之过急。 于是顺理成章地钻进乱床铺里,用还带着秦恪体温的被子将自己裹了个完全。 “你不走?”秦恪意外问道。 虽知他并没有要赶自己的意思,江语棠还是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走什么走?咱俩也算是官府备案的夫妻,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合法!” 好一个合理合法。 秦恪无奈,只能躺了回去,二人碎在一个被窝里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夜。 这晚秦恪有没有睡着,江语棠并不知道,总之她是一夜无梦。 等到次日早她醒来时,秦恪已经起床练功去了,江语棠刚想出门叫晚浓或兰英打水过来,就被一个丫头撞了满怀。 “娘娘,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 第98章 消息发布 朝她扑过来的自然是晚浓,小姑娘此时通红着一双眼,倒是没有掉眼泪,应当是气红的。 江语棠有些意外,先将人叫了进来,一边洗脸一边听她说话。 “娘娘你是不知道,兰英太过分了,竟然对奴婢动手!” 晚浓十分气愤,深究起来,似乎还有些痛心疾首。 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江语棠或许还会紧张一下,毕竟晚浓是与原身自小一起长大、又一直服侍她的身边人,她怎么也不能让晚浓给欺负了。 但若告状的对象是兰英,她倒是不怎么担心。 是以随口问道:“她为何与你动手?” “娘娘!”晚浓似是难以置信,“您难道不应该担心奴婢的安危吗?怎么还问起理由来了?难道她有理由,就能打奴婢了吗?” 话中难掩委屈,显然是觉得自打兰英来了之后,自家娘娘就不是跟自己第一好了的小孩心思。 江语棠是知道她性情的,也觉难得纯善,愿意哄着她,是以赶紧解释。 “我可不是偏心她,她既对你动手,那一定是她的错,但你也要与我说明理由,我才好罚她啊。” 晚浓好骗,这么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于 是点点头,开始诉苦。 “昨晚娘娘不是杀进王爷的屋子了吗?奴婢怕您吃亏就想拦着,可他们都不让奴婢进去。后头奴婢又怕您得罪了王爷,就想去孟府找夫人过来。就在此时,兰英把奴婢给敲晕了!” 杀进去....... 这倒也没不至于吧。 江语棠听着她的描述,深觉兰英这一手刀虽然粗暴,但确实是有用,否则真给晚浓去孟府报了信,这人情欠下了,还肯定会尴尬。 “娘娘,您听着了吗?”许是见江语棠久久不回答,晚浓有了点小脾气,忍不住提醒。 江语棠也不跟她讲道理,当即义愤填膺道:“她确实是太过分了,你虽有些小题大做,但她怎么能打你呢?你放心,我一会儿定会好好罚她!” 晚浓听了这么一长串,完全没发现自家娘娘说了自己的错,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那娘娘小惩大诫就行了,也别对她太凶。” 江语棠不由觉得好笑,就着她的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罚她点月钱,在口头提点提点,务必让她好好反省!” 江语棠对下人一向不错,兰英与晚浓的月钱十分可观,平日里还 能得到不少好处,还真不缺钱。 再加上她都说了不会罚多,晚浓也就松口气,被她打发出去了。 送早膳的人是兰英,估摸着是从晚浓那儿听了点风声,所以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倒也不说话。 “晚浓那丫头心眼实在,你下回可别敲她了,她真以为你是要打她。”江语棠说道。 那语气里颇带几分玩笑的意思,可见她并没有生气。 兰英宗算是放下心来,无奈说道:“确实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当时应该尽力劝说才是。” “你放心,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和晚浓的性子我都知道,昨晚动手,肯定是拦不住了。不过她心思单纯,你与她好好解释,她也不会怪你。” “奴婢知道了,一会儿定与晚浓好好说说。” 江语棠点了点头,“你聪明,处事也周到,往后对晚浓也多提点一些。她以往与我住在村子里,为人处世之道几乎是半点不通,年岁小些还好,等再大些,我也怕她在外面吃亏。” “好,奴婢记得了。” 兰英应下,倒也不觉麻烦。 只是与晚浓的那点小不愉快解决了,她却也好奇江语棠昨日、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 的答案。 “看娘娘这样子,应当是与王爷冰释前嫌了吧。” 江语棠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倒也不至于说冰释前嫌,就是一点小误会,解开了,也便好了。” “那奴婢就放心了,先前瞧您茶不思饭不想的,奴婢与晚浓都怕您熬坏了身子。” 现在提起,江语棠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倒也提成,没吃几口粥,便问道:“兰英你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恋爱的秘诀,是能给我参考参考的?” 毕竟谈恋爱这种事,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兰英不由笑了笑,“娘娘对王爷的心思,奴婢是知道的,可您二人现在已是两情相悦,世间千万般技法,也没有一个真情来的有用。” “这倒也是。”她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等到吃完了,见兰英要走,她才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个册子,你拿出去宣传宣传。” 兰英拿来一瞧,见是风雅馆那些被拐卖之人的身世,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消息要避着人发吗?”兰英问。 “不用避,王爷会解决好的。”她道。 其实发这些消息,她要偏的就是秦恪。 毕竟两人现在 虽然正式在一起了,可新渊报事关重大,她还不准备暴露给秦恪。 那如何能顺理成章地、让新渊报发出这些消息,就不如广而告之。 反正秦恪应该会派人跟着兰英,一旦有了风声,他也会善后。 利用自己的“男朋友”,江语棠倒是心安理得。 于是就在兰英出门之后,她便去了书坊。 昨日被她的脾气影响,导致宋济丰一晚上战战兢兢,生怕写出的东西她不满意,还要再受一次“禽兽不如”的荼毒。 于是他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写了几篇还算满意的,打算今日赶紧发出去,却没成想她先竟然来了。 “这就是你昨晚写的?”江语棠翻了翻,也瞧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宋济丰心里直打鼓,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挑毛病的准备,谁知江语棠却点了点头。 “还不错,就这么发出去吧。” 宋济丰起先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便是狂喜。 “那我过几日再发,正好赶上正月十五。” “又不是什么开业大典,还等着过节发?今儿消息我就散播出去了,你现在不发,难道要捡别人剩的?” 第99章 你老爹我是个孤儿 百花齐放,才能更好地隐匿行踪。 江语棠深知这一点,宋济丰自然也能想到。 于是这便拿着几篇稿件,着手于第一时间发布。 江语棠随他忙去,自己逛了逛街才回到锦王府。 谁知刚走近一瞧,便见到了七八个箱子,马车里似乎还有什么人。 这是什么情况? 她往旁边躲了躲,招手叫来一个守卫。 “你家王爷做了什么好事,人家来给他送钱了?” 守卫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娘娘还是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吧,这是人家送给您的。” “还有这种好事?” 江语棠满眼财迷样,正要上前,却看见江宪从马车里头出来。 得,就看这渣爹的铁公鸡样,这几箱子必定不可能是钱了。 她难掩失望地摇了摇头,也懒得见人,就准备悄默声儿地从侧门进。 谁料身后忽而响起中气十足的厉喝。 “死丫头,躲什么躲?!” 江语棠:....... 她翻了个白眼,只能转过身来,“父亲来做什么的?” “你也知道叫我一声父亲!”他说着,就要大步跨上前来。 然而立在一旁的女兵却提醒道:“侯爷,请您注意分寸。” 此言一出,江宪的脚步便顿住了,咬咬牙十分不甘心的模样。 这倒是把江语棠给看乐了,也更加确定,江宪是被硬逼着来的。 “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吧,大门口的,别叫外人瞧了笑话。” 说着自己先一步进去,主人家的派头倒是做足了。 三人去的是前厅,管事吩咐,很快便有下人送来茶水点心。 江宪抬手挥退众人,女兵自也要退出去,给这父女二人说话的时间。 然而江语棠却拉住了女兵,一副受惊的模样。 “姐姐能不能不走?我害怕的很。” 女兵也是在战场上磨砺多年的,哪里经得住这样软弱的祈求? 再加上江语棠那双眼睛,便写着我见犹怜,竟让她讨厌不起来。 可女兵不讨厌,缺不代表旁人也能无所谓。 江宪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打你不成?” 江语棠没回,就只是往女兵身后缩了缩,抓着她袖子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这么一来,情势立即就不对了。 江宪一个直男,又看不透江语棠那演技,只能自己憋屈。 而女兵虽然是奉命而来,也到底是把江宪当主子 的,一时之间难办得很。 最后也只能轻咳一声,提醒道:“侯爷与娘娘谈话,属下不便多待,万望后业绩的夫人的叮嘱,顾全大局。” 说罢又拍了拍江语棠的手,“属下就在外头,娘娘大可放心。” 听那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江语棠于是松手,目送女兵离开,待们关上时,才收起了伪装。 “父亲今日来找我,所为何时?” 江宪看她面上的转变,心头的火直往外冒,愤愤咬着牙。 “你这丫头倒是会拿捏人心,怪不得锦王会对你如此袒护!” 即便这话语气不好,但停在正上头的江语棠耳中,那也是对二人“情比金坚”的一段夸赞。 她于是微微勾起唇角,笑问:“我与王爷相爱,父亲难道不满意?” “我可不管你这些。你给我听好了,下次你若再敢算计夫人的善心,我饶不了你!” 孟珺是不是源于善心,才会让江宪今日过来做个样子,她心中自有判断。 可说到算计...... “这么些年,难道不是父亲算计夫人最多?用她的军功来给自己博前程,你不也是做的心安理得?” 江宪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 “是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若是想知道,自然有地方能打听。倒是父亲,你敢承认吗?” 原以为这是一句激怒的话,却并没有得到预料的回应。 只见江宪一派大腿,倒是丝毫没有因此恼羞成怒的意思,“我就知道!早跟她说瞒不住的,她偏要做,这不连你都知道了,其他人还会远吗?” 江语棠满头问号,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你承认了?”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若不是说出去没人会信,我巴不得逢人便说我夫人有多威风!可她不让我说,我也是憋闷得很。” 合着他一直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江语棠是愈发弄不明白了。 好在江宪自己解释起来。 “我那夫人自小便有青云之志,奈何生作女儿,便注定了没法加官进爵。我当年追她的时候,就许诺过一定要有出息,给她要个诰命,谁知最后竟还是沾了她的光。” 说罢捋了捋胡子,笑得颇有几分深情款款的意思。 江语棠被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不忘问道:“那你就从未想过功名利禄?” “那会谁稀罕那玩意儿?特别是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 我夫人。若不是将军答应,只要我临危受命,就会把女儿嫁给我,我也不乐意接这个差事啊。” 故事这么一转,从凤凰男不怀好意博取上位,变成了舔狗为追爱甘愿放弃自由,简直是奇奇怪怪。 她半天没能消化这个秘闻,可江宪却不给她空闲。 “你是个有注意的,能不能替我想个办法?”他问。 “什么办法?” “就是让大家相信,这些年南疆的平安,都是我夫人守下来的啊!哪怕这个侯爷我不当了都行,总要让人知晓,她这些年的付出。” 这话情真意切,倒是让她高看了江宪几分。 再想想孟珺这一辈子沙场厮杀,在历史上或许只有“定南侯夫人”五个字简短概况,她也觉得有些不忍。 可如今若是直接广而告之,无人相信不说,皇帝也绝对不会容忍......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她忽而道:“连名带姓宣扬肯定是不行了,不弱将她的事迹写成一个话本,供后世去猜测。就是父亲怕是要受点委屈......” 话音未落,江宪便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这有何所谓?说到底你老爹我,就是个孤儿。” 第100章 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我可不乐意 孤儿这个词,在现代的含义并不简单,以至于江语棠听见江宪这么说的时候眉尾轻挑,还真有几分一言难尽。 但江宪毕竟是个古人,并不知晓这个词还有别的含义,此时深深叹了一声,跟江语棠解释了起来。 “我自小便无父无母,靠乞讨为生,若非将军将我带回去给了口饭吃,我怕是早已死在了流亡的路上。” 听得这些原身都并不知晓的陈年旧事,江语棠确实颇为意外,“那这江姓从何而来?” “将军把我领回军营之后,交给了一个厨娘照料,那厨娘并无子嗣,我便成了她的养子。但她待我并不好,起了名字后照料没几日,就又把我丢了出去。好在被将军的手下发觉,将我带了回去,之后我便一直住在将军家里。” “那这么说来,父亲与夫人倒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江宪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这话,竟然娇羞的跟个二八少年般,一副忸怩做派,叫人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他还咧着嘴,傻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就这种缘分,一般人可是没有的。” 听这语气,还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江语棠无语, 心想对于孟珺来说,怕是一段孽缘才对。 毕竟就以这渣爹的家世、品性、相貌与能力,能娶到孟珺,可真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这话说出口,必定是要吵一架的,她懒得多说,索性就不搭腔。 好在江宪跟这个便宜女儿不熟悉,开口也不至于收不住,大致说了说,便下了的结论。 “所以这祖坟冒青烟的事儿我可不干,别白白便宜了那户生而不养的人家。” “那父亲不怕,若干年后被人耻笑?” “纵然要背负上骂名,那不也是我死后的事儿吗?这有什么好怕的?最主要的是,夫人与将军待我有恩,我可不做这白眼狼。” 这番话说来,倒还算是有些良心。 “行吧,那这事儿我就帮了,但有没有效果,我可不能保证。” 江宪本来是不太满意的,可想想除了江语棠这个法子,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谁料江语棠却伸出两只手指,在他面前搓了搓。 “求人办事,总得拿点好处吧。” 听得此言,江宪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老子可是你爹,你管你爹要钱呢?” “不给算了,”江语棠收回手, “看你也没多诚心,我倒是为夫人不值。” 江宪哪里经得起这般激将法?当即憋屈地咬牙。 “就你这丫头有本事!给就给!” 说罢丢了个钱袋过来。 江语棠丝毫也不收敛自己的财迷本性,直接打开钱袋往里头一瞧,然后不太满意的撇了撇嘴。 “也就这点?王爷让我出去逛个街都比这个多。你这诚心,也不够啊。” “老子自个儿都要看夫人脸色吃饭,手上存这点钱,也是极不容易了!” 这倒也是,一个妻管严,手上能有什么钱? 江语棠掂了掂那钱袋,倒也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忙我可以帮,但我也有一事相求,不知父亲愿不愿意。” 江羡原本对这个庶女的印象,也就是个仗着身份嚣张跋扈的蠢货。 可近日一见,却觉得她变了很多,不得不提防起来。 “你先说是什么事儿,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瞧他这一副谨慎的模样,便能看出他应当是个守诺的人。 江语棠把那钱袋放在桌上,神情也正色了许多。 “父亲应当也知晓,王爷在皇室之中的处境尴尬,倘若日后有您力之所急,能替他解围,我也希望父亲能稍微帮一 帮。” “那不行,”江宪拒绝地果断,好似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仔细思考,“我是向来只顾打仗,不站队的。再说南疆的战事并不频繁,我与夫人手上的实权更不多,帮不着你们。” “父亲想多了,我并没有让定南侯府表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之下能帮就帮,哪怕只是一两句话。毕竟好歹也是一家人,太生分了,也难免会被人说势利眼。” “你可别诓我。你只是个庶女,我们不重视你不是很正常?而且我们常年居于南疆,多说那些闲话又不影响什么。再说了,我家那都是夫人做主,夫人不许说的,我可不会开口。” “那若是再传出锦王府与定南侯府不和的消息,我可就不管了。” 江语棠说着边站起身来,“兰英,送客吧。” 江宪被气得够呛,都想要拂袖离开了。 可想想临走时夫人对自己的耳提面命,他也只能憋屈地驻足。 “怎么你就听不懂呢?莫说是夫人未必会同意,就算她同意,我说话也不顶用啊。你要知道,锦王之所以不受待见,是因为他母族那档子事儿让皇帝不喜。这个够分原因不解决,说什么 都是白搭。” 江语棠有何尝不知? “我并不准备改变现状,也只是想父亲适度地说两句,不必起太大的作用。” 这倒是把江宪给说迷糊了。 他们是做任何决定,都要看见结果的人,所以并不明白江语棠为何会闹这一出。 是以问道:“你做这些无用功,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希望王爷在遇事之时,不至于孤立无援。” 前世无依无靠,江语棠太懂那种一个人的孤单与无力。 有太多时候她都会想,若是此时能有个人站在她身边,会不会多一分慰藉。 没人喜欢被全世界孤立,秦恪或许适应且习惯这样的无所依靠,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要有人站在他这一边。 “行了行了,若有我能说得上话的地方,我尽力。但咱们说好了,定南侯府从不站队,利益相关,我可不会向着你们。” 江语棠点头,“那就有劳父亲了。” “嗯。”江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看面上的申请,似乎还有些不自在。 “父亲若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支支吾吾的,也浪费你我的时间。” 江宪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关于你娘的死,我想与你说两句。” 第101章 那是一条人命 或许是原身的记性不太好,又或许是相关的记忆没有完全传承,对于原身的母亲,江语棠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原身的母亲与江宪的那段孽缘,还是后者错的更多一些。 所以当江宪提及这个人的时候,江语棠面上的申请也微微收敛。 “父亲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她问。 江宪明显是有些心虚的,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中气十足。 “我与你娘之间就是一场意外,当年做了逃兵确实是我的错,但临走时我留下了一笔十分可观的钱财,够她一生顺遂无忧。我确实没有想过,她竟然会生下你。” 他说的十分中肯,也没有偏颇自己,更不曾为原身的母亲开脱。 可江语棠无法给出他或许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死了。”她说道。 因为已经死了,所以该追究的对错也好,是否要原谅也罢,无人能够为她做出选择。 江宪听了这话,也有些恍然。 随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无法释然。 “你说得对,她已经死了,再去追究,也难以有个结果。” 说罢不用江语棠找人送客,他自己便离 开了。 “宿主,您完全可以就着原身母亲的死,让江宪愧疚。以你的口才,应当很容易做到吧。”十三说道。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无意与定南侯府有过多牵扯,毕竟他们没有义务因我而奔赴险境。何况我也不是原身,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利用她的关系。” “那原身的丈夫,你不也是接受的心安理得吗?” 这句吐槽十三明明是碎碎念着说出来的,可江语棠听着,却觉得好似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让她有些难受。 “你说,原身到底去哪儿了?”她忽而问道。 十三其实也答不上来。 神神鬼鬼的事情,或许到他的那个位面,也依旧没有得到攻克,他也只能用现如今自己的了解,来给江语棠解释。 “系统的存在,从来不是扰乱原本世界的秩序,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所以宿主放心,你的存在从来不是抹杀了另一个生命。” 也就是说,在江语棠来之前,原身应该就已经死了。 可原身是因为什么死的呢?江语棠不敢深想。 许是因为今日江宪来了,又许是让兰英将消息放出去的缘故,今日秦恪回来地 早了不少。 他进府后直达偏院,也不曾与江语棠见外,便将外袍脱下来挂着。 “今日怎么把炭烧的这么足?”他问。 江语棠朝他笑了笑,“今儿个没出去,就多烧了些,这样暖和。” 秦恪闻言轻轻应了一声,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估计是有心事。 于是试探问道:“定南侯今日来,可是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前两日走时,我不是演了那么一出?之后夫人应当是生气了,让他带着东西过来,与我好好谈谈。” “谈得如何?” “就那样吧。”她也没有细说,“反正我与定南侯府也不亲近。” 开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就应该不是因为江宪的缘故,才心情不好。 秦恪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样感慨于自己竟是迟钝的,所以才连一个姑娘家的心事也猜不清楚。 可他更怕说错话,只能假作无事发生。 “你今日让你的侍女去外面传消息了?”他问。 江语棠这才想起这件事来,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这种事,合该让大家都知晓。” “下午此时在坊间已经传遍,京兆府那边迫于压力,已经准备严查。” 一听见京兆府,她便是嗤笑一声,不予置评。 可似是此时她才想起什么,露出了几分紧张来,“那妾身会不会给王爷添乱了?毕竟这种事,咱们锦王府不该出头才对。” 此言一出,秦恪微微一顿。 随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奈道:“你故意的?” 江语棠不知自己是从哪儿露馅的,但她也不能直接承认。 于是尴尬笑笑,还妄图狡辩。 “王爷为何这么说?” “你猜本王如何得知?” 明明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反问,理应叫人摸不着头脑才对。 可莫名的,江语棠就明白了秦恪的意思—— 她之前演戏的时候,总会自称为“妾身”,一来是符合人设,二来也能将自己摆在一个相对弱势的位置上。 而秦恪之前的自称一直是“本王”,也就是表明心迹之后,二人的自称才算是发生了变化。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因为这种习惯而翻车,但想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便没再继续。 “我让兰英去散播传闻,也是相信王爷能解决。眼下看来,王爷确实是厉害。” 秦恪无奈地摇摇头,也知她这话有些说自己好话的意思。 但他 并未深究,只瞧着她心情似乎好些了,才问:“今日怎么不高兴?” “没有啊。”江语棠回得坦然,倒也不像是在假装。 可秦恪偏偏能瞧出来,于是轻叹一声,望着她认真道:“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隐瞒。” 江语棠一愣,随后垂下头去。 她似是不知如何说起自己心中的情绪,但秦恪也没有追问,就只是静静地等候她主动开口。 这无疑是给了她不小的勇气。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想问王爷。”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在秦恪疑惑的目光之中,她抬起头来,“倘若嫁来锦王府的那日,我死于王爷的刁难,王爷会不会觉得愧疚?” 她问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原身。 对于那个看起来蠢笨又跋扈心狠的姑娘,江语棠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可占了对方的身份毋庸置疑,就算原身已经身死魂灭,她也利益能包邮感激。 而原身对秦恪的爱慕虽然为他带来的羞辱,却也是足够真挚。 倘若原身真的,是因为秦恪而死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如此心安理得,以这个身份继续与秦恪在一起。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第102章 牢中再见 秦恪久久无言,似是并不知晓她为何会谈及此事。 可看江语棠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依旧是深思了片刻,然后认真作答。 “你嫁进来的时候,我确实不算高兴,所以府中人会给你下马威,也是经过了我的授意。但有些人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事后我确实处罚过了,但驭下不严,也是我的疏忽。” 这一番话解释的也算认真,可见他并没有要敷衍的意思。 江语棠想了想那段时间的情况,以及之后秦恪对她的态度,其实对这话还算相信。 或者说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安心,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对得起那个已经逝去的亡魂。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她故作释然。 秦恪却是看着她眉心微簇,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届时事实如何,你也能有所分辨。” “不用了,我信你说的话。”江语棠说道。 可分明已经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秦恪依然摇了摇头,“我并非在计较你是否信任我,而是需要解决你我之间发生的问题,这样才方便长久相处。” 其实在问出那一番话的时候。江语棠是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的、 要知道这天底下 清楚原身已死的人,就只有他自己,所以这个假设对于秦恪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荒谬的猜测。 可他仍然愿意认真应对,对江语棠来说,就已经是重视的表现。 江语棠自然也不能驳了他的好意,点了点头,随他出门。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可因为是过年的缘故,外头依然热热闹闹,这就显得马车之中的气氛有些凝滞。 江语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可此时确实没有那个心思,也便作罢。 而秦恪此时也是一言不发,下马车之后带她走过几个岔道,竟然来到了一处江语棠也觉得眼熟的地方。 “王爷为何要带我来京兆府?”她疑惑问道。 秦恪没有回答,而是握着她的手,带她走了进去。 京兆府的大牢,江语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上回关押兰英的地方毕竟只是轻罪,越往里头走,似乎就更多了一些重犯。 他们一见到外头有人来,就有许多发疯的开始嚷嚷起来,江语棠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心生不宁。 身边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牢牢地将她护在怀中,一路走到个单独的隔间。 那里头躺着一个女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貌已然是看不清 了。 唯有那消瘦的身影,隐约还能看出曾经是个美人,这让江语棠更加猜不透她的身份。 里头的人也听见了这边传来的动静,本来只是好奇的往外打量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眼中迸发出了亮光。 她几乎是激动地连滚带爬,那双眼睛里满含希冀,抓着铁门看了过来,“王爷!王爷您是不是想通了,要放我出去的!我真的不是奸细,都是江语棠那个贱人冤枉我呢的!” 秦恪厌恶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想江语棠接触到这样肮脏的犯人,又将她往身后护了护。 就是这样的动作,让牢里的人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等到看清楚是谁,才瞪大了眼睛。 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出什么话来,倒是立刻就朝着江语棠跪了下来。 “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欺辱了娘娘,还望娘娘饶我一命。我罪不至死,真的罪不至死啊!”说着哐哐给她磕了两个响头。 江语棠也被这般阵仗吓了一跳,往旁边避了一步,询问般看向秦恪。 此时秦恪才跟她解释道:“这是秋瑟。” “秋瑟?” 江语棠虽然不算是个健忘的,可这些天到底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她也认识不少人, 并不记得眼前这人也是应当。 可因为时机特殊的缘故,她仔细想了想,也便想起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么一位。 “这就是当日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在门外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的人?” 秦恪听了这话,面上多少有些不自然,低低的应了一声。 随后看向秋瑟里面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寒意。 “说,你是谁的人!” 秋瑟明显已经回答过很多遍这样的问题了,此时看起来有些崩溃。 可在这大牢里头待了那么多时间,她早已待不下去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来找我的时候,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也不曾自报家门。后头我虽然想打听他的身份,可管事的告诉我此人并不好惹,让我歇了这个心思,我就没有再深究。您不论问我多少次,我都是这个回答,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别的了。” 她说着掩面哭泣起来,俨然是情绪已经到了顶点。 可秦恪丝毫也不同情她,只是继续问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计就计来羞辱王妃娘娘。我是之前听说娘娘性子跋扈,目中无人,便觉得做绝一些,让对方满意了 ,还能多拿点银子。可我没想到,娘娘竟然会因此病倒!” 言语之中,还颇有几分委屈,就好像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从此时的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极高,江语棠也就明白过来。、 或许不论是秋瑟,还是秦恪,都不曾想过原身的性情如此嚣张,却其实是个病秧子。所以谁也没想过,她会因此而丢掉性命。 误会到这儿,就算是解开,秦恪也没有与秋瑟多说的意思,拉着江语棠带她离开。 而秋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最后被巡逻的狱卒强制噤声。 而等出去之后,江语棠却颇为不解,“她只是拿人钱财来为难我,为何会被关到大牢之中?” 在她看来,秦恪并不是个会以公谋私的人,更何况京兆府一直都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除了这件事,绍和还查到了些别的,我才把她送了进来,但这些并不重要。” 他拉着江语棠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自此之后,我一定真心待你,定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辱。” 他话说的真挚,也抚平了江语棠心中诸多复杂的情绪。 可二人并不知晓,对于他们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 第103章 宫中来人 “要我说宿主是真的没必要问那一番话 ,毕竟按照系统的行事准则 ,景王妃这个身份或许都是被杜撰出来的 ,您在这儿纠结这么多 ,还不如想想任务的事情。 ” 十三毕竟是个系统,并不能判断人的心思 ,更何况在喜欢一个人时 ,人的心思也是变幻莫测 。 江语棠自然知晓这一点,也不与它计较,倒是好奇起了秋瑟今日说的那个人 。 “你说当时给她钱的人,会不会是宫里的势力 ?” “相关情况,系统不能透露 ,还请宿主自己发觉。不过您现在确实需要考虑考虑 ,如何面对皇宫的那些老狐狸 。” 若不是十三 ,此时提起江语棠是真要忘了自己还有进宫这项任务 ,想想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们 ,她也是一阵的头皮发麻 。 “做为我系统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提醒我的?”江语棠问完,还不忘威胁了一句,“你要知道,咱俩是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一命呜呼 ,且不说你的业绩会不会受到影响,只说你还想再找一个如此称心如意的宿主 ,也不容易吧。” 十三简直懒得吐槽她没有自知之明 ,可偏偏每一次她的威胁 ,也都 能正中要害 。 于是抱着自己的宿主还不是得自己疼的想法,十三到底还是轻叹了一声 ,给她说起了这次宴会上的势力。 “贵妃那边 ,因为有五皇子的缘故 ,已经不会对景王府抱有恶意 。而这一次因为秦恪拿到能够牵制皇后的证据 ,皇后也不会对你多做为难。你唯一需要提防的 ,是颂仁长公主 ” “颂仁长公主 ?”她疑惑 ,“我与她又没有旧怨 ,她难道还会为难我 ?” 十三无语也不直说 ,只是问她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 “锦王妃啊 。”她答完,才明白他的意思 ,“可我听说颂仁长公主年纪也不小了 ,她嫁人的时候 ,秦恪都还没出生呢 。总不能这二人还能结下什么旧怨吧 。难道又是墙倒众人推?” “也不算吧 。”十三也不大确定 ,“她和秦恪倒是没什么仇,真要算起来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小辈。可她当年似乎与淑妃有些过节 ,这个人一贯记仇 ,想必就算是当年的事情,也能记到现在” 江语棠是真的八卦,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什么过节,能让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 “据现如今能够打探到的消息来 看,应当是颂仁长公主的驸马一直仰慕淑妃的才情,赐婚的时候还反抗了一番。虽说最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可对于颂仁长公主这样傲慢的人来说,已然是把自己的面子踩在了脚下 。所以这么多年了 ,也仍然忘不掉这份屈辱。 ” 颂仁长公主不仅是皇帝的姐姐,还是先帝最大的女儿,可想而知在宫中也是有几分威望。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不仅嫁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驸马 ,而这驸马也不捧着她,竟然还对别的女子十分痴情。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 ? 所以能记这么长时间 ,也是情有可原 。 但淑妃又何其无辜 ?就以颂仁长公主那睚眦必报的性子 ,估计淑妃生前的时候也没少受到欺负 , 看来此行确实有几分风险 。 心中虽然记挂着这些事情,但江语棠也没太当回事儿 ,只顾着自己的生意 。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这一天,宫中一早就来了人 ,说是怕景王府不懂规矩出了什么差错 ,硬是要来给江语棠梳妆打扮 。 江语棠考虑到自己身边确实没什么懂得宫中礼数的人 ,也怕这次会给秦恪添乱 。也就任由宫中的人在她脸上为所欲为 ,只不过 在搅面的时候 ,忍不住疼得惨叫 ,差点让出门办事的秦恪又折返回来 。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 ,盘好了头发,等到梳妆的时候 ,江语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 她看着对面的嬷嬷,忍不住搭话问道 :“嬷嬷应当是凤鸾殿的人吧 ?” 此言一出抹抹手上的笔就颤了颤差点没给她的眉毛描到太阳穴来 “娘娘为何这么说 ?”那嬷嬷笑容十分尴尬也不知道现在还在坚持什么 江语棠本也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此时只悠悠地说了一句 :“摸摸要是再不表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你在说什么我可就不听了毕竟一大早起来我也是困倦难当想趁着你给我梳妆的时候眯一会儿 ” 说罢还打了个呵欠像是真的困了 摸摸今日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注意点江语棠刚才看她几番欲言又止的时候就猜到了 于是此时她也没再装 ,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娘娘的火眼金睛奴婢确实是凤鸾殿的人 。” 无视了那句好话江语棠还真有些好奇 ,“你们娘娘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却又不好意思说? ” 嬷嬷之前只是一句恭维此时是真的惊讶的张了张嘴娘娘怎么这都 能猜到 ? “贵妃娘娘性子高傲可不会主动来跟我示好然而却派人来帮了忙很显然是有些话想要你旁敲侧击的与我说说好达成她的目的我说的是也不是 ?” 陌陌原先还想委婉行事可此时都被她擦了个干净还有什么好装的 ? 于是也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 “贵妃娘娘自打上次叫王妃娘娘入宫结果和五殿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对景王府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之前她还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只不过王爷没收她也摸不准您二人的意思这不眼看着就到公演的时候了她怕娘娘忘了替她说话的事儿所以就让奴婢过来说几句好话让娘娘能念着点她的好 ” 之前的几番为难贵妃也没从她这儿讨到什么好处江语棠就算是记仇只要想想贵妃那样一个跋扈的性子竟然还要如此收敛也就产生了几分同情 可她向来是个利益为重的人此时就算贵妃来给自己服了软她也没有完全大度 “话我自然会说但有一点 ,我倒是有些纠结 ” 嬷嬷现在简直是唯命是从赶紧问道 :“娘娘只管说 ,若是奴婢回答不出来的现在就潜人回去问娘娘 ” “我就是好奇 ,颂仁长公主和贵妃娘娘孰轻孰重 ” 第104章 长公主邀请 颂仁长公主毕竟不是什么小角色,所以江语棠问起时,嬷嬷也提防起来。 “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提起了长公主殿下?” 江语棠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像是真的随意提起,“先前听说颂仁长公主与王爷一向不睦,前些时候我去她开的酒楼吃饭,还被掌柜为难了一番,于是着人去一打听才知道,她的脾气与贵妃娘娘也差不多。” 嬷嬷正在给她梳头发,以为她瞧不见,忍不住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殊不知铜镜里头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 “您别看咱们娘娘脾气差,其实比起颂仁长公主殿下来说,她都还算讲理的了。至少咱们娘俩可从来没打过锦王殿下。” 此言一出,江语棠十分诧异。 “她还打过我家王爷?!” 嬷嬷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了笑,可此事也不算不能透露,便也继续说了下去。 “这都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淑妃娘娘刚走的时候,颂仁长公主殿下曾多次去往凤仪殿,不是打骂就是罚他抄书。还是皇后娘娘怕留下伤口,才没有继续任她施为,可那段时间锦王殿下的处境,着实是叫奴婢们看了也不由心惊。” 随着嬷嬷叹着气娓娓道来,她眼前也不由浮现一个小小的少年。 幼时的秦恪,恐怕也是现在这副倔强模样,强忍着母亲离世的痛苦,在恶人的折磨之下一言不发,唯以淡漠的视线作为回应。 又或许他还没有此时这般坚强,在日日回到那方住所时,会躲在角落无声哭泣,思念着已经故去的亲人。 不用多想,她的心就已经酸地一塌糊涂,硬是舒出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那番难受。 “看来我打听的没错,这世上果然只有实力雄厚之人,才能养出这样的脾气。” 这听起来原本只是一句酸话,可前头她才拿贵妃和颂仁长公主比较,此时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总让人觉得这二人是一丘之貉。 嬷嬷哪里会乐意?当即撇了撇嘴,有些瞧不上。 “说到底,颂仁长公主又没有厉害的夫,只能仰仗着陛下。而娘娘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母族强盛,孰轻孰重岂不明显?王妃娘娘也别太担心了,只要你得了贵妃娘娘的喜欢,替你对付一个长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听来就是画大饼,江语棠当然不会信。可这却表明了如果贵妃对上颂仁长公主,并不会怕她。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江语棠也就没有再问,只答应嬷嬷自己会记得贵妃的叮嘱,才让她加快速度,将妆给画成了。? 宫宴不宜过于朴素亦或是过于张扬,江语棠难得穿了稳重的深色,嬷嬷更是眼光独到,替她画了一个适合她的温婉闺秀妆。 江语棠生的本就好看,这么一装扮上,就更像是自小娇宠着长大的富家千金。? 连看惯了这张脸的晚浓都觉得十分惊艳,更何况是外头等候的秦恪? 此时与之前已经不同,二人关系发生转变之后,他也能坦率说出我“你今日很美”这样的话来。 反倒是江语棠自己有些不自然了,扯了扯那宽大的袖子,催促着与他上了马车。 今日皇室中人来的颇多,他们进去时与上回一样,也没什么人在意。 两人倒也不觉得尴尬,找了稍稍靠后的位置坐下,就看见秦礼找了过来。 “我去看看出了何事,你在这儿等我。” 秦恪叮嘱完,这才离开。 江语棠旁边此时还跟着那个嬷嬷,就跟贵妃生怕她跑了一般。 她倒也不在意,正准备跟嬷嬷闲聊,没成想从不远处来了个侍女。 “我家主子请王妃娘娘去叙话,还望王妃娘娘随奴婢来。” 她态度轻慢,代表着她的主子也并未把江语棠放在眼里。 江语棠心中有了猜测,可身边的嬷嬷却立即认出了来人。 “今日当真是不巧了,王妃娘娘已经应了我们贵妃娘娘的约,恐怕不能去见颂仁长公主殿下了。” 听嬷嬷这么说,江语棠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人。她此时也不急于表态,就只是略带歉意的看着那个大丫鬟。 后者却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嬷嬷,露出几分恭敬之色,行了个礼。 “我家殿下只是借人一叙,聊完了,自然会放她回来,还望嬷嬷放行。” “那可不行,贵妃娘娘今日可是有要事相商,倘若耽搁了这些事情,纵然是殿下也负不了责任,更何况区区一个你?闲话莫谈,赶紧回去,人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这般软硬不吃的拒绝,让丫鬟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可他不敢与嬷嬷呛声,却不代表不敢迁怒于他人。 于是视线转到江语棠身上,威胁道:“王妃娘娘今日不愿赏脸,奴婢定会禀明我家殿下。日后再来宣您时,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他也不走,就像是在等江语棠做出抉择。 不多时,果然就见她露出了为难之色,转过身去与嬷嬷商量,“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吧,颂仁长公主殿下我是真的得罪不起。” 嬷嬷可不愿意放她走,小声提醒道:“奴婢不是跟您说了吗?颂仁长公主殿下就是再厉害,仰仗的也是陛下,怎能与贵妃娘娘相比?你若为了她耽搁了贵妃娘娘的事,可吃不了兜着走!” 江语棠看样子都快被急哭了,开始连连张望,像是想要赶紧见到秦恪,好给她拿个主意。 然而秦礼把人带的远,此时根本瞧不见人影,大丫鬟还在旁边催促道:“宴会一会都要开始了,再不走,殿下可要生气了。” 江语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带着歉意看向嬷嬷。 “我与她去去就来,肯定不会耽搁贵妃娘娘的事儿,真是对不住了。” 说完转身,对着那神色傲慢的大丫鬟客气说道:“牢你带路,我去见一见长公主殿下。” 大丫鬟冷哼一声,似乎是在赞许她的识相。 临走之时,还不忘挑衅一般看了嬷嬷一眼。 第105章 救命啊长公主杀人啦 皇宫此番宫宴来了不少人 ,各方势力齐聚之下 ,颂仁长公主 也算不得在头部阶层 ,虽然能轻易拿捏 他们这样的底层势力, 可也要注意这分寸 ,不比在外头 来的自在。 所以抱着现在应对、总好过出宫之后提心吊胆的想法, 江语棠才会跟着大丫鬟去了。 那贵妃身边派来的嬷嬷自然是又气又急, 偏偏又做不了主, 只能将这件事情 如实禀报给贵妃 。 那头会如何气恼暂且不提, 只说江语棠这边 ,丫鬟很快把她带到了 颂仁长公主的面前 ?。 都说 相由心生, 确实是有一定依据的 ,就如此时面前的颂仁长公主 ,便是眉眼吊起,目光与嘴角垂着,一副不好惹的面相。 不仅如此,她在看见江语棠的时候,还明显地露出了几分不屑,甚至轻嗤一声,以示自己的态度。 女主见此,似是有些惊慌地 垂下头去 ,还算给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 却听上头的人慢悠悠开了口。 “先前 本宫还好奇 ,秦恪那小野种 会找个什么样的妻子 ,原来是大兔子找小兔子, 一点意思也没有。 ” 野种这个词 伤害性极强, 江语棠垂在袖袍之中的手 都微微用力, 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那张 恶心的脸上 ,让她再说不出这种话来。 可此时并不是动手的时机,她也肯定打不过外面的那些误会,也就只是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觉得,秦恪那样一个阴险的人 ,本宫怎么会说他是个兔子 ?” 颂仁长公主笑的阴鸷,不等她作答,就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 “当年在本宫手上的时候,秦恪就像一只兔子,本宫随手就能捏死。他那时候求饶的样子,本宫还历历在目,可惜了,你是没有瞧见,否则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颂仁长公主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怀念与兴奋,好似这件事情于她来说不是在施暴,而是一种践踏人性命的享受。 她甚至还低低的笑出声来,随后越来越放肆、 莫说江语棠在意秦恪,就算只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被这样当做蝼蚁一般轻视,也足够叫她觉得怒火中烧。 她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颗丸药,不动声色地捏碎,口中还不忘激怒于人。 “那殿下当时为何没捏死王爷,还让他活到现在了呢?”她笑问。 颂仁长公主明显没想到,她竟还会如此的从容,眸子微眯,审视着眼前的人。 “因为本宫不屑于碾死这只蚂蚁。” 话音刚落,便见她摇了摇头,那双澄澈的眸子好似能洞察一切。 “殿下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放肆!”颂仁长公主厉喝一声,抓着茶盏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可江语棠却像是不怕死一般,继续在她的雷点上蹦跶。 “其实殿下也挺别扭的,明明那么在意驸马,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颂仁长公主打断她,觉得她简直是疯魔了。 可她不仅不怕,还笑了笑,“殿下现在越是着急,就越是代表你用情颇深,否则为何这么多年你都对驸马的心思耿耿于怀,甚至还发展到了旁支别系,连我都不放过?” “胡说!” 颂仁长公主再也气不过,茶盏直接朝她砸了过来。 本身以二人之间的距离,江语棠是足以反应过来避开的,可她就是不让,还上前了一步。 那茶盏就这么砸在了她的头上,温热的茶水将她浇地有些凌乱,鲜血更是流淌而下,染红了半边娇艳的面庞。 “你......你疯了?!” 饶是疯批狠毒如颂仁长公主,此时也被她那满脸是血、还笑着的模样吓到,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江语棠则是脱下繁重的外衣,露出里头相对比较浅色的衣裙。 她转身推开门,迎上外面大丫鬟诧异的目光,颂仁长公主都没反应过来,只当她是发疯了。 随后就听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命啊!颂仁长公主要杀人了!” 说罢拔腿就跑。 颂仁长公主与她的丫鬟就算再被惊着、反应迟钝,此时也该做出反应了。 只听前者怒吼道:“还不快把人拉进来!” 江语棠那会让人抓住? 她就跟没受伤一般,一边高喊,一边躲过大丫鬟的拉扯。 途中还加入了其余的护卫,可她都犹如游鱼一般,让人抓不住她的半片衣角,轻松的躲过各方的夹击。 不多时,从各宫之中就出来了不少人,场面一时之间十分混乱,竟是让她顺利到达了大殿。 “这不是锦王妃吗?她怎么这般模样?”有人问道。 身边人虽也不明就里,却不难猜测:“肯定是让人给追杀了,你看她那满头的血多吓人啊!” 议论声中,秦恪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他接住即将摔倒的江语棠,让她扑在自己怀中,心疼的将人抱了起来。 “出了何事?!”他问。 江语棠摇头,似是惧怕并不敢说。 那满眼惊恐的模样,像是刚才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而正在此时,颂仁长公主追了上来,脸上还有未消的狰狞愠怒。 “贱人,你再敢跑!”说着就要来拉扯。 秦恪猛地抓住她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断。 颂仁长公主咬牙瞪他,“秦恪,你好大的胆子!” “姑母才是好大的胆子,皇室重地,你竟敢戕害于我的王妃!” 此言一出,颂仁长公主猛地清醒过来。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为何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激怒,还跟到了这里? 她明明不是这么轻易失去理智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心中千万种思绪划过,她背后几乎都是冷汗。 可此时,颂仁长公主依旧能很快冷静下来。 “本宫倒是想问问你的王妃,她为何要自残,来诬陷本宫!” 一个颠倒黑白,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想到这儿,颂仁长公主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倘若你硬要说是本宫跟他动的手,那你倒是说说,本宫与她有何旧怨?” 第106章 贵妃救场 颂仁长公主猖狂了这么多年,自不是一个蠢人,方才被江语棠激怒,那丸药的绝对是原因之一。 此时终于清醒过来,理智当然也回笼,问出这话,就是要逼着秦恪说出她与淑妃之间的旧怨。 若他不说,也就解释不了她为何会针对江语棠。 人群渐渐朝着这边聚拢过来,甚至几位不知内情的公布都在其中,秦恪要么吃瘪要么丢面,总归讨不到好处。 但这只是颂仁长公主自己的想法。 面对这样的“僵局”,秦恪毫不惊慌,反倒是将这话给回了过来。 “那姑母觉得,你与侄儿之间的有何旧怨?”他问。 颂仁长公主扯出了一个恶劣的笑来,也不明说,“你当真要本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些丑事抖露出来?” 话到此处,江语棠已是有些担心。 她并不是怕颂仁长公主在这种场合下提及淑妃,会让秦恪更加令皇帝反感,毕竟这么多年皇帝对他的态度,已经不能再坏。 她只是害怕回想起故人,会让秦恪难受,所以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似是以此作为支撑与安慰。 即便这样的情绪微不足道,还是令秦恪稍稍抚平了 心中的暴戾。 “姑母不必卖关子,有话直说,恰好我也有些好奇,您为何几次三番为难。”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说不到重点。 周围就算多半都是知晓内情的人,此时也不能与身边同伴议论,可见淑妃此人,本就是不能提起的存在。 他们都不敢触碰这片禁区,颂仁长公主就算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这么胆大包天 所以磨了磨牙,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拐弯抹角,真当你母妃的......” “这是说什么呢?如此热闹?” 颂仁长公主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是贵妃是释然走了过来。 “哟,这是怎么了?一脸的血!”贵妃先是瞧见了江语棠,惊呼出声。 随后便厉声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锦王妃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地起吗!” 话音刚落,便有好几个宫人去请太医。 但秦恪早已吩咐下去,宫人们没走两步,绍和就带着太医过来,给江语棠诊治。 这一下虽接的结结实实,但有十三的帮忙,她也没受多少伤,只表面看起来眼中。再加上她跑了这一路,气血翻 涌之下,难免会显得触目惊心。 太医先是给她止了好一会儿的血,上药包扎,然后才说道:“王妃失血过多,容易受寒,还是尽快取暖,以防失温。” “那还等什么?本宫那儿燃着炭火呢,赶紧送去,别再出什么事儿。” 秦恪闻言也顾不上其他,抱着江语棠抬脚就走。 颂仁长公主却不愿放过他们,厉声道:“本宫允许你们走了吗?” 秦恪根本不理她,倒是贵妃嗤笑了一声。 “长公主脾气真大啊,不知道的,还当后宫是你做主呢。” 颂仁长公主冷冷投来一眼,“怎么,本宫才几年没回来,这宫里就轮到你当皇后了?” “臣妾自然比不上皇后的权势,可长公主也别忘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贵妃靠近颂仁长公主,轻声说道:“淑妃其人,连臣妾都不敢多言,长公主莫不会以为,陛下能对你更多几分包容吧。” “看来你是一定要包庇他们不可了。不过你别忘了,秦恪再是个没娘的野种,也养在皇后膝下,你费劲巴拉地讨好他,可别给你的五皇子招嫌。” 若是一般时候,贵妃早就要生气了。 可因为最近 发生的种种,竟也叫她能耐下性子与之周旋。 “既然长公主信不过臣妾,皇后也恐有包庇之嫌,那这事儿咱们不如交给太后娘娘裁定。毕竟这后宫说到底,还是她老人家最大。” 太后已经许久不曾过问后宫之事,但其威严犹在,处事也还算公正。 只不过这份公正是建立在朝局安定的前提之下,只要想想她对淑妃的厌恶,颂仁长公主也就不担心了。 “随你。若一定要将此事闹大,你也不妨去问问母后,看她会不会偏向那个野种。” 说罢拂袖离开,贵妃也毫不遮掩,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随后也回到了自己的青鸾殿。 掌事嬷嬷拿了件干净的衣裳,给江语棠换上,又带她去了偏殿,拿了手炉给她暖着,还不忘吩咐宫女去拿薄被过来,可谓是十分仔细。 江语棠失血过多,虽有十三保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确实不好受,在秦恪怀中冷的直打哆嗦。 宫女拿来被子的时候,她是真想接过裹在身上,好更暖和一些。 可经过十三提醒,说是贵妃已经到了院外的时候,她还是咬了咬牙开始推拒。 “我歇一会儿就好,过会还有事 情要做。” 宫女还想劝说,但秦恪先开了口。 “没什么事情比你自己重要。”说着直接接过被子,将她包在里头。 江语棠还要挣扎,“不行,你这一裹我就犯困,一犯困,我这脑子就糊涂,一会儿面见陛下的时候难免转不过来。要是说错了话,可如何跟贵妃娘娘交代?” 看这样子,是还记得贵妃的叮嘱。 秦恪不知她在演戏,抑或是关心则乱,根本顾不上她的意愿。 “贵妃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操心。” “不行,”江语棠摇头还在拒绝,“之前我做了那么多准备,措辞都想好了,怎么能不去呢?伤我之事不是贵妃娘娘做的,我定要还她一个青白才是。” 贵妃刚走到门外,便隐约听见了她这一番话,不由微微挑起眉梢。 “原以为这丫头要跟本宫记仇,如此看来,她倒是有心在为本宫考虑。” 身边的嬷嬷听得此言,回道:“娘娘本就是被冤枉的,锦王妃此举,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贵妃自是知道自己无错,但这也不能抹杀江语棠的“好意”。 是以招来嬷嬷附耳,吩咐道:“你把这事儿往太后那儿传一传。” 第107章 长公主外遇竟有私生子 嬷嬷听了贵妃这一番吩咐,心中倒是有些没底。 “太后娘娘已经不管后宫事务多年了,何况她本就不喜欢三殿下,颂仁长公主又是她的亲女儿......” “咱们只是个传话的罢了,又不是逼她表态,哪管她来不来?只要本宫仁至义尽了,问心无愧之余,礼儿也不会与本宫生气。” 听出最后那半句话才是理由,嬷嬷也就不疑惑了,赶紧吩咐人去传话。 贵妃则是推门进去,瞧着还在演戏、说自己要去皇帝面前说清楚的江语棠,说道:“行了,今儿用不着你了。” 江语棠闻言微微一愣,不解问道:“为何?” “你家锦王有本事,给本宫送来了不少证据,哪里还需要你的一面之词?你只管养着这伤。” 说着说着,还嫌弃地看了看他那包裹严实的头。 “本宫都叫人跟着你了,你还能去自讨挨打,也是个猪脑子。” 江语棠垂下目光,似是十分失落的模样,“贵妃娘娘好意,妾身是在是惶恐,不敢仰仗。” “你直接说怕本宫跟你记仇不给你做主,你又实在是惹不起颂仁长公主不就行了?” 贵妃一言点破,还不忘看了 秦恪一眼。 “你说你家王爷也不是个懦弱之辈,倒是娶了你这么一个软包子,以后可怎么好。” 贵妃说这话可不是担心,因为那语气里头明显是看笑话的意思。 江语棠眼角都忍不住抽动,倒是秦恪面色沉冷,显然是将这话听了进去。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以你的心眼不好好顺着她,怎么还能把她气成这样?” 江语棠总不能说自己是故意将人激怒,甚至不惜拿五十两银子买了个药丸。 可她惯会的便是演戏,眉眼一垂,便是苦笑,“她骂王爷,妾身便没能忍住,呛了两句声。” 这也不是什么假话。 贵妃丝毫不曾生疑,呵呵冷笑,“欺软怕硬的东西,淑妃得宠的时候,怎不见她敢放半个屁?人一走、树倒猢狲散,倒是显着她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默默地握住了秦恪的手。 她微微用力,给予无声的安慰。 而秦恪很快反握住她,只是没有说话。 “行了,你们先在这儿休息,陛下那儿本宫去说。不过本宫只帮你们这一次,下回你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贵妃说着,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就要离开。 谁知也就 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嬷嬷那边倒是急忙过来了。 “娘娘,安慈殿那边派人来了,说是让锦王携王妃去一趟。”嬷嬷说道。 贵妃挑眉,“这么快?” 嬷嬷知道她是会错了意,解释道:“不是奴婢传的话,奴婢还没到安慈殿呢,那边的人就过来了,估计是太后娘娘自己听见了风声,要来问罪的。” 这倒是有些被动了。 贵妃想了想,问道:“颂仁长公主那边呢?” “奴婢特意打听了一番,安慈殿也派人去请她了。只不过那头去的是俞秋姑姑,来咱们这儿的,就只是个宫女。” 要问谁的罪,现在虽还不清楚,可这差别对待,便已经分清了谁亲谁疏。 贵妃也是因为秦礼的缘故,才会对江语棠和秦恪稍加善待,可不会轻易为他们出头。 于是递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自个儿想想太后那边如何解释吧,本宫这儿也留不得你们了。” 江语棠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太后会掺和其中,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可因为之前秦颂安的事情,她在太后那儿估计也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此时是绝对对他们不利的。 她甚至跟十三 兑换好了昏死的药,打算躺他个三天三夜,先拖着。 秦恪则仍旧没有表态,从贵妃这儿拿了一件狐裘给她裹紧,才抱着她去了安慈殿。 “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的。” 今日下雪,路也难行,秦恪忙了一天,又抱了她好一会儿,她也怕对方累着,便提议自己走。 然而秦恪没说话,只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二人行的不算慢,但到时,颂仁长公主也已经到了,此时就坐在太后的下首给她捶腿,显然是抢得了先机,说了不少对自己有利的话。 见到二人来时,她还勾起一边唇角,轻蔑的看了过去,像是在说凭他们也敢跟自己作对,简直是自不量力。 太后原本是在闭目养神,听见通传缓缓睁眼,自上而下瞧着二人。 “你说颂仁打你,可有证据?”太后问。 江语棠都给问无语了,心想她这脑袋包成这样,难道还不能算作证据? 可这母女二人说不定才是一条船上的,她还真只能解释。 “皇祖母不必问了,”秦恪抢在她开口之前,先说道:“今日王妃受这个罪,该怪儿臣。” “哦?”太后撇来一眼,“你说说,和你 有何相关?” 江语棠也疑惑看去。 淑妃与颂仁长公主的那些过节,是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谁先提起,谁就会先触犯到逆鳞。 她不相信秦恪能如此自爆。 “颂仁姑母回皇都时,儿臣曾无意冒犯。”他说道。 这下莫说是江语棠不明所以了,连颂仁长公主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秦恪也没让她们疑惑太久,解释起来。 “儿臣与王妃出去酒楼用膳时,有一名掌柜对王妃不敬,也对儿臣多有得罪。儿臣没把他放在眼里,便让属下将他的酒窖砸了泄愤。想来正是因此,才会得姑母嫉恨。” 此言一出,江语棠才想起那日在明月酒楼,闻到的那股酒香。 可这么解释,她们竟也会信? 果然,不光她这么想,颂仁长公主直接就给气笑了。 “你找借口总也要找个像样的,本宫难道还会在意那两坛子酒?分明是你的王妃先对本宫不敬,又自己打上了自己,谎称是本宫要她的性命!” 秦恪也不慌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叫她心中警铃大作,也叫其余两人诧异不已。 “明月酒楼的掌柜,难道不是姑母的私生亲子?” 第108章 皇室血脉 秦恪这话说的笃定,还真叫人觉得这就是事实。 江语棠都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着实没想到这颂仁长公主竟也能玩的这么花,他们去个酒楼,都能遇到对方的私生子。 于是支棱着耳朵,一副是要看八卦的模样。 颂仁长公主会承认这就怪了,当即厉声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本宫并无子嗣,哪里来的亲生子?” 瞧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倒也像是没干这事儿。 两方的态度都过于坦然,让江语棠一时之间都辨认不出谁在说谎,追g在心里问十三。 可偏偏十三也不知道,还跟她一起吃起了瓜来。 “三皇子说话要注意分寸,有关于皇室子嗣的问题,可不是你能胡乱说的。” 太后的声音很冷,相比于谁对谁错来说,或许她更注重的是皇室的面子。 但秦恪并不是会无中生有的人他既然开口就一定有了万全的准备 “儿臣是不是胡说,皇祖母看完这封信,自然会知晓。”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太后身边伺候的姑姑,由她转交上去。 颂仁长公主并不知其意,却无端生出了几分恐慌来。 只见她恶狠狠地瞪着秦恪,咬牙说道:“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秦恪并不回她,甚至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只将目光放在太后那边。 而后者在瞧清楚那封信上的内容之后,面色渐渐沉了起来。 “这封信,当真是驸马临终所托?”她问。 秦恪还未回话,颂仁长公主已然是恐慌不已。 唯有面上强自镇定,也不顾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就开始否认。 “身为他的妻子,本宫怎会不知他竟然还留了信件?不会是你从何处伪造得来,用以欺骗母后的吧。” 秦恪此时才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无澜,“驸马临终时,与长公主的关系自不用旁人多说,他会有所隐瞒也实属常理,长公主若是不信,我这儿也有人证。” “人证?”她嗤笑了一声,“什么人证不能伪造?他死了无法复生,那一切可都不能做数。” 颂仁长公主过于独断,反倒证实了此事或许是真的。 太后最了解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她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是太后也没想过,她一个看起来不重子嗣的人,竟也会弄出那么多的私生子来。 当真是荒唐! 太后怒火腾升,猛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厉声质问:“你自己说,你可做过这些事情?!” 颂仁长公主心虚不已,再怎么霸道专横,面对太后时也忍不住觉得害怕恐惧,当即就跪了下来。 “儿臣没有,儿臣……”她眼珠子直转,可因为太过紧张,根本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指向了秦恪,“一定是这野种故意要害儿臣,母后您不能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反过来责怪儿臣啊!” “颂仁!注意你的言辞,皇室血脉岂是你能侮辱的?!”太后颇为不满,训斥之后,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这件事情你做没做,最好说清楚,皇室绝对不能容忍血脉不纯,你若真的犯下了此等罪责,尽早坦白,还能从轻发落!” 颂仁没有看到那封信写了什么,也无法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狡辩的说法,急得几乎要冒汗。 可在太后的紧逼之下,她根本无法思考,颤颤巍巍地承认了下来。 “儿臣确实有那么一两个私生子,都是年轻时在外欠的情债。可儿臣已经深刻反省过了,绝不会再犯,还请母后从轻发落!” “你!”太后几乎怒火攻心,指着她的手指都微微颤抖,一旁的姑姑赶紧过来给她顺气。 可因为私生子的事情涉及太多,姑姑也没法劝,只能一言不发。 好在太后很快就把气给喘匀了,厉声说道:“哀家不管你年轻的时候做了多少蠢事,还是现在依旧糊涂着,总之皇室的血脉不容沾染污点,你自己考虑清楚,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否则哀家不介意替你决断!” 颂仁长公主哆嗦了一下,也只能赶紧答应下来,半点违背的意思也不敢有。 但在被处罚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做错了,而是十分怨恨的看向秦恪和江语棠二人。 “锦王好人脉,竟然连本宫驸马的遗言都能拿到手,你这些年韬光养晦,怕不是另有所谋吧!” 听这一番话,俨然是破罐子破摔,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秦恪不为所动,却听怀里突然传来一声呜咽。 他立即紧张起来,低头问道:“可是疼的厉害?” 江语棠摇了摇头,委屈说道:“妾身只是心里难受,想想这些天过的日子,不是被这个人打、便是被那个人骂,妾身真的好怕哪天突然就没了性命,就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即便秦恪知道,江语棠有一定演戏的成分,在可因她的话,也不免有些动容。 他将人抱的又紧了些,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定会护着你。” “王爷还是什么都别做的的好,往日任人欺凌,倒还能过得下去,今日不过是稍稍反抗,就背上了个另有所谋的罪名。” 颂仁长公主怎么听不出她是在阴阳自己?冷笑一声,“做什么戏呢?若无野心,他好端端的查本宫作甚?” “长公主殿下也太高看自己了,您虽是陛下的嫡姐,却也只是个不能过问朝政的女子,于局势更不过是个自由人,拉拢也好、针对也罢,哪样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爷他不就是看妾身被一个掌柜的欺负了,心中气不过砸了几坛子酒,又怕被殿下报复,才查了一番以备不时之需?咱们锦王府自始至终不都是被动挨打,何时主动招惹过是非?难道真的要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才叫做没有野心吗?!” 她说到了激动之处,泪水大颗大颗就掉了下来,叫人看着好不委屈。 秦恪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太后也是紧蹙眉心。 第109章 女儿间的攀比 ? 江语棠说这一番话,确实算不得在狡辩,要知道秦恪这些年的处境虽不好,却也不曾做过什么争权夺利的出格之事,这一点无可指摘。 “行了,别在哀家这儿吵,罗罗嗦嗦闹得人心烦。颂仁回去禁足思过,哀家给你三日时间去处理你那些私生子,你胆敢露出半点风声,哀家绝对不会袒护你!” “母后!” “闭嘴!”颂仁长公主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后厉声制止,“你于皇室先是臣子,再是长公主,而后才到哀家的女儿、皇帝的嫡姐。旁的事情哀家都能容你,唯有这种错误,决不能犯!” 太后态度坚决,俨然是不会包庇。 颂仁长公主咬了咬牙,竟是忽地站起身来。 “儿臣就知道,母后向来都是偏心!” 此言一出,姑姑便给颂仁长公主使着眼色,可她此时根本看不进去。 “长公主殿下,夜深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姑姑无法,只能相劝。 太后却扬起手来,“你让她说。哀家倒是真的好奇,自己有何偏颇之处。” 颂仁长公主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竟是气红了眼。 “自小,母后就更偏疼颂安 ,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还处处让儿臣忍让!” 太后都给气笑了,“你竟不算算你大颂安多少岁?” “儿臣大些,便该死吗?!”她大声质问,“吃穿用度,儿臣幼时样样节俭,连前朝皇贵妃的和玉公主都能瞧不起儿臣。可颂安确实金尊玉贵地长大,被捧在掌心呵护,连驸马都是将军之子!” “儿臣呢?儿臣有什么?嫁了一个蠢笨如猪的懦夫,好不容易将人熬死了,现在却还有被母后如此逼迫!” “你知道什么!”太后险些将秦颂安受到的那些委屈和盘托出,可为了这个小女儿的面子,她却也只能咽下去。 “那几年天降灾祸,你父皇要求削减用度,皇贵妃也没少因此挨骂,和玉正是与你攀比,她才会被送去静心庵!但那时候合宫上下,不都紧着你的花用?颂仁,你年岁也不小了,难道一定要颠倒黑白?” “儿臣颠倒黑白?”颂仁长公主大笑出声,“是母后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吧!颂安杀了自己的驸马,都不曾被惩处,凭什么儿臣要被罚?!” 太后是知道这个女儿偏激偏执,却没想到她竟然疯 狂至此。 “现在哀家与你说什么,你定然都听不进去了,回去思过吧。” 她摆了摆手,这一瞬间,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颂仁长公主还在叫嚣,然而姑姑已经叫了宫人来,将已经疯魔的她拖了出去,以免继续刺激太后。 人一走,大殿之中便安静下来,秦恪无动于衷,江语棠心中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活到太后这把年纪,儿子算计妹妹不说,大女儿还嫉妒小女儿,就好似她这大半辈子为儿女谋划,都像个笑话。 所以怕是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她也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奈道:“哀家一直以为自己尽了全力,却没成想孩子们竟会心怀怨恨。” “也不能算是怨恨吧。”江语棠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见太后只是朝她看来,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颂仁长公主如何,儿臣并不知晓,可送安长公主虽然怨过太后娘娘,却自始至终没有恨意。” 这话虽然小小的夹带了私货,却也无伤大雅。 太后似乎没听出来,只顾着问起秦颂安。 “颂安现在如何了?” “妾身也不知道。”江语棠如实回答:“颂安姑母说等自己落 脚之后,就会给妾身送信来报平安,这还没过几天呢,想必还没到。等她送信来时,妾身一定来告知太后娘娘。” 太后似乎有些失望,微微垂眸,苦笑说道:“罢了,颂安估计也不行哀家多打听她的事情。只要她平安,哀家也就如愿了。” “颂安姑母临行之前就说过,脱离了公主的名头,或许才是她的新生。太后娘娘想必也为颂安姑母尽了不少力,她知道之后,一定会感念太后娘娘。” “说到底,推她进深渊的也是哀家,如今却要没收皇室给予她的一切才能让她解脱,也是哀家的不称职。” 太后似乎已经陷入了自责的漩涡之中,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揽到自己身上,简直就不像是之前那个固执独断的太后娘娘。 江语棠起先还以为是颂仁长公主给她的伤害太大,使她现在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做的是错是对。 可仔细一想太后也不该是这样的画风啊,便也仔细看了几眼。 没多久,她就反应过来,这一味的自我否定,反而是希望旁人来肯定她。 江语棠可不会跟她反着来,此时顺着她的话,就劝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后 娘娘为女儿选择驸马的时候,想必也是再三思虑过,希望能为她们择一良婿。所以颂安姑母并不恨您,那点子埋怨,恐怕也是因为太后娘娘太过忙碌,被她稍有忽视。” 太后听了这一番话,心里的气总算是能顺一些,对着江语棠也能有好脸色了。 “今天晚上你们就睡在安慈殿吧,哀家会让太医在外头守着,以防半夜出什么事。” 说着,总算将目光转向秦恪,“带着你的王妃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太后如此盛情难却,秦恪若是回驳,也是落了她的面子。 江语棠却没有这么多思考,当即承了这个情,更是觉得若能与太后打好关系,也是能给自己多个免死金牌。 于是姑姑在前带路,将他们带到了偏院,全程秦恪都是抱着江语棠的,不曾将她放下。 “我受的其实就是皮外伤,往外跑的时候激动了些,才会流这么多血,其实一点也不严重,你放宽心便是。” 江语棠还不忘来安慰他。 这分明是实话,可听在秦恪耳中,却觉得是在故作坚强。 他怜爱地将她散落的头发拨到后面,眸光幽深,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110章 共进早膳 许是怕半夜出什么岔子,即便在太后派了太医过来的前提之下,秦恪也还是守了她整整一夜。 但江语棠经过这么一遭,晚上倒是睡得沉,一觉到了天明、 等到次日一早醒来之时,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王爷呢?”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昨日跟随他们进宫的是兰英,毕竟相比于晚浓来说,她更适应皇宫这种环境,也知道如何为人处世。 此时不光端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还要来一套崭新的衣裳,给她更衣。 “王爷一早就被潜龙殿的公公请去了,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潜龙殿? 那不就是皇帝那儿? 江语棠虽没怎么见过这位皇帝,但对于一国之君的威仪,她还是有些忌惮的。 是以微微蹙眉,有些担忧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那公公没说,估计也与昨天晚上有关。奴婢今早去稍稍打听了一下,听闻陛下因为颂仁长公主的事情勃然大怒,还因此早早就离开了宫宴。” 兰英虽是在劝她宽心,但她仍是免不了地有些忧虑。 对此兰英也是无法,只能在伺候她洗漱更衣之后,准备去膳房取些早膳来。 只不过人还没出去,昨天晚上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的那位姑姑倒是过来了。 “王妃娘娘昨日睡得可好?”姑姑见人便有三分笑,也是亲近的很。 江语棠自是不会不给她面子,笑着回道:“劳姑姑挂心,我睡得很好。” “那太后娘娘也就能放心了。”姑姑说明来意,“看娘娘才醒,应当还未用早膳吧。太后娘娘让您过去吃呢。” 太后邀请,她也不能不应。 可是想想古代的这些礼仪,每天早上总会有各宫妃子去请安,她又有些不想去。 那姑姑也是个人精,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为难,竟是与她解释起来。 “太后娘娘特意免了各宫娘娘的请安,就是想让王妃娘娘安安心心吃个早膳,您就放心去吧。” 且不说江语棠在意的便是这个,就算是不想去,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去也是不礼貌了。 于是点了点头,欣然跟在了姑姑的身后,去了太后那儿。 太后似乎也是刚起,由一个嬷嬷给她按着额头,似乎是昨晚没怎么睡好,抑或是心烦头昏。 此时瞧见她过来,那面色虽苍白却不满疲态的样子,倒是叫人瞧着有些羡慕。 “还是年轻好啊,晚上睡得好,也恢复地好。” 江语棠原是想说她也还年轻,可场面话说了也没什么意思,或许还会让太后觉得她油嘴滑舌,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与之相处。 好在太后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摆手挥退了给自己按头的嬷嬷,才叫人来送早膳。 安慈殿的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的,早膳一样样被端上来,不过了一小会儿。 二人还没怎们说上话,就开始了食不言的早膳时间。 等到吃完了,江语棠都觉得自己没尝到什么味道,倒是有些对不起这一桌子的菜。 “怎么,有心事?”太后接过帕子擦手,瞥了她一眼,问道。 再怎么说,这也是关心之言,江语棠虽怕自己惹了太后不喜,可也稍稍亲近了几分。 “今早听闻王爷被陛下叫去了,所以有些担心。” 太后倒是不以为意,“他们父子二人说话,你担心什么?” 她能担心什么? 且不说普通皇家父子,尚且都不亲近,更何况秦恪还不被自己的父皇喜欢? 所以即便知晓有些话不能说,她还是隐晦地道:“王爷自打去了边关打仗之后,就很少会回皇宫、与亲人们相处了,妾身也是怕他若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怒了陛下。” “行了, 你那点心思倒也不必藏了。”太后看出她的担心,语气虽冷淡,却也安慰道:“是有关于颂仁的事情,皇帝不会怪他。” 太后没有理由与她说假话,所以听得此言,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往年你都住在南疆的村子里,不曾来过皇宫,怎么就对秦恪这小子如此情根深种?”太后疑惑问道。 江语棠一阵尴尬,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说道:“原先就是因为王爷的脸长得好看,等真的成亲之后,才发觉到他越来越多的优点,因此才深陷其中的。” 太后闻言,轻嗤一声,“你倒是坦率,不过仔细想想,秦恪确实像他母亲,出落的不错。相对于其他来说,这皮相是真的不错。” 江语棠自是想反驳的,姑且不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加成,就单单说这段时间她所了解到的秦恪,便是一个足够心思缜密、且颇有城府的聪明人。 但嘴巴张了张 ,这些反驳也没说出口,就只是不大赞同的撇了撇嘴。 太后倒是看笑了,“怎么,你不服哀家说的话?” “妾身不是不服太后娘娘说的话,只是觉得您一定是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发现不了他身上的闪光点。” “那既然这么想,怎么不与哀家明说?” “且不说这世间这么多人,只说皇室,就那么多的皇子公主。太后娘娘须掌管后宫,自是不能每个人都了解,您能觉得王爷生的好看,便已经是赞许了。” “油嘴滑舌的丫头。”太后笑骂一声,竟是无端有些感慨。 “这皇宫里头太多油嘴滑舌的人了,哀家不喜欢。” 江语棠心想若是自己不说好话,怕是眼前这位早已经生气了。 可这般身份尊贵的老人家,不哄着还能如何? 也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太后娘娘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大家对说的好话,总不回是空穴来风。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夸大一些让您开心便不算错。何况并不是所有人讨好您,都是为了得到好处的,妾身以往在家中时,也会与外婆说好话。” 太后鲜少会听见宫外的事情,此时倒是来了一点兴致,也愿意顺着她的话题往 “那你与你外婆说好话时,是什么个想法?” 第111章 软硬不吃 总管自己的前世,江语棠其实并没有多少与长辈相处的经验,原身与自己的外婆是如何相处的,这部分的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此时并不能用以参考。 但江语棠却知道,说什么能讨太后的欢心。 是以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不好意思一般说道:“小时候日子不太好过,家里是不怎么吃的上肉的,妾身时常与外婆说好话,便是为了多吃一块肉。” 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乎了太后的意料。 在微微的愣神之后,太后反应了过来,随后便是笑出了声。 “方才还说不为所图,先在倒是曝露了自己的心思?” 江语棠也笑了笑,“可外婆也知道妾身是为了那块肉,她也不会不高兴,甚至明明知晓,却也依旧会给我。” 太后听到这儿,心中不由地五味杂陈。 皇室之中,一般情况下是没有这种温情时刻的,她自认为对儿女做过最好的事情,便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护住了他们,并且将他们带到了如今的地位。 可是年岁大了,孩子们反倒是离自己越来越远,在想要那样的温情时刻,怕是连梦都不敢做。 在某些方面,她这个太后,倒是不如一些寻常百姓来的舒坦。 但走到这个境界,太后也知道有舍必有得,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满源于自己的出身。 她心中也是释然,反倒问起了江语棠:“你年幼时,过的这么艰苦?” “南疆那时候还是有些战事的,对于咱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没有天灾没有战争,便已经是幸事,吃不上肉倒也无妨,家家都是如此。” “定南侯就没有接济你们?” 说到那个渣爹,江语棠可就来劲了。 她微微垂下目光,似是有些落寞的模样。 “父亲虽留了一笔钱,买断了他与妾身母亲之间一夜的情分,但也正是因此,母亲的活计丢了,还受到村里人的冷眼。再加上妾身自有体弱多病,而外婆也老了,熬坏了身子,这笔钱没过两年,便没了。” 说罢竟是红了眼睛。 太后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可还是有些疑惑,“定南侯那时候也是小有战功了,不会才给这点银子吧?” 毕竟在南疆那种偏僻的地方,物价不高的前提之下,银子自也耐花。 提及官职了,江语棠又不能掀了渣爹的老底,反倒是要为他说话。 “战事吃紧,父亲手上也不可能又太多自尽可以动用,再说男子花钱都是大手大脚,家中财物都是夫人管着,估计他也拿不出来吧。” 太后想了想,倒也不曾怀疑,“定南侯家里那位确实是个狠角色,也是个有本事的,制得住他。” 江语棠点了点头,怕露馅,也不欲再聊江宪的事情。 于是稍稍凑近一些,小声问:“太后娘娘与妾身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问问别的?” 太后原本还在心疼她呢,眼见着眼前这小丫头蹬鼻子上脸,竟然还敢猜测自己的心思,一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便凌厉起来。 “那你觉得,哀家想问什么?” 江语棠想也没想,便说道:“肯定是为了颂安姑母的事儿啊。” “放肆!”太后一声厉喝,竟是突然发了火。 一旁的姑姑都不由地被吓一跳,跪了下来,江语棠反倒是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的模样。 “太后娘娘与妾身之间,不就是颂安姑母联系着?您叫妾身来若是只为了吃这一顿早饭,何至于留妾身这么久,又与妾身说这些?” 倒不是她不怕死,故意惹怒太后,而是她看清楚了太后怒容的掩盖之下,明显又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太后娘娘,思念自己的女儿,这是人之常情,若是一点也不担心,那才是奇怪呢。” 她说的理所应当,倒是叫太后心里的尴尬松动了不少。 于是紧蹙的眉心稍稍松开了一些,反倒是问她:“就不能是哀家想威胁你,不允许你透露颂仁的事情?” “太后娘娘若要威胁,更会做的,应当是让姑姑给妾身送一根白绫,跟妾身说胆敢泄露半句,这白灵就会缠上妾身的脖子。您有这样的威严,何至于使那些委婉的手段?” 见她丝毫不害怕自己的怒火,太后的脾气竟也消了大半,上下打量起了她。 “知道哀家想问什么,你还不速速说来?” “可昨日妾身就与太后娘娘说了啊,妾身并不知晓颂安公主的动向,倘若颂安公主找到了落脚之处,自会与妾身说明。”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有阴晴不定了起来。 还是一旁的姑姑终于回过味来,怕江语棠惹恼了太后,也怕太后无法如愿给二人之间搭建了一个桥梁。 “那王妃娘娘之后拿到信的时候,记得送进来个太后娘娘也看一看,让太后娘娘宽心。” 江语棠咬了咬下唇,似是有些为难,“可妾身也不好把姑母的信随意给外人看啊。” 太后身居高位久了,就注定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方才说了这么多算是铺垫,姑姑也都把答案铺给眼前这个没眼力见儿的丫头看了,她还如此不识时务,真让人有些急了。 于是怒喝道:“哀家怎能是旁人?哀家可是颂安的亲生母亲!” 谁料此话一出口,她竟是笑了。 “对啊,太后娘娘是颂安姑母的母亲,您若是担心她的安危,何不写一封信,问问她的近况?” “荒唐!岂有哀家跟一个不孝女服软的道理?” “可太后切切实实伤到了颂安姑母的心啊。太后娘娘或许觉得,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但凭什么身为子女,便不能得到母亲的尊重? “何况临行之前,您与颂安姑母闹到那等地步,颂安姑母就算是有意想要与太后娘娘报个平安,恐怕也不敢递信过来了。” 她软硬不吃,让太后心中的怒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姑姑也给她使着眼色,大意便是让她顺着太后,可她仍是固执地不松口,似是丝毫不怕太后气急了会罚她。 第112章 吾儿亲启 太后愿意放下身段,昨天晚上有感而发与她说了这么多,今儿个一早又推了各宫娘娘们的请安,就说明她对秦颂安的重视,远远超于她的那点重规矩的心思,以及爱面子的性情。 这也是江语棠敢赌这一把的原因之一。 就在跟了太后许多年的嬷嬷都觉得,她这次拿乔是踢到铁板的时候,却忽听太后轻嗤了一声。 “那倒是会拿捏哀家的心思。”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语气一个变化,就说明态度的转变,江语棠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说好话,来否定自己的这小小算计,而是从容地应了下来。 “妾身拿捏的不是太后娘娘的心思,而是娘娘那一颗对孩子的拳拳爱护之心,做母亲的,总是会为自己的女儿降低自己的底线。” 这话是真的说到了太后的心坎儿上。 诚然这么多年,太后知道自己对秦颂安这个女儿是有愧的。 但作为一个母亲,身份将她架在了一个高处,比起反思自己究竟对不对得起自己的女儿,她更能想到曾经为孩子们付出的心血。 想想自己尽力在这深宫之中将孩子们护佑长大,她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做母 亲的,总是记挂着自己的孩子,这也是无法。”太后叹道。 江语棠也没反驳,“太后娘娘的心思,颂安姑母也一定知晓。所以不仅您挂念着她,她也一定挂念着您这位伟大的母亲。” “行了,知道你嘴甜,倒也不必一直在这儿与哀家说好话。哀家且问你,若是哀家这儿写信,你能否将信送到她手上?” 听得此言,江语棠自然是点了点头,“妾身大致知道颂安姑母主在何处,太后娘娘的信件,妾身定会派人送到她手上去。” 这一早上说了那么多,太后自觉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也就不再计较她刚才还说自己不知秦颂安落脚在何处的事情。 于是给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是会意,铺开了笔墨,准备为她代笔。 江语棠瞧了瞧姑姑,又瞧了瞧那端坐在椅子上,拿着手炉,也不知在想什么、却一点也没有动笔迹象的太后,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太后娘娘不自己写吗?”她问。 姑姑以为她是不懂规矩,抢在太后说她之前,先是开口与她解释道:“娘娘们写信,一般都是奴婢等人代笔的。不过具体写什么,还太后娘娘做主。” “即便是对 自己的女儿,也需要旁人代替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吗?”她似是不解,又像是明白,明知而故问,“妾身不懂宫里的那些规矩,难道身居高位,便连笔也碰不得了吗?” 姑姑还能怎么说? 毕竟就算她表面上再不明白,这种话问出了口,也多少有些针对的意思。 于是也只能询问地看向了太后。 若是放在江语棠一进门的时候,太后怕是一定会为这种话与她争论几句,但此时已经没了那个心思。 所以摆了摆手,是以姑姑退到一旁,自己则是放下了手中的手炉,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动笔。 可“颂安”二字还没写完,江语棠却又上前来,稍稍遮住了纸。 “太后这么写的不对。”她道。 这一早上被她否定了这么多次,太后都快气不起来了,相比于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侵犯,则更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哀家才写一个字,你就说不对,难道哀家要写什么,还得听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吩咐?”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江语棠递来信封,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最初落笔的地方,应当是信封上吾儿亲启这四个字。” 此言一出,太后微 微一愣。 写信从来就没有什么先后顺序的规矩,更何况还是与自己的亲人之间,就更没有那些要求。 可若是按照江语棠的说法,最初写下了“吾儿亲启”这四个字,便会让人心中稍稍柔软一些。 此后字里行间,大抵都会更加温情。 太后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过再计较她的僭越,一笔一划写下了那四个字,尽力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问及秦颂安的近况。 或许没有去承认自己的错处,却也算是现如今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太后有许多话想说,但写到信里,也就那么几张纸。 而自始至终,江语棠都不曾再开口打断,只是十分细心地为她续纸研墨,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 “写完了,你瞧瞧,可还有哪里要改的地方。” 太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信纸递了过来给她检查。 江语棠方才已经看过了全程,可此时还是卖了个乖。 “太后娘娘不管写了什么,都是对颂安姑母的一份关心,哪里是妾身能够插手修改的?” 她晾好了墨,待干透之后塞进了信封之中,仔细折好。 “太后娘娘放心,若有来信,妾身定会第一时间送到您这儿来。” 她说道。 太后这才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想起这一早上的折腾,只觉得哭笑不得。 “以后若是次次写信都这么麻烦,哀家倒是不如自己派人送去,也好过被你折腾。” 江语棠也是笑了笑,“能帮上太后娘娘的忙,也是妾身的福气,太后娘娘可不能把这份福气给收回去了。” 太后听着却觉好笑,指着她跟姑姑笑骂道:“你瞧瞧她这张嘴,还真是好话坏话都让她给说了。” 姑姑也是抿着唇笑,并不做评价。 也就是吃个早膳写一封信的工夫,那头秦恪与皇帝就聊完了事情,此时刚好能来接她。 他们彼此见对方都好好的,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内宫毕竟不好久留,二人这便告辞准备离开。 或许是因为秦恪在身边的缘故,江语棠抓着他的手,也生出了些勇气来,转头面向太后,说了方才自己不曾出口的话。 “妾身先前听颂安姑母说过,她写了许多信想要送来给太后娘娘,可一概都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渐渐从写了不发、到彻底不写,这过程中竟也积攒了整整一箱子。其间费了多少笔墨妾身不知,可大概是太后娘娘今日写的千倍万倍吧。” 第113章 尘封旧信 说完了这一番话,似乎是怕太后生气不让她走,江语棠几乎是抓着秦恪的手腕掉头就跑。 这般快速的反应令太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她才是勃然大怒。 “她这是何意?是在骂哀家呢?!” 姑姑也觉得江语棠做的太过了些,忙说道:“这锦王妃是个乡野来的,怕是不知道宫中的规矩,行事也过于没规矩了一些。太后娘娘可要奴婢叫他们回来?” 话说到这儿,太后却抬了下手,示意她暂且不必。 “哀家看这丫头可是机灵的很,规矩她都懂,就是故意气哀家的。” 太后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可姑姑跟了她这么久,却知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所以一时之间,竟也猜不出她的真正心思。 于是试探着问道:“那太后娘娘可准备惩处锦王妃?” “罢了。”太后似是有些泄气,“这丫头惯会气人,哀家若是真的罚了她,还不知要被她阴阳怪气说多少回。倒是不如随她去了,毕竟现在哀家的信还在她手上呢。” 太后若是想罚人,可有的是法子让对方不敢说那些话,叶子是不会 连个信都非江语棠去送不可。 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是不跟对方计较的意思。 姑姑会意,应了一声不再问。 倒是太后似乎想起什么,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都怪哀家,当年知道她过的不好,生怕她心中有怨气,要来个哀家诉苦,所以那些信件都让你烧了,现在想看,也没了办法。” 她语气里是浓浓的伤感与失望,姑姑也是不忍心,便说道:“当年颂安长公主送来的信,奴婢并不敢烧,都存放在一处,太后娘娘若是想看,奴婢这就去拿来。” 此言一出,姑姑便感觉到对面射来一道死亡视线。 “你跟在哀家身边多久了?”太后突然冷飕飕地问道。 姑姑也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却不敢埋怨太后的心口不一,只得是如实回答。 “奴婢自幼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算一算已经有五十多个年头了。” “五十多年,你倒是一点不知变通。” 姑姑无奈一笑,“那奴婢就去把信烧了,太后娘娘只当没听奴婢说这一番话,可好?”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太后还能如何? 让她现在烧了,岂不就 是证明了自己方才说那番感慨都是假话,实则依旧逃避现实? “罢了,你去把那些信都拿来。哀家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念头,总不能到死了,还记挂着这件事情。” 姑姑听着,心中也不是滋味。 作为一个宫人,她自是不能对主子的行为有所评判,可对于太后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她也是看得最真切的一个。 “太后娘娘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过奴婢也确实想您看看,尽早与长公主解除误会。” 说罢行了一礼,这便去找出那些信件。 正如江语棠所说的那般,即便颂安长公主之后已经不会再往宫里寄信件了,姑姑哪里收着的也依旧有半箱子。 太后当即就有些退缩,可想想江语棠说的那番话,却又有与其赌气的意思,让姑姑一封一封地给拆了开来。 既然决定要看,太后便已经不会再逃避,所以一字一句,她到看的十分仔细。 其实秦颂安的苦难,并不是她说出口的那一刻,才开始的。 成亲当天,驸马喝醉酒之后便说了胡话,扬言自己是娶了她,才无法上战场建功立业,实现自己作为一个男儿应有的抱负。 秦 颂安觉得荒谬,那时候她不过才二八年华,什么事情都藏不进心里,忍不住地要跟太后吐槽。 太后许是觉得她小题大做,本想着要劝慰两句,却因为后宫的事情忙忘了。 此后她又说了许多次,太后只觉烦不胜烦,竟将不会读作为了常态。 之后的驸马变本加厉,他甚至将自己无法纳妾的事情,放大到娶了公主,便没了做男人的尊严。 秦颂安久久得不到太后的回应,当面提及之时,却还被训斥,说她没有作为一府女主人的气度。 所以她学会了反思自己,到这个时候,已经开始问太后,究竟自己要怎么做,才算是成全了驸马,也算是正确的选择。 成亲没到半年,许是知道她也不会对自己如何,驸马从抱怨变化到了直接动手。 秦颂安被打了第一巴掌的时候,就委婉与太后说过,能不能进宫与她住两天。 太后自然没有答应,所以她的下一封信,便是问及太后,是不是女子成亲之后,便没了自己的家。 这封信过于陌生,想来太后是一次也没有看过的。 到这个时候,她便已经是满脸泪痕,拿着信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 姑姑到底还是不忍心,劝她别再看下去,也收了那满地犯旧的信纸。 “这傻孩子,怎就不知直接回来,让哀家给她做主呢?”太后捂着心口,那封质问她是不是自己已经没有家了的信,被她紧紧攥住。 姑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说道:“奴婢依稀记得那年颂安长公主来过,只是因为天色太晚,报到了皇后娘娘那儿,便让她先回去了。颂安长公主不肯,皇后娘娘便让人去寻了驸马过来,带了她回去。” 回去之后,自又是一番毒打。 太后想起有好长一段时间,秦颂安似乎都闭门不出,想必那个时候就是在养伤。 她恨得不行,巴不得现在就把那驸马从棺材里挖出来,再鞭尸个无数下,却也解不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就这么难受了好半晌,她将那些已经规整好的信件锁上,已经下了决定。 “你去请一趟皇帝,哀家倒是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就容不下这个亲生妹妹了。” 姑姑原是想劝的,可想想自己不仅没立场没资格去置喙此事,而秦颂安也确实过得太苦,也便点头答应下来,去潜龙殿请了皇帝过来,与太后详谈。 第114章 绑架 自打皇帝继承了皇位,而皇后也能独当一面了之后,太后其实就很少过问后宫的事情。 而女儿们的婚事更关乎于前朝,所以她也很少置喙。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太后以如此强硬的态度,与皇帝说及秦颂安的事情。 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众人自是并不知晓,这也包括江语棠和秦恪在内。 而二人自从回到了王府之后,便一直表现地深居简出,秦恪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出去忙碌,江语棠则是借由逛街,才会去一趟书坊,以查看宋济丰最近的工作。 于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新渊报便已经声名鹊起,无数实力都在猜测,这小报的幕后推手究竟是谁,却谁也没有猜到江语棠的身上。 “娘娘,咱们今日吃什么啊。”早膳才刚刚吃过,晚浓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中午的吃食。 实在是这段时间,江语棠为了造自己闲散王妃的人设,基本都是在家中琢磨吃食。 她虽不会做,但理论知识丰富,再加上王府新来的厨娘确实是厉害,按照她的菜谱还原之下,晚浓与兰英也是吃的一本满足。 这不每日例行一问,就成了晚浓必备的事情。 江语棠也是个重口腹之欲的,经晚浓这么一提, 便仔细想了想、 眼下年过完了,春日便已经开始,估计要不了几场春雨下来,皇都就要开始热起来了。 她来这儿的时间虽不长,可前世最喜欢的火锅也就只吃了一次,便说道:“咱们中午煮火锅吧。你去吩咐厨娘把汤炖上,咱们去买点香料。” 晚浓是知道火锅的,听她这么说,便想起了那味道,当即点了点头。 “奴婢这就去。” 说罢风风火火地去了。 江语棠不过是写了篇文章的工夫,晚浓就已经吩咐下去,也准备好了。 她于是也放下笔,二人一同去了南市。 皇都的集市,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十分热闹,主仆二人先是去了香料铺子,按照一早列的单子把香料给买好了,然后付了银钱,让他们送到锦王府去。 反正临走的时候已经吩咐过厨娘如何处理这些食材,眼看着离中午吃饭还有不少一会,江语棠就打算在外头先逛逛。 “娘娘,奴婢想起来前几天订了一只簪子还没拿,能不能先去拿一下?” 晚浓是知道她性子的,这些天也都按照朋友在与她相处,所以行事也随意了些。 江语棠当然不会阻拦,只是说在这儿逛逛,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还在这里汇合。 集市上人 还算多,小摊小贩卖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江语棠作为一个现代人,看的实在是挪不开眼。 这么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较为偏僻的地方,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怕一会儿晚浓过来找她的时候瞧不见人会担心,这就准备回去。 可没想到才走两步,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宿主?宿主!”耳边突然传来13的声音。 那电子音里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焦急,听着似乎还带了几分心虚。 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就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住,竟然无法动弹。 “我这是在哪儿?” 她也知道自己八成是遇害了,打量四周的同时也没有兴师动众,先问问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十三。 然后就听见十三几乎是哭丧着声音说道:“宿主现在被绑架了,我刚才探查过四周,这边守卫森严,估计是不好出去。”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我一个由系统在身的穿越人士竟然还被绑架了,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当然不合理了,否则13刚才怎么可能如此心虚? 但这个时候装死也没什么作用,13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两天是系统维护,我看宿主似乎并没有外出的意思,休眠 了也没与你说一声,哪知道也就短短半天时间就出了事。”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江语棠多少有些生气,虽说系统对她有恩,可保护自己毕竟是在对方的职责之内,有所疏忽就必然有错。 13也深知这一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最后也只能弱弱的道歉,“这次确实是我不好,害宿主深陷险境,现在咱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出去。” 谈话间,江语棠其实就已经打量好了屋中的环境,可以断定的是绑架她的人一定家底十分雄厚。 但首先要确定的,是她因为什么才得罪了人。 “你确定无人知晓新渊报的背后主使是我?”她问。 对于这一点,13确实能做保证。 “报刊发行的时候系统都有设置障眼法,除非这个时代也有修仙之人,否则很难能够破解。” “那也就是说,此人不是因为新渊报与我结仇了。” 这样一来,她还得罪了谁,就十分明了了。 稍微有底了一些,她也就不着急了,先闭上眼睛休息,留存体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可对方也不知为何这么能沉得住气,竟然直到晚上才来找她。 整个府中都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也就只有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才能依稀 看见是个女子的身影。 几日不见,对方似乎佝偻了许多,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近,静到落针可闻的屋子之中似乎还能听见费劲的喘气声。 即使知道对方是谁,江语棠也露出了惶恐之色来,一步一步朝后挪去,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一张脸就猛地凑了过来。 江语棠夜视的能力还算不错,看清来人果然是颂仁长公主,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可颂仁长公主却没准备放过她,一把将人提了起来,然后砍断了她脚上的绳子,迫使她一路跟着自己。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王爷很快就会找到我,到时候你也跑不掉!” 江语棠像是口不择言,颂仁长公主那么坏的脾气竟然也不生气,只是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 “本宫倒是低估了你和那个野种,没想到凭你们,也能把本宫逼到如此地步。本宫真是后悔当年没有下死手,直接把他掐死算了!” 她显然是气急败坏的,又多了几分癫狂之色,可见这的一次,秦恪真的把她逼到了毫无退路的地方。 江语棠是真的有些好奇,她那些私生子会被如何处置,直到颂仁长公主把她带到一个亮堂的屋子,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第115章 淑妃之死 那血腥味都是新的,估计并没有存留太久,可屋子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挣扎过的声响。 江语棠就算再怎么没有见过死人的场景,也知道现在肯定是出事了,立刻挣扎起来,并不想进去瞧见那样的场景。 颂仁长公主竟然也没有强求,而是将她丢在了廊下的台阶上,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你可知道,本宫有多恨淑妃?”颂仁长公主突然问她。 之后也没管她会如何回答,自顾自地说起了往事。 “本宫本就厌恶王戌那个蠢物,偏偏他还处处跟本宫作对,本宫岂能忍受?淑妃有什么好的,竟然也配跟本宫抢男人,她死的好!” 颂仁长公主此时已经是疯疯癫癫,估计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江语棠却只觉得讽刺,“当年驸马只是欣赏淑妃娘娘的才情,你就嫉妒起来,莫不会真的如同之前我所猜测的那般,你对驸马情根深种,才会如此痛恨他竟然夸赞别人。” 颂仁长公主一直自诩自己一声的苦难都来源于驸马,又如何能承认自己在意他? 于是恶狠狠地说道:“那蠢物于本宫而言就是一个物件,本宫就 算丢了、砸了、抑或是将之焚烧殆尽,都是本宫的选择,旁人不能插手半下!” “可即便如此,你不还是一直留着驸马的性命,反倒是对淑妃娘娘和她的孩子耿耿于怀?怎么,长公主是怀念驸马,所以只能靠折磨情敌的孩子,才能找到当年的情怀?” 颂仁长公主见了她也就两次,却已经强调过很多遍,自己并不喜欢驸马。 然而她偏偏不听,简直是让颂仁长公主跳脚。 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口不择言。 “当初本宫对那贱人还是留情面了,就该将她的脸也划花,让王戌那蠢物好好看看她的丑态!” 此言一出,江语棠也是十分意外。 但她并没有明显试探,而是嗤笑了一声,讽刺道:“长公主倒是会说,仅凭你的身份,怕是当年还在冷宫的淑妃娘娘,你也动不得吧。” “本宫可是皇帝的嫡姐,有谁动不得?莫说是冷宫时的淑妃,就算是在她的鼎盛时期,还不是任本宫拿捏?你以为是谁弄倒了她的母家?” 颂仁长公主说到此处,似是也发觉了自己言语有失,竟是不再说起淑妃,而是直接将她扯了起来, 扔进了亮堂的屋子里头。 里面灯火通明,能让人看清每一个细节。 江语棠不由地瞪大双眼,喉头滚动,只想作呕。 “这些......”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无法说出口。 颂仁长公主可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是你们逼本宫的,也是你们递的刀子,让本宫杀了他们。” 江语棠难以置信地看着颂仁长公主,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可都是你的孩子!” “是又如何?”颂仁长公主不以为意,“本宫给了他们性命,便有收回的权力,杀了他们又有何妨?” “你疯了?!” “本宫可没疯,本宫清醒的很,不然又如何能做出如此正确的选择?” 颂仁长公主看着这一室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尸体,却似乎并不将之当做人来看待。 “当年生下他们的时候,本宫也以为他们能成就一番事业,可一个个的不过是吸血虫,只知道仰仗着本宫才能活下去。而今他们威胁到了本宫的性命,本宫为何不能杀了他们,来保全自己?” 江语棠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如此冷血的人,甚至对自己的孩子,竟也能下 得去这么重的手。 这一条条生命于颂仁长公主而言,或许还不如一只蝼蚁。 “怎么,觉得本宫狠毒?”颂仁长公主突然转过头来,双印制的眼睛盯着她,犹如一条毒蛇。 “他们可都是你与秦恪害死的,若不是你们告发本宫,母后也不会知晓此事。” 江语棠只觉荒谬,“明明是你自己造孽,倒还怪到我们头上了?” “本宫造孽?”颂仁长公主笑出声来,“你是什么人本宫不清楚,但秦恪的阴毒,本宫可是见识过的。当年若不是他逼死了淑妃,你当他能出那冷宫?怕是早就烂在了那腌臜地儿!” 对于这话,江语棠是并不相信的。 且不说眼前这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之中,就算是一个清醒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说起秦恪的恶念,她也并不会相信。 她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以及秦恪亲口与自己说的。 而在发觉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颂仁长公主终于还是没有耐心了。 “本宫与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呢?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信与不信,你都无处求证了。” 江语棠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 ?要杀我灭口吗?”她在心中问十三。 可十三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目前并未检测到宿主有生命危险,还请宿主放心。” 不得不说,作为系统说出这话,确实会让人放心许多。 可颂仁长公主却一步步逼近,让她退无可退,也稍稍惊慌了起来。 “不过你也别担心,秦恪那野种也很快就会来给你陪葬了,到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管在地下问他。” 说罢竟是将她手腕上缠着的绳子,拴在了屏风上。 “你别说大话了,就算你动地了我,你也动不了王爷。只要他或者,就一定会给我报仇!” 颂仁长公主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以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你以为皇帝能容得下他几日?做一个闲散王爷,这样的快活日子也太便宜他,用不了半年时间,皇帝就会动手,到时候也不必本宫费心了。” 颂仁长公主说完,便退后一步,走到门口。 她拿着桌案上的蜡烛,竟是直接点燃了屋子的四处角落。 然后在火舌蔓延的时候将屋门关上,彻彻底底地将门窗封死,确保任何生命都不能活着从里面离开。 第116章 火光冲天 府邸一旦失火,想要掩盖这些罪行,就必定要将一切都烧个精光,颂仁长公主字不会继续留在此地。 这个时候,江语棠也就不怕暴露系统的存在,抑或是激怒颂仁长公主,直接就在在十三的帮助之下,解开了束缚在自己手上的麻绳。 “你还说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呢,现在看看这火势,就这么确定我能逃得出去?” 江语棠倒也不算慌张,就只是冷飕飕地问了一句十三。 后者倒是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区区一场火,系统商城里随便一张降水符就能解决了,宿主何必惊慌?” “我是不慌,不过看你这样子,是又要坑我钱了。” 她与系统相处至今,也明白对方那见钱眼开的本性,此时也懒得吐槽。 眼看着火就要追上自己的裙摆,她迅速朝外跑去。 谁知正在此时有人从外头将门一脚踹开,她就这么扑在了对方怀里。 “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那语气终是浓浓的担忧,隐约间还带着恐惧。 有系统在身,江语棠其实并不曾感到害怕,甚至还有心情演戏,让颂仁长公主放低警惕,好打听一些秘辛。 可此时此刻被他抱在怀中,感受那具身体微微的颤动,以及他胸腔游离且急促的跳动声,江语棠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你怎么才来啊。”她委屈地控诉。 虽然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样的质问来得没有根据,毕竟门是她自己要出的,秦恪怎么可能事先预料她会被劫走? 他或许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来,自己凭什么将情绪宣泄在他身上? 然而秦恪不仅没有不满,甚至还耐心又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后脑,没有任何解释,就只是说道:“别怕,我来了。”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无比安心,吸了吸鼻子没有再说。 秦恪也迅速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火场。 颂仁长公主只是下了一把火,估计只想烧掉半片院子,把她和那些尸体都一并解决。 此时整个院子里外都静静悄悄的,竟然根本没有人察觉这边已经起了火。 秦恪把她抱到马车上,将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声说道:“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江语棠不愿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要去哪儿?” “有东西丢在里头了,得去拿回来。你放心,以我的身手不会有事。” 确实如他所说,他的身手极好,只是入一个区区火场并不会有事。 江语棠虽然也担心,却更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于是松开了手,静静在马车之中等候。 “娘娘可算是平安无事,您不知道,王爷骑了两个时辰的马才赶到这儿,那一路上的神色,仿佛要把人活剐了一般。” 绍和毫不担心,甚至还能在此时给自家王爷说说好话。 江语棠心中自然有所触动,但也没那个闲心与他多说,就只是揪着自己的衣袖,不由想起了方才颂仁长公主的那一番话。 “你跟了王爷多久?”她突然问道。 绍和知道她估计要问一些往事了,也收敛了几分神色,如实回答道:“属下是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但王爷行事大多都是独来独往,有许多内情属下也并不知,娘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属下只能尽力解答。” “那我问你,淑妃娘娘的死会不会与颂仁长公主有关?” 有关于淑妃的往事,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禁忌,绍和也不敢多言。 可面前这人是江语棠,能说的就更多了些。 “淑妃娘娘当初的困境绝非某一人所为,但据属下所知,当年的颂仁长公主应当没这个闲心与能力动到淑妃娘娘。” 也就是说,颂仁长公主很有可能在说谎? 江语棠琢磨了片刻,却并不觉得颂仁长公主会因为要面子,就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说那么多的谎话。 而且听那语气,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突然亮起了好几处火光。 那冲天的亮堂将一处照的亮如白昼,估计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江语棠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王爷放的火?”她问。 绍和还算了解秦恪,此时点了点头,安慰她:“娘娘不必担心,王爷自有分寸。” 话音未落,就看见江语棠直接冲了出去,赶紧去拿。 “火场里面危险,娘娘不能进去。王爷很快就会出来的,您真的不必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他的安危,”江语棠推开他,边往里跑边解释,“颂仁长公主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还不能死,我不能让王爷葬送自己得知真相的希望。” 说着人已经冲到了府门前,眼看着就要进去。 绍和的责任,就是守护江语棠的安全,可他更加知道淑妃的死对于秦恪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两相抉择之下,他还是咬了咬牙,护着江语棠进去。 火光四起,但因为还没有烧太久的缘故,此时尚且还有落脚的地方。 绍和带着江语棠,很快就走到了唯一有声响的屋子。 刚一靠近,他们就听见了颂仁长公主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江语棠当即顾不上其他,朝着里面大喊道:“颂仁长公主还不能死,她知道淑妃当年遇害的真相!” 这话说出口,秦恪是否停手谁也不知,但颂仁长公主立刻就知道如何保下自己的性命,嚎叫起来。 “她说的没错,本宫知道淑妃是怎么死的!只要你放过本宫,本宫定会对你言无不尽!” 嚎叫声落,江语棠也已经在绍和的保护下冲了进去。 就看见秦恪将颂仁长公主的手绑在屏风上,俨然是一开始江语棠被绑的样子。 他是在给自己报仇。 可他不能因为报仇,就错过了知晓当年真相的机会。 “你还不快把自己都知道的说出来!否则我也保不了你!”江语棠厉声呵斥。 然而受制于人的颂仁长公主,却开始谈起了条件。 “只要你们先把本宫放出去,本宫就与你们说实话!” 第117章 皇室权贵子孙遍地,可怜驸马抑郁而终 ? 颂仁长公主在皇都之中其实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势力,一旦让她出去,她就有办法让秦恪和江语棠忌惮,从而不敢真的对她下手。 江语棠知道她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由咬了咬牙,心想这人还真是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套出颂仁长公主的话时,秦恪却拉住了江语棠的手,将她带了出去。 “王爷,咱们再问问……” 话没有说完,秦恪就已经继续抱着她一跃而起,躲避着外面的火光,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火势渐渐蔓延,他们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把马车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以确保颂仁长公主绝对不会活着出来。 局势一下调转,这样狠毒的手法被用到她自己身上,也不知道颂仁长公主现在会不会后悔。 但江语棠顾不上她此时作何感想,连忙与秦恪说道:“刚才她以为我必死无疑,就和我说了她也与淑妃娘娘的死有关。我看她说的似乎不是假话,应当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见她还想再劝,秦恪握紧了她的手,坚定说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及得上你的安危。” “我知道,”江语棠感动之余,却还是忍不住劝说,“可淑妃娘娘对你同等重要,我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他回答的十分笃定,就好似早已知道颂仁长公主做了些什么。 “她没那么大的本事,最多也只是跟在皇后身边,做了一把推手。” “可或许她知道,皇后是如何陷害淑妃娘娘的。” “事到如今,事实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了。” 秦恪望向长公主府的方向,那点点火光如同星子,印在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无人在意她是因何而死,因为她从来都是家族的附庸。家族鼎盛之时,她能活的体面,家族衰落之后,她就只能死在那阴冷潮湿的冷宫之中。”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过于平静无波,就好似早已接受了这样残酷的现实。 淑妃已经走了许多年了,就算当初再怎么不舍,现在估计也走出来了。 可江语棠知道,秦恪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或许愿意奉献自己的一生,去为自己的母亲平反。 江语棠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我只是从他的身后抱了抱他,似乎是想要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给予他哪怕一点的安慰。 他们沉默了许久,久到已经能够确定颂仁长公主没了生息,他们才回去。 这场火烧到最后,也没有见到有人来救火,还是绍和大半夜的带着人去把火势熄灭了,才没有殃及周围的住民。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围观的人不少,官府也很快派了人来,到最后算什么案件处置的暂不知晓,可种种迹象都表明是颂仁长公主自己放的火,还有那些尸体,也都是他亲手杀死。 这件事情到最后也瞒不住了,坊间众人这两天都在谈论此事,各方小报也都在猜测颂仁长公主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 最后还是最近沦为新贵的新渊报连发了两日的文章,才将真相披露了部分。 《皇室权贵子孙遍地,可怜驸马抑郁而终!》 这篇文章讲述了颂仁长公主是如何欺辱那位驸马,以及在外面生了多少孩子,又如何逼死了自己的驸马。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甚至如果有心之人想要查验的话,也不是不能找到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加上颂仁长公主从来都不遮掩自己的行事风格,竟然还有不少人在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她坐下的恶事,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皇都之中的众人得知。 一时之间皇室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秦颂安也被拿出来对比,大家都在感慨怎么同一个母亲竟然生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情。 但是颂仁长公主有这么多私生子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秦恪作为第一个以此威胁她的人,自然受到了最大的怀疑。 这不没过几日,就被叫到了皇宫中去,还是知情的太后叫的。 “娘娘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王爷?”兰英看江语棠似乎还有闲情雅兴在那儿画画,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在风雅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兰英也是十分懂得去猜测旁人的心思与想法,可自从跟了江语棠之后,却总觉得看不懂她。 现在会这么问,也是怕她只是装作表面的无所谓,其实心中早已担心坏了。 然而这份考虑显然是多余的,江语棠现在还有心思去欣赏自己刚画出来的Q版小人,即便对上兰英这句话,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此事本来就是咱们散播出去的,若是怕掺和到自己身上,咱们也就不会做了。” 兰英此时十分意外。 毕竟按照秦恪和江语棠之前的行事准则,总是越低调越好。只要不让锦王府身处事件的漩涡之中,他们至少能保全自身。 可这一次却似乎冒进了些。 “娘娘是怎么想的?”兰英问道。 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解释,“我且问你,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些消息是咱们锦王府自己放出去的?” 兰英摇了摇头,“拿私生子的事情来牵制颂仁长公主,这本来就是王爷最先做出来的,皇室本来就不希望这件事情广为传播,锦王府又怎么可能顶着被皇室为难的风险,也要闹得满城风雨?” “正是因为连你都这么想,太后与皇帝才不会猜到咱们头上。” “可一旦此事爆出去了,锦王府怎么也脱不掉关系,您就不怕那两位再往前想想,知晓了你们的安排?” 听得此言,江语棠不以为意,“王爷说他已经有了万全的计策,让我不必担心,我自然也不会多想。” 合着这是信任秦恪,而不是自己胸有成竹。 兰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知是劝不动她对秦恪这一番信任之情。 然而也就在二人刚刚聊完此事,晚浓就匆忙跑了过来。 “娘娘,宫里头来了人,说是安慈殿那位有要事相商,请娘娘速速进宫一趟。” 第118章 颂仁长公主之死 秦恪一大早就被叫去了,到现在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而她现在又要被宫中的人请去,显然是因为颂仁长公主的事情。 江语棠心中不由有些慌乱,但眼下最需要的便是镇定,她让晚浓去应了安慈殿的人,自己则是一边换衣裳,一边思索着对策。 “娘娘,要不奴婢去与五殿下说一声,让他替您与王爷解个围?”兰英提议。 可江语棠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五殿下的人情咱们能不欠就不欠,而且王爷现在与五殿下私交太好,也不利于咱们锦王府的处境。” 如今五皇子秦礼是夺储的有力人选,谁与他交好便是站队,有攀附之嫌,很有可能没帮上忙,反而引得皇帝猜忌。 江语棠自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扯上秦礼,也希望对方能明白。 只是稍稍收拾地得体一些,江语棠便带上兰英去了宫里。 临走时,她还不忘捎上了自己前几日做的酒酿,一同去安慈殿见了太后。 这几日许是解开了有关于秦颂安的曾经,再加上颂仁长公主的事情,太后此时已经是身心俱疲。 江语棠见到她时,她明显比前几日要苍老不少,让人惊讶于短短几日时间,她竟就有这样的变化。 “太后娘娘没睡好吗?” 虽是明知故问,但江语棠面上的关心也不似作假。 太后身居高位久了,自问也能看透一个小姑娘的心思真伪,此时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一些。 “哀家为何找你,你心里没点猜测?” 听得此言,江语棠就知道装傻是没办法了。 她立即行了一礼,垂着头万分恭敬的模样。 “颂仁长公主遇害一事当真与妾身和王爷无关,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一双苍老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审视眼前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你说与你们无关,可有证据?” “未曾做过的事情,要如何才能找得到证据?太后娘娘,咱们锦王府的处境您是知道的,如何能够清理掉长公主府这么多的下人,再放那么大一把火呢?!” 这其实还要怪颂仁长公主自己作茧自缚,为了杀死那些自己的私生子,她直接前三了自己府上所有的人,只为了一把火将所有证据烧个干净。 可以说,是她自己建了这个坟场,却没想到江语棠逃了出来,她自己却被埋在了里头。 太后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办法给江语棠和秦恪定罪。 甚至连作为亲生母亲,她都并不怀疑颂仁长公主能做出这么疯狂且荒唐的事情。 “那皇室的丑闻呢?难道不是你们散播出去的?”太后又问。 “妾身真的不知道,就算给妾身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这种事情说出去啊!” “再者,王爷前头才将此事告知太后娘娘,后头消息就泄露出去,不是明晃晃就写着这事儿是咱们干的吗?” 她说得焦急,似是生怕太后不信,又找不到再妥善一些的解释。 太后无动于衷,只是缓缓问道:“难道这不是你们的故意为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现在也是百口莫辩啊!” 她说完,便没有再多的解释,太后也没有再问。 偌大的安慈殿中,静得似乎连呼吸都能听个清楚,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像是在无言之中等待最后的审判。 良久,太后忽而轻叹一声。 “其实在哀家看来,抛去她是哀家的亲生女儿这一层,哀家也觉得她死有余辜。” 太后忽而说了这么一句,让江语棠并不知晓她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不得不说,她心里是松一口气的。 只是颂仁长公主该不该死,不是她能置喙的,便只是垂眸敛目,不发一言。 直到太后摆了摆手,让她坐下。 “颂仁这些年早下的孽,也是因为哀家管教不周。所以哀家打算今年就出宫礼佛,再不问这后宫的事情了。” 她脸上是难掩的疲态,可见最近这段时间,诸多事情实在是费了她太多的心神。 江语棠闻言,确实点了点头,“那太后娘娘可想好去哪儿了?” 此言一出,姑姑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就连提出的太后自己,也瞪了她一眼。 “哀家还没走呢,你倒是开始赶哀家了?” 江语棠立即解释,“妾身不敢,只是觉得太后娘娘既然下定了决心,不妨让下人们多选选地方,让太后娘娘也能住得舒坦些。” “你倒是不劝哀家?”太后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身后包括姑姑在内,已经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下人。 “他们几个可是吵吵几天了,烦的哀家头疼。” 姑姑听得此言,也不得不插了一句嘴。 “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奴婢等人是真不想您再舟车劳顿。” 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江语棠,“你呢,为何劝哀家离宫?” “不是妾身要劝,是觉得太后娘娘应当已经做好了选择。而且宫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下人们伺候好了,舟车劳顿也不算十分辛苦。至少比身在漩涡之中,日日都要为之所困来得轻松。” 太后长长舒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她是会猜人心思的。 颂仁长公主造的那些孽是个契机,却绝对算不上是根本原因。 太后想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源于秦颂安那悲哀的半生,源于皇帝的漠视与心狠,源于颂仁长公主的肆无忌惮,也源于所有的点点滴滴。 其实回想起来,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对太后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牢笼,即便她走过这么多年,看似是个赢家,她所失去的,也并不是以得到的这些能够估量。 之所以想要离开,大抵也是想要和秦颂安一样,放下一切,去过自由一些的日子。 “但愿哀家这么一走,也能自在一些。”太后轻叹一声,说道。 然而姑姑却在身后提醒,“太后娘娘,您要出宫这事儿,陛下那边还不一定能答应呢。您现在就计划好了要走,最后也未必能够走得成啊。” 第119章 太后帮忙 姑姑也是跟了太后许多年,现在什么话都敢说。 太后虽然不乐意听,却也不会真的与她计较,就只是瞪了对方一眼。 “哀家是太后,难道连出个远门都不被允许了?!” 姑姑只觉无奈,心想您这哪里是出个远门那么简单? 可她也知道太后现在已经是下了决心,现在劝也无济于事,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眼看着警报解除,江语棠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一半。 “妾身今日带了一件新鲜的吃食,想来跟太后娘娘一起分享。” 江语棠说着,就召了兰英上前,然后对姑姑说道:“劳烦姑姑带我的人去一趟小厨房。” 姑姑自然是应允,将兰英带了出去,江语棠则是留在这儿继续和太后说话。 不过只是一样甜点,做的也十分容易,很快姑姑和兰英就端着两个精巧的玉碗过来。 只见碧色的青玉之中盛着一碗酒酿小圆子,白色的米粒散发阵阵酒香,表面更是点缀了桂花与枸杞,光是瞧着便让人十分欢喜。 宫里头的美食多了去了,再加上服务于贵人,自然是色香味俱全。这一碗酒酿小圆子虽然做的好看,却也不至于让太后过 于惊讶。 反倒是接过来尝了一口,那浓浓米香之中还带着甘甜的酒味以及桂花的鲜浓香气,粉圆子也是q弹软糯,叫人觉着十分新奇。 “这是妾身前些时日偶然得到的方子,让身边下人做出来之后,便觉得一定会合太后娘娘的口味,今日就趁机带了过来。”? 太后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喜欢酒的,只不过现在年岁大了,渐渐的也就从少碰变得不碰。 如今有一样吃食能够兼顾酒香也不醉人,着实是符合了她的口味,让她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等走的时候你让人把方子写下来,本宫让御膳房学着做。” 姑姑恰在此时说道:“王妃娘娘的身边人早已交给厨子们了,以后太后娘娘想吃,只便说一声就好。” 太后笑看她,倒也十分满意,“难得你对哀家倒是有心,一会儿陪哀家去赏赏花,晚上就留在这儿用膳吧。” 江语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当即点了点头,顺从地应了下来?。 春日虽然万物复苏,可毕竟才是初春,天气还在渐渐回暖,按理说应当见不到多少花草。 可皇宫里头能人辈出,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有温房种 花的技巧,太后更是有那个花园那么大的温房,一进去繁花似锦,竟然还有不少鸟雀轻歌曼舞,可谓是自成一番天地。 “说起来最初建立这片温房,还是颂安的意思。那年哀家病重,她为了让哀家高兴,就到处让人去寻哀家最喜欢的小叶兰花。可兰花哪里是冬日能活的?她于是让人建了这处温房,好几日什么都不做,就盯着他们做工。这么多年修缮了多次,虽然已经快没了曾经的影子,但哀家还是记得。” 太后忽而有些感慨?,毕竟一回忆起这个小女儿对自己的好,就会想起曾经做下的那些荒谬决定,越是去想,就越是后悔。 可现在后悔哪里还来得及?饶是江语棠需要讨好太后,此时也说不出违心话来。 “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修复关系的时候,太后娘娘现在应该做的,便是好吃好喝、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颂安姑母在外头也能放心了。” 太后当然知道时间还长,点了点头,也就继续带着她赏花。 也不知是太后确实喜欢,还是秦颂安当年的一番苦心,整个花园里头最多的便是兰花,所以幽香四溢,彩蝶翩迁。 没走多远,太后就觉得累了,带她来到一处亭子歇脚。 姑姑奉上云雾茶,佐着不算甜腻的点心,倒也算惬意。 江语棠不算太喜欢甜食,但御膳房的手艺确实了得,她每次来宫里的时候,总能吃的高兴。 可此时却没那个心思。 她不由想起已经被皇帝叫过去许久的秦恪,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发什么呆呢,一个酥饼叫你啃成了这样,这不是糟蹋粮食吗?”太后没好气地说了她一句。 江语棠赶紧低头,瞧见自己手中的酥饼虽然不算吃的难看,却也是东一口西一口的,还掉落了一点点残渣在裙子上。 平日里或许不觉得,可在太后这种出身显贵的人眼里,大抵就是不合规矩的难看吃相。 于是轻轻拍了拍裙子上的碎屑,然后就着一边,小口小口规矩吃着。 太后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不在焉? 可想想她如此心神不宁的缘由,也就冷哼了一声。 “只你这般吃相,若是在哀家这里多待几日,哀家定要好好管教你。” 江语棠也知道太后这只是身为长辈的小小嫌弃,没有什么恶意,就瘪了瘪嘴。 “妾身自小生长在乡下, 家中最多也就是不可以随便翻菜一类的规矩,哪里知道吃个饼子还这么麻烦?太后娘娘就莫要嫌弃妾身了。” “正是因为你先前没学过,现在才更要学,否则在外头丢人了,秦恪未必不会怪你。” 听得此言,她却笃定地摇了摇头,“王爷从来不曾嫌弃过妾身的出身,也不曾说妾身的习惯不好,所以妾身可以率性而为,这便是王爷最想看见的。” “你倒是会找借口,殊不知现在他不嫌弃,往后却不一定。” “可人生不就是及时行乐吗?他对妾身好一日,妾身就会全心全意的跟他一日,至少现在,他也愿意接纳妾身的不完美。” 江语棠垂着眼睛,目光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太后似乎能从这样的目光之中看见曾经的自己。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抱有幻想。 可自己不曾得到的从一而终,又如何能断定旁人也得不到? 最后到底是心软,叫来了一直等候在旁的姑姑。 “吩咐御膳房今晚多送两个菜,再送一壶酒来。” 江语棠刚想劝她不能饮酒,却听她说道:“顺便去一趟潜龙殿,就说哀家想让秦恪过来共进晚膳。” 第120章 五皇子解围 最近因为秦颂安的事情,太后与皇帝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此时太后说要见秦恪,皇帝未必不会给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面子。 江语棠心思通透,自是知晓太后的好意,此时也十分感念。 只不过在去潜龙殿禀报的姑姑回来之前,安慈殿倒是来了另一位客人。 “嫂嫂也在啊,那今儿个我可是有口福了。” 秦礼见到她,似是有些意外,与太后行礼之后,便转过头来与江语棠笑着说道。 太后久居深宫,倒是不知这两人还有何关系,于是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颇为意外的问道:“听礼儿这意思,你们关系还不错?” 站在江语棠的立场,其实是不好解释的,好在秦礼也没让她太尴尬。 “前些时日有些不懂的想去问问三皇兄,嫂嫂正好在做吃食,儿臣也就留在那儿用了晚膳。皇祖母有所不知,嫂嫂做的菜乃是一绝,儿臣吃了几次之后实在是欲罢不能,央着嫂嫂给了食谱,宫里的厨子们却总做不出来那个味道,于是三五不时的,儿臣就会带着问题去找三皇兄,其实就是馋他府上那一口,” 他一口一个嫂嫂叫的亲切,与二人交好的意 思已经十分明显。 但江语棠其实是不会做饭的,他来府中也很少会留饭,很明显就是冲着为她解围来的。 虽说她这边已经脱离了危险,可这份好心江语棠也是记在了心里。 不过因为秦恪在背后提点了秦礼颇多的缘故,她倒也没有太过感慨。 “就为了一口吃的回回跑去你皇兄府上,说出去也不怕被旁人笑话。”太后笑着嗔怪了一句,却也没有真的怪他。 秦礼自然是知道的,十分亲昵地靠过去,给太后捶了捶肩。 “三皇兄不论是学识、能力、还是阅历,都在儿臣之上,儿臣在他那儿也学到了许多,也不仅仅是混个饭吃这么简单。” 提及秦恪的能力,其实太后也不是完全不知,毕竟淑妃死后他也算是在皇后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她就听说皇后因为忌惮秦恪的聪慧,决定不让他在太学院上课。 那时候太后确实嫌弃皇后的格局,但对于秦恪,她也没多少帮扶之心。 “你三皇兄确实是可惜了,毕竟养在冷宫里头的孩子,可没几个能有这么好的脑子,估计淑妃也没有疏忽于对他的教育。不过以后为了避嫌,你还是少去锦 王府的好。” 以太后的年岁、辈分以及身份,说这话确实不必有什么忌讳。 可因为江语棠也在场的缘故,她还是给了几分面子。 “哀家不是嫌弃你们锦王府,实在是接触甚密对你们也没好处。” “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妾身是知道的。”江语棠十分乖顺的回答道。 说话间,姑姑也就回来了,只是瞧着面色有些为难。 江语棠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怀着希冀朝她看了过去,可她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说还有要紧的事情跟王爷详谈,暂时还没办法放人,让太后娘娘别等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垂下了眸子,秦礼面上也难掩担忧之色。 最从容的是太后,她只是冷笑了一声,“看来哀家现在说话,是没有人听了。” 场中两个小辈,以及姑姑,谁也没有替皇帝解围的意思,毕竟他们都知道对于这个母亲,皇帝确实少了许多尊敬。 于是到最后,这顿饭吃的谁也不痛快,秦礼最先告辞离开,江语棠则是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宫外的趣事,也出了宫去。 晚浓此时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外头等着了,见她出来赶忙迎了上来, 为她披上一件厚衣裳,打算扶她上马车。 可江语棠却不愿走,仍然站在宫门不远处,“我再等等王爷,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娘娘回去等着不也一样吗?眼看着要变天了,再不回去怕是要淋雨。” 晚浓自小是跟着江语棠的,凡事自然以她为先,可是正劝着,就被兰英拉到了一旁去。 她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只能叹了口气退到一边,祈祷着这雨别太快下来。 江语棠在外头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也没等到秦恪出来,反倒是遇见了早该离开的秦礼。 原本她只是远远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宫门口的,他竟然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嫂嫂可是在等三皇兄出来?”他问。 江语棠点点头,就看他环视四周,往旁边示意了一眼。 “我有话要与嫂嫂说,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边暗地里交好,她也没什么好不答应的,点了点头就跟他到旁边去。 两人寻了一处好说话的地方,秦礼也没绕弯子,直接就问道:“颂仁姑母的事情,是否与嫂嫂和三皇兄有关?” ?这件事情秦恪既然没有和秦礼说,江语棠自然也不会自作主 张,此时也就模棱两可地说道:“府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王爷做主,我平日也就做做饭插插花,并不掺和外事,五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我家王爷吧。” 秦礼听到这话简直是哭笑不得,毕竟秦恪对江语棠的重视他是看在眼里的,断不会连这种事情都不与她说。 可江语棠这般态度,已经足以表明她不想说,秦礼也就不问。 “颂仁姑母的死不管是不是锦王府传出去的,父皇都不会轻饶了三皇兄,甚至可能因此而迁怒,所以这一回皇兄怕是有难。” 江语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一时之间心里百般折磨,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她只能问:“那他何时能出来?” “父皇不会做的太过,毕竟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罚他,估计很快就会出来。不过嫂嫂难道就不会好奇,他这一次为何会大刀阔斧,再也不遮掩自己的锋芒?” 江语棠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嫂嫂心中既然也清楚,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秦礼收敛了平日里和煦的模样,一本正经与她说道:“或许三皇兄并不想嫂嫂掺和其中,但作为兄弟,我希望嫂嫂能帮一帮他。” 第121章 受伤 如果没有系统的话,江语棠也只能算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能够嫁给秦恪这样的王公贵族都算是高攀,又谈何能帮忙的地方? 可秦礼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却还是如此笃定她能够帮到秦恪,这让江语棠也有些疑惑。 “我与王爷一体同心,自然是想帮他的,可我并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帮到他什么。” 江语棠说到此处,似乎又想起什么,在秦礼说话之前又提前开了口,“如果你是想让定南侯府出手相助,那你确实是高看我了,且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即便我是我那父亲唯一的孩子,他们也明确与我说过,不会为了我掺和到皇室的冲突之中。” 秦礼既然想要争夺储君之位,对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就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江语棠说的这个情况他并不怀疑,“定南侯府能够保全自身就已经十分难得,当然不可能帮到三皇兄我想让嫂嫂帮忙,就真的只是指你一个人。” “我?”江语棠被他说的倒是有些忐忑起来,疑惑之余,还忍不住在心中问十三。 “你当真没有露馅?我怎么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十三依旧没有 说话,似乎这段时间他休眠的时间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系统又出了什么故障。 而就在她百思不得解,甚至因为有些担忧的时候,秦礼却说道:“嫂嫂是个聪明人,你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你并不像是从乡野出来的寻常人物,有许多事情,你是能够我以三皇兄出谋划策的。而且对于三皇兄来说,比起势力上的支持,他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撑,嫂嫂能够做到不离不弃,便已经足够。” 原来是希望她一直留在秦恪的身边。 江语棠不由得长长舒出一口气来,随后才换上一副正色,“我与王爷自然是荣辱与共,不会分离,五殿下大可放心。” 秦礼嘴唇悉动了两下,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到最后反倒是出言提醒。 “三皇兄最近或许会有大动作,嫂嫂万万不能像先前那样得罪人,这样才能让三皇兄没有后顾之忧。” 所谓的大动作,估计就是像最近这样,不再遮掩自己的锋芒,将自己暴露在明处。 这样明显会招来不少祸事,就如这一次被皇帝约谈,或许还少不了为难。 江语棠不由得有些担心,但这是秦恪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除 了收敛自己的行为,还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请无殿下提点。” “嫂嫂真的不用跟我如此见外。”秦礼对她的疏离无奈的很,“提点算不上,但我确实有几分建议。” 江语棠于是凝神细听,便听他说道:“其实将自己放在明处,除了风险变大,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有了一定的存在感,才不会被人轻易欺负。嫂嫂若是愿意做些好事的话,对锦王府自然也有所益处。” 这一番话说完,江语棠也就明白过来了,当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五殿下。” 这一口一个无殿下的,叫秦礼听着客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忌惮。 就好像对她来说,自己是个多么难缠的角色一般。 可仔细想想,自己除了一开始跟她见面的时候,因为贵妃被禁足的缘故跟她打了两句嘴仗,后头也很快就服了软,怎么就能让她如此忌惮呢? 秦礼其实也是个不太能藏得住事儿的人,特别是对自己觉得亲近的人物,就更加耐不住奇怪。 于是猜测着问道:“嫂嫂对我的态度似乎一直都不一般,我若是再自大一些,恐怕真以为自己现在就已经做了储君,成为皇子之首 。” 江语棠心想眼前这位可不就是未来的储君,甚至还能做皇帝? 可穿越这种事情她又不能明说,只能顺势找了一个借口,“五殿下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毕竟王爷常说众位皇子之中也就你的综合能力最强,是能当储君的人才。我对五殿下有所期待,也源于王爷的态度。” 这就差没明说在秦恪的心里,秦礼已经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人选。 秦恪的性格沉默冷淡,平日里当然没说过如此看重的话,秦礼此时作为一个合格的兄控,听见从江语棠口中说出的夸奖,眼睛都快要笑成一条缝了,根本无法保持一个将来储君的威严。 也就是看见江语棠脸上那遮都遮不住的一言难尽,才把自己咧到耳后跟的嘴角给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打圆场。 “三皇兄与嫂嫂如此看好,我定当努力,不负二人的期许。” 江语棠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好,只能笑笑。 但秦礼的雀跃已经让他无法察觉江语棠的敷衍,乐呵呵地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有了与他说这一番话的工夫,江语棠才总算是能放松了些,拢了拢衣袖,继续到宫门口等候。 这么一等就 又是半个多时辰,等到皇宫的门都快要落钥了,才出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秦恪裹挟一声寒气而来,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冠有些凌乱,虽然已经尽力理好,却也与平日大不相同。 我有看见她时,才如同寒冰被凿开了一个裂口,流淌出丝丝缕缕的温柔。 “怎么不先回去?”他柔声问。 江语棠眼圈微微泛红,这一日的担惊受怕,终于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扑进了对方的怀中,明明一如既往,却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哼。 于是迅速将人放开,目光焦急的在他身周上下巡视。 可因为冬日里衣物太厚实的缘故,凭借眼睛根本无法判定他身上有多少伤痕,唯有些许鲜血的气味钻进鼻腔,让江语棠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王爷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上下其手,动作小心而又焦急。 可因为这里不敢碰那里不敢摸,根本找不到,又忍不住来掀他的衣服。 秦恪只觉好笑又心疼,抓住她的手,轻声玩笑:“在外头影响不好,回去自会让你看个够。” 谁知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对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第122章 窝囊气 在看见江语棠眼泪的时候,秦恪是真的慌乱起来,甚至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就赶紧去擦她的眼睛。 江语棠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刻抓住他的手,就看见那手指之上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 她只觉心惊又心疼,捧着那只手掌的手都微微颤抖,声音也更是哽咽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收拾瓷片的时候不小心划伤,太医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也就看着唬人了些。”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江语棠却知道,他平时比自己还要心细,又不会笨手笨脚,怎么可能划伤手指? 而且就算是清理瓷片,划一两下难道还不够?为何整只手都是这般触目惊心的模样? 连露在外头的皮肤都是如此,还不知道里头受了多少伤。 江语棠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去了马车上。 等到帘子一落,马车还没开始行驶,她就要去脱秦恪的衣服。 “外头冷,你将我扒干净了,也不怕我冻着。” 他好笑的说了一句,但江语棠真的放在心上,把外袍给他系紧了,才开始找外头的伤处。 “别看了,旁的地方真的没有。”他企图蒙混 过关。 可江语棠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借着马车里不算明亮的烛火,细细的检查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今日穿的仍然是黑衣,就算沾染了什么脏污,也看的不真切,可鲜血除了颜色还有气味,她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领子上残余的味道。 扒开衣领,脖子上就只有一道红痕,那伤口就只可能是在头上,鲜血顺流而下,才会染到领子。 想到这儿,江语棠甚至不敢去求证,纤长的手指颤抖了好几下,最终被秦恪握在手心。 “我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习武之人身体硬朗,在战场上刀剑直中胸口,我尚且苟活下来,更何况是这点小伤?” 他安慰人的本事委实有些不够,江语棠听了这话,只会更加难受。 “都是肉体凡胎,你是比旁人多了三头六臂,还是多了两条命?凭什么就觉得自己都能扛得下来?何况他凭什么跟你动手?” 江语棠简直越说越气,恨不能现在就去跟那皇帝老儿要个说法。 可越是因为理智克制了自己的行动,就越是感受到身在这个时代的无力。 他们无法反抗皇权,也根本无处申冤,在能 力不够强大的现在,他们能做的竟然只是忍气吞声,以此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再谋其他。 即便她是个穿越者又如何?也只能一日一日熬着,等到这个老不死的退位,还不知道秦礼会不会忘恩负义。 真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窝囊。 江语棠是真的把自己给气哭了,明明受伤的不是他最后竟是她哭的更凶。 秦恪又是难受又是好笑,轻揉着她的头,轻声细语的哄着,这么哄了一路,才算是让她停止了哭泣。 于是等到二人出来的时候,江语棠除了眼圈有些红,拉着他的手也用力不放,倒也不见有何奇怪。 旁人都没多想,秦恪在皇帝那儿受伤的事情便无人得知,也算是保全了一些面子,之后李大夫过来给他诊治,说是他虽然伤的不轻,但并没有动到要害,江语棠紧紧拧着的眉心才算是舒展了一些,只不过仍然不怎么好看。 李大夫是个识相的,察觉到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说,也就把伤药留了下来,嘱咐好了江语棠该如何为秦恪上药,这才退了出去。 而在他走后,江语棠也仍然一言不发,只不过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他会疼 一般。 有关于淑妃的记忆,秦恪其实已经许多都记不清了,自然也忘了在自己受伤之后,淑妃会不会这么小心的给他上药。 所以这还是记忆之中,他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那在他看来并不算严重的伤口。 这样的呵护实在无法让人不动容,秦恪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忍住,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药还没上完呢,你赶紧放开!”江语棠有些恼了,却也生怕在他怀中挣扎,会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僵硬。 秦恪却不放开她,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我没事,别怕。” 江语棠角的自己又快要憋不住眼泪了,似乎在意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愈加脆弱。 她也很想学着那般处变不惊的模样,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却根本做不到。似乎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这么不堪又脆弱的人。 “别怕,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身陷险境。” 江语棠忽的推开了他,那双已经肿得像个核桃的眼睛就这么朝着他怒目而视。 她想说自己如何都没关系,实在是看不得他受这个委屈,可仔细想想对方又何尝不是这么 想的? 所以此时争论无用,她也只是继续一言不发替他上药。 这天晚上二人也算是相拥而眠,可经过这一日的惊险,二人不仅都没有旖旎的心思,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江语棠心不在焉,想到了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秦恪难得没有去练功,而是去了书房,估计有旁的事情要忙。 江语棠也没有打扰,只是回去之后,就叫来了兰英。 “你去外头替我找一个宫里待过的嬷嬷过来,我想跟她学学规矩。” 兰英不由得有些意外,先是应了下来,随后颇为不解地问道:“先前娘娘不是说,您很少会与宫里头的人打交道,所以不必学那些规矩礼数?可是现在又什么变动?” 不怪兰英会觉得疑惑,实在是之前她也委婉提过,让她偶尔学一学宫里的规矩,以备不时之需。 但她当时只是摆了摆手,说宫里头的人她相处的不多,以后也未必会有交往的机会,倒也不必在意他们怎么想。 兰英也怕因为最近的事情,锦王府会生什么变故,让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改变原先的想法,以及自身的习惯。 第123章 反击开始 但江语棠其实想的很简单,正如秦礼所说,一旦秦恪开始动作,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希望能找到他的错处。 江语棠作为他的妻子,又是他不能舍弃的重要之人,如果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威胁。 所以只有她在每一件小事上都力求完美,才能尽可能的减少被人盯上的风险。 只不过这些没必要让兰英知道,她只是简短回答:“往日只觉应当不会与宫里有什么交集,可现在看来其实不然。与其让那些傲慢的皇室中人教我规矩,倒不如我自己先学,也能少吃一点苦头。” 兰英也觉得是如此,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就出门找人去了。 但在人来之前,她还是闲不住,趁着晚浓还没回来就跑了出去。 今日没带人在身边,就不必去找那些借口偷偷去,江语棠乔装打扮了一番直奔书坊,门口总算是换了一个机灵的掌柜,见到这熟悉的装束就吩咐伙计给她沏了一壶茶,让她稍作等候,这就去找宋济丰过来。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人久久也不到,江语棠一壶茶都快喝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看见他擦着汗匆 匆跑了过来。 “宋老板忙什么呢,竟然这么老半天的都不见人,可是最近生意红火,让你忙不过来了?”她笑问。 宋济丰跟她也挺熟的,闻言先是摆了摆手,然后抱着那半壶茶一饮而尽,才苦笑着说道:“东家您就别取笑我了,最近这书坊里头生意青黄不接的,我到处找人买都快急白了头。” 说罢指了指楼上,“咱们上去坐会儿,可累死我了。” 江语棠自然知道他这一番话都是在做戏,此时也有事情要与自己禀报,就点了点头跟他一起上去。 果然等到闲杂人等都不在了,他才赶紧把门关上,着急地对她说道:“东家再不过来,我都要找个说法去王府找您了,最近这几日有不少人要找咱们新渊报帮忙,就差没在大街上喊了。” 江语棠听着颇有几分疑惑,“帮忙?你确定不是来找麻烦的?” “从咱们新渊报创办开始,那麻烦何时少过,我怎么可能辨认不清?这回真不是。” 比如来了几分兴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新渊报是最先刊登人口拐卖一事的,这段时间消息传开之后,有不少人都找到了咱们,说是希 望咱们替他们找人。” 江语棠的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点着,似乎是在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宋济丰这两日明显也是考虑过了,其实倒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回答:“我确实是同情他们的遭遇,可说到底咱们不过只是一个报刊,最多也就是揭露揭露那些阴暗之事,还能做什么?何况若是真的帮了忙,成果如何且不好说,惹火烧身才是麻烦。” 正常人在尽自己力所能及之前,往往想的都是保全自身,江语棠并不觉得自己比宋济丰更为高尚,愿意为了那些可怜人暴露自己。 但只要有系统,她会暴露的风险就极小。 所以相比宋济丰,他更少了几分顾虑。 “我会派人去接触他们,了解到情形之后,再通过线人给你传递消息。你负责将这些人的遭遇整理在案,在小报之上单辟一块地方,用以刊登寻人启事。” 新渊报都是她的主意,她是东家,自然她说了算。 所以江语棠要掺和,宋济丰虽然心中担忧,却也并没有阻拦。 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东家有什么消息直接与我说便是,何必还要找线 人从中传话?费这个事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想法,之后你会知道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离开王府太久,不说秦恪,晚浓和兰英也会担心,所以此时并没有过多解释。 好在宋济丰也是个有分寸的,他平日里虽然八卦,却并不会追问旁人不想回答的事情,遂点头答应下来,送她离开了书坊。 江语棠出去这么久才回来,晚浓果然担心不已,追着她就是一通的碎碎念。 还是兰英带着嬷嬷回来,吸引了晚浓的注意力,才把人暂且拉到了一边。 “奴婢秋丽,曾经伺候过宫中的贵人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年纪到了被放出宫,这才得了自由身。” 秋丽嬷嬷也有四十了,看起来不算和蔼也不算严厉,总之中规中矩,言谈举止之间也十分得体。 江语棠知道宫里头能伺候贵人的,必定都是经历过一番培训,至少在礼数之上还算周全。 随后又细细盘问了一番她在宫中的事情,得知这位嬷嬷与各方势力并没有什么纠缠,兰英也说她底细可信,江语棠便暂且将人留了下来。 于是从这一日起,江语棠就开始学习宫中的礼仪。 秦恪得知 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是不大赞同的,毕竟从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一刻,他就并不准备让江语棠为自己改变过多。 于是第一时间就去找她商量,让她不必为难自己。 可江语棠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示了明确的拒绝,到最后二人竟然会时不时地不小心争吵起来,于是江语棠学会了直接闭门不见,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秦恪也是无法,几次之后也就随着她去了。 这么一学就是半个月的时间,秋丽嬷嬷看着虽然还算好说话的样子,可或许是在宫中待的久了,做事情比较刻板,任务交到她手中,她是必定十分严格的,江语棠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也确实学到了许多,渐渐也有了最不喜欢的皇家儿媳样子。 而新渊报那边,宋济丰在五六次的试水之后,也开展了寻人启事的版面?。 但这个一时之间声名鹊起的小报根本找不到源头,想要为难的人尚且找不到门路,更何况是那些连自己孩子都学不到的无辜之人? 于是在这样求助无门的前提之下,江语棠干脆让兰英放出消息,说是她有门路。 终于,在半信半疑之中,有人敲响了锦王府的大门。 第124章 生母寻来 因为江语棠早就说过的缘故,所以当有陌生人来到锦王府,说是要求见她的时候,门口的侍卫便放了行。 不过人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江语棠本人,而是兰英接见的。 约莫问了有半个时辰,兰英才将人给送了出来。 “咱们家王妃虽说是有些人脉,但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我也只能说尽力。” 送那妇人出去时,兰英不仅没把话说满,还稍稍表达了一下江语棠的为难。 妇人是个会感恩的,虽心里焦急,却也点了点头。 “王妃娘娘能帮忙,便是大恩了,草民哪里还敢要求其他?若真的无法救出我那可怜的儿子,那也是他的命。” 瞧见对方眼中的悲痛之色,兰英心中也是不落忍。 可不论如何她都是江语棠这边的人,所以从目送人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位是谁啊?” 晚浓已经好奇多时了,此时看见人走后,才凑到兰英身边来问。 后者也知道她是个心眼实在、对江语棠绝对忠诚的,所以并没有过多遮掩。 “那是风雅馆一位琴师的母亲,今日来找王妃娘娘,是想让娘娘帮她跟自己的孩子见上一面。” 晚浓跟兰英的立场一样,都是就算心疼旁人的遭遇,也依旧无条件站在自家主子这边的人,此时颇有几分不赞同。 “娘娘救你于水火之中已然是对你很好了,你可不能把风雅馆那么多人的去留都压在娘娘身上。她脾气好、好说话,我也是不依的。” 很显然,晚浓还保持着要在兰英面前立规矩的心思。 这不是换做一个心眼小些的,怕是整日里少不了跟她吵架,但兰英不喜与人拌嘴招惹是非,更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此时也只是笑看了她一眼。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娘娘放在第一位。” “这还差不多。”晚浓满意了,就见她明明两手空空,却还是去了江语棠那边。 于是连忙拦在她的身前,“你干什么去?!” 兰英只觉疑惑,“我去将此事禀报娘娘啊。”? “不许说!”晚浓一双杏眸瞪着她,“娘娘最是心软,你与她说了,她肯定会忍不住要帮忙!刚才你还说会把娘娘放在第一位呢,现在怎么还开始算计她了?” 话说的不太好听,兰英微微蹙眉,可是想想江语棠之前说的话,也就长叹了一声。 “这是娘娘的吩咐,风雅馆的事情,她也让我打探过不少消息。” 挡住前路的晚浓一下就愣了神,眨眨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脸上就不由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来。 “她怎么从来都没与我说过?” 兰英觉得好笑,“我常在外面走动,人脉比你稍稍广一些,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我去处理。否则事情都堆在你身上,你也办不完啊。” “可以前娘娘都是与我最亲的,自从你来了之后,她许多事情都瞒着我让你去做,再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取代我的位置了?” 兰英是真的想问她,江语棠身边就两个侍从,又是跟宫里那样,一位娘娘身边还分掌事等高下阶层。 可这话若是问出口,肯定又要被她当做是想要跟自己平起平坐的野心,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可是娘娘的陪嫁丫头,怎能是我比得了的?放心便便是” 晚浓撇了撇嘴,“可娘娘现在明显与我不亲了,陪嫁丫头有什么用?” 她踢着脚下的台阶,倒也没什么不满,只是有些懊恼。 这已经不是晚浓第一次与自己争论谁才是江语棠身边的得力干将了,兰英虽然不会嫌烦,却也觉得没有必要。 “你觉得娘娘待你如何?”她反过来问道。 晚浓立刻就扬起了脑袋,“那当然是很不错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是我陪在娘娘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何成亲之后她变了那么多,可她待我只有更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晚浓满脸都写着骄傲,就好似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兰英也不是不能理解。 正如江语棠之前所说的那般,晚浓的性子其实十分单纯,她陪着江语棠从南疆的乡下远道而来,其实也算是抛弃了自己的所有。 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有的也就只有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江语棠,所以生怕自己会被取代、会被抛弃,这都在情理之中。 “但我倒是觉得,有些事情娘娘不与你说,也是为了你好。” 晚浓不理解兰英为何会这么说,呆呆地看着她。 却只见她微微一笑。 “我办的都是些麻烦事儿,管不住嘴可不行,前两日娘娘背着咱们出去的事情,你不就不相信告诉了绍和?这要是让你知道太多,娘娘还能有什么秘密?” 晚浓有时候虽然会闹小脾气,但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讲,也愿意自省。 其实就是兰英的话往下想了想,自己有时候说话没个把门的,确实暴露了江语棠不少事情。 虽说都是无心的,却也是犯了大忌。 于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已经被劝服的模样。 “你说的也对,我是真的很难保守秘密。以后你不说我也不问你了,不然要是从我口中抖露了出去,我怕我以死谢罪都对不起娘娘。” 兰英只觉得好笑,越过了她,去见了江语棠。 在开门之前,她还不忘回头问道:“你要不要也进来听听?” 晚浓连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娘娘都没叫我进去,我还是不进去了。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娘娘早上似乎说最近嘴里头没味儿,想吃点辣的,咱们今天晚上还是烫火锅吃,顺便再往王爷那儿送上一份,之前王爷说还没尝过呢。” 一番话说到这儿,晚浓都给听愣了。 她与兰英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没道理后者都知道的,她竟然不知道。 再想想有一次江语棠似乎说她没有眼力见,也就明白了为何兰英才来这么一小段时间,就能得到江语棠的重用。 这可真是比不得。 抱着这样的感慨,晚浓攥了攥拳,心想在厨艺之上,兰英肯定是不如她的,这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而兰英目送她离开之后,立刻就变了脸色。 第125章 意外的反对 “今日来咱们这儿找娘娘的,就是葛长留的母亲,她得知消息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这其中似乎还有王爷的帮忙。” 兰英进去之后,也没跟江语棠绕弯子,直接就说明了那妇人的身份。 江语棠正在撰写小报,闻言仔细想了想,“葛长留就是之前,你说家中几代单传的那个男子?” 兰英点了点头,“正是。” 之前为了造一个大话题的缘故,江语棠特意以葛长留的遭遇作为例子,赌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血脉的重视。 可是之前她已经找了个无关紧要的妇人演了一场戏,此时若是再把葛长留的母亲拿出来造势,恐怕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说他们是在故意捣乱。 兰英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也是当时她没有跟葛长留的母亲把话说满的原因之一。 所以此时见江语棠没有说话,也就开口说道:“葛长留的母亲虽然想让儿子平安出来,但也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娘娘身上的意思,但她希望娘娘能够让她跟儿子见上一面。毕竟葛长留被拐走许多年了,她作为母亲也是想念的很。” 这倒是不难操作。 江语棠点头答应下来,又有些奇怪的问道:“刚才你说王爷应当有所帮忙,这是为何?” “奴婢方才问她时,她只说是有贵人相助,但没说是谁。奴婢于是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得知当时去找她问询情况的贵人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来皇都找人。” 前段时间打听过这些事情、并且对这些人抱有善意的,就只有秦恪,所以兰英不难猜出,江语棠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仔细一想,秦恪平日里似乎对这些事情都不以为意的样子,却总是在细枝末节之中散发自己的善意,也不知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温柔的人,还是因为这是她的嘱托,所以才更上心一些。 不过不论是哪一点,都刷新了江语棠对于秦恪的印象,此时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娘娘想到了什么?”兰英问道。 本来说着正事,她突然笑了一下,确实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估计饶是兰英心思玲珑,也想不到她的思维竟能发散如此。 她于是轻咳了一声,总算把自己那些险些要往恋爱脑发展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让她见儿子的事情,我去求一求王爷,应该办的下来,不过在此之前,你让她尽量别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对她、对葛长留都好。” 兰英点了点头,这便退下去找了那妇人。 江语棠则是在屋子里头又坐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扣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在心中问十三:“我若是找线人去给报社送信,你能不能让这个线索几经周折,最后断掉?” 十三半天都没有吭声,就在江语棠以为,他应该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那机械音才缓缓开了口。 “系统可以安排一个虚拟身份去接触线人,只要查无此人,自然而然就会没有线索可以查证。” 听到这儿,江语棠才算放心下来,起身出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即便现在已经是春日,也仍然是昼短夜长。 夕阳余晖洒下,照了几缕光亮在小厨房里头,晚浓忙忙碌碌正在炒着底料,锅里头还炖着浓郁的鲜汤,江语棠于是也进去搭了也进去,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回晚浓没再问东问西的,甚至在江语棠说到有关于风雅馆的事情时,她还会十分僵硬地岔开话题。 江语棠虽然觉得疑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两人很快就处理好了食材,那头绍和也来说,秦恪回来了。 “娘娘,奴婢多跑几趟送过去就是了,您快放着。”见她上来就拿了两个托盘,晚浓赶紧阻止。 跟兰英聊了那一番之后,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只在这些生活方面能够帮得上忙,此时当然不愿江语棠抢了自己的活儿干。 但因为平日里,江语棠也没怎么把她当做下人的缘故,也就让她端着剩下的东西跟着自己,去乐正院。 秦恪虽然是刚回来,但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 看见江语棠来时,他上前去把东西接了过来,倒是有些新奇。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火锅?”他问。 江语棠点头,让跟着来的绍和点了炉子,然后又把汤锅放在上面。 那专门打造的鸳鸯锅很快就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绍和与晚浓也退了出去,反正厨房里头还有他们的一份,倒也不觉得馋嘴。 “王爷现在还伤着,按理说是不能吃火锅的,所以今日勉强吃个清汤,过过嘴瘾也就罢了。” 江语棠摆起了筷子,亲自夹了一块毛肚,烫好了送到秦恪嘴边。 “尝尝。” 说着还不忘自己吹了吹。 秦恪也就任由她吹,然后等江语棠递筷子的时候,他才直接张嘴吃了进去。 毛肚脆爽,虽说只是在清汤锅里滚了一遭,却也没有荤食所具有的腥味,反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鲜香。 他有些惊讶于这特殊的吃法与味道,江语棠则是扬了扬眉梢,与他一一说起了这些吃食该煮多长时间,味道才是最好的。 不过二人吃着吃着,也就没有了那些时间的观念,好在底料与浓汤味道十分鲜美,只要熟了,口感的差异就不太明显。 江语棠在辣锅里头涮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过了嘴瘾,才与他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葛长留……就是前些时日,咱们找人冒充他母亲的那位风雅馆的琴师,他的亲生母亲来找我了。” 秦恪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先没表态,而是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说是希望我找找关系,让他跟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心中肯定是想念的紧。” 江语棠刚才之所以让兰英去通知那位妇人,是真觉得去牢里见个人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之前她也去过多回。 却没料到此言一出,第一个反对的却是秦恪。 第126章 不要得罪一个管饭的人 “秦礼最近在查京兆府,风雅馆的事情他也一定会给个交代,你不用多管。”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是想也没想,就下了定论。 但江语棠有自己的想法,也耐心与他商量了起来。 “我自是相信五殿下能处理好此事,但我自己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再说,京兆府那么多犯人,五殿下也不可能都管得到,我操心些,也没什么妨碍啊。” 秦恪的筷子微微一顿,但是很快,他就夹了个虾滑放进江语棠的碗里。 夹菜这个动作,似乎是习以为然,却也能算是关心的表现。 江语棠以为自己是劝动了对方,没成想秦恪仍然不见松动。 “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也可以去叮嘱一声,让他们多多关注。” 说到此处,江语棠已经有些着急了。 但她也知晓争吵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方式,只得暂且退了一步,“那这样,我只是让葛长留的母亲去看他一眼,旁的什么都不会做,这总行了吧。” “不行。”秦恪知道她是铁了心,跟她绕弯子必定是没个结果了,也就坦白直言,“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无非就是想替锦王府积一点声望。” “那你既然知道,为何不 让我去?” “因为我不需要。”说这话时,秦恪的语气要比寻常与她说话时要强硬了不少,“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只要过好自己便可。” “即便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若只是为了我,那大可不必如此。” 江语棠当真是给气笑了,也不与他继续做无果的争辩,直接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我也确实没什么好跟王爷说的了。” 她说着朝门口走去,夹杂着怒火,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晚浓,兰英!” 二人就在院子里头涮火锅吃,闻言立刻应了声,擦了擦嘴巴就过来了。 “娘娘有何吩咐?”兰英问道。 “将里头收拾收拾,咱们回去吃。” 二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刚才还浓情蜜意的小夫妻俩,为何就闹得这般不愉快。 但毕竟是主子的吩咐,她们也就进去收拾起来。 秦恪还是第一次吃火锅,个中滋味且不必说,主要是不想江语棠带着怒火就此离开。 可风雅馆的事情他实在是无法妥协,眼看着晚浓和兰英都快收拾妥当、要去端锅,他才开了口。 “火锅沸腾,留着明日再收拾吧。” 谁料此言一出,江语棠的面色就更不好看 了。 “王爷倒是提醒妾身了,这事儿确实不该小姑娘们去做。” 她说着看向绍和,“你何时习的武?” 绍和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如实回道:“属下是三岁时开始习武的。” “那行,你来端。习武之人手脚应当稳当些。” 一边是自己的主子,一边是主子放在心上的女主人,绍和谁也得罪不起,一时之间头都大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知就是这么片刻的犹豫,江语棠就冷笑了一声。 “也是,这里是锦王府,妾身说话哪里有用?无妨,妾身自己来。” 说着就要伸手。 绍和哪里敢让她亲自动手? 虽说这火锅做的深,也有把手不至于轻易烫伤,可万一不小心烫着,自己也就不用混了。 于是想也没想,就去端了起来。 “行了,走吧。”江语棠也提着一个食盒,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炉子也给熄了。 秦恪憋屈的很,想伸手拦一栏,可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拍了一巴掌、打了下来。 于是只能看着几人扬长而去,郁闷地放下了筷子。 江语棠虽在气头上,倒也没有迁怒为难下人的意思,将东西收回去之后,就跟三人一起在院子里支起了 炉子。 她原是想留绍和一起吃些的,奈何秦恪还饿着呢,绍和是真没胆子自己吃饱了再回去,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去之后,果然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 “王爷,要不要属下吩咐厨房,给您煮碗面吃?”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动干戈做饭有些不切实际,还是下一碗面更为方便。 可原本是有一顿大餐在眼前的,这一碗素面对比之下实在是过去寒酸。 秦恪脸黑了黑,最后还是咬牙道了一声“不必”。 “那既然如此,属下就先下去了?”绍和试探道。 他不想触这个霉头,秦恪确实不饶他。 一双寒眸就这么冷飕飕地瞧了过来。 绍和被吓得一激灵,立刻就站直了,还有些欲哭无泪。 “你方才撤桌子倒是利索。”秦恪说道。 “属下没撤桌子,就端了个锅。” 绍和弱弱为自己辩解,眼看着自家主子那眼神更为犀利了,委屈道:“王爷您尚且都要听娘娘的,属下哪里敢驳了她的意思?再说,若是娘娘生了属下的气,还不是得怪到王爷头上?” 秦恪无言以对,一时之间更为憋闷。 绍和看见他这么吃瘪的模样,是真的觉得新鲜 ,没挡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凑上前去问道:“起初不都是好好的吗?王爷说了什么,将娘娘给惹恼成这样?” 话音刚落,便被一阵冷芒射到。 “你很闲?”他问。 绍和赶紧摇头,“属下还有事情要忙,这就滚。” 说罢立刻往外跑去。 只是临走之时,他还不忘提醒,“娘娘晚上准备多了,食材现在有一大半都放在厨房里头,还有一锅汤。” 话落,人就跑得没影了。 秦恪知道绍和的意思,可他堂堂一个王爷,也确实是做不出大半夜跑到厨房里头偷吃的事情。 可想想那清汤锅的鲜美,以及还没有尝到的辣锅...... 他猛地锤了下镯桌子,竟是难得有些懊悔。 他这边是怎么想的,江语棠自是不知,回去之后与晚浓和兰英涮了火锅,吃完消食片刻,就睡下了。 等到次日一早正常醒来,叫了晚浓给自己那衣裳时,才见对方脸色有些古怪,似乎还欲言又止。 “出了何事?”她伸了个懒腰,疑惑问道。 晚浓犹豫了半晌,才担忧道:“昨儿个半夜王爷那儿叫了大夫,似乎是病地有些严重,奴婢今早看见绍和,他说今日王爷都没出去。” 第127章 菟丝花 江语棠随时生气,但到底是关心秦恪的身体,此时也不由有些担心。 “可是伤口复发了?”她问。 担心之余,她还有些懊悔,毕竟火锅就算吃的是清汤,也是热食,说不定对伤口的愈合有所影响。 可晚浓却摇了摇头,“与伤口无关,似乎是突发胃疾。” “胃疾?”江语棠不解,“昨日也没让他吃辣锅,怎么就......” 话没说完,她脑中就跑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但也不过是几息之间,她就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个荒谬的猜想抛出脑海。 可万一呢? 江语棠抱着这样的怀疑,也没顾得上吃早饭,这就赶到了厨房去。 厨娘大清早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好了,此时厨房里干净整洁,已经不复昨晚的模样。 包括那些食材,似乎都已经清理了一些。 可就是因为没有清理干净,才叫人忍不住怀疑。 而恰在此时,厨娘还上前问道:“娘娘,这些食材您打算如何处置?” 合着她只是稍稍收拾了一下昨晚的残局,对于自己的食材是一点也没动。 那缺少的食材去哪儿了,似乎就有了答案。 江语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扯了 扯嘴角,却到底是关心占了上风。 “王爷那儿用了早膳没?”她问。 厨娘摇了摇头,“王爷说没胃口,暂时没让咱们送吃食过去。” “那劳烦你盛两碗粥,放些早点,我亲自送去。” 厨娘自是答应下来,这便去准备。 等江语棠收拾妥当了,提着食盒,这便去了正院。 绍和此时正守在门口,看见她来别提有多高兴,赶紧迎了上来。 等看见她手上的食盒,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娘娘可得劝王爷吃一些,昨夜他突发胃疾,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属下跟了他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因为疼痛如此动容过。” 江语棠是担心不假,但想想秦恪这也是活该,还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遭了罪,就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绍和一眼。 “你家王爷怎会突发胃病?”她问。 绍和是知道内情的,但他不敢说,笑得格外尴尬。 “王爷早些年在军营里头事务繁忙,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昨晚又没吃饱,这才胃疼。” 江语棠闻言直接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倒还是我的错了?” “这哪能啊。”绍和求生欲极强,“再怎么说,也只能是 王爷自己咎由自取,他要是不惹娘娘生气,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算你识相。”江语棠说了一句,这便推开门进屋。 秦恪明显还在休息,门窗紧闭之下,昨天晚上的药味就没能散出去。 而明明是那样坚强又警觉的一个人,战场上受了这么多伤都没让他吭一声,现在一个胃病倒是起不来床,连人进来都不知道,还真是...... 装的挺像的。 “这什么味儿啊。”她故意在自己鼻子前头扇了扇,微微蹙眉说道。 都听见说话声音了,再装作沉睡未免有些假了。 秦恪缓缓起身,还不忘轻咳,似是十分虚弱。 不动声色间,他给门口正在张望的绍和使了个眼色。 “许是昨天晚上的药味还没散吧,娘娘稍等,属下这就开窗通风。” 绍和会意,一边解释,一边去开窗。 江语棠也没管,就只是坐到了床边,在秦恪身周轻轻嗅闻。 距离太近,秦恪甚至能闻见她沐浴之时常用的浴露花香,以及露出的那一截莹粉的后颈。 他喉头轻轻滚动,一大早的,难免起了几分绮念。 “可我闻着,怎么这么像是火锅的味道呢? ” 这一瞬间,秦恪什么绮念通通都没了,甚至只想抬手闻一闻自己的身上,有没有这股味道。 但他反应快,知道这样一抬手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立刻就忍住了。 “许是昨天晚上吃的火锅,染上的气味。” 江语棠立即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王爷难道晚上都不沐浴更衣的吗?” 秦恪一时语塞。 难道要承认自己晚上不洗澡不换衣服? 还是承认自己昨晚又偷偷去了一趟? 他纠结了半晌,还是回道:“昨晚犯了病,所以没来得及换。” “这样啊。”江语棠若有所思,随后抬起眼,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狡黠,“可我怎么记得,王爷昨天晚上穿的不是这件?” 秦恪头皮发麻,这还是第一次他面对旁人时,有这样被戏耍在股掌之间感觉。 他唇角紧抿,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暴露的话来。 但江语棠也不跟他装了,“半夜偷吃,将自己给吃病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丢人,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嘴上说着又不丢人,可她话里话外,却明显带着几分嘲笑的意思。 秦恪只觉得自己这 这人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心上人,倒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于是轻叹一声,将她的手给握在手里。 绍和见此麻溜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关门,顺便遣散了周围洒扫的下人。 而屋中,江语棠虽不见挣扎,却也换上了一副正色。 “趁着现在王爷心情还不错,昨晚的事情,咱们还是得聊一聊。” 江语棠从来不是愿意往心里藏事的人,更何况她明白,误会不尽早处理,只会越滚越大,从而成为无法消灭的一根刺。 “我只想问,你为何不愿意我插手那些事情。”她问。 秦恪见避不过,也不想她再跟自己生气,也只能明说。 “保护你,保护锦王府,是我需要做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王爷会坐我的避风港,而我只需要活在你的护佑之下。” 她这么一说,秦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这也确实是自己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岂料江语棠却冷声说道:“王爷若是想找一个依附于你、日日只知享乐的单纯菟丝花,那你我尽早离散的好,也免得磨合。” 此言一出,秦恪眸色骤冷,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床榻之上。 第128章 你我走不到最后 秦恪一双眸子沉冷如深潭,叫人瞧不出蕴藏了多少暴风,又会不会肆虐而起。 但江语棠并不害怕,相反的,越是这样的秦恪,越是叫她心安了不少。 “怎么,许你说不好听的话,便不许我说?你要是在这儿摆着王爷的谱儿,咱俩趁早离散,不也落了个......” 话音未落,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秦恪的吻与往常的细水长流循序渐进不同,这一次一开始,便是霸道且炙热,似是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某种情绪。 江语棠也不反抗,就这么任他施为,没过多久,倒是他自己先停止。 “和离这种话过于严重,我不希望你随意说出口。”他的语气还算柔和,可态度却是十分强硬。 江语棠也不恼,“在我这儿,你之前说的那番话,就与和离是一样的。” 秦恪微微蹙眉,“如何能一样?” “我并非需要依附寄生的菟丝花,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对我处处限制,我敢肯定,你我也走不到最后。” 说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强行将他拉低了一些。 “王爷低看我了,我与王爷不说势均力敌,但我敢保证,我的存在,对王爷来说 定有益处。” 分明还没显露出任何能力,她却说的十分笃定,似是并不怀疑自己是否办得到。 秦恪也不知信没信,但光是江语棠方才那句“我敢肯定,你我肯定走不到最后”,便足以让他暂且退让。 是以长长舒了一口气,问她:“你想如何?” 她自是不能说新渊报的事情,毕竟设计系统,现在并不是能说的好时机。 于是只含糊回道:“暂时还没想好,走一步瞧一步吧。” 这般说法,未免有些草率了些。 秦恪索性也就随她去了,但有一点,他却不能退让。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会派人跟着你,确保你的安全。” 说出这话时,秦恪还难得紧张了一下。 谁知江语棠却点了点头,“这点我倒是没有异议,但他们得听我的。” 秦恪十分意外,“你答应?”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王爷派的人也肯定不敢害我,抑或是窥探我的隐私,有他们护我周全,我还能安心一些。” 听得此言,秦恪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他才把江语棠拥进怀中,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不辜负她的信任。 殊不知江语棠心中想的 ,却是有系统在,她也不必担心会泄露自己行踪。 既然答应要随她去做,秦恪也就安排好了让她带人进一趟大牢。 兰英将此时告知葛长留的母亲时,后者红着眼睛感谢了多时,次日一早,就带着一堆谢礼上了门。 “这些东西大娘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江语棠一见刘氏手上那大包小包,还要跟自己行礼的模样,便赶紧去拦。 刘氏此时却已经泪眼婆娑,即便擦了半晌,还是收不住。 “娘娘就收下吧,这么些年支撑着我的也就这么个念想,正是有娘娘帮助,我才算是死而无憾!” 说到激动处,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江语棠心中有些不落忍,她无法想象刘氏是如何一个人支撑至今,也要跨越千里,来寻自己的儿子。 但这份伟大的母爱,却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官府一定会给大娘一个公道,等葛长留放出来,您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说丧气话。” 刘氏连连点头,强行让自己扯出了一个笑来,眼中也有了几分希冀的光彩。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娘娘还是收下吧,这样我 心理也能舒服一些。”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语棠也不好继续推辞,让兰英挑了几件不大值钱的,算是表示了心意。 时间不好耽搁,几人坐上了马车,便去了大牢。 秦恪早已安排好了,此时有狱卒带着他们进去。 “娘娘,方才在门口的时候,有人暗中窥探。” 秦恪派来江语棠身边的张裕上前,轻声禀报。 锦王府并不在闹市区,因为住着皇亲的缘故,平日里更是很少有人踏足。 再加上今日刘氏来的这么早,理应不会被人发觉才对。 “人现在还跟着吗?”她问。 “没有,只是匆匆一眼就跑了。属下已经派人跟着,是否需要将人抓起来盘问?” 江语棠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事情闹大。 “你让人注意一下他的动向,若是做了什么,及时来禀报。” “是。”张裕应下,这便隐匿了身形。 二人说话之间,就已经到了看守葛长留的地方。 江语棠止了步,对刘氏说道:“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大娘别担心,与儿子好好说说话。” 刘氏不过一个农妇,即便阅历不少,此时也难免紧张。 但到底还是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占 了上风,使得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大步跟着狱卒进去。 主仆三人便被留在了这儿,江语棠寻了个地方坐下,给兰英递了钱袋过去。 “娘娘可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兰英问。 江语棠却说道:“难得来这儿一趟,理应慰问慰问,这正月里的,总不好叫他们太冷清。” 兰英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她是怕自己惦记着风雅馆的兄弟姐妹,所以借由慰问,让自己去看一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多谢娘娘,但奴婢这儿的银子已经够了。”兰英表达了感谢,将钱袋递回去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奴婢去见他们,会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话音刚落,江语棠还没劝,晚浓却先推了她一把。 “娘娘自是已经考虑周全了,你在这儿纠结什么劲儿?这银子给你便给你,难得来一次,可不能太寒酸,让人家以为咱们锦王府没钱呢。” 兰英踉跄了一步,又看江语棠那默许的神色,这才感激地行礼,随后快步离开。 见她走了,江语棠这才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晚浓一眼。 “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怎么,不跟兰英争宠了?” 第129章 兄控真面目 争宠这个词,用在之前的晚浓身上,竟是十分的贴切,以至于她话音刚落,晚浓便已经红了脸。 “先前奴婢闹了笑话,娘娘就别再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丫头脸皮薄,江语棠觉得有趣,却也收敛了几分。 倒是晚浓自己揉了揉发红的脸颊,随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奴婢已经想清楚了,与其一定要与兰英争个高低,还不如各司其职,她主外奴婢主内。这样娘娘就一个都割舍不掉了。” 晚浓说的窃喜,可也不难猜想先前应当困扰了许久。 江语棠其实特别能体会这样的感受,所以一开始,异地他乡的她才会那样依赖于十三。 想必晚浓也是生怕被她抛弃,自己就再也没了归处。 怪让人心疼的。 “行了,你在我这儿可不是谁能替代的,想这么多做什么?”江语棠点了点晚浓的额头,笑说道。 听了这话,晚浓当然是欣喜的,但也不敢表现地十分明显。 反而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娘娘说真的?” “那是自然,你可是自小陪着我长大的心腹,现在又习得一手好厨艺,自然无可取代。往后可不需这么 妄自菲薄了。” 晚浓好骗,这么几句甜言蜜语,也就哄得云里雾里,嘿嘿傻乐。 江语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以后给晚浓挑选夫家,可得多多上心,不然这丫头连被骗去卖了都不知道。 兰英的动作快,速速去买了东西,就去看望了朋友。 等她小跑着回来的时候,刘氏那边也刚好看完了葛长留回来。 “多谢娘娘成全,我也算是如愿了。”刘氏声音哽咽,话没说完,就先给江语棠跪了。 饶是兰英反应快,也没能将人拉起来,只能由着她给江语棠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江语棠长叹一声,这回没有再劝。 自然,他也没有在此时给出任何承诺。 几人虽是一起进来的,但却得分开出去,才不会引人注意。 江语棠本来打算找个酒楼在外面吃饭,没成想刚一出去,就看见了秦礼。 “真巧,竟是在这儿见到五殿下了。”她打了个招呼。 秦礼点了点头,疑惑问:“嫂嫂今日来这儿所为何事?” 看来刘氏的事情,秦恪并没有告诉秦礼。 她于是回答道:“这不是年也过完了,风雅馆还有人没能放出 来,我便让兰英买些东西,来慰问慰问。” “嫂嫂当真是有心了。”秦礼似是没有怀疑,抑或说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一定要追寻一个真实解释的意思。 “眼看着要到中午了,嫂嫂要不与我一同去吃个饭?”秦礼提议。 对于这位以后的九五之尊,她其实是不想有过多牵扯的,当即准备婉拒。 可秦礼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回应,一下子垂了眸子。 “嫂嫂就跟我去一趟吧,三皇兄今儿个也没有理我。” 好家伙,这未来皇帝怎么能是个兄控呢。 江语棠眼角狠狠抽了抽,着实想不通他为何会有这么一面。 可话多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去也是不好,遂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去了酒楼。 “嫂嫂尝尝他家的八宝鸭,我时常来吃,深觉不错。” 秦礼将盘子往她这儿推了推,那狗狗眼里满是真诚。 她也不好推辞,便尝了尝。 不得不说,能让这位备受宠爱的皇子都觉得好的,那味道确实不错。八宝鸭汤汁肥厚、咸鲜浓香,却并不会让人觉得油腻。 于这个天气吃上一口热乎的,当真是心情都好了许多。 “嫂嫂,三皇 兄的伤好些了吗?”秦礼终是忍耐不住,问了一句。 江语棠与他也打过好几次照面了,旁的心思没看出来,这在兄长的秉性,是真的言都演不出来。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好奇。 “我一直觉得奇怪,你怎么就这么在意王爷的想法?” 秦礼没料到自己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回应,还被反问,但对这个问题,他也不需要隐瞒。 “我就这么一个皇兄,自是在意些,而且从小到大,皇兄确实帮助我不少,若没有他,恐怕我早就死了多回。” “可若仅仅只是因为战场上的那点情谊,你们也算是等价交换吧。” 秦礼的面色一下便认真起来,“不是所有情谊都能明码标价,放在明面上去衡量,嫂嫂这是在怀疑我吗?” “既然说到这儿,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江语棠搁下筷子,自开始到现在,也就尝了那么一口。 “我是知道五殿下的野心的,抑或说身为皇子,大多都要被架在这个野心之上,去争权夺利。五殿下难道就没想过,王爷对你其实是个威胁?” 此言一出,秦礼立即起身。 能走到这个位置的,有几个是单纯的 人? 秦礼若是和他那母妃一样表里如一,怕是早就被皇后设计的渣都不剩。 此时他眉目间皆是寒芒,似乎还带了几分审视。 “三皇兄与皇位并无野心,就算他也觊觎皇位,我与他也能公平竞争。” “可这场争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不是吗?”江语棠笑看着他。 “淑妃娘娘去世之前,她的母族势力,便已经因为叛国的罪名土崩瓦解。即便平反,他与你也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自是可以高高在上地施舍那所谓的公平。” “那你想我如何?”秦礼嗤笑一声,“这世间从无绝对的公平可言,皇室子弟,也并非如你想的那般,只有一条选择。” “那五殿下的意思是,只要王爷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你便不会对他动手?” 江语棠慢慢收敛了自己面上的笑意,面向秦礼的时候,也换上了一副冷色。 “五殿下要知道,王爷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即便他对权力无望,他也未必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他或许可以在了却一切之后归隐,抑或图个封地远离是非,他不一定非要在皇都,卷进这些风云之中,落个惨淡收场。” 第130章 试探 江语棠与秦礼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自己的打算。 修复历史固然是系统赋予她和十三的使命,但其实只要在离开之前发展出一定的人脉与规模,再利用系统的能力,他们并非要继续在皇都之中看人脸色过活。 至于秦恪,她能看出对方并没有造反篡位的心思,大抵在替淑妃以及家族平凡之后,他便不会再留在此地。 可不论如何,江语棠都不希望秦礼与秦恪绑定太紧,毕竟卸磨杀驴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并不少见。 她说话不留情面,秦礼自也是与她不客气。 是以嘲讽地轻笑一声,竟是反问她:“看来你是有足够的自信,能拿得住我三皇兄。” 江语棠也不恼怒,只往后头靠了靠,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来,一副悠闲模样下,带着几分从容但都能,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远的咱们不说,至少现在,你家三皇兄是离不开我,不然五殿下也不会想着通过我,来问王爷的情况。至于以后,我能不能与王爷长久......” 她轻啜一口茶水,微微一笑,“没有我,还会有旁的女子,王爷是个正常人,他有七情六欲, 有爱恨情仇,你总不会以为,他要一直陪这个没断奶的孩子吧。” 这一番话听下来,秦礼自是气恼不已,怒声反驳:“你说谁是没断奶的孩子?!” “断奶了你日日皇兄长皇兄短,等着他给你擦屁股?” “你!”秦礼袖袍一挥,“简直是粗俗不堪!真不知道皇兄喜欢你什么!” “话糙理不糙不是?谁让王爷就好这一口呢?” 此言一出,二人就陷入了僵持之中。 外头兰英和晚浓听着动静面面相觑,恨不能现在进去,捂住江语棠那张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的嘴巴。 但江语棠之所以这么说,显然就是吃准了秦礼暂且不会将自己如何。 果然在一番争吵后沉默片刻,秦礼就先开了口。 “皇兄要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我只能保证只要他站在我这边一天,我就会尽力完成他的心愿。但如果他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们也只能分道扬镳,即便残酷,却也是现实。” 皇位对于每一个皇子来说,都具有不同的意义,不是说让就能让的,秦礼会这么说,至少证明了他的坦诚。 这也是江语棠想要的态度。 “五殿下这么 说,我倒是安心不少,以我的私心来看,我是希望王爷能全身而退,与我一同归隐山林。” 谁知这话说完,意外的却成了秦礼。 “你竟然不想要荣华富贵与权势脸面?” 他会这么问,很显然,是与原主给人的印象有关。 比如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以王爷的本事,纵然没了这个身份,也不会短了我钱花,至于权势与脸面,那也不能当饭吃,做人还是现实些好。” 秦礼挑起眉梢,显然没想到竟能从她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想想这几次的相处,她似乎与自己之前打听到的很不一样,也就没太惊讶。 “皇兄会如何选择,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但今日我的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嫂嫂以后大可不必再这样试探。” “五殿下放心,只要你的心思不变,我也不会再问第二次。” 秦礼与她本来就没什么话好说,共同语言基本上都是关于秦恪,所以此时气还没消,又不想对她发,只能与她说了一声先行一步。 只不过在出门的时候,江语棠还是叫住了他。 “王爷虽不止五殿下 一位皇弟,但唯独对你最是特别,以我对他的了解,最近这段时间他若是对你避而不见,应当也是怕牵累你。” 秦礼的脚步一顿,微微蹙眉转过头来,“为何会牵累我?” “王爷受伤了,你可知晓?”她问。 秦礼十分惊诧,显然这件事情秦恪并没有与他说,皇帝那边也瞒着。 江语棠确实不太想掺和秦恪的为人处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替秦恪卖一些无关紧要的惨。 “五殿下还不知道吧,那日王爷受了不少伤,特别是头上都被砸出了血,回去病了好几日,也就这两天才稍稍养好了一些。我瞧着这心中虽难受,却也做不了什么,也只能把委屈吞到肚子里去,也就只是遇到五殿下,我才敢说上一说。” 江语棠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擦了擦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眼泪,似乎是在怜惜秦恪的遭遇。 秦礼是真没想到她竟然变化这么快,一一时之间竟然接不上她的情绪。 不过她对秦恪的关心也是真的,此时难免就紧张了起来。 “皇兄为何受伤?!” “还能是因为什么?五殿下难道猜不到吗?”江语棠反问了一句,又垂 下了眸子,“若是王爷猜不到的话,那这事儿我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毕竟谁敢说那位的不是?” 秦礼心中显然是有所猜想的,听了江语棠这一番话,则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忽然觉得有些心寒,可因为那是自己的父皇,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皇兄这几日可是在府上养生?我想去看看他。” 说到这儿,江语棠之前也愁的很。 秦恪就像一个觉察不到疼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必停止运转的机器一般,今儿个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听兰英的意思是又去忙了。 她是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有什么好忙的,既然劝不动,也就只能从十三那儿弄了点特效药,加在伙食里头,也算是给他补补身子。 不过这个就不必和秦礼说了,她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起来。 “五殿下还是别去了吧,王爷这次是铁了心了不想拉你下水,你若是去探病,岂不是明晃晃地在告诉旁人,你们二人关系匪浅吗?王爷一番良苦用心,五殿下就从了吧。” 此言一出,秦礼的眼眶就微微红了。 第131章 锦王妃轶闻 他似乎是想到了战场上的那段岁月,秦恪为了保下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带领着一群将士打了个本来不被人看好的胜仗。 等到回来之后,他更是将所有的功劳都给了自己,虽说两人也达成了某种共识,但这些恩情,并不是这区区能报的。 “只当作是表面走个过场,难道也不能去吗?”他是在问江语棠,也是在问自己。 或许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并不愿承认,但江语棠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给他留着一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的。 “王爷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受了一身的伤,好几次都步入了险死之境。若不是秘书找了一位神医过来保下了他的性命,现在怕是早没有了他。” “可是自始至终,那么多位皇子谁又来看过一眼?连五殿下当时也没来,难道不是吗?” 提及当初,就让他不由想起了被贵妃困在皇宫里时,所听见的那一番话。 ──“秦恪如今就是个随时能被你父皇处死的弃子,你若是上赶着把他当皇兄,只会让你自己也成为你父皇讨厌的对象。从今往后你与他也少来往,别等他死了,反倒是溅了你一身的血。” 那一日他在青鸾殿中枯坐了 许久,也就只有贵妃身边的嬷嬷好心,与他说了几次秦恪的情况。 再有,就是绍和偷偷买通了青鸾殿送饭的宫人,给他带了一句话。 ──“皇宫重地,你我不必来往,切记保全自身。” 这是秦恪对他的叮嘱。 直时至今日,他仍然会感念秦恪这一番护佑之情,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悲哀。 这份悲哀,一直延续到了此时。 “五殿下也别难过,等风波过去了,我偷偷带你见王爷一面就是。” 似是不忍心他露出这样失落的神色来,江语棠也便改了态度。 但秦礼毕竟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压下了那股情绪。 “不必了,既然是皇兄的安排,那就按照皇兄的意思去办。万望嫂嫂照顾好皇兄,我在此谢过。” 他朝着江语棠一拱手,竟是十分真诚。 江语棠点了点头,心想那可是她男人,怎么还有一个做弟弟的嘱托她来照顾的道理? 但现在也确实不合适跟他争辩这个,便也一句话没说,目送他离开。 屋子里头燃着炭火,温度适宜,那些菜可都还是热着的。 江语棠一个人也吃不完,干脆招呼着外头的兰英和晚浓一起进来,悠闲地开始吃饭。 倒是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担心,兰英都还好,晚浓最先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王爷虽是皇子,却不能与五殿下相提并论,您这么跟五殿下叫板,对您哪里有好处?且让着他便是!” 晚浓说到这儿,就被兰英拍了拍手背,示意她不能再往下说了。 随后兰英也委婉地提醒:“五殿下毕竟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人选,不容小觑。” 江语棠倒是不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说道:“我自有分寸,你们就别担心了,吃饭吃饭。” 她都这么说了,兰英和晚浓还能如何?也就只能把所有的劝说都咽了进去,专心开始享用这顿美食。 眼看着在外头也没什么事情,江语棠也不是爱逛街的人,这就回去了锦王府。 正在起草新的小报内容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她放下了笔,把那草稿稍稍遮了一遮,就看向门口。 竟是张玉走了进来。 “之前的人跟上了,他是明月酒楼的。” 听他提起明月酒楼,江语棠心理本能就生出几分厌恶。 不过想一想送人长公主已经死了,她的那些儿子们也都没一个有好下场,这明月酒楼应当已经不是她名下的 产业。 于是好奇问道:“现在明月酒楼是谁做主?” “似乎是之前那位东家的友人,所以明月酒楼依然延续了之前的风格,不仅撰写小报,还重新请了说书人。” 对于之前那位东家,江语棠的了解甚少,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 “那他都看见了什么?” “估计只看见刘氏来找娘娘,但他今日并非路过,而是特意来锦王府门口蹲守。” 看来他是想从自己这儿挖到什么大料。 “娘娘是否需要干预?”张玉问。 江语棠摇了摇头,“他还没做什么,用不着去干预,且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张裕自然是应声退下,江语棠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没过几天,关于她的新闻就传遍了皇都之中的各个角落。 兰英和晚浓从外头听说之后,自然十分生气,后者更是几番与之争论。 她们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说给江语棠听、让她糟心,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瞒两日,江语棠就都知道了。 “有这种热闹,咱们自然是要出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现在明月酒楼会不会人满为患,到时候再找不到位子。” 江语棠面上一副浑不在 意的模样,甚至还立刻开始找披风,打算出去凑一凑热闹。 好似根本不知道这热闹的中心就是她自己。 兰英是知道她性子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替她找衣裳,晚浓则是在旁边愤愤不平。 “尽是他们有嘴乱说,这些话娘娘听它作甚?咱们就该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治这些人的罪!” 江语棠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有热度才能有争议,你家娘娘我格局大着呢,岂是他们说上一两句就得生气的?” 说着一拢袖子,这就带着二人去了明月酒楼。 正如江语棠所猜测的那般,明月酒楼的生意一直不错,再加上最近又有了新瓜可以吃,此时大堂里头站着的坐着的,聚集了一堆的人。 不过上头的雅间倒是空了几个,她给了银子,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就看见下头说书人惊堂木那么一拍,就开始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却说这锦王妃,她虽是定南侯的女儿,却自小养在乡下,不仅貌丑无颜、为人粗俗,性子还嚣张跋扈,刚来皇都,就得罪了不少世家小姐,连之前的妙仪郡主也在其中……” 江语棠听着,我又抽了抽眼角,心想这说书人怎么不干脆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 第132章 七旬老妇当众下跪 江语棠实在是好奇,这群人还能编出什么大料来,于是点了些茶果点心,在这明月酒楼坐了将近半个时辰。 也正是因此,也被迫听了一堆原身的“罪行”,其中到底几分真假暂且不知,但有所夸张,那是一定的。 晚浓作为自小陪着原身长大的人,此时自是听不下去,早就想要下去与人理论了。 奈何江语棠没有发话,兰英还在暗地里头给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也只能压下了脾气,在一旁生着闷气。 终于,下头的说书人说到了正题。 “就在大前日,一名七旬老妇找上了锦王府,又是下跪又是送礼。虽不知缘故,但观其泪眼婆娑、身形颤颤巍巍,便知身陷困顿,令人不得不猜测,锦王妃究竟是做了何人神共愤的恶事,才让一个老妇卑微至此。” 说书人的语气激昂,手中的惊堂木更是连连拍响,似是在说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江语棠也不在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好笑地往 晚浓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就要下去。 谁知自家主子却是淡淡喊道:“站住。” “娘娘!”晚浓气急,“他分明就是 在颠倒是非,那大娘就算被这几年磋磨,看着年岁大了一些,可最多也只让人觉得她是五十出头,哪里就有七十岁了?不明事实随便乱说尚可忍受,这明摆着睁眼说瞎话,您怎么还能忍下这口气?!” 莫说是晚浓不解,就算是兰英,此时也猜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兰英知道她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才没有如晚浓一样着急护主。 “你啊,就是太心急了一些。他们说我,我又不会少一块肉,干嘛这么在意?”江语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说道。 “可是造谣对娘娘的名声有损啊!您之前的名声就不大好,如今好不容易大家对您的言论平息了一些,可不能再出错了!” “我知道。”江语棠耐心与晚浓解释,“现在我不好与你说,但你放心,我纵容他们不是因为怕事、也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我需要这个热度,来推动一些事情的发展。” 晚浓愣了愣,这回竟是脑子动得快了一些,跟上了她的想法。 “娘娘难道是为了葛长留那些人?” 江语棠闻言一挑眉梢,还未说是或不是,晚浓就先急了起来。 “即便兰英姐姐在这 儿,奴婢也还是要说。”晚浓看了兰英一眼,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娘娘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记得保全自己,唯有这样,才能维护一份善心。不能说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牺牲了自己!” 晚浓一直自诩是江语棠身边的大丫鬟,基本上就没叫过兰英一声姐姐,而今改了口,估计也是知道风雅馆那些人对兰英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兰英倒是没说什么,江语棠则是叹了口气。 “知道你关心我,我心里也有数。而且这次不仅是为了风雅馆的各位,我容忍他们,也是为了扭转自己的名声。毕竟只有他们真情实感地黑我一阵子,反转的时候才足够打脸。” 什么“黑”啊、“翻转”、“打脸”,晚浓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些新型词汇。但结合在一起,却能叫人觉出几分意思来。 再看一看她那运筹帷幄的模样,晚浓也莫名其妙地放下了心来。 三人在明月酒楼有听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是戴着幂篱的,所以并没有人能认出来,泰伦生也不加收敛。 江语棠听着那些群众讨伐着她的“罪行”,似是并不觉得 那骂的是自己,饶有兴致地开始想反转时,这些人会不会心怀愧疚。 只是仔细想想,这些只会被多事之人调动情绪的乌合之众,大抵是不会反省自己是否又过失的。 于是江语棠下午又在十三的障眼法下,去了书坊。 “东家此番前来,是不是为了这两日传言的事情?”宋济丰一见到她,便猜测问道。 江语棠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回道:“是,但也不是。” 这下倒是让宋济丰有些奇怪了。 “东家可是有何吩咐要示下?” “这两日的风波,咱们新渊报可参与其中了?” 宋济丰会错了意,点点头,“因为是东家的事情,所以我也十分上心,已经第一时间以怀疑的口吻表示这件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不过因为我也不知内情的缘故,并没有引导舆论。” 江语棠知道他也是在为自己考虑,是以轻轻点了点桌面,随后才与他说道。 “你不必控制流言的走向,反正现在风往那边吹,咱们就往哪边倒。” 宋济丰有些不理解,“现在也有不少小报对此事表示怀疑,毕竟明月酒楼的人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若是东家希望 新渊报与锦王府脱离关系,大可不必牺牲自己的名誉。” “我并非只是想脱离关系。”她解释,“朝廷虽然放了一批人,但风雅馆还是有半数都关在牢里。拐卖一案牵涉甚广,恐怕背后也不简单,我怕他们会息事宁人。” 宋济丰思索一番,也就明白过来。 一时之间,他竟是有些感动,“娘娘竟是不顾自己的清誉,也要帮助那些无辜受冤的人,令我倾佩不已。” 江语棠眼角抽了抽,心想这状元郎恐怕也不算真的社恐,否则就他这拍老板马屁的功底,怎么也能混个高官当当。 但这话她没说,也只是笑笑,算是认下了这个夸奖。 与宋济丰说明此事之后,她也没在外头耽搁,这就回去了。 秦恪晚上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来了她的院子,安慰了好一番。 大抵就是让她别计较,若是不高兴外界这么传,他可以安排人去操控言论的走向。 江语棠也没瞒着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她最近少出去,即便想透透气,也最好隐藏自己的身份。 她表面上是应下了,可也不过是第三日午后,就大摇大摆地出了府。 第133章 挑衅仇家 江语棠在皇都之中虽也算个小小的风云人物,但也不至于到凭借身形,就会被人认出来的地步。 所以对于她想外出,秦恪并没有做任何限制,只让她做好一定的遮掩。 但江语棠不光连个幂篱都没戴,甚至特意装扮了一番,穿着个亮眼的鹅黄色衣裙便出了王府,让张裕都看直了眼。 “娘娘,您还是低调一些。”张裕倒不是觉得惊艳,甚至语气之中都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诚然,秦恪挑了他在江语棠身边保护,就说明他的武艺高强,他对自己的身手也很有信心。 但江语棠对秦恪而言实在是过于重要,他不敢有一点闪失,所以只希望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然而江语棠今日出去就是为了招摇过市,岂会听他的? 只理了理自己让晚浓特意梳的发髻,淡淡说道:“天气回暖,总是带着那幂篱,我都快喘不过气,今日就不戴了。” 说罢抬脚就走。 主子都发话了,张裕也是无法,只得是认命地跟在后头。 午后往往是人最多的时候,街上自然是热闹的很。 江语棠的长相并不属于小白花,也不属于明艳的大美女,而 是清丽出尘。 此时细细装扮下来,走在路上,都叫人挪不开眼。 一部分不认识她的,自是好奇这是哪家的大小姐,竟是生得如此美貌,于是与身边人细细打听起来。 知道的,则大部分都摇了摇头暗叹可惜,与周边的人说起了她的事迹。 所以没过多久,许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晚浓和兰英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不善的目光,二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自家主子会被人袭击。 倒是她自己轻轻摇着扇子,为那清丽脱俗的长相更添了几分慵懒的松弛。 “小张啊,你害怕吗?”她悠闲地问张裕。 张裕额角狠狠抽了抽,已经不想表示自己现在有多无语。 她也不在意,反倒又看向了兰英。 “这儿有没有首饰啊成衣之类的铺子,是后台比较大的?” 兰英机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那颗搞事的心,无奈劝道:“娘娘何必去找这个麻烦?” “我今日光是梳妆打扮,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心思?” 合着旁人都是为悦己者容、抑或是图个自己开心,她则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才做了这一番打扮 。 “北街有两处铺子,是四皇子的岳家表妹所掌,生意也是不错。”兰英妥协说道。 “四皇子啊......”江语棠想了想。 这四皇子是王贵人所出,因为生母不受宠,家里也没什么底蕴的缘故,一直不受皇帝待见,没到二十及冠的年纪,就娶了一位商女,后一直在宫外做一点不大不小的生意。 而他的岳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皇室看来与破落户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行事十分低调。 再加上还是四皇子妃的表妹,这关系也太远的一些,江语棠怀疑自己去了,对方也得毕恭毕敬地让着自己。 所以又问:“就没有底气更足一些,敢与我叫板的?以我们锦王府的地位,这种铺子应当不难找到吧。” 这怎么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呢? 兰英一阵无语,但怕她没有分寸玩脱了,还是问了一句,“娘娘是要多大的仇家?” “你都知道是仇家了,那肯定往大了说,只要与皇室亲族没有直接关系,互相招惹也脑补到宫里去就行。” 那这个范围,也就不大了。 兰英仔细想了想,才道:“城东的丹颜坊是李侍郎的夫人开的。” “ 李侍郎?”江语棠还真忘了有这一号人。 但晚浓竟然还记得,“就是之前你说她貌丑无盐,才会被夫君厌弃的那位李夫人。” 这么一说,江语棠就想起来了。 虽说是原身造的孽,但当初在秦颂安的生辰宴上,她们也算是有点过节。 “那咱们就去丹颜坊,会一会那位李夫人。” 李侍郎的官位并不算高,但因为有一位好岳父,又投靠了一个好靠山的缘故,一直以来也都顺风顺水。 这位李夫人也是出自将门,只不过家道没落,没什么底气,倒是脾气不小,所以当时才会与原身起了口舌,闹到见面就撕的地步。 是以江语棠一进了那丹颜坊,掌柜的脸色就不对了。 “咱们要不把人轰出去算了?”伙计凑到了掌柜面前,小声问道。 掌柜摇了摇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夫人前段时间可还在念叨没出这一口恶气呢,现在不是送上门的机会?我去拖住她,你速速去请夫人过来。” 伙计点头,脚底抹油一般立刻跑了。 江语棠听了个完全,微微勾起唇角,对着展柜就开始挑了起来。 “娘娘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小的替您推荐推荐? ”掌柜上前来,殷勤地说道。 她只当并不知晓这掌柜心里的算盘,傲慢地抬起下巴。 “我要几盒养颜粉,挑你们店里最贵的来。” 掌柜心想这次又有好戏看,又有银子可以挣,高兴地险些没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于是也不管了,立即喜笑颜地去拿货。 不多时,就端着个托盘过来。 “这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几样养颜粉,您可以试用看看。” 江语棠闻言瞥了一眼,微微蹙眉,“这么少一点点,够谁试的?你们丹颜坊就这么寒酸?”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变了味,多了几分瞧不上。 口中也阴阳怪气说道:“咱们铺子里的这几款养颜粉,都是供给宫里贵人,所以价格都不便宜,拿出这么一点点给娘娘试试,也是怕娘娘不买,笑点的亏损不少。” 听这话还没什么,只是配上那表情,怎么都像是在讽刺她买不起。 江语棠立刻就恼了,随意在那粉上一抹,嫌弃地在指尖碾了碾。 “这么粗的粉,糊墙都嫌不平,还供给宫里的贵人,可别往脸上贴金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一声嗤笑。 “你怕不是买不起,才说这种酸话的吧。” 第134章 山猪吃不了细糠 ? 李夫人名为王佳敏,原本并非皇都人士,乃是家中世代经商,最近几年发展的还不错,才来了皇都定居。 而李侍郎当初为了投奔高门,王家替他上下打点了不少关系,因此王佳敏行事霸道,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纵容了对方的脾气。 如之前面对赵曼凌那般,江语棠最不害怕的,便是对上这样、所有心机都卸载了脸上的人。 是以微微一抬眉梢,望过去时,也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我说这铺子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寒酸,原来是你开的店,那就不稀奇了。” 说罢还以嫌弃的目光将王佳敏上下打量一番,那意思不言而喻。 王佳敏本就与原身有过节,此时被她如此对待,哪里能忍? 一把就抢过了掌柜手中的东西。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我这儿的东西都是给宫里的娘娘用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还不用江语棠如何挑唆呢,周遭许多人的神情就都有了变化。 丹颜坊的东西并不便宜,来这儿的大多手上都有些积蓄。这年头有钱人都有自己的骨气,人东家都骂到自己头上来了,就没有 还在这儿消费的道理。 所以王佳敏也不过是话音刚落,有好几个富家千金就撂下东西走人了。 瞧见这样的场景,王佳敏哪会还不知晓是自己说错话了? 眼瞅着最常惠顾自己家的太尉府二姨娘也要走,王佳敏赶紧迎了上去。 “姐姐别走啊,方才是妹妹我说错话了,该给姐姐赔个不是。”说罢赶紧给掌柜使了个眼色,“上回那粉杏胭脂不是到货了?还不速速拿上来,给姐姐过目?” 掌柜一下明白了意思,故作为难说道:“可那粉杏焉知原是要送进宫里的......” 话没说完呢,就被王佳敏打断,“正是因为那胭脂不多,才更不能短了咱们自己人的,姐姐待我如同亲生姐妹一般,我哪里能一盒胭脂都不给她?你赶紧去拿!” “是。”掌柜应了一声,这就朝着二楼库房跑去。 那孙姨娘这才缓和了脸色,只面上还带着几分高高在上,与王佳敏说道了起来。 “做生意的,求的便是一个人缘,我也知道你性子急、心直口快,可倘若因此败坏了名声,这生意哪里还能做得下去?” 王佳敏心里呕的要死,可面 对这样一个大客户,还是得哄着捧着,连连应是。 可在江语棠面前丢人也是难看的很,王佳敏便忍不住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位锦王妃可真是让人讨厌的很,妹妹也是没忍住,才口不择言说了那番违心的话。” 孙姨娘显然还不知道最近这两日的事情,疑惑地看向江语棠,问王佳敏:“怎么说?” 王佳敏一下就来了兴致,两人旁若无人,就好似江语棠并不在她们身边。 “姐姐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她竟让一个八旬妇人当众跟她下跪。不仅如此,还抢了人家不少财物,逼得老人家差点血溅当场,您说说,这是造了多大的孽!” 江语棠听得此言,眼角狠狠抽了抽,着实不知这一番乱七八糟的话是因为坊间口口相传才变了味道,还是王佳敏太过恨她,所以才如此夸张地编撰起来。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改变不了她在挑弄是非的事实。 但孙姨娘并不知晓内情,或者就算是知道,也仍然会站在王佳敏那一边,谁让他们是一丘之貉? 所以此时也冷哼了一声。 “我年长王妃娘娘几岁,家中有几个庶妹,也 是我亲手调教着长大,如今都有了不错的家庭。在为人处事之上,我自认为还有几分经验能跟娘娘分享,也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 话说的倒是客气,但听那语气里头的高高在上,就足以让人觉得不适。 江语棠可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恰好周遭客人都走了个精光,她也不准备给眼前这两人脸面,直接暴露了自己“恶劣的本性”。 “凭你二人是什么货色,也敢在这儿教我做事?” 王佳敏咬了咬牙,孙姨娘也是变了脸色。 前者没了赵曼凌撑腰,那就只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草包,自然不敢惹她。 后者则是冷飕飕地开始阴阳怪气。 “王妃娘娘当真是厉害,想必锦王殿下这几日是颇得陛下的欢喜,我回去可得好好问问我家老爷,殿下究竟做了何等建树,也好给王妃娘娘贺贺喜。” 这话就差没直接威胁她,若是再不给自己面子,就要回去跟太尉吹枕边风了。 江语棠哪里会怕?且不说眼前这位只是一个小妾,哪怕她真吹了枕边风又能如何? 太尉本就是皇后那边的人,哪里需要因为一个小妾的话站在秦恪的对立 面? 所以也讽刺了回去,“莫说你不过一个妾室,就算是你家夫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必怕她。不过我听说太尉夫人静心礼佛多年,想必也正是因此,家中才轮到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做主。” 自打将当家夫人的一双儿女害死,让?其郁郁寡欢闭门不出之后,孙姨娘就代管了太尉府的一应事宜,这些年雨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加上在家中听惯了太尉骂秦恪的难听话,孙姨娘此时真认为自己比起江语棠还要尊贵万分。 所以此时朝着王佳敏扬了扬下巴,示意其为自己好好的挫一挫眼前人的锐气。 王佳敏早就觉得憋屈了,当然立刻就站了出来,撩起袖子就推了江语棠一把。 “叫你一声王妃,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大伙快来看看,锦王妃抢人八旬老太东西逼她下跪不说,还处处耀武扬威,要砸了我家的铺子!光天化日之下,这天理何在啊!” 她这么一嚷嚷,周围就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人,其中自然大半都是听说过这两日传闻的人,再加上江语棠之前的那些“黑料”,让她立即陷入了一场舆论的风波之中。 第135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明显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王佳敏不由露出了得逞的笑来。 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朝着江语棠投去一个得意的表情,好似生怕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故意针对。 江语棠似乎是有些急了,这就要离开,可是得了示意的掌柜却不依不饶,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敢拦我?!”她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王佳敏。 后者一看她这般表情,就觉得他必定是恼羞成怒了,忍不住的心中窃喜。 表面上,却还用拙劣的演技装作正义的一方。 “今儿个既然大伙都在,我就忍不住要替他们问问了。前些时日在你府门口,那年迈的老人家究竟做了何等错事,要被你侮辱至此?!” 王佳敏厉声询问,似乎是真的想给那无辜妇人一个公道,而非借此报私仇。 周围也响起了应和的声音,很显然,大家对于皇亲国戚欺压百姓的事情抱有十二万分的在意。 江语棠被这群人围的水泄不通,似乎是理亏,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看起来有些慌乱。 “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是胡说八道!” “那王妃娘娘就与我们好好说一 说,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一个八十多岁的妇人老泪纵横地跪在你面前,更何况还送了那么多的好处?” 王佳敏说着说着,就更加的幸灾乐祸起来,估计是觉得江语棠百口莫辩,就必定是心里有鬼。 仔细想想她曾经的所作所为,逼迫一个无辜老妇给她下跪简直不要太正常。 心里这么想着,甚至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煞有其事地谴责。 “锦王殿下也是可怜,本来名声就不好,还娶了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看啊,陛下就该尽早把你们夫妻都送出皇都,你好过你们日日仗着身份为非作歹!” “你!”江语棠眼睛都气红了,却不知如何与之理论。 然而恰在此时,人群后头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时候,李侍郎也有权决定本王的去处了。” 是秦恪。 他大步流星走到江语棠身边,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后,很明显是个保护的态度。 江语棠本也不怕,可就是莫名觉得安心了不少,将战场留给自家男人,自己则是装起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话一旦扯上了李侍郎,这可就不是 妇人多舌能盖过的事情了,王佳敏脾气再怎么大,那也是真不敢直接跟秦恪叫嚣,赶紧求助地看向孙姨娘。 后者也是个拎不清的,竟然还真走上了前来。 “金光殿下确实该好好管教自己的王妃,她今日能做出此等恶事,他日就一定会返还到殿下身上,王爷再怎么宠爱王妃,也得三思才是。” 听得此言,秦恪才像是施舍一般,把目光投到孙姨娘身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教本王做事?” 该说不人,这夫妻二人呛人的时候,还真是出奇地一致。 孙姨娘的脸色一下就黑了,可那么多人望着,总觉得今日若是吃了这个亏,他日自己就无法以太尉府江语棠人的身份立足在这皇都之中。 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竟也胆大了许多。 “妾身不过是肺腑之言,王爷听与不听,都无所谓。只是王妃娘娘近来所做的种种,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你要交代,是吗?”秦恪眸子微微眯起,周身似乎都涌动着一层杀气,那是踏过尸山血海,才能养出的一身煞。 孙姨娘不过后院妇人,气势当即矮了一大截,隐隐有些后悔今日 替王佳敏出了这个头。 但此时已经没了退路。 只见人群之中被划开了一条路,是绍和带着几人过来。 “你说,你是何人。”他示意绍和身后的刘氏。 刘氏虽然紧张,可这几日的流言听在耳中,也觉得自己应该替江语棠说几句公道话。 于是尽力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才说道:“民妇就是那日在锦王府门口跪谢娘娘的人。” 一个“跪谢”,就将此事从恶、拨到了善的那一方。 周围人纷纷议论了起来,王佳敏眼看着情况不对,立刻就反驳起来。 “你看着不过半百出头,哪里如流言那般七老八十的模样?莫不是锦王府找你来演一出戏,好给江语棠脱困吧。” “明月酒楼第一日说民妇年近七旬,第二日便是七旬老妇,再到了夫人这儿,就说民妇已经八十岁了。若是人人口口相传,都要给民妇加点岁数,那民妇怕是要成了那盘古开天辟地时、就修炼成人生的老妖怪了。” 这反讽来的妙,王佳敏那脸色简直是又青又红,竟也反驳不来。 毕竟事实正如刘氏所说,明月酒楼有所夸大,王佳敏自己也不遑多让。 等怼完了王佳敏 ,刘氏又朝江语棠一拜。 江语棠这回也伸手去拦,却听刘氏说道:“前几日要跪娘娘,娘娘便不答应,还真找了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收下,想让民妇宽心。可此等大恩民妇不得不记,今日也必须站出来,给娘娘说一句公道话。” 刘氏说着面见众人,“我儿几代单传,自小就备受全家宠爱,他学识好、人更是聪明,我公婆都说家里能靠他光宗耀祖。可做娘的,也就只是希望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能一生无灾,最好陪在咱们身边快活一辈子。可就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未能实现。” 她说着,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十岁时,就被人牙子拐跑了,家中公婆挨不过这个噩耗,没半年就相继走了。不多久,我那老伴也弃我而去,徒留我跨越千山万水找了过来来,这么一走,就是大半个国。” 她身形颤抖,似是想起了自己一路的坎坷,但这些都比不过路上的恐慌与忐忑。 怕寻到儿子的下落,又怕寻到他时,他已经不在人世。 就这么熬了许多年,一切艰辛根本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楚的,可在这一刻,还是有许多人随她一起红了眼眶。 第136章 被家暴的王佳敏 刘氏的遭遇,但凡是个心不够狠的,都会忍不住为此而动容,更何况如今看热闹的都是寻常人? 此时已是之间,众人都议论纷纷。 王佳敏已经知道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却任然不死心地追问。 “那你倒是说说,你去找她作甚?”一边说,王佳敏还指着江语棠。 刘氏红着眼睛,回得倒是还算清楚。 “娘娘仁善,愿意让我见我儿子一面,我自是要上门感激。莫说是送礼磕头,就算是三跪九叩,从我那老家一路爬过来皇都,只要能见儿子一面,我也甘愿!” 刘氏一番话,说出的是多少母亲对于自己儿女的一番爱护之情? 王佳敏自是无法从这一点上反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才堪堪想到一个借口来。 “皇都这么多的府门你不叩,你倒是单单选了锦王府的大门?我是说你打听过了,还是没打听过呢?” 对于这话,刘氏已经不好回答了,毕竟王佳敏的言外之意,就是在说秦恪不受宠,锦王府就是这些平民百姓最好求助的地方。 于是忍不住向江语棠望去。 可江语棠还未开口,秦恪就先替她解释了起来。 “如她 所言,王妃仁善,求助上门的想来能帮就帮。这也不是一两回了,有何稀奇?” 王佳敏瞪大了眼睛,指着江语棠,不可思议地问:“她?为人仁善?!她江语棠若是个好人,这天底下也就没有坏人了!” 这话说的针对性极强,以至于旁边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孙姨娘都听不下去,轻咳一声让王佳敏闭嘴。 随后她也看向了秦恪,从另一方面与他攀扯。 “以锦王府的人脉,应当没有随意带人去大牢探视的资格吧。王爷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以权谋私?” 此言一出,王佳敏也不知从何处来了底气,附和说道:“都说王爷最近和五殿下走的近,莫不是为了给自己的王妃洗白,还去求了五殿下?” 孙姨娘立时觉得不对,心中暗骂王佳敏蠢货,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也就是在王佳敏话音刚落,就有一双手拨开人群,直奔二人而来。 她们甚至还没看清对方是谁,王佳敏就迎面挨了一巴掌。 “啊!”王佳敏大喊一声,正想要怒声斥责对方竟然敢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面站着的是气势汹汹的李侍郎。 “你敢打 我?!” 即便已经认出了人,王佳敏依旧是不可置信,只不过看着对方的神情,没敢发疯。 然而就算如此,也足够再挨李侍郎一巴掌。 “贱内愚蠢,无意冒犯王爷和王妃娘娘,还请二位莫要见怪,之后我带她回去,一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闹出今日的事情。” 王佳敏已经被这两巴掌给打蒙了,可到底是做惯了官家夫人,知道自家老爷动真格的时候,一定不能违背,所以此时跟个气鼓鼓的鹌鹑一般,只敢缩在后头。 可秦恪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别以后了,就现在吧,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夫人。” 说罢拉着江语棠,就要往丹颜坊铺子里头进。 李侍郎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奈何已实在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将人拖着往里头走。 一旁的孙姨娘看了,却觉得好歹自己跟王佳敏有几分交情,总不能看着人被带走,自己在旁边无动于衷。 于是也开口劝了两句。 “王爷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李侍郎虽说不是什么高官,可在朝中也算是有几分势力的,您该交好才是。” 所以说来说去, 这位孙姨娘也依旧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能够提点秦恪,甚至是置喙他的决定。 也不知该夸赞此人的胆色,还是惊讶于她的不自量力。 “我若是孙姨娘你,现在只怕要夹着尾巴赶紧跑了,怎么还敢上赶着找不痛快?”江语棠嘲讽地开了口,“我家再怎么不济也是王府,怕是太尉也得毕恭毕敬的行个礼,你区区一个姨娘,怎么就敢如此大放厥词?” 孙姨娘听了这话,却魂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王妃娘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如今以锦王府的地位,应该不用我家老爷亲自过来吧。” 这般轻视,估计也是把太尉在府中对于秦恪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 但该说不说,赵曼凌愚蠢,能跟其玩到一起的,也没什么有脑子的人,王佳敏如此,没想到眼前这位孙姨娘也是如此。 江语棠撇了撇嘴,心想报应估计还在后头呢,秦恪却只是淡淡地瞥了孙姨娘一眼,就直接将之抛在了门口,一点面子也没留。 丹颜坊今日于是也只能闭门谢客,去处理自家的事情。 而同样被留在门口的刘氏也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对 于那些人的好奇一一回答,也算是将自己的遭遇以及江语棠的帮助都说了个完全。 这是一系列的操作能不能为江语棠的名声平凡暂未可知,总之李侍郎扯着自家那没脑子的妻子走在前头,很显然,今日是无法善了的。 江语棠不由得有些好奇,忍不住在暗地里扯了扯秦恪的袖子。 “我就不明白了,李侍郎需要王佳敏娘家的银子替他打点官途也就罢了,怎么太位娶的这位小老婆,也看起来蠢蠢笨笨的,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她问。 秦恪回过来勾住她的手,轻声笑问:“你就没想过,或许是咱们锦王府太好欺负了,所以是个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那也不至于吧。”江语棠寻思了一番,“再怎么样,王爷也是皇子,担了个锦王的名头,他们这般对你,不就是在上赶着打皇帝的脸?而且就算太尉府瞧不上咱们锦王府,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啊。你看今日那孙姨娘的态度,估计除了咱们这儿,她也没少去得罪旁人。我就不相信就孙姨娘那张嘴,在外头没有得罪旁的人。” 此言一出,秦恪就忍不住轻轻一笑,可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第137章 讨公道 李侍郎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风声,总之这次过来那是匆匆忙忙,好像生怕晚了一刻,让自家夫人得罪了秦恪,都会引起杀身之祸。 这般重视的态度让人十分费解,莫说是王佳敏了,就算是江语棠,也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江语棠没有问,王佳敏此时自然也不敢多开口,只能跟着李侍郎后头乖乖地不敢言语,祈求自己能够被宽大处理。 谁知隔绝了外头人的目光之后,李侍郎竟然不仅没有对自己动作轻一些,反倒是直接将人扔在了地上,然后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平日里叫你在外头多多收敛,你偏不听,现在竟然惹到了王妃娘娘头上,你可知错?!” 王佳敏此时人还是懵着,半天也不敢说话,只顾着捂着自己的脸在地上哀嚎。 李侍郎则变本加厉,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摔在角落。 “我问你知没知错!”他大声呵斥。 这般模样都把江语棠给吓了一跳,虽说秦恪很快就揽住了她的肩膀,可直面对上家暴,也仍然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王爷,快叫李侍郎别打了,这样下去会打 出人命的!” 秦恪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像是一个观众,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紧要的演戏。 “李侍郎自己有分寸,你我看热闹便好。” 说罢拉住江语棠的手,将她带到了椅子上坐下。 那头李侍郎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打人的动作都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或许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秦恪消气,只是微微的一顿之后,他又蹲在了王佳敏面前。 王佳敏是家中独女,自小也是被当做掌上明珠养大的,可以说连父母都没有动她一巴掌,嫁人之后与夫君虽然不算和睦,却也有娘家撑着的底气,能够与他叫嚣。 从小到大,王佳敏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暴怒起来。 “你个狗东西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也抡起拳头反击回去。 可男人与女人之间,那力量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即便王佳敏已经用了全力,也仍然被李侍郎强行镇压,随后被扣住了下巴。 “娶你的时候我再三与你说过,这里是皇都,不比你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若是想做好我的夫人,就得给我守好皇都的规矩。那些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 ” 王佳敏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掀掉了,此时后知后觉的,也浮现了几分惊恐出来。 “你……你若是再敢打我……我就回去告诉我爹我娘!” 明明是一句威胁,却因为被扣住了下巴,说的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所以气势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几分泪水,迎面对上的,是李侍郎那瞪大的眼睛。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往人心上剜。 “你给我记着,若是得罪了贵人,莫说是你,就算是你全族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去。不信你就回去问问你爹娘,他们可愿意为你出这个头。” 言外之意,就是王佳敏今日挨的这一顿打,都是因为他们得罪不起秦恪和江语棠。 仇恨一下子就从李侍郎这儿,转移到了锦王府那边。 可王佳敏就算再怎么愚蠢,那也不可能在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拎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于是眼中露出了几分祈求,双手也扶上了李侍郎的胳膊,大抵是要用这样的举动,来告诉他自己已经想清楚了。 李侍郎这才放心下来,松开钳制她的那 只手,然后朝着秦恪那边示意一眼。 王佳敏于是立刻就爬到了秦恪脚前头,直接就给他磕了个头。 “妾身今日口不择言,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高抬贵手留妾身一条命,妾身以后定当警醒,再也不会犯了!” 说罢又是磕了两个头。 其实仔细看来,她脸上除了那几巴掌造成的红肿之外,也就是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可见李侍郎打她还算是收了点手。 可即便如此,被自己夫君打成这样,也让江语棠有些不落忍。 但秦恪无动于衷,毕竟这种事情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与自己无关。 所以点了点江语棠那边,冷淡说道:“与王妃道歉。” 王佳敏眼中不由浮现了仇恨,可就算再恨又能如何?只能咬紧了牙关,朝着江语棠也叩了三下头。 “妾身头脑蠢笨,听信了旁人教唆之词,才会对王妃娘娘如此不敬,请王妃娘娘莫要与妾身计较。” 江语棠面上不由浮现了几分一言难尽,但这是秦恪替她讨的公道,她必不可能随便忽视,所以也看向了秦恪那边。 秦恪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椅子上轻轻叩响,不紧不慢的, 似乎敲在人的心上,让人心神不宁,生怕下一刻悬在头顶的刀子就会落下。 “既然你诚心悔过,那以后该如何与王妃相处,想必你心里也清晰了。” 王佳敏哪里敢说别的?此事立刻连连应声,回答:“妾身知道、妾身知道!请王爷和王妃为娘娘放心,妾身一定谨记今日的教训,不会再犯!” 进来看似为难,其实也不过是看这夫妻演了这么一场苦肉计,但对于二人来说,也足够解气了。 秦恪这才起身来,带江语棠出去。 这对于外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来说,也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他们当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猜测这点时间,秦恪所谓的教训估计也只是口头说了两句,甚至还开始夸赞这二人宅心仁厚,不仅帮了萍水相逢的刘氏,连对自己如此不敬的人也能宽容至此。 殊不知秦恪在上了马车之后,却和赶车的马夫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王爷难道不回去吗?”江语棠忍不住好奇问道。 秦恪则是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寒芒。 “太尉府那边还没去呢,他那不长眼的二姨娘待你不敬,总是要有个说法。” 第138章 夫唱妇随 若是以江语棠的性子,在没有万全的把握,确定自己能与太尉府对上之前,她是绝对会暂且忍让,而非选择正面应对。 但现在做决定的是秦恪,他既要去讨个公道,还是为了自己,她便不可能不接受这个好意。 相对锦王府来说,太尉府的地段还要好些,门口也做的气派。 守卫站了两排十分威严,此时瞧见秦恪与江语棠,也不知人没认出来,先是将人拦了下来。 “敢问二位为何而来。”守卫严肃问。 秦恪淡淡一瞥,便叫那守卫感觉到遍体发寒 ,一时之间也不敢怠慢。 他则是丢去一个象征着身份的腰牌 ,旁的什么都没说 ,就让守卫连忙进去禀报 。 “他们应该不会不让咱们进吧 。” 江语棠现在也不怕说这些会让他自卑 ,反而正应知道他不会在意 ,还故意调侃了起来 。 秦恪果然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是轻笑一声 ,“倘若真不让进 ,我这人可就丢大了。 ” “无妨,这也不是一两回了 。” 二人就这本该敏感的话题调笑起来 ,竟然谁也没放在心上 ,也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 ,就有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匆忙出来 ,见到二人就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 “不 知景王与王妃娘娘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还望二位海涵 。不知您二位今日前来 ,有何贵干 ?” 管事的态度十分谦卑 ,似乎是不得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 这般态度倒是让江语棠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前段时间秦礼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似乎也能理解这一番改变 。 “本王找你们太尉有事。”他冷声说道 。 一看来者不善,太尉府管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可眼前这人他也不敢得罪 ,只能试探着说道 :“太尉大人今日并不在家中,您要不先回去 ,改日我家老爷定会亲自拜访 。” 一个亲自上门 ,就足以表明太尉府的态度 ,奈何秦恪并不领情 。 “太尉何时回府,本王就何时见他 。” 说罢也不管那管事与守卫是否会阻拦自己,拉着江语棠径直走进了太尉府中 。 管家哪里敢拦?只得是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 ,还不忘给守卫使着眼色 ,让他赶紧去找太尉说明情况 。 但凡是府邸 ,总归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甚至不用管家在前头引路 ,秦恪就找到了前厅的位置 ,二话不说踹开了门 ,带江语棠坐在了主位上 。 管事赶紧奉上了茶 ,客客气气 地询问道 :“王爷与王妃娘娘可要用茶 ?” 秦恪也不将自己当外人 ,直接说道 :“前年太尉新得了几斤云雾茶 ,本王听说他甚是喜欢 ,就上那个吧 。 ” “那云雾茶已经是前年的 ,怕是 ……” 管事本想以太尉已经喝完了作为理由 ,可秦恪一下就觉察到了他的意图 ,什么都没说,就嗤笑了一声 。 这下管事是真的什么都不敢说了 ,连忙去取了云雾茶来 ,亲自斟给了二人 。 “我虽不懂茶,却也觉得这茶汤幽香,令人忍不住细品 ,看来这太尉大人当真是懂茶之人 。” “懂茶有何用 ?于朝堂之上立足 ,最该懂的是人情世故 。” 这话颇有几分针对的意思 ,让一旁的管家又冒了不少冷汗 ,是真猜不透他的意图 。 好在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太尉就匆匆赶来 。 与孙姨娘的态度不同 ,太尉刚一见到人 ,就赶紧拱手作揖 ,甚至不敢与他兜弯子 。 “听闻今日下官府上的姨娘不懂规矩 ,冲撞了王妃娘娘,下官在此替他给王妃娘娘赔个不是 。 ” 他十分恭敬 ,处事也不见含糊 ,摆明了对秦恪的重视 ,让江语棠都不由得感到奇怪 。 但很显然 ,秦恪根本不为所动 ,只是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 ,漫不经心问道 :“听闻太尉的夫人也出自名门世家 ,如今可还健在 ?” 这上来就问人家还活没活着 ,属实是有些冒犯了,太尉的眼角也狠狠抽了抽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点头应是 。 “夫人一切都好 ,就是这几年经历了丧子之痛后,总是郁郁寡欢 ,所以时常闭门不出。 ” “那就怪不得了 , ”他冷笑说道 :“本王先前还好奇 ,太尉为人规矩 ,怎会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做主 ,原来是夫人病了 。” 太尉听得此言也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下官也是没办法,毕竟府上总得有女子操持家务 ,下关这位姨娘除了行事莽撞一些 ,也还算周到。再说了,口舌之争那是妇人间的胡闹 ,咱们男子掺和其中未免不太体面 。 ” 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秦恪替江语棠做这个主 。 可太尉也算是料错了 ,秦恪没有那么多的大男子主义 ,今日也正是为江语棠而来,可不会善罢甘休 ,直接问她 :“那王妃说 ,此事该如何处理 。” 江语棠也不是个会息事宁人的性 子,此时敛了敛眸,看起来是一番乖顺模样 ,说出的话却颇有自己的主见 。 “妾身觉得,太尉说的不对 。” 此言一出 ,太尉眼角就狠狠一抽 ,本人觉得眼前的人怕是比秦恪更难搞 。 就听她说道 :“孙姨娘若只是对妾身不敬 ,那妾身自然不会劳烦王爷做主 ,可今日她在外头字字句句针对的都是王爷 ,也是咱们锦王府 ,妾身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 ” “哦?”秦恪故作不解, “她都说了本王什么 ,竟让王妃如此生气 ?” “那些话妾身说不出口,总之其中的意思,就是让咱们锦王府别不识抬举 ,妄想跟太尉府作对 。” 太尉面上的笑意十分难看 ,一时之间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王妃娘娘确定 ,这真是下官姨娘口中所言 ?” “这还能有假 ?”江语棠似是十分气愤 ,“外头那么多人听着 ,太尉若是不信 ,也可以去打听打听 ,我何必骗你 ?再者 ,孙姨娘是何等性子 ,想必比起我,太尉更加清楚 ,她说不说的出这些话 ,太为自己想想便知 。” 秦恪听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如此看来 ,太尉确实应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 第139章 家暴不可取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简直要把太尉的路全都堵死。 此时他恨不得那蠢笨的孙姨娘就在自己面前,好让自己泄愤一番,可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当然只能自己面对。 “王爷放心,待那贱人回来,下官定会让人绑了她去给二位赔不是,但如今人还未归,王爷与王妃娘娘可否等上一二?” 有他这话,其实秦恪今日单目的也就达成了。他当然不准备在此久留,于是拉着江语棠起身。 “既如此,本王就等着太尉所谓的交代了。” 眼见他终于要走,太尉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亲自送了二人出去。 等到了门口,目送二人已经上了马车,他才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问管家:“孙氏现在在何处?” “平日里这个时候,姨娘都是在外头与人吃茶打牌,到了傍晚才会回来。” “她倒是会享受,去把人给我绑回来!” 看他此时火气不小,管家甚至都不敢劝上一句,立刻就领命寻人去了。 这孙姨娘回来之后会不会经历一场毒打尚未可知,总之江语棠此时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秦恪还以为她是还没有解气,微微蹙眉 问她:“不是还有什么想做的?” 江语棠赶紧摆了摆手,“没有。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秦恪并没有问,只是沉默着听她自己解答,而她也没有隐瞒。 “我只是在想,王佳敏和孙姨娘为何要遭到这一顿毒打。” 她一向是善良的,这一点秦恪其实一直知道。 他自然不会觉得江语棠矫情,只是认真问道:“你可是后悔今日去找了这么一番麻烦?” “那我倒是不后悔。”江语棠就事论事,“她们得罪我在先,我找回自己的场子也无可厚非。可家庭暴力就是不可取的,她们二人摊上这样的夫君,也是可怜。” “万事有舍有得,李侍郎和太尉固然狠毒,但这两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莫说是江语棠,就算是跟这两人有过节的原身,其实也是不太了解她们的。 所以此时秦恪这么说,她也就疑惑的看了过去,等待他的解答。 “王家且不必说,花了这么多银子替李侍郎上下打点,如今自己的掌上明珠却还被如此对待,可见心中必定有怨气。而孙氏手段了得,否则也不会在一众姨娘之中脱颖而出,她就算没什 么后台,也足以把太尉府闹得鸡犬不宁。” 江语棠想想,这二人确实未必没有底气,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可马车却没急着走,秦恪召来绍和,递给他一个信封。 “将这里头的东西交给太尉夫人,她自会有所决断。” 绍和点头,立刻就去办事,江语棠见人走了,才好奇问道:“那里头是什么?” “一些当年孙氏残害无辜的证据,想必太尉夫人乐于得见。” 残害无辜还能是哪个无辜?恐怕就是太尉夫人那一双儿女。 江语棠搓了搓胳膊,只觉得秦恪的本事确实大,总感觉他手上随时随地都捏着当事人的把柄,所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立刻就能报复回去。 想到这儿,她确实也有些好奇。 “我怎么觉得每次你拿出的东西都那么及时?莫不是有什么随身空间,里头藏着的都是皇都中人的把柄吧。” 说着还伸手在他胸前摸索起来,美名其曰是要搜身看看,可摸着摸着,那双手就变了味。 毕竟谁不喜欢腹肌呢?即便看不见,摸得着也是好的。 “这还在马车里头,你应该不想我做过分的事情。” 他抓住江语棠的手,声音隐约之间已经带了几分微哑。 莫说是春日里的天还有些冷,就算十分暖和,江语棠也不同意在外头与人行不轨之事。 所以就算手痒,她也立刻收了起来,不敢再做可能会引人兽性大发的事情。 “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内幕,又如何能拿的这么及时?” “我自有情报探子,毫不夸张的说,这皇都之中确实有一半的人,我手上都抓着他们的底细。至于恰好能拿出来,自然是因为我习惯稳妥行事,所以在来之前,首先去拿了东西。” 这样解释也确实合理,可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江语棠也开始眼馋起来。 “宿主若是有秦恪的探子,对于咱们的任务来说一定也是如虎添翼。” 十三抢先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奈何江语棠却觉得不能操之过急。 “再过一段时间吧,万一我信错了人,你倒是能逃得过去,我未必不会被抓起来研究。” 江语棠这些年独来独往习惯了,即便已经真心喜欢一个人,或许也无法在一开始就完完全全对他袒露内心。 对于 这一点,十三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即便秦恪的情报路子确实让人眼馋,他也没有继续劝说,只是任由江语棠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去做出选择。 二人坐着马车,直接就回了王府。 此时在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有些是单纯来看热闹的,有些却明显面露焦急之色,估计是有事相求。 江语棠其实也稍稍猜到了一些,于是朝兰英示意,让人先去询问,而他们则是在王府守卫的护送之下,进了府中。 等江语棠稍作梳洗,换下了一身麻烦的装束之后,兰英那边也把一切打探好了回回来此时刚好能与她说。 “先前娘娘让奴婢放出消息,说是咱们王府愿意替那些丢了孩子的人找找线索,此后已经有不少人观望。刘大娘此番开了一个头,那些观望的人自自然就都找了上来,奴婢想想确实不少,怕娘娘帮不过来,就没有都答应。不知娘娘这边是怎么想的?” 在能力范围之内,江语棠当然是愿意能帮就帮,可不论如何,她都有自己的力不能及。 正犹豫着,忽听十三说道:“宿主可以接下这些委托,此间会有奇遇。” 第140章 奇遇少女 十三很少会提醒江语棠有奇遇的事儿,但每一次只要他开口,就必定是一件大事。 江语棠本来就在犹豫,所以此时想也没想,就对兰英说道:“毕竟都是些可怜人,咱们能帮就帮吧,这两日你在门口支一个台子,接待那些上门求助的人,把他们的遭遇和诉求记载清楚,我去找找法子,看能不能帮上忙。” 江语棠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晰,但兰英听着,却也忍不住为她担心起来,“娘娘做的已经够多了,就算不帮忙,也没有人能说您什么。这次来的并不全是风雅馆那些人的亲人,虽然奴婢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还是想提醒娘娘一声,您其实不必多揽这些事情。” 兰英口中的没资格,大抵是觉得这麻烦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带给她的,此时不光要求她帮助风雅馆的人,又要她少管旁人的闲事,可不就是双标的很? 但对江语棠来说,这却也不是一时的善念。 “帮这些忙对我来说也有好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心中自有分寸。”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兰英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她的吩咐, 带上晚浓一起在门口支了个台子。 过来看热闹的人简直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地上前询问,“好端端的,你们怎么在门口搭起了台子?莫不是唱戏的吧?” 若说前半句是好奇,那后半句就赤裸裸的带着恶意。 晚浓心中不爽,却被兰英拦住,不能怼回去。 但兰英的口气也没和气多少。 “我家娘娘心思纯善,不忍这些可怜人失去至亲,所以让咱们在外头支个台子,记下那些走失之人的特点,方便派人去寻。” 这年头人口走失其实并不算少,再加上通讯不发达的缘故,人一旦丢了,很少还能找回来。 与平民百姓而言,这种案子便是报给官府,那些官差都未必会管,可这种出力不讨好的闲事却偏偏被一个没什么权势的人给揽过去了,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不自量力。 “要我说你们家王妃真是多管闲事,这京兆府都给不出一个说法的陈年旧案,何必非要去管,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现如今谁不是各家自扫门头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真想做善事积累名望,还不如给咱们捐点银子,说不定还能落上几声好。” 他 自以为幽默,把自己都给说笑了,还妄图找身边的人寻求认同。 晚浓这下是真忍不住了,手里还没蘸墨的笔就往桌子上一丢。 “若天底下人人都如你这样自私自利,那这整个人间界也就完了!还给你捐银子?你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还是打小出生就没带脑子,都把自个儿归到了废物一类?” 晚浓自小在乡间长大,就算心思纯洁那也没少跟人拌过嘴皮子,一番阴阳怪气简直戳的那人面色通红。 兰英此时也冷声开口:“不论最后是否能帮得上忙,那都是我家娘娘的决定,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银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的?闲着无事就去扫扫街,别在这儿秀你那为数不多的脑子。” 晚浓还是第一次听见兰英骂人,也觉得新鲜的很,再看看那人一脸的青红交加,也忍不住朝他啐了一口,把人给赶走了。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虽然还有不少人在那儿观望,一时之间还会窃窃私语,可也没人会真的上前来找不痛快。 只不过相对的,想来请求帮忙的人也不敢上前,兰英也怕江语棠交代的任务会完成不了,干脆目光 在人群之间搜寻了一番,找到一个踌躇不决的大爷。 “老人家可是想找什么人?”兰英朝他招了招手,语气十分和煦地问道。 那大爷已经被当众指明,也不好继续在旁边待着,于是走上前来十分拘谨的尽量把话说顺。 “我三年前把小孙子给弄丢了,不知如今还能不能找回来。” 兰英自然不会承诺,在记录之前先问道:“当时可报了官?” “当日没寻着人的时候,我就报到了官府去,可那天是庙会,皇都之中不光有本地人,还有外地来的,找了几天没找到,自此以后也就没了下文。老头子我家里也没什么积蓄,没法自个儿找,所以一直也没寻上人。” 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可见是真的因此而难受。 兰英和晚浓听了也是不落忍,前者细细询问起来,方便记录,后者则是负责整理,还不忘在他临走时宽慰两句。 有第一个人,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王府前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比起看热闹的,更多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要过来碰碰运气的人。 这么一记,就是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渐 黑了,江语棠也不希望二人太过劳累,带着绍和过来接替。 最后也不过是短短一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记了二百多例,甚至后头还有不少等着的人。 “天色不早了,今日没一路上的明日再来吧。” 大家也表示理解,只不过在走之前,还是有人不确定的问道:“敢问王妃娘娘,大约多久能得到消息?” 江语棠无奈,“我毕竟不是官府的人,也就手上几分薄产,兴许能替大家找找门路,不过我在此与诸位承诺,只要有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大家。” 她堂堂一个王妃,自然不用如此承诺,所以但凡是明事理的,心中都十分感激,连连与她道谢不说,也打从心底对她有所改观。 于是人群很快就散了个干净,江语棠也松口气,拍了拍兰英和晚浓的肩膀,“今日辛苦了,等明日我再去找几个人来帮忙,就不必你们这么熬着了。” 二人自然表示不累,也并不觉得辛苦,但她们是这么说,江语棠也不会当真,琢磨着明日还要去书坊一趟。 正这么想着,她便准备进府。 谁知就在此时,门口又匆匆赶来一名少女。 第141章 被隐藏的身世 那少女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上头缝缝补补的,可见并并不是出自于富贵人家 然而那那张灰扑扑的脸上,却不难看出她的好颜色来,这让江语棠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或许并不一般。 是疑惑地朝她望去,就见少女跑到近前来时微微放缓脚步,然后十分得体地朝江语棠行了个礼。 “民女宋微,见过王妃娘娘。” 一番自报家门,不光礼数周全,声音竟然也不疾不徐,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那种打扮与气质截然相反的割裂感直冲面门,别说是江语棠了,就算是旁边的兰英和晚浓,都觉察出了此人身上的复杂。 “娘娘慎重打交道,此人身份未必一般。”兰英不由提醒了一声。 江语棠也一样提防着。 毕竟宋微身上的这种矛盾感,最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家道中落,而一旦是这种情况,就难免涉及到了势力之间的牵扯。 但想到此人或许就是十三口中的那个“奇遇”,她也不得不宽和对待。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她问。 宋微略略点头,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民女是听说王妃娘娘乐善好施,所以厚颜上门,想求娘娘 替我寻一寻亲人。” “乐善好施谈不上,只是最近认识了一位丢了孩子的可怜妇人,有感而发,想要尽力帮一帮罢了。” 江语棠为自己的言行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还不忘与眼前的宋微托辞。 “我观姑娘是个心思玲珑的,有些话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以我如今的本事,也就只能花一花手上那点小钱,看能不能借着悠悠众口寻人,若是太显赫的家世,我怕是帮不上忙。” 此言一出,若是聪明的,定能知道她在推诿。 可宋微虽然听出来了,却不由觉得疑惑。 “王妃娘娘并不是第一个、觉得民女家世显赫的人了,可民女不过是个孤儿,得幸被一个屠夫捡到,才有了安身之处。” 宋微似是对这诸多的误会并不明晰,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头是满满的不解,总之以江语棠的道行,确实辨别不出里头究竟有几分真假。 所以问道:“你是何时与家人走失的?” 宋微摇了摇头,“民女记忆尽失,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屠夫捡到民女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前。” 失去记忆,那就很有可能是谁家遗落在外头的千金小姐。 江语棠惦记着 自己的奇遇,问:“那你身上可有能够作为信物的东西?” 宋微又是摇头,“捡到民女的人说,民女当时尚且衣不蔽体,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正是因此,美女自己也是无计可施。” 这一问三不知的,就算是神仙在这儿,怕是也掐算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不光江语棠犯了难,晚浓也觉得未免荒谬。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岂不是大海捞针?姑娘还是别为难我家娘娘了。” 宋微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失落,眉目也微微垂了下来。 江语棠想了想,这才又开了口。 “那你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例如胎记、伤疤什么的。” 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奈何宋微还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民女身上当时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胎记或是伤疤,就只有一个伤口,也都是新的。” 说着走到了隐蔽处,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袖子,露出那窑白的肌肤。 经历了这半年,宋微的手已经有些粗糙,可身上的皮肤却是吹弹可破,足以得见以前应当是娇生惯养。 然而在她的大臂上,却出现了好几道错落的伤痕,似乎 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伤口早已结痂,成为了微微突出的丑陋疤痕。 “这是当时民女落下山崖的时候,被树枝划伤的。” 宋微对这些伤痕的来路十分清晰,但这样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怎么可能记得身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 怕是所有的了解,都源于那个救了她的人。 江语棠心中不由闪过几分狐疑,“你是否介意我凑近细看?” 宋微摇头,“王妃娘娘请便。” 对方答应,江语棠也就细细打量起来。 从留下的疤痕来看,那伤口明显不浅,而且切口的边缘十分整齐,比起被树枝划伤,其实更像是被刀切开所留下的痕迹。 她紧紧蹙起眉心,在宋微忐忑的目光之中,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捡到你那屠户待你如何?”她问。 宋微神色淡淡的,却也露出了几分笑来。 “他救了我,我自然心怀感激,而这半年的相处之中,他也不曾有何冒犯之处,总之是个好人。” 好人卡可不分现代还是古代,都一样适用。 至少看宋微现在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对此人有除了感激之外的任何情愫。 哪怕是将对方当做亲人, 也差了很大一截。 “现在一切都未可知,我心中虽有猜测,却也不能下定论。你可否告知我,你现在住在何处?” 宋微愣了愣,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她没太设防。 “我暂住在铜锣山下的柳家村里,村中就只有一家途虎,应当好找。” 江语棠点了点头,说自己会尽量打听,这就让人先回去了。 等到目送宋微离开,她的眼神才冷了下去。 “娘娘,她那伤口毁了的,很有可能是能够证明身份的胎记。”兰英说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也猜到了?”江语棠轻叹了一声,“看来这屠户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人,如今咱们能确定的,就是他肯定隐瞒了宋微的身世。” 兰英点了点头,“那娘娘打算帮她吗?” “你先让人去柳家村打听打听,看这屠户曾经是否认识过哪家的千金小姐。再看看半年前皇都之中是否大户人家丢过孩子,她看起来不一般,你往上头找。” 听得此言,兰英答应下来,这便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江语棠没跟她一起,而是连夜和晚浓一起,把手上这些信息整理成名册,打算明日带到书坊去,给宋济丰过目。 第142章 无名千金 且不说昨日江语棠在门口设台子造的那一番势,就单单说前几日刘氏的事情,就已经在皇都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各家小报自然是纷纷下场,新渊报自然也不会落后,站在稍微中立的立场,表示江语棠之所以会和孙姨娘以及王佳敏争吵,或许并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三人之间本来就有旧怨,倒是在无形之中把报社和江语棠脱离了关系。 可就在这样的避嫌之下,江语棠今日竟然是带着晚浓和兰英一起大摇大摆的过来,这让趴在柜台打盹的宋济丰都突然惊醒过来,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叫东家,还是叫娘娘。 好在江语棠也知道他或许会纠结,也没等对方开口,就先问道:“这段时间,宋老板的生意可还好?” 一个“宋老板”,就表明了二人之间该以什么关系论处。 宋济丰面上立刻就摆出了几分客套的神情,无奈说道:“最近生意不景气,肯定赔本,但我对挣多挣少了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打发打发时间也就罢了。” 听他这么说,江语棠若有所思地环视了四周,看见铺子里头的人似乎都穿着简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 只读圣贤书,便微微挑起了眉梢。 “宋老板看来不像是不会做生意,而是更喜欢做善事,来你这儿看书的人,估计也没给两个钱吧。” 宋济丰闻言苦笑,“说不得是善事,只是我手上的银子也够花,若这里头的书籍能够帮到这些学子,让他们考学为国家效力,那也算是一份功德了。” “宋老板这么想,足可见心似良善,那我也有一桩好事,要跟你商量。” “娘娘请讲。” “我府上最近准备帮助那些走失或被拐卖的孩子回家,可昨日稍稍开了个头,便惊讶于案件人数众多,所以想找几个识字且条理清晰的人去府上帮忙,不知宋老板可有推荐?” 听了这话,宋济丰不由喜形于色,但还是就事论事,问起了具体的报酬。 “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他们白帮忙,但我手上能拿出的银子也不多,一日估计二百文钱,却也胜在清闲。” 二百文其实也不算少了,就写写字记录一下信息,或许还能看一看人生百态,放在那些平民书生眼中,可都是极好的差事。 “那娘娘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去找人。” 说罢赶紧往里头去,不多时 ,就带着七八个年岁不大的书生出来。 “他们文采都不错,性子也平和,若不是家境贫寒想必此时也有了一定的成就。娘娘先用一日看顺不顺手,倘若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回来找我。毕竟我这儿旁的没有,也就是书生多。” 到底是私下合作的关系,对于他选的人,江语棠也是信得过,随意瞧了瞧,在兰英和晚浓面前走了个过场,这便定了下来。 只是这样,人还没能到位。 “恐怕还要劳烦宋老板,再替我找几位技艺精湛的画师,我打算让他们画些画像,这样也方便找人。” 宋济丰点头答应,表示三日之内定会给他回复,江语棠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临走的时候趁众人不备,放了最近整理出的那一沓名册在他的柜台上,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这些书生帮忙,效率就快了许多,三人也不必日日在外头忙碌。 宋济丰那边也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画师,于是兰英又借了坊间的人脉,找了几家名声还算不错的报社,连字带图拿去给他们去刊登寻人启事。 而柳家村那边,有关于宋微的身世,也查到了些许眉目。 “皇都 之中的宋家也就只有一方势力,我派人去打听过,他们家中并没有小辈走失,甚至主家连适差不多年岁的少女都没有。会不会她连名字也是假的?” 秦恪让人去查了几天,得来的消息却不如人意,此时不由有所猜测。 江语棠咬了咬下唇,也忍不住深思,不过没咬两下,就被秦恪轻轻抹开。 对上那微微簇起的眉心,也就只能作罢。 “那屠户是柳家村的人,难道不姓柳吗?”她问。 秦恪否认,“此人名为张耀,三年前逃难来了此处,以杀猪为生。宋微是他半年前在山上捡的,柳家村亲眼得见的人不少。” 宋微说过,自己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记忆,那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屠户给她取的。以宋姓作为查找的方向之一,似乎已经不大明确。 但为何会叫宋微这个名字,其实也值得考究。 江语棠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纠结了一会儿,才拜托道:“宋微看起来不像是出自平民之家,就算遇了难,身上应该也不会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王爷不妨派人去他家中搜上一搜,说不定会找到什么信物。” 秦恪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吩 咐下去之后,却也难免会觉得怪异,于是问道:“你似乎对这个宋微格外上心。” 江语棠总不能说十三提醒过自己,宋微是自己的奇遇,也只能找了个由头解释道:“她生的好看,总难免会让人有恻隐之心。” 本以为这个理由随意,总不会引起秦恪怀疑,可怀疑倒是没有了,反倒让他起了旁的心思。 只见男子的眼神微微一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她生的好看?” “好看啊。” 江语棠没想那么多,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也不吝啬自己对于美人的欣赏。 “她或许不是绝色美人,但她身上,有一种只存在于大家闺秀才有的端正大气。这半年搓磨尚且还有如此容色,真不知在走失之前,会是何等面貌。” 说着,江语棠还轻叹一声,“这样的女子,总难免会叫人觉得心生怜爱,何况帮了她,咱们未必也不会有好处。毕竟没点银子,可养不出它她那清贵的气质。” 后半句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奈何有前头那么多发自肺腑的铺垫,就显得这句未免有些敷衍。 江语棠一时毫无防备,就被秦恪轻轻扣住了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去。 第143章 夫妻反目 他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危险,好似江语棠一旦说错半句,就会惹得他不高兴。 若是放在刚刚穿来的时候,江语棠或许还会忐忑一下,然而此时半点紧张的气氛也没有,反倒好笑地抬起身子,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我怎么莫名其妙就闻到了一股醋味儿呢?” 秦恪也是好哄,她这么一说,他便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地冷哼了一声,“你都知道我会吃味,倒是半点也不收敛自己的言行。” “是个男子也就罢了,怎么遇着个女子你还要吃味儿?” “当初你去风雅馆的时候,可不见只点了男子。” 这件事情是真的过不去了。 江语棠现在就是万分地后悔,自己会因为好奇、想见见世面,就去风雅馆点了那么多男男女女,才给自己惹了个这么大的把柄到对方手上。 好在秦恪也不是来真的,见她真的想解释,就放过了她。 “下午我会让绍和去一趟,若是有消息,让他来与你说。” 江语棠点了点头,看他起身要去换衣裳,请问:“你下午要出去吗?” “秦礼要我去帮他查一件案子,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江语棠信信任他自然也不会追问,点点头只是嘱托他一切小心。 等到了下午,她差晚浓与兰英去整理最新的名册,自己则又去找了宋济丰。 “东家最近掀起的风波不小,可是锦王府打算重立威风了?”宋济丰猜测问。 他会这么想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在此之前,锦王府在皇都中一向低调,为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避免麻烦。 而如今江语棠闹了这么一出,秦恪却丝毫不见阻拦,很难让人不往这上头想。 “立威风有什么用?咱们锦王府又不准备争权夺利,也就是在风雨飘摇的情形之下,求得一条安身之所罢了。毕竟以我现在的名声,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 江语棠也不瞒他,把其中最重点的要害与他说了,宋济丰听着也是点了点头。 “东家说的不错,现在各家小报都在夸赞娘娘宅心仁厚,就连我这小店,也因为帮了东家的忙,被许多人围着夸赞。” 宋济丰一边说,还拿出了一沓纸出来。 “这些都是他们给东家写的诗,东家可要过目?” 听得此言,江语棠还真有些好奇,把那些纸张都接到了手中。 常来书坊的, 都有一定的学问,此时作诗也有一部分水准。 含蓄内敛的也好,夸张外放的也罢,那些夸赞都实打实地写在了字字句句之中,看的江语棠都一阵地脸热。 于是从一开始的细细打量,变为后头匆匆翻过,到最后竟然还打了个寒颤。 “怎么,他们写的不好?”宋济丰笑问。 只是听了语气,很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江语棠当然看出来了,白了他一眼,收起那些诗,可到底还是仔仔细细地叠放起来。 “有这种文采写点什么不好,下回他们若是再写,你就替我回了,我看着害臊的很。” “怕是回不掉了,”宋济丰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不说新渊报,就算是外头那些或大或小的报社,也都跟风在夸呢,这热度一时半会的估计下不去,东家出门都小心些,免得让人给围堵。” 说罢竟然毫不遮掩,大声笑开了。 江语棠哪里想到自己就做了这么点事情,便被捧成了救世主一般的人物,这就算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也不足以到这个地步。 于是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打断了他的狂笑。 “外头那些就随他们去了,但咱们自家可 别再传,免得物极必反。这些名册你也尽快整理了发出去,我再去挖点旁的料,可得把这阵风头给压下去。” 听她这么说,足可见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些劈头盖脸的夸赞。 宋济丰于是也不取笑她了,轻咳一声,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最近李侍郎家中那位找过咱们新渊报,说是手上有李侍郎早年买官、甚至是贪污受贿的证据,让咱们给爆出去。我还在想接不接这一单呢,毕竟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江语棠听了颇为意外,“王佳敏这是准备跟李侍郎撕破脸了?” “这我不知道,但听说她确实挨打不轻,即便之后李侍郎哄了她好几天,她也没能消气,那日说要爆料,估计是因为正在气头上,想报复回去。” 王佳敏确实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更何况李侍郎那是凭借她家中的扶持,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如今银银子没少花,还要受委屈挨巴掌,一个普通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是王佳敏那种泼辣性子?一气之下要闹个鱼死网破,也并不稀奇。 “到底还是真夫妻,且不说过两日会不会和好,就单说李侍郎就算买官,那也是王家给的银 子,他倒了王家也得倒霉。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这二人和好,到时候反咬咱们一口。咱们犯不着蹚这个浑水,而且官员犯错,咱们平头百姓怎好议论?别再引火烧身。”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答应。”宋济丰附和,“那李家和王家的争端,咱们就不管了。” “那必须得管啊,怎么能不管?”江语棠说的理直气壮,却也忍不住磨了磨牙。 “王佳敏还有空打听咱们新渊报,恐怕也没少出来,她那一脸的伤我估计也是瞒不住的。咱们不如就写一写她受到夫君虐打的事情,再宣扬一番家暴的可耻,也算是借题发挥了。” 宋济丰想起王佳敏那傲慢的性子,实在是忍不住拍手叫绝——怕是自己这文稿一发,当事人就会因为丢了面子而跳脚。 但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该笑的笑、该写的写。 谁让王佳敏得罪了睚眦必报的江语棠。 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江语棠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她今日是偷跑出来,借了十三的障眼法,所以此时并没有张裕跟着。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被有心之人抓住,将她掳了去。 第144章 再次被掳 从书坊出来之后,江语棠就先去了明月酒楼。 虽说那边现在的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不得不说,明月酒楼确实能够拿到第一手资讯,也知道如何才能吊足了听众的胃口。 不过听了一会儿,江语棠就不免觉得惊讶,毕竟按照宋济丰的说法,现在各处几乎都在夸赞她的善心,唯有明月酒楼不同,开始另辟蹊径,说她是在为自己造势,一求秦恪能够在夺储中有一争之力。 江语棠对此自然是不在意的,甚至更希望多一些这样的声音出现,不然难免会担心物极必反。 可等出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颈后一痛,立刻失去了意识。 “老大,这人咱们是杀了,还是给兄弟们乐一乐再说?” 耳边传来男子粗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地方口音,很明显有积分跃跃欲试。 被他称作老大的人似乎是打了他一巴掌,没好气地骂道:“你怕是整个脑子都没她?” “可落在咱们手上的,左不过就是个死,哪里还有放回去的道理?这可是咱们的规矩!” 被他这么一说,老大显然也有些烦躁,说话也是恶 声恶气,“你当老子不知道?可上头发话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她,若有半点闪失,你我都得先掉脑袋!” 那小弟似乎也有所忌惮,啧了一声,“也正是可惜了,咱们杀人越货这么多年,还没玩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不是说她从小生活在乡下?怎么比先前那位小公主看起来还要细皮嫩肉些?” “闭嘴!”老大喝了一声,“别什么都敢挂在嘴上,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当心你的脑袋!” “老大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小弟说完也就没敢再提,可从刚才就恢复意识的江语棠,却已经在这几句对话之中提点到了不少消息。 她还以为掳她过来的,会是孙姨娘抑或王佳敏的人,可听他们说连公主的性命都葬送在他们手里,想必这二位也找不到这么厉害的杀手。 可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最近几年有哪位公主遭遇意外身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江语棠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机械音。 “这位公主的存在已经被抹杀,任何人不得提起,所以算不得什么厉害角色,宿主大可放心。” 江语棠听出来是十三说话,忍不住就是一声冷哼。 “你倒还活着呢,真稀奇 。”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十三也觉得特别心虚,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也只是弱弱说道:“系统只会被销毁,并不会死亡,但在销毁之前,一定会得到宿主的同意。” “这倒也是。”江语棠冷笑,“不会死,不代表不会装死啊。” 十三只觉可仔细想想,可仔细想想这次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江语棠再次身陷险境,立马乖乖认错。 “当时系统正在休眠,我也不知道宿主正在危险之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的存在并不能保护我的安全,如果你的存在并不能保护我的安全那我也不必对你抱有太多要求。” 上次颂仁长公主把她抓过去的时候,十三就已经道过歉了,当时他说这只是个别现象,让她不必担心,可这才过了没多久就重蹈覆辙,这让江语棠不得不计较。 十三作为辅助系统,这确实是他的失职,他无从辩驳,可有关于内情,他却也不得不说清楚。 “系统有自己的一套判定标准,或许正是觉得宿主的遭遇对于任务有好处,他才会干涉我的工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系统也没把我当做一个活人来看,想利 用我的时候,也不在乎我的生死。” 很显然,江语棠此时的怒气并不少,十三也了解她生气的原因。 “这一点宿主大可放心,系统会在一定范围内,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作为补偿,系统商城现在已经为宿主开放,宿主可以半价购买防身的工具,但也请珍惜这次机会。” 所以珍惜机会,大概就是让她查一查那小公主的死因。 对于历史都没有记载的秘闻,当然要尽可能详细的记录,才能还原那个朝代的真实面貌。 江语棠知道十三的意思,却也不止把握住了这个探听消息的机会,还趁着半价的时候囤了一批货,让十三顿觉无语。 一时半刻的,江语棠虽然并不准备走,但躺在这儿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她也只能悠悠转醒,慌乱地看了过去。 两个男子都是一身的伤疤,裸露在外的肌肉虬结,很显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 此时瞧见她醒过来,老大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小弟就先凑了上来。 “瞧瞧这双眼睛,当真是我见犹怜,这般绝色却不能动手,真是可惜了。” 说着还上了手,在他她脸颊上轻轻抚摸了起来。 男子是做惯了体力活的,手上 的皮肤十分粗糙,从脸上划过,简直要割破她的皮肤。 江语棠怯懦一般往旁边挪了挪,眼睛里头已经有了泪光。 “你们是谁?!”她惊恐地问道。 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味地看她,龇出了一口黄牙。 “你要说咱们是草莽英雄也行,叫你过来是问些事情,问完了就放你走。” 江语棠瞪着眼睛,“我告诉你们,我家王爷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们最好赶紧把我放回去,否则他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男子就笑开了,旁边的老大更是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说的话过于荒谬。 “秦恪那个没用的草包,怕是也就只有你把他当个人物。” “他再怎么样也是王爷,不是你们这些土匪能够比拟的!” “土匪?”男子也不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看向自己身后的老大,“你听见她说什么没?她说咱们是土匪!” 说罢自己就笑开了,等到尽了兴,他才拍了拍江语棠的脸颊,“看来王妃被家中人保护的极好,知道最厉害的坏人,也就是土匪头子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以我老大的本事,你家那位王爷也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第145章 自报身份 秦恪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个皇子,是个王爷。 这天底下能够对他不重视的人不少,却也没几个能猖狂到完全不把他当回事,除非此人是夸大其词。 江语棠当然表现出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少说大话,你们连官职都没有,凭什么瞧不起我家王爷?” 那男子又是哈哈大笑,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这天底下可不是有权有势就有用的,咱们上头有人,拿捏你们这种人的性命不是手到擒来?莫说是你和你家王爷,就算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五皇子,只要那位一声令下,咱们也能杀得。” “王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老大突然大喝一声,似乎是在警告。 那男子、也就是王虎也猛的清醒过来,晃了晃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为何会脑子一热,把那些话给秃噜出来。 “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只管赶紧问了交差,咱们可没时间在这儿跟她耗。” 说着自己蹲到江语棠面前,那双阴鸷的眼睛就这么瞪着她,“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新渊报那伙人?” 江语棠显然没想到他竟会把自己跟新渊报扯在一起,要知道这段时间她为了 避嫌,已经让宋济丰做了不少措施,如果这还能让人联想到,那江语棠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所以此时也只能装傻,“我怎么会认识新渊报的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之前新渊报说了那么多你的好话,还能第一时间拿到你的消息,难道不是你在幕后推动?” 不得不说,这老大有几分本事,至少他是会猜的。 江语棠心中感叹了一声,随后就皱紧了眉头,“我也看过他家的小报,那当时颂仁长公主的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拿的第一手消息?你怎么不说那是颂仁长公主开的?” 老大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她说的还挺对,于是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很显然,这两位都是粗人,就算平日里干惯了出刀口舔血的事儿,道理也是一点儿也说不明白。 “要不还是等宫里的人来再刑讯逼供吧,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仅凭那几个问题,也问不出什么。” 王虎刚说完,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向行事周全的老大竟然也没察觉到,就这么放了他一马。 这些异常自然归功 于系统出品的真言符,只不过因为位面不同的缘故,发挥的效果不算大,也聊胜于无了。 但此时可以确定的是,这人是宫里的贵人,而且不把秦礼放在眼里。 皇帝都有自己的暗卫,当然不会请这些江湖上的人物,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只能是皇后。 想想这段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却是对京兆府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而且贵妃那件事情,证据也是秦恪送到贵妃手上的,她会针对自己,也再正常不过。 事情大多都已经问清楚了,江语棠也不愿意在此久留,找了个机会将二人迷晕,就逃了出去。 可是刚刚打开门,就听见十三提醒道:“这里是他们的基地,外头有不少人,宿主还是谨慎为妙。” 此话一出,江语棠就赶紧停下了脚步。 看来今日是肯定要破费了。 她咬了咬牙,斥巨资兑换了一张隐身符,溜着边缘翻墙出去了。 好巧不巧,她也就是刚刚逃到树林里头,就迎面碰上了张裕。 “娘娘,您没事吧!”张裕面上是明显的焦急之森,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此时根本就顾不上避嫌。 好在江语棠此时虽然灰头 土脸的,却也看不出身上有多少伤,才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娘娘今日怎么独自外出?”张裕问到一半,似乎是觉得这儿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也没等她回话,就说道:“娘娘还是先随属下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江语棠点了点头,跟他往前赶路,还不忘问道:“王爷那边可知道了?” “属下已经让人禀报王爷,估计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都是公事公办,相声并不会为自己的安危考虑。 可江语棠却不得不想多一些。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她问。 “属下只是说娘娘遇难,属下已经去追了,别的暂时还没机会禀报。” “这就好。”江语棠松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我找个地方藏好,你往前去,找一个破败的木屋,那里头有一堆犯罪团伙,别离得太近。” 二人本来是在逃命呢,此时江语棠却让他回去,张裕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可对于秦恪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此时也立刻停下了脚步,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王爷肯定会生气,而你 没能看住我,让我差点涉险,也一定会被王爷处罚。倒不如说你一直护在我身边,没让他们得手,这样你我都安全。” 江语棠是在为他她考虑,可他听了这话之后,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心。 “没能一直保护在娘娘身边,这确实是属下的失职,王爷会惩罚也在情理之中,娘娘不必为属下考虑。” 江语棠心想自己有系统加持,一般人怎么可能看得住她?这要是都算失职,那就算是请皇帝的暗卫过来,恐怕也是得判个失职之罪。 她当然不愿意连累对方,思来想去,只能从自己下手。 “你就当是我不想挨骂,毕竟王爷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今日说个谎,以后我就不乱跑了,你看如何?” 张裕终于被劝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一个找个山洞藏了起来,另一个则是靠近木屋那边。 很快,秦恪就带着人过来了。 老远瞧见他那急迫的马蹄声,江语棠只觉得眼眶一热,猛地就冲出了洞口。 “王爷快救命!后头有人追杀我!”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逃杀。 第146章 再说和离 江语棠扑过去的时候太过焦急,以至于没顾得上那碍事的裙角,竟然给绊了一下,就这么正好摔在了秦恪怀中。 秦恪本来就是一脸的担忧之色,见她如此,更是惊慌赶紧将人揽住。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语气急切,全然不复平日里的冷静。 江语棠此时泪眼婆娑,也顾不上编撰这一路上的不容易,慌忙说道:“王爷快去前面看看,张裕为了护着我还在善后呢,他就一个人,对上对方一伙儿,肯定打不过!” 看见她平安无事,秦恪其实就松了一口气,可毕竟是自己手下的人,不能不管,他立刻就叫绍和带人过去。 “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遇到了这些人?”秦恪蹙眉问道。 江语棠面上一副委屈之色,“我哪知道?最近听说外头有不少我的传言,我就好奇,出去听了听,谁知会遇到这些不要命的,竟然大街上就敢跟着我。” 秦恪眸色一沉,“没事就好,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少出去,免得再被那些疯子盯上。” 江语棠乖顺的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抱怨,“再这样下去,门都快出不了了,你说他们非盯着我做甚?我不就做 了这点儿小事,难道这样他们也容不下我吗?” “他们容不下的不是你,而是我。”秦恪语气中多少带了几分愧疚,似乎觉得是因为自己,她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且不说今日这些人追杀她,完全是因为新渊报以及她最近所作所为的缘故,就算她真的是被迁怒,江语棠也不忍心秦恪说这样的话。 “也是怪我最近太过高调,才会被他们算计上。而且我刚才听他们说,是上头有人要他们过来拿我。” 到底是假装没被他们抓到,江语棠也不好暴露过多,只说了这么一句。 但秦恪已经有所猜测,把江语棠安置在马背上,吩咐剩下的人保护好她,就亲自去了一趟。 江语棠也不敢动,只是坐在马背上朝前张望,隐约之间只看到一场乱战,刀光剑影简直壮烈。 “你说他们不会把我给供出去吧。”江语棠并不担心秦恪,毕竟他的武艺高强。 相比来说,她更担心王虎等人把已经抓到自己的事情给抖露出去,那刚才她那一番谎话就都白说了。 十三原本想说,她竟然到现在才考虑会暴露的事情,可刚才才得罪过江语棠,她说不定还在气头上, 也只能憋住了那些吐槽。 “宿主放心,他们说不出来的。” 江语棠本以为十三是良心发现了,还会给自己查缺补漏,谁知没过一会儿秦恪就面色阴沉地回来。 他今日穿的虽是深色,却并不是纯黑,所以沾染鲜血也能瞧的很明显。此时难免一身的戾气,让人恨不能退避三舍。 但江语棠是不怕的,从马背上翻身下去,就要靠近他,却被他挡住。 “我身上脏,别靠过来。” 江语棠也不在意,抓着他的袖子先看了看手心,然后再检查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 等确定他并没有受伤之后,才问道:“怎么这副表情?被他们跑了?” 秦恪摇了摇头,语气却是有些沉重,“都服毒自尽了,就剩几个拦的及时,还留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听得此言,江语棠也是大吃一惊,可仔细想想那些人做的勾当,活着还不知会扯出多少腌臜事儿,也是注定了不可能轻易伏法。 “那咱们先回去吧。就算没抓到活口,估计幕后之人的损失也不会小,以后再慢慢查便是。” 听江语棠这么说,秦恪略略点头,这就翻身上马亲自带她回去。 江语 棠见他情绪不高,也知道他对现在的结果不满,仔细一想自己也觉得有些憋屈。 于是想了一路,等快到锦王府的时候,还真让她想到个点子。 “我们就从大道走吧,也让人瞧瞧我今日有多倒霉。” 她说完,秦恪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大赞同。 “这般狼狈模样,何必给外人看?” “就是得让他们看看,我为了做好事受了多少欺负啊。不然我今儿个不是白遭罪了?” 秦恪似乎还想再劝,可看她态度十分坚决,也就轻叹了一声,纵马直接从大道过去。 这个点儿街上人多,纵马难行,等快到锦王府的时候,秦恪直接下了马,随后将她抱着大步走去。 江语棠也不矫情,在他怀里一副小鸟依人,再看那灰头土脸的可怜样,不用猜都知道才经历过什么。 这一路上众人自然是猜测云云,但谁也不敢上前来问,直到了锦王府门口,在哪儿帮忙的兰英和晚浓才迎了上来,慌忙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秦恪没有理睬二人,江语棠则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然而秦恪在进去之前,却往台子那边看了一眼。 “忙完这一批就把台 子撤了,以后也不许再摆。” 此言一出,先是把江语棠给惊着了,“好端端的,非要撤它做甚?” “若非这几日得罪了人,你也不会遭遇危险,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你凭什么去帮旁人?” 江语棠听了颇为不满,“若天下人人都明哲保身,那谁还愿意帮扶弱小?反正不许撤我的台子,不然我定要与你和离!” 秦恪的眉头一下就蹙的更紧,显现出了几分不耐烦。 兰英和晚浓都吓得不轻,又不知从何劝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最后还是绍和站出来说道:“要不王爷和娘娘还是进去再说吧。” 秦恪于是没再开口,抱着人大步流星往里去。 门口众人则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要不要继续。 而府中,秦恪则是将江语棠丢在了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去。 “刚才你又说了和离。”他说道。 ?江语棠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竟然点了点头,“我确实说了。可刚才王爷不是演戏吗?既然演戏,咱们可不得往严重了说?” 她说的是理直气壮,却不料话音刚落,就被冰凉的指尖钳住了下巴。 “我上回与你说了什么,你是都没记住?” 第147章 去我屋里 在二人表明心迹之后,秦恪其实就很少跟江语棠生气了,可此时他明显带着愠怒,钳制她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很快就捏出了一道红痕。 江语棠吃痛,也是这时才知道他生气了,讨好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都跟我放狠话了,我就觉得我肯定得回应一下,才能显示出你我二人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那也是你先开始演的,我这不是没刹住吗?” 她自以为这么解释,就能够为自己开脱,然而秦恪却没有任何放开她的意思。 “刚才我是认真的。” 江语棠微微一愣,随后就紧张了起来。 “你不能不讲道理。之前也是你说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会鼎力支持,怎么现在却又反悔了?” “我答应你,是在我能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之下,可现在我发现纵然我计划周详,也未必不会出现乱子,所以我无法再放任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自己着想,让江语棠根本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她是真的后悔今日走了这么一趟,也在心里把十三骂了千八百遍,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劝服秦恪不要妨碍她做事。 “我不管,反 正我要做的事情,你也拦不了我。若是你不让我在门口摆台子,我就去外头,这皇都城这么大,我就不信还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江语棠想到的劝说方式,也就是耍赖。可偏偏对于心中有情的人来说,这一招最是好用。 秦恪明显是妥协了,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可我真的怕。” 他只说这么一句,就足以让江语棠心软。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随他说的去做算了。 可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她坚决且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以后我也会小心一些,尽量不让你担心,你就随我去吧,反正我这人惜命,肯定会保护好自己。” 之前是她对于十三的依赖心太强,总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有超然这个位面的神秘力量帮助自己。 可十三两次失去联系,就已经证明了她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或许她能做的就是放弃守财奴的人设,多兑换一些保命的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也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仗着喜欢,江语棠便可以为所欲为,此时也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就让秦恪 对她无计可施,最后也只能随着她去。 可有一点,他却无法不计较。 “不管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甚至是你今日所说的演戏,我都不希望从你口中再听见和离二字。” 说完这话,似乎又觉得这样太过强硬,他又稍稍放缓了语气。 “和离二字太过沉重,并不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哪怕只是演戏,说出来也未免伤感情,我不希望如此。” 江语棠也明白他为何如此认真,所以自己也诚恳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说了,若再有下次,就随你处置。” 此言一出,秦恪的眉梢就微微扬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也哪里都没有多看,江语棠就是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赶紧推开了他。 “你我都是一身的脏污,就往床上躺,这被子今天晚上算是不能睡了。快起开,我去收拾收拾。” 秦恪没放开她,反倒是略带着笑意说道:“今晚睡不了就不睡了,去我那儿,自有干净的被子。” 江语棠起先没反应过来,随后心脏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狂跳,脸颊也肉眼可见地泛红。 可不得不说,她心中是有小小的期待。 但这话不好直接说 出口,她又推了一把,总算是从他的臂弯之中脱身。 “我去沐浴。” 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都忘了这是她自己的院子。 等到了出去的时候,正好迎面撞见晚浓和兰英,两人看见她面上红霞似火,忍不住就有些担心。 “娘娘可是和王爷吵架了?”晚浓的心思还停留在门口二人闹的不愉快上,此时免不了忧心忡忡。 然而兰英却看出了她的不对,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我们没吵架,几句也就说开了。你们放心,之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也让帮忙的那些人放宽心,银子照常会结给他们。” 晚浓松了口气,也多了几分笑意,“奴婢就说吧,王爷愿意宠着娘娘,不管娘娘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明明知道晚浓就喜欢说秦恪的好话,从而将二人绑定在一起,可此时听在耳中,也仍然让她觉得确有此事。 江语棠的嘴角一时之间都压不下来,考虑到反正眼前都是自己人,她也不遮不掩,笑靥如花。 这下就算是晚浓,也觉得她似乎是高兴过了头。 “娘娘怎么如此欣喜?是不是王爷说了什么?”晚浓好奇问道。 江语棠轻咳一声,十 分神秘一般,凑近她们小声说道:“我今天晚上要去正院。” “去正院怎么了?”晚浓没明白她这委婉的意思。 而兰英则也笑开,“那娘娘可是有什么要准备的?” 江语棠挠了挠脸,不免有些困惑。 “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里知道准备什么?不过你们两个也是黄花大闺女,估计也没什么建议。” 兰英不好说什么,毕竟在风雅阁学到的那些大多都上不了台面,对于江语棠估计也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 然而令二人惊讶的是,晚浓立刻激动了起来,手指连连指着自己。 “这种事情娘娘还是得问奴婢,奴婢可有经验了。” 江语棠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你个小丫头倒是深藏不露啊。” 晚浓起先还十分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可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就给闹了个红脸。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哪里会有那种经验?!奴婢是打小就跟着您的,做没做过那种事,您还能不知道吗?” “那不是你说你有经验吗?我还寻思看你也不像经历过事儿的人,怎么就……” “娘娘!”晚浓没等她说完,就害臊的打断,“奴婢说的不是那种经验!” 第148章 送上门 晚浓是自小就跟着原身的,平日里二人形影不离,到皇都之后就更是一直陪在身边,哪有时间去找那种经验? 江语棠也不过只是几句玩笑话,此时轻咳了一声正经起来,还真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你快说。” 晚浓于是也正色起来,朝着江语棠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到屋里去。 江语棠十分疑惑,就连兰英也好奇起来,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子。 就看见晚浓从自己床底翻出了一个木箱子来,然后一层一层扒开上头的布料,翻出了几本书来。 “这可都是奴婢藏了好多年的宝贝,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听那语气里头,竟然还有几分老怀甚慰的感觉。 江语棠此时已经猜到那些书是讲什么的了,接过来一看,果然就是春宫教程。 她本以为古人是比较含蓄的,却没想到这里头的东西画的还真是露骨,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兰英看了一眼,也微微红了耳根。 然而作为一个现代人,江语棠倒是不觉得有多害臊,反而看的津津有味,还啧啧感叹了两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手上竟还有这种存货,真是颠覆了我 曾经对你的认知。” 晚浓听着脸颊滚烫,用双手捂住降温,“娘娘说什么呢,这些都是当初夫人给娘娘准备的嫁妆。之前奴婢一直觉得娘娘用不上,现在这不是用上了,就赶紧拿过来给娘娘。” 晚浓口中的夫人,自然说的就是原身的母亲。 这位可怜的女子已经走了一年了,江语棠没见过她,对她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原生的记忆,此时也觉得有些意外。 “我娘竟还会给我准备这种东西?” 晚浓难免有些唏嘘,“奴婢听夫人说,这是他们那儿的习俗,虽不放在明面上,可姑娘们出嫁之前,母亲都会为她们准备这些,以防止男方若是不懂、会伤着姑娘。若是在大户人家,姑娘们成亲之前都会有专门的嬷嬷教导,奴婢觉得娘娘若是真的心里没底,去请一个年长些的长辈来教一教也好。” 这话晚浓说的认真,就好似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可对于江语棠来说,闺房之乐自己体验一下也就罢了,若是当做一门课程跑去跟人求教,难免会让人觉得不习惯。 于是拿走了那一沓子画册,拒绝道:“你家娘娘天资过人,这种事 情看看也就懂了,用不着旁人来教,就省了这份闲心吧。” 对此,晚浓也没有强求,就只是目送她离开之后,就捂着嘴巴偷乐。 兰英竟也觉得期待起来,毕竟两人成婚至今,时间也不短了,却一直也没有进展,这对于夫妻之间的和睦也不利。 江语棠回屋的时候,秦恪就已经走了,刚好给她留下了一片安静的地方,能够好好学习学习。 如今已经是春日,气候适宜,门窗紧闭的前提之下,又看了这么些令人脸热的画册,江语棠也觉得燥热的很。 好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晚浓和兰英打好水来,说是要替她沐浴更衣,她才把画册收拾了起来。 “下午我不是才洗过?怎么现在还要洗?” 江语棠回来的时候,那一身都是狼藉,就稍稍打理了一番,此时连衣裳从里到外都是新的,着实没必要再洗一次。 然而晚浓却朝她眨了眨眼,“这可不是简单的沐浴,是有讲究的。” 此言一出,江语棠立刻会意,微红着脸颊,却也没有拒绝。 足以躺下一个人的浴盆中,盛着温度适宜的热水,上头还洒落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隐隐约约有 芳香袭来。 江语棠脱下衣裳泡了进去,感觉鼻尖花香萦绕,沁人心脾。 “这是奴婢下午特意去买的香料,只要在水中泡足一柱香的时间,身上就会染上花香,外头的夫人们都喜欢用。”兰英说道。 江语棠靠在边缘,随她们一瓢一瓢水浇在自己的肩头,晚浓还轻柔的替她捏着肩膀,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此时她昏昏欲睡,就像一条处于案板上的鱼,随便她们如何揉捏松弛。 等到洗完了澡,江语棠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通透了起来,原本如同凝脂的肌肤也更滑嫩了不少。 “娘娘换这一身衣裳吧,这可是奴婢特地去挑的!”晚浓递来一套里衣。 要么怎么说真上心的话,处处细节都是可以关注到的地方,江语棠只觉得这一身里衣看似朴实无华,其实处处都充满着心机。 她觉得有些好笑,“就是里头穿的衣裳,怎么还去特地挑选?” “娘娘这这就不懂了吧,等到办事儿的时候,外头的衣裳再好看也得丢在地上,最主要的还是里头,可不得多费点心思?”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但你就知道,我这里衣也 留得住?” 她自个儿开了个腔,闹得原本还在认真说话的晚浓又是一阵脸红,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在江语棠也没有继续为难,套上了里衣,然后在外头又穿了自己平时的衣裳,主打的就是一个反差感。 一套流程走下来,江语棠只觉得自己连发梢都透露着一种精心打扮,此时天色也黑沉了下来。 她于是去了正院,等到的时候,秦恪也已经等在了屋子里头。 他今日有没有用心打扮,江语棠不知道,只觉得他如平日一般一丝不苟,也是一样的好看。 江语棠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拢着自己的衣裳小步小步挪了进去,谁知刚刚踏进屋子,门就在身后关上。 外头传来晚浓和兰英以及绍和低低的笑声、激动的语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来了。”秦恪合上手中的书,带着她走到床边。 那被褥都是准备好的,只让人觉得万事俱备。 可秦恪却拍拍床沿,对她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那语气里一本正经,让江语棠觉得自己要是已经躺在了床上,他能立刻睡下,完全没有旁的心思。 第149章 你活儿不行 江语棠起先还觉得这烛火亮堂,他怕是不好意思直接办事儿,矜持一些也无可厚非。 于是顺着他的意思爬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秦恪,很明显是在等着下文。 可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都没怎么看过来,不加任何犹豫,手一挥便熄了灯,随后躺在了江语棠的身边。 外头那三人已经走远了,周围没有任何的声响,静谧到他们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江语棠睁着眼睛,望着屋顶紧张的等待,只是身边人却是呼吸均匀,全然不似她此时心中千回百转的复杂情绪。 “你睡了吗?”她突然问道。 很快,身边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怎么了?可是在我这儿睡不着?” 虽说是关心的话,可正是因为太过关心,总让她觉得自己若是应下这个理由,就能被他打包送回自己的院子里。 江语棠现在是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做的?” 秦恪稍稍沉默,随后问她:“你若是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说,我陪你去。” 合着他是真的半点旖旎的心思也没有。 江语棠 此时是真的被气笑了,总觉得不能够。而心里这么想着,她也不勉强自己,直接就问了出来。 “我都躺在你身边了,你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 这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如果秦恪再不懂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在装傻。 他当然立刻就反应过来,随后不由沉默。 “你想我做什么?” 这难道还用问吗?这难道不是趋于本心,甚至是趋于本心吗? 江语棠现在不觉得好笑了,她觉得十分生气。 于是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然后长腿一跨,坐在了他身上。 “你是不是不行?” 这话一问出口,恍惚之间她又想起了刚刚穿过来的时候,秦恪似乎就被她“有理有据”地造过这种谣。 难道说这不是谣言,而是确有此事? 江语棠立刻就不淡定了,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她不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心中怎么想,很容易就会表现在脸上。 秦恪立刻就看出她眼中的审视,已经几分犹豫。 这但凡是个成年男子,恐怕都忍不了,更何况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上,一言一行都是在撩拨。 他伸手 握住那道细腰,眸中的神色渐渐深沉起来,“你别后悔。” 莫名其妙的,江语棠觉得有些心慌。 可现在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攻势直接将她淹没,让他再也不敢多放一句狠话。 夜色静谧宁静,将所有混乱掩盖其中。 江语棠再醒来的时候,你经是第二日中午,她可算是了解到了何为艺术来源于生活。 总之她现在全身虽然不至于像是大货车碾过的一般,也觉得像是昨天晚上干了一夜的农活,今天连爬都不想爬起来。 于是像个咸鱼一样趴在床沿,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晚浓。 进来的却是兰英,此时端着一盆热水,看见她这般模样,就知道昨天晚上战况有多激烈。 “娘娘若是不想起来就再睡一会儿,奴婢伺候你洗漱,吃点东西垫一垫。”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别下床了。 这若是放在平常,她无论如何都是要下来的,可现在是真的不想动。 只是翻了个身就一阵龇牙咧嘴,然后亮出她那不算好看的脸色,让兰英给她洗脸。 “要是放在昨天晚上,我绝对不敢放那些大话。” 她的声音都哑了,是从未有过的 狼狈。 兰英细心地给她擦着脸,无奈说道:“总是要走这一步的,等到以后彼此熟悉了,就不会有这么难受了。” 确实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磨合期,可对于这个磨合的过程,江语棠是真的有点退缩的意思。 终于见她如此,就知道昨天晚上她估计不太满意。 于是稍作犹豫,还是站在为她好的立场上劝她:“娘娘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若是王爷太过强硬的话,您直接与他说,让他温柔一些,奴婢觉得王爷是愿意听的。” “他倒也不是太过强硬。”江语棠想了想,就算是有了措辞,“我不是在替他说话,就单纯就事论事,他对我确实足够体谅,可怎么说呢,尺寸这个东西是天生的,经验这东西也不是白来的,有时候就跟差生做卷子一般,努力了,但成效甚微。” 关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什么。 毕竟夫妻俩在这方面的不合,不是谁都能评论的。 “你说,我是顾及他的面子忍一忍呢,还是为了自己直接跟他说?”江语棠问。 兰英这次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娘娘委婉一些,与王 爷说了便是。否则下次若还如此,只会白白苦了自己。” 江语棠想想也是。 她是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回,跟自己的体验感比起来,秦恪的面子很明显微不足道。 于是下定了决心,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措辞。 不多时秦恪就回来了,带着点药,眼中是很明显的关心。 “可好些了?”他轻声细语,还不忘拿了个枕头给她垫着腰。 可就是这样一个细心且无微不至的人,怎么能就是个差生呢? 江语棠想不通,也觉得憋屈的很。 “早上让兰英给我揉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秦恪点了点头,面上难得有几分不自在。 “我去问了御医,他给开了点药,你自己一会儿涂了。若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再跟我说。” “好。”她应下,有些话是真的憋不住了。 “其实相比事后找御医问这问那的,我觉得王爷更需要做的功课是另一件。” 她委婉地开了个头,秦恪也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可这样的委婉并没有持续太久,江语棠接下来就说道:“就比如说有些技巧,是可以找过来人学一学的。” 此言一中,秦恪的脸色就黑了下去。 第150章 设台寻亲,他们究竟挡了哪些人的道 江语棠觉得自己是委婉的,至少她是一点也没对他带有任何评价的成分。 却不知这话听在秦恪耳中,那跟明摆着说他技术不行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的脸色会好才怪。 偏偏这个时候,江语棠还瞧出来不对了。 想想昨晚他也挺卖力,又不想打击他,只能干巴巴都劝道:“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有些事情,请教一下过来人总是不出错的。毕竟人无完人,也不是谁出生就懂那档子事儿。” 这话说着,还真不如不解释。 江语棠自己都觉出了几分尴尬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没再语出惊人,二人一时之间也没了话。 她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出口,秦恪怕是会因为尴尬,而不知与她说什么。 却不料秦恪只是绕到她的身后,替她捏起腰来。 这样无声的安慰,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江语棠也是觉得十分意外。 毕竟一般人怎么也会为自己争辩两句,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完完全全放低自己的姿态,来为对方着想。 这虽然是应该的,但江语棠还莫名其妙地有些受用。 今日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秦恪来陪了她一会 儿,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江语棠百无聊赖,躺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不该如此颓废。 于是跑到了桌案前头,提笔开始写最近的小报。 ——《锦王夫妻狼狈归来,疑似招惹权贵,险些丧命!》 ——《为迷失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背后究竟有多少心酸?》 ——《行好事却遭报复?是人性的阴暗,还是权力的自私。》 ——《设台寻亲,他们究竟挡了哪些人的道?》 一连四篇写下来,堪称是一气呵成,等江语棠回头看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满意。 不过在她这四篇稿子发出去之前,外头却也因为昨日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大家都在猜测锦王府究竟是遭到了谁的报复,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但也有人说他们是不自量力,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江语棠都是靠系统把稿子发给宋济丰的,对于外界如何谈论她自然并不知晓,兰英和晚浓出门时难免听到议论,却也不会拿到江语棠面前来说,让她烦心。 秦恪那边则是魂不在意,倒是秦礼先带着二人的朋友袁绮过来,商量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昨天皇兄回来的时候,我便借此 将京兆府那些人教训了一番,还罚了好几个。皇兄真是会给我创造机会。” 秦礼想都没想,就觉得他肯定是为了自己,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 毕竟这在他曾经的处事方法里,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秦恪眼都没抬,就淡淡回了一句:“这是你皇嫂的主意,起因也并非给你创造机会。” 言外之意就是歪打正着,没谁真的把他放到如此重要的地步。 对于自家这位皇兄的直接,秦礼也是领教过了,正所谓尴尬多了就习惯了。 然而旁边的袁绮却不管几次都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被秦礼拿胳膊撞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三人也是多年的朋友了,可以说是共患难走到今日,所以也没什么忌讳。 袁绮根本就不把秦礼的威胁放在眼里,反倒是挑起眉梢看向秦恪,“前些时日我在外地,只听说了你成亲的消息,对于嫂夫人却一点都不了解。今天我就留在你这儿吃顿饭,也让我见一见她,如何?” 秦恪这才抬起眼皮,只不过那脸色也不算好。 “本王的王妃,为何非要给你见?办完了事儿就回去,锦王府没有留人饭的习惯 。” 他这么一说,秦礼就得意起来了,“要不怎么说还是亲兄弟关系最好呢?今日若只有我自己过来,肯定就在王府留饭了。” 袁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秦恪也丝毫不给他面子,“以后你来锦王府也没饭吃了。” “为什么啊!”秦礼不服地嚷嚷了起来,“以往我过来都是有饭吃的,怎么现在连蹭个饭都蹭不上了?” “锦王府现在需要削减开支,以后谁来都不管饭,自己到外头吃去。” 削减开支可以理解,可堂堂王府总不会一顿饭都做不出来吧? 秦礼和袁绮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到最后还是秦礼先开了口,“锦王府现在这么紧张吗?连几顿饭都请不起了?”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这几日为了做好事,内人花了多少钱,就知道我为何要削减开支了。” 对于江语棠最近的所作所为,二人自然是知道的。 想想外头闹得那么大阵仗,也确实是少不了银子。 “皇嫂真是个会败家的,这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秦礼这么说着,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秦恪手上书页被重 重合上的声音。 “五皇子倒是有钱,却都挥霍在了自己的宅府之中,也不知多做些利于民生的事情,就这却还要讽刺旁人做好事是在浪费钱财,当真是好逻辑。” 秦礼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也是怕皇兄的家底被她败光了吗?查案这种事儿交给京兆府,那是术业有专攻,她自己去找关系,可不就是杯水车薪?” “即便杯水车薪,却也有所建树,总好过有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做实事。” 他说的自然是京兆府那些人,可秦礼听在耳中,却总觉得自己也被骂了进去。 一时之间紧迫感从心底袭来,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只想赶紧跑回京兆府去,把这些陈年旧案都给查干净。 所以干笑了两声,起声说道:“既然皇兄最近手头困难,我也就不在这儿蹭饭了,这就回去办正事。” 说完还扯了扯袁绮的袖子,似乎是想跟他一起回去。 袁绮显然还想再说什么,却也知道秦礼估计有话要跟自己说,也没有在秦恪这儿多做打扰。 谁知二人刚刚起身准备离开,就听得身后的人喊住了他们。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们。” 第151章 取经验 秦恪很少会跟他们聊私事,所以被喊住时,二人面上都换作一副正色,以为他会有什么指点抑或是吩咐。 可回过头来,却见秦恪手指轻轻敲着桌沿,过了片刻,才抬头看向秦礼。 “我记得去年年底,贵妃给你院中塞了几个通房丫头。” 秦礼不知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却也如实的点了点头。 “她们现在可还留在你院中?” “在啊,母妃送的人,总是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秦礼刚回答完,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是不是她们的身份不对劲?应该不会啊,这都是我母妃从家里亲自挑选的人,理应不会有旁的心思才是。而且这段时间通过我的观察,她们也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秦礼一边碎碎念还一边在想,会不会在自己没有注意的地方,这几个通房丫头已经叛变,成了某些人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毕竟秦恪提到这几人,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可猜来猜去,却听秦恪问道:“你可与他们办完事儿了?” “办什么事儿?”秦礼是真的没明白。 一旁的袁绮比他年长两岁 ,就已经知道了不少事儿,此时忍不住憋笑,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秦礼这才算是反应过来。 可与袁绮以为的少年害羞并不同,他反倒是一本正经地看着秦恪,“大丈夫应先自立,再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我现在还为有所成就,自然不会肖想那些事……” 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秦恪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将目光转到了袁绮那里。 “你已经娶了妻,与妻子可还算是和睦?”他问。 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是聊些正事,或者是与正事有关的轶闻,很少会谈到家长里短。 这还是头一回,秦恪问起袁绮家中的事情,令后者十分惊讶。 不过仔细一想他成亲至今也不久,会跟自己讨经验也不奇怪,便点了点头。 “我与家中妻子一向和睦,不论内外,都已经磨合清楚,王爷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会尽力解答。” 秦恪这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比那边还懵懵懂懂的秦礼,就觉得有点看不过眼了。 “你自己回去,我跟袁绮还有事要谈。” 第一次被二人抛下的秦礼一头雾水,忍不住就有些委屈。 可这 两位都无动于衷,秦礼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这厢讨了多少经验暂且不知,总之江语棠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已经完全忘了那天晚上些许的不愉快。 门口的台子这两日虽然还摆着,可因为江语棠已经两日没出门的缘故,众人心中也是忐忑。 一方面,是因为心怀愧疚,另一方面,也是害怕她会因为最近的遭遇后悔,令他们白期待一场。 这样忐忑的心情一直维系到了第三天,江语棠才出来,只说目前记录在册的人她会帮着找,其余的还是建议去京兆府报案。 到了这一天,有许多人都是听到了消息,特意赶来皇都想要找几分希望的,这才刚到,就听得这个噩耗,如何能够不激动? 他们又不能骂无私帮忙的江语棠,没处发泄的怒火就只能转移到了京兆府身上。 毕竟重重怀疑下来,会因为她这一番举动破防的,也就只有京兆府。 这样的猜想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不好收场,京兆府后头有再硬的后台,在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轰炸之下,也是彻底保不住他们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秦礼和秦恪的推动。 江语 棠当然乐见其成,甚至还不停发表煽动性的言论,以求为这把火再添几分势头。 然而正乐着呢,宫中却来了人,请她过去一趟。 若是别的宫里请她过去,江语棠或许还要三思一番,可这嬷嬷她在安慈殿见过。 既然是太后的人,她就没必要太过担心。 只是进宫的时候,却也免不了出言发问。 “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如何?” 嬷嬷看见她面上的忐忑之色,就放软了语气,“王妃娘娘放心,太后娘娘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找您过去也是有些事情想问,您只便如实回答了就好。” 江语棠似是此时才松了口气,其中有一半是演的有一半却也真的是放下心来。 毕竟平心而论,太后对她确实不错,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对方困扰。 然而即便有嬷嬷这一番话,江语棠到了安慈殿的时候,却仍然见到太后一脸的凝重之色。 她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就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太后则是不紧不慢地轻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才抬起眼皮来看她。 “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后突然问道。 江语棠撇了撇嘴,虽然微小,却也 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可对上太后,她还是恭恭敬敬回答道:“妾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大概是跟妾身这段时间的逾矩有关。” 她来之前,太后想过或许她会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从而和自己据理力争,毕竟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她确实是这个性情。 而现在原本想好的道理都卡在了喉咙里头,倒是让太后觉得有些惊讶。 “你也知道自己逾矩了?” 江语棠虚心地点了点头,“不论是走失还是拐卖,这些案子都该归京兆府管,而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就说明无头案子并不好查。妾身掺和这么一脚,于是打了京兆府的脸面,令他们下不来台。最近外头的风波,也是因此而来。” 她做了一番自省,话也都说明白了,太后当然不可能再教训她一番。 可这样通透的性情,却让太后不由有些动容。 “京兆府是否尸位素餐,哀家并不知晓,也管不到那些。诚然你是好意,却也要考虑大局,哀家不是为了他们开脱,是为了你们着想。” 江语棠乖顺地点头,却又听太后说道:“所以这件事情,哀家怕是给不了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152章 宫中遇险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愧疚之情,很明显,她是并不觉得江语棠此举有什么错的。 而江语棠听她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至于太后口中所说的很难给一个说法,江语棠其实也有所预料。 “妾身帮助那些可怜人,也不过是有这几分小钱,想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只要不被报复,也就知足了。咱们锦王府本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除非逼急了,也是不会还手的。” 她语气平和,并没有怨怼,抑或是阴阳怪气的意思。 太后听着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再想想她受的这些苦楚,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你是个好孩子,但不是心思善良,就有回报的。哀家在宫里,也难给你做主,往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你也可以来跟哀家说。” 有太后这句话,虽说不至于拿了个免死金牌在手上,却也有一定的保命之力,江语棠也感激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才说道:“妾身倒是没什么委屈的,几经磨难下来,反倒是让妾身和王爷的感情更深了。” 听得此言,太后简直是哭笑不得。可她愿意息事宁人, 也确实是太后一开始的想法,所以只能指着她无奈笑笑,并没有说她拿不清重点。 有关于江语棠被绑架这件事儿,太后点到即止,也知道她定会听自己的话,便没有再提。 反倒是让掌事姑姑拿来了一封信,递给她:“这是哀家前两日给颂安写的信,你若是得空了,就替哀家找人送到她那儿去。” 江语棠点了点头,拿过信件就揣进了自己怀中,也没有多问。 “那妾身就先走了,太后娘娘自己保重,平日里也别想那么多。” 江语棠也不好在安慈殿久留,这就告辞离开。 太后也没有留她,只是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中,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这是在想什么呢?”姑姑看出来她的愁绪,忍不住关心问道。 太后则是摆了摆手,“真是造孽,这么单纯一个姑娘却嫁给了锦王,以后还有的是磋磨。” 姑姑也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太后这番话说得对。 可作为一个宫人,姑姑也只能说道:“既是喜欢,便难能可贵,日子还不是自己过出来的,说不定锦王殿下能谋得一个偏远些的差事,这夫妻二人也算 是能远离喧嚣了。” 姑姑原本只是一句感慨,却不知道太后已经放在了心上,并且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这二人推上一把。 而已经离开了安慈殿的江语棠并不知晓太后所想,挑了偏一些的路,步履飞快、行色匆匆。 可即便如此,还是听见十三提醒道:“宿主,有人在跟着你。” 与此同时,张裕也走上了前来,轻声对她说道:“娘娘从安慈殿出来之后,就被人跟踪了,估计是宫里的人。” 皇宫重地,自然不可能与外头的人混进来要对她不轨,可以正因在此地,江语棠也不好反抗的太过明显。 于是走着走着就朝向了大道,然后问张裕:“你能发觉他的存在,是否说明他不敌你?” “属下有七成把握能将他制服,但并没有把握不会惊动宫里的守卫。” 此言一出,江语棠的面色就不由凝重起来,“你毕竟是王爷的人,不好暴露太多,也不能在宫中闹事,所以今日你不能救我。” “和属下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娘娘的安全,若是让娘娘身陷险境,属下没法跟王爷交代。” “你若是和他在皇宫里头打起来,我也不会安全, 到时候反倒会把王爷也给牵扯进来。所以你尽可能隐藏自己的水平,必要时自己逃生最好。” 张裕明显被她劝动,然而抛弃主子自己逃生,也背弃了他的忠心,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江语棠却不能给他这么多的时间。 “你逃出去,是更好的跟外头报信。只有让外头的人知道,才能救我出去。” 听得此言,张裕才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但是今早王爷已经离开皇都,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娘娘是否要等王爷?” 江语棠并未立刻回答。 她才从太后那儿出来,就算在宫中被绑去了别处,那人估计也不敢轻易动她。 再说她手上也有不少保命的法宝,便是要见她的是皇帝,她也有自信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等待秦恪过来营救固然来得及,可这样一来,无疑是把秦恪也给牵扯了进来。 “这样,你就去跟兰英说,我在宫里被人绑了,至今下落不明,让她去找人帮忙,她自然知道找谁。” 张裕点了点头,这就守在了她身边。 那伏击在暗处的人并未听见两人的对话,甚至因为他们一直表现的十分淡 定,也没有故意躲藏的意思,导致了心中并无多少怀疑。 于是一等身边没人了,他就立刻出手,动作可谓是又快又准。 张裕起初似乎还能跟他过上两招,可很快就不敌,被他一掌拍在了胸口,倒退出去好几步。 张裕于是没再恋战,迅速逃跑,把江语棠丢在了原地。 “我家娘娘有请,让王妃娘娘受委屈了。” 说罢又是一下敲在江语棠的后颈上,让江语棠失去了意识。 从穿越过来之后,过的时间也并不长,可江语棠这也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躺着躺着倒也成了习惯。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望着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她竟然也不觉得好奇。 于是他也慢悠悠的朝着主位望去,果然见到绑她过来的人是皇后。 “瞧你最近面色红润,估计过的挺好的。本宫那个养子,对你还真是忠心不二。” 她嗤笑了一声,目光之中满是怨毒。 江语棠对上这样的视线,却丝毫不慌。即便手脚都被绑住,她也能从容不迫的往后靠了靠,然后挑眉看她。 “前两日找人来绑我的也是皇后娘娘吧,我是真有些好奇,你对我哪来那么多的仇恨。” 第153章 咬舌自尽 此时是在私下里,江语棠甚至连戏都懒得演了,对皇后也没多少恭敬之色。 此时更是存着几分轻蔑,在皇后的眼中,令其眸色深沉。 “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的东西,但确实是跟本宫那个白眼狼的养子合适。不过你可别忘了,你二人的婚事,还是本宫替你做的主,否则就凭你,也能攀附得上咱们皇家?” 皇后明显是避而不谈前几日绑架的事情,可就看此时问也不问,就撇清关系的举动,便知道与这件事情必然有关。 不过江语棠也没有要较真的意思,反倒故意来惹她生气。 “娘娘这么说那妾身确实要感谢娘娘,毕竟能嫁给王爷这么好的人,也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等到咱们周年的时候,可得给娘娘送礼才是。” 此言一出,皇后立刻便是面色铁青,冷冷地看着她。 她也丝毫不怕,反倒是直接看了过去,还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这倒是让皇后有些摸不准了。 “你似乎并不怕本宫。”皇后冷声说道。 “妾身为何要怕娘娘呢?”她浅浅一笑,一副坦荡,“妾身刚刚才从太后娘娘的宫里出来,一路上大家都 是看见的,而今突然消失在宫中,怎能让人不彻查?到时候查到了娘娘身上,娘娘恐怕也会觉得困扰吧。” 皇后冷哼了一声,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半点也不似困扰的模样。 “就凭你?” “是啊,就凭妾身。” 两人都对自己太过胸有成竹,这便导致了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连十三都忍不住提醒江语棠:“皇后毕竟是皇后,想要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干嘛要招惹她?” “怕什么?你当我前两日为何与你买了那么多保命的东西?真当我钱是多的没处花?” 十三一阵无语,无法评价她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只能感叹她的头铁。 然而江语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连带着唇角的笑意都更大了些,让皇后看着越发碍眼。 “我看你是一点规矩也不懂了。”皇后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身后的嬷嬷上前,“给她点教训瞧瞧,顺便也教一教她宫里的规矩。” “是。”嬷嬷应了一声,拿着个戒尺便走了过来。 所谓狗仗人势,区区一个下人,也敢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此时的江语 棠在其眼中,也不过是个无法反抗的废物。 她甚至还拿戒尺拍了拍江语棠的脸颊,笑着说道:“王妃娘娘这细皮嫩肉的,还真让老奴有些舍不得下手。可在这后宫里头,咱们娘娘就是规矩,您若不服,老奴就肯定要替皇后娘娘管教管教了。” 话音刚落,便是猛地扬起了手。 那戒尺挥下来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破空之声,可见威力极大。这要是扇在脸上,就算不会皮开肉绽,那也绝对会肿得老高。 江语棠就算想要装弱,也必定不能受这个委屈,当即就一脚踹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过来教我规矩了?”她大骂了一声。 磕了符的力道可不容小觑,这一脚直接把嬷嬷给踹飞了好几步,砸在屏风上,疼的几乎叫不出来,只能倒吸着凉气。 皇后勃然大怒,猛的拍着座椅站起身来,骂道:“你真是反了天了!来人,给本宫把她脚也给绑住!” 她一声令下,上来的可就不只是嬷嬷,而是那些有真刀实枪的侍卫。 对于这些人,硬碰硬也只会让自己受伤,江语棠当然不可能这么蠢。 于是又在大殿之中逃窜起来, 一个个绊子使着,竟然还真没让这些身手敏捷的侍卫抓到一片衣角。 皇后看见面前这一场闹剧,简直气到头顶冒烟,母仪天下的气场差点不见,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破口大骂。 “宿主,秦礼已经过来了。”十三提醒了一声。 江语棠立刻左脚拌右脚,差点没有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部那几个侍卫扑上来,直接压在地上。 这是他们控制难缠对手的基本操作,却忘了眼前这人再怎么如同游鱼一般灵活,那也是一个女子,是个王妃。 只听得一声尖叫,江语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喊道:“你们休想折辱于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说罢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秦礼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而他身后还跟着贵妃,此时也被吓得倒退一步。 “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她再不济也是皇室的王妃,怎能被如此对待?!” 这话一半是在针对皇后,一半,却也是贵妃自己的想法。 且不说秦礼和秦恪交好,就算她与江语棠萍水相逢,那也绝对看不下去。 毕 竟让一个女子失去贞节,这是最不体面的报复方式,贵妃哪怕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人,此时也看不上皇后的所作所为。 然而皇后却只觉得憋屈,忍不住气急败坏的上前,然后踢了似乎无知无觉的江语棠一脚。 “少装死,给本宫起来!” 然而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那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来,堪称触目惊心。 “糟了,她不会是咬舌自尽了吧?!”贵妃猛地想了起来,赶紧让自己身后的宫女上前去查看。 但侍卫们没有得到准允,依旧是压着江语棠 “一个个的还不快滚开?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剁了你们的手脚,把你们扔去喂狼!” 市委们也发觉情况不对了,也等不得皇后开口,赶紧把人放开。 贵妃身边的宫女于是匆忙上前去,拍了拍江语棠的脸颊,又小声轻唤,最后才探了探鼻息。 “回贵妃娘娘,王妃娘娘并无性命之忧但已经失去了意识,还得尽快找御医过来才是!”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抬到本宫那儿去,再找太医来!” 此言一出,皇后便面色铁青地怒斥道:“本宫倒要看看,谁敢从本宫这儿拿人!” 第154章 你不会喜欢嫂子吧 皇后此时气势十足,摆明了是不愿意任何人带江语棠离开。 这毕竟是一国之母,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冒犯的,即便贵妃平日里目中无人、也没太把这个皇后当一回事,只要她不同意,也没法把人带出去。 但此时江语棠的情况十分凶险,贵妃尚未表态,秦礼倒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让太医往青鸾殿去,赶快!”他高喊了一声,那两个宫女就立刻出去找人。 皇后却使了个眼色,让宫中的嬷嬷把这准备出去报信的两人拦了下来,随后又冷冷地看向秦礼。 “五皇子这是要违抗本宫的命令?!” “儿臣不敢违抗皇后娘娘,但人命关天的大事,也由不得儿臣记挂着那些尊卑规矩。毕竟倘若皇嫂有什么闪失,皇后娘娘应该也不想面对三皇兄的怒火。” 此言一出,皇后的面色铁青。 “你当本宫会怕他?”她厉喝,“当年若不是本宫给他一条活路,他早就死在了冷宫里头,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本宫给他的一切,他敢反抗本宫试试!” “皇后娘娘若是执意要拦,那儿臣也无话可说。但儿臣奉劝皇后娘娘三思,三 皇兄对他这位王妃可是看中地紧,真把他逼急了,他怕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秦礼说完这话,就懒得与她理论,径直抱着人离开。 然而这一次,皇后没敢再阻拦,只是目光阴森森的,估计是记在了心里。 青鸾殿一直都十分受宠,所以宫女着急忙慌地去请太医,也没人敢怠慢,很快就带着药箱过来。 “王妃娘娘舌头上确实有被咬过的痕迹,但因为力道不够,所以并未伤级要害,请贵妃娘娘和五殿下安心。”? 高太医仔仔细细的诊查了一番,才说道。 一般人若是要咬舌自尽,肯定要有极大的决心与力气,所以即便没受伤,谁也不能怪罪她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贵妃还好说,秦礼是真的松了口气,随后又问高太医:“那为何她会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王妃娘娘体质积弱,再加上急火攻心,口吐鲜血也是有的。至于昏迷不醒,也是因为受到刺激,养上两天估计就好了。” 秦礼这才放心下来,让自己的小厮把高太医给送了回去,顺便拿药。 而看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贵妃反倒有些摸不清楚了。 于是一双 凤眸微微眯起,试探地看向自家儿子,“你不会也对着狐媚丫头感兴趣吧?” 听到话中的意思,颇有几分威胁。 秦礼此时又是哭笑不得,又是觉得她荒谬,一脸正色地回答道:“儿子在意她,绝对是因为三皇兄,而非那些见不得人的私情。母后若是真的为我好,下回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了,免得让人听去,再趁机陷害于我。” 贵妃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不得不说确实放心了不少。 “这种话,母妃哪会拿出去跟外人说?也就是忍不住提醒你凡事多长几个心眼,否则遭人误会了,可有你好受的。” 秦礼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见贵妃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母妃一直觉得奇怪,怎么你对秦恪这么有信心,还真把他当个人物了?” “或许旁人不懂三皇兄有多少本事,但以儿子这些年与他的相处来看,他是绝对有治世之才。家族对他来说或许是个拖累,但只要他想,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听秦礼对他如此夸赞,贵妃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她家儿子她自己知道,很少会有看错人的时候。所以就算心中存疑, 也没有表现出来。 宫里头的人们都是有脑子的,他们就算喜欢传八卦,也绝对不可能把心思动到这两宫娘娘的头上,所以贵妃没让他们传,他们也不敢造次,可谓是口风极紧。 所以一直到江语棠悠悠转醒,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倒是贵妃一直守在她身边,似乎生怕自己一走,江语棠就会被皇后那边的人给弄过去。 “既然醒了就赶紧走,本宫的院子里头可不留麻烦。” 此时秦礼已经不在这儿了,贵妃对于这位让自己吃过不少亏的丫头也没什么好脸色,做出一副品茶的样子,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但毕竟是帮了忙的,江语棠也不可能直接走人,还是要起身给贵妃行礼。 “行了行了,就你这风吹就倒的身板,本宫都怕再让你折了手脚,让你就此赖上本宫。没什么事儿就就赶紧走,看见你就闹心。” 也不怪贵妃这么嫌弃她,实在是这段时间因为她,秦礼好几次都跟她不亲了,贵妃就算知道自己都所作所为有欠妥当,也不愿意给江语棠服软。 但江语棠也当然不可能计较,咳了好几声,才虚弱的对贵妃说道:“ 贵妃娘娘心思仁善,今日出手相救,妾身定会感念于心。日后若有能够帮上娘娘忙的,妾身定当义不容辞。” 若是在往日,贵妃就算不嘲笑她能有什么本事,也绝对不会不把她说的这些当成个笑话看。 可想想刚才秦礼说的那些,心思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你是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不添乱就好,倒是秦恪那边可得记住本宫今日这般恩情。” 对于这种能够直接把自己诉求放在嘴上的人,总是比那些扭扭捏捏的要真诚许多,所以江语棠并不讨厌贵妃的这一番说法,甚至十分感念地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妾身定会把这件事情跟王爷如实相告,让王爷来谢贵妃娘娘。” 贵妃对她这班态度满意的很,估计也是因为有之前那般恶劣的态度做对比。 只不过为了不让江语棠看出来,她就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应声的语气都十分低沉。 二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不大和谐,所以说到这儿也就没了话,贵妃逐客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江语棠也不好在这儿多待,这就要走,奈何刚刚起身,就又跌回了床上,连脸色似乎苍白了许多。 第155章 双标的男人 贵妃简直是被江语棠这动静吓了一跳,就跟生怕是她要害自己一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也难免带了几分堤防之色。 可是看见江语棠很明显的勉强神色,她又难免觉得有些烦躁。 “罢了,起不来就别硬起,等着秦恪来接你就是,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恩将仇报陷害本宫,本宫可绝对饶不了你。” 看来这是真的被她整出了后遗症。 江语棠可不会觉得愧疚,毕竟一直以来,她信奉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贵妃好几次没在她手上讨着好,还不是因为主动招惹在先,才会被自己设计报复? 可是现在贵妃毕竟帮了自己,她就算记仇,也不好以怨报德,所以此时江语棠乖顺地点了点头,让贵妃放心下来,才得到了暂时留在青鸾殿养伤的机会。 她在宫里头待的一久,有些人那儿肯定就瞒不住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太后的安慈殿。 太后毕竟是在上一次宫斗场里胜出的赢家,哪里会被这些人蒙在鼓里?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勃然大怒。 “哀家是真的许久不管事,竟让皇后觉得后宫就是自己一手遮 天的地方!先前那些教导,哀家看她是真的都给忘了!” 说着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平日里尚且不怒自威的脸上更加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让人瞧着忍不住为得罪她的人点蜡。 “那要不要奴婢去看看王妃娘娘?她现在被安置在青鸾殿,正在等锦王殿下来接。” 听见人都不能自己回去,还得要接,太后估计她是伤的不轻,一时之间更是恼火。 “不必你跑一趟,哀家自己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好为她做主。” 太后这么多年,其实已经很少过问后宫的事情,作为身边的掌事,姑姑是最知道她心里辛酸的。 若是别人遇到了这种事儿,她或许还会劝说太后尽量不要插手,奈何江语棠不但得了太后的青眼,今日更是太后主动叫人来宫里,理应负几分责任。 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就让人准备轿子,这就往青鸾殿去。 贵妃显然没想到这事儿到最后还惊动了太后,可人来了她也是高兴,总觉得皇后这次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心里高兴地迎了上去,还不忘替江语棠在太后面前诉苦。 “臣妾到的时候,她那舌头都给 咬出了一道牙印,若是力道再大些,估计现在也是一命呜呼,太后也见不到了。这丫头的性子,当真是烈的很。” 太后路上听了个七七八八,却也不知道还发生了这种事儿,光听着都觉得惊险万分,所以脸色也更加沉了下去。 “太医是怎么说的?” “说是当时幸好力道不够大,这舌头也硬,才没咬出个好歹来,不过吐了不少血,总归还是要养上一段时间的。” 太后闻言紧蹙眉心,“不是没咬坏吗?怎么还出了血?” “这就纯粹是给气的。莫说这丫头本来性子就烈,哪怕是换作寻常女子,怕是也忍不了那般折辱。” 贵妃似是随口一说,等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住了嘴,眼中也难免有几分慌乱。 后宫里头浸淫多年的,又有几个小白花能活的下来?所以即便贵妃好像是没什么头脑的样子,这出戏也是演得逼真的很。 太后也成功被吊起了情绪,冷声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哀家说来!” “可这……” “但说无妨,哀家自己会判断,你只要不夸大其词,哀家就不会怪你。”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夸 大其词的,毕竟妾身也不知全貌。只不过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侍卫趴在她身上,将人压的不得动弹。然后他就说自己受不得这个屈辱,就要咬舌自尽……” 贵妃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但心中的窃喜却也一点没少。因为她看见太后此时的脸色已经很差,若是化作实质,怕是如同熊熊烈火,带着燎原之势扑面而来。 太后走到一半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是不再准备去看江语棠。 第156章 讨公道 贵妃的性子虽然容易多生事端,但平日里头为了自家儿子,她也是很少去惹事儿的。 特别是对待皇后,她是又不满,又只是偶尔一次跟她作对,总之涉及到了利益冲突,她没有万全的准备,是绝对不会跟皇后硬碰硬的。 所以今日她竟然提出要跟自己一起,太后也是觉得十分意外。不过多一个人,总是多上一张说话的嘴,太后也就答应下来,让她跟着自己一同去了。 姑姑只是一个宫人,当然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一边跟着太后和贵妃,一边跟青鸾殿的人偷偷说了两句,让他们去请秦礼过来。 毕竟相对于贵妃,秦礼这个能当大事的儿子在皇帝面前,反倒是更能说得上话。 两人气势汹汹的去了皇后宫中,凤仪殿里,皇后也觉得有几分忐忑。 只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端坐在正位,手里摩梭着一株兰花。 那兰花已经被她碾的不像样子,叶片破损,汁水散发着点点的幽香,在屋子里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味。 这时皇后平日最喜欢的一株兰花,吩咐下人精心养护,连他自己都不舍得多剪下一片叶子,而现在 却如此对待,可见心中之焦急。 身边的嬷嬷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为她倒了一杯茶水过来,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奴婢去青鸾殿看看,那锦王妃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皇后就立刻冷下了脸来,“你去了,岂不是让贵妃看本宫的笑话?一个贱种的王妃死了就死了,谁还管她如何?” 皇后身居高位已有多年,本来就是最要面子的,她所谓的不在意占了多少水分并未可知。 但嬷嬷此时也不好再劝什么,收拾收拾便准备出去。 谁知刚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皮痒了是不是!”嬷嬷大声骂道。 这一句先发制人,也是怕宫女惊扰了皇后,到时候就不只是被骂一两句那么简单。 可凤仪殿的宫女哪里会这么不懂分寸?着急忙慌的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来禀报。 于是拉着嬷嬷到旁边去,小声说道:“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经往这儿来了,看样子是要来兴师问罪。” 此言一出,嬷嬷有些惊讶。 “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么过来了?” “那肯定是因为王妃娘娘的 事儿啊,这段时间太后娘娘跟王妃娘娘走的那么近,过来给她撑腰也是有的。” 嬷嬷忍不住紧紧蹙眉,“这可真是奇了,锦王殿下向来不讨皇室众人的喜欢,当初落得那般田地,太后娘娘也不见多替他说上一句话,怎么现在娶了个王妃,当时得了她的青眼了?” 太后的心思,做宫女的哪里能猜的清楚?所以此时也没有多话,只是让嬷嬷将这事情传给皇后听。 后者明显也有些意外,整了整衣裳,准备迎接太后的到来。 她此时明显不太高兴,瞧着那盆平日里最喜欢的兰花也不顺眼了,吩咐让人拿出去砸了,太后也刚好到了凤仪殿。 “母后怎么来了?”皇后连忙迎了上去。 至于在太后身边的贵妃,则是直接被她无视,根本就没有多看一眼。 可是她不看贵妃,却不代表贵妃不能刷自己的存在感,这不抢在太后说话之前,就给她行了个礼请安。 太后也没管这二人刚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抬脚走到了正位上坐下,一脸不怒自威的气势。 “今日皇后强行让人带了锦王妃过来,可有此事?”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 而皇后之所以敢如此光明正大,就是有足够的底气,所以根本不憷。 “臣妾确实叫了锦王妃过来叙话,也教训了几句。可臣妾毕竟是皇后,锦王也是自小养在臣妾膝下的,臣妾救自己的儿媳过来说两句话,应当不过分吧。” 这话说的确实是理直气壮,可见皇后是并没有把秦恪和江语棠放在眼里,也觉得他们好欺负。 太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倒是贵妃先开了口,“叙话也好,教训也罢,确实都是合乎规矩的,谁也没法说皇后娘娘的不是,可如果是要戕害皇家儿媳,甚至是毁坏她名声的话,就不可取了。” 第157章 用旁人的谎言麻痹自己 皇后这个位置,当初确实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皇帝对她的宠爱一直都欠佳,不管是贵妃,还是当初的淑妃,甚至都有机会压她一头。 若不是因为她的母族吞没了淑妃母族的势力,她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正所谓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不能让旁人提起,皇后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太后,直接不由分说地起身。 “臣妾自问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合乎礼数,这么多年前朝也并没有任何人弹劾臣妾这个皇后,连陛下也对臣妾治理后宫多有夸赞。” 太后抬眸看她一眼,那目光里头也是如出一辙,浸满了寒霜。 “所以你的意思是,哀家的说法并不重要?” 这若是一般妃子,在太后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恐怕就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开始为自己解释。 然而皇后毕竟不是一般人,丝毫不惧太后的怒火,“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如果外界都觉得臣妾做的没错,却只有母后觉得臣妾的言行有失,那么是是否就证明了,是母后对臣妾有所偏见?” 太后虽说已经不问外事多年了,可依旧有自己的权威不容 侵犯,何况他就算不是太后,那也是皇后的婆婆。 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儿媳教训婆婆的道理,她自然是被激起了更大的怒火。 “皇后!你莫要失了分寸!” 皇后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只是情势发展到这儿,已经不容许她再退缩,所以暂且沉默了一会儿。 可就在太后还想要兴师问罪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母后这是生什么气呢?也让儿子听一听,给您评评理。”皇帝高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也站到了大殿里头。 除了太后没动,其他人自然都上前来行礼仪,而在看见他的时候,皇后就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气焰,十分恭顺地站在一旁。 皇帝于是走到了皇后之前的位置坐下,然后面色和煦的看着太后,“母后不是很久都不过问儿子的后宫?今日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了?” 太后最近和皇帝之间也出了点问题,再加上皇后如此猖狂,有一大半都是因为皇帝的纵容,她心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说话也没好气了些,“听皇帝这意思,哀家现在是孤家寡人了,就不能管教你的后宫?” “儿子 哪里敢?儿子的后宫还不是因为有母后坐镇,才能如此和睦?儿子可巴不得母后多替朕管一管,这样儿子在前朝也有精力处理那些国事。”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做的也是一个孝顺儿子的人设。 太后见他是这般态度,也算是稍稍满意了一些,随后依旧严肃地说道:“有皇帝这句话,哀家也就能心安理得管着了。今日皇后德行有失,哀家要罚她,皇帝可有异议?” 皇帝对妃子的宠爱,向来都是以自己为前提,要处罚皇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并不准备跟太后唱反调。 “母后说要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是过段时间就有使臣到皇宫来,禁足、降位、体罚,这些可就算了。” 这三样处罚方式也确实是太过了一些,皇帝如果不提,太后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些法子。 于是满意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那就罚皇后抄写经书,每日十卷,送到哀家的宫里来。” 皇帝都已经应下了,皇后还能如何反驳?此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直接领了罚。 贵妃在旁边看得颇为不得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撇了撇嘴,好在也没有任何人注意 到她那边。 “那既然皇后也发了,母后要不要回去歇歇?您前些时日才染了风寒,可不能太过劳累。” 这话就多少有几分赶人的意思了。 太后当然能听出来,心中有气,今日也就计较了起来。 “皇后和贵妃先出去吧,哀家还有事情要跟皇帝谈。” 她此言一出,两人自然是出去了,皇帝却显得兴致不高,很明显只是给太后面子,而并非想听她说什么。 太后也无所谓,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秦恪就算不受宠,那也是皇帝的儿子,断断没有随便谁都能欺负的道理。而江语棠那丫头虽说只是个庶女,却也是定南侯唯一的女儿,被皇后如此折辱,你要定南侯府怎么想?” 第158章 表面惩罚 这么多年皇帝看似被蒙在鼓中,其实说到底,他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所以不管是淑妃的死,还是她母族那些事儿,皇帝心中都再清楚不过。 所以此时太后提起,无疑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让一些阴暗面无所遁形。 皇帝的面色十分阴沉,即便他知道太后是真以为在为他着想,也无法平心静气的跟他谈论这件事情。 “过去的事情儿子不想再提,母后也不必再求情了,旁人如何对待锦王府,儿臣不想管,也请母后不要插手。” 说完起身就走,并没有要给太后面子的意思。 也好在大殿之中就只有太后和她身边伺候的人,才没有让这个一国之君的亲生母亲太过出丑。 “哀家到底还是老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她冷冷说道。 姑姑跟了她这么多年,是知道这一路走来的辛酸苦楚,所以太后觉得寒心,她也完全能够理解。 可皇帝也不是她能够评头论足的,所以也只是轻叹了一声。 “或许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既然太后娘娘管不了,那以后就当作不知道吧。” “哀家只是觉得可惜了江语棠那个丫 头,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嫁给了秦恪。” “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奴婢倒是觉得挺好,毕竟锦王殿下是个有主意的,未必不能护的好王妃娘娘。太后娘娘就别操这份心了,只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真是做的过分了,再出手帮上一帮就是。” 太后听了这话,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打从皇帝来了之后,贵妃和皇后就撤到了外头去,此时一个因为这是自己的宫殿,一个因为没有得到太后的准允,都站在院子里头没有离开。 气氛一时之间格外凝滞,好在这两人剑拔弩张也不是一两年了,虽然谁也不理谁,却也并不觉得尴尬。 没等多久,她们就看到皇帝出来,两个人规规矩矩行礼,却都抱着几分打探的意思。 可是看着皇帝那堪称铁青的面色,两个人虽然都好奇,却也谁都没有开口触他的霉头。 “皇后今日被罚的不亏,这几日除了抄写经书,就待在宫里头别往外跑了。”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他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迁怒的意思,可见太后那一番话他就算并不认同,也多多少少是放在了心 里的。 皇后还能如何?即便心里头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却也还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倒是一旁的贵妃乐了,笑意根本就遮掩不住。 这一高调,皇帝可就不高兴了,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贵妃这几日也少出门,在自己宫里头好好反省反省。” 一旁本来以为自己是看热闹的贵妃可就不乐意了,即便是当着皇帝的面,也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臣妾就是跟着过来的,要反省什么?陛下这也太欺负人了点。” 这话若是放在后宫其他女人身上,皇帝高低都得骂上两句,可这么多年来贵妃都是这样的性子,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早已成了习惯,所以她说这话,皇帝也只是瞪了她一眼。 “反省一下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这一天天的就数你们青鸾殿最热闹,三天两头的就要生出事端!” “臣妾什么时候多事了?陛下根本就是没得说了,才随便找个由头来骂臣妾!” 贵妃说完直接就跑了,看着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估计是真满心都是怒火。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这贵妃是越发不懂事了了,平日里是得教训教训!” 话虽这 么说,可如何教训,又让谁教训,却只字未提。 一旁的皇后眼观鼻鼻观心,可手中的帕子早已拧了起来。 即便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她仍旧不死心的说道:“臣妾定会好好管教后宫里的妃子,并不会再让陛下受气。” 皇帝的神色果然淡淡的,“皇后先约束一下自身吧,朕把整个后宫都交给你,就是信任你的能力,作为皇后,首要的就是保证后宫安宁。即便你做不到,表面上至少也得过得去。” 皇后脸色渐渐有些难看,却也只能应着。 “那陛下今晚可要在臣妾这儿用膳?” “不了,这还有不少折子没批完,这就要回去忙了,你记得抄写经书送到母后那儿去,别再让她抓你的错处。” 说完毫不留恋的离开,甚至都没看皇后一眼。 皇后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拧断,等了一走,立马就踹翻了旁边的一盆花草。 宫人都被吓得不轻,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还是嬷嬷上前来,逮着一个宫女就斥责道:“笨手笨脚的东西,好好走个路都能撞倒花盆,还不赶紧去讨罚!” 说着给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离开。 院 子里立刻就只剩下主仆二人,嬷嬷则是小声上前提醒。 “太后还没出来呢,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气,但还是莫要让她抓着把柄的好。” 皇后确实是被气昏头了,听见这话也只是咬了咬牙,可到底是没再发火。 “那贱人今日可真会拆台,也不知谁给她的底气,敢过来跟本宫叫嚣!” 皇后这话明显是放低了声音,可见她也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厉害。 但嬷嬷是她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否定她的意思,只是劝说道:“今日贵妃娘娘也没讨着好,您就别生气了,奴婢看陛下也是挺重视娘娘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皇后的戾气反而是更重,“今日陛下明显更偏向她,你当本宫看不出来?说是还有政务没有处理完,晚上还不定宿在哪处,就显得本宫多余了一般!本宫才是正宫娘娘,陛下竟然这般驳本宫的面子!” 摸摸剑劝不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只能闭嘴站在一旁。 然而一旁的宫女眼轱辘一转,却觉得自己想起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娘娘的兄长毕竟是丞相,弟弟又是统领一方的将军,您何不找他们诉诉苦?这样一来” 第159章 到时间了 皇后会如何选择暂未可知,总之等太后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平静面对。 甚至当看见太后那颓败的神色之时,她甚至还觉得自己赢了一次,心中无比的痛快。 可即便没有表现在脸上,太后也能瞧得出来她的心思,不由得摇了摇头。 “哀家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皇帝选皇后的时候,为何没有规劝一番,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身为皇后的大气?” 回去的路上,太后就忍不住觉得寒心。 然而这话听在姑姑的耳中,却不太赞同。 “当初除了皇后娘娘,就是体弱多病的德妃、以及正遭到暗害的淑妃能够挑起大梁。毕竟太后娘娘也知道,以贵妃那性子做一个宠妃也就罢了,真要是做了皇后,也实在无法管理好整个后宫。现在的皇后娘娘不管做了再多错事,也都是最好的人选,太后娘娘就莫要多想了。” 太后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或许正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瞧得分明,才会有一种大厦将倾的颓然。 可即便心中难过又能如何?说到底是何结果都是皇帝自己的造化,谁也管不了作为母亲就算担心,说再多孩子不听也是 枉然。 “罢了,你替我去看看江语棠那丫头,看她可好些了。” 姑姑自然是答应下来,只是不由有些疑惑,“太后娘娘何不亲自去看?这样一来,也能安心一些。” 太后听得此言,却摇了摇头,“哀家也怕瞧见她那双眼睛,总觉得今日什么公道也没替她讨着,多少有些负担。你去替哀家慰问,再拿点毒品给她带回去。” 姑姑当然知道她难做,轻叹了一声,这就答应下来。 等她去的时候,江语棠刚好被秦恪抱出来。 “我真的没什么事,不信你放我下来,我还能给你表演一个健步如飞!” 江语棠被抱在怀里,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残废,又是尴尬又是愧疚。 然而秦恪却一言不发,只是将人抱着,无视了她所有的挣扎。 “锦王殿下和王妃娘娘这是要回去?” 姑姑赶紧上前来问了一句。 秦恪的态度淡淡的,反正一直以来他对谁都是如此,姑姑也都习惯了。 然而江语棠却觉得他不够礼貌,拍了下他的胳膊,然后才笑着对姑姑说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在宫中久留,正好王爷过来接我了我 随他一起回去。” 秦恪已经立府了,按理说确实不能经常在皇宫久留,所以姑姑也不可能阻拦他们。 只是让身边跟着的宫女把几个盒子盛了上来,“这都是太后娘娘的心意,您二位收着,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也尽可来宫中找太后娘娘。” “这怎么好意思?进日本就麻烦太后娘娘了,还替我说了话。姑姑可得好好替我表达一番感谢。” 姑姑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奴婢定会如实转告太后娘娘。那二位慢走。” 江语棠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让秦恪带自己出去。 这一路上他走的算是脚步生风,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宫里的事情总是纸包不住火的,皇后宫中的事情此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就算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多嘴多舌,私下里总是少不了议论。 看见当事人的江语棠从面前经过,如何八卦暂且不说,总之一个个的视线都忍不住跟随,让江语棠都觉得有些尴尬,只想要赶紧离开皇宫,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她的希望注定会落空,还没走到宫门呢,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秦礼。 “嫂嫂如何了?” 他关切地问道。 江语棠虽然不想秦恪担心,可在旁人面前,她肯定是要装上一装的。 所以摆出了一副柔弱之色,勉强对秦礼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太医那边也说无妨,多谢五殿下观星。” 瞧见她这般模样,秦礼也是眉心紧蹙,但在青鸾殿的时候关心已经够了,此时也就没有多嘴,只是问道:“皇祖母可回去了?” “太后娘娘应当是已经回去了,我们刚才走的时候,她身边的姑姑还亲自来送补品。” 秦礼闻言点了点头,“那我先去皇祖母那儿看看,等哪日有空了,再上门拜访皇兄和嫂嫂。” 说着就准备往里头去。 可还没走几步,秦恪就叫住了他。 “到时间了。” 这短短的四个字,江语棠没听懂,秦礼却大为震撼。 他猛地回过头来,惊讶问道:“皇兄这这是准备动手了!” “我一日都不想等,你若是有所顾虑,大可与我分道扬镳。” 这般绝情的话听在秦礼耳中,多少觉得有些寒心。毕竟他一直以为,二人会一直迎着一个目标而努力。 可再想想锦王府这些天的遭遇,特别是江语棠几次经历生死,他也 十分能够理解秦恪的急切。 “可是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皇兄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时机不成熟,只是少了几分胜算,然而现在,我行的每一步都在铤而走险。我不是愿意任人摆布的人,你应当也清楚。” 秦礼不由陷入了沉默,但秦恪对他也不过只是个通知,没有等到回答,就大步流星地往宫外去。 他们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过隐晦,江语棠想了半天也不清楚究竟是在谋算什么。 可想到秦恪之所以瞒着自己,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再加上他现在的情绪正处于高点,她也不想继续招惹。 于是只能暂且压下对此事的好奇,然后跟秦恪解释。 “我今日遇着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张裕去找你,只不过时候来不及,才让他做两手打算。” 秦恪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那张苍白的脸来。 “我只是怪我自己,竟然护不住你。” 江语棠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王爷做的已经够多了,着实不必为我再赴险。我说过,我可以保全自己。” 第160章 硬件不匹配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为了让他放心强自伪装,江语棠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透露一些。 毕竟两人相处虽然是要留有秘密以及自己的空间,可也不能事事都瞒着,从而事事都要旁人操心。 但江语棠在开口之前,先问了十三:“我若是将系统的存在抖露出去,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十三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宿主的一切决定对于系统来说,最坏的也不过是任务失败,拿不到相应的报酬与经验值。但我并不建议宿主这么做。” 江语棠还以为这里头会有什么禁忌,于是暂且没有说话,而是等待十三开口。 就听他对自己说道:“不仅是这个时代,就算是在宿主所生活的现代,系统作为高阶位面的科技产物,也会引起恐惧以及好奇的心理。而一旦宿主拥有系统的事情暴露,很有可能会被心怀歹念的人利用。” “那对你有何影响吗?” “道理上是不会有任何影响,毕竟系统没有感情,如果是因为宿主的原因,导致系统的存在暴露的话,系统会不由分说抛弃宿主,以保证 自己的安全。何况这个时代并没有人能够解析系统的奥秘,最多也只是当做妖术,从而对宿主不利。” 在这个时代,如果被认定为妖女的话,烧死都是小事,就怕有人会心生歹念,因为猎奇而折磨于她。 江语棠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想过自己或许要一辈子藏着这个秘密,在最初几天的时候,也经常会从梦中惊醒,怕自己的秘密暴露。 可现在想起自己面对的是秦恪,却又没有那么多的纠结。 “我相信他。” 江语棠说完之后,十三也沉默了许久,但这般态度已经算作默认,所以江语棠也就大胆地开了口。 “我给你瞧个东西。”她神秘地跟秦恪说了一句,随后就浪费了一张隐身符,将自己的行踪隐没在这片空间之中。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怎会让人不惊讶?最主要的是,这人还是自己的爱人。 秦恪几乎是立刻起身,只是刚准备让赶车的人停下轿子,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我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在耳中,让秦恪不由瞪大眼睛,足可见内心的震颤。 只是现在他并不敢发出声 音,就只是握住了那只手,像是生怕自己一句话就会让那虚无缥缈的人影化作飞烟。 江语棠的目的也达到了,此时立刻恢复了身形,也不管自己那张隐身符用的有多亏。 “你看,我就说吧……” 江语棠刚想要阐述自己能有自保之力,语气中也有几分小得意,然而话没说完,却被人猛地抱进了怀里。 何为几乎要揉碎到自己的骨子里头,她现在算是分明了,虽说有些难受,但她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这不是哪里也没去吗?你别担心。” 她确实是猜到了秦恪的想法,秦恪的心里此时也总算能安定下来。 可在安定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有几个人知道你有这等秘术?” 江语棠想了想,十三估计也不算人,便回答道:“目前也就你一个。” “不是目前,是从今往后,都只能有我一个人知道。”秦恪十分认真的与她说道。 江语棠就知道自己没信错人,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只告诉你。” 原本这是一句表达两人关系特别的话,可是听在秦恪 耳中,却并不觉得这样的毫无保留是好处。 他终于松开了江语棠,只有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神色也十分认真,“不是只能说与我听,是这件事情你本该连我都不告诉。你不懂这样的特殊会为你带来多少灾难,而人心却是易变的,你不能拿你的一切去赌。” 话里话外,都仍然还是在为她着想。 江语棠如何能不动容?明明对面人一脸的正经之色,她却根本忍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我就是想跟你说,好让你放心,若有一日你变心了,就当做我信错了人,也下错了赌注。到时候我自然有法子脱身嗯,说不定到时候直接把你给砸傻了,让你记不得我与你说过的这些事情。” 秦恪听得此言也是无奈一笑,可心中到底是安定了一些。 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势均力敌,没有一方完完全全陷入另一方掌控的道理,所以秦恪也不希望自己掌握她的命脉。 他能有自保能力当然是最好,也不至于让自己太过担心。 可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自己被特殊对待这样的重视,所以秦恪眼中此时满是情意,恰逢此时已经到了锦王府 门口,一把就将她抱了回去。 这一晚上过的如何暂且不知总之次日一早,兰英和晚浓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打扰。 “你说若是今日娘娘还不满意的话,这可如何是好?”晚浓撑着下巴,忍不住就露出了一脸的忧愁之色。 站在她旁边的兰英也是轻叹了一声,“什么事情都是循序渐进,哪有人天生便会那档子事儿的?为了娘娘和王爷的长远着想,咱们能劝还是劝一劝,莫要让娘娘害怕才是。” 晚浓对此也还算认同,只是想了想,那思维可就不对劲了。 于是凑到了兰英身边,小声说道:“我听说有些人在床笫之欢上不合适,是因为本身两人就不配套,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原因?” 兰英虽然只是个清清白白的艺妓,可风月场里头哪里会没见识过这些?也便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臊了个脸红。 她是真没想到晚浓竟然还懂这些,一时之间对她更加的刮目相看。 可想想她话中的意思,却还是不大确定地反驳道:“应该不会吧。” “你也说了只是应该,倘若真是因为这上头的不配套,慢慢磨合,估计也没什么效果。” 第161章 王家趣闻 兰英和晚浓谈论着这种不为人知的话题,反倒是把自己给说的情绪低落,不由都沉默了起来,似乎是为自家主子那不明的前路感到忧愁。 然而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江语棠堪称低哑的声音。 二人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赶紧站起身来朝里头走去,就看见江语棠和之前一样,趴在床上似乎不想动弹。 “娘娘可有哪点不舒服的,奴婢去替您叫大夫过来!” 晚浓也是关心则乱,还没等到江语棠的回应,就转身要走,肯定是要给她去请大夫。 江语棠一瞧见这模样,就赶紧阻拦道:“赶紧回来,可丢不起这个人!” “那奴婢就去替您拿点药,大不了咱们去外头的药铺,总不能让您一直伤着。” 那急切的样子,江语棠一瞧就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于是她的脸色微微一红,头埋的更低了一些,只有伸出来的手在不停摆动。 “没受伤,你别瞎担心,真的没什么事儿。” 晚浓不由半信半疑地将她上下打量起来,之后仍然不敢相信,还是问道:“娘娘真的没什么事儿,不是逞强?” “你家娘娘我最是惜命,真要有什么不 舒服的,我不比你更重视?” “可上回娘娘那样子,明摆着是王爷不会心疼人……” 晚浓还是知道些分寸的,至少把话说的隐晦,没有直接说主家的不适。 但江语棠也不能继续让她们误会。 “王爷没什么问题,就是可能经验不足,技巧略微生疏了一些。这段时间他估计是进修过了,总之昨天晚上你家娘娘很满意,你可别乱说了。” 听她说满意,晚浓当然就没了话,甚至喜滋滋地给江语棠行了个礼。 “那奴婢可得恭喜娘娘得偿所愿,往后的日子里,也希望王爷和娘娘能够继续甜蜜。” 江语棠的脸更红了,“说的好像我多急色一般,你这张嘴若是再不闭上,我可真是要罚你了!”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说了,请娘娘饶命。” 很显然,这话里话外都是调笑的意思。 秦恪上回被说了不行之后,也算是找朋友好好进修了一番,以至于身边的人几乎都说他这次澄清,算是被媳妇给拿捏住了。 这么虚心求教的结果,就是昨天晚上令江语棠十分满意,以至于害臊之余,心情都好了不少。 休息了大半天的时 间,又在府中用了午膳,等到下午的时候,江语棠就出门去了书坊。 最近报社的生意堪称红红火火,宋济丰脸上也是笑意满满,可见事业顺遂确实能让人陷入一种高调的情绪之中。 江语棠到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人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娘娘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个问题问的宽泛,江语棠当然不会一个一个猜,于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宋济丰也没有要故意卖关子的意思,此时一脸八卦跟她说道:“王佳敏跟李侍郎最近闹和离,王家的人也都来给女儿撑腰了。这不两方势力一碰上,那叫一个火花四溅,都闹到了京兆府去。” 江语棠最近根本没有关心王佳敏的事情,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王家当初给李侍郎铺了那么多的路,李侍郎竟然也敢闹到这种地步?”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李侍郎可不是当初那个寒门小子,他现在手握权势,早就已经看不上空有钱财的王家,之所以一直没有起休妻的念头,也就是惦记王家那几个钱。” “那怎么现在不惦记钱了 ?” 听得此言,宋济丰嗤笑了一声,“这种走邪门歪道进入仕途的人,一般都极看重自己的面子,甚至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极大的利益才能摆在尊严前头。李侍郎早已跟皇后母家的势力扯上关系,当然觉得自己现在厉害了,就不把老丈人放在眼里。何况这一次王家来的气势汹汹,也确实是没给这个姑爷面子。” 一听到这儿,江语棠就来了兴致,“具体是怎么个没给面子?你仔细讲来给我听听。” 宋济丰也着实是个八卦的人,这种人最是喜欢找人分享,于是正儿八经地坐了下来,与他细细说了。 “估计是李侍郎表面上一直都把王家看的十分重要,王家这次听说女儿受了欺负,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家丁打上了门来。可那李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王佳敏被打之后就跟李侍郎发疯,也惹得李侍郎一身火气,两边直接就打了起来。” “那到最后谁胜谁负呢?” “根本是哪边都没讨着好,都被打的挺难看。不过李府那边到底还是略胜一筹,毕竟王佳可没想过这姑爷竟然会还手,带的人稍微少了一些。” 江语 棠听到此处,不由得啧啧感叹,“这闹得可真是挺难看的,可又为何闹到了京兆府去?” “李侍郎要脸,可王家不要啊,这不直接一纸罪状要两人和离,王家那边还要求李侍郎归还他们这些年在他身上花出去的银子。李侍郎当然不会同意,京兆府那边的人也都向着李侍郎,王家那边正闹着呢。” 宋济丰说到这儿,也是轻叹了一声,“不过估计没两日这件事情就有眉目了,京兆府那边最近有五殿下查着,似乎查到了不少东西,现在一个个都忙着擦自己的屁股呢!” 说罢又不由嗤笑,显然十分看不惯这些为官之人却不走正道。 江语棠细一思忖,也觉得秦礼下了这么久的局,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只是不知这一次,皇后要如何逃脱自己的罪责。 毕竟这么大的势力,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 她一边想,一边手指还在轻轻点着椅子扶手,宋济丰瞧见她这般模样,莫名就觉得她心里在谋划什么大事,让自己心里有些毛毛的。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轻轻扯起嘴角。 “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怎么能不插一脚,乐呵乐呵呢?” 第162章 恩爱夫妻频频出入京兆府为哪般 《皇都貌合神离又添一桩——豪门夫妻竟然表面恩爱,暗地互相殴打》 《恩爱夫妻频频出入京兆府为哪般?》 …… 新渊报最近的势头确实是如火如荼,不过短短半日时间,王佳敏和李侍郎的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 京兆府外头时不时的竟然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各个都想成为勘破这夫妻二人秘密的第一人,李侍郎这日不过是来京兆府问问情况,半路就几个人给堵住了。 “李大人最近和夫人的感情可还和睦?以往你上哪儿可都是喜欢带着她的。” 有一男子如同闲聊一般上前问道。 这个时代,为官的人多少都是游仙架子在身上的,而李侍郎这种没有真才实学的人更是喜欢拿腔拿调。 这人跟自己说话如此随意,叫他心中如何能不生气?这不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回道:“本关的事情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都能过问的,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别惹得本官不快。” 惹他不快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他倒是没有明说,可是这样的语气和所说的话,就足以让人听着不痛快。 “也不过是个小小侍郎,说话就这么 横了,那我爹以后在街上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平民和有势力的人自然不一样,李侍郎听身边人这么说,也总算施舍了一眼。 可皇都之中各家门户基本上都是清楚的,眼瞧着眼前这人不过只是个庶子,在家中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位,李侍郎就多了几分轻视。 “你爹倒是够格跟我说上两句,你就罢了,回去多学些功课,也不至于让你爹对你那般不重视。” 那纨绔子弟也是要面子的,再加上选朋友的时候从来都是向下找,自然是被捧的惯了,目中无人也是应当。 所以李侍郎这话让他面色铁青,磨了磨牙,愤愤然转身离开。 李侍郎却只当做自己胜了一筹,嗤笑一声又往里头去,这事可就没几个人敢在那儿说闲言碎语了。 不过他这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王佳敏那边? 因为之前被打了的缘故,王佳敏已经很几天没出门了,这对于她这种闲不住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这不脸上刚刚能见人了点,就带着个面纱出去与小姐妹聚会了。 却没想到半路竟然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这不是李侍郎家的夫人吗?怎么大白天 的遮着个脸,难道是见不得人吗?” 说罢,跟她身后的人哄堂大笑,丝毫不顾及王佳敏的脸面。 王佳敏也不是个吃素的,此时眼看着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倒也不觉得尴尬,直接与人面对面掰扯了起来。 “我当都是谁,原来是高侍郎家的二夫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地强调了“二”这个字,很明显戳到了对方的软肋。 高氏算是高侍郎家的远房妹妹,虽说一开始仰慕于这个表哥,可归根结底还是贪慕权势。 不过二人之间的身份并不匹配,高侍郎的母亲很快就给他择定了一家小姐,二人完婚之后还算过的恩爱,就更没有了高氏的存在。 高氏心中并不甘愿,竟然设计爬了自己表哥的床,才进府混了个姨娘。 然而正因如此,却气死了原配夫人,她这才得了续弦的位置。 所以这个二夫人,一直都是高氏的心头软肋,属于谁提起都要翻脸的,更何况是一直都不对付的王佳敏? 两人差点没在大街上撕扯起来,身边的下人根本就拦不住,最后王佳敏因为身上有伤还是被对方险胜,面纱一把就被扯了下来。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你是真被家里那位折磨的这么惨。早说啊,我还能欺负你不成?” 高氏十分轻蔑的看着她,面纱直接被丢在了地上 ,用脚踩着,可谓是洋洋得意。 王佳敏这几天都在自己府里待着,哪里听说过外头的事情?此时高氏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蹙起了眉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还装着呢。”高氏指着她,跟自己身后的小姐妹又笑了起来,再转过头来看的时候,面上带了十足的讥讽。 “我的李大夫人,这几天你们两家经常出入京兆府,打架的事情那叫一个毫不收敛,还指望着外头的人都不知道?我还当你如此高调,是故意闹笑话给我们看,好找些存在感的呢。” 王佳敏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自己这次闹的有多大。 可所谓是掩耳盗铃,她根本不想承认自己闹了这么大的笑话,索性直接给了自己身边的侍女一巴掌。 “外头的风言风语,你们难道一句也没听见?你们是聋子吗?!” 侍女被这一下也是打蒙了,本就不大的年岁,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委屈?当即就哭了起来。 “夫人生气 的时候,不是摔杯子就是踹桌子,还时不时的会拿咱们撒气,就算在外头听得了这些,咱们又哪里敢拿到夫人面前来说?” 话音刚落,就又被王佳她扇了一巴掌。 “自己办事不利还敢顶嘴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说吧追着侍女开始打了起来,在大街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不过在大渊朝,下人一旦被卖给了主子,那就是身家性命都绑在了对方身上,对方想要他生就生、想要他死就死。 所以即便看她有颇多的不满,在场众人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对于王佳敏的偏见又多了一层。 “我说李夫人,你这到底打够了没有?你没打够,咱们都看够了。” 高氏作势打了个呵欠,一脸看腻了的表情,这让王佳敏更加生气。 “你狂什么?我就算再不济也是有娘家撑腰的,你们家谁看得起你?恐怕今日你招惹了我,明日你家高侍郎还要过去给我夫君道歉!” 高氏现在满脸都写着得意,可不会因为她一言半句撼动,只扬了扬下巴对她说道:“你乐意跟你夫君告状就只管告去,我看你闹得这么凶,估计也没准备离吧。” 第163章 谋杀妻子 高氏这话简直就是一语中的,让王佳敏的脸色一下就提亲了起来,可仔细想想自己的想法,却也根本无法反驳。 于是咬了咬牙,恨恨说道:“你给我等着瞧!” 说完也不跟那些小姐妹去聚会了,就这么愤愤然的回了家。 他回去之后,会不会继续跟李侍郎作对暂且不知,总之有了高氏的掺和,王佳敏的事迹就被传的人尽皆知。 江语棠甚至都不用去书坊,就听晚浓说了此事,那语气叫一个抑扬顿挫,就跟在明月酒楼里头听了番书一般。 等这一番八卦说完,江语棠也吃了不少枣泥酥,眼下擦了擦手就准备出去。 “娘娘这是要去哪啊?”要不还在那儿叠衣裳呢,此时赶紧就问了一句。 就看见自家主子朝着自己招了招手,“陪我上街瞧热闹去。” 且不说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瞧热闹”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晚浓迫不及待的去了,甚至连衣裳都没叠完。 这也就是跟了个好主子,才能如此随便。 街上这两天都在谈王家和李家的事情,听说两边闹得不可开交,到现在也没争辩出一个结果来。 不过京兆府那边已经决定了要立 王家有错在先,李侍郎还混了个好名声,据说是因为他决定放过老岳父一家,以后继续跟王佳敏过日子。 “这京兆府不明事理也就罢了,怎么外头的人也这么不讲道理?”晚浓跟着江语棠身边听了全程,此时忍不住愤愤不平。 江语棠倒是暂时没说自己心中所想,只是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就是觉得,李夫人再怎么不对,那也是受害者。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就是一巴掌拍不响,怎么李侍郎没错也就罢了,还得了一个好名声声难道打人也是好名声吗?” 江语棠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诚然,不管是江语棠还是原身,都受过了不少王佳敏的欺负,按理说她应该巴不得对方没有好下场。 可就事论事,李侍郎的行为太过恶心。 “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能管的事情,随着他们夫妻二人闹去吧,只要没空闹到咱们身上,咱们就得烧高香了。” “可不是吗。” 江语棠随口说了一句,就一副懒得再管的样子。 可没有想到逛了一圈正准备回去,就从角落处出来一个人影。 “娘娘小心!”晚浓第一时间挡在了江语棠面前,对 着来人怒目而视。 因为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之外,跑过来的人正是王佳敏。 江语棠倒也不怕,还颇为好奇地往那边看去,就见到王佳敏朝着她们扑了过来,然后踉跄着差点跪在地上。 她王佳敏除了被李侍郎打的时候,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晚浓都给吓得不轻,反倒是江语棠上前一步,将人拦在了身后。 “你确定要我救你?” “没时间多说了,你赶紧带我躲一躲,不然我真的要没命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佳敏满脸都是惊恐,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也不像是演的,让江语棠也不由信了几分。 于是赶紧把她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吩咐马夫迅速行驶回锦王府。 就在马车走过没多久,从那个巷口就出来了三个黑衣人,看样子不像是家丁,倒像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你这是招惹了谁?竟然惹上了杀身之祸?”江语棠好奇问道。 王佳敏扯了扯嘴角,“我还能惹上了谁?只能是李庸那个狗男人!” 这个“狗男人”说的堪称咬牙切齿,可见是恨到了极点。 江语棠颇觉意外,“他好端端的买凶杀你做什么?” “他 要我王家继续为他所用,否则就要杀了我,我怎么会听他的摆布?!” 听得此言,江语棠挑了挑眉梢,“你不像是这么有骨气的人。” 王佳敏当然能够听出她那明显讽刺的意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因为现在在别人的轿子上,还要靠别人帮助自己逃离危险,此时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你根本不知道他要我父母去做什么!”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毕竟王佳敏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然而还是引起了江语棠的注意。 “你说李侍郎会不会在暗地里谋划了什么大事?” 这话她是在心里问13的。 “系统并没有办法检测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按照王佳敏现在的心跳值来看,估计是知道什么大秘密。” 江语棠这下更来了几分兴致,只不过按照她跟王佳敏的关系,估计对方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跟自己袒露心事。 于是接下来这二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锦王府的门口,江语棠才准备下马车。 “我家既然已经到了,你也脱离了危险,那咱俩就此别过,以后再说吧。” 说着 就要下马车。 王佳敏哪里愿意她就这么走了,赶紧抓住了她的袖子,阻拦的语气却十分强势。 “你不许走,我还没有脱离危险呢,说不定这么一下去就会被抓去杀了,你不能不管我!” 这样理直气壮的给江语棠气笑了,一时之间也没急着走。 “那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不能不管你?” “就凭你一开始帮了我,做事情就得从一而终!” “你这是赖上我了是吗?” 王佳敏的脸色并不好看,对于这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小姐来说,跟自己的仇人服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可现在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你就当是我赖上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看来李侍郎请的人确实有几分手段,只不过这么着急杀人灭口,就说明背后一定有什么大阴谋。 所以沉默了半晌,在王佳敏忐忑的目光之中,她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谁让我心善呢?这几日你干脆就住在我府上,锦王府的戒备森严,他们应该不敢闯进来。” 王佳敏不由抱着狐疑的态度,“你确定锦王府守卫森严?” 如此不信,可见她对锦王府是真的瞧不上。 第164章 引狼入室 一方面,王佳敏罪不至死,她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另一方面,李侍郎是皇后家族的人,如此大动干戈要杀一个王佳敏,就说明王佳敏手上一定有什么秘闻。 何况在马车上的时候,王佳敏还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江语棠现在虽然不急着追问,却最该将人纳在自己的羽翼与掌控之下,方便进一步打探内情。 所以此时面对王佳敏的怀疑,她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就示意对方跟上。 “我锦王府在怎么不受重视,那也是个王府,没你想的那般寒酸,进去之后就收起你那张刀子似的嘴巴,要是惹了我家王爷不快,我可不会帮你。” 进府之前,她先跟王佳敏理了个规矩。 王佳敏撇了撇嘴,到底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即便处于下风,也很难管住自己那张随意怼人的嘴巴。 “我看你不是不想帮,是纵然有心也无力。你家王爷那性子我可是知道的,堪称一个杀人不眨眼,边关的人恨不能把他当成阎王供着。” 此言一出,江语棠还真有些稀奇。 秦恪毕竟是替秦礼出征,功劳大多都被他揽去,未来五以后继承皇位奠定基础。 皇都与朝堂的人即便知道秦恪也一同去了,也几乎不会将他的功绩挂在嘴上,也就秦礼说过几句,都算他心怀感念了。 江语棠于是好奇问她:“你怎么知道边关的事情?” “你以为我老家是哪儿的?”王佳敏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对手,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都不懂。 殊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还不够格儿。 “那既然你们知道,怎么从未在外头说过我家王爷的光荣事迹?” “还光荣事迹呢,我劝你还是别对家里那位太爱了,当初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也是个皇子,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了去,能活着也是幸事。大家还以为是五殿下治理有道,寻了这么一位猛将,才大获全胜,殊不知他几次死里逃生,跟个小兵也差不多了。” 江语棠是知道战争残酷的,可生逢和平年代,她很少能有切身的体会。 而今王佳敏不过短短几句,却足够叫她心疼不已,也是不忍再问了下去。 “晚浓,你替王家小姐准备一间偏僻些的客房,再找个下人伺候着。”她吩咐道。 这让王佳敏颇为 意外。 “你还找人伺候我?” 江语棠觉得好笑地挑了挑眉梢,“怎么,按照你先前的想法,是准备过来给我当牛做马的?” “你想得美,本小姐现在只是落难又不是落魄了,等到躲过这一次劫难,回去之后我还是王家的大小姐,能使你随意使唤的?” 说着扬了扬下巴,愤愤离开。 晚浓于是也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到底锦王府是两个人的家,不好瞒着秦恪,等他回来之后,江语棠就去找他把这事儿说了。 秦恪听说之后不太赞同,微微蹙起了眉心。 “你与王佳敏素来不交好,何必帮她?” 江语棠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再不交好也是口头上的小打小闹,犯不着见死不救,何况李侍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不想让这种渣男如愿。” “但你把人领到家里来,与引狼入室又有何分别?” “就王佳敏那点小手段,最多也就是一条会咬人的狗,称她为狼都太抬举她了。” “纵然是条恶犬,被咬一口也是膈应。” 江语棠知道他是担心太过,若换作自己,恐怕也会因为对方的安危忧心。 眼看就是劝不 动,她也就说起了内情,“我跟你说,李侍郎很有可能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王佳敏手上很有可能就握着他的把柄,所以才会被他追杀到这个地步。我把她拿在自己掌握之中,也许还真能问出点什么呢。” 秦恪还是不大赞同她为了套话,就把一个麻烦留在自己身边,只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她如此委曲求全。 然而正正准备说什么,就感受到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腰带。 才开荤的人总是容易心思不正,秦恪的眼中忽然闪过几分幽幽的情绪,握住了那只柔白细滑的手。 “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 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那声音之中微微的低哑。 江语棠却跟没事人一般,也不把手抽回去,就只是勾了勾手指,摸索着他的掌心。 “之前听说你在战场上待了许多年,可受过什么伤?”她直接就袒露了自己的疑惑。 秦恪对此不以为意,“不记得了,但都不碍事。” “真的?”她半信半疑,“应当不会留什么暗伤吧。” 毕竟她可是听说,哪怕是常年习武的人,关节处都有所损伤,更何况是在战场上拼杀出的一身伤痕 ,很难不留出什么后遗症来。 但秦恪也不会跟她明说这个。 “当初出征的时候,贵妃给带的都是大渊最好的医师,随行更是有好几个太医跟着,在军中时那些人没少围着我转,倒也没什么救治不及落下暗伤的情况。” 即便秦礼是以后的皇帝,江语棠也知道他们的将来或许会捆在他身上,江语棠还是对秦礼喜欢不起来。 毕竟当初在战场上的时候但凡秦礼自己使点劲儿,也不至于害她男人受这么多的伤。 就算她也知道,正是因为这满身的伤痕,才给当初的秦恪换得一条明路,从而受益终生。 “那些军医围着你转都是应该的,不然还能围着秦礼那小子转吗?” 听她语气中是浓浓的不满,秦恪也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江语棠却立刻躲了过去,“平白无故你揉我头做什么?跟长辈一般。” 秦恪无奈轻笑,也没说什么。 然后就见江语棠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雪化之后,也就这几日天凉了,趁着天气还没转暖,咱们去泡温泉如何?” 瞧那眼神,可一点都不像单单纯纯去泡温泉的样子。 第165章 王家的秘密勾当 江语棠是抱着什么心思暂未可知,但秦恪今日没空,只说了让绍和去把场地都打点好,这两日便安排上。 她倒是也不急,回去把王佳敏被追杀的事情,隐晦地在小报上提了一提,谁料没过多久,当事人就找上了门来。 “江语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佳敏显然气的不轻,平日里喜欢拿在手里装样子的团扇就这么被她扔在了桌上,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晚浓赶紧上前挡在江语棠前头,颇为不满地说道:“李家夫人这怎么还恩将仇报呢?若不是我家娘娘好心收留了您,您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呢!” “我用你一个下人来提醒?” 王佳敏扬手就要打晚浓,却被江语棠挡了下来。 她目光沉冷,望着王佳敏的眼神像是凝结了的寒潭,“我奉劝你想想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想杀你,连埋尸的地方都能做的天衣无缝。” 王佳敏原本是不怕她的,可对上这样的视线,却莫名觉得有些发怵。 所以后退了两步,抬起的手也放了下去,也就只有嘴硬。 “你少威胁我,我可不是什么寻常平民,你想杀 我,王家不会放过你的!” 江语棠却嗤笑了一声,“王家现在自身难保,否则你也不会到我这儿来寻求庇护。你说我若是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送到李侍郎面前,他会不会感恩戴德?” 听得此言,王佳敏的脸色才算是彻底白了,嘴唇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江语棠到底是不准备太吓着眼前人,唇角一勾,就露出了一个堪称和煦的笑来。 “你若是识相,我也不会同你太过计较,锦王府你大可安心住着,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再说。” 说着拍了拍王佳敏的肩膀,大概是在安抚。 王佳敏瘪了瘪嘴,竟是有些委屈,“那你也不用找那么多人看着我吧,我也算你们锦王府半个客人,哪有你们这样的待客之道?” 江语棠闻言颇为意外,“谁找人看着你了?” 就在这个时候,兰英上前说道:“人是王爷安排的,说是怕她多生事端,需要严行把控她的一举一动。不过对于李夫人来说,这也是护佑你周全的好事。” 江语棠这才明白过来,但对于秦恪的决定,她向来是不多插手的。 所以只是给王佳敏说道:“你也知道以你我的关 系,我收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自然怕你与李侍郎是一伙儿的,好过来算计我家王爷。更何况追杀你的那些并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是江湖杀手,多一层保障,你就能多活几天。” 王佳敏虽是个不明好歹的,可到底在意自己的安危,再加上现在形势比人强,还不是江语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抿了抿唇,不大情愿地答应下来。 “晚浓,送李夫人回去吧。”江语棠吩咐道。 晚浓领命,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王佳敏也便离开。 只是临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对江语棠说道:“以后你跟你的人都唤我王小姐,我可不想在跟李家扯上关系。”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江语棠是懒得跟她争辩的,索性答应了下来。 待她走后,江语棠才若有所思地与兰英谈论起来。 “我记得王家在皇都之中,应该也不算大富之辈,如何能被李侍郎委以重任?” 兰英也有些疑惑,“奴婢今日也去外头打听过,得知王家这些年做的一直是烟花生意,起初也不算什么富户,还是到了皇都,才得到了一个大机缘,一跃成为小有名气的商贾之家。” “ 烟花生意?”江语棠颇为奇怪,“边疆连年战火,百姓尚且民不聊生,哪里还有那个闲钱与闲情雅致去买烟花玩?这生意未免做的也太顺畅了一些。” “奴婢之前也有所怀疑,不过王家那边的说法是,就算在贫穷落后的地方,也是有贫富差距的,他们一般卖给那些富人以做消遣,从来不做穷人的买卖。” 这理由倒是还算充分,要知道一件商品总有它的受众面,而烟花这种东西确实稀缺,只供给富人也说的过去。 然而边疆得有多少富人,才能支撑他们到皇都来发财?这其中必定会有什么眉目。 对了! 谁说火药只能做烟花?明明作为武器,才是它最大的归宿。 “你派人去打听打听,王家是否与某个军事势力有所来往。” 兰英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惊讶问道:“娘娘的意思是,王家很有可能意图谋反?!” “王家没那个本事,李侍郎估计也只是从中牵线的人,但如果从中抽得蛛丝马迹,却也未必不能顺藤摸瓜。” 兰英闻言点了点头,这就准备出去打听。 但只是有她还不够,江语棠直接叫来了张裕。 “你可擅 长打探消息?”她问道。 张裕摇了摇头,“属下更擅长的是近身保护,与打探消息一道上并不精通。但如果娘娘想要探听谁家的消息,属下可以替您找合适的人。” 江语棠点了点头,“那你替我打探一下,李侍郎平日里跟谁走的更近,王家的生意是否有什么奇怪之处。最好是派人盯紧王家,一旦他们有什么动向,及时告知于我。” 张裕立即答应下来,“那娘娘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江语棠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就思索了片刻。张裕也不着急,只是在旁等候。 不多时,江语棠就问:“王佳敏在我这儿的事情,外头可有谁知晓?” “属下特地留意过了,不仅那些杀手未曾察觉,李家那边也在找李夫人的踪迹。所以除了咱们自己府上,并无人知晓她的行踪。” “那府里的人呢?可有几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府中都是王爷的亲信,纵然看见,只要娘娘吩咐,他们也可以当做没看见。” “那就让大家都把嘴巴闭严了,只让外头的人以为她不知所踪,王家那边若是出来打听,就让人往她已经遭遇不测上引导。” 第166章 皇都传闻 生在大家族里就是有这一点好处,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就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如同绍和很快就与温泉那边接洽得当,兰英又替她收拾了东西,大早上的不过出一个人,也就能出去玩了。 江语棠穿越至今,还是第一回跟秦恪远行,虽说是温泉山庄也只是在皇都边缘的一处郊区,却也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不少达官显贵都来过这里。 “我还听说这温泉是一位太妃开的,可有此事?” 从一出门,那兴奋劲儿就支撑着她叽叽喳喳说到现在,其中自然还有不少八卦。 秦恪也不嫌烦,不需要解答的细细听着,等到了这种问题,他又回的十分认真。 “太妃在新帝登基之后,要么随子嗣前往封地,要么入皇陵陪伴先帝,并没有自己入市而居,还做起生意的道理。” 江语棠想想也是,在这个规矩极重的古代,皇室怕是不会允许一个太妃在外头抛头露面。 “只是这些外头的传言虽然不可全信,但至少也有些眉目吧。” 秦恪想了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告诉了她。 “皇帝年幼时曾有一位乳母,感情十分亲厚,可以说 形同亲生母子。后皇祖母稳固了后位,这位乳母就被送出了宫中,之后便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身份。”?? “那外面为啥说她是太妃?” “知情之人随口一说,再被有心之人加工,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外头的传言不可全信,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让自己人去打听。” 江语棠也不过是好奇随便一问,当然还没到要好奇去打听内幕的地步,于是只是点了点头,就把这件事情给揭过了。 只不过另二人都没有想到的事,等他们到了温泉,竟然还有一个老妇人亲自接待。 “二位就是锦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吧。” 老妇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亲和的老人家。 对于长辈,二人总是免不了尊重一些,江语棠先迎了上去,扶住了见礼的老人。 第167章 满身伤痕 老妇人的亲近简直来的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想来也并未对自己表示出什么恶意,所以江语棠也就没多想。 只是秦恪的眉心一直都没松开,即便到了温泉,也还是提醒她道:“不明缘由的人最好少亲近,否则多生事端对你也不好。” 江语棠倒也不觉得他是在多想,只是点点头就答应下来,也没有跟他争辩。 于是二人就这么泡起了温泉。 都是早已赤诚相见的关系了,秦恪和江语棠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对方的,在一起换了泡汤池时穿的衣裳。 江语棠因为抱持自己矜持的缘故,假装正直地没有多看一眼,所以等下到水中中的时候,那眼睛总也挪不开。 “在看什么?”秦恪好笑地问道。 其实对于她的心思,他心里也差不多清楚,只不过没有戳破。 江语棠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直接上前来摸索了一下他腰腹间的肌肉,甚至还上手拍了两把。 “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轮廓分明的线条,你平日里头都是怎么练的?” 这话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谈,可是听在了秦恪耳中,就觉得莫名其妙有些不对味儿。 于是微微蹙眉问道:“ 你还看过几个人?” 江语棠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现代人并不算保守,男子就算打着赤膊在路上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更何况电视剧里头裸露半身的场景也不是不给播,这就导致了江语棠就算没有想看的意思,也被迫看了许多。 可是这种话怎么可能直接对秦恪这个古代人说?江语棠心中立刻警觉了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我就算是在乡下长大,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怎么可能看过旁的男子裸露身体?”? “那我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是有所对比的样子?” 江语棠会承认就怪了,几乎是以自己平生最好的演技,对他表起了忠心。 “大渊朝民风还没有如此开放,怎么会有男子在女子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那我又不可能趴着人家的窗口去看人家洗澡,怎么可能看见过?这事关我的名节,你可别冤枉我。” 这看起来已经有些认真了。 但江语棠其实从来不是认真的人,一件事情若是她真没做,或许插科打诨地也就过去了,也就只有想要隐瞒事实的时候,才会如此条理清晰地替自己解释。 不 过对于江语棠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眼下正值两人相处的时机,着实没有必要说那些煞风景的话,所以秦恪别的都没问,只是朝慢慢往角落缩的她招了招手。 “离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如何。” 江语棠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逃避,十分尴尬的走上了前来,心想以后说话还是得三思而后行,否则真要是暴露了什么,虽然不会太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被质问也有点耗费自己的心脏。 于是赶紧凑到了他身边来,这才仔细看起了他的身体。 或许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受伤都是常事,更何况是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将军? 秦恪平日里头虽然不会多说,但江语棠仍然知道他肯定是一身的伤。 然而当真正的看见那些伤痕时,她才注意到原来战场上可以伤的如此触目惊心。 这一瞬间,似乎许多情绪都被心疼所吞没,江语棠的眼眶甚至都有些微微泛红了,伸手细心摩梭着他身上的每一条伤痕。 那些伤新新旧旧层层叠叠,已经看不见第一道究竟伤在了何处,可每一条都是那么的伤可见骨。 又或许那些小伤已经痊愈,剩下 的这些,已经是随行的军医拼尽一切也无法挽回。 这与男子受点伤只是增添了魅力的说法不同,这是实打实的军功,实打实的付出,可此时却几乎没有几个人记起。 “你当时一定几经生死吧。”她突然感慨了一句。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甚至是微微颤抖的,只不过因为自己的情绪占了上风,所以对于自己的关注也少了一些。 和秦恪能够很清楚的听到,也为她心疼自己感到不忍。 “都过去了,以后也没机会受那么重的伤。” 江语棠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却不愿意他如此宽慰自己。 “对你的过往,我很想知道。所以也请你对我不要如此设防。”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十足的坚定,所以秦恪就算有心隐瞒,此时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轻叹了一声,便与他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我去的那两年,正逢战事最紧张的时候,否则秦礼也不会因为这些战功在朝堂之中如此得到重用。所以受伤都是无可避免,最严重的便是这一道。” 秦恪拉着江语棠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一个 狰狞的伤口上。 “这里曾经被捅穿,几乎所有的随行军医,都说或许无药可医,秦礼当时亲自去请了云游至此的神医来,才算是救了我的性命。” 江语棠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她或许无法想象当时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可光是看着这个伤口,她心里就充满了后怕。 “还有呢?”她哑着声音问道。 秦恪其实已经有些不忍心了,只不过知道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把最重的说给她先说了,这知道其他的伤痕才容易接受一些。 可他还是高估了江语棠的承受能力,等到说完,她虽然没有泣不成声,全眼已经满眼都是泪痕。 秦恪一下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与她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然而江语棠却用力的反握回来。 “以后我也会尽力保护你,不让你再受这些伤。” 她说的十分郑重,秦恪听着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并不觉得江语棠能为自己帮上什么忙,不是因为她弱小,是因为她的境遇,她的处境,决定了她无法做出太大的成就。 殊不知在未来的有一日,他真的需要对方帮忙。 第168章 老妇人有事相求 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提,只说现在,江语棠在心疼完秦恪之后,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定要尽全力护他周全, 二人在温泉里头又诉了一会儿话,就泡好了准备回去,只不过在半路的时候,却看见踱步了好一会儿、满脸都写着焦急的绍和。 江语棠是先看见他的,十分疑惑的朝他招了招手,问道:“不是让你们都去休息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绍和看见了她,忙迎上前来,“娘娘和王爷总算出来了,属下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跟二位禀报。” 他毕竟是秦恪的人,江语棠也不好越俎代庖,毕竟秦恪的事情她也不是完全了解,于是也疑惑看向了秦恪。 后者则是略略点头,示意他说。 “王爷上回让咱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秦恪闻言微微皱眉,显然是平日里事务繁杂,已经不记得自己吩咐过的是哪件事情,好在绍和也没有要他思索太久。 “就是柳家村的那位宋微姑娘,您让属下查查那个屠户究竟有什么底细。” 经此一提,不过秦恪想起来了,就连江语棠也有不少印象。毕竟宋微当时是来找自己的。 所以江语棠 抢先问道:“那都查到了什么?” “就是因为没查到什么,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绍和不由正色,“这位宋微姑娘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不久之前才被屠户捡回家的,属下派人去问了村子里头的村民,大多都看见过一日屠户上山,捡了个姑娘回来。这之后不少人家的男子都动了心思,可即便这山头都快踏破了,也没在寻得半个人影,亦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这我上回已经听说了一二,这一次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绍和点了点头,见他她还挺在意这件事情,也就言简意赅解释了起来。 “这柳家村不过是寻常村落,民风淳朴,可这位屠夫却并不简单,属下派人几次去打探他家中的底细,却发现有好几处暗格都设了机关,就连他们也打不破。属下以为是那些人办事不利,也亲自去了一趟,谁知他已经有所警觉,竟然直接将属下逮了个正着。” 秦恪身边的都是能人,只说一个张裕,就是她见识过的身手了得。 绍和能力如何她尚且不知,可是能近身跟在秦恪身边的人,想必也是这些人中的翘楚。 然 而只有她这么想,秦恪却微微簇起眉心,说道:“可找了旁人去试探?” 言外之意,就是嫌弃绍和身手不够好。 好在绍和也知道自己的优点不再此处,点了点头说道:“属下当时就让王尹去了,他去之后虽然没有引起那个屠夫的注意,也顺利的打开了机关,可并没有从里头发现什么端倪,想必也事先做足了准备。” 王尹已经是秦恪手下身手比较好的了,却也什么都没查到,可见这个屠夫是真的谨慎。 一个小小村落之中隐居着这样的角色,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怪异。 “让他继续盯着,一举一动务务必仔细倘若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再回来跟本王禀报。” 秦恪这么吩咐,绍和立即就应了下来。 只是临走的时候却与秦恪说道:“您二位自成婚之后还没有单独出来过呢,这几日可得好好玩,若有什么事情,只管一声令下,交给属下们就是。” 秦恪朝他投去一个危险的视线,江语棠也是无语地捂了捂脸,只有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绍和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话说完就赶紧跑了,也没留给他们制裁自己的机会 。 而他走后,江语棠却忍不住担心起宋微的事情。 “我见她时,只觉得那是一个极其具有大家闺秀模样姿态的姑娘,并没有往别处深想,然而此时看来,她的身世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很显然,秦恪对于宋微的身份也十分好奇,只不过现在不管猜测还是推想都没有意义,也只能说道:“且让他们先查着就是,倘若只是江湖恩怨,咱们报个信也就罢了,不必多管。” 帮旁人的忙,最主要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周全,江语棠当然也不希望因为宋微,就把他们的安危给搭进去。 二人于是散步回了住处,刚想着要不要去山庄里头看看都有什么吃食,就听见一个伙计过来禀报,说是老妇人请江语棠过去一续。 “不想去就不去,她恐怕有事求你。”即便是当着伙计的面,秦恪也将自己的猜想照说不误,显然不怕这伙计回去多话。 江语棠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想了想,才回:“我觉得那婆婆不是个坏人,想必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心,我且先去听听她要说什么,再决定帮不帮忙吧。” 对于她的选择,秦恪一向不怎么干 涉,只是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还是多送了一截,在外头等待,以防真出什么事情。 她也得以坦然地进门,就见到那老妇人正在修剪花枝。 那花被她养的极好,剪刀落下之处,也能看出她在此道上有所心得。 江语棠起先没有打扰,只是静候在一旁欣赏起了景色,可老妇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轻轻放下金剪子,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王妃娘娘过来坐吧,顺便尝一尝老婆子我新泡的茶,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或许是因为没有秦恪在场,老妇人的态度明显松快了不少,也亲近了不少。 江语棠并不排斥这样的亲近,这便走到了她身边坐下,然后端起茶水,轻轻品了品。 作为一个现代人,江语棠其实是不怎么懂茶的,只知道这茶水喝进口中时有微微的苦涩,醇香浓厚却立刻溢满了整个口腔,慢慢回过来的甘甜也是别具一格,让人喝了有一种想上瘾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茶水的独特魅力。 她也没有不懂装懂,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懂茶,只知好喝与不好喝,还请婆婆莫要见怪。” “我也并非那些个雅人,” 第169章 股东入股 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让爱茶之人不满,然而在她说了这话之后,老夫人面上的笑便又诚挚了几分。 “我也并非那些个雅人,能从茶水之中品出一个人生道理来,这茶对你我而言,都只有好喝与不好喝。不过我那女儿倒是最爱品茶,这批茶叶,还是她当初留下来的。” 那眼中的怀念之情不似作假,不用说都知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可秦恪明明说,她曾经是宫里的人,似乎还待了不短时间,难道是出宫之后找了个男子成婚,才生下来一个女儿? 江语棠总觉得,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也很自然的问道:“婆婆还有一个女儿?” 老妇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解释起来:“老婆子我一生未嫁,这个女儿是当初抱养的富人家的千金,当做自己的女儿养了许多年。十多年前她早产而死,就留下一个女儿给我养着,可不久之前却被恶人掳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也是最平静的语气,却能叫人听出那其中的辛酸来。 可想而知,一个女子在不成亲没有家室的情况下,把两个孩子拉拨长大,是何等的 不容易。 “那孩子的父亲呢?”她问。 老妇人面上的神情有些冷,“我那丫头是个可怜人,十五岁时遇人不淑,被骗了感情生了孩子,更因此葬送了性命。至今我也不知他下落何方,不过他若死了,老婆子我只会放声大笑。” 看来又是个渣男骗感情,骗的还是这么小的姑娘。 在这个时代,虽然十五岁及笄就已经可以嫁人了,可江语棠还是不能接受,总觉得隔应的很,更何况他还不负责任。 所以正如老妇人所说,这人死不足惜,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受害者痛快一些。 但现在聊这些也是无益,她想了想,也就猜出来老妇人找自己的原因。 “您是不是想要我替您找您的孙女?”她问。 老夫人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苦恼。 “只是以我们的身份,必定不能堂而皇之的登报,否则对她来说只有危险……” “这还不容易?如今各地不光有来报孩童走失的人家,还有主动找上门来的孩子,前不久我就遇到了一个,只是她的家人还没寻到。” 江语棠脑中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宋微是老妇人的孙女 ,或许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般的大方得体,就有了眉目。 老妇人闻言也十分动心,当即让人取了笔墨过来,在江语棠面前画起了她孙女的容貌。 老妇人是有几分绘画功底在身上的,把孙女画的十分传神,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与宋微有不少差别。 “我那孙女聪慧,说不定真的会找到王妃娘娘那儿去,倘若王妃娘娘见到了这画像上的人,请一定一定,要来告知于我。老婆子年岁也不小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念想,还请王妃娘娘帮忙。” 说着朝她深深一拜。 江语棠赶紧侧身让开,无奈说道:“我虽答应要帮忙,可毕竟锦王府的人脉也有限,等着您孙女找上门来的希望也十分渺茫。我能答应您,若是得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向您通传,可您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最后是一场空,平白惹得自己难受。” 老妇人点了点头,“谢王妃娘娘关心,老婆子我我活到这般年岁,许多事情也都通透了。就如这丫头到最后能不能回来……一切都是命数,她若不回,大不了我以余生诵经祈福,保佑她安宁便罢。” 长辈对于孩子的期待 ,大抵就是顺遂安宁,旁的都是虚的。 江语棠心中也十分感动。 但老妇人也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今日叫她来,说了自己的请求,也就敛了敛眼中的泪花,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把东西呈上来吧。”老妇人吩咐。 于是在江语棠不解的目光之中,就看见好几个伙计抬着个箱子过来,放在地上都是重重一声响。 “这是?”她忍不住问道。 老妇人也没有卖关子让她去猜,上前打开那箱子。 直接上头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不少银两,十分有分量。 “这里是三千两银子,希望王妃娘娘能收下。” 三千两?! 第一回见到这么多现钱的江语棠简直瞪大眼睛,理智终究战胜了爱财的心思,赶紧将自己的目光给挪了回来。 “我本就是举手之劳,哪里还有要钱的道理?请婆婆务必收回这些银子,我受不起!” 老妇人摇摇头,“这些银子也并非都是给娘娘的,实在是我想给娘娘的善心出一份力,也希望更多同我一样遭遇的人能够得到完满。” “婆婆有这份善心便已经十分难得,着实没必要花那么多银子。再说,您就算要做好 事,官府建的善堂那么多,您随意选一个,能得到的后果都比我这儿多。” “王妃娘娘此言差矣,”老妇人不大认同,“如今朝廷里头办实事的人少,阶层之中层层剥削的情况却多有发生。有多少赈.灾款项送到边疆就已经不剩下什么,便有多少善款到不了应当到的地方。何况我信得过王妃娘娘,只凭您毫无所求的态度,就足以让我将这么多银子交到您手上。” 江语棠心想自己可不是毫无所求,毕竟做这些好事不光与名声有益,更对他们的存在多了几层保障。而且新渊报那边也因此涨了不少的销量,名声也上去了,可以说是百利而未见所害。 但老妇人态度坚决,她也不想跟这个老人家拉来拉去,最后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婆婆您放心,这笔钱财最后是如何用的、用在了何处,我定会让人拟一个单子交到您手上来,让您过目也能放心一些。” 单子可以作假,其实算不得什么证据,但老妇人就是信她,所以未发一言,就默认般点了点头。 只不过在临走时,她却忍不住郑重问道:“王妃娘娘当真要与锦王殿下长相厮守?” 第170章 顺心而活,顺意而行 从江语棠嫁给秦恪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旁人这么问她,就好似这件婚事实在不让人看好,所以每个愿意为她着想的人都会多嘴说上一句。 江语棠起先或许还不明白,甚至当时也无法做出决定,可现在她不仅知道说这番话的缘由,也已经决定了下来。 “我与王爷也算是两情相悦,当初是我一心求了父亲让我嫁给他,没道理耽误了他之后却要与他分道扬镳。” 她说的坚定,其实已经让老妇人知道了她的心思,可或许是人年纪大了,遇到合心意的小辈,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老婆子我虽然一直守着这温泉山庄不往外头跑,但我这儿经常接待外客,只听闻朝廷最近或许会有动向,届时搅动风云,锦王府无疑是最受影响的。我若不曾猜错,你的父亲定南侯,应当已经与你撇清关系,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成为你的后盾,你当真想好要面对这些了吗?” 江语棠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不想回答的太过轻易。 可就算是仔细想过,她的态度依旧不变。 “不瞒婆婆说,我这也算是险死还生,嫁给王爷之后的每一日 都是我白得的,自然是想顺心而活,顺意而行。何况事在人为,往后困境只要我二人一同面对,也未必就不能逢凶化吉。” 老妇人听到此处也是无奈,更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劝,定会惹人不快,于是轻叹一声,只随她去了。 这时候老妇人就再也没来找过她,最多也就是山上新得了什么稀奇的果子,让人给他们送来一些。 江语棠虽然也解释过了她这么做的原因,可秦恪依然心存疑虑,好在也并没有驳了老妇人的好意。 于是这几天可算是在山庄之中好好游玩了一番,想到回去之后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他们也没再留恋,这就回了。 临行的时候,老妇人倒是来送了,给准备了不少新得的海鲜,还有西域才有的果子美酒,竟是十分的热情周到。 等二人上了马车,江语棠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位婆婆也太热心了些,恐怕也是因为过于思念自己的孙女,所以求得一点希望,也想要牢牢的把握住。” 秦恪心中其实有其他的猜想,只是现在不能证实,也就没有再提,只是提醒江语棠:“你尽力而为便可,倘若真 的找不到,也不必觉得愧疚,这些东西咱们王府并不缺,她若是计较,还她就是。” “我倒觉得她不会计较。前两日她找我去的时候,我是真觉得她是想要做好事,估计也存着几分为自己孩子积福的心思。这样的善心不可多得,我也确实得尽力而为。” 秦恪也知道江语棠是个有分寸的,只把自己该说的说到了,就没有再开口谈及此事。 从山庄到锦王府用了大概半天的时间,这一路上虽然不算舟车劳顿,却也有些累了。 秦恪自然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江语棠则是进去小睡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天还不曾擦黑,兰英和晚浓已经候在了外头,随时准备伺候。 “娘娘晚上想吃什么?”晚浓先问道。 江语棠这段时间在温泉山庄里头,吃的大多都是清淡之物,虽然味道还算不错,可此时回味起来,却总觉得嘴上没什么味道。 再一想想带回来的那些海鲜,就忍不住咂了两下嘴巴,“就吃我带回来的那些海鲜的,咱们晚上烫个锅子,也热乎热乎。” 这几日天气确实不好,阴雨绵绵的,最适合支个架子吃火锅。 晚浓 听见这话,却十分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就说娘娘一定想吃那些海鲜,所以早早就和兰英两个人一起处理了,娘娘若是想吃,一会儿咱们就能准备起来。” 江语棠好笑的捏了下她的鼻尖,“就你机灵,晚上多赏你几口肉吃。” 晚浓也是笑开,“那就多谢娘娘了。” 主仆二人笑闹了两句,江语棠就问道:“王爷在家吗?晚上叫上他一起,在院子里头涮火锅吃。” 兰英摇了摇头,“王爷下午就出去了,特意让绍和过来通传,说是晚上不必给他留饭。” 看来秦恪也知道,今天晚上江语棠肯定得吃那些海鲜。 江语棠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算他今晚没有口福了,不过好在海鲜足够,你们送到冰库里头去好好保存,等明日再吃也是一样。” 晚浓和兰英立即就应下,跑去处理食材了。 自从江语棠丰富了王府的饮食之后,小厨房里头每日基本上都准备着高汤,让她想吃的时候都能吃到。 这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火锅也就熬好了,晚浓在院子里头支起了架子,还不忘拿了两壶酒来,说是也馋这酒的味道。 江语棠 向来不是个重规矩的人,与她们也大多是以姐妹相处,此时也就笑骂了一句馋猫,便让她晚上多吃些酒,过一把嘴瘾。 “海鲜不宜多食,这些食材会不会太多了些?”兰英却有些担忧。 但不得不说,这担忧是有理由的,江语棠琢磨了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 “王佳敏最近如何了?”她问。 兰英回答:“听说这段时间安分的很,基本也不出去,就在屋子里头侍弄花草。只不过因为手艺太差,已经弄坏了好几盆,导致小花园那边都不愿意给她送名贵的花草了。” 江语棠虽然现在手上也有钱,更知道秦恪不缺钱花,可谁愿意自家的东西被旁人糟蹋了去?当然也不乐意小花园那边再给王佳敏送名贵花草。 只是多少有些好奇问道:“她难道就没闹?” “许是这几日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又或许是真的不想落到李侍郎那些人手中,总之奴婢没听说她再闹什么妖。” 江语棠轻轻摩娑着下巴,多少是有些意外的,于是对兰英说道:“那晚上叫上她一起过来涮火锅吧,正好人多热闹热闹,咱们的食材也不至于放着。” 第171章 酒后问话 听她说这话,晚浓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娘娘可别太善心了些,这李夫人向来与您不睦,您把她带到家里也就罢了,何必非要给自己添不痛快呢?” 江语棠摆了摆手,“她现在可不敢惹我,给我添堵,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难道看到她的时候,娘娘就不心烦?反正若是奴婢讨厌一个人,定是一刻都不想见到他的。” 听这语气,是真的不希望江语棠叫她过来一起吃。 不过兰英却听出了江语棠语气中的深意,轻轻扯了扯晚浓的袖子,在他耳边说道:“娘娘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意思,咱们也不好过度干涉。而且娘娘什么时候让自己受委屈过?肯定是有别的想法。” 晚浓想想也是,毕竟如果江语棠没什么要见王佳敏的意图的话,恐怕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人住到自己府上。 于是点了点头,这就准备了起来。 王佳敏那边听见江语棠叫她去吃火锅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意外,张口而出便是一句试探的话。 “你家娘娘莫不是要给我投毒,把我给毒死了吧。”王佳敏紧张问道。 兰英虽心有不满,却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王家小姐 不必多想,我家娘娘确实是得了不少海鲜,想要叫你一起去尝尝。” “可这难道不奇怪吗?”王佳敏挠了挠自己的头,显然也是困惑不已,“我跟你家娘娘可是积怨已久,恨不得时时刻刻压对方一头,她会这么好心?” 兰英脸上的神情半点不变,“王妃娘娘深明大义,倘若真的计较之前种种,那也不会收留王家小姐,毕竟你也知道,以咱们锦王府的地位,并不想招惹皇后娘娘党派的人。更何况如果咱们锦王府想要下毒的话,王家小姐这几日的饭食里头肯定也不会干净。您吃之前恐怕也没有验毒的习惯,现在还活着,不也证明了咱们并没有害人的心思?” 王佳敏脸色一红。 确实如同兰英所猜测的那般,她过于高傲,根本就没想过饭菜里头或许有毒。 但也正是因此,她对江语棠的态度有些改观。 “既然是你家娘娘有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且等等,我去洗漱一番,再跟你过去。” 说着就大摇大摆的进去换衣裳了。 只不过等她好好打扮了一番,门口却根本没人等她。她不满意地跺了跺脚,可到底还是孤身一人,朝着江语棠的 住处走去。 若说是一路上还有些纠结,要不要拉下这个面子主动寻过去,可当闻见那院中飘来的醇厚香气,她立刻就做了决定,毫不犹豫地踏进了小院之中。 “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准备开席呢。”江语棠朝她招了招手。 昔日看不顺眼的仇人,今日却能与她如此自然的打招呼,王佳敏也觉得十分怪异。 可到底是旁人的好意,她又不想拒绝,也只能绷着张脸走了过去,袖手坐下。 江语棠也不计较她什么都不干,让晚浓给他打了一碗海鲜,“这都是刚烫好的,正新鲜着,你尝尝看。” 王佳敏于是接过了碗,颇不自然地夹起一颗虾滑丸子,放入了口中。 这些海产都是最新鲜的,吃起来自然是鲜香嫩滑,而经过搅打之后,丸子更是十分筋道爽脆,在裹挟着醇厚的浓汤,让人一口便是欲罢不能。 王佳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只是碍于江语棠还在场,赶紧又把那点惊艳给收了回去。 “还不错,算合我的口味。” 瞧见眼前人那一副傲娇的模样,江语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也别装了,好吃就是好吃,矜持什么?”说是自己也 夹了一颗虾滑,十分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晚浓兰英也坐,这虾滑煮的正好,得尽快吃,不然煮老了可就没那点风味了。” 二人也是时常跟她围坐一起吃火锅,并没有推辞,道了句谢就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这下王佳敏可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让下人上桌呢?” 江语棠的脸色立刻就板了起来,“下人也是人,咱们可不比她们清贵,你若是不乐意,尽口撤了就走,也不必在我这桌子上坐了。” 此言一出,王佳敏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高低得扔下筷子就走,也绝不吃这一口嗟来之食。然而且不说走了反倒觉得自己输了,就单单说这火锅的味道,就让她欲罢不能。 于是到最后也只撇了撇嘴,继续与自己碗里的丸子抗争。 火锅这种东西,就是你一筷子我我一筷子,吃的随意最好,晚浓和兰英尚且都没有给江语棠夹菜吃,自然也不会给王佳敏夹。 这不吃完了那一小半碗丸子,王佳敏的碗就空了下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刚想要斥责这两个下人不懂规矩,可想想她们的主子都还在呢,没道理连她都不伺候,还要 来伺候自己。 于是学着她们,扔了点自己想吃的菜进去,就开始数着时间慢慢等待。 谁知眼看着那鱼丸浮了起来,却被晚浓一下子夹走了,差点没撂了筷子。 “你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锅,你干嘛要抢我的?!”王佳敏的眼睛都快气红了,隐约还能见到几分委屈。 晚浓却故意给她扮了个鬼脸,“我家娘娘说了,这火锅下进锅子里头就没主了,谁捞到算谁的。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来捞我的啊。” 说着又是唰唰几筷子,快准狠地夹走了所有的鱼丸。 王佳敏气地咬了咬牙,拿起筷子就跟她抢了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若不是有兰英不停的在旁边提点,都生怕她们再把这火锅给扬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江语棠偷偷的夹了好几筷子,简直算是人生赢家。 四人吃了一会儿,就倒起了酒来,那果酒散发着浓郁的甜香,并不醉人,谁都能来上一口。 江语棠是个嗜酒的,王佳敏也不遑多让,很快就三杯两盏喝了起来。 等到微醺之时,江语棠轻轻拍了拍王佳敏的肩膀,问她:“以前是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怕你家相公?” 第172章 伪装刺杀 以王佳敏的性子,谁若说她怕了旁人,她定是要怼回去,说她王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不论如何都有王家与李家替她撑腰。 若要再吃上两口酒,那大话更是连篇,叫人一听便知?你真假。 可此时,即便她脸上已经浮现了几分薄红,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却还是在江语棠问出口的那一瞬间脸色煞白,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 江语棠也发现了,于是赶紧又给她递了个鱼片,欲转移话题。 谁知王佳敏却突然问:“江语棠,你当真就认定了锦王,是吗?” 接连几日,已听见两回的不赞同,江语棠也是有些厌了,索性放下筷子,蹙眉看着她。 “你倒是管起我的事儿来了?” 王佳敏瞪了她一眼,“我说你可别不识好歹,最近你们锦王府的风头太盛,皇后那边早就看不惯了,谁知道有没有吹枕边风?你可别看他们像是吃了你好大的亏,其实人家一笔一笔都记在心上,迟早会跟你们清算明白。”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隐蔽,可个中劝说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知道王佳敏一定清楚什么内情,此时也试探了起来 。 “先前皇后几次三番将我困住,我还不是平平安安的?你可别唬我,我不吃这一套。” 王佳敏咬了咬牙,“少说点大话能死是不是?边疆那边很快……”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赶紧憋住了将要说出口的内情。 甚至她的脸色都更白了几分,好似说了一个本不该说出口的、天大的秘密。 瞧见她这般模样,江语棠就知道今日肯定是问不出来了,于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又端起酒杯朝她扬了扬。 “你我一向交恶,你的话我可半句都不信。喝酒喝酒,聊什么天啊。” 王佳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见她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才算是松了口气,捧着酒杯继续喝酒。 或许是老妇人送的酒实在是难得,又或者是心中有郁气实在是憋的难受,王佳敏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等到晚浓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甚至还闹了好一番。 晚浓自然心有不满,回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忍不住跟江语棠抱怨起来。 “娘娘真是捡了一位大.麻烦回来,奴婢刚刚听她口中污言秽语的,实在是刺耳朵的很!” 江语棠也看到了 晚浓这一身的惨状,让兰英也上前去给她收拾收拾,奇怪问道:“王佳敏都跟你说什么了?” “倒是什么都没跟奴婢说,只是骂李侍郎不是东西,骂朝堂半数都是狗贼之辈,甚至还骂王家没脑子。总之人人都有错,人人都是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只她自己干干净净的,真是叫人无语的很。” 江语棠闻言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她还骂了王家?” “可不就是?好歹王家对她也算不薄,嫁人之前偌大的家产给她挥霍也就罢了,她看上一个男子,家里就尽全力扶持,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她倒好,竟然记恨起了家里,真真是个白眼狼。” 江语棠只觉得有些怪异。 按照原身的记忆,这位王佳敏以前最是喜欢吹嘘自己家里对她有多好,弟弟妹妹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她也是很乐意帮忙。 这样一个与家里关系亲厚的人,不像是能破口大骂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江语棠是真的好奇她到底隐瞒着什么秘密,想着一直把人留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干脆一狠心,叫来了张裕。 夜半风声萧萧,整个锦王府中十分宁静。这是一个不受宠王爷府邸的常态,王佳敏在这儿住了几天,就算一开始觉得怪异,也早已习惯了。 可今日不同。 正在睡梦中的她被一阵烟味呛醒,朦胧的视线之中就只有那一片刺眼的火光,已经爬上了床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轻纱燃烧殆尽。 不管喝了再多酒,此时也都清醒过来,她立刻掀起被子想要大喊。 可肿胀的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快要急出了眼泪,也无法再期待呼救让旁人来救她,而是一个翻身滚下床,朝着门口跑去。 然而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尖锐的刀直接划破了窗纸,露出了一只凶狠的眼睛。 她几乎是在瞬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外面那把刀却在一下一下的戳着窗纸,企图造出更大的视野。 到底是谁想杀她?! 这个问题不过在脑中冒了一瞬,就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王佳敏自问虽得罪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这么希望她死,还有本事追到锦王府来。 科技王府门外不是有那么多护卫吗?这些人是如何突出重围, 到达了她的院子?! 诸多思绪纷杂不清,王佳敏却已经来不及思考,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跳窗出去,至少要找到锦王府的人求救,毕竟现如今她唯一能够抱有希望的,就只有江语棠。 只是等她推开窗的时候,外头却刚好伸过来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李夫人可叫我们好找,跟今日拿了你的项上人头,我可得好好跟李侍郎涨涨价才行。” 那杀手语气阴森森的,好像从未把一条性命放在眼里。 王佳敏瞪大眼睛,指甲死死抠着那人的手,却感觉那皮肉就跟铁铸的一般,她的力道几乎是挠痒痒,但对方却能随时拧断她的脖子。 “他根本……没那么多银子……你若是想要钱……我们王家有的是!” 王佳敏用尽全力,终于发出了几声气音,企图跟对方讲条件。 然而那人却大笑了一声,“李夫人不必在这儿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李侍郎背后的人岂是你们王家能比的?说到底王家不过一枚棋子,生死尚且由人掌控,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此言一出,王佳敏彻彻底底确定了那人的身份,脸色当即就灰败下来。 第173章 惊险后追问 屋里的火就这样不停蔓延,不仅把床铺包裹其中,更像是很快就能烧到王佳敏这儿来。 同样烧灼的还有王佳敏的理智,她像一只濒死的小兽,满眼惊惧,抖如筛糠。 此时的情形已经支撑不了她再去进行思考,似乎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选。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一阵动静。 “撬不开门就撞开,你们是白长这么多力气了吗?还不赶紧救人!” 是江语棠! 王佳敏似乎一下等来了救星,眼眶蓄满了泪水,费尽全力挣扎起来。 她仰头用力朝后撞去,正撞在对方的鼻尖,而后就听见一声惨叫,那人便松开了她。 她可以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门口,结果正好被踹开的门砸了一下,再加上惊惧过度,直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娘娘,这……”张裕上来检查了一番,确定人是真晕了,无语的不知怎么开口。 一番兴师动众、打算来一出轰轰烈烈英雄救美的江语棠也沉默下来,竟不知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有什么用。 过了片刻,她才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罢了,先把人搬到我那院子里头安置好,你们都回去吧。” 张裕等人应 下,这就离开,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没忘把王佳敏给搬到江语棠那边去。 王佳敏这次被吓得不轻,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因为饥饿悠悠转醒。 暂且拨过去伺候的侍女赶紧上前,喊了声她终于醒了,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骂声。 “人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们还找不着?王府养你们是不是吃干饭的?” 她的声音满是怒火,被他骂的人似乎是不敢发言,整个院子都安静的很。 王佳敏眼眶微微一热,只觉得自己这次险死逃生,也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嘴硬心软。 可曾经的旧怨也不是这么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王佳敏最后又抹了抹眼泪,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还是江语棠在外头骂了一通,这才进来。 “你可还有哪点不舒服的?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她问。 虽说那语气硬邦邦的,却也不失几分关心。 王佳敏自诩是个坚强的人,从来就是不管怕成什么样子,表面上也不愿意露怯,归根结底就是要强。 然而现在面对江语棠的关心,却根本绷不住眼泪,一下子就哭出了声来。 江语棠明显有些手足无措,想给人擦眼泪又觉得没亲 近到那个份上,只能咬牙斥责道:“哭什么哭?你以为哭就能解决所有事情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次躲过去了,下次就能平安无事,人我都还没找到呢!” 听得此言,王佳敏又是悲从中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江语棠也是没了法子,只能捂着耳朵听人哭完了,才问道:“他们是谁的人,你可有眉目?” 听这话,很明显是对王佳敏的事情一点不知。 没有人喜欢自己被看破,王佳敏也是一样,所以江语棠没猜到自己遭遇了什么,王佳敏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摇了摇头,垂着目光说道:“我也不知道。” 江语棠都给气笑了,“你不知道?那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管了,他日若有人再找上门来,你可别怪我们护不住你!” 晚浓听了这话,则忍不住在旁边说道:“我看娘娘也不必如此仁慈,这次咱们的屋子都被烧毁了,王爷回来还不知要如何生气呢,肯定不会再留她。您若是不想王爷生气,还是早早先把人送出去,免得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反倒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 “你个小贱蹄子,存心害我是不是!”王佳敏怒 骂出声。 可晚浓根本不怕,还叉着腰一副气愤的样子,“李夫人这寄人篱下的,给人添了麻烦是一点也不心新圩啊今日那些人或许只是向着你,可之后呢?他们已经踩着了点,保不齐下回就要报复咱们娘娘了。你倒是行行好,别在这儿祸害咱们旁人了!” 王佳敏说不过晚浓,估计也觉得自己理亏。 索性看向了江语棠,“你的侍女,你管不管?!” 江语棠翻了个白眼,“我救你,是觉得你可怜,也怕你死在咱们府上。可我也有恻隐之心,宁可不做这善事,也要保全我自家人的安危。你既然不知道是谁害你,不如回去李家或者王家,总有一个能护住你的。” “就是他们害的我!”王佳敏突然喊了一声。 江语棠挑起眉梢,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说的话,然而王佳敏却再也不敢说了。 “你既然有所隐瞒,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晚容你再待一夜,明日等我家王爷回来之前,你就回去吧。” 说完带着晚浓兰英毫不犹豫的走了,任凭王佳敏发疯一般的挽留,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娘娘当真准备送她出去了?”兰英问道。 晚浓也是有些气愤,“早知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随她自生自灭算了,也好过咱们亏了那么多的食材,还废了一个屋子。” 江语棠却摇了摇头,“她那胆子,估计也撑不了几日了,咱们只便等着就是。” “可若她真的什么都不愿说呢?咱们就这么跟她耗着?别到时候李侍郎和王家那边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咱们还在等一个没用的消息。” 江语棠当然不是这么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她微微眯起眸子,目光有些危险。 “你说,若是我把她送回李家或者王家,她会如何?” 晚浓显然没想到江语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在她眼中,自家王妃那就是实打实的善人。 可就着她的话往下想了想,也让晚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估计会死无全尸吧。就算留了一条性命,大抵也会吓掉半条,就是不知道王家护不护得住她了。” 江语棠不由笑的意味深长,“王家可不会护着她,依我看来,这王家和李家也未必不是一丘之貉,只可怜了王佳敏,大概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在家中明明那么受宠,却为何大难当头,反倒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第174章 叛国嫌疑 江语棠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一切都源于王佳敏自己的态度,既然娘家不能作为自己的靠山,夫家又成了真正加害自己的存在,她现在就是孤立无援,只能抓紧自己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不正如江语棠所猜想的这般,王佳敏在屋子里头没想多久,就叫来了江语棠。 “王家是做烟花生意的,你知道吧。”王佳敏问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江语棠点了点头。 “那制造烟花的火药还能够作为军需,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 王佳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得意之色,也不知道她的心怎么那么大,都到了如此危急关头,还能在旁人面前找优越感。 江语棠虽是个会捧人的,却也不愿意王佳敏太过得意,于是顺着她那傲慢的目光,直接就点了点头。 这下王佳敏可算是傻眼了,话都说不利索,语气却能很明显调出她的疑惑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语棠只是挑了挑眉梢,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反过来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王家不仅仅做烟火生意,背地里其实还是个有名的军火商?” 毕竟话本里头,若是有双重身份的,另一层身份必定不凡。 但这一般都是主角或者大反派的境遇,王家作为一个小小的商户,确实还不够格,所以在江语棠说出这话之后,王佳敏就十分慌乱地摇了摇手。 “你休要胡说,我们王家可没干过这种事儿!” 她说着还连连朝后头张望,好像生怕这番话被旁人听见一般。 江语棠却不饶她,“什么事儿?通敌叛国的事儿吗?” “都跟你说了别胡说,你怎么就不听呢?!” 王佳敏吓得都要过来捂她的嘴,却被江语棠躲开。 “你说半天也说不到一个重点,我怎么知道你们家具体是做什么的?” 王佳敏咬了咬牙,恨不得什么都不跟她说,可偏偏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令她无法不全盘托出。 “我们家不是什么军火商,只是有一日家里的烟花厂莫名其妙爆炸了,检查的时候才发现里头的火药可以作为军需。但这其实也不是咱们发现的,与大渊相邻的两个国家都有使用,只是我爹当时用这个法子卖了个好,一不小心,就卖到了镇北将军的面前。” 这一不小心,可真是做了件大事。 江语棠颇为意外的看向她,而王佳敏对上这样的目光,却也突然反应过来,又赶紧反驳。 “不是你想的那样,镇北将军是什么角色,怎么是咱们配接触的呢?但层层关系打上去,烟火的运用也确实传到了镇北将军耳中。王家只是代替采买的商家之一,也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烟火商家打掩护,才得了那么多的火药。” 这事儿说到这可就大了,江语棠不由得紧蹙眉心。 “那这次李侍郎要你们王家做什么?” 此言一出,王佳敏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白,紧紧咬住下唇,似乎是在挣扎。 然而她现在根本没得选。 “王家一直不敢做大动作,就是怕树大招风,再被大风给摧了。可那个狗东西却偏要我们王家出这个头,采集大批的烟火运送到皇都来,否则就杀了我。我虽不知他们要那么多的火药干什么,却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不管成功与否,王家势必都不能脱身。” 想过事实或许与火药有关,但江语棠从来没想过,这背后竟然有人起了叛国的心思。 是的,叛国。 反正她根本想不到镇北将军为何要私下里做这火药生意,而不是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皇帝,好造福其他的战场。 何况这还是把火药偷偷运到了皇都来,这和持刀持剑闯入皇宫有什么区别? “这事儿我只跟你说,咱们王家最近也在往外撤离,他们不会管我,所以到最后未必会成!你们锦王府不是从来不站队吗?那你也别管这件事情!” 王佳敏眼睛通红,很显然,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也不小。 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王佳敏一直以为自己家里只是有点小钱,所以他在一般人面前耀武扬威,却需要在真正的显贵面前夹紧尾巴做人。 她一向都很知足,从未想过家里若有了从龙之功,会不会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她只希望所有人都平安。 然而她的父母并不是这么想,甚至或许从一开始,她的婚姻也不过是两方的一场算计。 “你倒是不恨你的家人。”江语棠淡淡问她。 而王佳敏却是苦笑,“你恨你爹吗?” “我倒是不恨他,毕竟我们二人也没什么父子情分。” “是啊,因为你没有被她从小善待,所以你可以无所谓他怎么想,也可以无所谓他做了什么。可我不一样。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格外宠我,家里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也必须让着我。我知道或许他们拿我的幸福去换取利益是不对的,可也确实是我想要嫁的人,不是吗?” 所以王佳敏怪不了任何人,就算她向来喜欢把错处都推到旁人身上,也不忍心这么对待自己的亲人。 江语棠体会不到这种纠结,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同时对她抱有绝对的宠爱与绝情,可王佳敏的选择,她却能够理解。 二十多年的好,哪里是轻易就能抹杀的? “行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锦王府好好住着,等到风波过去了,我会叫人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如何谋生,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江语棠说的也算绝情,但这对于曾经有仇的两个人来说,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王佳敏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大小姐难得没有抱怨不满,而是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视线。 只不过在江语棠准备离开时,她却突然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件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刚一旦沾染上了祸事,你也怪不了我以怨报德。” 第175章 是什么武器威力巨大,险些让一家人丧命 王家和李家的这场买卖,从来都不是王佳敏能够做主的开始还是结束的。 或者说从王家为了争那点小利,从而上了镇北将军这条贼船之后,便如同汪阳大海中的一片小舟,起起伏伏再也无法把控,以至于终有一日会被吞没。 王佳敏能说到这儿,也是感念这几天江语棠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 但不与旁人说肯定是不可能的,在当天晚上,江语棠就跑到了正院去,跟秦恪说起了这件事情。 “我看她也不像说谎,前后缘由也对得上,八成就是真话了。只是我倒是不懂了,一个王家即便放在北边,那也不是什么大富户,怎么就能上了镇北将军的船。” 江语棠靠在秦恪怀中,闲聊一般说起自己的困惑。 秦恪则是并不惊讶,“一方势力盘根错杂,有上等就有下等,王家起先恐怕只是想要一点蝇头小利,却耐不住每一层都想要更大的利益,这才一层一层报到了镇北将军耳中。” 火药带来的利益无疑是巨大的,有一个王家讨的好处,再有市场的前提之下,自然会有不少家族前赴后继,只想要分一杯羹。 但镇北将军也 不是散财童子,他自然会追逐更大的利益,而这利益根本就不是钱财能够衡量的。 “那你说,皇帝知道这件事情吗?”她不由得好奇问道。 秦恪嗤笑了一声,“他为人最是多疑,怎会容忍一个权臣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壮大兵力?倘若让他知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不涉及自己,江语棠就从来不是个愿意息事宁人的性子,她巴不得皇室这趟浑水搅的越来越大,自己好多拿点素材出来写故事,也好看个热闹。 于是立刻翻身坐了起来,“你说我们要把这件事情给捅出去了,皇帝会不会大发雷霆,对镇北将军有所忌惮?” 她都想得到,秦恪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或许会忌惮镇北将军,但现在北面离不开人,他也必须仰仗对方的势力。届时两方对垒,对你我而言也没有好处。” 若说皇室是那大海,锦王府又何尝不是上头的一叶扁舟?说到底国泰民安对他们最好,但凡乱了起来,他们毕竟都是牺牲的那一个。 这样看来,根本就不能撕破脸。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说说我们只宣扬烟花里的火药能够作为 军需,但不说谁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也是一种提醒?” 江语棠说着说着,自己心中就有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我们还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五殿下,给他卖个好,也能让他在皇帝面前长长脸。最主要的是,镇北将军很有可能会吃个闷亏,想想就高兴!” 说到兴致处,她甚至还拍了下秦恪的胸膛,很显然,是起到了一个拍大腿的作用。 秦恪只觉无可奈何,到底是抓着她的手在自己手心揉搓了一番,随后才说道:“我知道你不想他们得意,可若是锦王府宣扬出去,就难免会让人追溯到源头。我不希望你卷入这种风险之中。” 秦恪要的也只是江语棠平安,其余的并不重要,但对于深谙搞事之道的江语棠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你放心,我有别的法子。” 江语棠笑的意味深长,让人一看就知道估计有人要倒大霉了,可偏偏这般表情也只有秦恪看到,摇了摇头随她去了,也什么都没有多说。 于是等到第二日,有关于烟花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过年有人放烟花 的时候,竟然把一家人都给炸伤了,那惨状别提有多吓人!” 大清早的,王府里头就开始议论了起来。 烟花在这个时候,都是供给富人享乐的东西,平常人一般也玩不到,所以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的人也只是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今年皇宫里头都放烟花了,我老远还瞧着,可好看了。这要是有危险,宫里的娘娘怎么敢看?” “凡事都有风险,也不是回回都能遇上的,再说宫里头若是真的炸伤了人,那也不会跟你说啊?再者,年年放烟花烧着自己、烧着旁人、或者是把屋子点了的消息层出不穷,你们也就是听的少了,才觉得是什么稀罕事儿。” 有人惊讶,自然也就有人不以为意,这其中除了几个故意装样子的,也有人知道内情,所以三三两两就这么说了开来。 起初也没溅起什么水花,直到当天晚上,有几个人闹到了公堂去,这件事情才得到了重视。 “娘娘您说,怎么会有人这么狠的心,竟然买了烟花提取火药,炸了自家人?好歹孩子还在里头呢,听说虽然没受伤,却吓得不轻,一夜啼哭不止,吵得 人心惶惶的。” 晚浓不理解,一大早的嘟嘟囔囔,又为了旁人的事情生起了闷气。 她总是这样,换做旁人家里,或许会觉得这小丫头未免太喜欢多管闲事,长此以往耳朵都不能清净。但江语棠还就喜欢他这般容易共情的模样,此时还真与她聊了起来。 “我却听说其中有内情。你是不知道,那家男人简直不是个东西,喝醉了酒打老婆不说,孩子也受了牵连,我估摸着她就是想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好过自己受苦,孩子也跟着遭殃。虽说不可取,却也是没了办法。” 说罢还轻叹一声。 晚浓眼睛都瞪大了,“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那要是我,直接一刀把他捅了算了,哪里还能想到从烟花里头提取火药?真是可惜了,这么聪明的脑袋,却用来做了坏事,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江语棠闻言也是叹息了一声,对于此事不予置评,这是在晚浓出去之后,却偷偷写下了两篇小报。 《是什么武器威力巨大,险些让一家人丧命?!》 《烟花之中竟能提取火药?如此造福万民的好事,竟被作为报复手段,当真可惜!》 第176章 交情没到那地步 烟花中的火药可以提取出来做军需使用,这也不是民间发现的,毕竟江语棠还要卖老五一个好,自然不可能把小报提前发出来。 好在那烟花伤人事件也是他们杜撰出来的,并无人员伤亡,反倒解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子,所以可操作性也是大的很。 然而她这么做自问没什么风险,王佳敏那边却是紧张了起来,得到消息的当天就过来质问江语棠。 “你在我这府里倒是混熟了,竟连八卦都听得这么清楚。”江语棠好笑说道。 王佳敏没法跟她笑出来,这好几日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加上那天晚上受到惊吓,她这两日都是念念叨叨的,晚上几乎睡不着觉。 此时就如那紧绷的琴弦,怕是稍加外力就能断。 “不是跟你说了,别跟旁人讲吗?你怎么偏偏就不听?!” 面对王佳敏如此质问,江语棠倒是轻飘飘的,“我与谁说了?这几日我可是都在府里的,外头的事情又不归我管,我怎么知道他们恰好就谈到了这种事情?” 王佳敏本来就怀疑她,此时见她如此坦荡,至多也就是半信半疑,皱眉问她:“当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我 前头才与你说,后头他们就议论了起来?你这是在把我当傻子耍呢!” 江语棠则是耸了耸肩,“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左右这把火也烧不到我身上,你还能安心在锦王府待上几日。与其在这儿纠结这风声是不是我抖出去的,还不如想想你之后有什么安排。” 谁也不愿意在家里养一个无甚关系的闲人,更何况这个闲人还跟自己有怨,并且极有可能给家中带来灾祸。 王佳敏她是不会让其久留的,迟早得找个时候送她出去,之后要怎么过活都是她自己的事儿。 王佳敏当然也知道自己在这儿留不了太久,这段时间也想了不少,此时江语棠既然开了口,也就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不然让我跟着你爹娘他们回去吧,南边离镇北将军的管辖之地相距甚远,他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过来,而且这一路上我也算是有个照应,不至于太过危险。” 听得此言,江语棠有些讶异,“你是说定南侯和定南侯夫人?” “一个是生养你的爹,一个是你家的当家主母,自然是你的爹娘,他们想必也最是疼你,你行行好,就替我去说一说情。反正 路上那么多人呢,多一个少一个的,也不妨事儿。” 许是王佳敏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倒叫江语棠觉得有些好笑了,“我在家里可比不得你,我爹只把我养在外头,一年到头除了给些银子,也不操什么心。” 这下惊讶的换作王佳敏了,“你怕不是不愿意帮忙,故意说来骗我的吧。刚来皇都那段时间你那耀武扬威的模样,哪里像是被养在外头的?再说了,你爹娘没有子嗣,这把年纪估计也很难再怀上了,你作为你家的独苗苗,怎么着也是有些善待的吧。” 江语棠不由想起这夫妻二人对自己那急欲抛开关系的态度,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麻烦,他们躲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我如此宽容?你就别打他们的主意了,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王佳敏想了几日,也就想到这么一个自己觉得绝佳的法子,如何能够善罢甘休? 眼下看她要走,自然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管他们待你如何,总归是要看你这个锦王妃的面子吧,他们打道回府那么多人也不多我一个,我保证不给他们添麻烦还不行吗?” 江语棠此 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新军打仗之人的赶路速度,能是你一个富贵小姐跟得上的?都不必你去惹麻烦,你这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别说我愿不愿意他们带你,只说他们,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铁了心了不愿意帮我!”王佳敏猛地甩开她的手,“这几日因为是寄人篱相下,我也忍你颇多了,眼看着求情没用,我也不怕与你撕破脸面!” 这下可把江语棠给气笑了,“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能不给我脸面?” “我即刻就出去,告诉旁人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你,然后你再传出去的。这样一来,你们锦王府也脱不开干系。我倒要看看皇后那一派人,能不能饶过你们!” “那你只管说去便是,拦你一下,都算是我江语棠被你拿捏住了。” 她说着直接一甩袖,对王佳敏的话半点也不在意的模样。 王佳敏有些不确定了,“你难道就不害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且不说这件事情并非是我传出去的,就算你说与旁人听,又能与谁说?是找你那个自顾不暇的娘家,还是要害你性命的夫家?你可别忘了,现在 一露头就有生命危险的是你,倘若让皇后党派知晓这件事情是你抖露出去的,你猜你们王家能活下来几个?” 那当然是一个都没有。 莫说是皇后,哪怕只是李侍郎的狠毒,她都已经见识过了,此时根本就不敢赌。 于是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一般坐在了床上,“那你说,怎么才能带着我?” “听你这语气,是非要去南方不可了?” “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我也不想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皇都我是待不下去了,北边老家也更不可能回去,东面西面倒是可行,但我现在说不定还在那群人的追杀名单之中,如何赶自己跑?也就是跟着定南军一起回去,说不定还能有几分出路,你但凡能想到旁的点子,我也不为难你了!” 王佳敏说着眼眶都红了,看来是真怕死。 江语棠倒也能够理解她为何要扒着定南军不放。 但那夫妻二人可不会听她的,她也不想要为了王佳敏去欠一个人情,于是深思了一番,到底是没有松口。 “你要人帮你,总是得证明自己有这个价值才行,以我俩的关系,还没到可以不计后果帮你的程度。” 第177章 破防群体 江语棠说这话已经是很不留情面了,不过说到你二人之间也没什么情面可言。 王佳敏听的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到最后看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也知道她是铁了心了不会帮自己,于是咬了咬下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讨人厌的话来。 其实王佳敏是知道的,她收留自己这几日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想要再多的帮助,就必定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之人才行。 然而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可以帮到她的呢? 王佳敏一时半刻的也想不清楚。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晚浓。 “娘娘这图把话套出来了,怎么还把人留在咱们府上?要奴婢说,就跟立刻打发了她出去,也省得到最后给府里添麻烦。” 在晚浓看来,王佳敏的存在就是一个麻烦,旁的都不必多说。 江语棠则是轻叹了一声,“我留下她,一来是不愿意李侍郎那个负心薄幸的禽兽得逞,二来是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不希望有人明明可以活着,却要被人害死。” 说到这儿的时候,晚浓撇了撇嘴,显然是非常不赞同自家主子这一番堪称圣母 的话。 可江语棠接下来却说道:“但这第三点,才是最要紧的。” 晚浓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您快别卖关子了,跟奴婢说说吧。” 江语棠好笑地点了点晚浓的眉心,随后才解释说道:“人在绝境时,总会想起点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事情,只要我把她的命放在前头,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琢磨自己对我有何用处。” 晚浓听着却又有些不理解了,“可是以她那种性子,若知道什么内情恐怕早就瞒不住了,还能憋到现在?娘娘对她抱有的希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明面上或许不知道,但背地里未必没有她听过,却当时没放在心上的内幕消息。我这赌的也是她或许会知道,倘若真的什么内幕都没挖出来,大不了再回归前两点,总归我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思行事。” 晚浓想了想,自家主子一向都是最有主意的,也就收起了那份好奇心,没有再问。 当时江语棠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想到了旁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提醒我了,有件事情我当时应了,到现在都还没做呢。” 江语棠边说边往 屋子行去,晚浓追问也没个所以然,索性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安心做点心去了。 你是江语棠就带着张裕出了门,跑到了书坊去。 因为前段时间有从书坊请人帮忙,她与宋济丰也就理所当然地“重归于好”,所以江语棠也不怕带张裕光明正大地跟他见面。 只不过谈事情的时候,却没让他在旁边听。 “娘娘当真要发表这篇文章?” 与以往不同,这次宋济丰看见江语棠写的东西,就只剩下了一脸愁容。 反倒是江语棠十分淡定,“我可不光是发表这一篇,我是打算单独开辟一个版面,就做这个故事,大概就是连载的意思。” “连载”这个词有些新颖,但是结合语境来看,却也不是不能明白过来。 宋济丰是个脑子好使的,想了想,琢磨过味儿来以后,眉心就突突跳了起来。 “我说东家,这皇都之中着实没什么能给你写的了,你不妨动用自己私底下的关系,去打听打听外头的是事情,也能混个新鲜。写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那有何用?” “谁说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江语棠十分不服,“先 前得知定南侯夫妇的事情,我还是在你这儿得的第一手消息,你作为一个知晓内情之人,却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对你实在是很失望。” 对于一个勤勤恳恳想要混一辈子的打工人来说,老板对你很失望,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 宋济丰就跟被踩了尾巴一般,赶紧表起了自己的忠心,“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东家写的这些,知晓内情的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定南侯夫妇。且不说外头有没有人相信,就单单是定南侯那边,瞧见了肯定是要计较的。咱们虽然不怕事儿,却也没必要主动揽事在身上吧。” “那我要是说,定南侯本人都不会在意呢?” 宋济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东家就别诓我了,在咱们大渊朝但凡是个男子,谁能忍受这种恶名冠在自己头上?甭管是不是事实,丢了面子的事情,他们是从来不愿意轻饶的。” “你还别不信,这当真是定南侯自个儿跟我说的。所以你只管发,他只有高兴的份儿,绝对不会为难。” 听了这番话,宋济丰直接就卡了壳。 最后似乎是更加为难 了。 “这真不能发。”他说道。 被这么几次三番地拒绝,江语棠也有些恼了,手里的扇子直接扔在了桌上,十分不耐烦地对他说道:“到底为了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宋济丰张开手指,当即就与她掰扯起来,“东家你想啊,定南侯到底是个将军,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代表的就是男子这个群体。倘若让人知晓他的夫人竟然还凌驾于他身上,广大男子岂能愿意?就算外头那些人猜不到这说的是定南侯,那你这故事里头的人也是个赫赫威风的人物吧,这种人屈居于女子之下,怎能让人乐意?” 这原是常态,宋济丰也以为这么说,就能够说服她。 谁知偏偏就是这一番话捅了蚂蜂窝儿,让江语棠更加气恼起来。 “倘若真是你说的这般,那是广大男子也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江语棠嗤笑一声,“定南侯掌管一方疆土,哪怕是在朝堂之上,那也是站得住脚的,他们何德何能与其类比?一群屁用没有就知道破防的懦夫,这种人的意见不听也罢,咱们不缺那两个报钱,大不了你亏本了,我私下里补给你就是。” 第178章 故事反响 东家都发了话,铁了心的要自己自掏腰包要做一件事情,作为一个小小的打工人,还有什么理由去反驳? 所以宋济丰心中就算再不理解这一决策,也还是只能按照江语棠说的去做,当即拿了她的那些稿子,这就吩咐了下去。 只是最近那烟花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各大报刊报道的都是这件事,更有甚者,还到处搜集民间的故事,企图分一杯羹。 江语棠所写的这些发出去之后,也没翻腾起什么水花。 当然,会有这样的结果,也都在江语棠的意料之中,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宋济丰着急了,毕竟东西砸在手上就是会让人闹心,他跟着江语棠把新渊报做到现在,还没遭受过这样的打击,没要到两三日就找了江语棠去。 “我都跟您说了这不靠谱,您瞧瞧最近跌在手上的报纸有多少,再这样下去,莫说是亏了这些钱,实在是没必要做这些无用功啊!” 相对于他的紧张来说,江语棠反倒是十分从容淡定。她甚至还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慢悠悠问道:“你都是往哪儿卖的?” “就咱们以前的那些个门路,一直以来也没 变过,东家可是有什么别的指点?” “大渊朝到底是男子主事,女子主家,你平日里卖报的那些地方基本都是男子出入颇多之处,自然没什么生意,倒不如想想别的法子,去胭脂铺子一类的地方,让姑娘们瞧瞧看看。” 宋济丰依旧不赞同,“说破了天去,咱们这小报受众的群体也是男子,往女子堆里头钻,还不是出力不讨好?” “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直言断定出力不讨好了呢?倒不如按照我说的去做两日,到时候自然会有定夺。” 她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宋济丰还能如何?只得是摇了摇头,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了。 不过江语棠嘴上说的不在意,心里其实也惦记着这件事儿,这不没过两日,就带着晚浓和兰英出去,想要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人讨论这件事情。 只不过在临走的时候,却被王佳敏拦住。 “怎么?你有话跟我说?”江语棠挑眉问。 她还以为王佳敏终于想通了,却不料对方又恢复了那副大家小姐趾高气昂的模样,直接跟她提起了要求。 “我在你这府里也待了那么长时间,早就闷坏了,不管怎么样 ,今日你一定得带我出去!” 江语棠当即就给气笑了,目光也沉冷了几分,“你想想清楚,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颐指气使的。” “我纵然受你帮忙,但我也与你说了那么多内情,想必你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我既然是客人,又对你有用,你就得听我的!” 江语棠还未说话,晚浓就先忍不住了,站到自家主子前头指着鼻子就骂:“李夫人别太想当然了,这儿不是你们王府李府,咱们娘娘也不欠你什么,反倒对你是大恩,你别在这儿不知好歹!” 这要是换在平常,一个小晚浓都敢跟她这么大吵大闹的,王佳敏肯定会生气。 然而此时估计真的是心虚,王佳敏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就只是瞪了晚浓一眼。 狠话已经有下人说完了,江语棠也就不必自己生气,于是淡淡对王佳敏说道:“外头还有没有人在追杀你尚未可知,可但凡你出现,我敢肯定会被人盯上。” “你们锦王府那么多护卫,难道还护不了你我?” “你说错了,真要到紧要关头,他们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而且带着这么多人招摇过市,你是巴不得李 侍郎知道你在何方,好上门亲自来抓你?” 王佳敏显然是急了,咬牙切齿地拧着帕子,目光里满是怨毒之色。 “天杀的狗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一个货色?真是引狼入室!” 江语棠可不管她此时有多懊悔,便准备越过她径直离开。 然而王佳敏还是没死心,“你若是不带我,能不能替我问问王家的处境?我实在是担心的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语棠其实不太想答应。 王佳敏也瞧出来她的意思了,忙把自己头上身上那些值钱的物件全都褪了下来,一股脑塞在江语棠的手中。 “当我求求你了,我思来想去,是真的担心他们做出谋逆的大事来。我家中那么多人,绝对不能受到牵连!” 其实这些东西沉甸甸的,又许是王佳敏对家中的那拳拳爱护之心,江语棠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你们王家此时定然有意瞒着,我也不一定就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打听个大概,你可想好了。” 王佳敏第一爱面子,第二就是爱财,此时瞧着自己傍身的东西都给了出去,也是十分纠结地咬了咬牙。 到最后还是对家人的亲情占了上风,“能打听多少打听多少,旁的我也不奢求,只希望他们都平安就行。” 人在消息闭塞的地方,就总会想东想西,此时若是得了消息,不管如何,总归心下都能安定许多。 江语棠理解这样的心思,掂了掂那些珠钗首饰,便让晚浓给她收起来。 “娘娘当真打算帮她?”出门时,晚浓忍不住问道。 江语棠轻叹了一声,“这些东西咱们都收了,没道理却还不替她查这些事儿。且先找人去问问看吧。” “奴婢这心里总觉得憋闷的慌,您想啊,她如今吃喝乃至于安全都在咱们府上,还样样都要最好的,就算这些东西都抵给咱们,那也是应该的。凭什么她倒是耀武扬威,来吩咐咱们做事儿了?” “她就是那样大小姐的性子,你要是跟她计较,合该被气出个好歹来。何况我也确实好奇王家如今的处境,就当是为自己打听的便是。” 晚浓这才没了话,跟着自家主子出了府。 只不过出门之后,他们第一个去并不是去打听王家的事情,而是去了几个胭脂铺子,打探了一下最近新渊报的行情。 第179章 王家被灭门 江语棠之前想的没错,每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受众面,只要找到了这个群体,就不愁没有销量。 这女将军的故事,虽然在大渊朝听着离奇,却如同那些修仙话本一般,总会令人向往。 再加上江语棠写的十分有趣味儿,这不短短两日时间,就已经卖了不少,小姐妹之间竟然也有了此等话题。 江语棠在旁边挑首饰,就见她们有的敬佩,有的心生向往,虽也有男子觉得荒谬,却也被自家人给骂了回去,总之大部分的回馈都是正向的。 对此,江语棠还算是满意,这才去了书坊找宋济丰。 “东家。”宋济丰一见到江语棠,便颇有几分点头哈腰的意思,可见她也是知道最近的反响不错。 江语棠也没主动说起,驳了他的面子,送了两篇新的稿件过来,宋济丰也是半句话也没有多说。 “我今日过来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替我打听打听。”她道。 宋济丰无有不应的,问道:“东家要我打听什么?” “之前李侍郎和王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最后是怎么了结的?” 听得此言,宋济丰面上就浮现了几分意味深长。 “东家还惦记着 这件事啊,看来您跟着李夫人是真的结仇颇深。” 江语棠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今儿不是来看她笑话的,就是单纯想打听打听,京兆府那边是怎么判定的。” “还能怎么判定?这王家讨不着什么好,早几天就离开了,夫妻二人还不是得关上门来过日子?听说李侍郎已经称病几日没有上朝了,外头都说他是被自家那位母老虎整治不轻,现在正头疼着呢。” “这怎么可能?” 江语棠不用怀疑,就可断定这消息是假的。 因为王佳敏一直都在锦王府,如何有机会整治李侍郎? 更何况王家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流勇退,怎么可能还能摘的干净? “东家若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帮您再查查。可外头现在都是这么传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宋济丰不知内情,会把外头的传言当真自然无可厚非。 但江语棠也知道,恐怕他是查不出什么了,只能让他多留心一些,打算带着这个明显的假消息回去告诉王佳敏。 然而回去的时候,出去打听了一圈的兰英,却带着一脸的凝重之色。 “娘娘,王家 八成是没了。”兰英小声说道。 江语棠听了大吃一惊,“没了?什么叫没了?” “王家的那些家仆基本上都死了,哪怕留了几个活口,也都没什么好下场,奴婢打听到,大约十天前的夜里,王家府邸传来好几声惨叫,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王家人。” 怪不得。 怪不得王家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抽身而退,怪不得这件事情闹到最后会不了了之。 她早就应该想到,以李侍郎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放任王家跟自己作对的。 带着这个沉重的消息,江语棠再也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思,这就回去了锦王府。 刚一进门没走多远,就看见王佳敏坐在院子里头,一见到她就跑了过来,那模样显然是等了许久。 “怎么样?可查到我家中的事情了?” 王佳敏的眼中尚且有几分希冀,让江语棠险些说不出话来。 可不论如何,王佳敏都有知情权,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王家应该已经遇难了。” 王佳敏脸上的表情凝滞住了,到最后渐渐扭曲,竟是又哭又笑。 “江语棠,我承认以前我确实喜欢跟你作对,但涉及我家众人的安 危,你怎么能跟我开这个玩笑呢?!” “没开玩笑,皇都已经没了王家的踪影,你家中的仆役甚至都死的死卖的卖,李侍郎现在已经不在意你去了何处,想必应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可能!我王家那么多人呢,他们凭什么说杀就杀,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说到王法,江语棠心中也觉荒凉,“先前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追杀,就应该知道,这天底下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王法的。” 她都这么说,王佳敏作为当事人,又何尝不知? 可这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那我弟弟呢?我弟弟如今才十二岁,他身边也有两个护卫保护他的安全,你可有他的消息?” 江语棠摇了摇头。 “听说是一个也没剩下,但不确定有没有落在李侍郎他们手里的。但愿能有幸存吧。” 王佳敏怔愣了好半晌没有反应,然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晚浓和兰英自然赶紧过来拦,也就只是把人拉走的工夫,王佳敏便从一开始的愣住转化为歇斯底里。 “是你害死他们的!” 江语棠只觉得荒唐,“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把 烟花的事情闹得广为人知,他们怎么可能被害?我王家友怎么可能因此覆灭?!” 王佳敏说着又要冲过来,好在她的力气不大,就算此时爆发,也没有挣脱开晚浓和兰英的钳制。 “你给我听清楚了,王家是十多天前遭遇变故的,那个时候你可还没跟我坦白王家这些年的生意。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传扬出去的又如何?谁也没有逼你们王家去帮助镇北将军,做这种造反的大事,当初走了这条路,受了益,难道就没想过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 王佳敏怎么可能想过? 可现在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父亲母亲,哥哥弟弟,还有王家那么多人,全部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独活在这世间,根本不知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她几乎是脱力跪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江语棠到底是不忍心,提醒她道:“即便你们王家这些人是因为私心而死,李侍郎也绝对不无辜,与其在这儿痛哭流涕找别人的麻烦,还不如想想如何报复回去。除非你是真的不敢报仇,那样谁也帮不了你。” 丢下这句话,江语棠直接离开,只把思考的时间让给王佳敏。 第180章 真实意图 王佳敏这几天也是想了颇多,几乎每天都在给自己做着新的建设,可就算她想的再多,也不敢料想到李侍郎竟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把自己全家都给屠了。 对此她自然是恼火非常,可激烈恨意在胸中汹涌,却也无法想到报复的方法,再加上听了江语棠那番话,很快就想清楚了。 “我如今已经是孤身一人,也没必要替谁遮着掩着,反正豁出去一条性命,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王佳敏苦笑了一声,目光之中满是怨毒,像一只阴冷的毒蛇一般骇人。 “咱们李家就是给镇北将军做狗腿子的,可生意上的事情父亲并不与我说太多,我只知道咱们家时常来往的,是正北将军身边一位姓从的管事。这个姓氏并不多,我当初就是因为过于稀少,才记在了心里,你们查起来应当也好查。” 江语棠闻言稍稍沉默,又问道:“那李侍郎那儿的线人,你又知道多少?” “这可就多了去了。”王佳敏讽刺一笑,如今她已经是孤注一掷,倒也无所谓再瞒着什么。 “皇后宫里有一位要叫莺儿的兰英,平日里与他来往颇多,我早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干净,却也没有往别的关系上想。可仔细一琢磨,皇后身边的人怎么就偏偏看上他那个畜生?又为何平日里根本没有相处,他们却混在了一起。” “还有吏部的郭侍郎,他常常漏夜来李府,两人一坐便是一夜,像是在秉烛长谈。可他们一个出自于世家,一个不过小门小户的破落子弟,有什么好聊的?也不知道暗中有什么勾结,才把这两人给绑在了一起。” 王佳敏越是说,越是咬牙切齿。 长这么大,她的脑子似乎都没有像此时这般灵活过,竟然一下子说出了十几个人。 到了末了,她才抬头看向江语棠,“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判断,我可不知那些颇多,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她此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不必多想,都知道有关于李侍郎和王家,她应该是没什么保留了。 于是起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她却突然又开了口,“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对你无用,但说给你听也无妨。” 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满目皆是坚定之色,“他们最近备了不少火药,都是私下里找人运送的,我估计偌大一个皇都,没有一个人知晓。” 说到这儿,就远远不是两家的恩怨这么简单了。 江语棠紧紧蹙着眉心,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王佳敏却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都不愿说了。 几番追问之下也没有个结果,江语棠也知道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回去将此事告诉了秦恪。 而对于王佳敏说的这些,她其实也有几分猜测。 “镇北将军弄了那么多的火药过来,并不可能是因为想要造反,毕竟现在一切时机都还不成熟,他贸贸然行事,反倒是蠢了。” 她会这么说,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历史之上根本就没有这么早就发生造反的事情。 就算之前她了解到的历史有所漏缺,也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事情。 秦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镇北将军现在还没有任何动向,甚至最近都没有回皇都的打算,他会让人运送这么多的火药,极有可能是在囤积物资。” “可一时半会儿的他他也不准备动作,为何不是让人囤积烟花,而是单独把火药给拆出来了呢?这若是让人知道了,不是明晃晃在告诉皇帝,有人起了造反的心思?” 这话说的其实也在理,如果不是为了囤积物资的话,那他又有什么理由现在用这些火药呢?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思索之中,随后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西番使臣来朝也说了那么久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记得这是年前的事儿了吧。”江语棠抢先问道。 秦恪也是了解内情的,于是回她:“起初是说他们的皇子身体不适,要在路上耽搁几日,恐怕赶不上在皇都过年,后面又说遇到了山贼需要整顿,这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不过我这儿确实能联系上他们的,他们一直都在皇都周围徘徊,却没有进来。” “那他们这是在等什么呢?”江语棠不解。 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会不会是与镇北将军有所勾结?不然他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秦恪听到此处,却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应当不会,镇北将军与西番一向是没什么来往的,不过两方接壤之地,却时常有战争发生。他们之间就算有什么关系,想必也是兵戎相见的仇恨。” “但有的时候,仇恨,应当也是一种关系吧。” 江语棠心中有了些许猜想,却并没有一个定数,所以也无法得出什么结论来。 然而正在此时,外头却传来一个慌乱的声音。 “娘娘不好了!偏院那边出事了!” 是晚浓的声音。 江语棠当即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就迎了上去,然后就看见晚浓跑了过来,带着一脸的惊慌之色。 “出了什么事?你先别着急,跟我细细说来。” 晚浓总算是能喘上两口气,然后赶紧断断续续地说道:“李夫人非要出府,爬院墙的时候险些摔断了腿,现在正闹着要自杀呢!” 瞧见晚浓这般神色与紧张的语气,就知道这次王佳敏不是故意在找存在感,而是在闹真格的。 她提着裙摆疾步往那边走,边赶路边问道:“临走的时候我不是让人去看守了吗?怎么会还让她得逞了?” “守门的人自然不敢懈怠,却同样也不敢动手伤了她。可李夫人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偷跑不成之后竟然歇斯底里地要往外跑,那些人去拦的时候,还被她抢了武器,险些就拿脖子撞了上去。他们实在是没得办法,才过来求娘娘想想法子,否则人肯定是护不住了” 第181章 报仇雪恨 一个人若是下定决心想死, 那 绝对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江语棠甚至不敢想 ,如果今日自己没有多个心眼 ,多派了些人手在那儿看着的话 ,王佳敏会不会已经血溅当场 ,污了她锦王府的地界 ,到时候处理起来也是麻烦 。 所以在到偏院、眼看着王佳敏还在寻死觅活的时候 ,她 心中的火气几乎要腾升而出 。 “你要死我 到外头死去 ,别脏了我的地方 !”她 张嘴便是没好气的大骂。 可刚才还在跟 守卫们 闹得不可开交的王佳敏 ,却在听见这话之后霎时冷静了下来 。 “我也不想死在你的地盘 ,你若让我出去, 我自然不会在这儿闹 。” 合着闹来闹去 ,就是为了出去 。 江语棠反倒是不理解了 ,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会给自己 找坟场 ,这刚出门就是大街, 你若是被人捅了 ,也是能以天为被 以地为席了。 ” “你不必说这些难听话来刺激我 ,我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要出去。 屠家之仇 、匡骗之恨,我越是想便越觉得恶心 ,索性与他同归于尽了 ,也好 下去给我的爹娘赔罪 ! ” 听王佳敏是真的求死 ,江语棠紧蹙眉心,“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 “我王家都已经被灭了 ,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在这世上 ?眼下我巴不得跟他们一同去了,也好在地底下做个伴,到时候一起投胎 ,说不定还能投身到一家去 。可我不能 ,偌大一个王家 就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我要是死了 ,谁还能给他们报仇 ?! ” 王佳敏几乎是以嘶吼说出这句话来 ,那双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 ,承载着无限的怨念与痛恨 。 唯有血债血偿 ,才能够 堪堪平息 。 江语棠至今也未见到过这样的事情 ,那是孤注一掷,把脑袋悬在刀口上的决绝 。 “你当真要出去?”她问。 就见王佳敏坚定的点了点头 ,“此仇不报 枉为人女 ,我王家从来不出忘恩负义之辈 ,爹娘的仇,兄弟的仇,还有我王家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他们在九泉之下 总要有一个说法 ! ” 听到此言 ,平日里与她最不对付的 晚浓都忍不住动容 ,更何况是江语棠 ? 于是犹豫了半晌 ,最终还是轻叹一声 ,“若是真让你见到李侍郎,你打算如何 ?” “欠债还钱 杀人偿命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即便能畜牲死不足惜,我也要亲手了结了他! ” 这番话倒是说的壮志满满 ,有人敬佩她的胆色。 可听到这儿的晚浓,却忍不住弱弱说了一句 ,“可李府那么多人把守着呢,你这也进不去啊 。就算进去了, 你生前不是李侍郎对手,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人 ? ” 此言一出, 王佳敏就像被兜头浇了一杯凉水 ,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 那满腔热血几乎都化为了虚无 ,令她跌坐在椅子上 ,一时之间 抱着自己的胳膊 ,无助地失声痛哭 。 晚浓暗自恼怒 自己的口不择言 ,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到底是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 可江语棠却说道:“我可以帮你 。” 王佳敏 立刻抬起头来 ,眼中又冒起了希冀的光芒 。 “我会找一个身手好的 陪你一起,尽量不动声色的把你送进去 ,之后能做什么 ,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 “这已经够了 !”王佳敏 抓着她的手臂 ,“此等恩情我今生定然不能报了,但我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你 。” 说着凑近她耳边 ,小声提醒道:“注意宫宴 ,镇北将军的人一定会有动作 ,你们最好别去 ,否则被牵连其中 ,未必好抽身。 ” 说着转身就走 ,奔赴自己的仇恨 ,没有任何犹豫 。 江语棠也忽然想明白起来 。 镇北将军若是与西番有仇的话 ,必然巴不得 除之而后快 ,但只是在战争上杀,损耗严重不说,也未必次次都能得逞 。 最主要的是 ,皇帝不一定允许 。 但如果是在宫宴上杀了呢 ? 不仅能够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还能激化两方的关系 ,让皇帝陷于不义之地 ,西番很有可能在此时发兵,到时候一定会有人 觉得办事的人不周 弋。 而此次宫宴 着手经办的 ,就是秦礼。 “王爷可还在府上 ?”她问。 兰英回她:“娘娘前脚刚走,后脚王爷就离开了,说是与五殿下有要事相谈 ,让晚上不必留饭了 。娘娘 先别急 ,还没到宫宴开放的时间呢 ,只要在此之前与王爷说声一声 ,就一切都还来得及 。 ” 江语棠想想也是, 他们现在住在一个府上,就算晚上他不回来吃饭了 ,总是要回来睡觉的 ,只要他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告诉秦恪,那就不必担心会来不及 。 于是当下松了一口气 ,这才坐回了椅子上 。 “娘娘就这么放走了王家小姐,就不怕她在外头乱说吗? ”晚浓反而担心起了她的事情 。 毕竟在做奴婢的看来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比得过主子的安全 。 但对于这一点, 江语棠其实并不担心 。 “王佳敏现在自身难保 ,她在立场绝对不允许她浪费这个时间,去外头乱说我的闲话。再说她身边还有我们的人跟着 ,只要他有分寸就行 。 ” “可我总是怕人跟丢了 ,到时候会沾惹上是非 ,娘娘 你又不是不知道 ,咱们王府现在也是如履薄冰的 ,着实没有必要因为心疼一个人 ,就让自己落到受制于人的地步 。” “我有分寸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再者,王佳敏这次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可能扯出来咱们了 。” “必死的决心?! ”晚浓都没怎么见过死人 ,此时当然磕磕巴巴了起来 ,“怎么就死了呢 ?” “李侍郎 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佳敏 这次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击 ,能不能派上用场 都是未必 。” “那娘娘为何还放她离开?这不是要她去死吗 ?! ” “我难道拦得住?”江语棠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再说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 ,是凌驾于生死之上的 ,我没有那个义务 与资格,去劝说她苟且在这个世上活着 。” 第182章 来使将至 江语棠是让张裕陪着王佳敏一同回去的,他的身手十分不错,突破李侍郎家的重重护卫也许不行,但足以在这护卫之间找到一个闯进去的缺口,让她能够平平安安进去。 但其实江语棠对于王佳敏的复仇,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也尊重她的选择,所以并未多想。 正好绍和在家,她去问了对方的意见,得知秦恪今日和秦礼也只是闲聊,她去了也无妨,这才让绍和驾了车来,送自己去了秦礼在宫外的别院。 贵妃不愧是能与皇后平分秋色的宠妃,不仅在宫中给足了秦礼如同嫡皇子一般的体面,这外头的别院也是建的十分气派。 光是从进门到正院都得九曲十八弯,好在景色还算不错,也是逛了逛。 “五殿下修的这园子当真是好,眼看着就要到夏日了,泛舟湖上岂不美哉?” 江语棠刚瞧见人,被笑意盈盈的说了一句,算是打招呼。 她来之前,这二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轻松,所以此时秦礼也站起身来,对她笑着说道:“嫂嫂就别取笑我了,当初因为这院子我可遭了不少骂,到如今偶尔回来一趟,说不定还要被人参上一本,可是住的窝囊的很。” “住的那么窝囊,也没见你不住了啊,不如赶明儿送了我去,我住着不窝囊。”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三人听着都是乐呵,秦恪则是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如今锦王府也是你当家了,有哪里住的不顺心的,你只管自己安排,让人修缮就是。左右府中只有你我二人,拆东边住西边,也不妨事。” 江语棠坐在秦恪身边,拿了个枇杷在手中轻轻捏着,秦恪似乎是看她不吃,把枇杷接了过去,很自然地给她剥开,继续与秦礼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即便参与安排的都是你的亲信,也该仔细检查,防止有所疏漏。” 秦礼听得此言,自然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皇兄放心,内外我都找着专人把持,一有不对的地方便会上报,不会出什么事情。” 可即便这么回话,秦恪仍是不太满意。 “该自己经手的事情莫要马虎,你省一时的力,便会让人拿到一分可趁之机。” 作为兄长,言到此处也算是苦口婆心,更何况秦恪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便更真诚几分。 可秦礼也是经历众星捧月长大,平日里就连夫子与他说话时我也会不免恭敬,从来不以处罚教之,任凭这兄弟二人关系再好,江语棠也怕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让二人生了嫌隙。 于是趁此凑上前来,说道:“你们男人说事儿,我本不该多嘴,可到底是有些好奇。是不是西番的使臣要来了?” 秦恪自然不会觉得她这是在多嘴,而秦礼作为未来之君,也不是如此迂腐的人。 “嫂嫂尽可直言,咱们都是自家人,不必分的这么清楚。” 秦礼安慰了一句,才回答她的问题:“西番使臣进宫估计就这两日了,虽说咱们早早就有了安排,可到底是两国邦交,怎么也得仔细着些。” “这倒是确实。”江语棠若有所思,“可先前不早就说他们要来,却到如今也未见身影,会不会这一次也是托词?” “当是不会。先前因为他们几次三番反悔的缘故,父皇已经大发雷霆,要求我亲自派人去请。我见西番使臣也是一副胆战心惊,估计不敢再与我朝作对。何况相较我朝势力,西方那种蛮夷小国确实不足为虑,他们未必不害怕父皇动火。” 江语棠想想也是,西番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在已经处于劣势的前提之下大肆挑衅,这几次三番的违约已经动了皇帝的底线,这一次要再把朝堂上那些人耍着玩,怕是会发动战争,闹得不可开交。 “那五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在等一个良机?”她问。 秦礼却有点不理解了,“等什么良机?嫂嫂这是何意?” 江语棠心中咯噔一下,试探着往秦恪那儿瞧了一眼,似乎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给秦恪使了个颜色。 那其中大概的意思就是,若这事儿不能说,她也可以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秦恪也不知看懂没看懂我,总之接了她的话,迎着秦礼那疑惑的目光说道:“是有一件事情刚才一直没时间说,有关于前些时候那烟火的事情。” 秦礼的面色也郑重起来,“皇兄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你嫂嫂前些时日救了一个人,是王家的嫡女,李侍郎的夫人,也是她说的王家乃至于镇北将军从烟火中提取火药。” “那此人现在何处?”秦礼问完,又将目光望向江语棠,“嫂嫂能否将人交给我?她既然能说出王家的事情,对李家的所作所为也未必不知晓。” 江语棠愣了愣,然后十分尴尬地笑笑,“着实不巧,人我前脚刚刚放走,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回来了。” “这……”秦礼也卡住了,似乎是想斥责,又碍于江语棠是自己的嫂子,而秦恪还在身边。 于是干脆急切地跟秦恪说道:“此人不光是线报,还是证人,怎么说放就放?嫂嫂行事未免也太随心所欲了一些。” 若只说前半句,秦恪或许还会从理智之上评判这件事情,可偏偏秦礼着急心切,竟然说了江语棠的不是,这他可就不高兴了。 “王家虽然宠爱这个女儿,可也不会让她掌握太大内情,李家那位是个心思沉重之人,但不会告知她过多。” “可是……” 秦礼似乎还想争辩,但江语棠却对他说道:“能套的话我都套过了,才放她离开的,本身救她一来是不忍心她被自己的夫君弄死,二来则是为了套她的秘密。如今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了锦王府,我没有理由拦她去给自己的至亲报仇,而王家也没了她需要遮掩的对象,想必她也不可能再隐瞒什么” 第183章 林家女 江语棠想的通透,自知王佳敏了解到的估计只有这么多。 她能够想到的,这两位玩弄权势的人又如何能不知晓? 秦礼也是轻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可江语棠却不能就此沉默。 “她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条,我觉得对五殿下应该十分重要。” 秦礼闻言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她。 “镇北将军派人收集火药,已经秘密运往了皇都,此事王家也有知晓。李侍郎估计想要王家顶罪,所以才会追杀王佳敏,要用她的性命来恐吓王家。如今王家全家覆没,下一个遭殃的还不知是哪一家。” 听到此处,秦礼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们是想要在宫宴上做手脚?!” 要么怎么说人家是做皇帝的料呢,这么轻易的就猜到了,还真让江语棠有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多余的我也不知,她只与我说了这些,我估计她是倾尽所言了。毕竟那些人害了她的全家,她心中那么多的仇恨,总不可能再为那些人隐瞒。” 除非是有什么细节,让这记仇的傻大姐给忘了。 “既然如此,那若是她回来了,嫂嫂再送她来给我审问,倘若回不来了,我们也可借此发难李家,也算是给她一个公道了。”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江语棠点了点头,只是叮嘱道:“我与王爷毕竟人微言轻,旁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提点一二,万望五殿下小心行事。” 她卖了一个好。 秦礼自然也感谢她的好意,点了点头。 “那哥哥嫂嫂今天就在我这儿用饭吧,今天我也不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再见几个人。” 他说着站起身来,许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沉重,扯开了一个笑意来。 “正好嫂嫂对我家的花园有些兴趣,一会儿我让林氏带你逛逛。” 江语棠自然欣然点了点头,毕竟能跟秦礼拉近关系,对他们锦王府来说也是个好事。 只不过对他话中的林氏,江语棠有些好奇。 “林氏名为林梦英,是我母妃送到我院子里头的丫头,跟了我也有两三年了。” 这个年纪被送到院子里头的,那大多都是给富家少爷启蒙的女子,江语棠的目光立刻意味深长起来,看的那情丝初开的秦礼一脸的不适应,赶紧要走。 秦恪却也在此时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随后温声细语对江语棠说道:“你在这儿逛逛,若是觉得无趣,就让绍和驾车带你回去,不必太过拘束。” 江语棠点了点头,嘱托他们万事小心,这才将人送到门口。 而正在此时,也从院子里头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长的倒是娇俏,虽不属于美艳那一款,却也温柔可人,言语之间细细气气,礼数也十分周全。 “妾身林梦音,问王妃娘娘安。” 女子听见她的自称,微微挑起眉梢。 “你是五殿下身边的人?” “是,妾身伺候殿下已经两年半了。” 态度倒是十分温顺,垂下的目光也让人瞧不出里头究竟是什么情绪。 但江语棠却觉得怪异。 按理说就算是贵妃亲自挑选,送到秦礼院子里头的人,那起初也只是作为一个侍女,来伺候主子的生活起居。 毕竟谁也不会对外说,这就是供主子消遣启蒙的角色,即便她们最后大多会成为姨娘。 可这人一口一个妾身,却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奴婢。 要么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十分奇怪,总是有莫名其妙的磁场,决定在第一眼你看这个人是否顺心。 于是江语棠也提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殿下临走的时候让妾身好生招待王妃娘娘,妾身惶恐,怕王妃娘娘不满意,准备了一番,所以来迟了,还请王妃娘娘莫要怪罪。” 说罢又是行了一个礼,让人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江语棠一时半刻的也不准备挑她的错处,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原也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吴殿下,哪里会怪招待不周?” “先前妾身就听殿下说过,王妃娘娘是再和善不过的人了,如今一见果真如此。那王妃娘娘不如随我去前头园子里头逛逛,现在还没到饭点,总是要做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 江语棠想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来,便也欣然答应,随她到园子里头去了。 眼下正是春日,繁花似锦的时候,园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春意盎然。 可这里毕竟是秦礼的住所,贵妃当时花了重金、也找人用了心思,自然修缮的十分气派。 那园子里头不说不认识的,光是认识的就有数十种名贵的花草,此时姹紫嫣红,好不美丽。 “妾身平日里头闲来无事,就喜欢侍弄花草,幸得殿下垂怜,知晓妾身喜欢,就四处寻了这些来。妾身当时还生怕养不活,没想到学着学着,倒也成了学究。” 这花看起来是在称赞自己养花的手艺,可细听之下,就知道她炫耀的是秦礼对她的宠爱。 可秦礼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为博美人一笑就斥得千金的,难道暗地里也是个风流多情的人儿? “这么说来,你与殿下当真是情深似海了?” 林梦音的脸色微微一红,“哪里就有娘娘说的那么好?妾身也不过就是贵妃娘娘送到殿下身边的,平日里头殿下对妾身千般万般的好,也都是因为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 怎么听着这话,那么像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江语棠觉得,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先入为主,她一开始就觉得这林梦音不怀好意,现在听她什么话,都觉得令怀深意。 林梦音也不知道有没有瞧出来,给她递来一把剪刀,随后才说道:“园子里头的花开的好,今日不剪,过两日也是要衰败的。都说是有花开折直须折,娘娘不如也剪一些花带回去,就当是看着饱一饱眼福了。” 这若是换做旁人,恐怕要跟她推说一番,江语棠却丝毫不扭捏,竟然直接接过了剪刀。 “这园子里头花开的确实好,我都快选不过来了。” 说罢四处环视一圈,走到开的最艳丽也最珍贵的一束花旁,毫不犹豫,剪下了最好的那朵。 第184章 花与叶 不管是不是个爱花之人,既然造了这个人设,又能让秦礼都不曾发觉,林梦音绝对是费了心思的。 这样细细筹谋的人,必定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落空,江语棠这一剪刀下去,那林梦茵的脸色就十分明显地变了。 江语棠却仿佛浑然不觉,捡起那朵花打量了一番,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想着这花好看才剪了它,却不成想花径剪的太短,反倒是插不起来了。” 说罢又往旁边一丢,简直是把旁人的心血踩进了泥里。 林梦音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江语棠余光瞥来便能瞧见。 可转投之时,她却隐藏的极好。 “看准了下手固然好,可再怎么果断,也得细细掂量判断才行,否则失了一朵花是小,失了旁的东西,那可就大了。” 这话明显已经不在花上,而有意提点旁的。 可江语棠并不喜欢这种拐了弯儿说话的阴阳语气,面上只做听不懂,十分惊讶地看了过去。 “倒是我不知一株花草罢了,竟能让你如此宝贝,如若心疼,我叫人去买一朵来赔你?” 原就是林梦音让她来摘的花,现在却计较起来,可不是当时故作慷慨? 何 况江语棠那语气,简直就像自己看不上眼的区区死物,却被林梦音视若珍宝,这高下之分一下就拉了起来,叫林梦音当面都快绷不住自己的脸色。 “原也只是一朵花罢了,妾身若是喜欢,再跟殿下求便是。殿下疼爱妾身,定不会不舍得。” 江语棠是真觉得有些好笑——若自己真是秦礼喜欢的人,如今来到府上,林梦音这般表现宠爱、来做下马威也就罢了,可自己不过是秦礼的嫂子,她还这般不加收敛地立威风,难免让人觉得小肚鸡肠。 于是也轻叹一声,故作苦口婆心一般说道:“女子还是有自己的立身之本为好,毕竟男人的喜欢不知哪日就会消失,你现在连一朵花都要跟五殿下索求,日后在当家主母手下讨生活,她好相处也就罢了,若不好相处,你的日子也怕是不好过。” 那满口愁绪的模样,当真相是在为她细细考虑,却也分明告诉了她,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做当家主母的。 那又在这儿摆什么主母的架子呢? 三言两语间,林梦音败下阵来,一时之间牙都要咬碎,却也只能装作谦和的模样。 “多谢王妃娘娘提点 ,妾身定会好好思索,不辜负娘娘对妾身的一番苦心。” “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 江语棠说着,兀自剪了好几支枝头开的最盛的花,那打压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但凡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此时怎么也得收一收自己那点心思,奈何林梦音就不是那等省油的灯,本来好好的插花,她却非要闹上一番。 “既然是插花,哪有把叶子也包在里头的?王妃娘娘快快散开,把叶子摘了才好。” 那语气中颇有几分嘲笑的意思。 江语棠瞥了她一眼,此时目光之中已经攒了不少的火气,“你倒是喜欢吩咐人做事儿,我若记得不错的话,你应当还没做主子吧。” “妾身惶恐,只是插花工艺与乡野随便玩玩可不同,妾身也只是怕王妃娘娘插不出满意的作品来。” “我满不满意,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评头论足,至于工艺不工艺的,我不大懂,你也未必全都明白,别以为学了两门附庸风雅的课了,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江语棠是真一点也不在乎林梦音是怎么想的,毕竟她是贵妃送过来的人,即便再怎么重视,也不可能对她委以重任 。 当然这也不排除林梦音背后还有别的势力,可就算是皇后与太后,也不可能会为了她大动干戈。 但林梦音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她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王妃娘娘为何如此生气?难道听人的意见,对你来说是那么不堪的一件事情吗?” 江语棠也不生气,甚至还轻嗤了一声,“别在这儿跟我玩什么把戏,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不如少在我这儿费口舌。” 第185章 白莲花心机 江语棠这般态度,那是真的一点也不给林梦音面子,估计后者在这别院里头待了那么久,也没说过这么多的委屈。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却也知道别院的管事是贵妃那边的亲信,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此时要么有委曲求全,要么就把事情挑开了说。 “娘娘委实不必装傻,妾身的意思你应该十分明白。没有一朵花能够容忍叶子分去它的养分,难道锦王府真的甘做绿叶?!” 合着绕来绕去,是起了挑拨离间的意思。 江语棠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贵妃娘娘那边的人?” 林梦音心中咯噔一下,目光中明显有几分慌乱之色。 “妾身就是贵妃娘娘送到五殿下身边的人,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真是贵妃娘娘送到五殿下身边的,自然会再三进行不敢犯错,也不会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儿。最主要的是,你见到我,合该毕恭毕敬才是。” 林梦音不以为然,“王妃娘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些,咱们贵妃娘娘自始至终可都没把锦王府放在眼里。” “你的消息这么闭塞,想必一定不怎么受贵妃娘娘重用吧。” 江语 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前些时候因为一些变故,贵妃娘娘对我们也算是奉若上宾,你若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想必应该也有一两个月没有进宫了。” 听得此言,林梦音半信半疑,“贵妃娘娘不曾与妾身说这些,或许只是表面客套,王妃娘娘却当真了呢?” “那如果连你家娘娘都得表面上给我们三分面子,你又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颐指气使的?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去贵妃娘娘面前说说,问她对我们锦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林梦音当然是不敢去的,此时贝齿咬的死紧,眼眶也是红成了一片。 之后不知是想起来什么来,竟然十分能屈能伸地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妾身也不过只是提醒王妃娘娘两句,若是娘娘听不进去的话,这算是妾身多嘴了。” 说着还不忘给她行了个礼。 刚才那般剑拔弩张,此事倒是如此春风和煦,真不愧是变脸大师。奈何这变脸的痕迹太过严重,总让人看着觉得颇为不适。 “我虽不知五殿下对你如何,但不管对你如何,都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只要你坐不上正妃的位置,就给我低声 下气地好好做人,否则莫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江语棠撂下这一句狠话,那些刚才好似精心挑选的话却都被她扔在了地上,到底是因为花太好看,她也没舍得踩过去,只是跨了一步往前走。 花园就在池塘旁边,也算是应景,此时江语棠就一步跨到了池塘旁。 晚浓和兰英也撤了手上的事务,准备过来跟着,谁知就在此时林梦音突然出手,抓住了江语棠的手臂。 “王妃娘娘恕罪!妾身不过是不会说话才得罪了您,您掌嘴便是,何必非要推人下水呢?” 这喊叫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江语棠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压根就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二人缠斗之间虽然离着池塘越来越近,确实也没有掉下去半分。 眼看着林梦音急了,就要下狠劲,江语棠就微微勾起了唇角。 “跟我在这儿装无辜玩心计,你还嫩的很呢。” 说着自己就往池子里头摔了下去。 林梦音足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那个要跌下池子的人,一时之间面红耳赤,跟着就跳了下去。 晚浓和兰英连忙过来营救,一个捞江语棠, 一个捞林梦音,等到别院的下人闻声而来时,他们几乎是一起上来的。 “王妃娘娘为何要下如此狠手?亲身究竟哪里得罪了您,您竟然不愿意放过妾身!” 林梦音嘤嘤垂泪,好不可怜。 这个时候谁弱谁有理,江语棠根本不怕她,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晚浓吓坏了,双目通红,赶紧喊道:“快去叫大夫啊!我家娘娘本来就身体不好,若是有一个三长两短的,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别院一下就乱了起来,好在本来就有大夫坐镇在此处,管事的一去请,人就不敢耽搁地来了。 全程林梦音那是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总之是被江语棠抢占了先机,只能跟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闹了这么一出,秦恪和秦礼那头自然也是惊动了。 报信的人本来就是别院的忠仆,丝毫也不偏私任何一方,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大致说了一说。 可即便如此,秦恪的目光已经是一片冰冷,连说都没跟秦礼说一句,这就骑上马奔驰而去。 秦礼自是担忧,连忙也策马跟上,二人等到了别院之时,江语棠已经被抬到了屋子里去 。 同样落水的林梦音却连衣裳都没换,被压着跪在院子外头,看样子是冻的直哆嗦。 “如今已至春日中旬,气候回暖,更有阳光普照,你这身上的衣裳都快干了,倒也不必装的一副冻着的模样。” 兰英简直是一针见血,丝毫不给林梦音演戏的机会。 害的人嘴角抽了抽,就是不知自己继续发抖好,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演技更好。 到最后还是因为觉得被她一说就停下,未免太没面子,所以继续抖了下去。 秦恪见此,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大步往屋子里去。 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允你动用私刑,替你家王妃除了这个恶气。” 兰英听得此言,直接行礼应了下来,生前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林梦音的脸上。 那张原本还算苍白的脸,立时浮现了几分红色,因为她上头还搽了一层粉,竟然营造了几分白里透红的错觉来。 林梦音只觉屈辱,刚想要质问她有什么资格打自己,就瞧见了秦礼从外头走过来。 她如同是一下子泄了气,不堪一击地倒在了地上,疼地哭了起来。 “殿下快救救妾身吧,妾身都要被打死了!” 第186章 反咬一口 林梦音毕竟是跟了秦礼两年的,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此时被一个侍女打了脸,秦礼面子上也过不去,赶忙三两步走上前来,将人护在了自己怀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厉声质问兰英。 后者却淡淡一瞥,虽十分规矩的行了礼,面上却没几分好颜色。 “五殿下与其关心自己这个罪该万死的外室,还不如多找两个大夫来,替生死攸关的王妃娘娘瞧瞧病。” 此言一出,秦礼立刻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与本殿好好说说!” “回五殿下的话,我家娘娘被贵府的姨娘推下了水去,如今虽已经请了大夫,却半个时辰也没出来。如今奴婢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还在等着王爷出来呢。” “你胡说!”林梦音拿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那模样叫一个楚楚可怜,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子瞧见,只怕都是要心疼不已。 “分明是你家王妃娘娘要推我下去,未曾得逞,猜自己投身于湖,好像我也给带下去。你这人空长着一张嘴,怎么胡言乱语呢?” “姨娘不必在这儿攀扯,我家娘娘身子虚弱,年后生了一场大病,回回遇着小病小灾的都差点丧命,靠着咱们王府多少补药吊着一条性命。她与你素不相识,何必要拿自己的身子冒险来害你?” 那语气里头的轻视,就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且将错处也推到了她的身上来。 林梦音刚想狡辩,却见身边的秦礼蹙紧了眉心,“她并非是本殿的姨娘,你莫要乱说。” 兰英闻言有些意外,“竟然不是姨娘吗?奴婢也是见这位处处都摆着当家主母的谱儿,连我家娘娘剪一枝花都要说道半天,若非当家主母,怎敢对家中来客抱着这样的态度?” 秦礼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到底是自己的身边人,狐假虎威一番不是什么大罪,最主要的还是江语棠的安危。 于是也转过头来厉声责问:“你为何要推锦王妃下水?!”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她只顾着抹眼泪,竟然没半点如同下人一般磕头认错的意思,“奴婢与王妃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要害她的性命,来给殿下添麻烦?殿下是最知道奴婢性子的,平日里头一只蚂蚁奴婢都舍不得踩,若真有此事,奴婢定得遭天谴!” 此言一出,秦礼还没说话呢,兰英先是冷哼了一声,“老天爷如果能听见这话,合该降雷劈了你这颠倒黑白的东西。若真如你说的那般,英语我家娘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又为何要害你。” “那是因为……” 林梦音卡了一下,很显然,在她的计划之中,就根本没有江语棠识破自己奸计,然后跳下水这种可能。 但不光兰英没给她思考如何解释的机会,里头也传来了晚浓的叫喊声。 兰英立刻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就快步走了进去。 就见江语棠悠悠转醒,脸色苍白的跟纸一般,在秦恪怀中还在微微颤抖。 “是奴婢们照顾不周,竟然让奸人得逞,该当受罚。” 兰英二话不说先跪了下去,朝着秦恪江语棠磕了个响头,十分自责。 晚浓眼睛红了一圈,十分气愤地看了林梦音一眼,也直接跪了下去。 “虽说奴婢们也没想到这一茬儿,可到底是护卫不周,王爷和王妃娘娘罚奴婢吧,否则奴婢也不能心安。” 仆从二人可谓是一唱一和,几乎把罪名钉死在了林梦音身上。 林梦音只觉得百口莫辩,只能跪在那儿抓着秦礼的衣角,恳求道:“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正在此时,江语棠像是忍受不住,咳了好几声,才朝着几人看了过来。 “我无妨,大家也不必太计较了。” “可是娘娘……”晚浓还想要再说,却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只能咬了咬下唇,不甘地将话都咽了下去。 然而秦恪听到此处却眉心紧蹙,“事实如何就怎么说,我在这儿,总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事实便是这位林姨娘不小心落了水,我着急去救她,才会和她一起落入水中。这事儿说到底也没谁对谁错的,没必要揪着不放。” 她倒是大度,晚浓却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此人分明就不是五殿下的姨娘,娘娘何必怕她?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敢放肆到主子头上来了,这还得了?” 江语棠听得此言,明显有些讶异,却还是低斥了晚浓一声:“莫要无理。” 晚浓只能瘪了瘪嘴巴,十分不情不愿地把嘴闭上了。 这般态度之下,秦礼怎么可能息事宁人? 于是紧紧皱着眉头,问他身边的林梦音:“到底是不是你把人推下去的?” “奴婢当初是冤枉,明明是娘娘将奴婢推下去的,如今这两个姑娘却合起伙来攀扯奴婢,奴婢也是委屈的很。”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厚道了,我有意替你遮掩,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江语棠难以置信之中,又有些失望。 这可把秦恪给气地不轻。 他叫江语棠安置靠在床栏,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林梦音,“你若不说出实情,五皇子也保不了你。” 林梦音明显色缩了一下,毕竟秦恪可是在战场上养出了这一身的戾气,此时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刀刃,几乎要将她劈开、斩成无数块。 可秦礼有意无意往她面前挡了挡,却又给了她无穷的底气,使她敢于抬起头来,与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奴婢人微言轻,自然是王妃娘娘和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正当我锦王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江语棠是真的气坏了,此时似乎也顾不上遮掩。 “我当时怕那池塘边上的污泥染了裙角,两只手都提着裙子呢,你倒是说说,我用的哪只手推的你?” 林梦音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娘娘分明就是用脚拌了奴婢一下,然后轻轻一推,奴婢便下了水。” 第187章 她是谁的人 事实永远是逻辑最通顺的,一旦有一个人被旁人的语句牵动,在想要编撰谎话之时,必定就会破洞百出。 林梦音自以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去,就能够堵住她的嘴,却不料已经踏入了江语棠的局中,此时也只能受人摆布。 “那我再问你,我为何非要推你入水?”她问。 “许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娘娘不高兴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奴婢哪里猜的清楚?娘娘心中难道不是最明白吗?” 说这话时,林梦音眼中满是委屈,就像自己才是弱势又受了冤枉的那一方。 江语棠却轻嗤一声,“你竟然把谎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就不给你藏着掖着了。” 说着望向她前面的秦礼,“五殿下可知晓,你身边这位究竟说了什么,才惹得我生气?” 秦礼疑惑问:“她说了什么?” “她带我去花园看花,却又是说我不懂花,能是说我乡野审美,我能忍她已经是看在吴殿下的面子上,毕竟她处处都以江语棠人的态度自居,我还当她即将入主别院,成为五殿下第一个外室。” “你胡说八道!”林梦音眼看着情势已经朝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赶紧插嘴。 就被秦恪一脚踹在了地上,“闭上嘴巴,有你说话的份?” 林梦音惊叫了一声,立刻就去抓秦礼的袍子,奈何一向疼爱她的人却不为所动,显然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后头还说了什么,我也就不瞒了。”她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我不知五殿下是怎么想的,才叫身边人会错了意,竟然堂而皇之地阴阳怪气到了我头上。不是说叶子会夺了花的养分,就是说总有一日花会容不下叶子,甚至还问我锦王府是否甘做绿叶。” 这话中的意思已经赤裸裸,傻子都能听出三分来,更何况是这几个人精儿? 秦礼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扯回了自己的袍角,显然已经对林梦音生了怒火。 可相对于和她算账来说,此时最紧要的,还是跟秦恪和江语棠解释。 然而他正要开口,却见江语棠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我这人向来是不愿意吃亏的,让手下拿着剪刀剪了她不少叶子,想必那些名贵花材也是活不成了。今日造成的损失,我与王爷会照价赔偿,但我们殿下身边人要置我于死地的帐,总归是要算清楚的。” 江语棠撩起袖子,露出了自己手臂上的抓痕来,“这是林梦音推我下水时,我与她挣扎间落下的痕迹,姑且算个证据,以供五殿下判断。” “你乱讲,我们当时分明没有起强烈的争执,你这手上的痕迹,肯定是你自己伪造的!” 林梦因此时已顾不得其他,只得慌忙给自己平反。 但宫女上前检查了一番,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家王妃娘娘的手指如同青葱一般,纤细修长,可这手指头的影子分明短粗肥胖,如何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若你还不承认,也可以看看我和丫鬟的手指,看谁能捏出这样的痕迹来。” 林梦音自诩也是江南美人,从小到大身边追求者无数,她对于自己的美貌也十分自信。 要说这唯一的败笔,就是那一脸和身材完全不符的手,总是带着几分肿胀一般。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也没到短粗的地步,宫女这话带了多少情绪可想而知。 只不过她刚想要反驳,就看着那主仆三人细瘦的手指,就仿佛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这能算什么证据?我还说是她要推我,我挣扎时弄的呢!” “够了!”秦恪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时更是听不下去,“谁推的谁本王并不关心,总之本王的王妃受了伤,就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他看向秦礼,冷声说道:“今日之事,五皇弟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必定会亲自来讨。” 说罢丝毫不给秦礼解释的机会,直接转过身去抱着江语棠,大步离开。 宫女和丫鬟赶紧跟上,几乎是用小跑的,才能堪堪跟上。 秦礼虽不及他身高腿长,却也不至于追的太过狼狈,只是语气与态度之间难免有些慌张。 “此事确实是我身边人做的不对,我替她与皇兄道声歉,但她说的那些我确实不知,还请皇兄莫要与我计较。” 看这样子,是真的很怕秦恪误会他。 其实看在林梦音之前那番态度上,江语棠就知道她应当不是秦礼的人,甚至不是贵妃的人。 当然,她属于哪方势力,并不是现在最要紧的,江语棠向来是个会利用现状的人,此时看起来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五殿下就莫要为难我家王爷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自然也不愿意怀疑你对他是否真心,可说到底你的枕边人如何想,也一大部分证明了你的态度,我虽不知我家王爷是怎么看待的,确实在无法完全心无芥蒂。” 秦礼听见这话只觉得头疼,却也不得不承认,江语棠这一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责问她,也希望皇兄和嫂嫂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必解释了。”秦恪冷淡地开了口。 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连带着语气一起,足以可见他的决绝。 秦礼忽然有些无所适从,明明这些年来一直维系着手足情深,却还是因为一个人一番话,就使关系再度回到了冰点。 此时此刻不论是多宠爱的女子,那也无疑是罪人,让他气恼非常。 可若是解释,又能说什么呢? 他甚至不知道林梦音哪里来的胆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而正当他疑惑有失落时,秦恪忽而停下脚步,扫了他一眼,淡淡提醒:“她是谁的人,你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别把威胁留在自己身边。” 秦礼原是想与他说,这是贵妃送的人,应当不会有错,可想想林梦音今日奇怪的反常,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 第188章 死得其所 江语棠落水之后昏迷这事儿虽然是装的,在秦恪来时,她也说了个清楚不让他担心。可秦恪依然是十分生气,即便秦礼当天晚上就发落了那个女子,也不见有丝毫缓和的趋势。 江语棠也知道,适当的愧疚并不会让这兄弟二人离心,有些关系更是剖开来看,才能思索地更深入。 江语棠今日之所以没把林梦音那番话避而不谈,也是要让秦礼仔细思考,他们锦王府甘当绿叶陪衬,那么作为这朵花,他究竟有没有这个容人之度,不会在功成之时卸磨杀驴。 所以此时看到秦恪生气,她也没有从中调和,只顾着好好休息了一番,也算是平复今日的惊吓。 只不过刚吃晚饭的时候,兰英就进来通传,说是张裕回来了,有事情要与她禀报。 张裕是跟着王佳敏一起走的,此时既然回来肯定是禀报王佳敏的事情。 江语棠一时之间竟有几分不想听,不是因为和王佳敏不熟,所以不关心对方的事情,而是冥冥之中结果已经注定,所以起了几分逃避的心理。 和李家与王家的渊源,到底是涉及过广,她也无法完全漠视,于是放下了筷子,去前厅见他。 张裕很明显是一回来,就直奔江语棠而来,这一身说风尘仆仆都是轻的,甚至都能称得上惨不忍睹。 江语棠微微皱眉,张裕还以为是自己这番模样让她觉得不满,便开口说道:“要不属下先去洗洗,换身衣裳?” “说完了再去吧,你这一身狼狈,估计还要处理一会儿。可受了什么伤?” 张裕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受伤,只是王家姑娘应该回不来了。” 江语棠轻叹了一声,不得不说这在意料之中。 “个中风险我已经与她说过了,如何选择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忍,“那你可把她的尸首带回来了?你是狼那种丧心病狂的东西,恐怕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放过她。” 张裕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尸首没留下来。” 江语棠想过王佳敏或许会大闹一场,也知道她难逃一死,却没想过竟然如此惨烈。 她手指紧握,攥着自己的袖子,那皱巴巴的布料,如同她的心绪。 “李侍郎将她如何了?” 到此时,她还以为王佳敏会不敌。 谁料张裕却说道:“她早就在李府囤积了一批火药,今日一去,就直接引爆开来,拉着李侍郎同归于尽。如今李府尚且还在大火之中,虽有人救火及时,但这二人已经没了气息。” 江语棠听得此言微微一愣,随后竟是无奈失笑。 “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让人留意一下,若运出了她的尸骨,尽量将人厚葬了,莫要被那群人糟蹋。” 李侍郎杀了王佳敏全家,如今被她报复身死,也算是活该,江语棠此时倒是更高看了她一眼,也希望她死后能够安宁。 只是就怕李侍郎那儿或许掌握着什么证据,他这么一死,对扳倒皇后有什么影响。 这么想着,在叮嘱完张裕之后,她也便去找了一趟秦恪。 “李侍郎那边倒没什么新鲜事儿,她若是不动手,过两日秦礼那边应当也有动向了。” 秦恪听她说了那么一番,也便以事实安慰起来。 江语棠到底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也觉得心里顺畅起来。 “这就好,我原本还担心会坏了你的事儿。” 瞧她明显十分高兴的模样,秦恪倒是有些不理解了,“我怎么瞧着你很想让李侍郎死一般?你二人应当没有旧怨吧。” “这种渣男死不足惜,不论与我有没有旧怨,他能得到惩罚都是我乐于见到的。更何况还是王佳敏手刃敌人,这事儿只要一想便觉得痛快。” 秦恪无奈,仔细一想这也确实是她的行事风格,也就没有多说,只是问道:“那王家与李家的恩怨就算是了结了,你也不用多管,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我倒觉得还远远不够。” 江语棠磨了磨牙。 “你可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说王佳敏的?” 秦恪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关注,此时也只是微微挑起眉梢,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刚才得知此事,兰英特地出去打听了一番,现在王家和李家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王佳敏错的更多一些。” 听她语气里头满是愤慨,秦恪倒也能理解,只是不由宽慰道:“如你我这般知道内情的并不多,李侍郎生前也不是王佳敏那般劣迹斑斑,外头会有偏见实属正常。” 江语棠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毕竟王佳敏那脾气得罪过不少人,曾经更是跟赵曼凌等人相关,她们横行霸道连原身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其他挡了路的人? 而李侍郎不同,他出自平民之家,在外头的那些人看来,他是因为学识才得到了朝廷的重用,随后被王家看上,成为了富贵人家的女婿。 这些年他在外头营销的人设,那都是温润谦和的形象,即便家中坐着这么一位母老虎,他也不曾想过和离。 就算是前不久才打了王佳敏,也能被洗白成王佳敏实在太过分,让自己的夫君都难以忍受,被打了也都是活该。 而王家的覆灭,外界其实还并不知晓内情,王佳敏的报复就来了猝不及防,导致她才是那个错处最多的一方。 “旁人不知道,咱们就得让他知道,否则王佳敏不是白死了?我偏要这种渣男死了都不能安生!” 春日中旬明明已经回暖了,她的语气却还是莫名其妙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秦恪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事情,却还是感觉自己背后一凉的反应有些好笑,忍不住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害怕的紧。倘若那日我做错了事情,你岂不是也一样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语棠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那你试试” 第189章 打赌 试是不可能试的,至少在现在的秦恪看来,这辈子她非江语棠不可,倒也不必去尝试伤害她的任何事情。 可他不会让江语棠沾染麻烦,不代表外界的人不会找麻烦上门。 这不没过几天,青鸾殿那边就传了话来,说是贵妃请她进宫一叙。 江语棠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这就让兰英和晚浓替她梳妆打扮一番,还特地没有改变自己的气色,显的弱柳扶风。 “要奴婢说,娘娘不如告病在家,反正贵妃娘娘那边自有王爷去解决。您这身子才刚刚好些,可别又闹出了病来。” 江语棠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着装,倒是没有晚浓那般忧愁。 “贵妃娘娘现在对我可是好的很,说叙话就一定是叙话,不会为难我。” “就算不为难,你肯定说不得什么好话。娘娘何必给自己添堵呢?”晚浓还是不愿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贵妃那张嘴实在是不饶人,对于江语棠她也一直都有偏见,也就是碍于秦礼的面子上,不会与她撕破脸皮。 江语棠要是自以为拿捏了贵妃,那就是大错特错,好在她也并没有这么想。 “她叫我过去,无非就是为了林梦音。我与林梦音的过节迟早都得说清楚,与其让对方抢了先机在那儿胡乱攀扯,倒不如我也去说道一番,让贵妃娘娘评评理。” “可林梦音毕竟是贵妃娘娘的人,她肯定会有所偏向。” 江语棠检查完了,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晚浓,“你倒是机灵,看出贵妃是个护短的人了。” “娘娘也别把奴婢当成傻子啊,奴婢虽说没有眼力见儿,可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我可没把你当傻子,只是觉得你说的在理。”她笑得意味深长,“贵妃娘娘向着自己人,那也得林梦音是她的‘自己人’才行。” 说着,她就招呼二人跟上,出了王府。 青鸾殿那边早就派了人在门口接应,江语棠到的时候,一个公公虽恭敬地请她进去,却全程肃着一张脸,在前头带路一言不发。 江语棠不用想都知道,此时如果她忐忑地问贵妃究竟找自己什么事情,这人也只会公事公办地跟她说一句不知道,从态度上就奠定了一个严肃的气氛。 可江语棠并不关心贵妃找她的缘由,只是轻松随意的跟在后头,虽不至于失礼,却也能看见她的言行松弛。 公公心里直觉不好,但她不问,他又不能主动开口,就只能把人带到了,然后便退出去。 大殿里头,贵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身居高位,俯视一般看着她。 顶着这样不友好的视线,江语棠却仍然能够从容不迫地行了个礼,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你倒是淡定,不知道本宫找你有何事?” “回贵妃娘娘的话,妾身最近安分守己,私以为不曾得罪过贵妃娘娘,所以并不觉得惶恐或是心虚。若是贵妃娘娘有何指点,妾身洗耳恭听。” 贵妃气的咬了咬牙,却不得不说她这般心性有些厉害。 “你虽不进宫,却也得罪了本宫的身边人。本宫是该说你故意为之呢,还是跟本宫有什么新仇旧怨?” “贵妃娘娘这么说,妾身就这样觉得惶恐了。”江语棠无奈说道:“妾身自始至终也没有主动得罪过贵妃娘娘,至于您身边的人,妾身一时之间还真捉摸不透。” 她这般态度在贵妃看来,那就是实打实的装傻。 贵妃从来都不是个慢性子的人,跟她转圜了没几句就忍不了了,不耐烦地点着自己的椅子扶手。 这么一来,起初的那些气势就荡然无存,看得她身后的嬷嬷也是心中咯噔一下。 “林梦音是本宫的人,这你应当知道吧。” “妾身知道。打从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跟妾身说了,似乎是对此十分骄傲的模样。” 贵妃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似乎是觉得自己被狐假虎威了,可仔细一想,自己人借了自己的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放宽了心。 “能做本宫的心腹,那自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江语棠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轻叹着摇了摇头。 “妾身虽然你觉得作为贵妃娘娘的亲信,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可如果仗势欺人,那对于娘娘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贵妃的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林梦音先欺负的你?” “她先是说了对妾身不敬的话,又处处为难妾身,最后竟是还要推妾身下水。” “真是不知所谓!”贵妃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林梦音在本宫身边十数年,一直都是乖顺听话、谦和懂礼,你说她欺负了你,莫不是在诓本宫!” 贵妃言语笃定,偏向谁已经十分明显。 不过从一开始,江语棠就并不觉得自己在贵妃心里的重视能越过林梦音,此时丝毫不觉意外。 “听贵妃娘娘的意思,此人在您身边待了这么久,应当处处的熟悉才对。” 贵妃扬了扬下巴,“这是自然,她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否则本宫也不会把她送到礼儿身边去。” 江语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妾身能否问问,这林梦音是否与贵妃娘娘有什么亲缘关系?” 贵妃被她问的有些不耐烦了,“本宫可不是那等只注重亲缘关系的人,她是我在宫里头救下来的,七岁时就养在身边,由本宫身边的嬷嬷亲自教导,那是最懂得礼数的。你要攀扯她,本宫可不乐意!” “那贵妃娘娘就这么相信,她一定是自己人?” 此言一出,贵妃便觉得有些疑惑。 可是很快,她就想到或许江语棠只是在挑拨关系,于是冷冷说道:“你才与她见过一面,难道就知道了本宫都不知道的内情?” “总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娘若是不信的话,不如跟妾身打个赌,看看她究竟是谁的人?” 第19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贵妃起初肯定是不信的,对于江语棠这话,她直接就摆了摆手。 “本宫在宫里也经营了那么多年,自以为还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林梦音这丫头是本宫从小看着大大的,起先怕她是外头的眼线,本宫还让默默跟着她,盯了好一段时间,那是确定她没问题,才教了规矩放在自己身边的。” 说着还试探看她一眼,“你不会是要为了给自己脱罪,才这么胡乱说她的吧。以秦恪和礼儿的关系,本宫便是叫你过来也只是说两句,你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江语棠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贵妃娘娘对对自己看人的本事十分自信。” “那是自然。”贵妃高傲地扬起自己的头,“本宫到这把年纪,看错的人屈指可数,这都是阅历带来的底气,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估计也不懂。” 贵妃从小到大受尽了宠爱,性子也要张扬单纯许多,所以她这般骄傲的模样,竟也不会叫人觉得不爽,反倒是觉得有趣的很。 至少江语棠是怎么想的。 “贵妃娘娘看错的人确实不多,在妾身的印象里头,也就只有之前绑了妾身的嬷嬷。” 这件事情过去不久,虽说中间也经历了种种,可贵妃因为这件事情心中呕着一口气我,此时一提也就想了起来。 她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冷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嘲笑本宫吗?!”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希望贵妃娘娘明白一点。”江语棠给她行了个礼,说出的话倒是没多少恭敬的意思,“这世间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纵然是跟了贵妃娘娘多年的心腹,也依旧会因为某些利益动摇自己的忠心,更何况只是一个跟了自己十几年、连底细也不怎么清楚的女子?纵然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时候,她或许没有别的心思,可在别院里头待了两年,外头的烟花富贵迷人眼,谁敢确定自己从来不曾动摇过?” 贵妃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至少听劝,此生就算再怎么不满江语棠对她的态度,也不由地细细思考起来。 江语棠则是继续添砖加瓦。 “她之所以要推妾身下水,恐怕不是为了要妾身的性命,而是要通过这种种的为难让妾身知道,五殿下和我家王爷之间的关系不会存续太久。” 说到此处,江语棠不由得犹豫了一番,还是把他之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贵妃听。 “妾身虽然不知她是谁的人,可最近这段时间我家王爷确实帮了五殿下不少,也算是他的一个得力助手,娘娘对此估计也有所耳闻。这个时候却出来一个分,想要动摇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分,其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妾身思来想去,也觉得她这番举动不像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授意。” “那是自然,本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贵妃先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随后才说道:“不过比起她,本宫更加不信任你。” “贵妃娘娘不信也是常理,妾身倒不觉得奇怪。只是不想着这样一个人在五殿下身边,想必长此以往,贵妃娘娘也不会不担心,倒不如听妾身的,说不定还能套出来一些话。” 贵妃明显犹豫了起来,可她看重秦礼,莫说只是林梦音,就算是他以后正儿八经的妃子,要是引起了她的怀疑,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你想如何?”她问。 江语棠微微勾起唇角,与她小声说起了自己的打算,二人也算是达成共识,仔细筹谋了起来。 只是这厢二人说了半天,那厢林梦音也进了宫来。 青鸾殿的人因为林梦音受秦礼宠爱的缘故,对她也很是恭敬,这不没说什么,就把人带到了内殿里头。 林梦音总在宛如回娘家的路上,心里半是忐忑半是坦然,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里头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你真是好大的本事,本宫的人你也敢动了,是不是明日你就得爬到本宫的头上来?!” 突如其来的一句怒骂传入耳中,把外头的林梦音都给吓了一跳,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欣喜。 正高兴着贵妃果然站在她这一边,便听见江语棠也不服输一般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也不必在这儿威胁妾身,这次的事情妾身问心无愧,便是告到了皇后娘娘那边去,妾身也是不害怕的。” “你敢拿皇后压本宫?本宫可告诉你了,秦恪不过是皇后的养子,她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当她还会把秦恪放在眼里?怕是早就想给你们个痛快,本宫若是把这件事情捅上去了,倒是给了她一个说辞!” 林梦音听到此处,便是得意地笑了。 她先前还听说江语棠在成亲之后似乎多了点脑子,如今看来真是未必。 “皇后娘娘处事严明,想必不会有失偏颇,妾身不怕。就算那林梦音颠倒黑白,妾身就不相信,五殿下也不讲道理了!” 贵妃几乎气的发抖,又是猛地砸了一番东西,“你还真当礼儿离了秦恪不行?本宫且告诉你,他那点小伎俩也就够处理一些小事,换了旁人来做也是一样。之所以这么多年还一起共事,也不过是因为礼儿念旧情,觉得秦恪对他有恩,可不是什么恩情都能让他记到这个地步,林梦音受他宠爱,可不能让你们随便欺负的去!” 这之后江语棠就没了话,似乎是在争吵之中落于下风。 然后就是贵妃身边的嬷嬷过来劝告,大抵的意思就是让江语棠莫要跟贵妃赌气,若真是做错了,就去跟林梦音赔礼道歉。 这可把外头站着的林梦音捧上了天,奈何江语棠丝毫不领情,直接敷衍地行了个礼,就拂袖离开。 贵妃还在骂,嬷嬷则是在给她顺气,偌大一个殿中竟然没人送一送江语棠,可见是真的不待见她。 于是等她一推开门,和林梦音四目相对的时候,后者便挂上一脸得逞的笑意, 第191章 没脑子 江语棠看不得这样的表情,也没给她面子,直接就是翻了个白眼,想从她身边经过。 林梦音这样的性子,可不会轻易放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再加上刚才又被贵妃捧了一番,此时仿佛像飘在了云里雾里,自己都不知道分寸。 于是往旁边侧了一步,挡住了江语棠的去路。 “给我让开,别逼我在这儿跟你动手!”江语棠张嘴便是一句骂。 林梦音看她在贵妃的青鸾殿还敢如此放肆,只觉得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可越是这样的态度,对林梦音就越是有利,反倒是让她高兴起来。 “我偏就不让了,有本事你现在跟我动手,看看贵妃娘娘会不会放过你。” 江语棠似乎是被这话噎了一下,不由得咬牙切齿,眼中也满是怒火与恨意。 林梦音则是嘲讽又高傲地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轻视。 “你别得意太早了,说到底再怎么受宠,你也不过只是个下人,以后混到个姨娘就算不错了,想吹枕边风,我劝你还是掂量掂量。” 林梦音只觉得她气急败坏,更为可笑,“就算只做个姨娘又能又能如何只要受宠往后也不是不能做到高位。就算如你所说,我身份低微,可说两句话编排锦王府,可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你!”江语棠气结,瞪了林梦音好一会儿,才算是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我不跟你在这儿争,五殿下这几日可没少来咱们锦王府,是我家王爷避而不见。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只要一恢复,还能有你什么事儿?” 说着直接撞了一下林梦音的肩膀,从她旁边过去。 林梦音看着她那气势汹汹的背影,不仅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的谋划指日可待。 等转过头来的时候,则是换上了一副委屈又收敛的模样。 她会怎么跟贵妃说自己受了欺负,不用想,江语棠都能猜到一个大概。 不过对于林梦音的那点小把戏,江语棠并不关心,反倒是在出来青鸾殿的时候,刚好迎面见到一个熟人。 “姑姑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找贵妃娘娘有什么事情?”江语棠迎了上去,态度是不曾伪装的亲近。 姑姑见到她也是笑意盈盈的,甚至松了一口气,“王妃娘娘没事就好,刚才太后那边听说贵妃娘娘找了您去,还紧张了好一会儿。这不直接让奴婢过来打听打听,若是王妃娘娘受了欺负,就让奴婢找个由头,把王妃娘娘叫过去,也算是给您解围了。” 太后听到一点风声,就把她挂在了心上,江语棠也是十分动容,于是笑着对姑姑说道:“贵妃娘娘不曾为难过我,姑姑不必担心。” 姑姑点了点头,江语棠才又问道:“不知现在太后娘娘在做什么?可方便见一见我?” “太后这段时日与陛下闹了些不愉快,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御膳房的东西又不合她老人家口味,吃的也不多,眼看着都消瘦了。” 姑姑语气里头难免有些心疼,但能对她说这么多,也是盼着她能去劝上两句,让太后放宽心。 江语棠当然知晓,于是跟姑姑说了一声,这就一起去了安慈殿。 皇帝年轻的时候,或许是感激这个母后的,毕竟夺嫡之争向来都是充斥着危险与血腥,太后那个时候也是受到了各方的压力,咬着牙才把皇帝送到了这个位置。 可是身居高位久了,九五至尊难免会不喜欢处处受到掣肘的感觉,朝堂的那些纷争他无法彻底了结,自然是会把怒火带到后宫之中,也会烦躁太后管的太多。 这母子二人会闹得不愉快,无非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太后要说,皇帝却不愿意听,这才产生了隔阂。 江语棠自问自己无法处理旁人母子之间的事情,所以一到了安慈殿,没去直接拜见太后,反倒是先去了小厨房。 “这满宫上下那么多御厨,合起伙儿来,也不见敌一个你。” 太后见到她自然是高兴的,等到尝了她的手艺,更是如此赞不绝口。 江语棠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无奈一笑,“妾身的厨艺还没那么好呢。” 原本以为是谦虚的一句话,却见太后摇了摇头,“你这厨艺确实不行,一个绿豆冰糕给你压成了这般模样,怕是放在外头那些小馆子里,都要被人说道。也就这些点子有趣,哀家夸的是你的脑子,可不是你的手艺。” 合着夸来夸去,也没有夸到她的头上,毕竟穿越到这个时代,她也算是拾人牙慧。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不夸也就不夸,她也不在意。 “刚才在路上听姑姑说,太后娘娘最近食欲不振,可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 太后有些提不起兴致,咬了一口绿豆冰糕在口齿间抿着,顺着她的话,顾左右而言他,“最近的天气确实热了不少,御膳房的东西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哀家年纪大了,总是吃不下去。” “小厨房那边也愁着呢,一个个的眉间几乎都能夹死苍蝇,妾身刚刚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研究新的菜式,可见是真的关心太后娘娘。所以妾身也给了他们几样菜谱,之后太后娘娘若有喜欢吃的口味,再告诉妾身,妾身再琢磨琢磨旁的菜式。” 到底是小辈的心意,太后心中也是感念的,便点点头。 “难为你费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你今日被贵妃叫过去,是又怎么得罪她了?” 说到这个,江语棠心中就免不了有些气愤。 “还不是五殿下身边那个女子?好端端的对妾身恶意满满的也就罢了,还对妾身口出狂言挑拨离间,妾身与她拌了几句嘴,她就把妾身往水里推。只是听说她在宫里头不是这样的性子,五殿下也宠她,倒是令妾身有些费解。” 太后听到此处,也是冷哼了一声,“这些丫头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也得学着些,莫要被他们算计了去。就是这贵妃,到底是没脑子。” 说着还摇了摇头。 第192章 操劳的命 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头,没脑子的人是真不多。 不是因为进来的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实在是如果没点心机的话,或许根本就活不到最后。 淑妃当年何其通透的一个人?还不是因为棋差一招,被皇后设计了进去,如贵妃这样没脑子还能混到现在的,也只能说是运气不错。 太后每每提起她的时候,都是一阵的无语与感慨。 但她能说,江语棠却不能,毕竟作为小辈,本就不是能议论长辈的,再说贵妃的身份,也不是她能轻易评判。 于是给太后又倒了一杯果茶,才转移了话题说道:“过两日就是西番使臣进宫觐见的时候了,太后娘娘可得养养身子,到时候还有的是操劳呢。” 说这话的时候,江语棠心中多少是带了几分试探的,毕竟她虽不知秦礼和秦恪是怎么打算的,也不希望太后牵扯其中。 但太后这边明显什么消息也没得到,此时听她这么说,也是深有体会一般叹了口气。 “咱们大渊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使臣进宫的大宴了,现在想想,哀家那时候的精力是真的不错。哪像现在,成日里什么都不做,还是会觉得十分疲惫。” 江语棠听见这话,就明白了——这次宴会,太后十有八九也是要去的。 于是忍不住劝了起来,“真要是体力不济,有些事情,太后娘娘就不用管了。就如使臣来朝这事儿,交给那些朝臣与五殿下他们操心也就罢了,太后娘娘不妨好好歇息,调理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岂料太后却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如今的朝堂上,大半都是皇帝自己提拔上来的,虽说都是忠臣良将,定会为我大渊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到底都是一些小辈,怕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种场合哀家不看着,总是觉得不放心。” 听太后这么说,江语棠也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朝堂上那些个大臣虽与皇帝的年岁都差不多,但也不小了,一般人尚且能够独当一面,更何况大臣们都是人中龙凤? 所以说到底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抑或是本事还不够,只是因为太后自己心中放不下。 既是自己的想法,江语棠也不知从何处说起,才能够让太后改变态度,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宽慰了几句。 “贵妃那边你莫要搭理她,她这人一贯是任人唯亲,所以在她身边的人,要么便是十分忠心的,要么便能从她身上扯下一片皮肉来。那什么林梦音你也不必管,贵妃若是因为她为难你,你只管过来找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太后说到这儿,为她撑腰的意思便十分明显。 江语棠心中一阵感动,自是应了下来。 只是离开时,她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太后娘娘最近的身体如何?”她问亲自送她出来的姑姑。 姑姑也知道她是关心,便如实回道:“年后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院每日都会来请脉,大问题倒是没有,总归是说她年纪大了,心思也闷了些,所以才会消瘦下去。” 江语棠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太后的时候,对比现在,也是觉得消瘦了不少,精神也没起初那么好了。 原以为是春日里换了新衣,所以才会单薄一些,可现在想来,估计是真的身体不好。 “到太后娘娘这把年纪,最应该的便是颐养天年了,姑姑有时候也从旁劝一劝,如使臣来国这样不必要的宫宴也就没必要出席了,左右陛下与殿下、大臣那边都会安排妥当,也没什么需要太后娘娘坐镇的必要。” 姑姑却轻叹一声,“太后娘娘性子倔强,总是不愿听咱们的,何况作为奴婢,咱们也不好说的太多。” “太后娘娘嘴上或许会反驳,可最是听劝了,姑姑说话她能听进去的。” 江语棠劝了两句,到底还是说道:“特别是西番使臣来朝之时,未必会抱有太多善意,倘若真出了什么乱子,宫中的侍卫自然会保护好太后娘娘的安全,却免不了会添堵。” 再多的话她也不便说,毕竟现在秦礼和秦恪是什么打算,她尚且还不知道。 但姑姑也陪着太后许多年了,这后宫乃至于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不说十分清楚,至少也有所了解。 所以此时也不免露出了几分正色,“王妃娘娘可是知道什么?” “我哪里能知道什么?只是提醒一番罢了。毕竟西番使臣来咱们大渊已有多日,却久久也不进宫来见陛下,显然是诚心不够,谁又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太后娘娘年岁大了,总归是要提防一些,免得宴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端,再惊吓到她老人家。” 姑姑听到此处,也明白了个中道理,但最主要的是,她知道江语棠所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小辈们的谋划已经不是太后能管的了,他们也有意瞒着,如江语棠这般想起来提点的,也已经是记得太后几次三番帮助她的恩情,否则恐怕不会多嘴,以保证计划万无一失。 所以她也郑重的点了点头,“奴婢尽量相劝,但如果太后娘娘坚持己见的话,还请王妃娘娘想想办法。” 江语棠自然是答应下来,二人说话之间,姑姑就已经快把她送到了宫门口。 眼看着锦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外头,秦恪站在前面,俨然是亲自来接她,姑姑也就笑了笑,没再往前。 “王妃娘娘快去吧,别叫王爷等急了。” 姑姑眼中满是慈爱,显然也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江语棠不好意思地微微勾起唇角,这便朝着秦恪走了过去。 踏出宫门之前,她的脚步还算规矩,可迈过那层槛儿,她的脚步就十分轻快,直到扑进了秦恪的怀中。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有事情要办吗?” 秦恪一时之间也没有回话,只是揽住她,将她往马车那边带。 可他的步伐,竟然比平时要快了许多,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 第193章 谁说死人不用正义 秦恪为人十分沉稳持重,除非是如江语棠遇到危险这样的急事儿,否则很少会改变自己刻板的习惯。 这样的步伐速度在他这儿已经算是急促了,让江语棠有些奇怪。 “咱们后头也没人追着啊,你这么急做什么?” 她不解问道。 秦恪没有多说什么,先是让他上了马车,随后吩咐绍和驾了马车离开,这才掀开帘子,让她朝后看去。 就见到从门口处出来一个穿着朝服的男子,正是秦礼。 他显然是看见了秦恪和江语棠的,似乎还更跟了两步,想要上前跟二人打个招呼,奈何秦恪走的太急,他实在是没有追上,此时十分挫败的低下头去,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 “你就这么不想见他?”江语棠挑眉问。 秦恪则是笑得意味深长,“轻易与他相见,怎能让他知道,我这次是真的与他置气了?” 若是换作以往那个直来直去的秦恪,必然不会耍这种小心思,可此时他那脸上,却明晃晃写着在耍心机的模样。 江语棠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倒是变化颇多,知道耍这些小手段了。” “跟你学的。” 短短四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江语棠当时就想与他理论,可仔细一琢磨,她确实一直都在做那些小手段,倒也不得不承认。 于是只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为自己做过多的辩解。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与他和好?”她问。 “至少也得是宫宴之后了。秦礼此人虽有治世之才,却因母族的宠爱,少了许多斗志与狠劲。让他经历一些挫折,反倒能激起他的性子。” 江语棠想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越是了解过贵妃,她就越是奇怪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养出将来的国君。 要知道如同秦礼这样的境遇,一般养出来的不是纨绔二世祖,就是自负的高傲之辈,如果按照历史上他反倒成为了明君,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个做兄长的样子了,想必吴殿下也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江语棠不过随口一句感慨,秦恪倒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明不明白,总归我也尽力而为,日后说起之时,至少问心无愧。” 听这话的意思,刚开始做就做好了会与他争辩的准备。 秦恪从来不是个乐观主义,凡事他总会做最坏的打算,这样一来不论遇到任何情况,他都能够从容应对。 其实这样的态度未免让人觉得受伤,至少仔细一想秦礼先前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大概也是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被他完完全全地信任过。 这是他的习惯,江语棠不好说什么,她唯一能够帮忙的地方,大概就是从中调和,替秦恪说一说他内心深处、却不会宣之于口的关心。 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不说他了,今日你去皇宫,贵妃可有为难你?”秦恪转了个话题,问道。 江语棠摇了摇头,“她自然不会为难我,不过我们在林梦音面前演了一场戏,外头估计还觉得贵妃跟我动手了呢。” 她如实说,也是怕消息传到秦恪耳中的时候,会让他担心。 秦恪闻言则是微微蹙眉,“林梦音是谁的人与你无关,以后不再相处便是,何必非要多此一举,给他们便利?” “五殿下到底与咱们交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头跳吧。再说这林梦音话里话外的已经是要挑拨离间的意思了,若是让她得逞,咱们没做也是做了,到最后心里岂不是难受又恶心?” 秦恪想了想,虽还是觉得没必要,却也没有反驳她的好意。 “对了,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江语棠忽然想起什么,有些苦恼一般挠了挠头,“宫宴的事情我没忍住,跟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说了几句。毕竟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西番使臣这次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我也怕她承受不住,到时候再给气病了。不过你放心,我也只是随口提点了几句,细的都没有多说,就是不知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秦恪捏着她的手,仔细把玩了一番,才缓缓开口说道:“太后估计也有所觉,但以她的性子,定是不会听从意见。” “那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让她去了。” 江语棠又没被她拿住的那只手托着下巴,显然是在为此事觉得烦闷。 “随她吧,太后也是操心的性子,即便皇帝对她已有偏见,她也觉得自己该为皇室考虑一番。到时候若有什么事情能绊住她,你便插手,若是没有,那便算了。” 江语棠一叹,知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使臣来朝,宫宴的事情,皇帝已经全权交给了秦礼局准备,倒也不必他们操心过多,至少江语棠这人也没什么要忙的,索性就把自己手上的事情盘了盘,先去找了宋济丰。 “你当真要把这些事情都抖露出去?” 书坊,宋济丰看着江语棠列出来的那条条框框,只觉得一阵头大。 所以没等江语棠回答,他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侍郎到底是皇后那边的人,他的追思会可是办得不小,朝堂上许多与他生前交好的人都去了,你这么一发,岂不是在打那些人的脸?” 江语棠磨了磨牙,“我管他们的脸疼不疼?这事儿做了就得认,不能说死了,所犯的罪责就能一了百了。” “可即便让人知道又能如何?王家现在可一个活口都没留了,不管是背负骂名还是让人觉得可惜,死人都是听不见的。” 宋济丰难免有些唏嘘,毕竟生死这种话题,总是会叫人生出几分感慨来。 但江语棠并不这么认为。 “不是人死了,就不需要一个公道,哪怕他们瞧不见,我们也得为他们伸张正义。何况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听不见呢?” 江语棠的声音凉飕飕的,这么大热的天里,竟然还让宋济丰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离她远了一些。 第194章 登门认错 如果是以前的江语棠,或许并不会相信死人也有冤魂这种话,然而经历了一番穿越重生,她对于自己曾经的认知也产生了不少的怀疑。 可不管这世间有没有冤魂存在,那些骂名也只能属于真正做错的人,这是活着的人能给故去的死者唯一的慰藉。 所以不加任何收敛地,新渊报就曝露了李侍郎生前的种种罪行,其中不光包括买凶杀人、害死妻子全家,更有曾经贪污受贿,用钱买官的种种罪行。 这些天以来,大家谩骂的重心都在王佳敏身上,此时听得如此颠覆的事实,自然有许多人都不愿相信。 奈何一家发表,皇都之中的风向就变了,所有小报打的不可开交,你方发表、我来辩驳,就这么兜兜转转的闹了好多天。 皇后党派自然是想压下这番舆论的,可大渊朝的民风还算开放,越是要去堵民众的嘴,就越会引起大家的逆反心理,到最后不用证明过多,大家就都觉得这是在为李侍郎洗白,使他的名声更臭了几分,隐约还波及了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人。 到底只是一个死人了,饶是与他关系再好的三两好友,也不可能为了他的名声扰乱自己的生活,于是一个个的装起了鹌鹑,缩着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最后反倒是王佳敏博得了许多夸赞,其中大多都是说她虽然性子跋扈,却敢爱敢恨,也敢于和恶人做抗争。 这也算是达到了江语棠的目的,至此,王李两家的恩怨彻底划上终点。 眼看着就要到西番使臣进宫的时候了,秦礼这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之前替他办事的秦恪倒是清闲下来,平日里带着她到处走动,也算是在皇都之中秀了好一番恩爱。 “娘娘,五殿下来了,咱们要不要见?” 兰英在外头通传了一声,也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江语棠当时正在写小报,闻言先是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收了收,让她进来。随后并没有直接答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王爷呢?” “王爷似乎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出去了,吩咐咱们不必与娘娘说。但奴婢想过来问问娘娘的意思,这人您是见还是不见。” 秦恪不想让他见,无非就是觉得会给她带来麻烦,他的事情他一向喜欢自己解决,不想要劳烦他人,但江语棠却觉得,她不能和秦恪一个态度。 于是搁下了笔,对兰英说道:“先将人迎进来好好招呼着,莫要失了咱们锦王府的礼数,他若问起我,就说我在休息,收拾收拾就来见他。” 兰英明白了,这就退下去找秦礼。 江语棠则是在屋子里耽搁了一会儿,才过去见他。 连日的忙碌,让秦礼面上也难免有些疲惫之色,眼下的青灰更是遮都遮不住,想必这些天也是十分操心。 江语棠对他倒是没多少同情,毕竟此人是将来的君王,现在劳累都还是轻的,以后总会习惯。 “五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她不解问道。 光是听语气,以及看她面上的态度,倒不像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了。 秦礼看到此处,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朝着她微微一拱手。 这可把江语棠给吓坏了,赶紧侧身一步躲过他的礼,略有些惶恐问道:“五殿下这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可莫要折煞了我!” 秦礼闻言不由苦笑,“之前在别院中发生了那样的争执,确实是我们照顾不周,还望嫂嫂莫要与我生气。” 江语棠却只是轻叹了一声。 “听五殿下这意思,还是向着那林梦音。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礼听得此言,颇有几分惶恐,“我实在没有说嫂嫂不是的意思,可她跟了我也有两年了,母妃也是十分看重喜欢她,纵然犯了错,也只有小惩大戒的份儿。正因如此,我才会觉得对不起嫂嫂,想要过来请求嫂嫂的原谅。” 秦礼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开始怀疑秦恪的用心,也不会处处在乎他的感受。 “可五殿下有没有想过,倘若她真的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纯良,你当如何?” 秦礼沉默了半晌,显然也是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可他对于江语棠也还算是重视,听她这么问,也细细想了起来。 “我不相信她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毕竟这些年她都在我身边,从来不曾做过逾矩之事。如果有一日我真的发现是自己看错人了,那也是我自讨苦吃,怪不得旁人。” 还真是个痴情种。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江语棠觉得自己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于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往后不与她相处就是,五殿下也不必将我们的恩怨太放在心上。至于王爷那边,我也会尽量劝一劝,可他生气,应当不全是因为我的事情。” 秦礼自然是感激的,至于秦恪到现在还不愿意见他,他也知道跟江语棠说了也没用。 “还有就是我母后那边,是不是也为难你了?”秦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江语棠和贵妃之间既然只是参了个赌局,就没必要说对方的坏话,是以此时江语棠只是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也是爱护心切,再加上有时候我说话过于直接了些,难免闹得动静有些大了。不过五殿下可以放心,贵妃娘娘不曾为难我,我也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由此来与我表达歉意,那确实是没必要的。” “可我听嬷嬷说,当时还闹得挺大,母妃当真没有为难你?” 瞧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江语棠就知道,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秦恪对他的冷落,让他十分的不适应,所以即便对自己也是如此忐忑的模样。 “五殿下是知晓贵妃娘娘性子的,倘若她真的看不惯我,自然有更多的方式方法来处置我,而不是争吵几句便罢。五殿下大可放心。” 第195章 罂粟 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秦礼自然也能放心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次受伤的毕竟是江语棠,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再三保证了不会让林梦音再来找她的麻烦。 江语棠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也没反驳什么,只等着以后他自己醒悟过来,知道林梦音是站在哪边的。 倒是陪着她身边的晚浓有些感慨,“自古帝王家都最是薄情,没想到五殿下还是如此痴情的一个男子。” 江语棠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历史上有关于秦礼的记载。 他这一生虽然也是三宫六院的,却没听说过专宠过谁,但他的后宫无疑是十分和谐,可见确实是由御下之道。 就是不知契机在何处,让这样一个深情的人都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不过不论怎么猜测,这些也都是后话,江语棠没有投降,就回了自己的的院子。 那头兰英把秦礼送出去,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几分欣喜之色。 “娘娘,这里有一封来自颂安长公主的信!” 江语棠是真没想到,不久前才离开的秦颂安竟然这么快就送了信过来,心中比起高兴,更多的却是好奇。 于是赶紧接过信来拆开,边读边问道:“是谁送的信过来?” “是颂安长公主身边人送过来的,她还约了您明日在酒楼相见,说是长公主有话要带给您。” 信中写的东西并不多,也无非是问了几句安好,然后就是说了路途中见到几分奇怪的事情。 至于究竟遇到了什么,她并没有说,而是派了青邬回来,说是要与她详细说明。 可青邬是她唯一的亲信,她这么轻易就把人放回来了,难道是真遇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困惑,次日一早,她就去了酒楼里头见人。 来送消息的还真是青邬,只是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好似也没有过多的沉重或者是担忧。 “姑母身边也就只有你陪着了,怎么不让旁人来送信,反倒是让你过来了?”江语棠疑惑问道。 青邬先是起身给她行了个礼,随后才说道:“这件事情是主子觉得十分重要的,让别人来送信未免有些不放心,所以干脆让我过来了。” 江语棠点了点头,不曾问起到底是什么事情,反倒先关心起来。 “那姑母身边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人陪着?” “临走的时候,王爷就给了一队人马,专门护送主子。那些人的身手都在我之上,且都是王爷请此挑选的人,自然不必担心颇多,我来了反倒是最好。” 江语棠闻言有些惊讶,“王爷给的人马?” “是。”青邬应答,“主子之前也说了,其实按照他们姑侄的关系,王爷是没必要管她的,之所以如此重视,还派了人过来跟着,就是因为他对娘娘过于重视。娘娘好福气,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了。” 江语棠笑了笑,虽没有应和这话,却也觉得她说的不错。 那秦恪的好,是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于是反倒问起了其他。 “姑母这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才匆匆忙忙让你回来禀报?” 说到这个,青邬的脸色便端正起来。 她先没有回话,而是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之中拿出一个布包来,随后缓缓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此物,娘娘可认得?” 江语棠在看见那些东西形貌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而此时伸手去捻了捻,则更加证实了她所猜想的那般。 “你是从何处得到这些的?”她问。 青邬如实回答,“刚出皇都没多远,我们就遇到了一个商队,当时即便知道他们是替宫中采买的人,我们也没放在心上,可那些人却做起了普通人的生意,竟然想要给周边几个酒楼兜售,恰好被我们碰见了。” 这东西就是罂粟。 这已经不是江语棠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了,上次还没有查到一个原由来,这次就又碰见了,难免会让人心中起疑。 可大渊朝境内其实并不知道此物的厉害,江语棠也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东西有毒的?” “主子博览群书,也在边疆地带待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眼界开阔。这东西她看见在边境地区售卖过,这是来卖这东西的人不过只是小商户,也只敢送了几个苍蝇馆子,主子当时便没准备管。可这次眼看着他们就要往宫里送了,所以不得不跟皇都的人说上一声,也好警醒警醒。” 青邬说到此处,也轻叹了一声,“主子离开皇都已有多年,跟皇室的子弟都不亲近,也就只能告知王妃娘娘,但按照主子的意思,锦王府最好别掺和到这堆烂事儿里头来,还是把消息告诉五殿下,由他断定为好。” 秦颂安这么想,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明哲保身,毕竟如今锦王府的处境并不好,能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啊,也是保命的一大利器。 江语棠原本也是不想管的,可此时已经涉及了民生根本,就算历史上并没有因此存留什么后遗症,可是万一呢? 我一直是没有存在于记载之中,又或者因为蝴蝶效应产生了变故,她可赌不起那些无辜的生命。 “这事儿我会找王爷商量,看如何提醒皇宫那边多加提防,你也回去和姑母说上一声,就说皇宫这边有五殿下守着,必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也让她放心。” 青邬闻言则是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其实主子最在乎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安危,这些年虽然心怀怨气,可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她要是那样一个爱管事的性子,难免会牵涉其中。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若在王妃娘娘的能力范围之内,还是希望您能保护太后娘娘的周全。” 说着又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这是子想说的话,王妃娘娘看完之后,就挑选着跟太后娘娘说一些。她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女儿,也知道如何劝慰,这老人家才能够听劝。” 第196章 主动送上门 秦颂安给太后的信,连青邬都没有打开过,江语棠自然也不会去偷看。 于是将信收了起来,便不由问道:“那姑母可决定了要定居何处?” “北漠也就那么点地方,我们最后大概也就是定居在之前住过的院子里。之后要去哪儿还没想好,总归是想多走走看看,看咱们大渊朝的大好河山。” 秦颂安一直都是喜欢自由的,青邬也是个潇洒的性子,二人日后相伴,游山玩水想来也是快活。 江语棠对此自然存着几分祝福的意思,只是想到他们去的是北漠,又难免会觉得担心。 “要不让姑母收拾收拾,尽早去别的地方定居吧,北漠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乱起来。再说镇北将军估计也不乐意见到姑母。” 不管先前驸马做了多么错的事情,他总归都是镇北将军的儿子,死在了秦颂安的手上,这梁子就结的深了。 秦颂安之前在北漠待了那么久都相安无事,却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受到牵连。 最主要的是,镇北将军估计已经有了谋反的心思。 青邬听到她这么说,也觉察出几分不对了,于是微微蹙起眉心,“王妃娘娘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我能说的不多,只能告诉你,镇北将军的心思不单纯。倘若北陌真的乱起来,覆巢之下无完卵,能尽早逃出去,也是一件幸事。” 危险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秦颂安这半生动荡难言,眼看着就能过好日子了,青邬当然也希望能过的顺遂平安。 于是顺着江语棠的话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多问。 “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还得尽快去找主子,后会有期了。” 青邬起身一拱手,也没有多做停留就准备离开。 江语棠也知道秦颂安那儿离不开人,没有过度挽留的意思。 只是那一包罂粟放在自己手里,总觉得有些烫手。 “娘娘是要回府,还是要去别的地方?”兰英上前问了一句。 她一贯是最懂得江语棠心思的,此时也看出了江语棠的纠结。 也真是这么一句话,让江语棠坚定了选择。 “咱们再去一趟别院吧。”她道。 兰英还没有回答,晚浓就先不赞同起来,“咱们前两天才在别院吃了亏,现在还要去,假如那林梦音又动小心思怎么办?” “今日我们走大路去,若是五殿下不在别院中,我便直接离开,也不给她碰面的机会。” “可奴婢总觉得那林梦音不是什么善茬儿,避而不见未必真的能避过她那些小把戏。” “总归是没有正事重要,要是我惹了麻烦,找王爷替我兜着点就是。” 江语棠说的倒是坦坦荡荡,但是真觉得秦恪无所不能,所以行事也大胆了不少。 晚浓还能如何?只能跟着一同去了。 锦王府的马车虽然不算特别气派,可是走在路上,也确实显眼。 江语棠大大方方来,到了别院不远处,就直接让人停下了马车,也没有要往前去的意思。 “你去问问门口的守卫,看今日五殿下是不是在家。”江语棠吩咐兰英。 兰英应声,这就朝前一步走到了别院门口,等到自爆了家门之后,门口的守卫却换了一副面貌。 “五殿下最近事多忙碌,恐怕不能见王妃娘娘,还请回吧。” 兰英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些守卫的态度有些奇怪。 “你连问都不问,就知道了五殿下不愿意见我们王妃娘娘?” “不是不愿意见王妃娘娘,是谁都不见。五殿下平日里头已经够忙了,自然也不愿意处理女眷的事情。你们若不回去,就在这儿等着就是。” 说完目视前方,再也没有搭话的意思。 兰英心中虽然十分疑惑,却也不方便和这些人计较,于是到了马车旁边,将他们的回应给江语棠说了说。 “倒是稀奇,先前都是他主动想来见我,现在我主动找上门了,他却不愿意见了?”江语棠笑着说道。 兰英也知道她心中是何猜想,也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奴婢觉得,这应该不是五殿下的意思。” “你说的对,这肯定不能是五殿下的意思,估计又是林梦音在那儿捣鬼。” 兰英点了点头,“那咱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儿等?” “等着吧,既然不是五殿下的意思,咱们就总得让他知道,我们被拦在门口了。” 江语棠也不慌不忙,拿出来在路上买的那些点心,竟然和兰英以及晚浓二人在马车里头开起了茶会。 三人就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谈天说地之时,里头的人也坐不住了。 于是没过多久,林梦音就亲自过来。 “不知王妃娘娘过来,实在是有失远迎,还请王妃娘娘莫要与奴婢计较才是。” 虽然没见到人,可不用想,江语棠都知道此时的林梦音必然是礼数周全,让人看了也挑不出一点点错来。 可别院所在的地方十分幽静,外头也没几个人经过,她这般做戏,也就只给门口的那些人看看。 连观众都没几个,江语棠当然也懒得跟她一起演戏,于是招呼着晚浓兰英继续谈天,里头都传来了嗑瓜子的声响。 这下林梦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了,心中不由在想,难道江语棠过来这么一趟,就是在门口嗑瓜子的? 但这个念头也不过只是一瞬,就被她抛之脑后,林梦音直接笑了开来,“王妃娘娘要不要进去坐坐?殿下虽然没空接待,奴婢却是有空的,前些时日才得了些新茶,奴婢还想找个人品鉴品鉴呢。” 虽说一口一个“奴婢”自称,却处处都把自己放在和江语棠一样的位子上,甚至还让江语棠去给她品鉴她的茶,可谓是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低位。 江语棠现在着实是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亦或是说她身后有什么靠山。 毕竟这样猖狂的一个人,若非是皇后那样强劲的后台,还真不敢如此放肆。 这般想着,她就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屑,给兰英和晚浓各自使了一个眼色。 第197章 大门口演戏 要怎么做,之前在闲聊的时候,她都跟二人说好了。 所以即便是看不懂眼色的晚浓,也在此时迅速收起了马车里头的东西。 兰英则是直接走了出去,看都没有看林梦音一眼。 林梦音此时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可着实是猜不透江语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也没有阻拦兰英,只是又朝着马车里头道:“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指教,可以下马车来细说,何必避而不见呢?” 江语棠理都没理她,就只是跟晚浓一起,争取把每一片瓜子皮都藏在该放的位置。 然后就听见兰英在别院门口喊道:“还请五殿下见一见我们娘娘,她有要紧的事情要跟殿下说!” 兰英的声音不小,足以叫一大片人都能听见,路那头闲着没事干的人都探头过来看,只是一个都没有靠近。 门口的守卫自然是拦着她,动作间难免凶神恶煞,也就推了兰英一把,兰英就猛地摔在了地上。 看热闹的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不少,可目光还是盯着这儿。 林梦音赶紧跑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私闯别院可是重罪,你们家王妃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兰英朝着她怒目而视,“我家娘娘有生命攸关的事情,要跟殿下禀明。” “什么生命攸关的事情,她不去找自家王爷,却要来找殿下?你可休要胡说,耽搁了殿下的时间,你可赔不起!” 林梦音是真的不觉得,江语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秦礼说,毕竟刚才她可是听见了,这主仆三人在马车里头把瓜子嗑的咯嘣响,一点也不像着急的样子,此时显然是随意找了个由头。 可兰英不依不饶,还是要往里头闯,随后又被门口的那几个守卫给“丢”了出来。 这么来回三次,马车里头的江语棠也是忍不了了,由晚浓扶着出来。 瞧那苍白的脸色,是真的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兰英,回来!”江语棠斥责了一声。 兰英却不愿意,“可这件事情如果不跟五殿下说的话,娘娘又能找谁人去?” “回来!”她像是生气了,“大不了咱们去找太后娘娘,总比五殿下好见!” 兰英咬了咬唇,到底还是爬了起来,那一身本来就浅色的衣裳沾满脏污,显的好不可怜。 而就在此时,秦礼从里头匆匆赶来。 “嫂嫂!”他立刻喊了一声。 江语棠却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就让晚浓去扶着兰英,三人准备离开。 秦礼一脸懵,可看见兰英的惨状,再看看自己门口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守卫,一下便分出了强弱来。 于是赶紧挡在前头,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原是想来求见五殿下,说一说最近查到的一些怪事,却没成想门都没能进去。” 她说着讽刺一笑,“倒也不必劳烦五殿下了,今日我便进宫去求见太后娘娘,问她还能找谁。” “怎么会进不去呢?”秦礼朝着守卫怒目而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就把客人挡在门外?!” 守卫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知道如何替自己辩解?刚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被林梦音打断。 “也怪王妃娘娘身边的侍女行事太过激动,要见殿下通传一声便是,她偏要硬闯,怎么能怪门口的守卫呢?”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冷哼了一声,“我在这儿等了多久,便是你心里没数,这些人心里没数,来往的行人总是知晓。待了这么久我也没见到人,才叫兰英去喊了两嗓子,你们倒好,直接动起手来了?” 她语气里满是怒火,“到底是我高攀了,还以为有殿下叫我两声嫂嫂,便可以真当弟弟来处。往后我们也不必各自登门了。” 说着就要走。 秦礼哪能真让她这么离开,到了林梦音一眼示意她闭嘴,又跟在了江语棠的身后。 “都是院里的人办事不周,得罪了嫂嫂,还请嫂嫂莫要生气。今日之后我定当严加管教,必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可千万别,我高攀不起。” 江语棠说这就已经上了马车,吩咐张裕赶着车,这就离开了别院附近。 秦礼只能骑马跟着。 不过江语棠却没有回锦王府,而是带着二人来到了一个医馆,似乎是要给兰英治伤。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提着药出来。 “伤的如何?可严重?”秦礼紧张问道。 他是知道江语棠对待自己这两个下人,但是真的当姐妹相处,如今兰英伤着了,江语棠会如何生气可想而知。 可江语棠不给他好脸色,晚浓却不能不理,只说是皮外伤养几天便罢,只是看着那么多药,却不像是轻伤的样子。 “今日确实是我的罪过,我在这儿给嫂嫂赔个不是,嫂嫂你就别生气了!” 估计是看他的态度着实诚恳,江语棠脚步也停了停,只是面上的神情看着也没消气。 “若是今日这事儿能找旁人解决,我是万万不愿意来找五殿下的,毕竟那林梦音莫名其妙看我不顺眼,我也懒得跟她相处。” 当我现在已经顾不上林梦音有没有错了,连连说着是。 不过今日他确实觉得奇怪。 “晚浓,你先带着兰英回去,我跟五殿下还有事要说。”江语棠吩咐。 晚浓不由露出了几分愁容来,隐晦的看了一眼秦礼。 她虽然不敢说,可眼睛里头全明摆着写了担心,好似生怕秦礼会做什么对江语棠不利的事情。 这般提防的态度是之前从来都没有的,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发生的种种,还是之前来别院时,跟林梦音闹的不快。 “放心,五殿下不会对我如何,何况还有张裕跟着,总比你们靠谱一些。” 晚浓想想也是,便去扶着兰英,从路上找了辆马车回锦王府去。 江语棠则是带头走进了一家茶楼,秦礼在后面乖乖跟着,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也没敢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只等江语棠主动开口。 第198章 用人不淑 虽说刚才跟青邬已经吃了一顿了,但江语棠此时也没有吝啬点菜,顺着菜单点了好几样,交给小二之后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的态度自然让秦礼觉得有些忐忑,一时之间竟不知究竟和她说什么。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件和她有关的事情,便赶紧说道:“风雅馆的案子就要结了,还请嫂嫂不必担心,估计要不了两日时间,人就都被放出来了。” 江语棠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却说道:“这种冤情早就应该有所了结,拖到现在也全然是京兆府的那些人办事不力,只能说终于是了结了。” 秦礼知道他这是嫌弃效率慢呢,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才说道:“京兆府那边的人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党羽,处置起来花了些功夫,索性终于让那些人沉冤得雪,也算是不浪费嫂嫂的一番苦心。” 估计是这话说的好听了,江语棠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可态度还是不怎么样。 秦礼也只能继续没话找话,“可是京兆府的那些人估计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够得到惩处,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还在找关系打点。” 两人说话间,酒楼里头的小二就已经把菜上齐了,秦礼十分殷勤的给她递了个筷子过去,江语棠接了过来,却直接放在了一旁。 “这两日忙的很,五殿下估计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些东西都是你爱吃的,咱们边吃边说也不耽误什么时间。” 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却也难免担心的意思。 秦礼这才惊讶地朝桌上看去,只见桌子上确实是自己的口味,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嫂嫂怎么知道你喜欢吃这些?”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他问了一句。 江语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说道:“你来府上时,王爷都是让人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吃食,一来二去也就注意到了。” 这话当然是谎话,毕竟江语棠根本就不是个如此细心的,哪里会在意旁人喜欢吃什么? 点菜的时候,她完全是问了十三,才得到的这个答案。 但秦礼并不知道,此时目光心中复杂,眼底也有了几分泪意,也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愧疚。 “劳嫂嫂费心了。” “我倒是不费什么心,五殿下先吃着吧,我今儿个说的事情可不简单。” 江语棠也不等他回话,就拿出了一个布包来。 正是青邬给她的那个。 “五殿下可知道罂粟?”她问道。 只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秦礼夹虾子的动作就顿住了,紧紧皱起眉来。 “这我自然是知道,嫂嫂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我不仅是得到了消息,我还拿到了东西。” 说着就把那布包往前推了推。 秦礼现在是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去了,打开面包往里面一看,顿时就沉了脸色。 “嫂嫂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 “颂安姑母身边的人送过来的,说是路上看见有人兜售这样调料,就弄了些送到我这儿来。” “此物在咱们大渊是完完全全禁止流通的,颂安姑母应该还没有离开大渊朝的境地,如何能够光明正大的得到这些?” 秦颂安为人坦荡,也没有那些暗地里的眼线,得到这些罂粟只可能是在明面上,这一点秦礼也清楚。 这都是免了江语棠多费口舌去解释这意味着什么,十分认真地对他说道:“颂安姑母是在路上看见有人公然兜售罂粟,才能到手的,后来派人查了查,说是有一队为了宫宴采买的商户弄到了这些东西,准备送到皇都来,所以她才会派人快马加鞭给我递了消息。” 罂粟的厉害秦礼自然知道,否则大渊朝也不可能禁止流通这么多年。 一旦此物注入了大渊朝的境内,后果便不堪设想,更何况还是进了皇都,送到了宫宴上来?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会不会是有个人商户打着宫宴的旗号,在外面做这等违法犯纪的事情?” 看他不怎么相信,江语棠倒也能理解。 毕竟在青邬拿着东西,来到自己面前说这件事情之时,她也是十分惊讶背后的人竟然敢有这么大的动作。 但此时这确实是事实,容不得他们怀疑。 “颂安姑母如果不是查清楚,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信过来给我报信,五殿下不如也好好想一想,这是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秦礼不由地沉默起来,似乎是有些苦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江语棠看见他如此模样,就觉得事有蹊跷。 “五殿下似乎十分相信负责采买的人,难道这是你亲自安排的?” 看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地步,秦礼就知道再隐瞒也没什么用了,索性轻叹了一声,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人确实是我安排的,你是我母妃那边的一个表弟,我瞧着人还不错,才给了他这个差事。” 江语棠一听见这话,额头就突突跳了起来。 “此人是你的表弟,还是你母妃的表弟?” 秦礼知道她是会错意了,赶紧说道:“是我母妃的表弟,也就是我的舅舅。” 好在还不算太没脑子,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还没有秦礼大的人。 “此人在朝堂之中可有官职?”她又问。 秦礼点了点头,“也是相关之人,这官职算不得就是昧给他的,至少父皇那边十分满意,想必是没有多想的。” “我早就想说五殿下了,你是不是有点太过于任人唯亲?” 听江语棠这么说,秦礼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用人之时,想到的一般都是自己身边靠谱的人,我觉得我也不算太过夸张。” 仔细一想,他这话确实没错,毕竟交到自己手上的事情,总归是用自己人比较合适一些。 可这人明显不合适了,就不得不提醒两句。 “我听五殿下说起时,用的都是贵妃娘娘那边的关心,可见你跟这个舅舅也不怎么相熟,如何就能判断,他就是可信之人呢?” 第199章 怀疑的种子 江语棠想的是,或许从秦礼接了这个任务之后,贵妃就有意提点自己娘家那些人,于是跟秦礼说了这个舅舅,秦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贵妃看人一向都是不那么准的,难免会把自己的亲儿子给坑进去。 谁知秦礼却慎重说道:“虽说是母妃那边推荐的人,可我也是考察过,确定这人可用,才会给他委派任务。” 合着这还是自己考察过的结果,那可就有些难办了。 江语棠的手指稍稍点了点桌子,“五殿下恕我直言,我是真觉得你与贵妃娘娘看人的眼光都不怎么好,罂粟的事情还是需要细查一查,倘若真有此事,越早解决总是越好。” 秦礼虽然不信他那表舅当真有这个胆子,敢把东西运到宫宴上来,却也不得不承认江语棠说的不错——若查明确实属实有这种情况,当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嫂嫂放心,今日回去我便会彻查,也感谢嫂嫂今日来了一趟。” 说着竟是起身,朝着江语棠行了个礼。 这样的态度就是恭敬,江语棠也觉得自己受的起,所以也不曾避开。 这是仍旧不忘提醒:“对身边人保持信任是好事,但也不是谁都值得你这样信任。不管是林梦音,还是你这个舅舅,在生出疑心之时,你应该做的是寻求真相,来为自己心中的信任铺垫,而不是第一时间自欺欺人,企图劝说旁人。” 她说着站起身来,“我本是不方便说那么多的,但说到底我家王爷志不在位,对于天下来说应当是最没有威胁的存在,我也没必要说谎、或是耍小心机去设计颇多,五殿下可以自己想想。” 说完这话,她就离开了,只把时间与空间留给秦礼一个人独自思考。 可她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却不料走到了门口,就看见了那满脸笑意盈盈的林梦音。 江语棠只是真的不喜欢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懒得跟人打交道,直接就越过去往前走。 谁知林梦音不依不饶,竟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你别逼我在这儿跟你动手。”江语棠没好气地说道。 她其实是不害怕林梦音的,毕竟这是在酒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又有十三这个系统相助,根本就不怕对方玩阴的。 然而林梦音却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王妃娘娘不敢动我,毕竟我家殿下还在里头呢,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殿下和王爷之间的兄弟情分也不好。” 江语棠这算是看出来了,林梦音不是为了针对她,而纯粹就是想动摇秦礼和秦恪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也从另一面上证明了,现在随便是谁都知道,江语棠对于秦恪来说的重要性。 但现在也不是得意的时候,她只是嗤笑了一声,“真到重要关头,他总知道是选自己还是选你。你不会真以为一个能当储君的人,会因为这点儿女情长就被绊住脚步吧。” 江语棠的笑意之中甚至带了几分怜悯,随后扬着头高傲离开,没有再多看林梦音一眼。 好似她的存在,便是这样不足以让人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林梦音恨恨的咬了咬牙,不知心中会有如何诅咒,可表面上,她还是很快就换了一副神情,推开门进去找秦礼。 罂粟还摆在桌上,秦礼听见动静,忙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收了回去,冷冷的看了门口一眼。 林梦音也是个敏感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当机就停在了那儿,不由露出了几分忐忑的神色啦。 “奴婢是不是打扰到殿下了?”她委屈问道。 到底是陪在自己身边已经有两年的人,秦礼对她一向宽厚,此时也不得不收敛了自己一脸的冷色。 “你怎么来了?”他问。 林梦音这才上前来,柔弱无骨一般靠在他身上,给他夹起了菜,“王妃娘娘在门口闹了那么一遭,奴婢实在担心会给殿下添麻烦,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跟了过来。” “皇嫂确实有要事要与我说,今日你拦她确实不该。” 听得此言,林梦音脸上的神色明显晦暗了几分,只是没让秦礼瞧见。 “奴婢真的没拦她,哪里知道王妃娘娘身边的侍女这么不懂规矩,才惊扰了殿下。就算殿下当时不出来,奴婢也是打算让王妃娘娘进去坐坐,等殿下忙完了再引见的。” 秦礼还想再说什么,可突然想起江语棠的话,张了张口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任由林梦音伺候他吃了饭,随后才找了个由头将人打发了出去,然后招来自己身边的护卫。 “刚才她进来,你们怎么拦都没拦?” 他语气不好,是很明显带了几分问责的意思。 护卫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以往林姑娘进来的时候,您从来都没有说要通传。” 听了护卫这话,秦礼也渐渐想起来了。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林梦音在他身边就少了许多限制,甚至可以随意出入他的领地。 秦礼当时没有多想,此时一股脑想起来之后,就觉得有些怪异。 “以前你们也没拦过?”他又问。 护卫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如实回答:“曾经拦过一次,林姑娘大发雷霆,殿下也说属下等人不该为难她,这之后她再来找殿下,咱们就都没拦着了,殿下也不曾多说什么。” 秦礼想起那次,自己是看着林梦音的眼泪,觉得实在不忍才斥责了身边的护卫,却没成想此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背地里却与护卫门大发雷霆。 他就算是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林梦音或许真的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难道她真的不是贵妃的人? 疑惑一旦从心中升起,便会扎根发芽,也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秦礼此时已经起疑,别让自己身边的人暗地里头查了查,谁知这么一查,竟然还真让他查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200章 离心 林梦音刚刚入府的时候,秦礼对她也只是平平淡淡,毕竟这是贵妃送过来的人,他也不好太过苛待。 可或许正是因为她是贵妃选的人,一言一行都十分合乎他的喜好,平日里并不会给他添太多麻烦,不光打理起他的生活井井有条,有时候甚至还能出谋划策,确实是一朵不错的解语花。 然而就是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导致现在仔细查起来才发现,原来林梦音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哪怕是他的亲信,也都觉得她与自己具有同等的话语权。 “今日锦王妃是什么时候来的?”秦礼又问道。 属下听了秦礼的吩咐,自然已经把事情都查了个清楚,此时听见他问,也就如实回答道:“来了确实有段时间了,也在门口等了不少时候,门口的人因为林姑娘的吩咐并没有将人放进来,后头林姑娘虽然也去了,只是不知说了什么,王妃娘娘身边的人竟然直接要闯进来,才有了殿下之前看见的那一幕。” 此言一出,秦礼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珠串,似乎是在深思。 但这思索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又说道:“我应当不曾明令禁止,不让外头的人打扰。” “这一点属下也问了门口的守卫,他们说都是林姑娘的意思。估计这段时间以来,殿下对于林姑娘太过重视,他们便觉得林姑娘的说法便是殿下的意思。” 属下是秦礼这边的人,平日里对林梦音虽然也还算是恭敬,可说到底还是站在秦礼的立场。 他话虽然说的隐晦,却也表明了许多。 秦礼紧紧皱起了眉心,“门口那几个人也不必留了,另外让管事吩咐下去,林梦音的命令并不能代表我的意思,任何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在我这儿过一遍,才能定夺。” 这样一来,林梦音在别院之中就再也没了特殊,估计以后在府中也无法呼风唤雨了。 属下自然是立即去提醒府里的人,让他们以后谨慎行事,然后罚的罚提醒的提醒。 好在秦礼在别院之中有绝对的话语权,这吩咐一下去,众人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梦音在别院之中的地位一下子就产生了差别,最主要的便是她现在想见秦礼的话,还得听见身边的人通传才行。 这让她觉得十分怪异,于是即便秦礼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忐忑地问了起来。 “奴婢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殿下觉得不满意的?怎么觉得殿下对奴婢生疏了许多?” 这话中是很明显的试探之意,若是以前的秦礼,或许并不会因此心中生疑。 可之前就已经怀疑过了,此时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语气不对,秦礼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到底是自己宠爱了两年的人,他的态度也没有太差。 “我现在毕竟处于风口浪尖,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我的漏洞,我自然是要谨慎一些。身边的人也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抓到一点错处。” 这个理由确实让人觉得信服,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因为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林梦音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无关。 于是又问道:“殿下当真不是生奴婢的气吗?奴婢心中实在是惶恐的很。” 这下秦礼是真的觉得不满了。 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册,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里头竟然带着林梦音很少看见的审视。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觉得本殿一定会怪你吗?” 一听见他是这个态度,林梦音就知道他肯定是心中起疑了,此时为他倒茶水的手都微微一抖。 好在她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手,随后似是有些无奈的对他说道:“殿下是知道的,奴婢是贵妃娘娘救下来的人,这一辈子自然也都是为娘娘和殿下而活。奴婢打从进别院的那一日起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全力为殿下解忧排难,就算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奴婢的出发点也一定是好的,还请殿下直言,奴婢一定会悉心改正。” 这一番话说了不少,也都是在为自己表忠心,而且她的态度十分真挚,让听的人都觉得不忍怀疑她。 秦礼的心中也有些动摇,只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心态,朝着她微微一笑。 “先前因为皇嫂的事情,我确实对你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也觉得自己对你太过宠爱了些,让身边人都会错了意思。不过你的忠心我还是相信的,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秦礼一直都是人中龙凤,不需要韬光养晦,也不需要与谁虚与委蛇,这是一个强大的母族给他带来的底气。 而现在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当然不需要耍手段去稳住她,何况有时候正是这样坦坦荡荡的态度,反倒能够让对方放下戒心。 这不林梦音听了,也没觉得有多惊慌忐忑。 “或许真的是奴婢用错了方法,操错了心,日后也一定会警醒,殿下放放心奴婢会一直在殿下这边。” 秦礼却只是抖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书册,淡淡说道:“但愿你真的能做到吧。” 两年来积攒的信任,就因为和江语棠的一个小小的恩怨,竟然崩塌到了如此地步。 林梦音面上虽然还是一副坦荡之色,心里却恨透了江语棠,也觉得自己或许没法继续任务。 于是这边先稳住了秦礼,晚上就去见了人。 夜深人静,她戴着兜帽穿着黑衣,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出府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到了郊外,她看见那个与她同样打扮负手而立的人,第一句便说明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秦礼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我对于你们的帮助应该也到头了,你们要不要考虑将我撤换到别的地方?” 林梦音这么说,就是断言自己于对方还有几分作用。 谁知那人却缓缓一笑,“你的任务就是困住秦礼,别的事情,也不必你去操心了” 第201章 演戏的机会 林梦音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没了后路,才会找上了这个人,然而对方说这话,却很明显将她的路都给堵死了。 此时她紧紧皱着眉心,十分不满地说道:“秦礼那个人一旦起疑,便不会再对我抱有信任,我留在他身边不仅无用,还很有可能会被察觉到端倪。” “那你就尽力再次获取他的信任,当初我们选你,可不是容你如此临阵退缩的。” 林梦音想到当年,不由恨恨的咬了咬牙,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 “你们这是不顾我的死活了?” 话中颇有几分威胁,即便没有说出鱼死网破的话,也能叫对方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那人却不为所动。 “我若不顾你的死活,早就随你被打死,还会将你送到贵妃身边,有你这两年的好日子过?做人也别太贪心,只是让你传递些消息,哪里是你一条命能够抵的?” 林梦音此时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像是被一条毒蛇紧紧裹住,快要看不清希望。 她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随后长长的输出一口气,才问道:“我还能如何获取秦礼的信任?” “我之前说过,只要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于他便是不同的存在。若是你早早听我的,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这话宛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入林梦音的心口。 她几乎是颤抖着握拳,才没有泄露自己心中的悲哀与无助。 “你分明知道……”余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可对方总能明白她的意思,就像能很清晰地明白她的不甘。 “你是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了。” 那人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几乎能将林梦音笼罩其中,也带来极剧的压迫感。 “主子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女能够高攀的?更何况在伺候秦礼之后,你便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连在主子身边做一个侍婢都不配,你还有什么值得幻想的?” 林梦音紧咬下唇,眼中含着灼灼热泪,几乎无法呼吸。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由不得她选,她一直身处局中,谁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只有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曾经拉了自己一把,却又将自己投入更深的深渊。 “那么什么都不求了,就不能还我自由吗?” 黑衣人轻嗤了一声,“你若是想死,也能获取自由。” 说着捏住她的下巴,一双幽幽的瞳孔之中满是寒芒,“你这条命都是主子救的,自然要为注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主子得了天下,你不也是从龙的功臣?到时候你有的是好日子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或许是真的困惑,才问出了这种话来,林梦音却知道,像他这种只把权力放在第一位的人,是永远也不明白飞蛾扑火,为的只是那须臾的温暖与光亮。 可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呢? 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利用着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感情。 她悲哀的闭着双眼,过了很久很久,乃至于面前这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哑着声音说了句好。 这厢如何算计,秦礼尚且不知,更何况是江语棠? 从秦礼那儿演了一出戏的她刚离开,面上就忍不住挂上了笑,显然是一想到林梦音即将吃瘪的模样,就觉得大快人心。 不过乐完了,她还是更加担心兰英的情况。 “之前让你去门口演那么一出,就是做个戏,你怎么还这么认真?” 江语棠说着就伸手在她身上检查了起来,“应该没有真的受伤吧?” 兰英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感动之余,也是哭笑不得地对她说道:“奴婢一直都收着劲儿呢,伤不着自己,娘娘刚才去医馆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奴婢是一点伤也没受。” 听到这个,江语棠还真觉得有些稀奇。 实在是带着人去医馆的时候,愣是没从她身上找到一点伤痕来,江语棠还是花了些钱让那大夫闭嘴,才做出一副兰英受伤不轻的样子。 此时发现不光表面上,就连那些衣裳里头的皮肤都没怎么染上伤痕,江语棠就忍不住给她伸出了大拇指。 “先前我还以为我的演技就够好了,没想到比起你还差一些,以后若是有眼苦肉计的地方,可得让你好好帮帮我。” 江语棠这句话原本只是开玩笑,兰英也听的明白,可这却叫晚浓觉得不满意了。 只见她嘟了嘟嘴,小声抱怨道:“若是演戏的话,奴婢也觉得自己挺在行的,娘娘二话不说就选了兰英去,就是对奴婢不信任!” 江语棠觉得好笑,不由跟兰英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摇了摇头。 “这种体力活我哪里舍得交给你去做?跟我在马车里头嗑瓜子,难道就不享福吗?” 晚浓一直被江语棠这种话说的晕晕乎乎,可听的多了总觉得其中有几分敷衍的意思,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娘娘不必诓奴婢,奴婢知道您就是不想奴婢在这儿干吃醋,可奴婢也想演戏,也想替娘娘分担,怎么娘娘就是一点事儿也不分给奴婢干?” 到底小孩子脾气,有时候不光要攀比,连事情做的谁多谁少都要计较。 也就是江语棠是个现代人,没怎么把主仆观念放在眼里,所以并不在意她这般娇嗔,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于是还真仔细想了想,“若是之后再有什么差不多的任务,我也交给你去练练手,毕竟你可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以后总是要替我独当一面的。” 晚浓是真的好哄,一个理由不管用了,只要及时补上另外一个理由,她也能相信。 于是眼里立刻迸发起了光亮,眨巴着眼睛说道:“那娘娘可得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给你机会,肯定会给你机会,你且等着就是。” 原本只是一句宽慰的话,江语棠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给她这个机会,却没想到也就一天时间,机会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第202章 立储夺权 江语棠回去的时候,刚好见到秦恪回来,两人于是一起去吃了饭,期间还不忘聊了今日的事情。 “经此一次,五殿下和贵妃娘娘那边应该也有所怀疑了,恐怕背地里也会仔细调查。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查到那林梦音的真实身份。” 江语棠不过只是在就事论事的闲聊,事实上林梦音究竟是谁的人,她也不大关心。 秦恪自然也不太在意,将自己手中剃好的一块鱼肉放到她碗中,一边继续拨弄一边淡淡说道:“无非就是皇后身边的人,毕竟现在最有力的争权者,也就是贵妃和皇后两个党派。” 江语棠想想也是,一边吃鱼一边点头。 “那你觉得,最后谁的可能性大一些?” 江语棠自己心中当然有了答案,只是想知道秦恪是怎么想的。 而后者没有丝毫犹豫,便说道:“秦礼最后继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估计现在就算是皇帝,也起了立储的心思。” 这下江语棠就有些好奇了,“皇后的势力比贵妃大,她的儿子也名正言顺,当今天子也正值壮年,怎么突然就起了立储的心思?” “皇后党派早有谋反之心,就算瞒的再严实,皇帝也总有怀疑之处。何况她那儿子难当大用,皇帝已经给了他机会,他自己却把握不住。” 江语棠眼巴巴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好奇,秦恪看着只觉无奈,又给她剥了一只大虾,还不忘和她解释起来。 “学业不精,品性不端,即便朝堂之上有再多的势力,即位之后必定也只是一个空壳傀儡,皇帝怎会由这样一个人继位?至于立储,大概也是想着儿子们厮杀,坐看谁能熬到最后。” 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高位之人,竟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设计。 “他也不怕真打起来,再把他也给卷了进去。” 江语棠撇了撇嘴,对于皇帝此举十分不看好。 秦恪自也是觉得她这话有几分道理,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又把虾放在她的碗里。 江语棠最近也是被伺候惯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纯属喂多少吃多少。 “那咱们是不是也得谨慎一些?毕竟你也说了皇帝就想要儿子们斗起来,你不也是他的儿子?” 此言一出,江语棠自己都紧张了起来,要知道秦恪在历史上并没有太多记载,她连他的生卒年都不清楚,谁知道会不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但秦恪似乎已经料到了前路坎坷。 “所以秦礼身边的人才会使离间计,与你说那些话。” 什么甘当绿叶,什么花也怕叶子吸取到它的养分,这种言论挑拨离间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江语棠当时就看出来了,却没有联想到这一层。 此时一琢磨起来,反倒是觉得奇怪,“她凭什么觉得说两句话,咱们就能被她离间了?又不是傻子,说什么都信。” “她不还对你动手了?倘若不是你机灵,把她也给拉下水去,最后你骂人平分了罪责,我怕是会直接杀了她。那时候我与秦礼之间,恐怕会生出嫌隙来。” 江语棠一听他喊打喊杀的,就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若真是我落了水,你真的会杀她?” “我会。任何伤害到你的人,我都不会让她留太久。” 仔细想想,从秦恪开始重视她之后,也确实做到了他说的这些。 江语棠只觉得自己是个红颜祸水,竟然让这么一位冷面王爷为自己如此不顾一切。 不过他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倒也不必自己过多劝慰。 “那就算死一个她,也只会让你们之间生出嫌隙,又动摇不了本心,她会不会得不偿失?” 秦恪听得此言,却只是嗤笑一声,“她不过只是一个棋子,如她这般的垫脚石前仆后继,总能将小小的裂痕撕扯成空谷。” “合着还是打的车轮战。我瞧着林梦音也不像个傻子,竟然能被利用到这个地步。” 江语棠不由啧啧感叹一声。 可她却是知道的,若林梦音身后真是皇后、甚至哪怕只是皇后手下的一个人物,也都能轻轻松松置她于死地,更何况是利用她至此。 “不说她了,秦礼那边想必也有自己的主意。他不是个蠢人,不会被一个女子左右至此。” “说的也是。”江语棠也不大担心,“毕竟以后是能当储君的人,若是在这个年纪轻轻松松就被女子给绊住了脚步,那以后也没什么发展的空间了。” 听她这一番话说的,秦恪微微挑起了眉梢,“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江语棠听见这话还微微一愣,等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也不由得脸上一红。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她捂了捂自己的脸颊。 难得见她会不好意思,秦恪倒也不至于一直逗弄她,只是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吩咐下人撤了盘子,而后聊起了别的话题。 “之前你让我替你查的那个柳家村的屠户,你可还记得?” 江语棠还真好好想了想,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物。 “怎么样了?可查出来别的什么?” 之前她听说此人十分警觉,完全不像是个简简单单的屠夫,着实是怀疑了好一番。 只是回来之后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她才给忘了。 “此人确实有些奇怪,身手不像个屠户,却一直本本分分不曾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我的人跟了他好几天,看见他不是上山打猎就是拆解猎物做生意,他家中也没什么能够证明那女子身份的东西,估计是早就处理好了。” 种种离奇都串在了一起,说他是清清白白的谁会相信?江语棠只觉得有些怪异。 “那村子里头的人都是怎么说他的?”她问。 “村里人对他了解的不多,平日里就算是从他那儿买肉,也几乎是称完就走,不敢多做逗留。” 江语棠拖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是准备带着人亲自走一趟,看看这屠户究竟有什么奇怪之处。 第203章 试探行踪 按照秦恪一贯的行事作风,想要了解事情,也不过就是把人给绑起来仔细审问一番。 可他总觉得这背后牵扯的并不是什么小事,所以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打草惊蛇。 江语棠要去,他也没有阻拦,只是让她多带了几个人手,以保护她的安全。 江语棠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还带了晚浓和兰英一起,坐着马车来到了柳家村。 皇都地界广阔,柳家村离他们的住处也有不短的距离。 为了晚上早点回来,江语棠几乎是一早就带着人上了马车,路上也吩咐张裕把车赶快了一些,才终于在正午之前到了柳家村。 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在皇都的繁华之处生活,乍然来了这么一个小村落,还真有些莫名的错乱感。 不过此地的空气确实比皇都要舒适许多,江语棠一下马车就开始呼吸新鲜空气,只觉得鸟语花香分外沁人,颇有几分误入了世外桃源的感觉。 “娘娘,咱们的行装未免太过扎眼,还是低调一点好。”张裕上前提醒道。 江语棠带了这么多人,张裕他们也不害怕保护不了她的安全,只是不想她来了这一遭却无功而返,所以才会出言提醒。 江语棠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一早就带着朴素的衣裳,此时换上之后只需要把马车藏一藏,也就没那么扎眼。 “一会儿你们不必跟我太近,只需要分散一些,随时注意到我这儿就是。”江语棠吩咐道。 带来的护卫们都是经常会跟秦恪出去办事的,自然也知道分散开来不引人注意需要怎么做,于是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随后分散各处。 江语棠一时之间都给看愣了,要不是她知道这些人得了消息绝对不敢把自己的安危放在一边,她是真的以为几人都已经离开,否则她怎么就瞧不见人呢? “那奴婢要不要也藏起来?”晚浓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江语棠只觉得好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能藏到哪儿去?还以为自己跟他们一样有那么好的身手?还是好好跟在我身边才是正经。” 晚浓也不觉得生气,乐呵呵的跟着,只是没走两步,江语棠就回头提醒她们,“你们也不必对我太过恭敬,就当我们是过来寻人的三个姐妹,表现的亲近一些就可以了。” 晚浓闻言立刻挽住了她的手臂,表现出一副亲昵的模样,兰英还是不愿逾矩,只是跟在她们身边更近一些,也防止有什么突发的变故。 三人就这么走到了村子里头,现在家家户户正是准备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飘了老远,混在一起颇有几分农家乐的感觉。 江语棠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脚步不算快的中年女子。 “请问这位婶子,我听闻柳家村有一位屠户,不知他住在何处?” 那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觉得来人虽然只是一身粗布麻衣,却仍然挡不住身上的矜贵,一时之间也不敢怠慢。 “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是过来替主家买肉的吗?” 中年女子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猜测,只是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奇怪。 毕竟大户人家的下人怎么会到他们这个偏远山村来买肉?就算是觉得这里土生土长的肉质好,也只会找人送上门去,何必亲自跑一趟? 可江语棠却没有用这个由头,而是抹了抹眼泪。 “婶子有所不知,我妹妹是被那野男人骗了,在家中等了他半年之久,都没有见他回来,实在是没了办法,才在多方打听之下找了过来。” 农家人一贯朴实,此时一听见他们有这样的遭遇,一半为他们觉得气愤,一半又是八卦。 “他骗你们什么了?” 江语棠不动声色的戳了一下晚浓的手臂,明显就是由她发挥的意思。 晚浓也想到昨日自家娘娘答应你自己的条件,立马就哭了起来。 “婶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啊!”她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演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当初我离开家跟他跑了,他承诺过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可没过多久他就说出去跑生意,一走便是半年。我在家中苦苦等待,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日日以泪洗面,却没想到他在这儿过的好好的。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眼看着她哭的都要站不住了,江语棠和兰英赶紧一左一右把她给架了起来,那中年女子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相信了,也不由得愤慨起来。 “他家就在溪口,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有一个简陋的土屋就是。倘若他不认你,你就过来找婶子,婶子带你到村长那里去说说道理,看他敢不敢不认你!” 晚浓也是听了情况的,当然知道此人行踪不明,他们也不是要来找他的住处那么简单。 于是又哽咽着说道:“实不相瞒,昨日我就打听到那儿,偷偷过去看过了,他根本就不在!我估摸着他是知道了我会来,所以连夜收拾收拾走了!” “不能够啊。”中年女子颇为奇怪,“他家养的那姑娘那么耗银子,不卖肉了还得了?” 中年女子说到这儿也发现自己口不择言了,可看着晚浓那个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说丫头,你要不也可以去找他了,这半年来他身边都有了旁的女子,且看着两人还十分恩爱的模样。我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大,长的又还清秀,现在跟人和离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嫁个好人家。” 中年女子没说的是,那姑娘长的比晚浓要好看,举止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就怕那屠户是怕了高枝儿,跟她继续过日子的可能性很小。 晚浓听到这儿,神色似乎都恍惚了一下,眼眶通红,“可当初他要出来做生意,我全部的家产都在他手上,怎么也得拿回来吧!婶子可还知道他别的住处?人脏了我就不要了,那钱财我是一定要跟他讨要回来的!” 第204章 不止一个人 正所谓骗感情也就罢了,骗钱是绝对不行,更何况这还是拿着原配的钱养着情人,中年女人也是十分看不惯的。 于是也管不了自己一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赶紧就拉着她往里头去。 江语棠和兰英自然是赶紧跟上,也听那中年女人说了半天话。 “我说你们这些丫头就是太年轻了些,都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旁人骗了就巴巴的跟上去。以后可一定记住了,银子这东西还是放在自己手上最为稳妥,一个男人若是拿了你的钱,那就纯粹是个骗子,绝对不能信任!” 中年女子说着还往后头看了她们一眼,明显是在提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江语棠和兰英当然应了,中年女子这才说起了那屠户的情况。 “他身边那姑娘也跟了他半年时间了,是之前在山上捡回来的,起先我听他说要给这姑娘找家人,可姑娘摔坏了脑袋,什么都记不得了,也就跟着他过日子了。我估计现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干净,你也别念着他了。” 所谓该做的不该做的,大约就是那些夫妻之实,这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晚浓又不是真的深爱那屠户,只是为了打探消息,哪里能憋的出那么多的情绪来。 只是咬着下唇,似乎是在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反倒叫人觉得是在隐忍不发,让中年女子看着也心中不是滋味。 “婶子也不想跟你说这些,实在是看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吃亏。婶子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不该喜欢的人,害的差点就被嫁出去,这不找了旁人也一样能过的幸福?可见日子还是自己过出来的,遭遇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把委屈诉了,总归都是要朝前走的。” 虽说只是演戏,可听见这一番话,晚浓也十分动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还用不到这些道理,可总有一日回想起来,中年女子这一番话是值得深思的。 几人说话之间,中年女子也就把她们带到了地方,随后指着前路对她们说道:“沿着这条路上去,在半山腰处就有个小木屋,平时打猎的时候他都住在那儿,你说他不在家,估计就是上那儿去了。不过记着临近傍晚的时候就要下山来,这山上也是危险的很,咱们自己村子的人都不怎么敢进去。” 晚浓又不是真的要找人,此时听见他这话,就恰好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山上还能有什么豺狼虎豹不成?咱们村里人自己都不敢进去?” “那里头之前可是闹过人命的,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也还有人经过的时候遇见那种东西,除了他那样满身煞气的人谁敢往里头钻?要我说你也别上去找他了,就蹲在这儿等他下山就是,反正山上就是他第二个家,总有上下山的时候。” 中年女子是真的在为她们考虑,毕竟江语棠这主仆三人长的不错,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尊敬,长辈总是会对听话的小辈抱有好感,忍不住才会多说几句。 江语棠却从中听见了几分蹊跷。 “这闹鬼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她问。 中年女子这下是有几分防备了,“好端端的,你个小丫头问这些做什么?” “我也就是好奇,又着急给我的小姐妹转回公道来,所以才死马当成活马医,想多了解了解。婶子你跟我们说这么多也是心善,不如就好事做到底,跟我们说说吧。” 江语棠说着走上前去,手里抓着个碎银子,不动声色地往对方手里头塞。 这银子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在一个落后的村子也已经是不错的报酬了,中年女子本来只是抱着善心,一看几句话的事情竟然还有钱拿,自然是喜笑颜开的接了下来。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嘴甜的丫头,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跟你们说。” 既然财帛动了人心,那问话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客套话,再加上她们现在也是赶时间,没有太过客气小心,江语棠便直接问了起来。 “闹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年女子想了想,“大概是半年前吧,咱们村子里头一个汉子上山去的时候,待了两天也没下来。家里头人都以为他遇难了,上山去寻找的时候才发现他昏倒在溪边,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说山上有东西。” 都是半年前,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是江语棠一定要联想,实在是时间地点都卡的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联想在一起。 “他说闹了那些东西,你们就相信了?” 中年女子摆了摆手,“咱们虽说不算是靠山吃山,可那山上也有不少野物,平日里也算一个进项,哪能是他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了?可这之后,确实也有好几个汉子上山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这一个还能说是撒谎,还能一群都这么说吗?” 怎么就不能是一群人都在撒谎呢? 江语棠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可能性,不由问道:“说闹鬼的都是哪家人,婶子可还记得?” “村西的秀才跟他老爹,还有南边的柳大柱、柳宇,北村口的王宋跟他表哥……其他的记不清楚了,可村子里头都知道这件事情,你再去找旁人问,估计也就能问个完全。” 江语棠将此事记了下来,打算一会再让人去查,然后才问道:“那屠户捡了一名女子下来,就这么占为己有了,也没人说?” “说什么啊,”中年女子撇了撇嘴,“虽说那是个人间绝色,心动的不少,可他那沙包大的拳头谁敢招惹?不过得了好处的也有,毕竟当时救下来的又不是那一个人。” 中年女子说到此处,似乎突然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巴。 一看她这般反应,江语棠就知道这应当也是个值得突破的点,所以并没有多问,而是记了下来。 第205章 女子被困 一个碎银子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也算是江语棠赚到了,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中年女子的嘴太紧,还是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有用的内幕,总之多余的几乎都没问出来。 江语棠倒也没有多为难对方,看人走了之后,就叫来了张裕去查。 这主仆三人则是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着,吃着带来的点心。 “娘娘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失去了记忆也就罢了,可听刚才那人的语气,应该是不止一个人失忆流落到了此处。”兰英问道。 “我自然也有所怀疑,但这也不是咱们猜测就有用的事情,且等着张裕他们打听消息回来,再看看这究竟是出了何事。” 兰英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晚浓原本还想要邀功,可听她们说的事态严重,也没那个心思,三人于是一起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有了一个方向的话,许多事情就好查明白了,张裕他们也很快就回来,带来的消息也确实如他们所猜想的那般。 “当时一头下山的有四个女子,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找过娘娘的人。值得一提的是,属下去打听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三个女子分别嫁给了王宋、柳大柱和村长家的二儿子。” 其中两个名字听着十分熟悉,江语棠不过是从脑子里头一过,就想起来这正是中年女子刚刚说的那些人中的其中两个。 “也就是说,说闹鬼就是那批人?” 张裕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怀疑他们应该有同样的阴谋,且村子里头的人都知晓。只是不知他们为何死守这个秘密,谁也不开口,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江语棠却不觉得太疑惑。 不开口的理由其实并不难猜测,毕竟如柳家村这样相对比较落后的地方,人的思想也比较迂腐。 倘若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且不说会不会有别的村子眼红,闹出什么事端来,就单单是影响到名声,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越是如此,凝聚力也就越强。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到底是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肯定是那些男子觊觎美貌,想要将女子们占为己有!奴婢刚刚路过的时候还听人说,柳家村的女子大多都是嫁到外边去了,自己村子里头的男人还没有着落。”晚浓说道。 柳家村比别的村子确实贫穷不少,女子外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难道就因为自己娶不到老婆,就要去祸害其他无辜的女子吗? 江语棠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且是一定要管的。 “那屠户绝对不止这一条罪名,我觉得这些女子的失踪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筹谋的一场意外。” 江语棠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光知道她们是被掳过来的,多余什么可靠的消息都没有,也让他们无从下手。 “要不咱们今日还是回去吧,也不知怎的,奴婢总觉得这里慎得慌。” 晚浓搓了搓手臂,直觉这里有些不妙。 江语棠虽然也好奇真相究竟是什么,却也不愿意以身犯险,听了这话也决定要离开。 只是在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当初似乎有窥视她的眼睛。 此时张裕的人还在她的身边,江语棠不相信这些人会毫不在意,但如果真的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话,只能说明此人有足够的实力。 于是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是更加靠近张裕一步。 张裕此时也察觉到什么了,握着佩戴的刀,一副十分警觉的模样。 “暗处似乎有眼线,娘娘带着自己两位随从一定要躲在属下的身后,属下今日带的人并不少,一定能够带娘娘出去。” 他们这种护卫是很少说这种笃定的话,可一旦说出了口,就一定有万全的把握。 江语棠也知道自己今天出来身边跟着不少人,所以毫不惊慌,反倒是从容的慢悠悠走过去。 “一会儿你们不必太过着急,只要保全晚浓和兰英,不用管我。” 晚浓一听就要着急了,可兰英却按住了她,才没让她露出太多马脚。 张裕自然也是不乐意的,“属下等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护卫娘娘的安全,其他人就算带回去也不能跟王爷交差,还望娘娘莫要为难属下。” 江语棠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难道不记得我的本事了?” 只这么一句反问的话,就让张裕哑口无言。 说来无语,就连秦恪或许都不知道江语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是张裕却是见过的,毕竟当时能从刺杀之中全身而退,还让他替自己说了个谎,张裕这辈子也没做过几件如此忐忑的事情。 此时一听见她这么说,反倒是真的有点信服。 “娘娘为何一定要以身犯险?”他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白忙一趟,既然他们敢出手,我也就敢应。” 江语棠说着微微勾起唇角,“更何况明知我身边有这么多护卫的人,他们应该也探查过你们的底线,即便如此还是敢出手,恐怕不光是希望一击必胜,还需要倾尽全力。这样能让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可不多,我不希望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样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最主要的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对于真相就越不利。 因为人质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随时都可以把那些无辜的女子抹杀。 江语棠决定的事情,一般是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张裕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于是多余的话没怎么说,就被自己手下的人使了几个手势。 接到指示的人自然也十分惊讶,可上面人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圣旨,他们也只有服从的意思。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走出了林子,打算往山上去。 就在上山的途中,突然杀出了一群人来,他们个个一身劲装,身上带着杀伐之气,一看便觉得不一般。 至少他们手里都是走过人命的,不容小觑。 第206章 假装绑架 江语棠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穿越这么一遭,对于这边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跟着她的这些人,不光要有过硬的实力,还有随时随地跟着自己一同演戏,很难说不是一种折磨。 至少现在以张裕为首的那一群护卫,不光要在明枪暗箭之中保护江语棠主仆三人的安全,还要尽全力假装成不敌的模样。 对于这群耿直的汉子来说,简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考验。 好在那群人也不可能想到,明明能逃跑的人,为何会假装中了他们的计,所以哪怕张裕等人的演技拙劣了一些,也还是没有多少怀疑,就直冲江语棠而来。 “宿主还真是心大,你这也不是第一次闯进龙潭虎穴了,也不怕秦恪知道之后生你的气。”十三只觉得一阵无语,忍不住开始吐槽。 然而江语棠却十分淡定,在系统商城之中扫荡起来。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反正只要身边的人瞒得住,晚上我再全须全尾的回去,他也不会说我什么。就算识破了,又能如何?反正我自有我的道理,他还能将我锁起来不成?” 江语棠行事一向是任性的,毕竟从现代而来的经历,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做一个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她当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在确保自己的安全之下,并不会考虑秦恪愿不愿意让自己做什么。 就像秦恪在暗地里谋划的那些,她也几乎不去掺和。 这是他们之间一段时间以来的相处方式,十三也不知说什么好,唯一确定的就是就算他劝,江语棠也不会听,所以也只是默默的替她点了根蜡。 毕竟她再这么作下去,迟早有一天是会被那个占有欲极强的男子锁起来的。 只不过此时,看着她那购物车里越来越多的东西,系统就觉得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眼角都狠狠抽了抽。 “知道这段时间你做小报生意挣了不少,那你也不用这么败家吧。这系统商城里头的东西都要给你搬空了,你拿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江语棠听十三这么说,还又往自己的购物车里头看了一眼。 里面别说是保命的法器了,就连速食都有几件,知道的是她准备应对接下来的绑架生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囤积粮食,打算去逃荒。 但即便将自己挑选的这些东西看了一圈,江语棠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清点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然后花了这段时间挣的一半银钱。 “我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爱财如命了,种种经验告诉我,就算手上有再多钱财,没命花也是一样。既然没有什么比命重要,我当然要多买些防身的东西,免得遭遇意外的时候,会没有准备。” 其实要说她未雨绸缪吧,也说的过去,可十三总归觉得有些怪异,“系统商城又不是只有今日才开放,你也用不着囤这么多货吧。再说系统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你的死活,真要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再在买保命的东西,也不是来不及。” 十三自以为考虑的很好,可江语棠却只发出了几声冷笑。 “你所谓的系统不可能不在乎我的死活,就是在我受难的时候来个趁火打劫,或者系统故障?我又不是第一次吃你的亏了,要是到现在还寄希望于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只怕是坟头草都要两丈高了。” 十三是不想承认自己不靠谱的,可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以来江语棠遭遇的种种,实在没办法为系统辩驳。 而且它又是系统的一部分,一旦没法替系统狡辩,连自己也摘不干净,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气闷。 于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就只是默默的给江语棠打了个折,大概也是因为心中觉得愧疚,所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进行弥补。 江语棠当然也发现了,倒是没拒绝占这个便宜,只是在结款之后,不由说了一句,“你也就是个替旁人打工的,东家强制让你休眠,你还能如何,又不能反了天去。我也不至于黑白不分到这个地步,我这不也是在防止那狗系统乱来?你别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十三就猛地嚎了一声。 江语棠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感动到了,正想要再说什么,就听他咬牙切齿开了口。 “好好的你骂系统干什么?你骂一句,扣的都是我的绩效!” 江语棠只觉无语,不由扯了扯嘴角,什么话都没再说,刚才那情深意重的气氛也散了个干净。 虽说聊了这么好一会儿,时间的流逝也并不算快。 这不张裕等人与对方缠斗了几个回合,就假装不敌,要带江语棠离开。 可对方那么一群人就是冲着江语棠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于是不管不顾的将人带走,徒留张裕十分懊悔的追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算是彻彻底底跟丢。 有了这么几次的经验,江语棠觉得现在自己装傻已经是炉火纯青,甚至到了可以开班教学的地步,全程大喊大叫,无非就是让那些人放开自己,自己的身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云云。 那些人根本理都没有理她,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就只是将人绑着。 被这么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带到了山上,江语棠还真觉得有些慎得慌。 这样的情绪并不来源于危险,而是一种本能的感知,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可抓她过来的人可不会管她的情绪,直接将人丢进了一个破败的木屋里头,然后就重重的关上了门。 “他们关我做什么?”江语棠不解。 十三也表示自己并不理解人类的心思,没有过多猜测。 而江语棠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就开始打量起这屋子里头的陈设。 只是这间屋子根本就没有陈设科研,只是一间年久无人使用破屋子罢了。 她正想着这会不会就是那屠户在山上的住处,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像是血肉腐坏的味道,令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退后一些。 第207章 磨刀惊吓 江语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自己被绑架过来之后,或许会遇到种种的危险或是威胁。 她甚至已经想到的最差的结果,也下定了决心,如果事态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她直接一张火符把这片都轰了,只要不造成人员伤亡,也没多大的动静,秦恪肯定都能替自己解决过去。 可是任凭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们会直接把她关在柴房里头,就只是关在里面。 四周皆静,竟然一个要过来处置她的人都没有。 江语棠此时只觉得奇怪,倒也不慌不忙,拿干净的帕子好歹擦出了一片能坐的地方,这就开始等候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谁知没过多久,外头却隐隐约约传来磨刀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安静的缘故,那一声声磨刀似乎还带着回响,眼看着外头天色都暗了下来,荒无人烟的地方响起咔嚓咔嚓的磨刀声,简直是让人胆寒的地步。 江语棠却只觉得无语。 “我此时是不是应该用现出十分害怕的模样?不然也愧对他们造了这么一番的势?” 江语棠这话一问完,十三也沉默了许久。 “要不你演戏演到底吧,我怕你一点也没反应的话,他们能耗到晚上也不过来见你。虽然没有什么危险,可秦恪毕竟还等着呢,你也不想他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你不在府里,然后出来找吧。” 秦恪今早离开的时候说了,今日应该不会来,事情提早办完了,也会回来晚些。 所以江语棠才敢出来办事儿,还敢把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之中。 可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她也懒得跟这些人耗。 于是听了十三的话,转过头去面向墙角,像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其实背对着看不见人的地方,她之前就拿出了藏起来的点心一点一点吃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自己此时正在被绑架的自觉。 不多时,那磨刀的声音虽然还听得清晰可辨,却有一个脚步慢慢走近,听着像个男子的脚步声,估计身形也是高大的。 江语棠就算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也有些紧张起来,好在她还有十三给她壮胆,实时播报人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方。 “他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从窗口看了看你,似乎是想判断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可以适当表现出惊慌的样子,说不定他会以为把你吓破了胆,也就不继续吓你了。” 经过十三这么一个提醒,江语棠也适时冒出了几声呜咽,那背影还在瑟瑟发抖,显得楚楚可怜,外头的人看了看,这就离开。 这下可让江语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走什么?难道我表现的还不明显?” “谁知道呢。”十三也捉摸不透,两人就只能在这个小木屋里头静静的等着。 好在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外头就又传来了脚步声,是相对于之前,这个声音要细微了不少,若不是十三提醒,江语棠根本就察觉不到。 只听“砰”的一声,门直接从外头被踹开。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的余晖照不亮这个破败的小小木屋,大哥背光而来的身影也看不真切,夜晚的凉风又在嗖嗖吹着,把气氛烘托的十分紧张。 江语棠害怕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满身煞气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头还提着一把刀。 那刀口磨的锃亮,滴答滴答往下流着鲜血,那鲜艳的红色十分刺目。 江语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不会杀了人吧。” “你别看他一身杀气,其实手上根本没过过人命,跟你家那位比可是差远了。你连秦恪都不怕,也不必害怕他。” “这能一样吗?!”江语棠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脸上却做了一副怯怯的模样。 那男子渐渐走近,并不算十分壮硕的身材却覆盖着一层不算夸张的肌肉,可见平时也是做惯了力气活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她看似轻货市场。 男子蹲下身来,让江语棠看清了他那张刀疤脸,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意思。 “你查我查到现在,却不知道我是谁?”他冷笑问。 看来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养着宋微的屠户,张耀。 江语棠此时虽然不会自报家门,只是别开了目光,模棱两可的说道:“是我找你的又如何?你将我的姐妹害到如此地步,我怎么不能我来找你?!” 岂料听了这话,张耀却依然不为所动。 “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有留下什么情债,你说你姐们被我骗了,这还真是稀奇。” “你休要狡辩,如果不是见色起意,你为何要把宋微留在身边?” 听见了宋微的名号,张耀的脸色才微微一沉。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她?” 江语棠依然不看他,“我跟她是旧识,当然认识了,你把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绑到这儿来,究竟是作何居心?” 本来说是是旧识的时候,张耀根本不见丝毫惊慌,可是就在江语棠说,她是个千金小姐的时候,张耀面上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可不少,你若是识相,就把她放回去,否则她家里要是找上来,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耀沉默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审视的光芒,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江语棠,似乎是在判断她的身份。 江语棠也不慌乱,毕竟那么多保命的东西在手,再慌乱的话也显得她过于无用了些。 只是很快,张耀就十分淡定的开了口。 “你不可能认识她。” 这话说的十分笃定,江语棠也知道什么原因──如果她真的与其是旧识的话,不可能还以宋微作为称呼,可见这个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不过之前她也查到不少,宋家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千金小姐,所以此时也并不惊讶。 她只是直视着张耀,“那你就认识她吗?你就认识真正的宋微,而不是认识这个你自己给她编排的假身份?” 第208章 所求之物 听见江语棠这么说,张耀的脸上明显浮现几分杀气,可见这个秘密于他而言,是足矣赔上一条性命,也需要去保守的。 江语棠此时甚至不必去猜测,就知道宋微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这样在帮她查找身份的时候,范围又小了不少。 “我也不瞒你说,刀口舔血这么多年,我手上也是沾了不少人命的,你既然落在我手中,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给我添乱,否则我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 张耀说着,就想用那把刀拍一拍江语棠的脸颊,大概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然而江语棠直接躲了过去,让他这一拍落了空,他竟也没有恼羞成怒再次动手。 这样一来,江语棠也探查到了他的底线在哪。 “你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也不必在那儿宰鱼宰虾、磨刀霍霍的想要吓我。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语棠直接摆出了一副谈条件的模样,显然是并不怕他。 张耀则是目光微微一沉,又微微挑起眉梢,显然没想到她都进了自己的领地,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跟他作对。 “你就这么确定,我要的你能给?” “你们这种人,无非就是求财,不巧的是我手里多的是银子,稍微从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那就足够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我的要求也不多,把宋微给我,放我们离开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她还真的反客为主,跟自己谈起了条件,张耀倒有些乐了,竟也起了几分兴致。 只见他凑上前来,与江语棠对视的距离很近,像是想要窥探出她眼底深处藏着的恐惧。 “我们这种人?你倒说说我们是什么人?” 江语棠干脆直视着他,“劫匪、拐子、要么就是山贼。总之所求之物,无外乎是个钱字,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既然想到了劫匪,怎么就没往深处想一层?或许我劫的不是财,而是色呢?” 江语棠还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跟宋微一起落难的女子不止一个,要说他们求色,也不是不可能。 可眼前这人的目光之中并没有淫邪与污秽,甚至还带着几分打趣逗弄的意思,即便不往笃定了说,江语棠也觉得他至少不是为色劫人。 既然不为钱财,不会美色,那为的应该就是宋微那个人。 恐怕是有人背地里雇了他,让他绑了宋微,也不知是许诺了什么好处。 只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江语棠也不行出言挑衅,试探这个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只是咬牙瞪着他。 张耀似乎是觉得无趣了,嗤笑了一声,就甩了甩刀站起身来。 “我不准备动你,你最好也安安分分的,否则若是有人嫌麻烦动了让你闭嘴的念头,他们做什么,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说着就要离开。 江语棠赶紧喊住了他,“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张耀还真想了想,最后给了个并不确切的回答。 “过两日我们也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会带你一起离开,至于什么时候把你丢下来,你又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也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这话说完,他才算是直接离开。 江语棠心中也冒了不少猜测,只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仔细找找有什么能够证明宋微身份的东西。 于是江语棠直接挣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随后隐藏气息就这么出了门去。 原本她走的大大方方,只觉得此事定不会被人发觉,谁知即便隐藏起来,门口的两个大汉还是迅速回过头来。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一个大汉问道。 另一个人环顾四周,眉头皱的老紧,“听见了,会不会是里面那个?” 说着就要往里头去看。 江语棠这才刚刚出来,要是回去了,又得是不小的动静,于是赶紧丢了个石子到对面去,两个大汉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都能被发现,也未免太离谱了吧。”江语棠不愿相信。 可13却说道:“宿主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习武之人,就算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他们也依旧能从细微的声响里头辨别出动静,你还是小心为好。” 刚才见识过他们的警觉性,江语棠此时也不敢再大大咧咧了,于是脚步都显得小心了许多。 那两个大汉在察觉到并没有什么人出入之后,就一头雾水的回到了门口,总算没再往里头看。 关注江语棠的虽然是一间破败又逼仄的柴房,可外头的院子却不小,显然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就连杂草似乎都侍弄得十分规整,也不知这么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如何能做得了这种精细活。 等出了院子,走了有一段距离,才发现一个不小的住处。只是此时屋门紧闭,唯有一处有几分亮光。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去,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里面的人。 “过两日咱们就离开柳家村了,东西你可都收拾妥当了?”张耀问道。 对面的女子为他倒了一盏茶,动作间颇有几分雅气,你这个落后的村子格格不入。 “已经按照你说的打点妥当了,只是咱们这半年也置办了不少东西,难道不带走吗?” 张耀接过那盏茶水,动作十分粗犷地喝了一口,牛嚼牡丹一般,简直是浪费了这盏煮好的茶。 对面的女子竟也不在意,像是早已习惯了他这般做法,只是自己从容地端起另一盏茶,轻啜了一口,似乎细细品味了一番。 “路途遥远,只要盘缠带够了,别的东西倒也不需要。何况东西多了也只会影响咱们行走的速度,你不是还要去找自己的亲人吗?” 女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垂下的目光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你当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能找到我的家人?” “这半年来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中清楚,我也不必解释太多。至于你家中人的消息,我只能说打听到了,具体是不是真的,还得我们一起去看过才知。” 张耀说完,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像是确实不在意女子怎么想他,这般坦然的态度,也让女子有些辨别不清。 “我再去烧一壶热水来。”她起了几分逃避的心思,端着托盘转身。 那模样,赫然是之前来找过江语棠的宋微。 第209章 炸了半山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是看见一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难免会觉得亲切。 何况江语棠本来就是为了她而来,这不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估计真的是因为在这里住了半年的缘故,宋微对于此地十分熟悉,几乎是轻车熟路就走到了厨房里的。 她先是摸着黑点上了灯,随后就开始烧水。 只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头,她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江语棠此时也顾不上会暴露自己的行踪,立刻就显现了身形。 宋微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赶紧朝后头撤了两步,就想要大喊出声。 然而江语棠的动作更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迫使她的惊呼都压在了嗓子里头,然后与她对视,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被张耀绑过来的,现在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别又一嗓子把我吼进去了。” 宋微本性就是善良的,江语棠做了那么多好事,她才会求上门去,此时自然也不可能存着什么害她的心思。 于是赶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她拍了拍江语棠的手臂,让她松手。 “王妃娘娘怎么会在这儿?”她小声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在你上回来找我之后,我就让我家王爷查了查,结果发现张耀这人疑点重重,干脆就自己过来打探一番。谁知道消息还没打探到,自己就先被抓到了这儿来,也是憋屈的很。” 江语棠这么说,其实也存着几分抱怨的心思,而且不仅如此,她都是希望对方心存愧疚。 果然一听见这话,宋微就低下了头去。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王妃娘娘都敢抓,如果早就知道的话,我也不会给娘娘您添这么大的麻烦。” 她咬了咬下唇,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样。 随后再抬起头时,那眼里竟然已经闪了几分泪花,“那王妃娘娘赶快跑吧,我知道下山的路,这就带您下去。” 宋微二话不说就要在前面带路,可江语棠却拉住了她。 “后头院子还守了不少人,我若是就这么简单出去了,肯定会打草惊蛇。何况我今日就是为了你的事情而来,半点消息都没查清楚呢,也不好就此离开。” “王妃娘娘现在还管我做什么?眼下肯定是你自己的安危更为重要!” 宋微一副真心实意为她考虑的模样,“娘娘这次过来,应该不是孤身前来吧,外头有没有守着您带的人,我下去传个信?” 江语棠却长长叹了口气,“我哪里会这么轻易过来?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带了好几十个人,只是为他们盯上之后,我的人竟然护不住我。” 到底是王府的护卫,怎么可能连一个屠户都打不过?宋微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了?不仅如此,我那些人还是王爷特地配备的护卫,一个个的武功高强,却一世不得不过那张耀的人。我如今倒是真的不明白了,他究竟有什么背景,竟然能找到这么多能人为他卖命。” 宋微那一脸惊讶的模样,不难让人看出她是真的丝毫不知。 而今听见江语棠这么说,她也是顾不得吃惊了。 “那王妃娘娘可有什么计划,需要我来配合的?”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估计你在他那儿也没什么话语权,让他放人,或是将人支开也不现实。你跟他住了这么久,可知道他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 这下可把宋微给问住了。 “我们二人向来都是分开住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藏着什么秘密。” 这下惊讶的换作江语棠,“他把你留在身边,竟然没动过你?” 宋微脸微微一红,却十分笃定的回答:“他对我似乎没有那种心思,比起夫妻更像是将我当做妹妹看待。他平时都是有正经营生的,村子里头的人也知道他每天都去卖肉,我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两副面孔。不过平时不忙的时候他一般都在自己屋里,不知在捣鼓什么,别的地方反倒是我去的更多些。” 看来能被他藏东西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他经常带着的屋子。 想清楚这一点,江语棠也就有探查的方向了,于是在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你会找个地势高的地方,将这个东西扔下去,应该会有人被动静吸引,我去看看能不能进他的屋子,查一查有关于你身份的东西。” 宋微此时一阵感动,却也难免有些担心,“王妃娘娘就别管我了,身份哪里有性命重要?本来将您扯进这场风波之中我就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那你还能让您继续替我调查这些?你还是成精先逃出去吧!” 江语棠却摆了摆手,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我既然将此事交给你去办,就一定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让自己设身于危险之中,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做,要是能查到自然是最好,要是查不到,我也不会太强求。” 江语棠之所以这么计划,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在其中。 如今事态的发展古怪离奇,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走失案件能够了结,这里头必然还藏着巨大的阴谋,等待人去发掘探究。 最主要的是,江语棠总觉得这与皇室也脱不开关系。 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离奇的东西,他能让一个人孤注一掷,去探查这个猜想的真实性,江语棠此时便是如此。 宋微看她实在是下定了决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着那个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竹筒,就立刻下了山去。 她本以为这是什么传信的东西,大概就如同烟火,发出去就能够找到援军前来,谁知就在她把这个竹筒扔下去的时候,寂静的山林之间就传来一声巨响。 虽说火光冲天,即便是在半山腰上,也能让山顶的人看个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210章 逃跑 宋微明显是被此时的现象吓了一跳的,要不是江语棠在她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让她在放竹筒的时候千万离得远一些,她此时恐怕真的会被这爆炸引起的气浪掀飞出去。 可饶是如此,这威力还是让她倒退了好几步,耳朵一阵嗡鸣,缓了好一会儿。 而在山上的木屋之中,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张耀作为这群人的头目,本来应该派个手下过去查看情况,然而此时他竟然亲自去了,守在江语棠门外的那些人也议论了起来。 “咱们今日抓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动静会不会就是救她的人弄出来的?” “我看有可能,那娘们长的不错,瞧这气韵也不是出自一般人家,怕是那个高门大户里头的夫人,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得罪得起。”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咱们上面又不是没人,只要不是王公贵族应该都得罪得起,总不会她来坏了咱们的好事,咱们还要受她牵连。” “你是不是傻了?可别忘了,你我是为财而来,那大人物恐怕只会护着一个张耀,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再说了,这事儿真要捅出去了,他张耀也不一定就能逃得过去。” 江语棠路过此处听了两句,也算了解了一些其中的内情。 不过这两个大汉口中聊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过私密的消息,所以江语棠并没有在此地多做耽搁,而是赶快找到了张耀的住处。 爆破的威力使得山上的人都人心惶惶,张耀亲自一走,他门口也就没守着几个人了。 江语棠于是混进了他的屋子里头,首先查找的就是那几个柜子。 张耀虽然是在这里住着的,可是他的东西不多,就算是屋子里的这几个柜子都没装多少衣物,看起来不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 不过像他这种人,若是有什么重要之物大概都是贴身放着,江语棠不曾在他身上见过,就想着大约应该有是在他触手可得的附近。 于是又到床铺上搜寻起来,连枕头都给拆开了,也没有找到。 “会不会他根本就没有留什么,能够证明宋微身份的东西在身上?”十三突然问道。 江语棠却觉得不太也应该。 她在原地思索了一下,随后竟是伏下身子,往床底下看去。 “正常人会把东西藏在床底下吗?”十三忍不住吐槽。 谁知江语棠从床底掏了掏,还真掏出了一个东西来。 十三一阵无语,只觉得人的脑回路果然跟自己不一样。 这盒子是上了锁的,一时半刻的也开不开,但张耀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江语棠也不好在此久留。 好像那盒子并不大,她直接揣在了怀里,又仔细找了一番,确定就只有这一个东西应该有可能,就打算先跑了。 但是天不随人愿,隐身符的时间也到了,她跑出去的时候,刚好就跟张耀对上。 “我这是什么运气?”江语棠无语。 她抱着盒子,缓缓朝后头退了两步,面上表现出一副提防之色,暗地里则是开始挑选保命的东西。 张耀也一步一步逼近,那目光森寒,像是一条毒蛇般,死死的将人锁住。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问。 江语棠现在意在拖延时间,便也仰着头,色厉内荏一般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岂会告诉你?” “原本想留你一条性命,路上再把你丢出来,看来你是执意要找死了。” 张耀二话不说抽出了自己的刀子,朝着江语棠渐渐靠近。 江语棠似乎被吓得眼眶通红,扬声骂道:“你敢动我一个试试,我若是受了伤,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你夫君?”张耀嗤笑了一声,“你夫君便是当朝天子,也需要妄想能够跟我上头的那位作对。我早就奉劝过你安安分分,是你自己不愿意好好活着,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说话之间,江语棠已经退无可退,背后抵着墙一阵瑟瑟发抖。 张耀却没有丝毫手软,直接举起刀朝着她砍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江语棠已经打算回首了,谁知那刀子却又十分不稳定地晃了晃。 江语棠定睛望去,才发现竟然是回来的宋微一把抱住张耀的腰,那细瘦的胳膊几乎用不上什么力气。 “你快跑,我拖着他一阵子!”宋微扬声大喊。 江语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要知道张耀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岂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够挡住的? 这么跑过来也不过就是送个菜,还丝毫不耽误张耀杀她。 果然张耀不过只是一抬手,就把人甩出了老远,然后十分失望地看了过去。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背叛我?!” 话中竟还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可见这半年里头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宋微痛的咬了咬牙,目光之中却仍是倔强,“你处处都瞒着我,如何能让我完完全全信任你?我是失忆了,不是傻子,连谁是好人都辨别不出来!何况你现在是要杀人,杀一个无辜的人,我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后半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二人以十分亲近的关系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大约是早就有了一些羁绊,所以即便相互都不曾信任,也仍然对彼此抱有期待。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反正我得到的命令只是让你消失在皇都,却未必一定是要活着。” 张耀显然是要拿她先下手,宋微此时的脸色已经白了。 “你想杀我?!”她难以置信。 张耀却俯视着她,“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江语棠看宋微一动不动,也知道她是被吓住了,于是奋力冲上前去,一把将宋微拉了起来。 “他都不顾你的死活了,你还在这儿跟他废什么话?还不快跑!” 说着直接扯着宋微,往后抛了一把烟雾,却也只是阻碍了张耀片刻的动作。 他的脚步极快,迅速追了上来,然而二人前面,却还是有着张耀的同伙阻拦。 第211章 旧物 江语棠用的那些东西,毕竟是属于另外的位面,而一开始她与系统的约定之中就有一条,那就是绝对不允许暴露系统的存在。 宋微的脑洞应该还想不到那么深,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不能冒这个险,给十三添麻烦不说,或许还会被系统主脑找到机会抓把柄。 所以此时有些东西并不能用出来,江语棠也只能继续挑选,找了个烟雾弹砸在脚下,然后拖着宋微从这些人的包围之中突袭出去。 法器用了不少,也在这个时代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宋微最多只觉得她未免也带着太多的宝贝在身上,会好奇她究竟装在了哪儿,却并不怀疑这些东西的来路。 于是等到两人破开重重围困,总算是到了安全的地方。 江语棠之前算是放开了宋微,然后趁着膝盖狠狠喘气,在宋微准备发问的时候,直接抬起手来示意她不要说话,从根源上断绝了自己被问话的可能性。 好在宋微是个有分寸的,江语棠现在似乎不想与她说话,她也就不问,这是在旁边休息,等待江语棠主动跟她说话。 “我闹了这么一遭,你虽然回不去了,可以能看清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听江语棠这么问,宋微也思考了一番,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我从来都没想过以后能做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恐怕是逃离他的追杀才行。” 江语棠挑了挑眉梢,颇有几分意外。 “你失忆之后与他相处了半年,身边应当也没有别的亲近的人,怎么对他竟是如此说抛就抛了?” 宋微听见这话不由苦笑,“他的心思不善,我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之前他一直不曾做过对我有伤害的事情,在吃穿用度上也没有短缺了我,我心中更多的是感激。可如果他才是导致我受难的罪魁祸首,我如何还能心无闲隙的接受他。” 看来眼前这人确实是个通透的,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拎不清。 江语棠对她又高看了几分,随后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盒子。 “王妃娘娘怎么拿到的?!”一看见那盒子,宋微就忍不住的惊呼—声。 江语棠倒是有些惊讶,“你认得这个盒子?“ “这盒子我之前看他藏过,大约也是因为这个,连他的屋子我都不能去。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自然是偷的啊。”江语棠回的理直气壮,“且让我瞧瞧这东西怎么打开。” 江语棠边说边琢磨了起来,奈何这盒子的玄机实在太多,不光是她,就连旁边的宋微也是摸不着头脑。 “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人就会追上来。”宋微提议。 江语棠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于是又把那盒子收了起来,然后跑到了溪边去,拘了一捧水给自己擦脸。 “这里的水不怎么干净,王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再洗吧,免得再伤了脸。”宋微忍不住担心。 江语棠角搓了搓自己脸上的灰,确定一张脸上没什么明显脏污的地方,然后又把头发散了下来重新盘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不懂,我家那位要是看见我弄成这个样子,指不定是要生气的。” 宋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面上也多了几分明显的笑意,“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感情真好,令人羡慕。"” “等帮你找到了家人,你也能找一个与自己琴瑟和鸣的爱人,到时候苦尽甘来,也就不羡慕我了。" 江语棠这般说了一句,宋微也只是笑笑,不表达自己的期待,也不曾妄自菲薄。 二人于是沿着安全的路段往村子外头去。 “你看了他半年,怎么到前些时候才想起要找自己的家人?”江语棠—边赶路,一边问道。 宋微神色之间有些落寞,“先前不得章法,只是求了他替我找家人,他也满口应下。我醒来的时候记忆全失,当然也无法寄希望于找到自己的家人,所以就算他一直拖着,我也不曾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怎么突然又醒悟过来了?“ “其实只是他带我来集市的时候,我听说王妃娘娘那儿可以替人找寻家人。当时想着王妃娘娘的人脉到底是多一些,比我这么漫无目的的找着总要好些,也就是最近觉得他有些怪异,所以才心生疑虑。” 江语棠听到此处,又不由问道,“你说他行为怪异,是从何而来?“ "他似乎一直都想藏着我,不让外头的人与我多加接触。我的性子本就孤僻,平日里也不想与村里头的妇人议论东家长西家短,所以一时并没有察觉。直到前不久,我还想要来王府问问娘娘有没有什么进展,他竟然和我发了火不允许我外出,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自然是会把唯一与他接触过、最亲近的人当做依靠,所以不管张耀做了什么,宋微也一直是听信他的。 可或许是江语棠之前托人查明宋微的身份,多少有些打草惊蛇的意思,所以张耀才会如此警惕,怕宋微真的打听到了什么。 可是半年了,他一直带着宋微在这个村落里的生活,到现在事情将要败露才决定离开,岂不是颇为奇怪? 要真的怕被人发觉宋微的身份,早早带着人离开了柳家村,走的越远越好便是。 江语棠心中思索万千,此时却都得不到一个解答,索性也就不想那么多,先是找到了张裕的车马。 此时他们就停在村口,看见江语棠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恐怕江语棠再不回来,他们就真的要着急上火,不顾她之前的吩咐去找人了。 只是他们脸上除了如释重负,似乎还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只是此时的江语棠并没有注意。 “走这一遭可是累死我了,晚浓呢?让她拿衣裳给我,我赶紧换上,免得回去之后被他发现。” 江语棠说着就往马车里头钻,谁知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仍在原地。 第212章 被抓现行 马车里头的人赫然就是秦恪,此时他端坐在其中,一双深沉的眸子让人瞧不出情绪来,抬眸扫过来的时候,视线也是淡淡的,更让人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 可是对待江语棠,用这样的态度就已经十分明显,江语棠哪里会不知道他已经生气了?当下就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 “那什么,我就是接个人回来,也没涉及什么危险,不信你瞧,我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江语棠一边说着,一边还要伸出手来,将自己的衣袖给撩起来,让他看自己那干干净净的肌肤。 这若是往常,秦恪不管生不生气,总得要检查一番她有没有受伤,才会继续与她说及正事。 然而今日他却闭目养神,也不看她,更不与她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凝滞起来,即便江语棠戳了戳他的手臂,他也不为所动。 外头的绍和喊了一声“驾”,马车就动了起来,江语棠此时关心宋微有没有被安排上,却又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在哪儿蹂躏自己的衣袖。 马车内就只有他们二人,连个打圆场的都没有,江语棠也知道他必定是生气了,犹豫了半晌,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这衣裳穿着不舒服,刺人的很,我想换一件。”她说道。 然而秦恪不为所动,似乎连睁眼的意思都没有。 江语棠这下是真的觉得尴尬了,可马车里头也没别人,她干脆从箱子里头拿出了自己的衣裳,然后当着秦恪的面换了。 而换衣裳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朝秦恪那儿瞥去,谁知此人却依旧闭目养神,一点也不对在自己面前换衣裳的人感到新奇。 他但凡能偷看一眼,江语棠也有勇气,软磨硬泡试着让人理睬自己,从而找机会说一说自己的用意,解除二人之间这尴尬的气氛。 可是一眼没看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提不起这个勇气,只能继续安静的坐在一旁,跟自己的袖子较劲。 从柳家村到锦王府的距离不短,马虽然紧赶慢赶,却也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二人一句话也没对上,等绍和在外头说王府已经到了,秦恪就看也不看她,直接就走下了马车,徒留江语棠一个人在里头发愣。 “娘娘,已经到了,您怎么还不下来?”兰英在外头提醒了一句。 江语棠也只能咬了咬牙,提着裙摆下了马车,面上的神情也不见有多好看。 “宋微呢?”她问。 兰英也知道她现在不大高兴,也没有多问,只回道:“绍和安排她跟晚浓一辆马车,那边走的比咱们快,所以应该早早就到了王府。” 江语棠此时看什么都不满意,撇了撇嘴,“他就知道我要如何安排了?还让人跑在我前头。” 兰英无奈一笑,“先前娘娘说过,不喜欢马车行的太快,所以但凡是娘娘坐的马车,都不会过于迅速。至于宋微和晚浓那边,想必也是王爷知道娘娘的心思,又怕娘娘这么晚了还要操心,所以让人快马加鞭先把二人送回来,尽快安排妥当,娘娘就可以早点休息了。” 听兰英说了这么一番话,江语棠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还在别扭。 “你说的这般缜密,我怎不知他竟是如此心细的一个人?” “奴婢跟娘娘的时间不长,却也能看出王爷对娘娘的用心,您平日里头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但凡是您说不喜欢的,基本上不会在您面前出现第二次。哪怕小到一道菜,王爷也是放在了心上的。” 江语棠知道秦恪对她用心,却也没有想到用心至此。 随着她的话往后想了想,竟还真的觉得她说的不错。 于是心中五味杂陈,还是跟着人进了府中。 提前回来的晚浓已经打好了热水供她沐浴,她泡在温热的水里头,只觉得浑身都得到了放松。 只是身上的疲累再怎么得到缓解,眉头的愁绪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消减。 “娘娘这是在愁什么呢?一进门便是这样的神奇。”晚浓替她擦着后背,无心提了一嘴。 第213章 哄 到底是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跑过来的,此时也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任凭绍和的反应再怎么奇怪,她仍然硬着头皮进去了。 书房里头的烛火点的极亮,好像里头的人今夜忙碌彻彻夜不眠 江语棠并不觉得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想,她只觉得今晚自己要是不来的话,秦恪应该是不会回去睡觉的。 当然在被她“引诱”之后会不会回去,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江语棠这么想着,也就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在这个府上很少会有人不顾秦恪的吩咐,连门也不敲就直接进来,所以在听见推门声的时候,秦恪很明显微微蹙起了眉心,然后颇为不耐烦的往门口看去。 等看到是江语棠,他才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只是面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只是定定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红衣,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江语棠这么一路走过来,当然不会穿的太暴露,这外头的衣裳比他平日里穿的也不过只是鲜艳了一些,趁着她整个人更加肤若凝脂,也增添了几分美艳。 这也是为何在外头的时候绍和根本不敢看她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样的打扮明显还不够,好在江语棠还有别的准备。 “这么晚了,王爷那边有娘娘陪着,你也赶紧回去睡觉吧,不然明日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打瞌睡给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晚浓劝说绍和的声音。 绍和当然不敢擅离职守,谢绝了她的好意,谁知晚浓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给拖走了,也不知是使了什么眼色,还是小声密谋了什么,总之绍和很快就不再挣扎,就这么被她拖走,外头也恢复了寂静。 秦恪面上的神情不大好看,这或许并不是对待江语棠,而是觉得绍和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带走,实在是愧对自己给他的吩咐。 然而还没有想到明日如何处罚他,就听见旁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 是知道江语棠惯会耍花招的,所以想也没想就继续伏案工作。 余光之中,他看见那红衣被褪了下来,似乎还被对方故意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虽然轻飘飘的,却还是让人心中不由意动。 但他面上依旧无甚变化,唯有手中翻页似乎慢了一些,明显是被影响了效率。 “王爷要不要看看我新买的衣裳?”江语棠轻轻在他耳边问道。 秦恪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只是并不明显,但江语棠还是捕捉到了。 于是唇角微微扬起,心想着还是自己这个现代人会玩,至少有些尺度,在这个相对于落后的古代还是浅薄了一些。 不过江语棠穿的倒也不算过火,只是里头的亵衣稍稍改动,显得更贴身了一些,勾勒出她娇好的身材,又是鲜艳的红色,会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你当真不看我?那我可要出去给旁人看了。” 此言一出,秦恪眸色深沉,似乎是十分恼怒,猛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丢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从来都没有如此粗鲁,江语棠还真被硌了一下,只不过为了自己睡着舒服,这张床十分柔软,也没把她真摔着哪儿。 江语棠突然觉得这样的秦恪有些危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讨好一般说法:“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这一身衣衫甚至都没穿给兰英和晚浓看过,就是专门穿给你看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暴风骤雨一般的吻。 秦恪明显是气的狠了,也不知是因为江语棠这一次又将自己设身于危险之中,还是单纯因为她刚才那句话,主要表现在简直要将她的嘴唇啃咬出一个缺口。 很快,江语棠就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但隐约之间却又觉得有些刺激,令她欲罢不能,只能任人施为。 过了好半晌,秦恪才放开了她,她得以喘息,那通红的眼角更显得那双眼睛妩媚动人,好似能够勾魂摄魄一般。 于一对有情人来说,很多不经意的反应都会勾起彼此的欲望,令人深陷其中无可自拔。 秦恪此时心中有再多的气,也都只能放在了一边,咬了咬牙欺身上去。 于是又是好一会儿的荒唐,好在绍和早就被晚浓给拖走了、好在书房里供以休息的软榻足够大,被子枕头也算是齐全,两人也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语棠才觉得这一晚上老腰简直遭了殃,身边的秦恪刚想要走,就给她一个翻身抱住了。 此时冷静下来的秦恪明显有些后悔昨天竟然被她引诱住,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懊恼,江语棠此时困倦难当,眼都没有睁开,自然也没有看见对方情绪的变化。 等抱着人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秦恪那独自生的闷气,也差不多都平息了下来。 “我饿了。”她哑着声音,几乎是撒娇一般说道。 秦恪着实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叫人进来服侍她洗漱,顺便给她上早膳。 奈何江语棠就是不愿意任何人进来,只点明要他亲自去,他也只能任劳任怨的去安排。 “昨天我在张耀的住处找到了一个盒子,里头估计放着重要的东西,只是我打不开,恐怕要王爷去找找人。” 她故意称了句王爷,是将自己摆在了比较低的位置。 秦恪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可到底是她冒着危险拿回来的东西,他也不能不重视,于是又去屋子里头把那个盒子给拿了出来,当着她的面琢磨了一番,最后用一根细小的针将之打开。 “王爷真厉害,这么轻易就被打开了。”江语棠二话不说,先夸了两句。 秦恪可不领这个情,只将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江语棠也没客气,打开来一看,就见到里头是一根簪子。 只是用一种玉石打造而成,通体是不常见的黄色,莹润非常,而雕刻也十分精细,只是美则美矣,却让人很难猜出来雕的是什么。 第214章 发簪 不论是从材质还是工艺上来看,这个簪子都价值不菲,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秦恪也如此认为,可见宋微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江语棠也拿着簪子在自己手上细细把玩了起来,查看其中是否留有什么信息,只是动作十分小心,也是害怕自己手上力道一重就把这宝物给毁坏了。 “先前咱们不是查了皇都那些高官贵族家中,有没有丢失差不多年岁的小姐吗?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皇都的人,而是从别处被掳过来的?” 江语棠这般发问完,就瞧见秦恪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如果是从别处劫走,大可不必从皇都走一遭。” 江语棠想想也确实有这个道理,一般像这种事情,人贩子一般都会选择把人带到小地方去,毕竟越是越落后的地方,消息就愈发闭塞,治安也没那么好,成都相对他们来说都算是较为危险,没道理还特地来走一趟。 唯一有可能的,要么就是人是从皇都劫走的,要么就是张耀等人来皇都之中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心中这般猜想,也就和秦恪这么说了,秦恪想了想,也给了她些许启发。 “人既然是从柳家村捡的,便与柳家村脱不开干系,你若是想查,不如先问问她还记得多少。” 所以不论如何,还是得先从宋微那儿下手。 江语棠想了想,你就打算一会儿去找宋威问问情况。 秦恪也看出来她的心思了,借口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离开。 江语棠总算是得以回去,从晚浓那儿得知了宋微的住处。 作为江语棠的客人,她当然是被安排在客院的,昨天晚上收拾的时候,她还帮了晚浓许多,这让晚浓对她赞不绝口,直说现在很少能看见一身大小姐气度,却没有大小姐脾气的人了。 江语棠听着也颇为好奇,不由问晚浓,“你是从何处看出她应该是个大小姐的?” 如此发问,原以为得到的回答会是有关于气质或者谈吐,然而晚浓略一思索,却说道:“娘娘注意到没?她那双手上可是一个茧子都找不到,连指甲都养的极好,修整的圆润整齐,一般人家里头哪里能养出这么细致的姑娘?” 从这些细枝末节处出发,也确实能够算一个评定人的标准,江语棠也能确定所谓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于是进屋子里一见到她,江语棠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那依娘娘之见,我现在应该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也不怪宋微会这么问,她现在记忆全无,能够求助的也就只有江语棠。 好在江语棠一开始就准备帮忙。 “此物就是他盒子里头藏着的东西,你瞧瞧熟不熟悉?” 她拿出那簪子,递到宋微的面前。 后者接过来细细瞧了瞧,眉头却皱的老紧。 “我实在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这东西也只是瞧着眼熟,要问我从何而来又有何渊源,我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的。” 说罢还露出几分苦恼之色。 江语棠却没她那么满面愁容。 “只要能证明这是你的东西,那就足够了,左右你现在也没有记忆,还是靠你的家人来找你更妥当些。” 她现在是宋微的主心骨,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宋微也只有点头的份。 于是江语棠又拿过了那个发簪,而后问她:“这发簪暂时放在我这里一段时间,等事成之后我再给你,行吗?” 宋微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点头就应了下来。 江语棠于是又把那发簪收到了盒子里头,随后对她说道:“最近我正好有空闲,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还能让你有些恢复记忆的迹象。” 江语棠说着站起身来,看这一身的装束,也明显是做好了出去的准备。 宋微原本也觉得未免太麻烦了她一些,可到底是对方的心意,拒绝了也显得不识好歹,最主要的是她更加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这边随她一同出去。 知道她要出门,还是绍和亲自备的马车,江语棠找了一会儿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张裕呢?” 绍和哈哈一笑,张口便回答道:“王爷派他去做别的事情了,今日属下跟着娘娘,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属下保准不比他做的差。”? 能够跟在秦恪身边的都并非等闲之辈,绍和虽然年纪小,平日里看着又有些不着调,各项能力其实也是十分突出的,江语棠自然不会不放心。 可是张裕是秦恪拨给她的人,不大可能委派别的任务,而且还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王爷罚他了?”江语棠问。 虽是问句,却也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江语棠的语气也笃定起来。 绍和也知道瞒不过去了,挠了挠头如实回答:“到底是他护卫不周,王爷罚他也不稀奇。不过也只是小惩大诫,没有下重手,还请娘娘放心。” “这分明就是我牵连了他,罚他做什么?我这就去找王爷说清楚。” 她说完就要走,这可吓坏了绍和,赶紧追了上去。 “娘娘您就别添乱了,本来就是多跑几圈的事儿,您这一去求情王爷更生气,就不是几圈能够解决的了。” 说着还怕他不依不饶,又赶紧添了几句:“张裕那儿下的处罚,是属下管的,您就算不相信王爷会手下留情,因为相信属下是真的不敢下重手啊。” 江语棠这才停下了脚步,“那王爷那边也劳你说两句好话,可别罚的重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绍和心想自己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自家主子面前替谁美言两句,秦恪之所以不重罚张裕,也是知道张裕是受了胁迫使然。 但这些话却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绍和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就跟江语棠商量让她今日可别为难自己。 江语棠二话不说,就爽快的应了下来,然后又毫不犹豫,让马车停在了南悦坊 第215章 卖信物 南悦坊也算是皇都之中有名的歌舞坊,虽说谈的都是雅艺,却也无法摆脱它其实是个消遣地方的事实。 江语棠要进来的时候,绍和是一万个想要拒绝,毕竟自家王爷那性子,他是真的不敢招惹。 奈何她执意如此,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好在南悦坊并不是如同青楼那样的地方,女子过来也不是什么十分稀奇的事儿,管事的也不过稍稍惊讶了一番,将人带到了上头的雅间。 “琴棋书画等各项技艺,你都找一个精通的上来,我今日有的是时间,在你这儿多待一会再走。” 做生意的,就没有不见钱眼开的,江语棠出手如此阔绰,那管事自然要满足她的要求。 于是没过多久就带着七八个女子过来,还有好几个是身怀好几种技艺,且容貌姣好的美人。 江语棠起先还觉得有些肉痛,此时人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各种雅乐一同奏响,曲声空灵明亮,让她一时之间也沉溺其中,只觉得这银子花的也不算太亏。 进来之前,她的样子还让人以为是来办正事的,可此时这般陶醉,却又让人觉得她是刻意过来享乐的。 宋微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小心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王妃娘娘今日难道只是来欣赏歌舞的?” 她都不会因为着急就催促江语棠,只是觉得以秦恪的脾气,未必会愿意江语棠流连于这等场所,所以出言提醒。 江语棠也反应了过来,一曲听罢之后,就让宋微一个一个去切磋。 宋微起先还不明就里,可等到手指碰到琴弦的那一刻,她却明白了江语棠的用意。 不管是失忆还是如何,刻在骨子里头的习惯,总是无法忘记的,这些年来日日夜夜的勤勉与练习,成就了这样一种本能,即使脑袋空空,手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就这么试了一下午,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完全沉醉其中,诸多久违的感觉,让她漂泊了半年的心终于找到了落脚处,一时之间眼眶通红。 江语棠昨天晚上也就只有后半夜休息好了,此时还觉得有些困倦,在那儿打盹,恍惚间就瞧见切磋到一半的宋微却突然站起身来,朝她重重的行了一个礼,叫她都有点清醒了。 “多谢王妃娘娘!” 虽然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可那婆娑的泪眼之中,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感激之情。 江语棠则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让姑娘们下去,随后对她说道:“你也不必谢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回你的亲人,再想如何报答。刚才你试了这么多,可想起来什么了?” 找回记忆与亲人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可一旦对方做的比自己还要多,就产生了一种比自己还要在意的错觉。 宋微甚至觉得有些愧疚,垂下头去摇了摇头。 “我只想起来那些有些生疏的技艺,其他还没什么进展,让王妃娘娘失望了。”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又不是我的家人丢了,你才是那个最在意的人。不过找回技艺也好,我瞧着你在书画之上还有几分擅长,你写几幅,我带去让人瞧瞧。” 宋微原本是想要自谦的,可也知道现在说场面话并无他用,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于是就提笔弄墨,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江语棠是研习历史的,当然不会看不出这书画有几分功底,也符合现在的审美,于是没有找旁人评鉴,就带着这几幅墨宝去了书坊。 他们到的时候,宋济丰还在那儿算账,瞧着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就知道他定是赚了不少。 江语棠上前去敲了敲柜台,对方看过来时仍然是笑意盈盈,只是相比刚才纯粹的见钱眼开,此时更是多了几分看财神爷一般的高兴。 江语棠于是轻咳了一声,示意他稍稍收敛,毕竟这书坊明面上可是不挣钱的。 然后才说道:“我新得了几份字画,找宋老板来讨教讨教。” 宋济丰也算是收敛了一些,只是眉梢眼角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江语棠索性也不管他,装作不熟与他聊起了正事。 “这几幅字画倒是颇有几分先帝的风骨,不知王妃娘娘是从何得来,可否方便说来给我参考参考?” 先帝也算是个书法大家,在世之时就有不少人临摹他的笔迹,也算是风靡一时。 江语棠深知这一段,倒也没有多想,只回道:“只是偶然所得,想必只是后事之人临摹之作,也算不得什么真迹。你且评估评估,看看能不能卖的上价。” “卖上价是不行了,但是可以去附近的书画市场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有欣赏的人看中,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江语棠原是想让宋济丰替自己卖的,可想想书画市场离这里也不远,倒也不必兜兜转转,于是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装作看书,然后叫来了兰英。 “你把这些字画拿去卖了,只说或许是先帝的真迹,最好再找个时常卖假货的人鼓吹,反正把势造的越大越好。” 兰英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难免觉得奇怪。 “难道真的有人只凭笔迹,就能瞧出来出自何人之手吗?” 江语棠却并不觉得荒唐,“若真是亲近之人,定能有所发觉。何况我看她这一手书画应该是有人专门教导过,可见家学渊源,精通此道之人,定要比寻常人更多几分眼见。” 兰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也有别的思索,“可奴婢听说一个人的行笔,时常会受境遇的影响,倘若经过这半年,那宋姑娘的心性已经有所变化,会不会也影响判断?” “你考虑的倒也没错,所以这一招也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咱们现在手上的线索不多,也只能每一样都看看。” 江语棠说着又拿出那个盒子,递给兰英,“最主要的线索还是这个发簪,你把它送到当铺去,尽量把价钱谈高一些,我估计这个能值不少钱,想必也能掀起一阵风波来。” 第216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管是那些书画还是簪子,让它们流入市场,也不过只是为了让宋微的家人瞧见,从而主动找过来。 毕竟宋微是失忆了不错,那些苦苦寻她的家人却没有失忆,恐怕在这半年间,也找遍了她的踪迹。 只是让江语棠觉得惊讶的是,即便秦恪带了那么多人,也仍然没把张耀给抓回来,这也足以证明他背后的人不简单。 否则怎么可能找到这样的人物? 一时之间,宋微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不管找不找得到,日子也总得过下去,总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坏了其他的安排。 于是把消息放出去之后,江语棠就专注于搞自己的事业,这不宋济丰那边很快就打好了一个版面,专门科普罂粟的危害以及辨认方法。 秦礼那边也觉得这件事情值得重视,上报给皇帝之后,就要求朝廷的邸报连夜刊登相似的内容,一时之间皇都中虽不算是人心惶惶,却也是人人自危,连带着就连小食店的生意都多少受到了影响。 这不江语棠随意出去买个点心,都能听见有铺子的掌柜在那儿怨声载道。 “咱们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谁都不敢得罪,一天才能挣几个钱?凭什么受这点牵连!朝廷严禁那什么罂粟使用,只管从源头抓起就是,现在倒好,不派京兆府去严查那些黑心商贩,反倒来为难咱们这些本分人。这可真是让人笑话!” 掌柜的说话一点也没避着旁人,可见大渊朝的民风当真是十分开放,竟然容许小商小贩公然在大街上议论朝廷的不是。? 本来听她提起京兆府,江语棠是不准备管的,现在却不得不开了口。 “我原以为做生意不错的人应当也有几分眼见,却没成想这位掌柜眼皮子如此之浅,当真让人无语的很。” 那掌柜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丢了手中的抹布就看了过来,目光着实不算友好。 江语棠现在也算是皇都之中叫的上号的人物,平日里虽不至于像秦礼那般走到哪儿都有人敬畏有加,却也难免会引起几分目光,所以出门的时候她特地带了个面纱,阻挡自己的容貌,防止被人认出来。 可或许正是因为看不见她容貌的缘故,那掌柜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您是谁家的夫人,哪里懂得咱们这些平民百姓生活的苦?大家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那几两碎银子?如今挣不到钱,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眼皮子是深是浅?” 这态度不算恭敬,语气也多了几分阴阳怪气,晚浓看不过去,正想要上前跟他理论,江语棠却伸手拦住了,明显是不想闹大。 “生意受到影响不过是暂时的,想必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拟定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到时候你们的生意还是一样做,哪里就差这几日?” “夫人还真是会说风凉话,您自然不缺这三瓜俩枣的,咱们却是以此为生,一两日没有进账,就得喝西北风去,何况谁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瞧你这一身穿金戴银的,恐怕也不是就要过不下去了吧,有时间在这儿诉苦,还不如想想自己比那些没被影响到生意的商家差在哪儿。再者,往大了说,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如今能在这儿好好做生意,就是因为国家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倘若那等毒物真的潜入我大渊朝境内,人人如同行尸走肉、国土被敌人践踏之时,岂会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江语棠说这话时一字一句都咬的十分清楚,也不曾压低自己的音量,所以话说的掷地有声,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她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更是扫过了周边看热闹的人,有好几个在对上这样的目光之后,忍不住回避,估计也是背地里没少抱怨,此时又被一句话点醒。 那掌柜却只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脸色羞的通红,却还是梗着脖子和她吵了起来 “你少在这儿吓我,吃两口药,咱们国家就没了?像你这种危言耸听的人,合该被抓起来判个危害秩序的罪名,也省的让更多的人听到你这般空口白话!” 晚浓早就不乐意了,刚才看在江语棠的面子上,还没有多说什么,此时哪里忍得了,上前来指着他就骂。 “没读过书不懂道理,就赶紧找人去长长学问,别一张嘴就暴露了你的无知。我一个做下人的都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真是脑子笨的什么都不懂,就跟紧当朝天子的脚步,只管点头便是。一点点小事就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当朝天子有什么误会,觉得他不是明君呢!” 这一下子上升到了对天子不敬,掌柜的哪里敢应?当即就微微白了脸色,为自己开脱。 “你休要胡言乱语,圣上乃是明君,所作裁决皆是天意,我哪里会有什么怨言?” “那不就得了?陛下都认为对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到底是不及她伶牙俐齿,掌柜的哑口无言,就只能磨了磨牙,恨恨的看着她。 江语棠也颇觉晚浓这张嘴愈发的厉害了,勾了勾唇,带着还想要乘胜追击的人离开。 刚才说了那么一番话,江语棠三人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也没人敢上前与他们争吵 可是三人还没走多远,却被一个男子挡住了去路。 “我家主子有请这位贵人一叙,请贵人随我去一趟。” 男子上来就是一抱拳,话说出口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请人的意思。 态度放在这儿,江语棠对此人也没什么好感,连带着他背后那位主子也一同不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要从他身边走开。 谁知那人却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态度更是不容置喙。 “还请王妃娘娘莫要为难。” 看来此人是知道她的身份,约见的也是锦王妃。 江语棠不由嗤笑了一声,“眼下分明是你在为难我。让开,否则我的人可对你不客气了。” “娘娘先别急着拒绝,您恐怕还不知道我家主子的身份。” 说着递来一个腰牌。 第217章 当街暴打王子 那腰牌一直就握在男子的手中,若是他想,早就可以递交出来,也免于起这一番争执。 可偏偏他是等到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来,还是一副肯定她看了就一定会答应的高傲模样,让江语棠觉得可笑又可气。 不过她还真有些好奇,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才会摆出这么大的架子。 于是还真半信半疑的把腰牌给接了过来。 那腰牌上头刻着繁复的纹路,文字也不是大渊的,江语棠本来就研究过这个朝代,自然也能看出上头刻着的是西番使臣的身份。 可既然对方都是这种态度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脸面,看完之后,就直接扔到了那人手上。 那男子赶紧接过腰牌,好似生怕在自己手上出什么差错,先是胆战心惊,然后就露出了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我倒是忘了,王妃娘娘生长于乡下,恐怕并不认识这牌子所代表的意义,那我便勉为其难与你解释一番……” 话刚说了一半,江语棠就径直从他身边离开,“什么鸟语也配我亲自来学,回去让你家主子好好设计一个图腾来,别拿个鬼画符一般丢人现眼。知道的还敬你是个人物,不知道的,怕是得把你当做专门骗钱的道士抓进大牢里头!” 男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很明显被她这话气的不轻。 看见他这般模样,晚浓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要跟主子学的还有不少,倒是兰英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愁色来,应当是已经认出了那个腰牌。 她执意要走,男子根本就拦不住,又不好做的太过分,在大街上闹事。只能将目光投到暗处的那个身影上。 于是又从几人的对面缓缓走来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细瘦男子,此时手中敲着一把折扇,装出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皇都城里都说娘娘倾国倾城,只是脾气大的很。本殿原本还疑惑,只觉美人应当不会有这般脾气,今日一见,果然是火辣的很。” 火辣个鬼,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要说对他的手下,江语棠还只是反感,只是对这人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连带着目光都不加收敛。 那公子明显一愣,竟然开始自报家门,“本殿是西番的九王子,此番前来皇都做客。” 还做客呢,不就是上交贡品,表达自己的归属之意,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语棠根本不怕他,反倒是冷笑了一声。 “我可听说西番的九王子身高八尺有余,更生的俊朗非凡,为人处事也是端正得体,怎会是你这般模样?现如今真是什么宵小之徒,都敢来冒充名人了。” 江语棠这话明面上是真的在夸奖,那西番的九王子简直是被美人夸的心花怒放,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 他心想自己的魅力还真是大,不光在本国的时候有无数人追捧,就连大渊朝的美人,也要为他折腰。 不多时,他满脑子就只剩下自己还是那蓝颜祸水、罪孽深重。 于是正想要跟眼前这个小美人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再听一听她对自己的夸赞,露出如同迷妹一般的表情,就看见对面的人缓缓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当真是勾魂摄魄,砸的他的脑子晕晕乎乎,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与之细细沟通。 谁知就在下一刻,小美人高声喊道:“绍和,打他!” “遵命!” 绍和大喝一声,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莫说是那小鸡崽子一般的九王子,就连他身边的那个护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九王子已经开始嚎叫的时候,他才赶紧上前阻拦,却也只有挨绍和打的份。 一主一仆在大街上嚎的那叫一个异彩连连,本就过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江语棠还当着那些人的面骂了起来。 “咱们大渊朝怎么会出现这种无耻之徒?冒充西番的王子不说,还见着个女子就想动手调戏,真是有人生没人教!今儿个我就让你知晓知晓分寸,看你那双爪子还敢不敢乱往良家女子身上伸!”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可叫一个掷地有声、正义凛然,不仅阴阳了西番都是一群无耻之徒,还保护了大渊朝的无辜女子,一时之间叫好一片。 九王子连连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差没把自己的裤子扒下来,指着屁股上的胎记说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奈何堂堂王子还是要点脸的,当即就灰溜溜离开。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下回若是再叫我见到你,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绍和在后头大喊了一声,然后气势汹汹的站在了江语棠身后。 “主子别生气了,人已经打跑了,一会儿我就去京兆府备个案,他以后应当不敢出来猖獗了!” 绍和这般说着,江语棠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对身边的几个姑娘说道:“这人瞧着面生,应当是最近才流窜到此地,你们平日里出来也得警醒一些,觉察到不对就去京兆府找人,可莫要让这等歹人占了便宜!” 这般热心的大姐姐模样,一下子就让那几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蛊惑其中,只觉得自己见到善良的仙女下凡,连连点着头。 江语棠这才得以离开,还真让人去京兆府备了案。 “娘娘,奴婢看那腰牌应该真的是出自西番,您要不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别让西番那位九王子抓住了把柄。” 兰英是在为她考虑,也是在出言提醒,估计不知道她已经认出了对方。 江语棠则微微一笑,都是机灵的绍和上前一步,乐着跟她解释:“兰英姑娘别担心,你家娘娘对那位的身份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此言一出,兰英这才反应过来。 但晚浓却是听不懂的,“什么叫再清楚不过?娘娘明明知道对方是西番的王子,怎么还敢打他?!” 画中还有几分恐惧与懊恼,怕是在怪自己竟然没有早早发觉、及时阻拦。 三人看着她这满面愁容的模样,都觉得好笑又可爱,绍和则故意给她卖了个关子。 “你且瞧着吧,这九王子只有暗自吃闷亏的份儿,他可斗不过你家娘娘。” 第218章 四处告状 晚浓听着半信半疑,可自家主子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也比她聪明不少,他自然也不会用自己的脑子去衡量江语棠的行事手段。 于是主仆几人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脑后,乐呵呵的在外头买了些东西,这就回到了王府之中。 下午小厨房里头又做了冷锅串串,江语棠也没闲着,等到了晚上秦恪回来时,刚好串串也入了味,二人于是在小院之中一边乘凉一边喝酒吃串。 “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 闲谈时,江语棠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 秦恪今日是去彻查罂粟的事情,并不在皇都之中,江语棠又故意让绍和瞒着他今日的遭遇,所以秦恪自然并不知晓。 此时听见她问,便挑起眉梢看了过来,目光中还真有几分兴味。 “西番的那个九王子,今日特地来找我了。” 江语棠也没遮遮掩掩,直接就说了出来。 然而秦恪听了这话之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来找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江语棠耸了耸肩,“我瞧着他那身边人高傲的模样,估计也就只是想让我从中牵线,来见一见你。不过我没跟他们聊多久,便带着晚浓他们回来了。” “他没为难你?” “说为难,也确实算是为难了吧。”江语棠若有所思。 秦恪的眉头皱的更紧,好似是在不满居然有人给她添堵。 江语棠起先还没觉得,等对上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是为难我了,我却让绍和把他打了一顿,可没让他讨着好。” 听得此言,秦恪难得一噎,也觉得她未免太会给自己找麻烦了些。 不过他是不会训斥江语棠的,沉默了片刻却只是问道:“绍和竟然也去了?” 那语气,就好似相比江语棠故意找事儿,没能拦住她的绍和更加罪不可恕。 江语棠明白他的意思,只觉被他派来自己身边保护,也不是个好差事,这不前有张裕后有绍和,都没少被秦恪冤枉。 “我装作没认出那九王子来,寻着个由头把他给打了,估计他自己也因为吃了这个闷亏,私底下恼怒不已呢。” 她说这话时笑意盈盈,很明显,这件事情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秦恪也是知道的,她一向都是个有分寸的人,此时抱着这样的态度,就说明她处理的很好。 于是也不担心她会惹上什么麻烦。 “九王子看起来虽然风流纨绔,却也是个城府深的人,最主要的是,他身边有一个厉害的谋士。我与此人也有些交集,只能说如果他一直站在九王子那边,西番易主之时,肯定是这位九王子继承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江语棠还针对此人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那如果拿他跟你相比的话,你觉得你和他谁心思手段更厉害一些?” 秦恪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只是反问她:“你这是觉得我城府深?” “城府深点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倒是不喜欢太过蠢笨的人,这样相处起来也不得劲。就得是你这样的老狐狸,平日里才能多些乐趣。” 江语棠一番话不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把秦恪大夸特夸了一番,秦恪还能如何?只得是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我不喜与人比较,但若真的拼个手段计谋,他也未必就能输给我。不过那是西番人,估计这辈子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倒也不必担心他是不是心有城府。” 江语棠明白的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这位没有跟着九王子来?” “没有。九王子这次随着使臣来到皇都也并非情愿,所以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人驻守本部。” “那咱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个没有谋士跟着的傻王子,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们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也让他知道这世间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 江语棠磨了磨牙,那一副小狐狸算计人的模样,让秦恪看着忍俊不禁。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干脆随着她去了。 九王子那边挨了打,必定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不回去之后就闹了起来,非说要让江语棠受到教训,才能解了自己此番屈辱。 他身边到底还带着几个有脑子的,有的让他去给皇室告状,让皇室出人处罚她;有的则是让他仗着伤势,从秦恪那儿捞些好处来。 九王子思来想去,这二者都可行,就不如一同并行,可谓是两个都要。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给锦王府递了帖子,说是要上门一叙。 可表面上说的是上门一叙,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是要兴师问罪。 晚浓愁的都快长出白头发来了,早上给江语棠梳发的时候,就忍不住劝,“娘娘还是见上一面,跟他道个歉算了,到底是西番的王子,人家是带着和气来,咱们却把人家打了,传出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江语棠却没放在心上。 “你昨天也看见他了,就他那脾气,还不知道若是咱们先开口说了好话,他会出什么馊主意为难我。倒不如跟他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找谁告状去。” “那他能告状的人可多了去了,皇上,皇后娘娘,只要他想,谁的面见不着?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咱们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看可未必。反正你就记着我的话,咬死不认得他,反正咱们证人多的是,也不必觉得慌乱。” 江语棠所说的“证人”,无非就是当时大街上那些看客,且不说他们会不会颠倒黑白,就单单说他们的话对于皇室中人有没有可信度,就是个问题,晚浓对此不抱希望,实在是愁的很。 可接下来更愁的却来了。 递了帖子没得到回复的九王子深觉恼怒,直接让自己身边的文官写了个折子,送到了皇宫去。 当日秦恪就被叫了过去,没过多久,江语棠也得到了传召,说是凤仪殿有请,估计是皇后要跟她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第219章 皇后问责 若是九王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帝,由皇帝过来找她谈话的话,江语棠或许还会慌张一下。 毕竟那是真龙天子,她也怕自己那些演技并不过关,会让对方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跟皇后打了几次交道,她也没怎么吃过亏,所以得到传召的时候,心反而就放的坦坦的。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太后竟然也在凤仪殿里,此时坐在皇后平日里常坐的首位,下头还有贵妃和几个位分高的妃嫔。 “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你当街殴打西番九王子的事情。这你可知罪?” 皇后一看到她,便觉得诸多恼恨涌入脑海,让她张口便没什么好气。 也好在这毕竟是件大事,她严厉一些也是正常,才没有把厌恶之情表现的太过明显。 然而江语棠听得此言,却是微微惊讶的张开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妾身连西番的九王子长什么样子、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哪里就会上门去故意打他?皇后娘娘是不是听了什么流言,所以才误会了?” 这一番表现,要说她是在演戏,那是真的不太能看出来。 可皇后却是见过她手段的,目光便又深沉了几分,里头藏着恶念。 “昨日在南街,你是不是叫你身边的护卫打了人?” 江语棠点了点头,随后一脸莫名。 “可那人只是一个街头混混,我看不过眼才叫人打了他,这怎么就是西番九王子了?” 皇后听了却不管原因,“也就是说,人确实是你打的?” 这其中的引导意味极强,让太后听了都微微皱眉,只是后宫毕竟是皇后做主,她作为长辈也不好偏颇太过。 然而太后不说话,却不代表一向惯会惹事的贵妃不会说。 此时她轻轻摇了下扇子,笑着问道:“锦王妃还真是会说笑,人家西番的九王子都说了,早在见你的时候他就递了腰牌上来,你看了之后不仅对他未曾表示尊重,还让护卫动了手,这又怎么说呢?” 话里话外虽然是在质问她,却是在皇后的咄咄相逼之中给她找了个口子,让她为自己解释。 “妾身真的是冤枉啊。那腰牌就跟鬼画符一般,妾身哪里认得出来?还以为纯粹就是拿来唬人的。再说了,好端端的西番九王子来找妾身做甚?这难道不奇怪吗?” 江语棠这么一说,也让人觉得确实如此。 要知道锦王府可是出了名的不受宠,九王子就算有什么阴谋,那也不可能找上他们,更何况江语棠在皇都也不怎么能说的上话。 可皇后却不依不饶,“他找你们有何事,还得问锦王。” 这般猜测,就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了。 江语棠却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开始装傻。 “我也没跟妾身说过和九王子还有什么交情啊,若真的私下有什么往来,妾身不就是把九王子给得罪了吗?” 说着满脸都写着慌乱,看来是真的不知情。 贵妃一下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还不忘打趣:“你家王爷若真是有什么阴谋,恐怕也被你这几下给打没了。回去之后可得好好哄着些他,别叫他找你的麻烦才是。” 江语棠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就是一副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模样。 皇后只觉得贵妃最近似乎是学聪明了,竟然三言两语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只能往回找补。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你打了九王子都是事实。” “可至少不知者无罪,皇后娘娘也得从轻处置啊。” 江语棠只觉得自己冤枉,“倘若皇后娘娘愿意打听打听,也就知道妾身真的不认识他。实在是这段时间皇都之中的登徒子太多,妾身还让人去京兆府备了案。倘若真是为了打他,妾身又哪里会做这么良多?” 画到后头都说的有点着急了,可见是真的怕被此事牵连。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贵妃身边来了个人,与她耳语了几句,这才退下。 “臣妾听说此事之后,也着实是愁了一会儿,生怕因为锦王妃的缘故,让咱们两国之间生出什么嫌隙来。于是就派人在宫外查了查,还真打听到不少事情,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要不要叫人进来听听?” 皇后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太后却找到了为她开脱的口子,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贵妃的人于是把知情人士都带了进来,这一个个的平民百姓哪里见到过这么多贵人? 哆哆嗦嗦的把当日的见闻都给说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当时江语棠提醒过的少女,看江语棠在那儿抹着眼泪,莫名就起了几分怜惜的心思。 “回各位娘娘的话,王妃娘娘是真的心性善良,当时还提醒了民女要小心歹人,让咱们遇到危险就去报官。民女觉得他应当是真没见过九王子的,毕竟在大家眼里,九王子也不该是那个样子。” 虽明明说,却也表示了那西番九王子根本不如“传言”那般帅气英俊、正义凛然、身高八尺。 这能怪谁? 总不能怪九王子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明确,竟然造了这么个人设出来,反而让人认不出他了。 皇后又在她手上吃了个亏,脸色都有点挂不住了。 偏偏在场的几个妃子,都觉得江语棠应当是没认出九王子,还把他当做借着名义的轻浮之人。 这不就算是跟皇后一个党派的人都没怎么说话,其余几个倒是你一言我一语,为江语棠开脱了起来。 “到底人家是个王子,在咱们大渊受害也不应该,你回去让秦恪送些薄礼过去,此事也就算是结果了。”太后最后下了定论。 皇后紧紧皱眉,“这会不会表现不出诚意?那九王子听说受伤不轻,还在府里头养着呢。” “尊他是王子,却不代表他在我大渊可以横行霸道。大街上公然调戏女子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明原因私自约见朝堂中人。也得亏秦恪不曾见他,否则真要判个心思不正的罪名,他一个王子也讨不着好!” 第220章 差事 太后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皇后还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把人给放了,还要被太后明里暗里说教了一通。 江语棠还有事情要找太后,就在凤仪殿外等了一会儿,贵妃也就在他后头悠悠闲闲出来,估摸着是听了一会儿太后骂皇后,心里正畅快着。 “本宫现在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是你身份低微,现在又嫁给了秦恪,我是真想你给礼儿做个侧室。” 贵妃心情不错,也就乐意与她开了个玩笑。 江语棠自然也知道贵妃的心思,故意也打趣回去,“都没了身份与已婚的原因制约,贵妃娘娘都不愿意赏妾身一个正室当当?” 贵妃撇了撇嘴,对她十分不满意,“本宫找儿媳,可得是完完全全听本宫的才行,不然把礼儿给勾了魂去,本宫岂不是就跟敦惠皇太妃一样啊?” 敦惠皇贵妃是当今圣上祖父的母亲,因为儿子听信妻子的挑唆、认贼作母,晚年过的十分凄惨,着实是个可怜人。 不过他的这位儿媳在史书之上也有不少骂名,心机之深沉简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贵妃举了这么一个例子,着实是让她惊讶不已。 “贵妃娘娘这么抬举妾身?觉得妾身也有这种手段?” 原以为贵妃会继续嫌弃她,谁知对方还真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你别说,就看现在秦恪那个神魂颠倒的样子,本宫都想跟你取取经,究竟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才能把男人拿捏的如此服服帖帖。” 江语棠听着只觉无奈,却也认真回她:“感情这种事情无非两情相悦,若只有妾身有手段,得到王爷的欢心也不会长久。” 这话说的也是诚意十足了,贵妃到这把年岁,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摆了摆手,对她说道:“本宫知道你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无比,你也不必在这儿秀了,今日早点回去备些薄酒,估计你家王爷回去会有好消息告诉你。” 秦恪今日也被叫进了宫来,江语棠心中多少是有些担心的,所以此时才会想要等待太后出来,多多少少问些情况。 然而贵妃现在这话,却也表明了秦恪进宫应该不全是坏事,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妾身感激不尽。” 她朝着贵妃行了个礼。 贵妃则是摆了摆手,“不必谢本宫,本宫也是念在秦恪和礼儿交好,不忍看你们走弯路。若真是觉得不感激说说不过去那就让你家王爷尽心辅佐礼儿,也算是对本宫好了。” 江语棠自是答应,托太后身边的姑姑带了秦颂安之前送来的信,这就离开。 只不过江语棠在离开皇宫之后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坐在马车上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看见秦恪过来。 “怎么不自己先回去?”他温声问道。 只要他用心隐藏,江语棠向来是猜不清楚他的想法与情绪,此时见他神色淡淡,却也不好追问什么。 于是也微微一笑,“都来了一处,总不能我先走了还把你留在这儿。快上马车吧,我都饿了。” 若只说了前半句,秦恪或许还要劝她以后别再等了,可她一说自己饿了,他就什么都没有多言,上马车吩咐绍和驾马。 “今日你进宫,皇后可为难你了?”秦恪问道。 江语棠则是摇了摇头,“本来是想为难的,可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我又有自己的说法,最后贵妃娘娘还替我找了人证过来,所以没让她得逞。我走的时候,她似乎还挨了太后娘娘的训斥。那时我看她那神情简直恨得透骨,以后恐怕也免不了对你我多方针对。” “便是你什么都顺着她,这梁子也早就结下了,倒也不必对她太过客气。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便与我说,我替你想办法。” 江语棠闻言点头应声,随后才问:“那你呢?皇上让你进宫去,有没有为难你?” 听得此问,他很明显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如何开口。 随后,他才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似乎是想以这样的反应让她安心。 “他叫我去,只是问些事情,并没有为难之意。” 江语棠对此半信半疑,“西番九王子都找到了咱们府上来,皇帝难道就没怀疑你或许心怀歹意?” 不怪她这么猜想,实在是刚才在皇后面前,连自己都被问起了这个问题,更何况秦恪还是当事人,此事也涉及朝堂,皇帝不可能还没有皇后上心。 但秦恪却只是回道:“我的母族已几乎尽数剿灭,剩下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成不了什么气候。他断定九王子找我不会谋划什么对朝局不利的事情,只当做是你得罪了人家,才会被找上门来。” 看来皇帝对秦恪这个儿子是真的不抱任何期待,打从心底认为他没有成事之力。 江语棠若有所思,秦恪或许是怕她多想,竟还开了个玩笑。 “他对你还赞赏有加,觉得你打了西番九王子,也算是踩了西番的脸面。” 听得此言,江语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有些人还真是不管走到了什么地位,都是个小心眼。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常去的那家酒楼。 因为是老熟客的缘故,掌柜的亲自把他们送上二楼,很快就把他们点的菜给端了上来。 门一关,屋子里头就只有两人的情况下,说话也能方便许多。 “贵妃娘娘今日与我说,你这儿应该会有喜事,怎么到现在也没听你提起?” 秦恪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把菜放到了他的碗里。 “她与你这么说的?” “是啊。本来我都准备等太后娘娘出来,看能不能问问情况了,是贵妃娘娘主动找上了我,与我说了这话,我才放心出来。难道贵妃娘娘也料错了?” 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 秦恪轻轻叹了一声,随后说道:“皇帝给我派了差事,要我去查些事情。” 第221章 无所改变 秦恪自打从冷宫出来之后,不仅没有去过太学,也不曾得到过什么重用,哪怕是当年跟随秦礼去了战场,也是他冒着风险自己决定。 这还是第一次皇帝亲自给他委派任务,要用他的意图十分明显,江语棠一时之间也是替他高兴。 可明明是这么大的好事,秦恪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倒是隐约之间似乎透出了几分愁绪,也让江语棠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不是要你办的案子比较为难?”她问。 秦恪不由轻叹一声,“他让我查的是贵妃母族的势力。” 此言一出,江语棠微微愣住。 她一下子就能够理解为什么秦恪会如此为难,却不知为何贵妃明明知道,他今日会被委派任务,却不知与自家有关,还如此沉得住气没有骂她。 而皇帝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他就是要让秦恪和秦礼之间的盟约作废,产生嫌隙,最好变成仇人。 这样一想,江语棠便忍不住为秦恪觉得难过。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自己的生身父亲算计到如此地步,这难道就是帝王家的薄情寡义吗? 可是纵观历史,明君那么多,真正的好父亲又有几个呢?这也不过是常态,只是秦恪失去了一个全心为他谋划的母亲,所以走的更艰难一些。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用自己有限的所知,去改变眼前这个人的命运吗? 江语棠自问没有这个能力,去撼动历史的长河,去改变既定的命运,她能做到的,甚至不如一个本来就生在这个时代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为你远比我看的更加长远,也更有自己的计策。我只能向你承诺,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若你觉得累了,回过头来,总是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 江语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却比她平日里那高昂的音色更能给予人能量。 秦恪忽觉眼眶一热,将头抵在了她的肩上,默默无声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要查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果的,可西番使臣已经到了皇都境内,宴请这远道而来的客人,就成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秦礼这段时间忙得愈发不可开交,入宫的时候,却也难得让自己的车马来了锦王府门口,说是要与秦恪一同进宫。 他们平日里都是划清界限的,这次却表露出了友好,谁也不能说没有皇帝那般安排的影响。 只能说现如今,这兄弟二人还是和和气气,站在同一条线上。 “入宫之后也别逞强,不该你做的事情都别插手,其他的就随缘了。” 江语棠送他离开时,难免是要念叨几句。 今日宫宴,她并不在名单之中,在家等着便难免会觉得紧张忐忑。 秦恪也知道她的担心,所以不管什么都应着。 等上马车的时候,还忍不住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大抵是给她的慰藉。 可就在二人的车马准备离开之时,却从不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 从里头下来的人是太后身边的姑姑,此时唇边含着笑意,见到三人就先行了礼。 “姑姑怎么来了?”江语棠只觉疑惑。 姑姑则是笑着与她说道:“太后娘娘收到了王妃娘娘送去的信,正好今日闲来无事,就想让王妃娘娘进宫一叙。王妃娘娘现在若是得空,就随奴婢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秦恪的眉心就蹙了起来,恐怕是觉得今日宫中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并不希望江语棠掺和其中。 可毕竟是太后邀请,江语棠也不好不去。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再随姑姑进宫去吧。” “王妃娘娘就穿这一身便是,今日就只有太后娘娘要见您,没有旁人,随性一些便是。” 看来太后这一次也是不准备参与宫宴了,也不知是不是把她之前的话给听了进去。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在太后宫中也安全许多,所以江语棠答应下来,秦恪也不曾阻拦。 车马于是一同去了皇宫,到门口时,还是一起进去的。 秦恪也忍不住提醒了江语棠两句,谁知正说话间,旁边却凑过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不是锦王妃吗?怎么你们大渊的皇帝竟没罚你,还让你进了宫宴来?莫不是你们大渊朝诚意不足,闹我们玩的吧?” 那声音趾高气昂的,可见身份也不低微,还是带仇而来。 江语棠疑惑的看了过去,正是那个西番九王子。 那天江语棠叫人打他,是真的毫不留情,不说身上,就说这脸上便挂了不少彩。 即便已经找了上好的伤药敷过,也尽量用脂粉遮了一遮,却也难免露出了几分惨状。 到底是今日的客人,江语棠也不会与他正面对上,于是轻轻扯了扯就要将她护在身后的秦恪,自己垂下目光,应答了他的话。 “先前确实是我听信了传言,没能认出九王子来,前两日已经听了皇后娘娘的训,今日还要来见太后娘娘。我在这儿给九王子赔个不是了。” 这话一说出口,那是真的让九王子无言以对了。 毕竟人家没认出来,他自己又私德有亏,被打也不委屈,连跟他一起过来的使臣都劝他息事宁人了,他又怎么可能再做为难? 于是此时那张脸上活脱脱就像泼了染料,姹紫嫣红好不难看。 “你别得意,迟早有你苦头吃!” 就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九王子就拂袖离开,当真是半点也没讨得着好。 若是他此时回头,恐怕能看见江语棠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跟身边的秦恪吐槽起来。 “一个战败国的王子,倒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我便不信今日宫宴之上,就没有人为难他。” 秦恪笑了笑,对她的行为没有半点不满。 旁边的秦礼也看乐了,凑上前来对江语棠说道:“嫂嫂你放心,只凭他今日对你的态度,我一会儿定要扒下他一层皮来。” 那语气,竟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第222章 郁郁不得 兄弟二人到最后会不会生分,江语棠此时还不知道,可是现在看秦礼的态度,很明显是在意皇帝给秦恪的这份差事。 他此时只是想着,希望秦恪能够坚定与他站在一起,也不知等到秦恪真正做了决定之后,他又会抱有何等反应。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此时去纠结也是徒劳无功,江语棠也不过是笑笑,与他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这就随着姑姑一起去了安慈殿。 因为今日宴请的是外国使臣,所以内宫也还算是安静。? 而安慈殿今日则更是沉默了几分,江语棠甚至觉得人来人往我似乎都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个小心就会触怒大人物的情绪。 江语棠一向是个对于气氛感知比较强的人,此时忍不住问了姑姑。 而姑姑则是轻叹了一声,面上带了几分抱歉的神情。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娘娘,本来是不准备与您说的,现在想想还是告诉您比较好。” 姑姑走的离她近了一些,随后小声说道:“前些时日太后娘娘和皇上说起参与宫宴的事情,皇上不仅没答应,说话也不大好听,太后娘娘回来之后就记挂上了,这不生了两天的气,宫殿里头的人才战战兢兢。” 江语棠先前还以为,是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让太后记在了心里,才会避开了这次宫宴,却没成想太后依然是想去的,只是皇帝没有答应,所以生到现在的闷气。 反应过来这一点,江语棠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这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不过太后毕竟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这般考虑说起来也不算是多管闲事,她也不好再劝什么。 “那按照姑姑这般说法,太后娘娘现在应该更希望一个人待着静一静才是,怎么会叫我过来?” “仔细说来也是奴婢自作主张,太后娘娘昨晚一句要是您在就好,至少还能说出话,这不奴婢一早就去寻了王妃娘娘来,还望王妃娘娘莫要与奴婢计较。” 说罢还朝她行了个礼,倒是非常真诚的认罪模样。 江语棠自是不会说什么,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这才说道:“左不过我今日也无事,来看看她老人家,也能尽一份心意。姑姑也是为太后娘娘着想,一番用心之深,我也是敬佩的。” 姑姑敢把她叫过来,就是料定了她不会与自己计较,此时也淡淡笑开。 “奴婢哪里有什么用心至深?不过都是分内之事。” 两人之间已经算是熟悉了,所以客套话也没说多少,便进了内殿。 姑姑原本是想带她直接去见太后的,可不巧的是伺候的小宫女说太后刚刚睡下,说是谁来也不要打扰,姑姑也只能略带歉意的看了江语棠一言。 “来都来了,这么回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等一会就是。” “那就劳烦王妃娘娘了。” 江语棠于是点了点头,寻了个通风的地方坐坐下就开始瞧太后种的花草。 虽然喜欢操心,但太后平日里也算是比较清闲的,所以宫里的花都长势极好。 姑姑亲自端了茶水过来,看到她在赏花还颇有几分好奇,就跟她解释了起来。 “这些花草都是太后娘娘亲自侍弄的,去岁寒冬就只剩下这么几盆,眼下可宝贝着呢。” 江语棠闻言有些惊讶,“怎么就剩这么几盆了?我记得之前来宫里还参观过太后娘娘的花园,里头的花种的极好,怎么也有几百上千株了吧。” 说到此处,姑姑便轻叹了一声,“都赏给了个宫娘娘,说是自己没那个心力再去养了,索性都送人了去。好在各宫娘娘们对太后娘娘十分尊敬,那些花去了别处定然也能好好的。” 好好的那么多花,说送人也就送人了,倒也不能说是太后豪气。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可以随意赏人,江语棠更倾向于是太后娘娘的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江语棠也就问了出来。 “太后娘娘这段时间以来是不是心情欠佳,时常郁郁难当?” 姑姑倒也不觉得他能猜中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太后的表现十分明显,所以也就点头应了。 “从去年就是这样了,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太后娘娘与陛下不知为何大吵了一架,此后来往就渐渐少了一些。” 这些话姑姑原本是不该与江语棠说的,可或许是半辈子都陪在太后身边的缘故,姑姑的劝说并不顶用,反倒有时会增添太后的烦恼。 所以姑姑也只能寄希望于江语棠,希望她想想点子,至少让太后开怀一些。 江语棠当然听得出来,略一想了想。 “太后娘娘平日里有没有和姑姑说过,她想做什么?” 姑姑无奈一笑,“那可就多了。太后娘娘有的时候说想出皇宫看看,有时候说要回家乡,有时候又说要去找颂安长公主殿下,还说想要去云游四海。总之日日都有变化。” 和身边亲近之人,总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江语棠也并不意外。 可是纵观太后所说的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一个自由。 她或许早就因为困在这深宫里头无法呼吸,所以才迫切地希望离开。 可身为太后,她却无法抽身出来,就只能在这困苦之中一直熬着耗着,企图能够跟自己和解。 但和解之法哪里有这么简单呢?到最后也无非是耗空了自己,恐怕最后还要郁郁而终。 江语棠不敢想那么长远,可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时代从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几乎可以要了命的心理问题,她却不敢不重视。 “太后娘娘是哪里的人?”她问。 姑姑是在太后还未出嫁的时候就跟着的,自然能回答的出来。 “是陵北那边的,十五岁才来的皇都,自此以后就很少回去了。现在比当年虽然要自由一些,可陵北毕竟是太远了,一来一回舟车劳顿不说,陛下也未必会答应。” 第223章 此身罪责 姑姑的考虑,不得不说都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让太后跑那么远,皇帝也怕出事,自己没有办法交代。 不过江语棠却并不是想要满足太后的心愿,带她离开皇都去往陵北,如今她能做的着实有限。 于是在系统搜索了一番陵北的吃食,带着几个厨娘打下手,这就张罗起了晚膳。 而相对那些虚无缥缈的计划来说,或许这一顿饭更实际一些。 姑姑也被扯出了情绪来,按了按微微湿润的眼角,才回去伺候。 太后今日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所以才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不出来,可到了中午,姑姑在门口委婉催了好几句,她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于是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叫人进来。 “太后娘娘最近晚上都睡不好,今日也是难得歇到了现在。” 姑姑并没有戳穿太后眼底的青灰,只是随口笑说一句,大概是为了缓和她的情绪。 太后则是轻叹了一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年纪大了,晚上总是睡不着觉,白天能睡就睡一会儿,却还要被你打搅了去。” 虽是在问责的话,可太后的态度却十分平易近人,可见到底是多年的老仆,根本就不忍苛责。 “奴婢该罚,不过今日确实是事出有因,奴婢才来叫了太后。” 今日是使臣进宫赴宴的日子,太后虽然没去,却也是关注着的。 此时姑姑一这么说起,她便微微挑起了眉梢,“出了何事?” “太后娘娘放心,不是宫宴的事儿,是锦王妃娘娘来了。” 此言一出,太后明显兴致高了一些。 “她怎么来了?” “说是今日王爷不在家,她闲在府中也是无趣,便想着过来看一看太后娘娘,也跟您说说话。” 太后却一下子就猜到了内情,“就是你和她说的哀家心情不好,否则以她的性子,轻易可不会到宫中来。” 也不怪太后这么说,实在是江语棠不是很喜欢跟宫里的人打交道,更何况还容易被皇后撞见,再加上她并没有讨好太后以谋得私利的想法,所以平日里只要太后不传召她,她就几乎不会进宫主动找上门来。 姑姑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伺候她洗漱。 “她人呢?哀家醒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她过来请安?” “王妃娘娘在厨房忙活着呢,一时半会儿也不得闲,还得太后娘娘等等。” “她去厨房做什么?”太后皱眉,“便是锦王不受宠,她也是正统王妃,没事干进厨房像什么话?”? “只是在咱们内院,又没有旁人知晓,王妃娘娘只是想聊表一下孝心,太后娘娘就别计较了。” 太后也知道江语棠是好意,当即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是略微有些期待起来。 江语棠今日做的不过是些家常菜,更何况安慈殿的厨娘们都是一把好手,她更多时候反倒是在旁边稍作提点,厨娘们便可以把她说的复刻出来。 到最后做的还真是像模像样,厨娘们更是从江语棠这儿要了菜谱,说是日后太后若是想吃了,他们也好直接做,就不用劳烦江语棠。 这都是系统里头的菜谱,并非江语棠自创,再说她也不准备做生意,太后又帮助她良多,多番原因之下她就不可能不答应,当即就把几道菜的做法与她们说了。 于是等太后收拾好了,那边的饭菜也都端了上来,江语棠这才上前请安。 “一身的油烟味,哀家倒要看看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太后先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其实江语棠沾上的油烟并不重,太后会这么说,也不过是觉得她小题大做,反倒给她自己惹了麻烦。 江语棠却并不觉得,所以轻轻笑开,上前去扶她。 “旁人若是问妾身,妾身就说给太后娘娘做菜来了,想必他们也不敢非议。”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借哀家的势。” “太后娘娘疼爱妾身,妾身自然敢借势,这若是换作其他人,还没这个荣宠呢。” 知道她是在恭维自己,可谁又不喜欢这种出自善意的恭维话呢? 太后无奈摇了摇头,说话间也就到了桌前。 然而望着那一桌子菜,太后却微微一愣。 姑姑在旁边瞧着,也是赞不绝口。 “王妃娘娘的手艺真是不错,这几道菜看着便是色香味俱全,奴婢都想尝尝了。” 太后不由露出几分复杂的神情来,“你倒是用心了,知道哀家是陵北的人,最近也就想着这一口。” “都是姑姑提点,恰好妾身也想为太后娘娘做些什么。不过太后娘娘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些菜虽然大部分都是出自厨娘之手,但妾身也插手了些,说不定味道不好呢。” 太后朗声一笑,“那哀家可得好好尝尝。” 说着便拿起筷子,让江语棠落座。 随后又看向一旁准备伺候的姑姑,“你也是陵北的人,想必这些年跟着哀家在皇都,也早就有想念了。坐下跟哀家一起尝尝吧。” 姑姑自然是没有回绝的,难得坐在了太后另一边,也是方便给她布菜。 等到自己尝了一口,也是忍不住赞叹:“努比可有几年没尝过这样正宗的口味了,很难想象王妃娘娘竟然从未去过陵北。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当然大部分都是系统的功劳,不过江语棠倒也不觉得心虚,笑着应了下来。 可太后面上的神情,却并不算是高兴。 “太后娘娘,可是妾身做的不合您口味?”她疑惑问道。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那满面的愁容却没有丝毫松懈。 “哀家只是在感慨,在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尝到年幼时的口味。” 有这番感慨自然是难免的。 太后一直是个端庄又有规矩的人,年轻的时候做皇后,从来都是严于治宫,对于自己这个是苛求完美。 明明以她的身份,想要吃陵北的口味再简单不过,她却不愿意为了自己去花费这个人力与心思。 似乎一旦产生了私欲,她就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这样的重压之下,她会抑郁也十分正常。 江语棠不好劝什么,只是安慰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不了再去一趟陵北,走一走幼时的路。” “回不去了。”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身上也背着不少罪孽,哪里还敢贪图这等享受?” 第224章 好坏参半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脸上甚至可以用暗淡无光来形容,就好似突然被什么阴翳笼罩,无形间只剩下极致的懊悔与自责。 这样的神情连姑姑都吓了一跳,忙拍了拍太后的手背让她回神。 江语棠也是微微皱起眉心,心想太后现在的状态是真的不能轻视。 不过太后连自己身边的姑姑都没说,自然也不可能跟她轻易提起,所以只是想给太后介绍起了自己今日做的菜,也好让她放松一些。 虽说是因为不想见人,所以才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头,可太后今天上午也确实是睡了一会儿。 所以即便是吃过饭之后,她依旧不困,倒是拉着江语棠说了不少。 “前两日哀家收到你送来的信了,怎么也不亲自送过来?”太后拉着她的手,问道。 江语棠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本来是关心王爷的处境,所以才带着那封信过来,想着能不能借着这封信问一问太后他那边的情况。可是贵妃娘娘当时已经跟妾身说了,妾身知道他无事,也就放心下来,所以就只是把信送了过去,不想打扰太后娘娘。” “你倒是真诚,直接就说明了自己是有私心的。” 太后颇有几分好笑,却也并不觉得反感。 “不过也难为你对秦恪一片痴情,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没有一个好结局,你那时候又当如何?” 江语棠何曾没有想过? 她的性格就不是那种十分单纯的,虽然不像秦恪那样走一步想百步,却也会提前考虑的将来的事情。 所以此时也只是微微垂下眸子,“这世间到底有太多事情都无法料定,如人的生死,也如将来的境遇。妾身无法断定他能走多远,妾身又能陪他走多远,但至少现在,妾身是想陪在他身边的。” 不必有多深情说起,这话本身便是深情。 有时候陪伴反而更能让人动容。 太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时贵妃是怎么跟你说的?” 此言一出,江语棠有些惊讶,“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次陛下难得给王爷派了差事,估计是有重用的意思。妾身虽然不抱太多希望,却也觉得这是好事。” 岂料听到这儿,太后却嗤笑一声。 “恐怕不得是什么好事,秦恪有没有告诉你,皇帝给他委派的是什么差事?” 江语棠犹豫片刻,还是不曾瞒她,点了点头,“王爷说查的事情与五殿下有关,这几日五殿下的态度也是十分明显。” “既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太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乎是在考虑怎么与她说。 江语棠也知道现在着急没用,只能耐心等待,随后便听太后说道:“贵妃是个没心眼的,对老吴做过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夫子。所以秦礼和他的母妃不同,是个有心眼的,就算他现在对你们态度谦和,也不代表后头不会反目。” 太后到这把年岁,自然比他们看人更准,所以在她说起江语棠自己也担心的事情时,则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想。 江语棠忽然觉得心头有几分憋闷。 “妾身当时也想过,自然也担心不已,只是陛下已经下令了,王爷没得选择,也就只能遵照指示行事。” 太后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哀家也知道你们为难,但不管再为难,也得记着,一切都要照实回答。你们现在看来,劳务或许是将来储君的有利人选,可皇帝毕竟正值壮年,不是你们想的那般轻易就能搪塞过去。一旦触怒了皇帝,恐怕他也等不到秦礼捞他。” 太后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他们不管查到了什么对秦礼不利的事情,都要如实回答,即便因此会造成兄弟反目。 这是如今唯一的选择。 江语棠听的心情沉重,好半晌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太后知道她心里怕是不是滋味,也只能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好在江语棠并不会因此低落下去,而是很快振作起来。 “想那么多也是无用,毕竟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呢,妾身现在只想陪着太后娘娘,旁的什么都不想。” 说着起身,提议道:“今日宫中设宴,想必御花园里头也是安静的很,再加上今天难得天气不错,太后娘娘不如随妾身去御花园走一走,也多看看花草。” 太后却没那个兴致,“你若是想去,爱家找人陪你去便是,哀家还想再歇一会儿。” “总是歇着,精气神都要耗空了,太后娘娘就当是陪妾身,毕竟妾身现在担心的很,倘若自己去看花,恐怕免不了还是会担惊受怕。这样就辱没了那满园子好看的花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太后还能如何?也只能是稍微收拾收拾,便随着她去了御花园。 确实如江语棠所猜测的这般,今日半个后宫都去了宴会,前头有多热闹,御花园就有多冷清。 江语棠带太后过来的时候,御花园里头也就只有三三两两正在侍弄花草的宫人,此时见到二人来了忙行礼退下,将安静的花园留给二人。 “其实上回看到这么多花的时候,还是在太后娘娘的院子里头,怎么现在竟然不见那些花了?” 江语棠试探着问了一句。 果然太后的兴致不是很高。 “人年纪大了,总是没有精力去侍弄那些东西,还不如送给懂花的人,说不定还能求得几分生机。” 距离他上一次来然后这里其实并没有多久,太后又不曾染病,怎么能算是突然没了精力? 想必只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正想要继续打听之时,却瞧见太后竟然望着举办宫宴的地方。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天边已经挂着夕阳,余晖洒下,给御花园的花草们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太后却无暇欣赏,因为她心里还装着别的事情。 “前头的宫宴这般热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哀家也能放心了。” 第225章 当年秘辛 明明说着放心的话,可能面上却明显不是放心的神色。 江语棠其实很少跟这个年纪的长辈相处,但是不论前世是在网上,还是听身边的人说,总是对长辈抱有一定的了解。 她以为身为长辈,应当都是有操不完的心,不论任何事情都以为自己能够插手,却也不知可以到太后这个份上。 所以她颇有几分不理解,也直接问了出来。 “太后娘娘为何一定要去宫宴呢?涉及两国邦交,这已经是前朝政务的事情了,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能够产生的影响应当也是微乎其微吧。” 太后一时不曾回应,又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哀家总觉得,若是有自己压着的话,皇帝对于一些事情应当就会慎重些。” 她话说的十分隐晦,让人无法从只言片语之中猜想,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 江语棠也不由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来,太后却不愿意再说了。 “哀家听说你最近在替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寻找父母,为何突然想起要做这些善事了?” “其实也是有契机的。前段时间京兆府查抄了风雅馆,从里头扯出来不少冤情,妾身身边的一位侍女便是从那里头逃出来的,所以想着能帮就帮,也算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也确实是一番好心,哀家的也愿意尽这一份力,一会儿拿些银子给你。” 江语棠有些哭笑不得,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次,有老人家给她送钱了。 但她做这些事情,其实也没费多少银子,所以也不好答应。 “妾身手上的银子够使了,太后娘娘的这一份,妾身着实是没有道理来拿。您还是先收着,若是以后真的走投无路了,妾身一定会跟太后娘娘开口。” “哀家也是为了给自己积福,这段时间哀家想了许多,年轻时候造的那些孽,现在竟然已经找不到人补偿,倒不如就做做旁的事情,也能让自己心里松快一些。” “太后娘娘两次提及孽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耿耿于怀?” 太后自然是不想说的,所以摇了摇头。 可江语棠却觉得,几次三番提起这两个字,就说明太后应该也是想从这份压力之中解脱出来。 所以也就追问了下去。 “是与陛下有关吗?” 她这话问的已经十分大胆了,连旁边的姑姑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提醒。 江语棠朝后头望了一眼,就看见姑姑给她摇了摇头,大约是希望她不要再问,免得让太后生气,她自己也落不着好。 可江语棠却没听。 “妾身能看的出来,太后娘娘应该也苦于这件事情良久,倒不如找人说说,说不定还能得到几分解脱。就算无法,找个口子宣泄出来,也总比压在心里好。” 太后眉心微微皱起,想必也是因为江语棠这一番话,确实是触及到了她一些不愿意宣之于口的秘辛。 然而江语棠仍然在问。 “当初妾身与宋安公母也曾说起太后娘娘,她说太后娘娘就是心思太重了一些,所以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太后娘娘就算是为了姑母,也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提及秦颂安,太后这才忍不住落下泪来。 “让你们这些小辈担心了。” “妾身与姑母担心,自然也希望得到一个解决之法,太后娘娘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告诉妾身,就算是妾身无法给出答案的,说不定太后娘娘说出口来,自己就找到了答案。” 太后这一次沉默了许久,随后才缓缓的叹出了一口气。 “哀家间接害死过一个人。”她道。 江语棠其实并不怎么觉得惊讶。 作为上一届的宫斗赢家,太后的手里怎么可能不曾间接沾染过几条人命? 可能够让她耿耿于怀,就代表此人并不简单,所以江语棠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好在太后这话开了一个口,说出来便轻易了许多。 “皇帝年轻的时候曾经爱上过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当时他正在争储君之位,日日都悬在风口浪尖。哀家为了让他安心,就让此人陪在她身边,本以为他那新鲜劲过了也就算了,却不料这么一来就是五年。” 有关于当今皇帝的一些私密,正史之上自然不会记载,而在她看过的那些野史之中,也不曾得到过有关于这位女子的描述。 江语棠也不由好奇起来。 “五年后,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储君之位,势头正盛,却要娶那女子作为太子妃。可谁人不知,太子妃的选择,从来不是诞生于那虚无缥缈的爱慕之情,而是诠释的象征。那人只是哀家身边伺候之人的女儿,如何担得起太子妃之位?” “所以太后娘娘做主,让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和那个女子断了?” 太后点了点头,却也觉得不尽然,又摇了摇头。 “哀家确实有所阻拦,但做决定的,却是那个女子。” 她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似乎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哀家拗不过他,本来想着让那女子做个妾室,从而名正言顺的留在皇帝身边,可那女子说自己非正妻不做,便离开了皇都,这么一走便是杳无音信。皇帝着实是沉寂了好一段时间,才算是从失去挚爱的阴影之中挣脱出来,只是从此以后不论对谁,都再也没有了那般情愫。” 看来也是个痴情之人。 只是不知这痴情之中,是否夹杂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江语棠对于皇帝的那些情史不感兴趣,只是忍不住问太后:“可这应该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初都没有一个结果,现在怎么又突然念了起来?” “因为她给皇帝生了一个孩子。” 江语棠听到此处,是真的惊了,“所以太后娘娘和陛下,是最近才发现了这个真相,所以才会生出争吵?” “不止。那个孩子死了,就在不久之前。她的祖母亲自给皇帝送信,才暴露了当年的真相。” 第226章 小心眼皇帝 皇室子嗣居然流落在外,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江语棠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女儿亡故了,那母亲呢?” 太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早些年就走了,听说是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死,也就是出宫之后不久的事情,也是个可怜人。” 按照太后这说法,此人皇帝来说想必是十分重要,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依旧耿耿于怀,甚至连自己的生母也不能原谅。 可是归根究底,太后也不是那个做错最多的人,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那个女子的选择,并不该由太后完全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就算江语棠不是与太后关系更好,也觉得自己该说一句公道话。 “不说太后娘娘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只说您的确是为皇上着想,就不该被如此苛责。” “可哀家也确实是害了他,只是当初确实无可选择,也只能如此。” 太后面上明显有几分痛苦的神色,可见这件事情确实对他的影响颇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有时候做的决定,并不是孩子想要的结果,却也是当下他们能想到最好的选择。 江语棠其实也不知道能算谁对谁错,可是按照太后的说法,当初她也确实考虑过如何两全,只是那个女子心气高洁,不愿意为人作小。 “好了,现在去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哀家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落得这个地步,着实让人难过的很。” “逝者已矣,多加猜测也是没有意义,还是该解决眼下的误会。太后娘娘可知晓,那位女儿是怎么没的?”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也不知道,也是前不久我皇帝来找哀家问责,哀家才知道那丫头已经没了。” “陛下前来问责,难道不曾提起过只言片语?” “想必他也不知吧,可是归根究底,他都觉得是哀家做的决定,才害的她们母女惨死。” 这可就没道理了。 太后当初的想法,是皇帝找到一个对他有助益的正妻,而从事实上看,再娶了皇后之后,他的储君之途确实顺风顺水,以至于到现在依旧坐紧帝位。 可如果当年是选了这个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呢? 恐怕先帝第一个不答应,甚至会处死这个女子,且不说皇帝以命相救是否能够有所保全,就算真的两个人都活了下来,他也绝对不可能再登上皇帝这位。 这甚至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先帝时期,皇帝那几个兄弟斗的你死我活,到现在过的最好的,也就只是疯疯癫癫的遥王。 皇帝作为当时的有利人选,一旦被抓到这么一点把柄,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太后的筹划,可如今他反倒是怪起太后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江语棠是真的不懂了,可或许作为帝王,就是这么的自私,也就是这么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 “若要妾身说来,太后娘娘做的不错,至少与陛下的性子,应当还不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共赴劫难。更何况做出选择的是那个女子,并不是太后娘娘,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太后捶了几下自己的心口,似乎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姑姑也连忙上前,给她顺了顺气。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摇了摇头。 “哀家又何尝不知这是他们命中的造化?奈何不是自己心中过不去这道坎儿,是皇帝的疏远,使哀家不得不将其记在心中,以此耿耿于怀。” 所以说到底,真正让她难过的,还是皇帝的态度。 江语棠起初还以为自己能够劝说一番,此时却知道,心结并不是在太后这边。 若让她来看,这就只是皇帝在宣泄自己的无能,因为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何其可笑。 “罢了,与你说说这些,心中反倒能畅快不少。眼看着天色晚了,这里风大,你陪哀家回去吧。” 江语棠点了点头,就上前去扶她起身。 太后缓缓朝前走去,只是在临走的时候,目光悠远的看了看前头举办宴会的地方。 那目光中似乎有无尽的担忧之色,也不是究竟在忧愁什么。 “妾身记得太后是信佛的?”她问。 其实也不算太后有多了解,实在是历史上记载,这位太后是个十分慈祥善良的老人,晚年更因为信佛常年吃斋,甚至直接让皇帝置办了一处佛堂,供她清居。 所以此时太后果真点了点头。 “哀家确实信这些,不过平日里也只是找些慰藉罢了。” “那太后娘娘若是真的想不通的话,还不如与佛相伴,说不定也能透彻一些。” 太后点了点头,“你这说的确实是个法子,心静了,想必也就不会多想了。” 太后这般说着,似乎也真的被她开解了一些。 送太后回去之后,江语棠就不方便在皇宫里头了,太后让姑姑亲自送她回去,所以这一路上,江语棠也打听了一些。 “刚才我看太后娘娘生活很在意前头大殿的宴会,姑姑可知道这是为何?”她问。 姑姑倒也没有隐瞒,“这事儿奴婢本不好多说的,可看太后既然也跟王妃娘娘提起此事了,想必说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这个前提条件一说出口,倒是让江语棠更加好奇。 好在姑姑也没有卖关子,“不瞒王妃娘娘说,太后娘娘这般担心,也是因为这次来我大渊的使臣之中,也有一位是陛下的旧识。” 江语棠颇有几分不明白,“两国私交已久,想必有熟人也是正常,太后娘娘如此在意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王妃娘娘猜的不错,这位与陛下之间的渊源确实不浅,只不过是因为当初,二人抢过同一个女子。” 此时一提到女子,江语棠便下意识警觉起来。 “姑姑说的女子是……” 虽没说完,姑姑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后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就是王妃娘娘想的那位。” 第227章 太后命运 从太后说前皇帝还有别的情史的时候,江语棠就觉得自己正在得知一个大秘密。 可当时根本就想不到,这个秘密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现在竟然还牵扯到了西番的使臣。 到如今她更多的却是八卦起来。 “使臣又不会跟陛下抢女人,太后娘娘一副忧心忡忡,好像这两人能打起来的样子?” 说到当年的事情,姑姑一时也觉得哭笑不得。 “这二位当年也确实是动过手的,毕竟使臣是九王子的舅父,颇有几分地位,陛下跟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也没占到好处。” 估计是刚才听多了,也估计是因为皇帝对于秦恪不好,所以此时江语棠听说皇帝没有占到好处的时候,心中也隐隐觉得畅快。 只是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下,因为姑姑说出了更离谱的事情来。 “太后娘娘会如此在意,也是因为这位女子走的时候,陛下便怀疑过她是和这位使臣私奔。当时陛下着实是大发雷霆,也因为这件事情上书加强攻打西番的兵力。” 合着这还是个公报私仇的。 “先帝应该不曾听从。” “不仅没听,甚至还因为这件事情罚陛下禁足一个月,写了足足一万字的反思。” 这梁子可就结大了。 江语棠觉得太后的担心也不为过,毕竟按照江语棠所听到的这些,皇帝确实是能做出公报私仇的事情的人。 不过这又与她有什么相关呢? 宫宴那么多大臣,想必总有那一两个能够约束皇帝的行为,总不会因为当年和使臣的一些恩怨,就在宴会上大打出手。 江语棠这么想着,便也没有多关心。 二人眼看着就要往宫门口去,姑姑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奴婢就送到这儿了,王妃娘娘回去之后早点睡,不要多想,今日应该闹不出什么是非来。” 江语棠点了点头,就听姑姑似乎是感慨,又突然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本来想着要请王妃娘娘看烟火的,毕竟今年贵妃娘娘送来的烟火都是特供,听说还能炸出字来,十分特别,王妃娘娘您看不到着实是可惜。” 江语棠只是笑笑,毕竟她曾生活在现代,烟花的种类繁多,她都已经不稀奇了,所以这就告辞离开。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却越想越不对。 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贵妃为何还要送太后烟花?要知道当初王家和李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宫里头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还是在西番使臣进宫的时候,这个时机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不对,现在是乾平十二年! 江语棠迅速转身,就朝着内宫跑了过去。 她想起来了,我说她本来就不该忘。 乾平十二年春,太后迁出了安慈殿,潜心礼佛不问外事。 现在就是乾平十二年春,她眼中的太后依旧会因为这些小事操心不已,怎么可能在余下短短的半个月间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就算她能,佛堂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盖好的,是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这个重要的节点。 想清楚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有许多事情此时也就能解释了。 镇北将军如今根本就没有回皇都的意思,皇后所生的皇子如今也就十二岁,远远不到能够继位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在本该安稳养精蓄锐之时,去做谋反这种冒险的事情? 那么他们在这个时候运来那么多的火药,根本就不可能是涉及两国邦交或者逼宫,而是冲着旁人而来。 江语棠脚步飞快,明明跑了一身的汗,觉得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她甚至不敢想,一会安慈殿究竟会遭遇什么样的大难,她只能拼命地朝前跑去,企图能够求得一线生机。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锦王妃娘娘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在这皇宫之中大跑大跳像个野人一般,若是惊动了贵人,可是杀头的重罪!”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一入耳,江语棠就认出来了,是林梦音。 她直接伸手将人推开。 “别在这儿挡路,有什么麻烦以后再说!” 话音未落,就听见对面的人尖叫一声。 身后有个人扶住了她,然后一把扣住了江语棠的手腕。 “嫂嫂在宫里如此不知礼数,小心被人抓去处罚!” 秦礼有些恼了,想必也是因为江语棠推了林梦音那一把。 此时的江语棠满心满眼就只有安慈殿,哪里愿意跟他废话?只能赶紧挣脱。 “五殿下快放开我,我有急事,有什么咱们回去的时候再说!” 秦礼却不依不饶,手指更扣紧了一些,“有什么急事,值得你如此慌乱,有失分寸?” 人命关天的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分寸? 江语棠简直急的不行,随后胡乱扯了 第228章 星火之势 江语棠是用尽全力跑回去的,所以回去半路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姑姑。 后者瞧着他行色匆匆也不由关心,却难免忍不住提醒。 “在皇宫里头可不能这么跑,便是不撞着人,也会被有心人定一个仪态有失的罪名来。” 姑姑劝说的这一小会儿工夫,江语棠总算才把气给喘匀了,于是赶紧抓住姑姑的手臂。 “今晚的烟花不能放,姑姑快带我去阻止!”她急切说道。 姑姑也能从她的态度之中瞧出来恐怕另有隐情,赶紧问道:“王妃娘娘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我知道的不多,虽然只是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请姑姑信我一次,倘若真的无事发生自然最好。” 她总不能说自己通晓历史,也无法去表述那些还未查明的真相,但她必须要去救太后。 姑姑自然也是以太后为先,二话不说便陪她一起往安慈殿赶去。 可到底是年岁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没几步就跟不上江语棠了。 “姑姑不必跟着我,赶紧多叫些人来,我去找太后娘娘。”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上江语棠也想了许多,甚至考虑起了如果是她虚惊一场,要如何和太后解释。 可见她是真的不想太后出事。 可不管心中抱着多少庆幸,烟花终究还是在她赶过去的路上绽开。 绚烂的色彩,将陷入灰暗的天幕照的亮如白昼,目暏这一场景的人,大抵都会为它的美丽而驻足,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 却只有江语棠知道,这溅落的每一点星火看似渺小,都有可能化作吃人的巨兽。 果然,安慈殿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 火光如有预兆一般迅速冒起,猛烈地绵延开来,很快就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惊呼的声音。 江语棠此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就冲了进去,朝着四处逃窜的人大喊。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若是太后娘娘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条性命可以赔的?!” 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丢进水缸里,然后披着冲了进去。 安慈殿的火起的实在是突然,太后此时竟然还在屋子里头歇着,冷不妨听见那么大的动静尚且还能保持些许理智,只是大火阻拦了自己的脚步,让她知道贸然出去也是一死。 想着与其自己慌乱给人添麻烦,还不如安安静静等待救援,她就留在屋子里头没有出去。 只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火之中第一个冲进来的竟然是江语棠。 “你不是早就走了?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太后娘娘赶紧随我出去,一会儿火就要烧过来了。” 说着拿自己的外袍把太后也罩住,两人伏低身子在火光之中寻找出去的路。 火势虽然是刚刚才起的,可不得不说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偌大一个宫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烧的四处都是火? 江语棠进去的时候还好,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找不到能走的路,还是十三给她指引,她才勉强走了一段路。 可太后到底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本来最近就没有休息好,体质也差,走这两步路已经气喘吁吁,像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你先走吧,别管哀家了,你自己说不定还能逃的出去。” 眼看着火已经烧到了周边,太后也不愿意再拖累旁人,只想着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但江语棠怎么能答应? 她咬了咬牙,“妾身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救太后娘娘,没道理冒了这一趟险,却只有自己逃出去的道理。太后娘娘保存体力,别再说话了,咱们一定能跑出去的。” 说是又加了把劲,扶着太后往外跑去。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问十三,“你现在又不在休眠,凭什么我花真金白银买的东西都不让我用了?我若是死在这儿,对你难道就没有影响?” 十三也是颇为无奈,“宿主你别忘了,眼前的所有人都是曾经时代的人物,他们的命数早已注定,不是外力能够更改。系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宿主还是自己逃生为好。” 也就是说,如果太后注定会死在这一天,就算江语棠回来,也救不了她。 可明明历史上就没有很明确的写到太后的死因,她不相信自己一点改变的能力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执意要与天道拼一个输赢的固执之人,好像如果从历史的齿轮之中救下了太后,她就有更多的能力,去救旁人。 所以她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避着大火,去找寻出口。 就在此时,头顶突然有几分动静。 江语棠抬头一看,就见着那房梁不堪重负,倒塌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他们。 江语棠赶紧把太后往前头一推,自己也猛地朝前扑去,才避免了被房梁砸到脑袋。 可即便如此,裹挟着火势的房梁还是砸在了她的后腿上,一身刺骨的探疼痛让她眼前几乎一黑。 好不容易才压住将要出口的痛呼,她也顾不得那钻心的疼痛,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又去确定太后的情况。 “太后娘娘可有哪里受伤?”她问。 太后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胳膊,“哀家无事,倒是你伤的如何,还能不能走?” 江语棠动了动自己伤着的那条腿,估计只是皮外伤,虽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只要没有伤及筋骨,就不会耽搁逃命。 于是点了点头,“妾身还能走,不太碍事。但咱们得快些,这火势看着越来越大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扶她。 谁知就在此时,从火光外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影。 江语棠只以为是有人进来救他们了,心下稍定,正想要呼喊,谁知道当人走到了近前,却直接抄起了手边的一个棍子,砸向了太后的后脑勺。 太后立时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倒在旁边,而没来得及阻拦的江语棠,却也瞧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正是林梦音!! 第229章 受伤 林梦音是紧紧跟着江语棠来的,所以即便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她也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此时她褪去了平日里的柔弱之意,手里的棍子在地上拖行,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江语棠的面前。 江语棠后退了两步,全心提防她进一步的动作。 可她却站定在自己面前,并没有立刻动手。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但现在,我只觉得你可怜。”林梦音没由来说了这么一句。 江语棠着实不知她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她们明明只见了那么一面,林梦音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如果说是因为想要挑拨秦礼和秦恪之间的关系,那么也有理可循,可她现在偏偏对太后下了重手,又好似想要自己的命,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江语棠也顾不得此时他们正处于火光之中,倒是开口问她,“你若只是想我死,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不光要你死,我还要这场火烧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旺,最好死伤无数,我就算是得逞了。” 林梦音说完这话,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后她似乎是觉得并不畅快,又开始放声大笑。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那笑意颇有几分癫狂,像是承载着武警的绝望与疯颠,只想要拉着人下地狱。 “明明都是庶女,明明都该是被唾弃的存在,凭什么只有你这么好命?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命也没那么好。” 她蹲下身,与江语棠平视,“你说你为何非要来搅乱我的计划呢?主子若是生气了,我可就没命了。” 江语棠听得此言,也算是明白了。 林梦音背后的那个人,就是操纵这场火灾的罪魁祸首,而林梦音也是其中一环。 江语棠本来还想再套几句话,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时间给她们在这儿闲聊。 她本想要伺机逃脱,林梦音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手上的棍子直接扬了起来,直冲她而来,江语棠腿脚受伤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干脆用手去接。 她甚至在想,如果今日真的就交代在这儿了,是不是太不划算了一些。 可棍子并没有落在她身上。 只听林梦音一声惨叫,随后便是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江语棠这才看清,竟然是秦恪来了。 “过来,我们出去。”他二话不说直接拉过江语棠,然后直接打横将人抱起。 江语棠还在担心太后,就看见了绍和也紧随其后,将昏迷之中的太后给带了出去。 至于林梦音,则是在这一脚下半天也没有缓过来。 她是死是活已经没人会关心了,江语棠也不会觉得留她一条性命,就能够从她嘴里头挖到些什么。 穿越以来,她学会的道理之一,便是有些人一旦留下来必有后患,还不如了结来的干净。 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被秦恪抱了出去。 安慈殿毕竟不是什么小地方,此处失火必定会引起皇帝的重视。 再加上姑姑之前就听江语棠的吩咐去请了人,他们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扑灭了不少。 只是令江语棠意外的是,秦礼竟然也来了,瞧着那面上慌张的神色,估计也不是为了江语棠或者是太后。 “阿音呢?你们有人看到阿音了吗?”他连忙朝着秦恪问。 秦恪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从他身边错开,甚至还撞了他一下。 秦礼只觉莫名,却听里头突然有人喊他。 “是阿音!”秦礼这就要闯进去,奈何他身份尊贵,跟着他的小厮哪里愿意他亲自进去?赶紧去拦。 于是这主仆几人就闹了起来,江语棠还忍不住往后头看了一眼。 “你当真不管他?倘若真的进去出什么好歹……” 话音未落,就对上秦恪垂下的幽深目光。 “除了你,旁人死活我都可以不在意。” 这说的可以是秦礼,也可以是别人。 总之江语棠是瞧出来了,他很不满意自己今日主动身陷险境。 江语棠没的辩驳,就只能乖乖闭嘴,倚靠在他的怀中。 可不得不说,只要秦恪一出现,就让她觉得无比担心。 现在出宫自然是不方便了,好在半路贵妃也过来了,将二人带到了青鸾殿去。 御医一连来了二十多个,主要是为了太后而来,江语棠上的伤也很快得到了包扎,剩下的便是好好休养。 贵妃的意思,是让他们今天晚上暂且宿在青鸾殿,秦恪原本是不愿意答应的,奈何确实担心江语棠的情况,所以勉强答应了下来。 江语棠却也没闲着,而是让身边伺候的侍女去请了贵妃来一趟。 “后宫正乱着呢,你叫本宫来做甚?”贵妃问道。 看她那模样,估计方才也是忙了一通。 这倒也是正常,要知道前头还在办着宫宴,后宫就出了此等大事,肯定要尽快稳住不把事情闹大才行。 但江语棠觉得,自己要说的事情却比此事更为紧急。 “太后娘娘那儿的烟花,是贵妃娘娘送去的,是吗?” 开头便是这样质问的口吻,让贵妃也有些不高兴。 “是又如何?本来本宫也就只是送过去,让太后娘娘看个乐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前些时候,烟火可以作为火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贵妃娘娘难道就没有听说过?” “听说过又能如何?本宫又没有从里头提炼火油的意思,那瓶烟花是好好送到太后娘娘那儿去的,这在内务府里也都有备案。” 江语棠看到此处,就知道她恐怕并不知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并不知今日的火灾代表着什么意义。 可见林梦音背后那人也算是沉得住气,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露出一点将要算计贵妃的心思来。 可她却不得不提醒。 “在宫宴这个节骨眼上,贵妃娘娘送去了烟花,还吩咐人在今日放,难道就没想过一旦发生了什么危险,罪名就会落到您的头上来?” 贵妃听到此处已经是微微皱眉,“还能发生什么危险?也不过就是防止火星子乱溅罢了。人本宫都已经办好了,确保不会出事才让人燃放。” “可近日妾身在去往安慈殿的途中,却分明听见安慈殿好大一声爆破,正是在那烟花绽放的途中。” 第230章 烟花与火药 一听见这话,贵妃便算是彻底愣了,连带着一开始对江语棠的那点不耐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警觉与慌乱。 “你是说,安慈殿的火是跟烟花一同起来的?!”贵妃惊呼一声问道。 迎着她那惊诧的目光,江语棠郑重地点了点头。 “贵妃娘娘若是不信,现在派人去打听,想必安慈殿的宫人们也都会说与妾身相同的话。或者不必去打听,怕是要不了多久,皇后娘娘抑或是陛下,就会召见贵妃娘娘,详谈这场火的具体原因。” 瞧见她面上如此笃定的神色,贵妃也有些怕了。 但更多的,却是不理解。 “本宫只是送个烟火过去,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是那群蠢物擅离职守,才没护好火星子,落在了安慈殿里!这不是要害死本宫吗?!” 贵妃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只看这焦灼的模样,就知晓她竟是没有怀疑别的,而是以为自己手下的人办事不力。 不得不说,贵妃能走到这个地步,她那娘家功不可没,否则只以这样的脑子,想要在这步步为营的后宫里面保持低位,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以轻叹一声,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贵妃娘娘这是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她问。 贵妃瞪了一眼过来,“你当本宫是傻的?这种事情岂有往自己身上揽的道理?再怎么样那也是手下那群人办事不力,溯根究源将人找出来才是正理,岂有作为主子的替下人顶嘴的道理?” 看来还是想太简单了。 “贵妃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太后烟花,怕是也存着几分为宫宴添彩的心思。妾身自是愿意相信您是好意,但其他人会如何想?您不若换位思考一下,若是皇后娘娘犯了同样的错,贵妃娘娘会如何与陛下说明此事。” 贵妃确实是想的浅了,可一旦代入其中,她便能清楚许多。 而江语棠则是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贵妃娘娘会与陛下说,皇后娘娘定是怀有歹心,否则为何时机卡的如此及时?就算不是皇后娘娘的错处,她驭下不严,致使尊贵的太后娘娘受伤,那也是重罪。就算陛下心有怜惜,不愿处罚,那朝堂上又会怎么说?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后宫几番纷争那么简单了。” 此言一出,贵妃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然而他却无法反驳江语棠的说法,因为她自己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依你之见,本宫当如何?你叫本宫过来,恐怕不是说这些这么简单的吧。” 江语棠却是摇了摇头,“贵妃娘娘的困境,自有五殿下来解决,妾身未必能想到更周全的法子。现下找贵妃娘娘过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告知。” “其一,从烟花绽开到安慈殿发出爆破的声响,只怕是不足以让那火星子落在可燃物上,造成大规模的火势。这场灾祸几乎能够断定,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其二,妾身在去救太后娘娘的路上,碰见过五殿下和林梦音。后者应当是紧随妾身之后来到了安慈殿,并且在妾身营救太后娘娘的时候,敲晕了太后娘娘,使其受了重伤。” 若说第一点,还不足以让贵妃惊讶,那么第二点,便是让她立即紧张起来。 “你休要胡言,她怀有身孕,哪里会去火场里面冒险?” 江语棠听得此言,十分意外。 第231章 我为利刃而非枷锁 江语棠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对于秦恪来说都是徒增担忧。 正如他曾无数次告诫过她,不要去触及那些危险的事情。 江语棠却回回都答应,回回依然固执己见,她纵然有一身保命的本领,却也无法让关心她的人感到心安。 所以此时她的心中是又忐忑又愧疚,于是轻轻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秦恪却依然不发一言,轻轻拂开她的手。 “我去洗漱,你先休息。” 说着完便端着浴桶离开。 江语棠哪里敢睡? 她总觉得这问题今天不解开,秦恪必定会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自此成为沉疴,成为隐患。 所以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就这么开始思索一会儿要怎么解释。 秦恪洗的快,很快就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江语棠刚刚措辞想要开头,他就直接把蜡烛吹熄,然后在黑夜之中脚步稳健地走到床边,脱了衣裳躺下。 夜色静谧,估计前头宫宴也结束了,屋中落针可闻。 江语棠一下便觉得说不出口,因为有些狡辩说出来,只会辜负了月色,辜负了对她诚心相待的人。 于是只能默默靠近他一些,企图用自己的肢体语言表达讨好。 夜色之中,终究还是传来一声轻叹。 身后的热源靠近了她一些,然后将她抱进怀中。 江语棠也乖乖缩在那怀里,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温顺的兔子。 “等到这次的差事了结,我想寻一处封地。” 他的声音很哑,似乎是在压抑什么心事,用恒淡,企图不让旁人发觉他的情绪波动。 可江语棠却只觉得讶然。 “可淑妃娘娘被冤的真相还未查明,你怎甘心离开?” 史书之中对淑妃的记载并不多,或许连当今皇帝都觉得她是自己人生之中的污点,所以并不希望浪费篇幅去记载。 江语棠唯独在一本野史之中,瞧见有人描述过那惨状。锦王府自立的祠堂之中,有人亲手雕刻过二百三十七个牌位,为首的甚至还有会大渊朝立下赫赫功绩的文官武官。 江语棠无法想象,这野史若是真的,秦恪该怀着怎样的绝望与悲哀,去一笔一笔刻下自己枉死的亲人。 但当接触过有血有肉的他,明白那掩在沉默之下的负重前行,她就不得不动容。 所以更加无法想通,他为何在卧薪尝胆的十数年后,选择了撤退。 “不会别的,就只是想过安稳的生活。”他这般回答。 秦恪大多时候,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他的口中从来不会出现“我为了你付出多少”这种句式,可这却不代表江语棠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一下就懂了,秦恪是怕在皇都这种吃人的地方,他终究还是护不住她。 蓦地,江语棠眼眶微微一热,然后往上挪了挪,与他的视线平齐。 她甚至还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第232章 皇宫炸了 秦礼听了这话直接便是眉心紧皱,“你休要胡说,她怎么会去伤害皇祖母?” “那五殿下就要好好想想,她为何会出现在安慈殿。我记得那日应当是不顾阻拦带了她赴宴,她不好好在宴会上待着,为何跑了那么老远,去找太后娘娘?” “她是瞧见了火光,去救皇祖母的。” “那可真有意思了。”江语棠讽刺一笑,“我一个身子轻的尚且堪堪赶到,她是什么时候跑、又怎么跑的这么快,才赶上了我的脚步?” 秦礼听了这话明显陷入沉默,可看那面上不服输的神色,就知道这话他听进去了,却更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秦恪也看出来了,所以只是冷冷说道:“不必与他多言。” 他一向是不喜欢与人废话,更何况此时更知道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但江语棠一向有话就说,从不憋在心里自己,让自己为难。 于是拍了拍秦恪的肩膀示意他别急着走,就与秦礼争辩了起来。 “我是不知五殿下口中的待我们不薄是什么意思,今日在这儿便斗胆一猜。你说的前些时日替我赎回了兰英,还是查明了风雅馆的案子,抑或是阻止镇北将军往皇都输送火药,还是防止罂粟荼毒大渊子民?” 她这一桩桩一件件列的仔细,都是他帮过忙的事情,但却没有一件,他没有从中获得过好处。 这还只是江语棠参与其中的。 当初战场之上,秦恪九死一生护自己周全。 若没有他,自己焉有或者回到皇都的机会? 秦礼顿觉自己是失了心智,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去质问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可事实究竟如何,他此时无处知晓,秦恪也并不给他辩驳询问的机会,自始至终也不曾为自己多说一句。 江语棠则是在离开时,给了他最后一句提点。 “林梦音若是想清清白白,甚至是构陷于我,除非是太后娘娘彻底醒不过来。真要到那个时候,五殿下是选择自小疼爱自己的祖母,还是一个连孩子都不知道在哪儿的情人,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又拍了拍秦恪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已经说完,他们能走了。 秦恪于是直接抱着江语棠大步离开。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秦礼颇觉有几分挫败。 正纠结间,有宫人匆匆来传,说是林梦音快不行了,他指的是匆匆赶了过去,就看见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身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却说此时出宫的江语棠。 刚才虽然说了那么一通,可对于这位将来能登上皇帝的大人物,她本能还是有些怵的。 所以刚刚坐上自家的马车,她就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恪看着也是颇为心疼,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不必你替我找所谓的公道。” 他又何尝不知,江语棠是为了他才如此生气?有些事情在他看来,明明是没有必要的,可因为有人重视,所以自己也愈发的计较起来。 秦恪难得有这样的情绪,一时之间动容却也感慨。 江语棠心里则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事实便是如此,不是他声音大就有理的。哪怕他今日气的大发雷霆,该说的我却还是要说。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你与他说好听点倒也算个兄弟,说难听点,那不就是盟友?既然是盟友,就没有一方只会索取的道理,左右我是瞧不惯的,他若是有脸计较,我也并非没话回他。” 瞧着这般强势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紧张忐忑? 秦恪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回去之后下令让人严查林梦音的身份,定要在第一时间将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江语棠这边也没闲着,因为受伤不能出行的缘故,她干脆直接叫来了宋济丰,表面说是有一本比较冷门的书想要请教,实际上是把他叫过来上班。 “您今儿个有什么故事要说只管开口,小的已经准备完毕,只等记录了。” 宋济丰这段时间因为小报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也自发明白了几分吃瓜的乐趣,这不江语棠一叫他过来,他直接就铺好了笔墨纸砚,等着江语棠开口。 江语棠则是悠闲的半靠在软榻上,点了点扶手露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你就写,皇宫炸了。” 宋济丰当时就想落笔,听得此言却微微一愣,随后就瞪大眼睛。 “皇宫,炸了??” 瞧着那面上的神情,颇有几分大厦将倾国家将亡的恐惧感。 江语棠有些无语,“只是给你个参考,你还真能这么写吗?”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皇宫那种守卫森严的地方怎么会炸了呢?肯定只是个噱头。” 说着就要细问是怎么个夸张法,他好措辞下笔。 江语棠却没那个心思和他在这儿弯弯绕绕闲唠嗑,直接便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皇宫是真的炸了,炸的是太后娘娘的寝殿。只是现在开不好直接说明,你就写个差不多的话题引导引导舆论,得让人知道,又知道的不那么明显。” 宋济丰也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此时难免有几分担忧。 “那太后娘娘如何了?可有受伤?” 见他如此紧张,江语棠微微皱眉问道:“你这么关心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心思仁厚,常做善事,还时常会去因为众生都祈福,连我等穷酸学子都得到过娘娘的恩惠,如何能不把娘娘的安危放在心上?” 女子贤德,大多不会被历史记录在册,先帝小气又敏感多疑,当今皇帝学了个十成十,竟连一句贤内助的夸耀都容不下。 所以对于太后仁德之名,历史上其实都没有多少记载,这也是为何江语棠起先跟太后打交道的时候,多少还有几分摸不清楚的忐忑。 可是此时,她却觉得太后不该是如此结局。 “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定会平安,但有些人,可就得去死一死了。” 第233章 捡了个贵女 事情传出去之后有什么反响,江语棠尚且不知,可皇宫之中发生如此大事,绝对能掀起一阵浪潮来。 江语棠只打算静观其变,所以并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却挡不住有人要来找她。 这不没过两日,兰英就说有人上门,找她有事详谈。 “只说我还在病着吧,眼下宫里的事儿还没个着落,总不好多见旁人,也多生事端。” 江语棠摆弄着屋子里头的花草,却怎么都不满意,心想着还是太后那边的花草长的好,等人醒了,她定要去搬一盆回来。 “可这位是娘娘您的旧识,当时从温泉回来的时候,您还收了她不少银子。” 兰英是真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眼下人找上门来,反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没劝江语棠莫要收那些银子。 虽说江语棠一点也没有贪墨,全都用于建立情报网去了,可除了身边亲近的人谁还知道?怕是会以为她自己花用了去,所以才会找上门来拜托办事儿。 然而江语棠想的却不是这些。 要知道这位可是当今皇帝的乳娘,听说以前还跟皇帝关系不错,着实是个可以深交的对象。 于是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却还是觉得身上这一套难免不够端庄,让晚浓去给她找一套体面的来。 这一番动作倒是让兰英有些费解,“娘娘为何如此重视?这位可是什么贵客?” “那当然是贵客了,说不定咱们府里卖她一个好,她以后就能救咱们一命。你赶紧去招待着,莫要失了礼数。” 此言一出,兰英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就恭恭敬敬退下,然后去了前厅接待客人。 兰英有分寸,言行自然是周到的,江语棠过去时,那老太太正在品茗,瞧着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让老人家久等了,我最近腿脚不便,来时着实是费了一番工夫。” 她见人先有三分笑,叫看的人心情也好些。 老太太也是微微一笑作为回应,站起了身来。 “是老婆子我叨扰了,还请王妃娘娘莫怪,您这腿是怎么回事儿?” 江语棠上前先请她坐下,然后自己才坐在旁边,有些无奈地轻轻撩了一下裙摆,露出那包扎了的小腿来。 “前些时候不自量力去火场里头救人,给房梁砸了一下,倒是不碍什么事儿,就是最近行走不方便了些,苦了身边伺候的人。” 皇宫之中失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就算身居郊外,却也是不得不听了一嘴。 是以微微皱眉,关怀问道:“那宫里也可有受伤的?” “皇宫里头的消息可不好多传,我也不知能说到什么地步,索性不说,还望老人家勿怪。” 本也就是这老太太上门有求,自然也不会计较她说一半留一半。 所以很快就将此事抛了出去,步如自己所关心的正轨。 “前些时候我在市面上瞧见了一个镯子,甚是喜欢,本来想买下来,却听说这镯子已经有了主,正是王妃娘娘。” 提及这个镯子,江语棠心里便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镯子她放出去是做个引子的,吸引到的人无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总归都是与宋微有关。 她也不是那种轻易能放下设防的人,一时装作记不清的模样,疑惑看向自己身后候着的兰英。 后者则是机灵回答道:“娘娘忘了,是月初咱们偶然得到,送去典当的那个雕花镯子。您还说那料子不错,只是花样不大喜欢,所以才想着放出去让人开价,再琢磨卖不卖。” 兰英都把理由给她找充分了,江语棠也不必继续编撰。 是以转过头来,“就是我身边侍女说的这个情况,老人家若是想买,我就百两银子出给您,也算是结缘了。”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 “此物是我传家宝,自然是多少银子都得赎回去的,王妃娘娘这般好意老婆子我也是心领,可我如今更在意的是,这镯子您是从何而来。” 瞧老太太面上一副真挚之色,轻轻蹙起的眉宇间还带着焦急之色,就不像是假的。 江语棠于是问道:“老人家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此物是您的传家宝?” 老太太明显是有备而来,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之中拿出了整整一套首饰,细看之下与那镯子明显是同一材质。 江语棠于是拿到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瞧见其间雕刻的工艺都与镯子一般无二,心里就信了八九分。 老太太则是在此时又添了几句。 “这本是老婆子我的外祖走商得来的一块料子,因为太过稀有,便找了当时工艺极佳的老师傅打了这么一套。老婆子我终生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儿难产,又只生下了一个孙女,这一套首饰本该都传给她的。可是半年前她突然没了音讯,跟着她的人也就只回来一个,说是被狼咬死了。我苦苦追寻半年,才终于有了这么一点消息。” 老太太说到此处,几乎泣不成声,枯槁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江语棠甚至不敢想,她在得到这个镯子消息的时候,是恐惧不安,还是抱有期待。 大抵二者都有。 “我本以为那苦命的孙女已经死了,可最近却时常瞧见与她笔墨差不多的字画,所以才想着,她或许还没死。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消息,请一定要告知我,我立即便去找人寻她。” 试探也试探完了,瞧着一位老人在自己面前哭得如此可怜,江语棠心中也是不落忍。 于是对身后的兰英说道:“你去把宋姑娘带过来,提前与她说一说情况。” 兰英应声这就去了,江语棠也不得不跟老太太说起宋微的情况。 “我也是偶然与她相识,之后发现她被困在偏远的村落,就把她救了出来,留在府中休养。不过老人家得做好心理准备,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便记忆全无,一直都没想起来,您二人一会儿见面的时候,她怕是对面不识。” 老太太不曾伤感,只是感激的点着头。 “能保下一条命已是她的造化,多谢娘娘大恩,否则我真不知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我那早死的女儿。” 说着就要跪她。 江语棠自是阻拦,正想劝说,脑中却忽然灵光乍现—— 老太太是皇帝的乳母,有一个女儿因为难产而死,孙女也在半年前传来死讯…… 这怎么这么像…… 第234章 祖孙重逢 虽是这么猜想的,但江语棠心中也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自己救了一个皇女的事情,说起来过于荒谬,再加上宋微是被人绑架失忆而留在柳家村,倘若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这事儿怕就大了。 江语棠就算想卖眼前这老太太一个人情,也得考虑自己接不接地起。 是以没报太大希望。 兰英得了吩咐之后,很快就从偏院将宋微给带到了。 这一路上估计也是说了不少,宋微面上多少有几分沉重,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忐忑。 老太太听见门口的动静之后也是瞧了过去,只这一眼便是泪眼朦胧,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宋微与她对视,虽对面不识,却因老太太的动容也微微红了眼睛,竟是无意中朝前走了两步。 “我的珺之,祖母找得你好苦!”老太太竟是哭出了声来,脚步急切地走到近前。 若不是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扶了一把,此时只怕是要摊在地上。 “珺之?这便是我的名字吗?”宋微疑惑问。 老太太忙点头,掀开她的袖子。 “你手臂内侧有五颗小痣,错落如同蛇形,你小时候还说梦见自己手上缠了一条蛇,央着我给你养一只。” 话音刚落,老太太却瞧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疤。 原本该是长着小痣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刀尖划出难看的口子,在凝白的肌肤之上分外扎眼。 老太太心疼地浑身颤抖。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敢对你下如此狠手。要我知晓,定要扒了他的皮!” 宋微看她如此生气,赶紧宽慰起来,这祖孙二人一阵寒暄。 江语棠也知晓自己在这儿未免有些挡事儿了,于是与兰英对视了一眼,被扶着静静离开。 等出去之后,兰英才不免担心问道:“那位宋家姑娘已经失忆了,娘娘如何能确定这位找来的老人家就是她的祖母?倘若也是有心之人故意设计,宋姑娘岂不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兰英的担心,江语棠其实也有考虑到,可是系统无法在这种事情上提供帮助,宋微一时半会估计也无法恢复记忆,而老太太的身份特殊,怕是不好查也不容易查。 所以只是说道:“先看她自己怎么说吧。” 兰英也听出了她的为难,平时没有追问给她添堵。 这厢二人在屋内谈话,作为主人家的江语棠也不好直接离开,并在院子里头下棋等了一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内才传出了动静。 江语棠听见声响抬头望去,就看见二人皆是眼眶通红,出来时已然手挽着手,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我去跟娘娘说上一声,祖母稍稍等我。” 宋微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这就走向了江语棠那边。 江语棠倒也没有起身相迎,就只是与平日和她相处一般。 宋微却朝着她行了一个礼。 “这些时日多谢王妃娘娘的收留,珺之心中感激不尽,日后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王妃娘娘只管开口。” 在找到自己的亲人之前,她是不敢说这话的,而今也算是有了几分底气。 江语棠朝着老太太那儿看了一眼,瞧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这边,似乎生怕稍一错眼,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孙女就会再次失去踪影。 瞧着这番态度,着实不像是假的,江语棠多多少少放心了一些。 “你能确定这就是你的家人了?”她转过头来问。 宋微、现在该叫沈珺之了。 她点了点头,“虽说还不曾恢复记忆,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便是如此奇特,我能感受到她是我的至亲。随她回去,我就算是真的有家了。” 沈珺之微微敛着双目,似乎还有些感怀自己这半年的遭遇。 江语棠就只是点了点头,“既是如此自然最好,回去之后好好孝敬你祖母,她找你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沈珺之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朝着她行了个大礼,才去了老太太身边。 三人离开之时,对她抱有感恩之心,所以连连道谢,好半晌才走。 江语棠毕竟腿脚不便,就让晚浓去送了,她自己则是斜靠在廊柱,瞧着她们离去的身影。 初识宋微的时候,她只觉得此人端正有礼,是个只有在权贵世家才能养出的大家闺秀。 而今变成了沈珺之,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现在看来却愈加拘谨。 江语棠稍稍想了想,也算是明白了原因,于是在她踏出院子之前,还是多嘴唤了她一声。 “沈珺之。” 听到呼唤,沈珺之转过头来,疑惑看她。 “回去之后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再醒来时就继续做你的大小姐。有些不该属于你的遭遇,就都推给宋微这个身份。宋微死了,沈珺之得活着。” 此言一出,沈珺之鼻尖一酸。 像是隐藏在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敲了一下,分明不曾敞开的心扉因为这轻轻的一下漏了个口子,呼呼往里头灌着暖风。 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就只能连连点头,也总算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来。 江语棠这才也笑开,朝着她摆了摆手,“赶紧走吧,别叫老人家站的太久。” 沈珺之这才跟着祖母走了,临走的时候,脚步总算是轻快了几分。 江语棠的笑意也不曾收回去,可见帮了人,她自己心情也好。 “娘娘总是如此乐于助人。”兰英忽然感慨了一句。 此时此刻的她,不由想起当初风雅馆初见,江语棠便是因为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就直接出手相助。 之后更是连带着风雅馆那些无辜的人,都受到了恩惠,江语棠却从来不图回报。 仿佛只要是行了好事,就能让自己心中畅快。 可江语棠却并不这么认为。 “人一旦有了点本事,就总是想着能拯救世界,做旁人心中的英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语棠只把话说到这儿,叫人猜不清楚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兰英也不问,就扶着她进去休息。 可两人还没走多远,外头晚浓就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宫里头来了人,要宣娘娘进宫” 第235章 皇帝问责 其实站在兰英和晚浓的立场,江语棠在进宫之后,总是伴随着新伤旧伤,抑或是什么麻烦。 久而久之进宫在她们看来,就变成了头一个需要警惕的大事 江语棠人闻言也微微一讶。 “是谁的人过来请的?” 不怪她如此惊奇,会叫她进宫去的无非就是三个人──太后、皇后和贵妃。 太后现在估计还没醒,否则定会叫身边的亲戚过来给她报信; 皇后和贵妃怕是正在忙着互相攀咬,也没空在此时就召她进宫。 可晚浓也不知道,就只是摇了摇头,“他没说,奴婢问起,他也只让娘娘莫要耽搁。奴婢瞧着他态度不怎么好,估计是来者不善。” 那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江语棠微微收敛了面上的轻松之色,显露了几分凝重来。 “王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她问。 兰英回答:“约莫要到晚上才回来,不过他留了不少人下来护卫娘娘的安全,这些人应当有用。” 江语棠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吩咐:“晚浓他们谁知道王爷的去处,将此事告知于他。兰英随我进宫,不必你多说什么,机灵点就好。” 兰英和晚浓自然是赶紧答应下来,两人一时也没有耽搁,就直接按照吩咐行事。 江语棠此时也不敢怠慢,明明脚受了伤,却也没有比平时的脚步慢上多少。 她不是回回都愿意靠自己的手段与能力,毕竟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可是涉及到了太后的安危,所以不容小觑,她并不打算瞒着秦恪。 因为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处理某些事上秦恪就是比她有手腕的多,让他过来总是多几分倚仗。 主仆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过来传话的公公虽没有等多久,面上却已经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 见到江语棠的时候,他倒也是行了个礼,只是态度算不到恭敬。 在瞧瞧那一身的宫服,以及不经意间露的财,就足以得见在皇宫之中他也算是有点身份,并且为人应当比较高调猖狂。 有这样一位宫人在身边,想必平日是出过风头的,皇后和贵妃身边都没有这样的人,江语棠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就觉得他应当与皇帝有关。 果然的公公一开口,就拿腔拿调地和她说道:“陛下可还等着呢,锦王妃娘娘还不速速随奴才进宫去,再晚可就要吃教训了。” 江语棠自然是看不起这样瞅人下菜碟的,可眼下对方代表着皇帝的威信,她若是态度不好也只是自讨苦吃。 于是被兰英扶着上了马车。 那公公一直在旁边等候,当见到兰英也要跟着上去的时候,翘着兰花指就拦了起来。 “陛下就只召了锦王妃娘娘进宫,伺候的人一律不允许随行,赶紧退下!” 听见他斥骂兰英,江语棠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反倒是兰英沉得住气,上前去解释道:“我家娘娘受了伤,行路多有不便,还得有人在身边帮衬着才行。公公应当也不想耽搁了时辰,让陛下怪罪。” 公公高昂着头,一副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手指头在底下搓了搓。 “可不是我不让,实在是陛下的意思不好反驳,咱们也是听主子行事。”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行为却无处不透露着一种见钱眼开。 这种人最好打发,也最难打发,江语棠是真的烦了,索性把钱袋子丢给兰英,摆了摆手让她自行处置。 兰英入手之后先是掂量了一番,估计里头也没太多银子,就直接都递交在了公公的手上。 公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眼皮也不抬就转身走了,也算是默认的意思。 兰英这才麻利的上了马车,见到此事气的不轻的江语棠。 “狗仗人势的东西,总有他翻车的时候!” 江语棠啐骂了一句。 兰英于是连声安慰,“到底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否则也不敢如此颐指气使,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江语棠又何尝不知? 说到底她只是气不过,却也不会把自己的安危跟脾气绑定在一起。 这一路上也算是把自己的气给顺了过来,也开始考虑皇帝叫她进宫去的原因—— 她将太后从火场里头带了出来,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叫去问话,一此查明当初的情形,也不该是如此态度。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实在是猜不出来。 但公公也没给她多考虑的时间,一下马车之后就脚步飞快,期间更是频频催促江语棠走快一些,莫要耽搁了皇帝的时间。 那模样好像急于证明,自己对于皇帝派下来的差事十分上心,若是晚了,就一定是江语棠自己的问题。 于是很快,他们就到了潜龙殿。 “这下王妃娘娘能自己进去了吧?”公公这话之中还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江语棠转过头来定定看了他一眼,确定将人的面貌毫不留白的存在记忆之中,这才一瘸一拐地进了大殿。 偌大宫殿之中多数还是那些熟面孔,唯有正端坐首位的那个人不大熟悉,却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身份。 江语棠上前恭恭敬敬地朝着三人一一行礼,而后没有得到平身的回应,也没有起身。 “你就是锦王的王妃?”皇帝问了一句。 江语棠心想他还真是会说废话,却也只能点头应下,“正是妾身。” 皇帝捻了几下自己手中的珠子,片刻之后才说道:“抬起头来。” 这闹的就跟选妃一般,让江语棠心中膈应的很。 不过再怎么膈应,也就只能听他的话,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脸。 只有目光是垂着,不敢直接对视冒犯天子。 “倒确实是个可人儿,不过老三对你如此看重。” 话中夸赞的意思都是不作假,就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自在。 旁边的皇后脸上也有几分不自然,小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陛下公务繁忙,还是早点说正事的好。” 皇帝也反应过来,“皇后说的是。那朕就先问问你,有人指认安慈殿的火是你放的,你对此可有异议?” 第236章 救火变放火 自己明明是去救火的人,怎么反过来倒成了放火的? 江语棠不明所以,可是看见大殿之中,皇后挺直腰板明显认为自己略胜一筹,而贵妃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复平日里的张扬,就知道后者定是也自身难保,顾不上她。 江语棠心中微微一凉,却还是镇定地反驳。 “妾身并未起残害太后娘娘的心思,还望陛下明察!”她道。 皇帝还未说话,倒是皇后先开了口。 “你说火不是你放的,可有也没证据?要知道当天唯一去了安慈殿的外人便只有你一个,你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怕是很难洗脱自己的嫌疑。” “妾身当日会在安慈殿,是因为太后娘娘召见,且那半天时间一直都跟在娘娘身边,并不曾离开一步,哪里会有去布置火场的时间?” 皇后却只似笑非笑地看她,似乎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安慈殿的宫人们都说,太后娘娘因为无法赴宴的缘故心中不快,所以谁也不愿意见,你倒是特殊,能进宫来找太后娘娘。” 江语棠听到此处,已是知晓皇后是有备而来。 只是不知她为何如此笃定,没人会替自己正名。 “是太后娘娘搜口一句说想要见妾身,安慈殿的姑姑便来找了妾身。那日妾身与太后娘娘亦是相谈甚欢,绝无时间去放火引起爆破!” “你说安慈殿的姑姑啊。”皇后微微一笑,“倒是巧了,前天本宫就已经派人去审过她,她起先虽还护着你,后来在酷刑之下还是招供,说你并不是时时都跟着太后,这一点,安慈殿的宫女也能证明。” “而且她也说了,她送你出宫之后,你又莫名折返回去,支开了她。这些,你总是无法反驳吧。” 江语棠还真无法反驳。 不曾与太后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在屋中给太后做北陵的吃食,乍然这番,也是因为猜到了太后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姑姑是知道她行踪的,怎么可能会说这些引导一般的话,让旁人认为她是罪魁祸首? “娘娘可否让妾身见姑姑一面?有些话当面对质,就会见分晓了。” 她倒不是怀疑姑姑说假话,而是担心姑姑遭遇了什么威胁,所以才想见上对方一面。 谁知皇后却无动于衷。 “是非本宫自有评判,今日让你来,也不过是按照律法,将你关押审理。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本宫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说道现在,才看向了皇帝。 “陛下觉得如何?”皇后问。 自皇后开口之后,皇帝便在没有多说一句话,唯有手中的珠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一副十分随意的模样。 就好像如今受伤昏迷不醒的不是太后,而是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此时被皇后问起,他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决断。 皇后于是又看向了贵妃,那目光与语气之中就多少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了。 “贵妃似乎与锦王妃关系不错,眼下若有什么要说的,也可以提一提,本宫都是会参考的。” 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贵妃直接便是翻了个白眼,嘴里也不饶人。 “锦王妃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媳,跟本宫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本宫对她和颜悦色,也都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否则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本宫哪里会搭理?” 虽是为了撇清关系,不将火烧到自己身上,但也把皇后气了个够呛。 她心中甚至忍不住好奇,这贵妃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牙尖嘴利,竟然连自己都说不过了。 于是稍稍看了看江语棠,总觉得这定是与她相关。 “行了,既然人已经叫了过来就赶紧关押,早点把事情查清楚,也能早点让母后安心,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说着自己便是起身,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在这里多留的意思。 可见他的出现,也不过就是涉及了太后,皇后又要求他到场,他才勉为其难的过来一趟。 不过他这么一走,就成了皇后自己的主场。 她很快就收敛了面上那副淡然的神色,转而目光微微一凝。 “来人,将锦王妃关押大牢,好好审问,倘若有涉事之人,也一并收押,定要将这件事情查的明明白白!” 此言一出,立时就有好几个护卫冲上前来,将江语棠按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威风,怕是只有太后娘娘没醒过来,您才有这么大的本事。” 贵妃嗤笑一声,似乎也是觉得无趣,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袖子。 “你自求多福吧。” 给江语棠丢下这话,她就直接走了,也并没有要替江语棠说上两句公道话的意思。 江语棠也知道贵妃怕是已经尽力了,相对于帮忙担保,她更倾向于明哲保身也实属正常。 皇后却扬了扬下巴,像是这么久了终于扬眉吐气,能够压贵妃一头,连带着对上江语棠也愿意多说几句。 “你自个儿在大牢里头好好反省吧,本宫估计要不了多久锦王就会来救你,到时候本宫再放你出去。” 江语棠并不明白,皇后为何会提出要放过自己的话,除非这一切都尚且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所要的根本就不是为难自己,而是让秦恪被迫答应她什么事情。 想清楚这一点,江语棠虽然并不后悔叫秦恪过来救她,却也担心一会儿皇后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让秦恪觉得为难。 “行了,带快下去,可得好好伺候着。” “伺候”这两个字被她要的很重,大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皇后和江语棠之间也算是积怨已深,此时恐怕会趁机报复回来。 江语棠心下微微一凉,却也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那些护卫自己带走,随后丢进了阴冷潮湿的大牢里头。 可这还不是最差的待遇。 江语棠在那儿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嬷嬷带着好几个宫女过来,每人手上似乎都拿着一件刑具。 第237章 血缘桎梏 嬷嬷并不是江语棠见过的人,瞧她手上满是老茧,更有不少伤痕,拿着鞭子的手也十分老练,江语棠便知道她定是这大牢里头掌管刑狱的人。 皇后原本只是说关押,眼下却让这些人过来,惩处的意思不言而喻。 想必也是存着几分公报私仇的意思。 江语棠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也没有惧怕或者逃跑,就只是站起身来,淡定地与她对视。 嬷嬷是真的好奇,怎么会有人身陷此地,却还能保持如此从容。 可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微微一讶之后,就将鞭子在手心里头敲了敲。 “奴婢劝王妃娘娘还是尽早招供的好,否则刑具不长眼若有伤着,可就不好了。” 她话语间多有几分笑意,竟是十分懒散,估计也并不准备在江语棠这儿套出什么话来。 江语棠则是冷笑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嬷嬷请便。” 说罢又盘腿坐了回去。 她是知道的,皇后好不容易才把她关在了这里,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一套处罚都是难免,她不管是求饶还是认下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逃不过这些。 所以她也算是赌了一口气,定不让这些小人瞧见自己的丑态。 嬷嬷也颇觉没意思,那手里头惯常使着的鞭子此时反倒没有大用,被随手一丢。 “王妃娘娘真是好魄力,让奴婢等人也是不得不叹服。那既然如此,奴婢可就要稍稍使些真功夫了。” 说完朝着自己身后的人示意。 那几个宫女也是一直跟着嬷嬷的,早就磨练出看一个眼神,就能瞧出对方的意思。 于是走上前来站成一列,手里头的刑具就这么对着铁门里头的江语棠,威慑力不可谓不强。 江语棠却没有多看一眼,心中却多少有些紧张起来。 她确实是知道的,在这个皇权为重的吃人时代,动用私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刑罚,所以忐忑也是难免。 只不过她隐藏的极好,也不曾暴露自己心中的恐惧,表面上来看,仍旧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这可把嬷嬷气坏了。 “看来王妃娘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嬷嬷奸笑了一声,“王妃娘娘大可放心,奴婢撬开的嘴可多了去了,不怕您一会儿不开口。” 说着自己亲自上手选了个拶子,叫上两个宫女,打开门,走到了江语棠的面前来。 “拶刑,王妃娘娘可听过?” 她哪里会没听过? 古代的这些刑罚,在现代人看来那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感慨不能理解之余,也是难免会觉得过于狠毒。 而现在,这酷刑要用在自己身上。 嬷嬷这么问,也不过就是让她感到害怕,并没有想要一个答案的意思,所以直接就让那宫女一左一右,把江语棠给控制住了。 然后她亲手将拶子套在了江语棠的手指上,吩咐另外两人上前来,一边一用力,那块块竹板就夹着江语棠的手指慢慢收紧。 第一下,江语棠就差点疼地叫出声来,愣是被自己那几分傲气给压了回去。 到最后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险些咬出血来,眼前也是一阵的发黑。 可喉间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可见是真的难以忍受。 于是干脆两眼一翻,装作昏死过去,反正这也是她常用的戏码。 “嬷嬷,王妃娘娘晕过去了。”宫女说道。 嬷嬷也看见了,却冷笑了一声。 “真没想到这还是个娇生惯养的,竟然连这一点疼都受不住。给我继续用力,晕了就夹醒,我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两个宫女则是二话不说,直接用了大力气,意识到装晕根本没用的江语棠也只能“疼醒”过来,而且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聚集在一处,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这刑罚约莫进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江语棠到最后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都没知觉了,眼前也是一阵昏花,这下是真的克制不住,想要晕过去。 嬷嬷看她也是到了极限,总不好一下把人手给断了,这才让松手。 “王妃娘娘别着急,今日您不说还有明日,明日您不说还有后日,左不过奴婢是个闲人,有大把的时间跟您耗,只要您还受得住,奴婢就能继续为您上刑。” 江语棠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在两个宫女放开她的那一刻就倒在了地上,那通红的十个手指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也是半睁不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之中。 嬷嬷这才带着那一众宫女离开,江语棠得以喘息,将头埋在了手臂之间。 “宿主再等一等吧,很快秦恪就来救你了。”十三那机械音里头都掩不住的心疼。 江语棠一动一未动,连带问他的声音似乎都虚弱了起来。 “我想知道,安慈殿的姑姑现在如何了。” 十三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在路上收集了一些情报,所以也知道一些。 此时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她已经死了。” 江语棠的眼睛微微瞪大,“她为何会死?!” “有什么好稀奇的?只要有人想她死,她就要死。宿主难道真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设计了这一场爆破?” 江语棠不是想不通这一点,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匆匆找一个人顶罪。 不说皇后与贵妃,至少皇帝不该连真相都不在乎。 “他为何要在乎?”十三自然读到了她的心声,突然开口,“皇帝与太后早就离心,听说女儿和爱人的死讯之后,就更加耿耿于怀。如今她昏迷不醒,怕是皇帝还会觉得心中畅快。” 这怎么可能? 江语棠颇不理解,“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难道秦恪就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吗?” 此言一出,江语棠霎时沉默。 一个对儿子尚且能如此狠心的人,凭什么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或许站在这个位置,他们早就不觉得血缘是多重要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血缘至亲反倒成为他们提防的对象。 明明春日就要结束了,江语棠却依旧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将自己蜷缩在一处。 第238章 刑讯逼供 秦恪来的比她想象中的更晚一些。 不仅当天晚上,江语棠并没有等到人,第二日第三日,也依旧没有丝毫消息。 这几天处于大牢之中,连带着十三也失去了与外界之间的联系,他甚至劝说江语棠动用商城里的东西,好歹先让自己挺过去,然而江语棠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让我死,也不敢让我死。” 明明已经虚弱不堪,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折断,语气却偏偏笃定的很,让人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到最后系统也只能是轻叹了一声,认命的不说话了。 这三日,大牢里负责刑罚的嬷嬷并没有手软,不少刑具都一一在她身上试过了,江语棠虽然一一挺了过来,却也落了一身的伤。 这具身体本来就病弱,她穿越过来之后虽然续上了命,也好歹是养了过来,却根本顶不住这一番刑讯逼供,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来。 意识昏沉之间,江语棠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儿,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算是彻底糊里糊涂,连带着十三问话都没有心力回答。 恍惚之间,她察觉到了一双大手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经历这么几天的遭遇之后,江语棠潜意识里就朝后躲去,冰冷的石面上拖行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几经生死,都几乎没有红过眼睛的人,此时却双目通红。 他的手指轻颤着,几乎不敢触碰那个满身伤痕的人。 还是身边的绍和在旁边提醒一句,“王妃娘娘伤的太重,咱们得快点把人带出去诊治才行。” 秦恪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这一路上他走的极快,却不敢让怀里的人经历任何一点颠簸。 明明此时他已经心急如焚,却偏偏还是有人想要挡路。 “林家被满门抄斩,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那声音中颇带几分难以置信,却很明显是质问的意思。 秦恪理都不理他,直接就要从他身边过去,然而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既然你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五的声音满含决绝。 秦恪却破天荒的停下脚步,淡淡朝他看了过去。 “与你相交数年,这是我第一次与你说重话。老五,你真让我瞧不起。”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一般,狠狠扎进了老五的心里,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但是秦恪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纵观你这二十年,到底有哪件事情是你亲自做好的?赵家的权势,父皇的宠爱,夫子的智谋,乃至于我在前面为你开路,你的助益总是太多,让你太容易成功,甚至忽略了自己是个成年人,而是那个吃饭都要让人扶着的娃娃。” “你太会意气用事,就像你明明知道我拿林家是因为他们与逆党共谋,你却满脑子只想着儿女情长,莫说为君,纵然是为臣,你都远远不够。” 老五被他说的双目赤红,也几乎气的发抖。 “那你敢说,你这么快拿林家去邀功,难道不是为了私心?” 秦恪竟也不反驳,“你当庆幸我这次是为了私心,否则连同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不过你给我记着,她的向上人头我只是寄存在你这儿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取。”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十足十是宣战的意思,似乎也在宣告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调和,走向越来越远的陌路。 秦恪或许自始至终都是无所谓的,可身后跟着的绍和却觉得颇为不妥,忍不住稍稍驻足说了两句。 “五殿下莫怪,咱们王妃娘娘这回差点死在大牢里,若不是为了救她,王爷定会先跟您商量。毕竟这么多年您也是知道的,王爷虽性情冷淡,对您却一直视为手足。但凡有其他的法子,他也必定不会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绍和说的这都是肺腑之言,可即便如此,老五还是一言不发,可见动了林家的人,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 但是作为一个下人,绍和也只能言尽于此,朝着对方微微行礼离开,这是临走的时候难免叹了口气。 尚且还在昏迷之中的江语棠,丝毫不知这兄弟二人几乎已经反目成仇,她似乎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梦里有许多野兽撕咬着她的身体,让她疼痛难忍,实在没办法不叫出声来。 野兽似乎听见了她的喊叫,动作都轻柔了几分,可疼痛根本无法减轻,反倒是多了些蚂蚁啃食一般的麻痒感,让她忍不住撑起了眼皮,想看看究竟那嬷嬷用了多狠毒的手法。 可是这么一睁眼,看见的却是一个令她朝思暮想身影。 “我这是在做梦吗?”江语棠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去触摸眼前这个人。 秦恪轻轻握上了她的手,根本不敢用力,只是用这样的动作告知她,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江语棠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起身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哭道。 秦恪简直心疼不已,轻抚着她的头,“都怪我来迟了,但凡再早些,你也不必受这么多的罪。” 声音之中满含愧疚,像是觉得这一切苦难的缘由,都是因他而起。 江语棠却并不想他这么自责。 “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尽力了。不过我的伤也就是看着严重,其实都没打到要害,估计也就只是为了吓吓你我的。” 秦恪何尝不知她这是在宽慰自己? 就算那嬷嬷再怎么收着力道,打成这样也绝对不轻,更何况皇后的人怎么可能手软? 只怕是趁此机会,不打死也得打残,好出一出心口的气。 秦恪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眸子里透着几分寒芒,已是将皇后恨到了极致。 江语棠也不愿与他聊自己的伤势,便问:“谁允你来找我的?是不是皇后?” 秦恪点了点头,她立刻便紧张了起来,“她都让你答应了些什么?” 第239章 要求 就看皇后之前跟她说的那几句话,便足以得见其早就想好了交换的条件。 秦恪之所以隔了好几天才来找她,必然是先去完成了皇后的要求,然后就丝毫不敢耽搁地过来。 江语棠甚至不敢想,皇后究竟要求秦恪做出了什么样的让步,但她一定要知道。 可惜秦恪并没有让她知晓的意思。 “只是完成了一件差事,皇帝给了个特权,说是先把你放出来,之后会让人审明此案。” 秦恪把话说的轻巧,可事情又如何像他说的这般容易?皇后那个人,如果没有核心利益能够打动到她,她就会像一条毒蛇一般死死缠着你,绝对不可能有松口的意思。 “你不必瞒着我,她与我也说了一些。” 这话当然是诈他的,奈何秦恪并没有听,只是轻轻吻在她的额头,“我去替你煎药,你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说着便要离开。 江语棠干脆也不拦他,眼看着他打开门时,外头守着的是绍和,就直接把人给叫了进来。 “你家王爷最近做成了什么事情?给我说说。” 绍和多么玲珑心窍的一个人,哪里会不知她究竟想知道什么? 此时他又是不能违背,又是无法告知,索性就开始装傻。 “这两个王爷出去的时候,都不曾带过属下,所以属下也不知道。” 江语棠摆了摆手,“你不必瞒着我,他得罪了五殿下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此言一出,绍和不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在奇怪自家王爷明明让自己瞒着,为何江语棠还能知晓。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江语棠应当是在诓他,于是干笑了两声。 “娘娘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若有什么好奇的,娘娘不如去问王爷,总比问属下要强。” 却不知那一瞬的反应,已经向江语棠证实了她的猜测不错。 想来也是。 不说最近这段时间,哪怕是在以前还避着嫌,秦恪也是和秦礼走的最近。 起初皇后并不在意,是觉得秦恪这样一个连家族靠山都没有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恐怕也只能仰人鼻息过活。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她却发现秦恪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无用。 也不知是想要弄走秦礼的助力,还是单纯的不想看见秦恪有好日子过,皇后就起了离间这二人的心思。 除此之外,江语棠都想不到皇后还会想到什么其他方法。 “得罪到什么地步了,你且与我说说。”她道。 绍和直接就苦了脸,似乎还想推辞。 奈何江语棠却直接说道:“你若让我去问王爷,我就与他说,是你暴露给我的,到时候他只会罚你罚的更狠。” 绍和还能如何? 仔细想想此事也不该瞒着江语棠,毕竟秦恪做事太过果断,他也怕秦礼会心生报复。 江语棠想事情似乎比秦恪周全一些,也有不少主意,只盼着他能解决如今的困境。 所以犹豫了半晌,还是如实告知。 “我也找到林家与西番合伙,企图以罂粟为祸我大渊的证据,皇帝下令将人满门抄斩,现在已经入狱准备行刑了。” “林家?是哪个林家?”江语棠颇为不解。 “还能是哪个林家?娘娘忘了,五殿下身边的那个丫鬟,就是姓林。” 听得此言,江语棠的眼睛也微微瞪大了。 “可她不是之前贵妃宫里的宫女,听说还是被卖进来?哪里来的家人?” 不怪江语棠会知道,先前和林梦音闹了那么一遭,她也不得不查了查对方的底细。 而此时绍和却另有说法。 “她自己的意思,是就算家里人把她卖了,她到底也是念着自己家人,不舍得他们去死。可是王爷查到,她并不是被卖到宫里,且刚进宫的那几年,林家人似乎还给了她不少接济。” “那这些五殿下可知晓?” “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查明的,先前王爷似乎就跟殿下说过,只是到最后不了了之。然而现在看来,想必五殿下是宁可信任这位林姑娘,也不愿信任王爷。”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 区区一个满嘴谎言的女子,竟然就能让他爱到如此地步?她还真不知道,这历史之上还算明君的秦礼,居然是个这么没脑子的痴情种。 “就他这样还争什么皇位?干脆做个富贵闲人,带着他的美人逍遥快活去,何必为害天下呢?” 绍和可不敢说这话,原本还想提醒江语棠两句,可也知道她一贯是有分寸的人,谁没应和,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倒是江语棠琢磨了一下,干脆放弃。 “得罪就得罪了吧,我也不管了,他若是真要与我们作对,大不了以后不相往来就是。” 绍和听她的语气里头,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就忍不住觉得头疼。 “娘娘若是不管,真得罪了五殿下,咱们也不会好过。他可是有力竞争者,皇后娘娘的十二皇子未必敌得过。” 其实稍稍这话,都是稍稍收敛的,那位十二皇子,可以说简直是个扶不上墙的草包。 他也不是坏,就是单纯的笨,以后还会做下不少蠢事,但凡皇帝不想背负骂名,就不会传位给这个嫡子。 所以秦礼继承皇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这又能如何呢?”江语棠耸了耸肩,“都说患难与共,我与王爷落难的时候,他却不曾多帮一句。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平衡的,从来都没有只求索取不求回报的道理。就算这次王爷真舍了我,以后但凡有丝毫不如他愿的地方,他也会毫不犹豫舍了王爷。”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个白眼狼,早点丢出去才好,可不敢养在身边,随时都会咬自己一口。” 绍和似乎还想再劝,可是见她态度坚决,就知道她已经想清楚了。 其实仔细一琢磨,这个“白眼狼”可一点都没骂错,秦恪和秦礼之间一直都找不到那个平衡点,所以那点信任看似坚固,实则很容易就会坍塌。 如这一次。 可即便这是未来的君王,江语棠也不可能放过他"" 第240章 多方传言 跟这些权贵人物硬碰硬,自然是不靠谱的,江语棠倒也不准备立刻就让秦礼吃个教训。 她再问清楚二人是为何决裂了之后,也就不再顾着秦礼那边的情况。 于是等秦恪回来之后,她便直接问道:“我若是把太后娘娘受伤的事情传出去了,会不会对咱们有影响?” 不怪她会这么考虑,实在是这件事情看皇宫那边的意思,是准备瞒着的,她和秦恪作为知情人士,倘若把事情传出去了,未必不会有人想到他们身上来。 然而秦恪却只是说道:“皇宫鱼龙混杂,各宫之中也有耳目,这件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我不知晓,你为何要传出去?” “我自有我的想法,你等着看吧。” 江语棠特地卖了个关子,当天下午就想要去书坊,找宋济丰议事。 奈何晚浓和兰英绝对不让她出去,她也就只能把人给叫了过来。 宋济丰也是知道她受伤的事情,只是因为明面上他们也不好相交的缘故,所以从听说消息之后,就一直没有上门来探望。 如今倒是有了机会,也算是带了不少慰问品过来,你们便先关心她的伤势。 “死不了,正养着呢,你带的这些东西我就不给你推辞了,反正你在我这儿也挣了不少钱。” 两人合作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可因为还算合拍的员工,江语棠也没有跟他客气。 宋济丰也不是做戏,自然乐意她收下,没在聊这些慰问品,单刀直入问道:“东家这回又有什么新的消息要我传出去?” “倒不是什么新的消息,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宋济丰还真有些惊讶。 按理说江语棠的性子,非必要时刻是不会找他过来唠嗑的,所以此番叫他入府肯定有事要他办。 可这件事情他既然早就知道了,现在为何又提起? “东家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的伤情可以往外头说了?”他猜测着问。 “要不怎么说你是状元呢,这脑子就是灵光。”江语棠夸了一句,又道:“不过这消息咱们不能一家发,得多几家混淆视听才行。” 太后如今昏迷不醒,就是因为有人故意放火的缘故,一旦传出去就不是什么小事,所以宋济丰也能理解为何江语棠要混淆视听。 是以点了点头,“我倒是认识几家仅次于咱们的小报,要不要联系联系?” “你傻了?明面上你就只是书坊的闲散掌柜,倘若让你亲自出面,岂不是多遭麻烦?” 宋济丰想想也是,“那东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相对于我暴露来说,东家的身份恐怕更不能让人知晓吧。” “这你放心,我这儿的渠道,必定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毕竟她用的是系统,这在世人眼中都并不存在的东西,就是这世间最安全的。 “东家自己有考虑到这一层就行,那您今日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我就是想问问你,皇都之中有几家小报影响不错,又是能吃得下这个消息的。咱们毕竟是自有所图,总不好害了人家。” 宋济丰想了想,便于他提了几家如今在皇都之中名声还算不错、背后也有一定背景的。 江语棠按照他的说法又筛选了一番,才算是得到了一份合适的名单。 “天色也不早了,留在府里吃个饭吧。” 眼见着外头天都要黑了,江语棠不由提议。 宋济丰却摆了摆手,“我就不留了,免得王爷若是误会了,过来砸我的书坊。” 江语棠却只觉得他这话好笑,“他不会。他是最理智的一个人,自然知晓你我二人没什么。” “东家有时候可别小看男人的嫉妒心,他们虽不表现在明面上,但背地里还不知如何气闷。再者,在遇到东家之前,王爷或许还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可是现在,却未必如此了。” “为何这么说?” “看来东家这几天是真的没有出去,外头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王爷为了王妃这位红颜祸水,竟然敢对抗正得势的五皇子殿下,二人前两天在京兆府见面的时候,甚至都没打一个招呼,关系甚是一般。” 听他这么说,江语棠颇觉意外。 “外头怎么能传到这个地步?” “还不是因为王爷上表陛下,灭了林家满门的缘故?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能把话传的如此详尽,就说明已经得到了皇帝的默认,否则谁敢把皇帝的命令传出去? 他会这么做,也不难猜出是要离间这兄弟二人,看来皇帝要毁了秦恪的决心,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恨意来,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何皇帝能如此痛恨自己的儿子。 甚至是用尽心思想要他去死。 可旁人要秦恪死,她偏要他活着。 “任由他们传去,不过林家的所作所为,也不能被这阵风波给盖过去。这几日你只管宣扬林家做的那些丑事,反正他们已经被灭了门,我便不信还有人能替他们洗。” 听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宋济丰也不由得担心,怕她其实是意气用事。 “林家不还有一个红颜祸水吗?倘若那位在五皇子殿下耳边吹风,东家和王爷恐怕也不好过吧。” “满门抄斩就已经是做绝了,再不好过还能怎么样?再说我不信那秦礼就如此蠢笨,被一个满是心机的女子玩弄在股掌之间。” 一个以后要做君王的人,能是这么十足的恋爱脑? 宋济丰听她说这话也没再劝,这就答应回去撰稿,必定会让她满意。 江语棠于是让兰英亲自送他出门。 谁知宋济丰前脚刚走,后脚秦恪的马车就停在了府门口。 绍和是驾马的人,自然早就看见了宋济丰离开,本想着遮掩一番,吸引秦恪的注意力,好糊弄过去。 谁知秦恪就跟直觉般,莫名往那边一瞧,刚好就看见了宋济丰那匆匆离去的身影。 几乎是在看清楚的那一刻,他的眉心就微微蹙起,“王妃最近和宋济丰” 第241章 吃味 他这么问,必然说明他在意,而绍和跟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些心思都猜不出来? 于是早早就注意到了,问过晚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此时也替江语棠解释了起来。 “属下已经问过王妃娘娘身边的人,说是娘娘最近对几本杂书好奇,宋公子毕竟曾经高中过状元,是见过世面的,对此有所涉猎,所以二人平日里来往才稍稍多了些。” 说到这儿,还怕秦恪依旧在意,又多解释了两句。 “不过这才是宋公子第二日来府中,完全是因为王妃娘娘伤着不便外出的缘故。” 绍和的意思,是说江语棠是个有分寸的人,倘若不是出行不便,定不会把异性的客人往家里带。 奈何秦恪却听出了其他意思。 “所以说,在她方便出行的时候,王妃就与他时常见面了?” 绍和一阵无语,真不知秦恪的心思缜密为何会用到这一方面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到最后也只能就着自己所知的回答。 “倒也没有常去,只是偶尔会去看会书,估计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是不是去看书的,秦恪不知道,可他了解江语棠。 她平日里虽然喜欢广泛阅读,却并不是一个愿意多跑的人,更不太愿意自己去交济。 倘若只是为了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她并不会跑那么大老远去那间书坊,同理,如果是要找书的话,她恐怕会派兰英或者晚浓去与宋济丰交涉,而不是次次都亲自会面。 秦恪双目微微眯起,里头已经带了几分探究。 他倒不是担心江语棠会不轨,此时只是纯粹的好奇,以及几分小小的吃味。 当然对于后者,他必然是不愿意承认的。 江语棠这一次受伤不轻,见过宋济丰之后就歇着了,伤口疼的也有些没胃口。 秦恪也知道有这种情况,所以这几日不管再忙,都会来陪她吃饭,今日也是照常。 江语棠见到他总算是好了许多,躺在床上任由他探了探自己的额头,还忍不住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退烧了,看来昨日请的大夫还有些用处。” 江语棠受伤,贵妃那边虽然也叫了两个太医过来瞧瞧,可秦恪嫌弃那两人官位不算上乘,怕他们医术不精,干脆托关系从民间找了神医来。 虽说江语棠也觉得,能够进太医院的必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治她的这些外伤恐怕是绰绰有余,奈何秦恪关心则乱,为了让他安心,江语棠也不曾反驳什么。 “听说这些时日你去了京兆府?做什么去了?”江语棠问道。 秦恪心中有些猜测,还是先如实回答。 “林家的事情需要转交给京兆府,皇帝让我去打点打点,莫要让秦礼插手。” “那王爷有没有跟五殿下碰上?”她担忧问。 秦恪看出她是在明知故问,无奈地理了理她的碎发,“宋济丰不是都告诉你了?” “被王爷猜到了。那王爷有没有跟五殿下发生争执?” “争执没有,不过确实闹了些不愉快。他恐怕是想从中打点一番,少让林梦英见他父母一面,我给拒了,且让人严加看管,用的是皇帝的名义。” 江语棠不用想,都知道当时秦礼会是如何气愤。 她也忍不住问道:“卖他一个人情其实也并非坏事,只是见上一面,又不会救他们出去。” “让了这一步,后续他们只会更加过分,未必不会要求让一两人活着。何况这件事情是皇帝亲自交代,我身边未必就没有他的眼线,此时此刻我的一言一行,只怕都在他的考量之中。纵然我能尽量避免,却不愿意冒这个险。” 说到底还是秦礼并不足以让他开这个口子。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种白眼狼弟弟,不帮他也罢。 “倒是你,还在病中,何必还要见外人?”秦恪问完,又断了她狡辩的路,“不必与我说是找书,你若想找书自然会让手下的人去,或者让我留意打听,不会亲自让人上门来。” 他都猜到这个地步了,江语棠也不好继续隐瞒。 “确实不是为了找书,是他认识新渊报背后的人,我是想着,能利用小报的影响力将此事传出去。” 秦恪闻言紧紧皱眉,“他怎么会与新渊报有联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是背后的人看中他呢?” 江语棠回答的模棱两可,却也好奇他的看法。 “你也听说过新渊报?” “如今它势头正盛,恐怕皇都之中有一半愿意买报的人,都曾见过它的文稿。” 江语棠听着颇有几分与有荣焉,“那你是怎么看待的?” 原以为会听见夸赞,却没成想秦恪却不大认同。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我虽不知它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可若是再发展下去,必定要被人揭去老底。连皇帝都已经注意到了,只怕张扬不了多久。” 从他口中听见唱衰的言论,江语棠倒也不生气。 “那若是寻不到背后人呢?” “寻不到背后人,但凡抓住连接一环,也必然能够环环相扣。就如同宋济丰,到最后也未必不会成为打通的关窍。” 他的不看好,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江语棠用的渠道是系统,可靠性与安全性就增加了许多。 但这些也没必要跟秦恪说,或说是江语棠还不曾找到合适的机会、亦或是找到合适的借口。 于是对他的话也表示应和。 “这件事儿我可就只跟你说了,你可别一不小心透露出去,再把人给连累了。” 原本也只是一句提醒,江语棠说出口之后,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毕竟如果一定要说,这世上有一个人嘴最严的话,江语棠觉得秦恪一定是当之无愧。 然而秦恪听了这话,却颇有几分不爽。 他缓缓靠近江语棠,沉声问道:“你似乎很担心他的安危?怎么?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 明明也没带几分威胁的意思,却让江语棠角的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脑子霎时就警醒过来。 第242章 惊天大料 听着这明显像是在吃味的语气,江语棠简直是如临大敌,此事不得不警觉起来。 “就是见过几面,又不熟,怎么,你吃醋了?” 后半句明明是反问的话,却明显有转移话题的意思。 秦恪却不上当,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问道:“只是见了一面就请到了家里来,我能不知道你对他不一般?说说,他是哪里得了你的青眼?” 眼见着这转移话题是没用了,江语棠便轻轻起身啄了他一口。 见到秦恪眸光明显一暗,却在停顿之后又张开了嘴,她干脆又亲了一下,直将本来还装作板着脸的人给闹笑了,于是也没再问有关于宋济丰的事情。 他之所以不问,是因为对江语棠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江语棠倒也觉得是应该的,所以依然我行我素。 很快,她就借着系统的便利,给那几家报社的人都私下丢了纸条,说是自己有一个大料要爆,问他们愿不愿意分一杯羹。 若是平常时候收到这样的纸条,怕是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有人在恶作剧,丢了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如今皇宫之中正处于动荡,西番的使臣也都没有离开皇都,这时候简直有太多料可以爆,但凡有些商业头脑、后台稍微硬一些的,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再加上江语棠在落款处,还特地用了新渊报的印章,这近段时间之内风生水起的小报名号,一下子就吸引了注意力。 到最后竟然有十二家都赴约了。 江语棠当然不会亲自去,将各个小报的掌事们分别约在了几个地点,将写有太后病重危在旦夕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于是短短一夜之间,皇都中大半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赶早市的时候更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才到了中午,就几乎可以算是人尽皆知。 皇宫那边会不会勃然大怒,江语棠并不知晓,她只是让宋济丰罗列了太后这大半辈子所做过的善事,末了发出几分感慨,剩下的就都引人遐思。 宋济丰这些切切实实得了好处的寒门弟子一马当先,自发举行诗会,赞扬太后的丰功伟绩; 一些因为太后劝先帝下令,允许女子经商的受益者,也都不约而同去往佛堂,为太后祈求平安。 这成为太后祈福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先受到流言蜚语影响的就是皇帝。 毕竟整个皇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因此让自己的母亲受到如此恶劣的伤害,怎会不引起众人讨伐? 朝堂之上屡屡有进言,让他查处此事,而赵家和高家两个党派的人又争论不休,让他实在是颇为头疼,在潜龙殿发了好一番的火。 诸位皇子也受到了些许迁怒,不说秦恪,连秦礼都得到了皇帝的训斥,大概就是让他管好自己的母妃,莫要让她再没脑子闹出这么多的事来。 皇帝一向都是最给他面子的,几乎不在众人面前训斥于他,可今日却一反常态,让他颇没面子。 秦恪回来之后与江语棠闲谈到了此事,瞧着也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你后悔了?”她问。 到底是与自己在战场上同生共死那么多年的兄弟,江语棠也能从她对待秦礼的态度之中,感受到他对于这个皇弟是不一样的,所以难免会觉得自己做的太绝了一些,担心会让他为难。 秦恪也知道她在担忧这些,轻轻拉过了她的手。 最近天气渐渐炎热了,伤口所以好的更慢了一些,江语棠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伤势更重,去应对外头的人,根本就没有用系统商城里头的特效药。 所以此时虽然已经习惯了疼痛,那十根手指依然是肿胀不堪,紫红一片。 秦恪心中原本是复杂的,却在看见她的伤处之后,所有的情绪就都抛在了脑后,只剩下让人胆寒的冰冷。 “他是活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知道他并不会说违心之言,江语棠也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倘若这回他能够看清林梦音的真面目,知道你对他的好,那就算是给个教训。倘若他仍然固执,那也让他看看,咱们锦王府不是好欺负的。” 秦恪闻言应和了一声,心中也可断言,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江语棠更加重要,所以选择在秦礼手中,而不在他这里。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两人也就只是谈到这儿,外头就有兰英来传,说是秦礼来了,要求见他们二人。 “看来是为了太后的事情。” 秦恪本不想让这些事情打扰到江语棠,便准备自己去解决。 奈何江语棠却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对兰英吩咐道:“你就说王爷不在,就请示了我,可我现在病的严重,有什么话你可以代为回答。” 兰英先是应了下来,随后才问:“那若是五殿下问最近传言的事情,奴婢应当怎么说?” “就说最近王爷为了给我请大夫的事情奔波,连陛下那儿的差事都给耽搁了,哪里有空多管外头的流言蜚语?再者说了,是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我们锦王府是真的招惹不起他,你就说是我说的,请求他放过我们,就算是还了当年的一个人情了。” 兰英点了点头,这就要走时,江语棠却又叫住了她。 “你等一下,给你抹些东西。” 江语棠说着从袖中一掏,也不知怎的就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里头装着的是血浆。 她抹了一点在兰英袖子上,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人猜测兰英刚才做了些什么。 兰英一下子就领会了这意思,心中也决意好了怎么说。 可待人走后,秦恪却不大乐意。 “你大可不必如此。” 江语棠却磨了磨牙,“我这也是从秦礼身边那小情儿身上学到的。装弱扮可怜谁不会?要是他就吃这一套,我也不介意演给他看看。” 秦恪自然不觉得,这手段除了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人前以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也不曾置喙。 倒是江语棠眼轱辘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要不你替我传个口信给贵妃娘娘,就说祈求太后娘娘平安总是需要诚心的,她不如选一个族中代表,组织一场活动为太后祈福?” 第243章 天降祥瑞 这话要是直接说,贵妃自然是不同意的,可秦恪有自己的渠道,也知晓如何能够劝服贵妃。 这不没过两天,就在事情发酵正浓的时候,一位赵家的夫人就站了出来,说是要做一场法事,祈求上天庇佑太后平安。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在皇都之中,哪怕是寻常人家为了孩子祈福,都有可能办法事,只是因为对象是太后,所以参与的人不少。 偏偏这位女眷在皇都还有几分声望,所以活动变办的大了一些,一时之间几乎整个皇都之中的贵女夫人都参与其中,像是谁不过去,谁就不愿意太后好一般。 这其中自然有江语棠引导舆论的缘故,旁人尚且如此,林梦音也不得不去。 所以即便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她还是要代表秦礼去了一趟,甚至是跟在赵家那位夫人身边。 江语棠原本是真想凑热闹的,奈何这一次伤的确实不轻,莫说是秦恪等人是否允许,就单单她自己都不敢冒这个险,干脆派了兰英和晚浓一起,去替她走这一趟表示心意。 二人自也知道今日是因何而来,虔诚拜过之后,就难免凑到了林梦音前头去。 于是一瞧见这两人,林梦音就直接坐不住了,寻了个由头跟赵家夫人说了一声,这就找到了兰英和晚浓。 “你家娘娘现在怕是病的要死了吧,你们不在身边伺候着,怎么还有这个闲心出来为不相干的人祈福?怕是在借这场法事的名头,为你家娘娘求一条生机吧。” 因为周边没人、再加上眼前这两人不过小小侍女的缘故,林梦音说话也不装了,尽显她恶毒的本色。 晚浓没见过,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兰英倒是沉得住气,轻轻将人拨在了自己身后。 “不劳林姑娘忧心,我家娘娘好的很,林姑娘且先想想自己的后事吧。” 主子当久了,都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林梦音现在只觉得连小小侍女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当即震怒,抬起手就要扇她巴掌。 奈何兰英眼疾手快,直接就拦下了那个巴掌,然后反手就扇了回去。 “林姑娘怕是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敢满嘴胡言诅咒我家娘娘,这一巴掌是给你一个教训,免得下回你再敢胡作非为,可小心自己的脑袋!” 林梦音都快气疯了,嘴唇悉动着,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又因为实在太多堵在了口中。 奈何此时晚浓也走上前来,指着她的鼻子边骂:“什么短命鬼,见不得我家娘娘长命百岁?我可告诉你,我家王爷可是请了有名的神医给娘娘治伤,不日就会好全,到时候再来收拾你这个小贱妇!” 本也是就事论事,寻着个由头便骂,却不料这话刚好踩在了林梦音的敏感点上。 兰英也立刻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说的也是,这位神医虽不能活死人药白骨,却最擅长医治受创之人。到时候也让他瞧瞧太后娘娘,说不定就能治好呢?” 太后一旦治好,江语棠就能脱罪,她就更有露馅的风险。 林梦音此时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下重手,直接就把那老太婆打死,可再怎么后悔也没用,只能平添慌乱。 然而就在此时,天边乌云散尽,竟然露出了几分霞光来。 那霞光正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散着无尽神圣的光芒。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天降祥瑞”,随后众人便开始欢呼。 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传到此处,林梦音慌乱抬头,便只能看见那霞光漫天,分外亮堂。 她忍不住地退后一步,几乎要站立不稳。 恐慌在她心中走到极致,连身前的兰英和晚浓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而二人走出去老远,晚浓才开始放声大笑。 “你瞧见刚才她那表情了没有?我都怕她直接跪在地上,大声哭求求自己错了让老天别罚她!” 晚浓笑得畅快,兰英的脚步却十分急切。 “别说了,赶紧走吧。” “慌什么啊?这么大的好事,可不得买些东西回去庆祝庆祝?娘娘昨天才说自己嘴馋了,咱们带些吃食回去。” “来不及了,我估计林梦音很快就会对太后下手,咱们若不赶紧回去提醒娘娘,可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晚浓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忙点了点头加快脚步。 二人很快回到锦王府,告知了江语棠此事。 “晚浓现在越来越聪明了,都知道踩人痛处了?”江语棠却也不急,轻轻点了点晚浓的额头,就与她说笑了起来。 瞧见她是这副神色,二人也知道太后那边恐怕早就有了秦恪的人在保护,只差林梦音自己踩进去,就能抓她一个正着。 于是此事也不慌了,晚浓也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这不是情急之下才说出来的?没想到歪打正着,也算我有几分小聪明吧?” “那自然是有,不然怎么旁人就想不到这些?” 江语棠那夸奖不要钱一般的输出,硬是把晚浓都给说的害羞了,这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说是要给她做好吃的。 江语棠也不阻拦,只是等她走后,面色才微微深沉了起来。 “娘娘可是在忧心,王爷在太后娘娘身边安排的人?”兰英猜测问道。 江语棠却微微挑起眉梢看她,“谁与你说他在安慈殿安插人手了?” 这下疑惑的就换成了兰英,“若是王爷的人不曾留守于安慈殿,太后娘娘岂不是很危险?” 她没有明说的是,皇帝看起来并不希望太后受伤的这件事情闹大,安慈殿的戒备也未必森严,倘若真让林梦音找人冲了进去,太后未必不会受伤。 江语棠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若是能把人安插进去,我也不会犹豫,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恐怕也只能赌。” 赌秦礼至少还有些良心,不会为了一个红颜祸水,就漠视自己的亲人惨死。 第244章 恶人出手 林梦音会不会动手,江语棠并不知道,其实打内心里,她也并不希望太后有任何危险,所以让十三监测了安慈殿那边的消息。 也不过是天降祥瑞的第三天晚上,林梦音就有了动作。 十三把自己监察到的消息递给她时,已经是深夜。 本来也有些困倦的江语棠霎时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安静又忐忑地等待。 十三瞧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得不理解。 “你花那么多银子,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心安,可难道知道结果你就心安了?倘若秦礼真的在意太后的死活,你得到的也不过是她的死讯,到那个时候我想你也不会心安。” 你系统的行事准则,根本无法理解人为何会为这种无用之事孤注一掷,在他看来这与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有任何区别。 江语棠此时也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之中,搂着腿坐在偌大的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既然我什么都无从改变,那你们又为何要给我这么多的便利,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能做成事一般,这到头来只会让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最无用的人。” 十三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措辞要怎么说才能让她彻底清醒,又不至于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可即便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情商,所说出的话,也依旧会因为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变得冷漠又绝情。 “宿主需要知道的是,系统给予您所有的便利,都是为了辅佐您完成任务,从而达成系统的业绩。您并不是救世主,系统让你前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让您当救世主。”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救世主。 她只是一双眼睛,来看清这个世界的兴盛或是衰败; 她只是一支笔,来书写这个时代的跌宕抑或起伏。 她不该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不该将这里的一切,当成鲜活的个体。 江语棠或许早该明白这一点,只是一直无法将自己割裂开来,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第245章 大瓜前夜 提防是肯定的,否则林梦音也不可能兵行险招,装作自己怀了秦礼的孩子,也要得到一定的信任。 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步棋,而今被他们破了局,只怕就算留在秦礼身边,也没了什么用处。 她背后的人未必会留她。 想清楚这一点,江语棠总算是能稍稍松一口气,这便与他一同睡下,好好休息了一番。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下午,身边已经没了人,兰英和晚浓在外头守着,恐怕是担心她再做出什么危害到自己的事情。 “娘娘可睡好了?”晚浓一见到她醒了过来,就连忙过来劝:“若是没睡好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兰英却上来提议,“娘娘还是用些吃食吧,你也就早上吃了两个包子,现在恐怕正饿着。” 江语棠也确实觉得饿了,去洗漱一番,二人也就把吃食给端了上来。 她拿起筷子吃了些,就看见晚浓在对面欲言又止的,好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憋在了嘴里。 “有事儿说事儿,我这儿最讨厌的便是吞吞吐吐,你若不说就出去站着。” 江语棠没好气的道。 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她早就说过,若有她们什么为难的,大可不必在自己面前支支吾吾,免得生分。 所以晚浓很快就放下了那点犹豫,直接说道:“下午的时候那位老夫人来找您了。” 江语棠微微一讶,“你是说在郊外开温泉的那位老太太?” “正是。” “那这回她没见着我,可与你们说了有什么事情?” “没有。”晚浓摇了摇头,“王爷压根没让人打扰娘娘休息,让人将她送回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您能有空。还是绍和过来和咱们说了,奴婢二人才知道她来过。” 想想那人的身份,江语棠却觉得秦恪这行为欠妥。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可总觉得老太太应该有正事。 于是说道:“那劳你们谁走一趟,去跟老太太说一声,说明日我有空,请她来一趟。” “奴婢去吧。”兰英上前应道。 她做事较为稳妥一些,江语棠也更能放心,晚浓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没有与她争。 “那你记得与她说我身子不方便,莫要让人觉得轻慢。” 江语棠说完,还不忘提醒:“去找张裕或者绍和与你一起,免得路上遇着什么事儿,你自己不好摆平。” 兰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便去寻人和她一起到郊外去传口信。 晚上的时候,江语棠还在猜想这老太太找自己,会不会是什么要紧事,然而第二天一早她就来了,足可见是真的焦急。 “听说王妃娘娘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先是关心了一句。 不怪她不知晓,实在是被惩处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锦王府有意瞒着,皇宫那边也没定她的罪,所以知晓的人不多。 先前宋济丰还是从兰英那儿听说的,所以才会上门慰问。 不过江语棠倒也没有瞒她,“让老人家笑话了,前些时日我行事不够小心,惹了些事儿,被皇后娘娘关进大牢里头狠狠处置了一番,现在还留有一条命在,也算是万幸了。” 可别小看老太太这种深居浅出的人,她的人脉绝对不少,对于皇都之中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可谓是门儿清。 这不一听江语棠说这话,就琢磨过来了,当即微微蹙起眉心。 “这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被虐打成这样?你好歹也是王妃,那些人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皇后娘娘下令严惩,谁敢给咱们锦王府三分薄面。说到底也是我倒霉,好端端的,竟然背上了杀害太后娘娘的罪名。” 这两天太后重病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自然也有所听闻。 甚至这回上门,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眼见这江语棠聊到了这儿,她干脆也就不再委婉。 “老婆子我也不跟王妃卖关子了,今日过来,我就是想问问,太后娘娘如今伤的如何。” 瞧她眼中难免是关切之意,想必也是惦念着旧情。 江语棠到底是不忍心看老人家这巴巴的目光,直接与她说了,“太后娘娘虽是从火场逃出来的,却因为救助及时,并未吸入多少浓烟,也不曾被火伤到。真正受重伤,是因为被人敲击了头部,导致昏迷。” 听得此言,老太太一讶,“王妃娘娘的消息来源可准确?老婆子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 江语棠忍不住苦笑,“不瞒您说,西番使臣赴宴那日,太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怕她心中不爽快,就叫了我进宫陪驾。谁知那日突遇火灾,我赶回去救太后娘娘时,刚好遇见了那歹人行凶。如今我被反咬一口,倒成了害了太后娘娘的人,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老太太半信半疑,“那倘若是王妃娘娘被冤告,为何竟能被放出来?” “这理由我也不能确定。总之我被关了三四日,是我家王爷查到了林家与西番勾结之事,才将功抵过把我给放了出来。可正如老人家所疑惑的那般,戕害太后那可是重罪,灭了满门都有可能,我被如此轻易放出来,也着实是奇怪的很。” 她不曾为自己辩驳过多,反倒是认同了老太太的说法,似乎让老太太更坚信了自己心中所想。 一时之间她面上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声。 “老婆子我信得过王妃娘娘的人品,你应当并不会做这种事情,想必属实是冤告。那真正伤害太后娘娘之人,你可知晓是谁?” 江语棠似乎十分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说,神色也十分复杂。 老太太见此,就知道此事恐怕并不简单,如今追问似乎也不是个时候。 “王妃娘娘能否带老婆子我进宫一趟?我想去看看太后娘娘,顺便也见一见故人。” 这“见故人”说的平常,就好似进宫之后,她想见的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可皇宫里头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若真是那等宫人,她说的也不会那么轻易。 江语棠忽然觉得,自己要见证一个大秘密浮出水面。 第246章 故人进宫 虽然好奇秦珺之的真实身份,但带人进宫这种事情,江语棠也做不了主,所以口头上并没有答应,只说等秦恪回来会与他商议一番,看能不能替她安排。 可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表现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想来就算是养育过皇帝,也不曾敢居功自傲,将皇室礼法视于无物。 而在秦恪回来之后,江语棠也是极力推荐。 “以她的身份,想要进宫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倒是更在意,她为何偏偏就选上了你。” 江语棠哪里知道,为何自己就得了这位的青眼?不过仔细想想,却也不是无迹可寻。 “前些时候找上门的那位宋姑娘,你可还记得?”江语棠问。 秦恪微微想了想,一时之间似也不清楚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才算是有了些印象,“你是说柳家村的那个男子掳去的人?” 江语棠听见这话只觉好笑,“人好歹也是容色清丽的妙龄少女,你倒是一点也没记住,反而记着了一个男子。” “家中有妻,不敢记。”秦恪反过来调侃他一句,才说道:“不过连我的人都追踪了这么久,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想必也与皇都之中紧要的那几个势力有关。” 紧要的势力,那就不得不提皇后了。 也不怪江语棠什么坏事都能想到她身上去,但是穿越至今,她遇到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也就只是一个皇后。 不过现在再怎么多想也没有意义,江语棠干脆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之前那位宋姑娘就是这老人家的孙女,半年前被拐走了去,我前些时候不是替那些走失儿童找家吗?她正好听说了,就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这你应当记得吧。” 秦恪当然记得有关于江语棠的事情,所以点了点头,“你是说,她有孙女?” 见他有些惊讶,江语棠就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或许并没有错。 “还是亲孙女呢。说是他娘亲走的早,一只便是自己带大的,我越是听,越觉得这姑娘应当是与皇室有关。” 秦恪点了点头,“确实像是有些关系,这件事情你应当不曾与旁人说吧。” “那我肯定不敢说啊,这种秘密若是不憋在心里,迟早我得掉脑袋。不过你说,若她真是皇帝的亲女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应当不会。”秦恪还算笃定,“他这些年也找了那位心上人许久,一旦知晓二人之间还有一个女儿活着,恐怕会极力将人保护起来。只怕到时候还会做出力排众议、要将她接进宫里做公主的事情来。” 江语棠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是什么殊荣一般,做公主有什么好?我都不用说当今皇帝的那几个女儿了,只用瞧瞧两位长公主,哪一个是真正过的幸福的?与其让人家做公主,还不如放她在外头自由自在,只要钱给够了就行。” 秦恪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倒是掉进钱眼子里了。不过说到底,公主身份有关权位,一般人恐怕拒绝不了。” 江语棠想想也是,当公主可不只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让这世间九成的人都对自己俯首称臣。 如果是那种权位的象征,只怕就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就是不知沈珺之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想这个,反正她做不做公主,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看看热闹。要是这一次,那位让我帮忙进宫看看的事情,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下来?” “下午我要入宫一趟,顺便带着你们吧。” 秦恪这么爽快的安排下来,江语棠也麻利的去通知老太太了。 然而似乎是进宫心切,老太太竟然根本没走,就在锦王府附近的客栈休息了一会儿,当天下午就跟着他们一同进宫。 秦恪这一次是带着老神医去给太后看病的,这段时间太后病重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各方势力都瞧着呢,秦恪带人去安慈殿,在旁人看来不过就是献殷勤,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所以就算多带了一个老妇人,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江语棠还以为他们这是要偷偷摸摸来,却没成想不仅走的光明正大,在到了安慈殿附近时,秦恪竟然开口询问。 “老人家进宫的事情,是否需要我告知陛下?”他问。 听他这般称呼皇帝,老太太也是微微皱眉,可是想想秦恪这些年的遭遇,却也觉得这么称呼没什么不对。 再者说,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所以犹豫了片刻,只朝着他摇了摇头。 “老婆子我现在还不想见他,劳烦王爷费心了。” 秦恪也不曾劝,得到答案就没有再说什么。 江语棠也没多嘴,跟在秦恪身边进去,可刚刚一进殿门,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大殿里头怎么熏着这么浓的香?” 她捂着鼻子,有一点闻不惯。 太后是喜香的,平日宫里头烧着的都是她自己调制的香料,味道清新宜人,再加上是春日,更多了几分兰花的清幽。 江语棠到安慈殿来的时候,闻到的大多都是这种味道,听姑姑的意思,是太后不喜欢太浓重的气味,又格外喜欢熏香。 可现在整个大店里头充斥着的气味都十分浓郁,甚至都到了有几分呛人的地步,一时之间还真让江语棠有些不适应。 而听见她这话,身边就有一个嬷嬷走上了前来。 “回王妃娘娘的话,这大殿到底是着过火,即使扑灭了,也颇有几分烟气,只能用这浓一点的香味去盖。” 用浓重的熏香去盖烟火的气味,这是什么道理? 江语棠当然瞧出她是在敷衍自己,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满意。 可她到底不想多生事端,并不曾多言,只想着之后再让秦恪帮忙打听打听。 谁知身边的老太太却是沉不住了,冷哼了一声,“真要是怕烟火气熏着太后娘娘,为何不将她迁到别处安置?这安慈殿都被烧成了如此地步,你们竟然就是这么糊弄太后娘娘的?!” 此言一出,那嬷嬷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第247章 皇帝被打了 “你是个什么人物,竟也来挑我的毛病了?锦王府还真是不懂规矩!” 嬷嬷一看就是狂妄惯了,张口便是这么一句得罪人的话,还敢把他们锦王府的给骂了进去。 江语棠当时双目微微眯起,“怎么着,你对我们锦王府有什么意见?” “意见自然不敢有,只是希望王妃娘娘记住,这里是安慈殿,并非是你们锦王府,不是谁人都能过来指手画脚的!” 态度十分强硬,可见即便这两天秦恪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该看不起锦王府的依旧是看不起。 这般行事,倒是让江语棠确定了她是谁的人。 “你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她问。 嬷嬷这下不敢狂了,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真有几分听不懂人话的意思。 江语棠被气笑了,心想这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太太却被气得胸口起伏,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一巴掌就扇在嬷嬷的脸上。 “狗仗人势的东西,凭你有几个脑袋,也敢如此怠慢太后娘娘!” 嬷嬷被打懵了,张牙舞爪就要上前。 秦恪却当胸一脚将她踹了出去,令她一点也没有摸到老太太的衣裳。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锦王夫妇竟然带着人来安慈殿闹事了!待我上报皇后娘娘与陛下,定要治你们的罪!” 嬷嬷的手直打哆嗦,却被老太太握住,用力往后一掰。 “收起你的蹄子,老婆子我在这宫里头掌事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院子里头做粗活!若是你犯在我手上,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么气势十足的一句话,竟然让嬷嬷都有些搞不清楚她的身份了。 一时之间,竟然也不敢反驳。 老太太于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朝着秦恪和江语棠微微行礼。 “老婆子我失礼了,让王爷和王妃娘娘见笑,今日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一力承担。” 江语棠刚想劝说两句,却见老太太又朝着秦恪行了礼,“还是劳烦王爷去告知陛下一声,就说老婆子我进宫来看看,顺便与他说说当年的事情。” 江语棠惊得瞪大眼睛,心想难道这惊天大瓜就要浮出水面了? 那皇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之后又会如何处理?这对历史又有什么影响? 诸多的疑问一下子闯入她的脑海,让她竟然不知先关心哪一个好。 秦恪倒是沉得住气,或许他根本不在意沈珺之是谁,又与皇帝有什么关系。 江语棠于是也收敛了自己的神情,揉了揉脸颊,变成和他一样处变不惊的样子。 秦恪一走,就只剩下江语棠和老太太二人,嬷嬷在旁边似乎还站不起来,旁边候着的宫女们没有命令,也不知道该不该向前。 江语棠原本还怕有人要上来挑弄是非,结果老太太在前头带路,走的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威风凛凛,平白就有了几分掌事气质,让她心里原本的担忧一下子就落了地,只管跟着人身后往里头走。 也不知皇后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派来的人照顾根本不用心,不光外头烧着浓重的香料,连里头都一样。 更让人觉得意外的是,这都到了春日下旬,天气早已没有那么寒冷,屋里碳盆却烧的足,江语棠就算最近体虚,也觉得有点热,更何况这些年依旧坚持锻炼、火气还算足的老太太? 她当时就把碳盆给灭了,再看到那脸色之时,就像是被碳灰染的一般,黑的很。 “一个个的都是要造反了,老婆子我才走几年,安慈殿就落到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人寒心。她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吗?”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想到了姑姑。 那个平日里说话含笑,温温柔柔对待每一个人的姑姑,竟然莫名其妙就被处死,也不知生前受过多少罪。 想想便是难过。 “太后娘娘身边其实是有照顾的人,而且照顾的很好。可是前段时间皇后娘娘带她去审案,就以她心怀不轨为由,直接把人给杀了。” 老太太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你说的是青雀?” 江语棠摇了摇头,“那位姑姑叫什么名字我并不是小,只知道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当初还是陪着太后娘娘一同进宫,相依为命了数十年。如今说走就走了,等到太后娘娘醒来,我还不知要如何交代。” “你这么说,应当就是青雀了。” 老太太知晓此事之后,颇有几分伤感。 “当年我刚进安慈殿的时候,便是青雀带的我,她行事温吞,也是出了名的柔和,我还觉得她担不了事儿,离开时担心了好一段时间。恐怕在我走后,她也是能独当一面了,可落得这个下场,太后娘娘怕是要哭伤了眼睛。” 说这话时,她眼中也含了几分泪水,想必那些年在安慈殿一起度过的岁月,并不只是一份回忆而已。 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除了去亡故的朋友找一个公道,就是继续照顾好她在意的人。 此后老太太一下子就没了话,在前殿收拾了好一会儿,把熏香给灭了,再开窗通风,把味道都散出去。 然后才去检查太后有没有被照顾好。 果然,她身上的被子都是厚的,苍白的面颊上有些许的薄汗,老太太细细给她擦了,然后换上江语棠帮忙拿来的薄被,小心翼翼给她盖好。 “太后娘娘这些年也是苍老了许多,我记得先前我在安慈殿的时候,太后娘娘最是注重养生,瞧这现在一脸老态,怕是也没少操心。” 江语棠不由想起太后这半辈子。 真的是为儿女、为天下操碎了心,到头来也不过是讨人嫌而已。 不过这不是她能够评判的,所以没说什么。 倒是外头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竟然是皇帝。 身居高位的人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可那眼中的期待,却解释了他如此失态的原因。 看到这儿,江语棠几乎可以断定,她心中的猜想并没有错。 而老太太却是缓缓起身,走到了皇帝面前,然后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第248章 这个大料得烂在肚子里 完!蛋!了! 那一瞬间,江语棠脑子里头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疯狂的给秦恪使着颜色,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心里的震惊,秦恪倒是明白了,却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都懵了,更何况是皇帝? 可从小养尊处优,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做了皇帝之后更是九五至尊,可以说皇帝长这么大也就只有现在挨了打,一时之间怒火中烧,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似乎都在想若是凌迟眼前的人,从哪里下刀子为好。 可老太太却先发制人,直接就朝着皇帝跪了下去,然后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若是想要责罚,大可直接动手,奴婢定不会有任何怨言。反正珺之奴婢已经找到了,这辈子也算是死而无憾。” 此言一出,皇帝立刻就瞪大眼睛,也顾不上刚才是谁打了自己一巴掌,连忙不可思议的向前。 “嬷嬷是说,珺之,朕的女儿还活着?!” “虽说差点没了命,可到底还是活着,只是不知遭了多少罪,现在不光落了一身的伤,还记忆全无。” 老太太说着掉下泪来,个中苦楚好似只有他自己知晓一般。 皇帝却莫名其妙地能和她共了情,一时之间也颇有几分感慨。 “活着还好,活着就好。那嬷嬷何时将她带来给朕看看?她长这么大,朕还没有看过一眼。” 老太太却摇头,“请陛下责罚奴婢的过失,只是奴婢自小就是孤儿,大约是找不到九族能够诛,唯有一个孙女,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在旁边听到这儿的江语棠,都不由微微挑起眉梢,心想这老人家还真是懂得先后,现在皇帝哪还愿意罚她? 那一巴掌带来的屈辱虽然还在,却不足以抵消自己心中对女儿的思念。 “想来嬷嬷也是无心,这件事情之后再说。嬷嬷现现在只需告诉朕,何时能够带她入宫。” 老太太却对他知道的避而不谈,反而大有看见他是这副态度,就变本加厉的意思。 “奴婢并非无心为之,这一巴掌,是替太后娘娘打的,也是替奴婢那死去的女儿打的。” 皇帝当即就是面色铁青,大约是觉得眼前这老太太不识时务,大有找死的意思。 他于是冷笑一声,“那嬷嬷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要打朕?” “太后娘娘是陛下的至亲,生您养您,为您披荆斩棘这么多年,才将您捧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而您却对她如此疏忽,竟然让包藏祸心的歹人这般对待她,岂不是不孝?!” “至于奴婢的女儿。陛下难道不记得了吗?她自小习武,身体也硬朗,怎么会因为生个孩子就香消玉殒?!若不是陛下的放纵,她如何能死?!” 老太太说到这儿,那是真的动了真感情,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而提起自己死去的白月光,皇帝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悲戚来。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朕何时默认旁人伤害她?!朕爱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要伤她的性命?!” “爱护?”老太太冷笑一声,“陛下所谓的爱护,就是纵容自己妻子的人选,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那时候陛下已经贵为太子,难道无法察觉身边人的动向?只怪奴婢那女儿痴心一片,到头来不过是求了个自由,就连性命都没了!” 老太太这话就跟扯下了遮羞布一般,让当初皇帝的末世赤裸裸的暴露于人前。 特别此时还有秦恪和江语棠在场,可谓是难看的很。 江语棠都想挖个地洞,干脆把自己和秦恪藏起来算了,虽说系统也真能做到这种事情,可她到底不敢平白变出一个洞来。 再说这样掩耳盗铃也没什么用处,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可皇帝却不愿意让他们听了,直接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朕还有话要跟她说。” 江语棠立马就应了一声,拉着秦恪就跑,那模样就跟在逃命一般。 等到跑出老远,确定自己确实连哪怕一丁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你说咱们知道了这么多,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江语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最真实的话。 谁知秦恪不仅没有安慰她,还霎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看未必不会,这世上眼睁睁看着皇帝被扇巴掌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你我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冷飕飕的。 “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担心?”她问。 秦恪想了想,还真颇有几分认真地回答她。 “你到底是救了皇帝的女儿,也算是有功的,想必皇帝不会轻易让你死。” 江语棠面上的神色正了几分,“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若皇帝要拿你是问该如何?” 秦恪还真没有想过。 他不是会考虑后果而束手束脚的人,或说他从遭遇那些开始,有人就一直将自己的性命悬于刀口之上,所以很多时候不是他说什么做什么,就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更加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正这么想着,江语棠忽然就捧住了他的下巴。 为了与她平视,他还需要微微俯身,才能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我在这世上的依靠不多,你算是最大一个,也只有你能全心全意地护着我。倘若你死了,我说不出会不会与你一起去的话,可大概这个时代对我而言,也就没有了意义。” 江语棠这话其实也算半真半假,因为谁也不知道真正到了那一刻,自己会怎么选择。 但至少现在,她并不希望秦恪不把他自己放在心上。 二人就这么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恪才应了声好。 江语棠也笑了开来,真想要和他再说什么,就看见里头皇帝走了出来。 她于是赶紧跟秦恪分开,规规矩矩站在那儿。 就听见皇帝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过来”。 第249章 性命与自由 好端端的,叫她过去干什么? 江语棠不理解,但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恐慌的。 她并没有着急跟在皇帝后头,人事询问的看了秦恪一眼。 后者却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江语棠就一下子放心下来。 毕竟秦恪角要比她更重视她自己,想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任她去与危险相伴。 可皇帝到底为什么会找她,江语棠也表示不明所以,是以等到和他进了大殿,也依旧乖规矩矩站在一旁,听候处置。 “自己找个地方坐,这里头没有伺候的人,难道还要朕亲自给你搬椅子过来不成?” 皇帝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江语棠在心中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心想这老东西还挺会阴阳怪气。 不过面上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找到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依旧一言不发。 看她倒还算沉得住气,皇帝多多少少也有些惊讶,毕竟他是知道的,这位锦王妃虽是定南侯的女儿,却自小生活在乡下,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他还以为她面对自己会怯场。 “今日的事情,你们就当没看见,倘若外面有任何风声,朕就要了你的脑袋。” 威胁的语气十分明显。 江语棠心想自己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把这种足以掉脑袋的惊天大瓜往外头说? 哪怕是史书之上,想必也不需要记载哪个皇帝被自己的乳娘扇了一巴掌。 所以她抬起头时,只露出了几分茫然的神色来。 “陛下说的是什么事情?妾身今日不过只是进宫来探望太后娘娘,顺便让找到的神医过来跟太医院的太医们聊一聊太后娘娘的病情。” 这演的还真有几分像,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皇帝对此十分满意,赞赏一般的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眼力儿是最好,秦恪那边你也留意,你们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的脑袋掉了,对方的也都保不住。” “是。” 江语棠十分乖顺地应声。 既然对方是个有分寸的,皇帝自然也不会多说有关于自己的丑闻,很快就把此事给带了过去。 最后他才说道:“不管是太后还是朕的女儿,都是你救的,你有功,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她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再说皇帝老头这儿也没什么她想要的东西,索性也就卖了个好。 “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不敢奢求什么赏赐。只希望之后陛下能够允妾身多来宫中探望太后娘娘。” “你有这份孝心,朕也是十分动容,以后安慈殿你也想来,也不必层层上报了。” 皇帝看起来对她更满意了,足可见一开始的赏赐不怎么诚心。 而相对于江语棠,他更在意自己想问的问题。 “你与珺之关系如何?”他突然问道。 江语棠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好,干脆就就事论事,如实回答。 “算不得十分亲近,只不过当时救她出来的时候,有了几分浅薄的交情。” “那正好,反正她现在失忆也谁都不记得了,你作为在她失忆之后才认识的人,想必与她也说得上话。” 皇帝话说到此处,江语棠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谁知皇帝再开口的时候,说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你就跟她说,朕之前虽然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也深觉对她有所亏欠,所以想接她进宫来,让她做朕最宠爱的和顺公主。” 听听这语气,就好像被他召进宫是多大一个殊荣般。 这但凡换作旁人过来,说不定都会觉得这是真的恩赏,但江语棠丝毫不这么觉得,甚至还认为皇帝有些想的太美。 所以一时之间她也并没有答应。 “这种事情到底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妾身能做到的,也就只是替陛下传个话,看看她愿不愿意入宫。” 这话多多多少少都带了几分回绝的意思,江语棠说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忐忑,生怕皇帝会生气,觉得自己不是诚心帮忙的。 可是没想到皇帝对自己却十分自信,直接答应了小兰。 “朕要的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你只要把话带到就行,她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她是朕的女儿。” 这么骄傲是要闹哪般?!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无语来,也就只能尴尬一笑。 好在皇帝也跟她没什么要说的,直接摆了摆手让她离开,江语棠这才得到机会逃之夭夭。 她出去的时候,秦恪就在外面等着,二人于是一起出去。 早就出去的老太太此时却在门口等他们,似乎是专门过来道谢的一般,朝着他们微微行了个礼。 “嬷嬷可知陛下要封珺之为公主的事情?”她先问老太太。 毕竟是她的孙女,现在又失忆了,是去是留大概都要参考她的意见。 可老太太明显是知道的。 “我倒是觉得,皇宫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处。” 听得此言,江语棠微微皱起了眉心。 她一直都觉得,老太太不是一个喜欢荣华富贵的人,否则外头传言传成那样,她应该利用这个名气耀武扬威才是。 可打从见她的第一面,她就没有对他们表示出任何踩低捧高的意思,可见应当是个不大在意权势的人。 所以江语棠直接问道:“我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会这么想。皇宫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座囚牢,否则当初您的女儿也不会选择离开皇宫。她自己都不愿意困在这座囚牢里头,又如何舍得自己的女儿被绑住翅膀?” 老太太听她提起自己的女儿,也完全没有办法不动容。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摸索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似乎是在回想。 “她们母女二人太像了,都是一样的喜好自由,不愿自己被约束。我那女儿尚且有所选择,可珺之没有办法,她必须进宫。” 江语棠起初还不理解,可是慢慢的,她也回过味来。 作为皇帝的私生女,只有在皇帝,她才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与保护。 即使是以牺牲自由为前提。 第250章 和顺公主准备相亲 到底是皇帝给的任务,江语棠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那也得赶紧把它办了才好。 于是老太太回去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去沈珺之商议此事。 后者听了这话之后,不由十分意外。 “我竟然是皇帝的女儿?这段时间祖母也不曾与我说啊。” “我估计也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吧,毕竟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要惊讶一番的,恐怕在今日进宫之前,你祖母也没想过要把你送到宫里去。” 老太太这么重视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就不可能不去了解了皇帝的想法之后,再做定夺。 毕竟她必须要确定,这对于沈珺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这才刚刚熟悉一个地方,就又要换到了别处去,总是让沈珺之有些不适应。 “我就不能不去吗?都说皇宫像是吃人的囚牢,我无意和谁争,实在也不想贪图这个荣华富贵。” 看她面上明显有些苦恼之色,江语棠就觉得她定是真心。 老太太这些年想必也攒了不少的银子,足够沈珺之花用,在宫外的日子她就能过的乐乐呵呵,倒也不必去皇宫里头受那份委屈。 这么想着,江语棠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有法子的话,你祖母应该也不会把你送到宫里去,她肯定也知道自己护不住你。这是身份为你带来的禁锢。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皇帝对你心怀亏欠,定会比其他公主更为疼爱。” “疼爱有何用处?历朝历代被疼爱的公主,还不是要按照皇命嫁与旁人。以我身份能够匹敌的家世,必然养不出简单的人物,我是不想有与自己枕边人猜心思的风险,这个公主对我来说,可是我危及下半辈子的。” 现在想这些确实是过于长远,但谁也不能说她是杞人忧天。 甚至江语棠也觉得,她所思考的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 “那要不这样,在他们给你安排之前,你自己先找一个人过日子,只要你喜欢,估计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江语棠给她提议。 沈珺之却仍然忍不住纠结,“可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总不好我自己找了,之后依旧更幸福,那还不如听了皇室的安排。” 这也确实是一个纠结的点。 江语棠不由深思,“你记忆里头就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你心心念念?” 沈珺之苦恼的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一个人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之前那些人给我下了什么迷魂药。而且不仅我是如此,跟我一起被掳获的那些人,也没一个是记得前尘往事的,我还算比较幸运,能够找到自己的家人,他们好些到现在还不知自己应当去往何处,就只能暂且留在我这儿,看我祖母的人脉能不能替他们找到家人。” 光是听她这么说,江语棠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些了,有心找总是能找得到。现在最紧要还是你的事情。” 江语棠仔细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就办一场相亲会,想必皇都之中适龄的男子应当很愿意捧场。到时候你找一个合心意的,也算是给你自己谋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 “可他们能愿意吗?公主的婚事一般都与权力有关,我是真怕他们口头上说的好听,却依旧会为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你放心,皇帝现在想要补偿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违背你的意愿?你只管任性你的,等到他过了这个劲儿,你也有了自己的家,他们再怎么想安排安排不上了。” 江语棠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一招可行,不过也忍不住提醒,“这相亲的事情办的是越快越好,可不能给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机会。” 听江语棠说的这么迫在眉睫,沈珺之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正想要再跟他商议商议细节,就听见宫女过来禀报,“高尚书家的小公子来了,说是替皇后娘娘给和顺公主送些东西,顺便领公主殿下去各处逛逛,熟悉熟悉皇宫的环境。” “这话说的可真实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自小并不是生活在皇都,而是最近才过来的一般。这人连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一个像样的,颇没脑子,可以不用考虑了。” 这话说的十分武断,那是真的一点情面也没留。 沈珺之听着也不免觉得讶异。 “我还以为你会替他说话,毕竟皇后娘娘说来也算是锦王殿下的养母。” 不管他们锦王府和皇后关系有多不好,总是不可与外说的太过明显,不过现在江语棠也免不了要刷这位新公主的好感值。 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说这些,你听着做个参考,倒也不必完全按照我的说法来想。” 瞧着沈珺之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江语棠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皇后娘娘自己也有一位公主,往日里最受皇帝宠爱,所以性子也比较跋扈。你回宫之后必定会与她遇上,想必相处也不会太愉快。皇后娘娘处事会不会有失公允,我不敢断言,但按照我对她的了解来说,必然不会向着你。” 这话她已经说的十分委婉了,好在沈珺之也听得懂,“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不管再怎么公平的人,也会藏有私心,我尽量避着她就是。” 江语棠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你娘的事,目前初步判定与皇宫里头那些人有关,在事情查明之前,你最好哪方势力都不要太过亲近,免得卷入纷争之中。所以我并不建议在后宫那几位得宠的娘娘家族里选。就算要选,也得是你能够把控的了的人。” 这一番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好在沈珺之听得进去,也愿意按照她的说法来。 “按照王妃娘娘的意思,我现在应当如何?” 江语棠细想了想,才对她说道:“过两日皇宫应该会派人来,让你进宫面前皇帝,到时候你带着皇宫众人给你的礼物一同进宫,就说这份礼你收不起。皇帝只要问你为何不愿回宫,你就说自己不愿意嫁给我自己不喜欢的人,” 第251章 小有资产 之所以这么帮沈珺之,一方面也觉得,她以后说不定能做他们锦王府的靠山。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几次和沈珺之相处,江语棠也十分欣赏她,所以不愿意她进宫吃那些人的苦。 至于皇帝会不会顺着二人的计划来,江语棠并不知晓,也没那么担心。 可这件事情到最后还能卷到自己身上来,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你的意思是,陛下希望我去操办和顺公主相亲的事情?” 皇宫里头的嬷嬷来时,江语棠还闲在花园里头看花,听她绕来绕去的说了那么一大堆,终于提取到了完整的意思,便觉得十分无语。 偏偏的嬷嬷还是一副她应该觉得这是殊荣的模样,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江语棠当时就觉得更加无语。 “我又不是红娘,哪有我来操办的道理?” “锦王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历来公主的婚事,都是由年长些的命妇来安排的,冰箱也是看娘娘与和顺公主殿下之间的关系走的近,才会让您来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好不好的江语棠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任务接下来又麻烦又不讨好,她有点不愿意。 “于公于私,我自是都希望和顺公主找一个好男子,可是暂时前段时间受伤严重,到现在还得养着身子,不宜过分操劳,这事儿我应当办不了。” 嬷嬷却态度坚决,“娘娘放心,宫里头也拨了人来帮助娘娘安排,只要娘娘一声令下,百十个人手咱们也是凑得齐的。您只需要掌掌眼说说话,费不了您多少精力。” 合着这是吃定她了。 江语棠烦的要死,却也知道他们锦王府现在也就立于风口浪尖,不适宜驳了皇帝的面子,当时就有点松动。 嬷嬷看到这儿就知道有戏,递了一个单子过来。 “这些都是陛下给的赏赐,只希望娘娘能够静心,若是和顺公主殿下能够满意的话,还少不了王妃娘娘的好处。” 单子是展开来正对她的,字迹也写的十分清楚,江语棠就算不细看,打眼一瞧也是一惊。 如今的情势就变成了,她要是答应,就有一大笔好处,若是不答应,恐怕还会被罚。 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所以推脱了一番,江语棠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等到秦恪来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和他一说。 今日一天他都是在忙正事,也没空去打听这些,江语棠这么说,他还有些意外。 “你答应了?”他问。 江语棠撇了撇嘴,把那个单子递到了他面前,“原本我也是不想答应的,可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秦恪拿过来打眼一瞧,就知道皇帝现在显然是上了心。 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 于是好笑说道:“一副财迷样儿。” 江语棠对于这个评价和盘接受,甚至深以为荣。 “财迷又不是什么丑事,现在这世道,人若没钱可不就是寸步难行?我也想了,咱们锦王府现在不比从前,花销肯定也大,可是家中的铺子并没有十分盈利的,可不得处处抠着钱,以备不时之需?” 秦恪听着,也觉她说的对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家中的铺子也不是没有盈利,只是面上的大多都要做个样子,背地里也算是小有薄产。明日我让绍和过来一趟,把家里的账本交给你看看,以后府里的钱财还是需要你来做主。” 这个时代大多都是秦恪外江语棠内,江语棠不能从官也不能从政,她那点子为商的手段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自然要替他管着内宅。 所以当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秦恪对此态度也是十分平淡,导致江语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次日的时候绍和过来找她,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这里是咱们今年的收益,娘娘若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属下就去找掌事们过来给娘娘一一解答。” 绍和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积极,好似是替自家主子扬眉吐气一般。 也不怪他是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秦恪一直在装穷,手上有多少银子从来都不说,绍和是真的怕江语棠觉得秦恪手上就只有俸禄能够拿得出手。 他昨天晚上甚至在想,自家王妃看见这么一大笔钱是什么模样。 奈何江语棠当时正在浇花,就只是随意说了一句:“放在一边吧,等到有空的时候我就来看。” 绍和当时就愣在那儿了,过了好半晌,才肃然起敬—— 到底是自家王爷的枕边人,一样的沉得住气,也是一样的视金钱为粪土,是做大事的人。 于是他直接把账本放在了一边,就这么走了。 等到江语棠浇好花,也都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了。 她去洗了洗手,拿帕子擦了擦水,这才打开账本来看。 账目记得十分详细,为了给主子看,也是尽量简明扼要,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江语棠不过是粗粗翻了一番,就大吃一惊,猛的把账本给合了起来。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幻觉?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做梦了呢?” 眼下整个院子里头就只有江语棠一个人,她说话,自然也就只有十三听得见。 十三毕竟是系统,有些事情虽然不能说,却也知晓。 此时看见江语棠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宿主早该知道,一个人若有能力的话,必定不可能只能做成一件事情。而且秦恪也从来不像没钱的样子,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应该有额外的资产呢?” 江语棠何尝没有想过? 秦恪花钱大手大脚的,看起来并不像是缺钱的人,可是以王府的俸禄,却也并不足以让他过这样挥霍的生活。 可她以为小有资产,那是真的“小”有资产,那么大一笔钱如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只是一个数字,却也砸的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那他这算不算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我了?” “身家性命不至于,可昨天他给了你库房的钥匙,也算是把钱都给你了吧。” 江语棠是真的忘了还有钥匙这一回事,或者说从昨天到今天,她都不觉得库房里头能有多少钱。 可是现在,她觉得她错了。 “你说我瞒着他这么多事儿,是不是也得抖露一两件出去?” 第252章 普信男 江语棠瞒着秦恪最大的秘密,便是她开办了新渊报,以及她已经不是原身。 后者过于匪夷所思,但穿越那天前,秦恪与原身也没什么太大渊源,想必并不会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可江语棠也不能保证,告诉他之后他会不会因此担心分神。 至于新渊报,现在虽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可毕竟扎根尚浅,也不适宜让他现在知道担忧。 正这么想着,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宿主就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吧。” 如同一支利箭刺破了她的伪装,江语棠干笑两声,到底是没好意思与他辩驳。 于是坦白的事情暂且就耽搁了下来,就是不管那账本还是库房钥匙,江语棠都拿它烫手,索性就给收起来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眼不见为净。 既然皇帝已经把事情交给她了,就必然希望在一定时间之内,得到一定的成效。 江语棠也不好耽搁,在询问了沈珺之的意思之后,决议要办一场文人雅会。 新渊报上更是堪当了这次活动,明里暗里表示了皇帝对于这位新公主的重视,以及公主还未婚配,皇帝十分上心的消息。 虽说没有册 封礼,可是皇帝的态度后宫皆知,与后宫有关的各方势力自然也十分清楚,许多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一时之间拜访沈珺之的人络绎不绝。 她一概没见,因为最近她都生活在安慈殿。 “嬷嬷真的打算回到宫里来?”江语棠问老太太。 自打进宫来看过太后,老太太便与皇帝请求,说是太后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信的人,要进宫来侍奉。 对这位曾经视自己乳母、又是自己白月光的母亲、最疼爱女儿的祖母,皇帝其实是内心复杂的。 可不论再怎么复杂,中心思想也是希望她能够大富大贵安享晚年,哪里愿意她进宫来伺候人? 所以当即便是回绝。 奈何老太太过于坚持,最后也只能听了她的。 所以此时,老太太言语之间也没什么纠结。 “我原本就是伺候在太后娘娘这儿的,各方面都比那些后来的人熟悉,有我陪着,太后娘娘想必也能自在一些。就是不知她醒来之后,会不会乐意我跟着。” 老太太眼中颇有几分怅然,估计也是想起了当年往事。江语棠也无法为太后断言愿不愿意这位老仆回到安慈殿,倒也没有过多置喙 。 春日里天色正好,正是适合赏花的时候,这活动自然就办在了湖边,采取了曲水流觞的形式。 江语棠自然是要跟过去的,只不过离得稍稍远了些,比起去替她掌眼,更像是单纯吃瓜去的。 “凑在她左边的那个是谁?怎么瞧着憨傻憨傻的?” 江语棠看着那个直傻乐的贵家公子,只觉得一言难尽。 她这般感触,宫女自然也明白原因,想想那人的身份,也着实是犹豫了一番,才开口回答。 “这位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子,平日里也十分宠惯,所以性子就特别了些。” 这个“特别”都说的是十分委婉了,这赵家公子表现出来的简直像个傻子,瞧着沈珺之不冷不热的模样还要往上蹭,估计这两人也是没戏。 “娘娘要不要上去打个圆场?奴婢看着和顺公主殿下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宫女问道。 江语棠瞧了瞧沈珺之的神色,确实是有些不耐了,可也不是因为这赵家公子上去才是如此。 所以猜想以她的性子,恐怕是这些人逢迎的态度太过明显的原因。 “这个咱们管不了,先看着吧,我瞧着估计还有人没来,一时半会 儿她也走不掉。” 能在这种宴会上迟到的人,要么真的是有事耽搁,要么是被家里头推出来而自己其实无意,要么,就是想闹个大动静。 第一种想必不多,第二种估计也微乎其微,毕竟这可是现如今皇帝最喜欢的女儿,谁敢不给三分薄面? 至于这最后一种,相对前二者来说更是少之又少,要知道现在在场的都是王公贵族,再想出头,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寸。 所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来几个,可就在宴会即将散场的时候,外头竟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公主殿下近来可安?上回不曾见你,可叫我惦记了好几日。” 来人声音倒是爽朗,可是听那语气,却让人觉得油腻的很。 众人因此朝那儿望去,起初还想看看谁这么大的本事,竟如此高调。 但见是他,却也不觉得稀奇了。 是高家的公子,高文奇,也就是上回去沈珺之那儿送东西,说带她出去走走的那位。 江语棠原本还有几分兴致缺缺,一看见他过来就来了几分精神。 而今日来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自己是陪跑的,过来无非就是碰碰运气,见到 他就知道自己八成是没可能了,干脆看起了热闹来。 一时之间动静都停了。 此时就算沈珺之不想理他,也是无济于事,也挂上几分笑意朝他看过去。 “高公子来的真是巧,眼看着宴席就要结束了,倒是省去了不少事情。”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也很明显不怎么能看得上他迟到的行为。 奈何高文奇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回事,甚至坐的还离她更近了一些。 “我今日来迟了,其实是故意为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够给公主殿下留一个印象。不知我此举是否得到了几分结果?” 若说一开始,还是不知道他怀有什么心思的话,此时江语棠是真的能确定,他就是过于自信,已经把沈珺之纳入自己的所属之中。 对于这种人,江语棠着实是没怎么见过,可在现代的时候网上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一时之间除了无语,更多的却是觉得稀奇。 眼下也不是她能前往干涉的时候,干脆就在旁边瞧起了事情的走向。 谁知沈珺之却还真的朝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意,然后说道:“高公子这一次,确实在我这儿留了不小的印象。” 第253章 渣男被打脸 此言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高文奇应该已经把眼前这位正受宠的和顺公主拿下了,于是原本抱有希望的人也歇了心思。 唯有那位赵家公子赵明舒紧紧皱起了眉,对眼前这人颇为不满意。 “不遵时守效,这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情吗?若是在咱们家中,少不了得打你几板子,才能让你学会尊重旁人。” 皇宫里头,皇后和贵妃两个人不时的较劲,这些下头的人自然也都对彼此没什么好感。 高文奇和赵明舒那可是从小打到大的关系,也就是年纪渐渐长了,各自注重自己的面子,才从出手打闹转变为了口头纠缠。 只是彼此掐架的气势一点也不输于动手的时候。 所以此时高文奇也瞪了他一眼,“我跟公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真是一家子不懂规矩的人,你家那么擅长打板子,怎么没把你这脾气给打下去?” 听见这话,江语棠的眉梢就轻轻挑了起来。 这“一家子”,可是把贵妃也给骂进去了,但凡是有点心思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赵明舒的意思,是在影射贵妃竟敢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这往小了说,也就只是两个 小辈之间的口头争执,然而往大了说,贵妃完全可以治他的罪。 赵明舒自然也听出来了,当即撸袖子就要跟他掰扯。 奈何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厮是经历过耳提面命的,哪里敢轻易让他在外面失了分寸? 于是一左一右把自家主子的手给抱住了,令他只能干瞪眼。 高文奇看到这一幕那叫一个舒爽,只觉得赵明舒是因为他才吃了憋,下巴都扬了起来。 江语棠那边,丫鬟也是有些生气了。 “他这般态度着实是欺人太甚,难道皇后娘娘也不管一管吗?” “不管才好呢。”江语棠冷冷一笑,“别的不说,这赵家是会教孩子的,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赵家公子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对于自己的下人却是不舍得动手的,这样的人心善,总不会有太多祸事。” 至于另外一位,只怕是树大招风,总有一天有断裂的时候。 只不过高文奇浑然不觉,还在用那种粘到发腻的声音跟沈珺之说着话。 “还没问公主殿下,我在你这儿留了什么印象?” 高文奇听了刚刚沈珺之的那句话,就已经把她视作囊中之物。 曾经调戏过身边姑娘的经验 告诉他,这个时候女子最受不了的,便是自己的亲近。 那种触之可及的距离可以让她们的心跳加速,晕晕乎乎找不到自己的理智,自然也就能归为他的掌控。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人并不吃这一套。 “在我回答公子的话之前,我也想问问公子,在你的心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瞧瞧,这不是就已经开始问、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吗? 高文奇把握十足,还真拿乔了起来。 “和顺公主殿下不愧是皇家之女,即便之前一直养在平民家中,却并没有沾染上污秽气,反倒是清冷决然,一身傲骨。这样纯净的人,着实是让在下觉得钦佩。” 沈珺之听到这儿,原本就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 就在高文奇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杯水就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已经是春末了,天气不说炎热,也绝对是十分适宜。 沈珺之身边倒茶的人,更是会把茶水控制在能够入口的温热程度,所以这么泼在脸上,并不会觉得过凉或者过烫。 然而这一泼,带走的就是他的面子。 高文奇立刻站起身来,怒声斥责:“你干什 么?!” 沈珺之不过是轻轻甩了甩手,旁边的侍女就递来帕子,供她擦拭手上的水渍。 “高公子是糊涂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竟然敢议论我的身世。你若觉得我出身低微,大可直接去我父皇面前说,何必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她态度不急不躁,就踩在了高文奇的弱点上,让他一下子就卸了火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不在该来的时候来,以后也不必赴我的宴。令秋,请高家公子离开,顺便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扔出去,我这儿可留不住。” 侍女令秋立刻就答应下来,手脚麻利的提着礼物,然后朝着高文奇一行人伸出手。 “高公子请吧,若是奴婢让人来赶,怕是面子上也过不去。” 态度虽然还算恭敬,可这赶客的意思,却也十分明显。 来的时候,高文奇有多趾高气昂,走的时候,他就有多狼狈。 在许多人的目送之下,他像一个逃兵一般,忍受着这众多的屈辱,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这小子可算是把沈珺之给记恨上了。 可就算再怎么记恨,又有什么用呢?说句不好听的,敢 议论皇帝那位死去的白月光,他就已经是不想把脑袋放在自己身上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那番话、没有对沈珺之的不尊重与轻视,后者只是单纯想泼他一下,也不是不能出手。 “所以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总是将自己当大爷的话,总有一日是会把自己也骗进去的。” 旁观了这么一场的江语棠,对沈珺之的处事方法简直另眼相看。 她还以为沈珺之第一次当公主,起初还会给各方势力都留留面子,没想到对方倒是果断,这么快就立起了威来。 恃宠而骄这四个字,沈珺之确实是已经把握了,恐怕皇帝在知道之后,也只有开心的份儿。 这是倒霉了那高文奇,也不知道会被皇后如何责罚。 江语棠乐呵呵的这么想着,眼前的菜色似乎都美味就几分。 她更是让晚浓给她倒了半杯果酒,摆明了是在幸灾乐祸。 可正喝着,面前就投下了一个暗影。 宴席之中来往行人众多,这样遮掩阳光的时候并不少,江语棠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 可当发现那个影子一直不动,她才疑惑的抬起头来。 对上的是一双颜色较浅的眸子。 竟像是西番人。 第254章 西番玉笛 最近这段时间西番使臣来朝,具体的事宜还未商定,所以不管是九王子还是那些使臣,都暂且还留在大渊朝皇都的境内。 只不过那些人的出行并不是那么简单,而眼前这位也明显不像是那些使臣之一,江语棠当即心中便有些忌惮起来。 只是面上还是装作不曾认出,微微皱起了眉来。 “和顺公主殿下在前头呢,公子在这儿,可挡着我的光了。” 语气不算好,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出来。 那男子却笑意盈盈的,也不曾过多计较,朝着她微微拱了拱手,态度可谓是十分谦和。 “您应该就是锦王妃娘娘吧。”他问。 在西番待久了的人,说别的地方语言,总会有几分口音,可眼前的人可谓是字正腔圆,竟比有些大渊朝的人还要口音纯正。 不用说,都知道他必然是有几分学识在身上的。 “我家主子是谁与你何干?上来便是如此不知礼数,问东问西,你又是谁家的?” 兰英上前一步,将自家主子挡在自己的身后,紧紧皱起眉头问他。 男子则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勾起唇角笑道:“在下的身份不便透露,倘若娘娘愿意介意不说话, 在下也不是不能如实相告。不过在下今日前来,确实是为了王妃娘娘。” 虽说说话十分谦和有礼,可按照他的行为来算,也确实有几分冒昧的意思了。 江语棠并不想跟朝堂上那些人扯上关系,自然也不会愿意西番的人找到她这儿来,所以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今日是和顺公主殿下的宴会,我不过只是一个客人,做不了任何主。你若是想借着我的名义跟她套近乎,那大可不必。” 说着还给兰英使了个眼,让她将人推到了一旁去。 男子来之前,其实对这位锦王妃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在见面之前,一直抱着的印象便是这位十分聪慧,也颇有几分心机手段。 奈何打这个照面,几句话也没找到重点,总叫他觉得自己有些看走了眼。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白来一趟,是以躲开了兰英,直接就说了自己的底牌。 “王妃娘娘最近和书坊的那位前郡马走的很近,也不知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他这么一说,江语棠也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毕竟与宋济丰之间的合作,对她而言很是重要,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不管对方知晓到何种地 步,都不能放低警惕。 “我和谁走的近,是我自己的选择,总不能我和谁相处,就是在密谋吧。倒是不知你的身份,凭什么对我如此猜测?” 这话颇有几分傲慢的意思,显然是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男子估计也是身居高位惯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故弄玄虚说道:“在下在西番也是有些地位的,娘娘若是不愿意赴约,说不定会有损失。” 听这话,不像是这一次随着使臣一起来的。 西番那几位王子如今正处于夺嫡之争中,想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远赴大渊,其余有势之臣也没有理由跑到这儿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九王子的身边人。 再看此人的年岁,也不过是三十出头,浑身气度还算是气宇轩昂,腰间更是别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玉笛。 等等,玉笛? 江语棠还真想起来,西番有哪位大人物喜欢佩戴一只玉笛,那似乎是他家传的宝贝。 她面上露出了几分纠结的神色来,男子一看见她这般模样,就知道有戏,忍不住乘胜追击。 “只要王妃娘娘愿意听在下一言,你与宋济丰之间的事情,在下便可以不告诉锦王。否则在下也不知道如 果见了王爷,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江语棠像是被他这话给威胁到了,咬了咬自己粉嫩的下唇,几番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让我的人带你去明月酒楼等着,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去找你。你若是敢爽约的话,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并不想为他所控,却又不得不顺从。 这果然是唬住了男子。 “那在下就去等着了,也请王妃娘娘莫要让在下失望才是。” 说着便先走一步,江语棠给身边的张裕使了个眼色,就让他跟上去了。 “娘娘难道真的要去见他吗?你与宋郡马之间清清白白,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说?奴婢相信王爷也一定不会轻易怀疑您的真心。” 兰英却说了一句。 江语棠却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怕他去王爷面前乱说,只是想骗他入局罢了。” 说着起身,朝着沈珺之那儿走去。 把高文奇给气走了之后,在场最畅快的就要属赵明舒,此时对待她的态度也殷勤许多。 只是或许因为小公子心思单纯的缘故,说话也大大咧咧,即便是讨好,也不让人讨厌。 沈珺之与他聊的还 算投机,周边的人也碍于赵家的权势不敢上前,反倒是留了一份清净。 “皇嫂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一见到江语棠过来,沈珺之就直接起身,可见对她的重视。 江语棠有话也确实不好在明面上说,便朝着赵明舒歉意一笑。 “我怕是要先走了,有些事情要与公主殿下交代,还请赵公子莫怪我打扰。” 赵明舒可不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连连点头,还恭敬回答:“本就是我叨扰公主殿下,哪能不让她去聊正事?王妃娘娘您说着,我这就走。” 说完十分爽快的起身走人了。 这般识时务,又不会踩低捧高,就已经是这些贵家公子里难得的一份真诚。 江语棠也不由对他高看了几分。 回过头来看沈珺之时,她才问道:“今日可有觉得不错的人选?” 沈珺之犹豫了片刻,却只是摇了摇头。 江语棠倒是有些讶异,“刚才看你和赵家那位小公子相谈甚欢,竟是没瞧得上吗?” 沈珺之不由无奈,“除了那位高文奇之外,在场众人也就数他地位最高,我与他攀谈了,旁人自然也会退上一退,到也能落个清闲。” 听她 第255章 老男人色诱 “今日举行这场雅会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给你相看人家,你倒好,倒是躲起了清闲来。若是实在不想相这个亲了,不如去跟你父皇说上一声,也就不烦这个事儿了。” 江语棠也是怕沈珺之是在勉强自己,毕竟一开始相亲这事儿,就是她提出的,现在她也理应给个提议,让沈珺之多个选择。 而沈珺之心里,却明显是有些纠结的。 “之前皇嫂说的那些,我也仔仔细细考虑过了。与其混到了以后,也依旧无法左右自己的亲事,还不如早早努力找一个合心意的,以后至少也不会怨怪他人。可是不知怎的,在场这诸位公子里头,却偏偏没有一位是让我觉得能够相许一生的。” 沈珺之骨子里还是认为,成亲这种事情就该找一个自己最喜欢也最合适的人,否则宁可孤独一生。 即便她知晓,现在已经由不得她做太多的选择。 江语棠其实也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慎重考虑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现在你父皇对你正是愧疚的时候,应当还能让你自由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就先不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缘分也就到了。” 这般安慰确实是起到了一点成效的,沈珺之也长长舒出了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一些。 随后又问道:“那我今日给了高文奇下马威,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我?” “怪罪那是一定的,毕竟皇后娘娘这人心眼不大,高文奇也是他十分宠爱的侄子。不过你今日训斥他的走向是对的,你只需要记住,一旦涉及到你和你母亲,皇帝便不可能轻易饶恕。” 沈珺之也算是有了点底气,点了点头,便没了其他的疑问。 不得不说,从江语棠救了她之后,她对于江语棠确实是多有几分依赖,所以行事多数都会考虑江语棠的意见。 但任何关系都是相互的,问完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她也关注起了江语棠。 “皇嫂是不是要走了?”她问。 江语棠点了点头,“有些私事需要去处理,暂时就不能陪在你这儿了,不过之后估计也没人敢犯到你面前来,真要有什么不长眼的,只管骂回去就是。” “好,我记得了。” 沈珺之十分乖巧的答应下来,江语棠这才离开。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她嘱托了晚浓,“最近这几日, 绍和应该在府里,你去找他,就说我抓到一个西番的奸细,让他找人来明月酒楼领。” 一听说奸细,晚浓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那人竟然是奸细?!娘娘竟然知道,怎么还去见他?万一出了什么事……” 江语棠打断晚浓的喋喋不休,“你放心便是,我身边还跟着张裕他们呢,他就一个人,还能在咱们皇都境内闹出什么动静?你早早去找人才是要事,可别耽搁了时间。” 听她这么说,晚浓也只能奉命行事,赶紧回去王府禀报消息。 而兰英则是小声问江语棠:“娘娘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估计他应该是九王子身边的谋士,魏思。” 她语气笃定,虽说是猜测,但恐怕也有所证实。 兰英立刻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江语棠到的时候,魏思已经喝了一盏茶,看着仪态从容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确定江语棠一定会来。 所以在看见江语棠的时候,他便是微微一笑,手中的茶盏轻轻摇晃,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就好似他这个人,总以为自己可以漫不经心掌控所有。 江语棠起初还是从容不迫的,等到兰 英把门关上之后,她就立刻换上了一副气急败坏的脸色。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竟敢威胁到我的头上来?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大渊,不是西番!” 魏思轻轻抬眼,唇角的弧度似乎都没有变化,“娘娘何须如此在意?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你跟宋济丰的那点勾当?” “你少胡说八道!我跟他之间能有什么勾当?!” 说着坐在了椅子上,手脚极重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只是从手指轻轻的抖动来看,便知晓她是如何紧张。 心思深沉的人,往往最是注重这种细枝末节,魏思的目光轻轻从他手上扫过,随后缓缓起身。 他绕着桌子走了半圈,到了江语棠的身后,手指轻轻勾起他一缕发梢。 “娘娘着实美丽,身边再多男子,也都是高攀了你的美貌,委实不必为一个人守身如玉。只是那宋郡马已经做过了别人的男子,只怕是玷污了娘娘。” 他一开始提到宋济丰的时候,江语棠是真的以为,他已经知晓了几分新渊报的消息。 后来只觉得他应当是探查到了二人最近走的近,所以有所猜测。 结果现在看来,他是 真的有几分看图说话的意思。 于是一阵无语,心想这位所谓的谋士,似乎也没多少收集信息的手段。 “宿主可别忘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通过系统完成,平常人怎么可能得到哪怕是蛛丝马迹的线索?请不要质疑系统的能力。” 十三突然凉飕飕的提醒了一句。 江语棠没理他,却也觉得他说的对。 只是面对魏思的时候,她更多了几分被戳穿的惊慌。 “闭嘴!”她喝道。 身后的人轻笑一声,竟然缓缓朝她靠近。 “锦王杀伐决断,为人更是心狠手辣,娘娘跟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这些时日应该十分寂寞吧。倒不如让在下给娘娘解解乏,说不定还能多些趣味。” 这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自荐枕席。 江语棠不懂,但江语棠大受震撼。 好在此时她是背对着魏思的,那一瞬间的无语并没有被他捕捉到。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能看得上你?宋济丰就算已经伺候过郡主了,但是胜在听话又年轻。我看你也有三十多了吧,这个年岁即便在你们西番,孩子也该会说话了,你岂不是比他更要不值钱?” 第256章 自荐为男宠 江语棠言语之间,俨然是把眼前的魏思也明码标价,仿佛当个男宠一般评判。 但凡是有一些血性的,只怕都会生气,奈何魏思是个沉得住气的,面上竟也不显,还与她说起了自己的优势来。 “年岁大自然有年岁大的好处,王妃娘娘试也不试,怎就知晓谁好谁坏?莫不如同在下相处几日,说不定会觉出几分趣味来。” 很明显,眼前这人是要走色诱这一套了。 江语棠是真的不知道,如魏思这样有勇有谋的人,为何不多花些心思用别的利益打动她,反而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几句话,以及那点姿色,就能够让她就范。 这让江语棠不由抬眼看去。 这么一看才发现,不怪魏思有这样的自信,若只是从外表上来看,他确实长的不错,谈吐行为之上也可以看出他是有几分学识的。 而或许是年龄给他带来的影响,更让人觉出他的儒雅与成熟,若真是喜好这一款的,只怕真会因此被他蛊惑。 但这前提是,江语棠得是一个喜好美色之人。 所以这般色诱在江语棠看来,着实是不顶什么作用。 所以她也如实说道:“阁下也不必如此轻视我,我不是那种注重外表之人,你若没有什么核心利益来打动我,咱们也不必多谈了。” 说着便要起身。 奈何魏思就站在她的身后,手往下一按,就让她坐回了位子上。 那只手甚至轻轻揉捏上了她的脖颈,力道适中,让紧绷一日的肌肉得到了舒缓。 “王妃娘娘当初不就是看上了锦王的皮相?否则皇宫宴会世上那么多的贵臣之子、皇室亲族,你为何独独就看上了他?何况一开始妙仪郡主与你结怨,不也有你说他配不上郡马的缘故?” 她什么时候说赵曼凌配不上宋济丰了? 江语棠一阵无语,可联想起他话中说自己因为皮相选择了秦恪,也不难得知恐怕说这话的人是江语棠。 既然接管了这个身份,过往种种也一并都成了自己的经历,江语棠也不曾反驳。 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魏思为何来找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反抗那双为自己放松的手。 魏思却明显会错了意,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双手更是渐渐往下,就要触碰更为亲密的地方。 江语棠只觉一阵恶寒,此时也顾不上试探了,直接就嫌恶的将那双手给拍开。 “有事说事,再敢乱碰,我砍了你的手!” 话说的倒是厉害,只瞧着面上红晕,却不难让人看出她这是恼羞成怒。 魏思还以为自己把人给拿住了,倒也完全不急。 “既然王妃娘娘着急,那在下就直入正题了。听闻王妃娘娘最近经常出没于安慈殿,在下正好有些东西要送进去,不知王妃娘娘是否能帮这个忙?” 要往安慈殿送东西,那不就是要害太后?! 江语棠为之一惊,着实不知为何,他要拿太后下手。 可她面上不显,只装作一副并不在意太后的模样。 “我现在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只要有她庇护,就算半张免死金牌了。我若是帮助你伤害了她,能拿到什么好处?” “在下并不是想害安慈殿的那位,而是想通过这位贵人之手,给大渊皇室这把火添添柴。局势一旦乱起来,锦王的存在必定会得到一定的重用,到时候你作为王妃,岂不也是水涨船高?” 合着绕来绕去,自己也不过是个中间人,魏思也不过是想用她来靠近秦恪,再与他谋划更大的利益。 江语棠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求见不到秦恪,才会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来。 “这次西番使臣来朝,是不是还要商议两国通商之事?”她突然问。 魏思微微蹙眉,显然是并不希望与一个妇人谈论朝政之事。 然而这一点也在他的设想之中。 “确实是有此事。我们的王将两地通商交给了九王子殿下负责,最近恐怕正是在商议。” “这两地一旦通商,也算是个肥差,更是能得到皇帝重用。我想着你说的那些好处都太过虚无缥缈,倒不如把这个好处给咱们锦王府,咱们的合作才能长久,不是吗?” 魏思面上的神情有些僵住,很显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快要装不下去了。 他心里估计想着,江语棠还真是异想天开,竟然连这么大的好处都想要占为己有。 也不想想他们锦王府如今在大渊朝的地位,哪里能碰得到如此核心的事务? 可今日过来洽谈,就是需要一个结果的,不管江语棠信不信,总之只要暂时唬住了她,让她替自己办事就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思略作片刻,就点头答应下来。 “在下定会与九王子殿下提议,让大渊皇帝命锦王殿下为主事之人。那安慈殿那边……” 江语棠对此十分满意,也就有了要答应的意思。 只不过兹事体大,她还需要问清楚才算稳妥。 “你要送什么东西进安慈殿?对太后娘娘有何影响?” 魏思微微一笑,却很明显带了几分危险。 “娘娘何必让在下说的那么明白呢?若仅仅只是一点小事,在下何必拿两国邦交这么大的利益来换?” 看来这是要太后的性命了。 江语棠垂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已经把眼前这人记在了本上,之后定要他为自己这份算计付出代价才行。 可此时却故作纠结,也着实做了好一番斗争,才咬咬牙答应下来。 “把东西给我,过两日我进宫时,就会给你送进去。你答应我的事情也给我记清楚了,若是做不到,我定会叫你好看!” 魏思可一点也没把这无脑小美人的威胁放在眼里,当就笑意盈盈的答应了下来。 即便只是这口头的应答,江语棠就似乎看见了他们锦王府飞黄腾达的那一天,提前挂上了几分得意的笑来。 “那就预祝我们都能成功。” 说着递去一盏酒。 魏思接过来便是一饮而尽,然后啪嗒一声,就这么倒在了桌子上。 第257章 被抓现行 不怪魏思如此没有防备,实在是江语棠演的太像了一些,令他放松了警惕。 而他其实也时时注意着江语棠的一言一行,只想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之中,察觉到她心中的犹豫与纠结。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语棠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借用系统,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些特效药下在酒里。 等确定魏思是真的睡死过去了,她才忍不住恶狠狠的踹了他好几脚。 “狗东西,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手指头都给你掰断了!还敢算计太后娘娘,吃你的牢饭去吧!” 江语棠一边踹他泄愤,一边骂骂咧咧。 结果恰在此时,外头有人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江语棠本来还以为是来救魏思的呢,防御道具都拿在手上了,结果往外头一看竟然是秦恪,立马就又给放下了。 “你怎么亲自来了啊?我记得你今日不是不在家的吗?” 江语棠迎了上去,却看见秦恪面色阴沉。 “我不来,怎知道还有人占了你的便宜?” 语气虽然不算好,却也绝对不是针对她的。 只见秦恪三两步上来,抄起刀就直接朝着魏思的手砍了下去。 江语棠差点没反应过来,还好离得近,赶紧挡了一下。 “这可是西番九王子的谋士,你这么随随便便把人手给剁了,咱们可不好跟他们交代。” “私自入境,足以杀他千百回了,我还需要和谁交代?何况就只是剁他一只手,已是对他十分仁慈!” “别啊,何必给这种奸诈小人留把柄?你把他交上去,再去使手段也不迟啊。” 江语棠可没那些息事宁人的心思,虽说倒是不在意按在脖子上的那几下,可就凭他那歹毒的心思,江语棠也不想让此人好过。 可秦恪在意的却分明是她被占了便宜,只觉得江语棠此时都是在故作坚强,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可是不轻,硬生生把人踹到了屏风上。 后头跟着的人刚一进来,就准备上前去把人制服,谁知人家早就昏死了过去,也算是制服了个寂寞。 “咱们要不要把他交给五殿下?”江语棠问道。 秦恪此时还在气头上,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才好。 他眸子微微眯起,颇带几分危险的气息,手指还在轻轻摩梭着江语棠的后颈,占有欲十足。 江语棠倒也不和他计较,只想知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过了一会儿,秦恪才说道:“此人我直接上交皇帝,不必假于人手。” 江语棠却犯了难,明显考虑的更多。 “可他来找你,不就摆明了要与你合作?你就这么直接把人交上去了,皇帝必然会怀疑你会不会与西番勾结。” “没有西番,他也不会信任我,依旧会觉得我另有其意,也不差这一回。” “可自然是能少就少啊。” 江语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是在思考。 秦恪原本不以为,却也怕她担心,也考虑起了有没有其他选择。 “你跟他来的时候,是否有旁人看见?”他这话问的是张裕。 后者想了想,摇了摇头,“属下十分小心,并没有让人发觉,应当无人知晓。” “那就再小心些,把他送到皇都边缘,就说是在那儿发现他鬼鬼祟祟,所以才抓了起来。” 其实这个方法只要操作得当,并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奈何魏思行事并不算低调。 “他当时是在和顺公主宴会上找我的,虽说大家都不知晓他的身份,但应该都能认得出来。我想着还是不撒这个谎了吧,免得被人戳穿,恐怕又要抓着不放。” 秦恪微微皱眉,似是觉得此事十分麻烦,连带着望向魏思的眼神都不大好,像是想上去再补几脚。 江语棠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免得他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交上去也不好收场。 “这样吧,咱们请和顺公主帮帮忙,就说人是在宴会上骚扰我,所以被我找人抓了起来。” “她会帮你?”秦恪有些怀疑。 他不是能够轻易相信旁人的性子,哪怕是对于沈珺之,他依旧保有适当的提防。 江语棠却并不这么警惕,“她也不知此人是谁,只知他去找过我,想必也愿意为我作证。更何况说他骚扰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他刚才可是说,要给我做男宠来着。”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果然就见到秦恪面色阴沉,杀意尽显。 “行了行了,我又没答应他,你在这儿气个什么劲?你先把人带到宫里去,我去找和顺公主说说,让她替我做个证。” 秦恪应了一声,这就将魏思给拖了起来,那模样颇有几分拖死狗的意思。 江语棠都觉得他随时都可能给这半死不活的人来一下,赶紧叫来了绍和。 “一会儿你可记得盯着点你家王爷,别让他真动手了,不然皇帝那儿可没法收场。” 绍和也是知道事情重要性的,赶紧点了点头。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了一句:“娘娘日后最好与外头那些男子都保持一些距离才是,咱们王爷简直就是个醋精转世,刚才在门口听见那话的时候,属下都怕他冲进去就要杀人。” 江语棠也是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就应了下来,只是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毕竟她从穿越以来,就没跟哪个男子走的太近,宋济丰那还是因为工作上的缘故。 这魏思找上门来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刚才那几下实在是踹的轻了。 秦恪正在气头上,绍和也不敢太过耽搁,赶紧就追了上去。 江语棠则是去找了沈珺之,满面惊慌的说自己估计是摊上事儿了。 至少在旁人眼中,江语棠一直都是虽然心善,却没做过什么大事儿的人,此时表现的后怕不已,沈珺之一下子就信了。 “那人现在在何处?可控制起来了?” 江语棠点了点头,却仍然忍不住害怕,“我当时被吓坏了,赶紧就让人去请了王爷过来,人已经被他带走了。只是你说他若是胡言乱语,要攀扯咱们锦王府,这可如何是好?!” 第258章 淑妃手稿 对上沈珺之,皇帝这颗老父亲的心简直是无处安放。 若说起初还对秦恪和江语棠抱有一定怀疑,觉得他们和西番另有谋划,那在沈珺之进宫做了一番保证之后,他也可谓是信了七八分。 剩下的三四分,只是在提醒沈珺之莫要轻信他人,哪怕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该多加提防。 这不光是作为一个君主所擅长的警惕之心,便是一般的父亲,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为人利用。 沈珺之却并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时只是应了下来,出来面对来回踱步的江语棠,便安慰了起来。 “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他说会派人彻查此事,必定能够还你一个清白,你也不必担心,赶紧回去吧。” 对于沈珺之的帮助,江语棠也是心怀感激的,只是因为自己多少也算计了对方,总觉得有些亏欠。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或许真有谋反的意思?”她问。 沈珺之面色淡淡的,却也不是对她。 “说来不怕皇嫂笑话,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全失的缘故,我对于皇室并没有什么归属感,父皇对我心有补偿,我自然是会感恩,可也仅此而已。我总是觉得,我 并不属于这里,所以并不想卷入任何派系之争中。” “至于皇嫂问我,为什么不曾对你有所怀疑。其实也多半是因为,我对你的印象先入为主。毕竟一个即便自己都生存在风雨飘摇之中,却不忘帮助旁人的人,总归不该是一个坏人。更何况对于此事,我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 江语棠听她说了这么多,却不曾提起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由有些好奇,“你的考量是什么?” 沈珺之看了看她,似乎是在琢磨如何措辞合适。 不过因为两人关系还算走得近的缘故,她也没有太过避讳自己的说辞。 “派系纷争我了解的不多,可要是说这皇室之中一定要有谋反之人,有两个一定不在我的怀疑之中。那就是五皇兄和四皇兄。” 把秦恪和秦礼放在一起,江语棠还真是有些意外,“为何这么说?” “五皇兄如今风头正盛,我斗胆妄言,下一任储君应该就是他。他现在完全可以坐收结果,没道理非要闹出谋反的罪名来,惹得父皇不快。至于四皇兄……淑妃娘娘的母族满门忠骨,我听祖母说娘娘在世之时,更是身在后宫,却心怀天下。她还有不少 诗作留了下来,我有幸拜读过一二,只觉得娘娘虽说不擅长舞刀弄剑,却也有一杆笔墨想要守卫天下太平。” “所以她的孩子,是一定做不出为祸天下的事情来。” “更何况此时与西番合作,对于四皇兄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因为就算朝局再乱,皇位也归不到他手上,他应当从无夺嫡之心。而且你也说了,西番的人目的在太后娘娘,皇嫂如此在意太后娘娘,绝对不可能下手。至于西方那个歹人是怎么想的,就不是我关心的内容了。” 沈珺之这一番分析,可谓是有理有据,饶是任何人听见这一番话,也说不出秦恪为何要谋反的理由来。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帝却依旧视若罔闻,怀疑秦恪有其他心思。真可谓是人的眼睛看见什么,都由心而定。 “可我为何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于淑妃娘娘的诗词?”江语棠比较好奇这个。 其实哪怕是史书之中,也不曾有此记载,她也只知道淑妃是一个极有才情的女子。有关于她的生平履历,却是知之甚少。 沈珺之闻言,却丝毫不觉意外。 “当初淑妃娘娘遇难的时候,整个宫殿都被查 处,她的手稿以及贴身私物等,都被烧的烧埋的埋。恰好当时我的祖母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去监察此事,品读了一番诗词之后觉得毁了实在可惜,所以才留了下来。离宫的时候,她带的东西虽然不多,可太后娘娘又让人走了一趟,把她的东西都给送出了宫去,这些手稿才阴差阳错得到保全。” 沈珺之说到此处,也主动提议:“要不过两日我回去的时候,把那些手稿都交给皇嫂吧,这毕竟是淑妃娘娘的遗物,留在我那儿未免浪费。” 爱屋及乌,江语棠自然也重视淑妃娘娘的遗物,并且她也好奇,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于是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沈珺之现在都是住在宫里,很少会回去,所以此事还需要耽搁几日,二人也就只是口头上约好。 “你也别送了吧,出宫的路我都熟,一会儿我还要在宫门口等等我家王爷一同回去。今日的事情,当真是多谢了。” 沈珺之连连摆手,“皇嫂也不必与我如此客气,这也都是举手之劳,我一会儿还想去跟祖母说说话,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早些回去。” 二人说着便就此告辞,谁知江语棠正要走,却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宫女走了过来。 那人见到她也只是行了个礼,然后看向了沈珺之。 “咱们娘娘想请公主殿下去说说话,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脸?” 沈珺之眉心轻轻皱了起来,可见是并不喜欢和眼前这人打交道,所以只是客气的拒绝了。 “祖母那儿还找我有事,我可不能让他老人家久等,就先走了,劳烦你和你家娘娘说上一声。” 态度虽然还算和气,可脸色却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儿了。 江语棠想想也知道,沈珺之本来就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客套,何况此人上来便说的是赏脸,颇有几分以势压人的意思。 好似只要她不去,就是不给面子,这谁乐意? 所以眼见着沈珺之直接离开,她丝毫都不意外,甚至还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她敢保证,这一声叹气必定只有她与风知晓,最多再多一个是系统十三。 可是对面那宫女却直接朝着她看了过来,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公主殿下没空,就劳烦王妃娘娘和奴婢走一趟吧。” 江语棠无语,着实不知这件事情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259章 不可取代的白月光 不论再怎么不情不愿,宫里头的贵人相邀,她就不能驳了这个面子,于是只能跟着宫女走了。 两人就这么绕着小路,停在青鸾殿前,江语棠此时可以说是并不意外。 “怎么是你?” 见到是她,贵妃明显不大乐意,好看的眉峰都皱了起来,大有觉得她是个不速之客的想法。 江语棠现在更加无语了。 “难道不是让身边的宫女请妾身过来的吗?要是没什么事情,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要跟她行礼告辞。 贵妃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叫不来她,自然就要叫你来问问情况了。跟本宫进去,本宫有话要问你。” 贵妃就这么气势汹汹的走在前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语棠犯了什么错事,让她抓了个正着,所以才如此生气。 江语棠感觉自己都被贵妃的小脾气整麻木了,只能跟在贵妃后头,连口气都叹不出来。 等到二人进了殿内,贵妃一脚就踢倒了个凳子,以此发泄自己的情绪。 “本宫就不明白了,那小丫头片子到底在摆什么谱,本宫都放低身段几次相邀,她竟然也不来?不来也就算了,陛下竟然还向着她,反过来说本宫不讲道理!你倒是告诉本宫,本宫还要怎么讲道理?!” 江语棠哪里知道? 但她不能这么 说。 眼下贵妃毕竟还是和他们较为交好的,从遇到事情愿意跟江语棠商议,便可以得知。 当然,也有一定的原因,是江语棠最近和沈珺之走得近。 “好端端的,贵妃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与和顺公主交好了?”她疑惑问道。 贵妃翻了她一个白眼,大有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的意思,开口也便是没好气。 “她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贵人、最宠爱的女儿,谁能越过她去?本宫若是不讨好她,只怕有一日她要算到本宫头上来了。” 这根本就没有影的事儿,她倒是会未卜先知了? 江语棠只觉得无奈,可想一想贵妃本来就是个阴阳怪气的人,恐怕嘴上是这么说的不错,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以妾身对和顺公主的了解,她应当不是那种多事儿的人,之所以几次三番也不来赴贵妃娘娘的约恐怕,也是因为自己不善相处的缘故。您不妨想想,她既然没来您这儿,自然也不会去皇后娘娘那儿。这么一来,也能看出她并非是针对您了。” 正如江语棠所猜想的那般,贵妃果然不是真的看不惯沈珺之。也就是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所以生气罢了。 一想想皇后这两天也没少吃闭门羹,贵妃也总算是舒坦了起来。 可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 被江语棠给套进去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你少在这儿替她说话,本宫凭什么要跟皇后那个不招人待见的比?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才能让那丫头到本宫的青鸾殿来一趟。” 她一贯都是这么霸道,江语棠也习惯了,只能是无奈的扶了扶额。 “娘娘若有什么话,叫人通传一声便是,何必非要她到您这儿来?” “那自然是要打好关系啊,不然你以为本宫闲着没事干,非要找一个黄毛丫头来给自己添堵不成?” 这话说的还真是坦诚。 “贵妃娘娘为何执着于要与和顺公主打好关系呢?”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本宫叫你过来就是出主意的,你倒是审问本宫起来了?!” “既然要替贵妃娘娘办事,妾身也总得问清楚才是,否则若是办的不好,也浪费了贵妃娘娘一番好心不是?” 估计是觉得她这话说的,还算是让人称心如意,贵妃扬了扬下巴,倒也与她解释了起来。 “本宫就只有礼儿一个儿子,青鸾殿终究还是人丁稀薄了一些,所以本宫想着把她接到本宫身边来养着,将来她也能嫁个好人家。” 饶是江语棠跟贵妃也算是打了许久的交道了,此时也不得不感叹她真是敢想,而且还会自欺欺人。 要知道就凭沈 珺之的生母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就足以让她立于众多公主之首莫,说是贵妃的女儿,就算是皇后的女儿,那也不是能够给她锦上添花的好处。 这也是为何,沈珺之敢于拒绝这二位的邀约的原因之一。 贵妃这口口声声为她好,江语棠不用想都知道沈珺之根本就不会吃这一套,她也不得不苦口婆心戳破了贵妃的这一番设想。 “娘娘应当知道,和顺公主的生母对于陛下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吧。”她委婉的问了一句。 若是拿这话问皇后,皇后只怕是要火冒三丈,因为这正好戳到了她的痛点。 可是贵妃本来就是只是一个妃子,想当皇后是一回事,没当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倒是不在意这高悬的正室之位差点就被给了旁人,还宽宏大量一般扬了扬自己的下巴。 “本宫如何能不知道?不就是陛下年少时最爱?可她一没有娘家作为靠山,二都不活在这个世上了,于本宫而言又有什么影响?” “娘娘既然知道这位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该知道和顺公主的生母就只有一位。这是陛下对于故去之人的缅怀与哀思,轻易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心生取代之意。所以贵妃娘娘可以与和顺公主交好,却绝对不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贵妃也不是那种 完全蠢笨的人,江语棠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虽说心中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坚持。 “那让她做本宫的侄媳妇总好了吧。本宫叫她过来,还可以问一问她跟本宫的侄子相处的如何。” “那这可就万万不可了。”江语棠又反驳了一句。 贵妃虽然听劝,却到底是脾气大,几次三番被她反驳,已经有了些怒火,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是不是只要本宫说什么,你都要反驳?信不信本宫叫人拉你出去,打你的板子?!” 只是这威胁,颇有几分纸老虎的意思。 江语棠简直是哭笑不得,到底还是 第260章 风雨欲来 若是江语棠不把皇后拿出来对比的话,王妃还不一定听得进去,可是一旦提起了皇后的丑闻,她心里头一下子就舒服畅快了起来。 对于江语棠的话,她也听得进去了,还答应不再为难沈珺之。 江语棠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一出青鸾店便脚步飞快的跑了,生怕这半路上有人劫道,又把她给带到别的地方去。 好在这一次运气还算不错,她一口气走到了宫门口,也没有人上前阻拦。 江语棠干脆钻进了自家的轿子里头,拿着兰英递来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这点心味道还不错,你在哪儿买的?”江语棠闲聊一般问兰英。 后者轻笑着回答道:“还是之前城西卖桃花酥的那一家。他们最近出了些新鲜吃食,昨日王爷路过的时候正好瞧见,就让绍和来跟奴婢们说,让奴婢们得空了就带王妃娘娘去尝尝。这不今日在门口,奴婢们也是等的无聊,就去买了,所幸没有耽搁娘娘出宫的时辰。” 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颇带了几分打趣的意思,毕竟主子们恩爱,对她们这些做仆从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语棠当然知晓 ,也乐意秦恪这么宠着自己,只觉得手上的点心更甜了些。 “那今天晚上咱们还吃火锅,前些时候听王爷谈起,估计是馋了。” “那娘娘可得记得,红油锅里头只放微辣便好,不然再把王爷辣的大半夜找大夫,那可就不好了。” 晚浓说着,自己的先是笑了开来。 江语棠想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好笑,却也忍不住笑骂了晚浓两句。 主仆二人说笑间,宫门口就出来了不少人。 江语棠是不准备跟这些王公大臣们打交道的,所以就把原本还在张望的头给收了回去,让兰英守在外头,跟她禀报秦恪有没有出来。 谁知没过多久,兰英再开口,却颇带了几分为难。 “娘娘,是五殿下有话要与您说。” 秦礼?他怎么又来找自己了? 江语棠百思不得解。 林梦音背后的人已经给她找到了顶包的,按理说秦礼也没有那么快就能醒悟过来,更不可能是来找自己道歉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想找自己说情,让她给秦恪那边说说好话。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江语棠是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轻咳了一声,做 十分虚弱的模样。 “今日天凉,恐感染了风寒,对我的病也有影响。五殿下有什么,还是亲自去与我家王爷说吧,我着实是不大方便。” 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有说有笑的架势? 兰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故作无奈的跟秦礼周旋了起来。 “五殿下莫怪,我家娘娘伤的严重,也就是今日遇到了西番的不法之人,怕王爷一个人来说不清楚,才会走了这么一趟。可这两天光是忙着和顺公主殿下的相亲一事,她就已经亏了身子,只怕不便相见了。” 江语棠是现在这般活蹦乱跳的模样,自然要仰仗着系统的特效药,所以也只是表面的伤看着严重一些,其实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不碍什么事儿。 可这一点唯有她自己知晓,为了防止秦恪担心,她也与他说了一些,秦礼却是半点不知的。 他明白兰英这话并不是在说谎,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等他再想要开口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是秦恪。 江语棠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支愣着耳朵往外头听动静。 只听秦礼有些复杂的声音说道:“我想与皇兄说说话,皇兄不愿见我,就只能叨扰嫂嫂了。” “以后别来打扰她,不然她有半点闪失,我绝不会顾念曾经的情分。” 合着这还是念着曾经情分的。 江语棠是真觉得,对于秦礼这个弟弟,秦恪也已经做的够本了。 哪怕是放在平民老百姓家里头,也不可能被伤害至此,也依旧还给了三分体面,可见秦恪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而秦礼也听出了其中意思,所以虽然失落,却也不至于太过沮丧,心中想着慢慢来,也就退到了旁边去。 秦恪于是二话不说就进了马车,吩咐绍和立刻驾马回去,一点说话的机会也没给秦礼。 “怎么样?皇帝信了没?”她有些急切的问道。 虽说在沈珺之那儿也得到了几分确定,但江语棠也不敢断言,绝对就没有意外的发生。 所以皇帝对于秦恪的态度,也是这件事情是否得以解决的参考之一。 好在秦恪朝着她点了点头,她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 只是瞧着他面上细微的神情,却没有多少放松之色。 江语棠难免有些不解,“可是发生了 什么事情,怎么你是这副表情?” “又被安排了些差事,觉得有些累了。但也无妨,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这段时间秦恪确实是挺忙的,毕竟哪怕是不曾得到皇帝重用的那段时间,他也依旧有许多事情需要忙碌,所以江语棠听见他这么说,也并没有生出多少怀疑来。 “那为了庆祝咱们逃过一劫,今天晚上就煮火锅吃吧。正好前些时日我让兰英她们酿的果酒也差不多了,此时刚好拿出来喝。” 说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回去之后应该不忙吧,会不会耽搁了你的事情?” 秦恪似是不想拒绝,所以摇了摇头,“无妨,这段时间我确实陪你少了些,恰好最近还不算太忙,能陪你四处走走转转。” 春末里天气还不算太炎热,这是踏青的好时候,江语棠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又想想之后两人只怕都要忙起来了,就好好规划了一番,把自己想去的地方都给列举了出来。 秦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是看一眼就少一眼,饱含几分眷恋的情愫。 江语棠却毫无所觉,眼中皆是光明的神采,未对将来有任何提防。 第261章 太后清醒 虽说有系统的特效药,可江语棠毕竟也是受了伤的,即便她自己觉得没什么,秦恪也不会允许她太过劳累,或者是在刺激的事情里寻找乐趣。 所以也驳回了不少想法。 好在最后二人玩的也还算是尽兴,虽然都在皇都周围,也让江语棠第一次领略了本该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大好河山。 等到半个月的时间一过,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二人就都到了忙碌的时候。 然而恰在此时,宫里头才来了消息,说是太后已经醒过来了。 过来给她传话的是沈珺之,瞧着面上颇有几分焦急之色,想必也不是因为知道江语棠在意太后这么简单。 江语棠于是也不耽搁,抛下了手里的事情,就赶进了宫里。 安慈殿自从老太太来了之后,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运作,并没有因为姑姑的离开而变得乱成一团。 可江语棠到的时候,即便是老太太也都守在外头,见到她时就十分欣喜的迎了过来。 “王妃娘娘可算是来了,赶紧进去见太后娘娘吧!” 听她语气之中颇有几分焦急的意思,江语棠边往里头走,边问道:“太后娘娘现在的状态如何?” “太医们已经整治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只需仔细修养,再看看之后会不会反复,到底是好消息多一些。只是太后娘娘一醒来,便说自己不想见人,就把奴婢们都给遣了出来,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奴婢也是没了办法,才让和顺公主过去请王妃过来。” 现在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一般这个时候进宫除非是有什么要事,这个点还叫她,怕是老太太真的没了办法。 “老人家可与太后娘娘说了和顺公主的事情?”她问。 老太太点了点头,“已经说过了,太后也只是说了几声好,就没有了别的话,估计是兴致不高。奴婢也是后来提起您的时候,见她有愿意见您的意思,才想着叫您过来多少劝一劝。” 看来这是被伤了心,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江语棠对此其实也不意外,毕竟太后对于自己的儿女十分看重,即便是当时受了莫大委屈的秦颂安,也是因为太后难以在皇帝与她这兄妹二人之间做出取舍,所以才会视而不见。 而如今自己的女儿一个都不在身边,却还要遭到儿子如此对待,怎能够让她不寒心? 她光是想想, 就知道太后心里有多少委屈,眼眶也忍不住湿润起来。 “我进去瞧瞧,烦请老人家与厨房的人说上一声,这些好克化的吃食给太后娘娘送进来。她身子弱,可得好好养着才行。” 老太太自然是连声答应了下来,江语棠这才迈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估计是得到了太后的授意,此时大殿之中的窗帘都拉着,即便外头堪堪只是日暮西斜,里头也几乎不见光亮。 还是江语棠进去的时候点上了两盏灯,才堪堪提供了些许光来。 “太后娘娘这宫殿里头连灯都不点,伸手不见五指的,妾身都怕摔着。” 江语棠给自己点灯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太后也没跟她这一番说辞计较,也慢慢转过头来看她。 因为这一次病重的缘故,太后本来还算硬朗的身体迅速就垮了下去,整个人瘦削的厉害,连两颊和眼窝都深深陷了下去,透露着无尽的疲惫,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疼的厉害。 江语棠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甚至都有一点不敢靠近,心中也没由来的产生了几分歉疚。 她在想,如果当时再警觉一些,会不会就能避免这场伤害,也可以把那 些丑恶的嘴脸多隐藏一段时间。 至少可以让太后还能在这场粉饰的太平之中高兴一段时间。 可是仔细想想,太后或许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心思,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越是想,她就越是心口酸胀,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太后瞧见这一幕,竟是有些手足无措,朝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近前来。 “怎么弄了这一身的伤,可是谁为难你了?” 江语棠胡乱的摇了摇头,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太后显然也都知道。 “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是哀家不好,竟然牵连了你。” “这怎么能怪太后娘娘呢?您明明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怎么能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您快别这么说了,听得妾身心里难受。” 江语棠也是一番真情实感,太后也能感受得到,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哀家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活到这把年岁,哀家其实也不在意那些了。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哀家可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江语棠在太后面前,确实从未露出过这样脆弱的神情,所以更像是一个跟长辈诉说委屈的小 辈。饶是太后有那么多的孙子孙女,也依旧会为此动容。 “哀家这一辈子身居高位,本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当遇着事的时候,却还是如此扛不住。或许这就是年纪大了,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相继离开,反倒是变得敏感了起来。” “太后娘娘都知道了?” “哪里能不知晓?”太后眉宇之间尽是悲凉,“哀家与她主仆几十年,也算是半辈子陪伴,遇着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要时时刻刻都陪在哀家身边的。可从哀家醒了到现在也有半日,她竟然都没来看过哀家,不用猜想,就知道一定是落了难了。” 江语棠忽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是哪怕是她才穿过来没多少时间,也受不了兰英或是晚浓与她天人有隔,更何况是太后与姑姑数十年的情谊? 可偏偏有些人如此心狠,明明知道这老主仆之间割舍不去的情谊,却还能如此冷血,要残害她如此亲近的人。 “罢了,哀家身上也不止背了这么一条人命,竟也有几分债多不愁的意思。过不了多久,等哀家也下去了,该和她们清算的,也会一并清算个干净。” 第262章 冷战 太后从醒过来之后一言一行就十分消极,虽说还是一样吃饭,一要出去走动,连晚上睡觉也没让人多劝,江语棠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当天晚上,就让跟她一起进宫的兰英回去禀报秦恪,说今晚上会留宿在太后这,想必对方也能理解。 只不过这么一住就是三四天的时间,还是太后看不下去,说他们也算是新婚燕尔,该多培养培养感情,才把人给赶了回去。 江语棠无法,才只能出了宫。 然而等她回来锦王府,却感觉和晚浓都明显压着心事,后者更是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在纠结什么事情该不该让她知道。 “可是最近我不在的时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似乎有话要说?” 江语棠对此颇为不解。 “是娘娘多想了,最近天气炎热,奴婢们总想琢磨些新鲜的吃食给娘娘解暑,这不今天早上奴婢和晚浓还在研究清凉糕的做法。” 兰英表现的十分从容淡定,让人一看便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可她心思较深,本来就是能够藏得住事儿的,江语棠也觉得她的反应不太能够作为参考。 只是此时 ,她并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已经被敷衍了过去。 等到兰英出去的时候,才把晚浓给叫到了近前来。 “你我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比任何人都要亲近一些,旁人可以瞒着我事情,你却不能。这一点你应该是理解的吧。” 晚浓就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当时连上就纠结了起来,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江语棠一看就知道有事儿,还肯定不小,不由开始循循善诱。 “我知道,若是连你都不说,就肯定是为了我好。可谁也不愿意蒙在鼓里不是?你越是不与我说,我就越是会多思多想,到时候要是把事情想的更严重了些,岂不是徒增烦恼?” 晚浓是个没心眼的,她不过只是说了几句,就把人给套了进去。 此时脸上的纠结一下就化作坚定,跟江语棠说出了实情。 “最近这几天娘娘一直在宫里陪着太后娘娘,没有回王府,王爷就带了两个女子回来,今天早上才给送了出去。” 江语棠闻言十分惊讶,“她们来王府是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王妃娘娘怎么就想不到呢?” 晚浓其实也不敢断言,可此时瞧着自 家主子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也忍不住急了起来。 “虽说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到底都是些女子,一旦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对娘娘不也是一份威胁?” 江语棠其实并不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此时听闻晚浓这么说,也只是轻笑着摆了摆手。 “我是相信王爷对我心意的,他肯定不会背着我找旁的女子,更何况还把人带到了家里来?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讨,亦或是有什么关联。” 晚浓对于自家主子这般态度,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就算王爷没有那种心思,也得提防那些女子有坏心啊!否则惹出了什么乱子来,还不是给娘娘您添堵?!” 即便是听到此处,江语棠也仍然是不以为意,毕竟她喜欢一个人,便是会全心全意的相信对方。 何况秦恪也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隔应,或许也是因为太过在乎对方的缘故。 所以晚上江语棠见到秦恪的时候,也问了一番。 “我听晚浓说,府中最近似乎有新的客人?” 她单刀直入问道。 这语气里头也没多少质问的意思,秦恪却偏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你的 侍女似乎太过没尊没卑了。” 听得此言,江语棠微微一愣,似是根本没有想到秦恪会从这个角度与她说。 可晚浓毕竟是陪着原主长大的人,从她穿越之后也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她,虽然有些时候可能口无遮拦,却绝对是真心待她。 以往秦恪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觉得如晚浓这般忠心,倒也能留在她的身边。 可曾经觉得的优点,到此时却又成了缺点,让她有些不习惯。 “晚浓与我之间,平日里就是这么交流的,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秦恪微微一顿,就在江语棠以为他,今日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迁怒于晚浓的时候,他却仍然还在计较此事。 “你现在时常出入于皇宫,身边的人一言一行也在旁人的考量之内,她嘴上少说一些逾矩之词,对你来说也就少了些负担。” 话说的好像单纯是为了她着想,奈何放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却难免会让人想的更多。 江语棠多多少少也有些生气了,还是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才没让出口的话是冷言冷语。 “她自有分寸,你不必太过担心。” 秦恪抿了抿唇,似乎也是知道 自己这一番话说的不恰当,可是接下来,他却也没有为自己的言行解释。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无言了起来。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许久,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和缓。 秦恪睡在外侧,他的睡相一向很好,平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呼吸也十分均匀,让人一时之间并不能判断他到底睡了没有。 可是江语棠辗转反侧,那么多的动静也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要么便是睡死过去了,要么便是不想多管。 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似乎也已经一目了然。 江语棠心中的火气憋的更狠了,总觉得今日的他分明有点拒绝交流的意思,然而两人之间最重要的,却也是交流。 “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所以你的心情才这么不好?” 江语棠也耐住性子,关心的问了一句。 主要也是觉得生气并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令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但身边的人并没有动静,就好像真的睡着。 可他是一点动静都能够惊醒的人,又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 江语棠直接坐起身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然后下床穿鞋穿衣一气呵成,就这么走了出去。 第263章 分居 她离开之后,秦恪有没有醒过来暂且不知,总之外头守着的人都吓得不轻。 要知道自打江语棠嫁过来之后,虽然一开始二人有些不睦,可感情一升温那便是如胶似漆,几乎并没有闹过什么争吵。 而现在江语棠这般气势汹汹的出来,但凡有眼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之间他们面面相觑,有两个还去敲响了晚浓和兰英的门,跟两人说了当下的情况。 两人自然是赶紧去找了江语棠,等再见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偏院的台阶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头,心事十分沉重。 晚浓看见自家主子如此,那真是心疼坏了,赶紧就上前去想要劝说。 奈何兰英却拉住了她,“咱们现在只需要好好陪着,娘娘心中自己都清楚,不必我们说。” “可是看娘娘现在这般痛苦的模样,我心中实在是难受的很。” 兰英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跟娘娘自小一起长大,当然是心疼她的,可是两人之间感情的事情,一向都是旁人不能插手。何况年龄也不是那种需要我们去给出建议的人,咱们还不如好好陪在身边,娘娘也算是有个依靠。” 下话不是一 个不听劝的,即便此时担心的简直是心急如焚,却还是听了劝说,没有上前便是列出一二三。 江语棠也确实不需要她们的安慰,坐在廊下仔仔细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对二人说道:“劳烦你们去收拾收拾,晚上咱们就在这儿睡吧。等到明天一早,再去把我的东西都给搬过来。” 这意思就是要冷战了。 二人也不知说什么好,当下只是答应下来,就进去收拾床铺。 夜毕竟已经深了,所以二人也只是匆匆收拾了一番,便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他们过去正院拿东西的时候,秦恪已经不在院子里头了,偏偏连绍和都没有拦。 这样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连兰英和晚浓知道此事的时候都有些生气,更何况是江语棠? 不过她的生气也不是大吵大闹,而是直接避开了秦恪,给两人一个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这之后江语棠经常出入于安慈殿,一方面是因为逃避留在家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多陪伴现在情绪不佳的太后。 但是即便她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思,太后还是看了出来,也没几日,就直接问起来了。 “最近和秦恪闹了些不愉快?” 她虽然是 问话,语气却十分笃定,几乎能够确认江语棠和秦恪之间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语棠也不大想她担心,只是笑了笑,“夫妻之间也难免会遇到一些争吵,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妾身自己承受能力不够,倒是害的太后娘娘担心了。” 此时说谎没有任何意义,江语棠也只能以较为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 奈何太后却能看透她那一层伪装者的坚强。 “你这丫头有有时候心大,有时候心思却又细腻的可怕,倘若真是闹了些不愉快,你早就与他说开了,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被一语道破了现在的窘境,江语棠也是无可奈何。 她轻轻摩梭着杯壁,似乎是在想是否需要与太后倾诉。 然而仔细一想,太后此时只怕更需要倾诉,所以也不希望继续给她添堵。 “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夫妻之间也难免会有不如意的时候,这一次妾身确实与他闹得大了些,所以已经好几日不曾说话了。” 太后显然也是知道,夫妻二人之间的相处,就从来没有十全十美。 毕竟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 所以她也只是轻叹了一声,拉过了江语棠的手拍了拍。 “真要是 不想与他交流,就来宫里头住几日吧,左右哀家也希望你陪在身边,你们彼此都冷静冷静,等哪日都想通了,再把事情拿出来好好说一说。” “可是这样未免打扰了太后娘娘……”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哀家现在一个人反倒是寂寞,你来了是与哀家作伴,怎么也都是好事。” 最近太后的心情虽然面上看起来好了些,却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江语棠也怕她会想不开,所以住在宫里也并不是什么无用之事。 想来想去,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进宫之后,安慈殿里头的有人伺候,江语棠也不必带什么东西,只是让兰英和晚浓去收拾收拾,顺便给秦恪带了个话。 值得一提的是,后者在听说之后,接连几天也没有什么表示。 江语棠一开始还能认为他应该是忙坏了没顾得上自己,后头却越来越心凉。 但这样迅速的转变,无疑是让她寒心之余,也十分不解。 “要是放心不下就回去看看吧,哀家看你的性子,应当也是注重结果的,大不了直接与他说明,是成是散,哀家都能替你做主。” 江语棠从穿越过来之后,可以说就只有秦恪这么一个靠山,所以 有时候做决定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有底气。 然而太后今天的这句话,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敢于去触碰那份自己不敢触及的选择。 所以当天晚上,她就毫不犹豫的出了宫,打算回王府好好问问秦恪。 这一路上,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考虑自己撕破了脸之后,秦恪如果继续沉默,自己又该如何反应。 又怕他真是厌倦了自己,趁此机会与自己一拍两散。 可是想来想去,她反倒是释然了。 因为如果是前者,她一定会继续和秦恪据理力争,力求把事情挑破; 如果是后者,那也能尽快做出选择。 所以当踏入锦王府的时候,她心里反倒只剩下了坦然。 只是在进门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绍和这一次竟然守在门口,见到她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慌。 “王妃娘娘怎么回来了?!”他一边挡在前头,一边问道。 江语棠微微蹙眉,“我也算是锦王府半个主人,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就只是 第264章 和离书 江语棠其实特别不想怀疑秦恪,毕竟在她看来,信任是两个人相处的基石,也是最基本的尊重。 所以之前晚浓在自己面前提起的时候,也只是安慰了两句,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段时间,秦恪的反常实在是太多,并且大有不再重视她的样子,让江语棠忐忑之余,也有些恼火。 所以面对绍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她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就闯了进去。 绍和自然是不愿意的,奈何晚浓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狠狠的瞪着他,他又没法跟对方动手,就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这一幕落在了兰英眼中,她的心也是凉了半截,已经琢磨起了一会如果争吵起来,该如何护着自家主子全身而退。 至于江语棠,其实直到进门之前,她都没想过自己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形,所以一时之间毫无准备,就透过屏风瞧见了那两个交叠的身体。 现在明明已经到了初夏,晚间的风也开始燥热起来,她却依旧觉得浑身冰凉,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刚穿越那一会儿。 跪坐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的,仿佛成了江语棠自己,那几个女子鱼贯而出,为首之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昭示 着自己受到的恩宠。 只是那时候江语棠可以毫不在意,现在却只剩下满眼的迷茫。 “滚出去!” 里头的男声厉喝,沙哑的嗓音以及仿佛要吃人的语气,都昭示着里头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江语棠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是我” 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里头的动静就停了下来,整个屋子里头充斥着一种死寂的氛围。 江语棠也终于缓过了神来,走到了外间的椅子坐下,捧起一杯热茶暖手。 不多时,里头的人终于出来了,却只有秦恪。他此时衣裳半敞着,隐隐约约露出里头的轮廓。 “跟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道。 秦恪面上似乎是不耐烦,拢了拢自己的衣袍,漫不经心一般说道:“如你所见,本王还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还真是坦荡的态度。 “我这个人轻易不会怀疑别人,对于我信任的人,只要解释,我就愿意听,再做出自己的判断。你确定你要放弃这次解释的机会?” 江语棠到底还是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不是她恋爱脑,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秦恪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奈何秦 恪却冷哼了一声,“本王贵为王爷,纳妾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将她留在身边,却不给名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识抬举。” 好一个不识抬举。 江语棠硬生生是给气笑了,放下杯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我这个人爱干净,吃不下别人剩的残羹冷炙,我嫌恶心。所以以后,我与王爷桥归桥路归路,自此和离,互不干扰” 秦恪的目光一下就深沉下去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你敢!只要本王不说和离,你就永远是本王的王妃,” “那王爷就仔细看着,我敢不敢跟你闹个鱼死网破!” 说罢拂袖离开,徒留秦恪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王爷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没有双全之法。” 话才说到一半,秦恪就把怀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 “过几日寻个恰当的时机,把这个送给王妃,别的什么都不要多嘴。” 绍和看着自己手里的和离书,也只得是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走了。 而江语棠那边。 原身并不是皇都中的人,所以也没个房产可以容身,江语棠出了锦王府之后,自然也是无处可去。 不过好在她手上的银 钱并不少,找了一家客栈暂且落脚,就打算次日让兰英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可以租售。 毕竟新渊报现在还正在发展中,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她也不可能跑到外地去。 更何况她和秦恪之间,错的终究是后者,自然没有她多费事躲到别处去的道理。 就这么一阵忙活,江语棠就有好几日没到皇宫里头去陪太后了,沈珺之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听见太后说起,就疑惑的找了过来。 没成想原本恩爱的夫妻,竟然也落到如此地步,一时之间还唏嘘不已。 “皇嫂若是没有去处,我祖母的那个院子倒是可以给你,正好她老人家也舍不得卖,给旁人她又不放心。” 江语棠想想那里环境清幽,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也动了些心思。只是该算清楚的,还是得算清楚。 “那我就按照市价给你银子吧,这么大一个宅府,我也不好占了你们的便宜。” “哪有什么占不占便宜的?反正没人住也是荒废在那儿,我和祖母也不差钱,你去了还能替我祖母管一管,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思。” 江语棠自然是不愿意占这个便宜的,奈何不管怎么说 ,沈珺之也仍然坚持己见,她实在是拗不过,也就只能答应了下来,寻思着之后再找机会补偿。 这么一来,连住处都定下了,倒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江语棠稍稍松下了一口气,这么久以来,心情总算放晴了几分。 “以后你也不必叫我皇嫂了,若是不计较就叫我声姐姐,以你我的交情,倒也不必非要牵连上皇室的那一层关系。” 这么一说,撇清关系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沈珺之虽然成了和顺公主,却和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没什么感情,相对来说,还是跟江语棠的交情更深一些,所以当时就答应了下来,之后也只是叫着姐姐。 “那你当真就不准备和四皇兄复合了?之前我看你们十分恩爱的样子,怎么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江语棠其实也想不通,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甚至也在按照沈珺之所说的往下想,自己是否真的要和秦恪撇清关系。 想了半天,她也觉得需要给秦恪一个解释的机会,除非对方找出足够令她信服的理由来,否则她并不会原谅此人的背叛。 直到搬出去的半月之后,绍和送 第265章 搞事业 拿到和离书的时候,江语棠的脑子都是木的,毕竟从和秦恪定情之后,她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二人会走到这样一天。 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就如同那刹那而过的烟火,就只是美丽了那么一瞬,便猝不及防的结束,并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 毕竟谁也不会在那一瞬,想起烟火寂灭之后的孤独。 可是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又能如何?江语棠自问不是一个容易伤怀的人,想通了之后倒也能洒脱相待。 于是她拿了和离书,就在里头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然后二话不说交给了绍和。 她都是一副洒脱的态度,绍和却似乎表现的有几分难言之隐。 “王爷也有自己的苦衷,您二人也算是可惜没走到最后,他也希望好聚好散。倘若以后娘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只管与咱们提,能帮的锦王府一定会帮。” 好一个好聚好散,说的倒是体体面面,冠冕堂皇。 江语棠当时正在气头上,即便面对绍和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冷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他所谓的难言之隐,就是找两个女子到家里来,还大半夜的被我抓个现行?你说他有苦 衷,我多是有些好奇了,是那两个女子给你家王爷下药了,你家王爷不得不跟她们发生关系,还是皇帝找人看着他,让他一定要跟那两个女子发生点什么,否则佳肴砍掉他的脑袋?”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又字字如刀一般锐利。绍和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平时至少会帮他说两句话话的晚浓。 奈何晚浓一定是跟自家主子一条心的,迁怒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愤愤然别开了目光。 这让他十分挫败,垂下头不知怎么才好。 江语棠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迁怒未免有些过分,所以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也算是疏解自己心中的郁结。 “行了,这些事情本就与你不相干,你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人,我何必跟你计较?只是你给我记着,也回去告诉你家王爷,从此以后我跟锦王府没有任何关系,咱们也算不得是好聚好散,以后就当个仇人相处,谁也别见谁的面就行。” 说罢直接让晚浓将人送出去了。 之后锦王府的人果然就没再找她,倒是沈珺之说,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和离的事情了,这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也就 太后惋惜了一番,其他人倒也觉得十分正常。 毕竟从一开始,秦恪选择她就是因为被皇帝逼迫,如今他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这桩耻辱的婚姻,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从和离之后,江语棠就一直投身于事业之中,这不一大早就到了书坊来。 宋济丰最近也忙的很,看见江语棠的时候也十分意外,收拾收拾就到了她面前来忙活。 “最近鲜少见到东家,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宋济丰一边收拾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一边似乎是随口问。 江语棠却只是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茶盏,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说道:“最近在忙和离的事情,这不还要搬家置办新的房产,所以才忙了一些。” 宋济丰听到她那平静的语气,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忙活自己手中的事情。 可是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之后,猛的就抬起头来瞪大眼睛。 “和离了?!” 这声音之大,可以说十步之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在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环境清幽,并没有旁人打扰,所以也没有人听见。 “成亲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和离的时候快一点有什么好惊讶的?” 宋济丰 张了张嘴,似乎是无法反驳,最后才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倒也不是太快,实在是因为东家和王爷的感情太好,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您二人为何会和离。” 是啊,明明一开始关系那么好,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别说是宋济丰不理解了,就连江语棠也一直都想不通。 可是再怎么想不通,事情也走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世事难料,谁又能说的清楚?左右我现在是孤家寡人,倒也算是清闲。” 宋济丰心想以前她就挺清闲的,可以说皇都之中这些王公贵族的妻子,就没有哪一个能活的像江语棠这般自在。 然而就是这样相爱的夫妻,却依旧没有走到最后,宋济丰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那这件事东家可要爆料出去?现在似乎还没人知道吧,咱们拿的这可是第一手消息。” 不得不说,最近二人沉迷于事业,宋济丰满脑子想着的就只是拿消息挣钱,倒也没想过去关心江语棠和离之后心情如何。 好在江语棠也不需要旁人安慰。 “用不着。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乱传的,皇宫现在都还瞒着呢, 咱们传出去了说不定只会引火烧身。” 宋济丰看她现在还能冷静的这么思考,就觉得十分惊讶。 “东家难道就不准备报复他?” 江语棠还真想过。 在知道秦恪带了两个女子回来的时候,她就想直接写一篇小报,告诉众人他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在两人和离的时候,她也想过直接将搓出全部都归结在他身上,好让自己全身而退。 可是现在看来,却并没有这个必要。 “恨不恨的我也不想去在意,以后就当没这个人,咱们的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只有挣越多的钱,才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宋济丰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劝。 “那东家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毕竟江语棠轻易可是不会出入书坊。 江语棠轻轻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 “最近和顺公主就是流量的代表,咱们自然要多写写她的故事,才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关注。” 宋济丰也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试探一般问道:“娘娘准备传她和谁的事情?赵家小公子吗?” “传赵家那边有什么稀奇的?得是高家那位的绯闻,才能让有些人跳脚。” 第266章 普信男自以为是 忙了几天自己的事情之后,安慈殿那边便不能逃避了,于是江语棠从系统里头兑换了几株盛放的玫瑰,打算也让太后看个新鲜。 毕竟这个时候,大渊还没有玫瑰这种品种。 因为秦颂安的缘故,太后也是喜欢花的,所以一看到那几株玫瑰便是爱不释手,当即就从御花园叫了人来栽种。 可明明是江语棠送给她的花,她却让人栽到了御花园里头,让江语棠也是颇为不理解。 “就这几株,太后娘娘不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头,还要拿出来给旁人赏玩?” 江语棠玩笑一般说道。 太后也是无奈轻笑,“哀家的安慈殿里头不打算留那么多人了,又怕留下的那几个侍弄不好这名贵的花草,还不如放在御花园里头,也让人知道这是你的一片心意。” 所以说到底,太后有一部分的心思还是想着要做她的靠山,好让大家都知晓,即便她现在已经不是锦王妃,也依旧能够得到宠爱。 说不感动是假的,江语棠此时只觉得鼻子有些酸,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港湾。 可她到底也不是喜欢与人倾诉的人,也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太后娘娘当真是宠妾身 ,怕是公主殿下看了,都得嫉妒妾身所受到的恩惠。” 她之所以说这话,也是因为沈珺之在身边的缘故,所以更像是亲近之人的玩笑。 沈珺之也是笑了。 “我可没处找这种稀罕物,皇祖母若是因此更加疼爱姐姐一些,我也没有办法。” 太后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俨然是把自己捧了起来,自然知道她们是在逗自己开心,所以好笑的摇了摇头。 只是即便心情还算轻松,也不得不考虑起了一些实际问题。 “哀家之前还以为,整个皇室之中最安稳的,怕是就是你们这一怼,没成想突然就走到了这个份上,连哀家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这说的是江语棠和秦恪之间的问题。 江语棠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这半个月里头她也想了很多,无非就是琢磨彼此曾经的相处。 可越是想,她就越是觉得怪异。因为秦恪的转变实在太过迅速,即便晚浓猜测,或许是因为秦恪一直在隐忍,她也总觉得另有内情。 然而不管怎么说,错就是错,她也不可能去秦恪找借口,所以此时也难免露出了几分怅然。 “妾身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世事难料。不过这 诸多事宜,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妾身也懒得去纠结。” 太后面上难免露出了几分怜爱之色,恐怕也是觉得她这一番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也在自欺欺人。 不过江语棠还真没有这种想法。 “太后娘娘快别心疼妾身了,现在妾身可谓是有钱有闲,事业还正处于上升的时期。您是不知道,岁和姑姑那个温泉都是妾身在打理,每日宾客络绎不绝,都快把妾身的头都给愁秃了,哪有时间去想别的?妾身还在琢磨着要不雇些人来,不然连挣钱都成了一种负担。” 她说的是煞有其事,好似真的在因此纠结,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 太后知道她一贯心大,却没想到她如此洒脱,一时之间都有些佩服。 “既然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哀家先回去歇一歇,你们若是得空,就在这儿监个工。免得这些花匠不知玫瑰的习性,把哀家的花给弄坏了。” 今日天好,老太太、也就是岁和姑姑还拿了上好的茶来,二人配着点心坐在这儿赏花,倒也十分自在。所以太后这么一说,两人便答应下来。 等到太后走后,江语棠才问起太后的近况。 “皇祖母平日里吃睡 都正常,只是有时候经常会坐在院子里头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不过昨天我才找了太医给她切了脉,说是恢复的不错,虽说心情不好,却也不至于忧思成疾,旁观之人也不必太过在意,免得再让她自己多想。” 这消息到底是好事,也让江语棠放心下来,点了点头。 正准备问问她跟赵明舒最近发展的如何,御花园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远就瞧见和顺公主坐在这儿,莫不是闲来无事,特意在等我吧。” 来人打趣了一句。 这若是放在关系好些的朋友之间,倒也算是个可开的玩笑,然而望着坐在她们对面的高文奇,江语棠却只觉得可笑又荒唐。 沈南珺也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只是冷冷朝他瞥了一眼。 “真是不巧,我都躲来了皇宫,想要一个清净,却还是能见到你。” 这话着实是不留情面,高文奇作为皇后的亲侄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当时脸色就黑沉下来。不过估计是记着皇后的叮嘱,所以脸色只是扭曲了一下,然后就恢复正常。 “这不正说明我与公主殿下有这个缘分?否则这么大的皇宫,你怎么遇不到赵明舒,却遇到了我呢 ?” “那就算我今日倒霉,怎么就遇着你了呢?” 这一个反问,把高文奇堵的是哑口无言,也忍不住恨恨的磨了磨牙。 江语棠都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对方到底是皇后的亲戚,她也不想沈珺之把人得罪狠了,也就起身提议道:“这些花匠的手艺自然是不需要操心的,咱们不如先回去跟太后娘娘复命吧。” 说着就准备带沈珺之先行离开。 然而高文奇却偏偏堵在了前头。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与公主说话,也轮得到你来插嘴?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别放在这儿扫兴!” 江语棠已经有段时间不曾遭到这样对待了,一时之间竟还觉得有些新鲜。 不过她现在虽然不是锦王妃了,却也有太后这一层关系在,不说耀武扬威,至少也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哪怕是人到来了近前也不慌乱,甚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好奇他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哪知这傻子二话不说,就拉起了沈珺之的手。 “我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子,父亲更是朝中重臣,他高文奇却兄弟姊妹众多, 第267章 夜半刺杀 高文奇是皇都之中有名的浪荡子,平日里也是目中无人惯了。 毕竟如他所说,高家也不知为何人丁稀薄,不光皇后子嗣艰难,两个兄弟家里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所以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珍重。 可再怎么厉害,总归还是臣之子,总不可能大过皇帝的孩子。他会这般荒唐,着实是在两人的意料之外。 “高公子三思,这位可是和顺公主殿下,并非你在外头的莺莺燕燕,可以随意对待。” 江语棠有意上前阻拦,却差点没被高文奇踹了一脚。 “本公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我可早就看到秦恪不顺眼了,我高家迟早把他给弄死,你再敢上前一个试试!”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心想两人这都和离了,她却还得受这个憋屈,真想找秦恪算上一账。 可现在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她轻轻触起眉心,俨然是已经准备跟他动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沈珺之却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随后大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御花园附近的侍卫们听见召唤,立刻冲了进来,将高文奇团团围住。 “把他押送到父皇面前,我倒要问问他 哪来的胆子,敢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 侍卫自然是以她的命令为重,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把高文奇押住。 后者似乎是到此时才觉得慌乱,正想要说话,就又听见沈珺之说道:“把他的嘴给堵上!污言秽语,恶心的很!” 侍卫应声,立刻就把把高文奇的嘴给堵上了,可以说是毫不迟疑。高文奇立刻就急出了满头的冷汗,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踢到了铁板上。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一群人就这么风风火火的去了潜龙殿。 皇帝刚和大臣议国事,正是头疼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外头一阵动静,就有些心烦,想要发火。 可知道是自家才找回来的宝贝女儿来了,立刻就换上了另外一副神情来,可见当得知沈珺之被这登徒子威胁之后,他该是何等的震怒。 而因为江语棠现在已经不是皇室儿媳的缘故,再加上这种事情,她本来就不好掺和其中,所以并没有去,也自然不知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回到了安慈殿没多久,就听岁和姑姑来跟太后禀报,说皇帝这一次发了好大的火,还把皇后 也一起叫了过去,听说是数落了好一番,还罚了半个月的禁足。 如此一来,后宫中人应当也都知晓如今的局势变了,该是以这位和顺公主为首,谁也不可轻易得罪。可江语棠却总觉得,这对于沈珺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沈珺之自己就懂得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也就是这段时间被高文奇骚扰的烦了,所以才会如此生气。这不在皇宫之中好好的风光了一番,她就住到了外面,远离了皇宫之中的风波。 “以后对上皇后的时候,还是稍稍收敛一些吧,她毕竟是一国之母,身后还有赵家如此厉害的势力,不是你能够轻易得罪的。” 她在外面住,自然就是住在岁和姑姑给江语棠的温泉宅府,毕竟这里她较为熟悉一些,还能跟江语棠做个伴。 于是此时江语棠见到她,便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沈珺之也能把话听得进去的,甚至还有些苦恼般趴在桌上,忍不住与她抱怨。 “我知道那天我也是气的太过,明明之前答应过祖母要低调行事,却依旧没有做到。可是那高文奇实在是太烦了些,几次三番来找我的麻烦,之前 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没道理要一直忍耐下去吧!” 对于她这一番话,江语棠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不管是谁摊上了高文奇那样的追求者,只怕都要恶心一番。 “事情既已发生,再纠结也是无用,反正皇后那边你已经得罪了,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别再得罪旁的势力了,否则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你麻烦,你也顶不住。” “我知道。祖母还让我和赵家公子走的近一些,估计是希望用赵家的势力来制衡高家。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像是在利用她的一番心意一般。” “你祖母的考虑确实是对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之后有你能帮的地方便帮一帮,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沈珺之虽然依旧是满面愁容,却到底是有了些方向,心情也愉快了一些。 眼看着天色就要晚了,她干脆回了屋子休息。 即便已经作为公主,回到了皇宫之中,沈珺之依旧很难和宫里的人打好关系,这不哪怕是出来了,也没带几个,随从身边更是只有一个伺候的侍女,也是因为比较周到体贴。 可是今天晚上却有些奇怪。 一向 会在自己洗澡之后伺候她更衣的侍女,今日却一反常态,连个影子也见不着。山品质虽然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却总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是穿上衣服就准备去外头看看。 可就在她刚刚走近衣柜,打算从里头拿一件外衣的时候,就突然听见身后有一阵动静传来。 她猛地转过身去,可还没有做好防备,就被一个黑影扑了满怀! 沈珺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大叫着求救。 可是身后的人反应却非常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迫使她只能发出惊恐的气音。 “公主殿下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你我好歹也是相过亲的,也值得你下如此狠手?” 是高文奇! 她甚至不敢挣扎,生怕惊动了自己身后这个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的人。 然而嘴被捂住双手也被他压在身后,她甚至无法去与对方进行一场正正面的洽谈,也自然没有机会找机会挣脱,只能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如图恶魔一般的低语。 “皇后娘娘原本已经打算把自己的公主嫁给我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处心积虑去博得她的喜欢。可偏偏就差一步就在差一步的时候,你出现了!” 第268章 无法改变的现状 沈珺之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只是用最正常的态度,去对待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为何就会落到这般田地。 然而现在不管想再多,也都来不及了,高文奇就在自己的身后,轻轻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似乎还带着几分沉迷之色。 一时之间,她几乎要呕出来,硬是紧咬牙关,才没让恐惧战胜自己的理智,使劲摇了摇头,想要传达自己示弱的意思。 高文奇似乎也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求饶了,心中几乎滋生了一种快意。 可他如此激动,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更是将她抱紧了几分,冷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我可告诉你,晚了!如今你是不想嫁也得嫁,可由不得你!” 说着直接在她嘴里塞了一团布死死堵住,又打横江人抱了起来,直接丢在了床上。 沈珺之恍惚之间,只觉得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海,她猜测着应该是伺候她的侍女遭遇了不测,才会放任高文奇闯了进来。 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人此时大概已经死了,她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 沈珺之不由冒出了一头的冷汗,手抖着四处摸索起来。 然而 此时高文奇已经趴在了她的身上,正在扯她的衣襟。 “你那祖母还真是狼子野心,即便这么多年将你养在宫外,也能养出这般瓷白细滑的肌肤,怕是早就想将你送到宫里,找人卖个好价钱。我也算是你最好的买主了,你可别不识抬举。” 说着已经扒开了一半的衣服,手就要往里头伸去。 沈珺之现在已经顾不上思考过多了,直接就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把防身的匕首,狠狠的扎进了高文奇的脖子。 这一下扎偏了,高文奇吃痛地稍稍起身,伸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女人,你竟敢打我!看小爷不要了你的命!” 高文奇状若癫狂,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点呼吸的缝隙也不给沈珺之留。 她涨的脸色通红,喘不过气使得脑子有些昏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的匕首霎时扎进了他的脖颈之中,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淋了她满头满脸。 高文奇的手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沈珺之也得以呼吸,将他踹到了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手里的的匕首她握的很紧,此时正在泛着哆嗦,丝毫没有刚才快 准狠的模样,沈珺之起初还回不过神,然后便是巨大的恐慌席卷了脑海。 她甚至连凶器都丢不掉,这把匕首就像长在了她的手上,无法分离开来。 “怎么办……”她慌乱的呢喃,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几乎要急得哭出来。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推门进来。 她惊恐的躲在角落里,等到看见是江语棠,眼泪顷刻之间就止不住了,连滚带爬朝着她扑了过来。 “江姐姐,怎么办!我杀人了,我把他给杀了!” 沈珺之说来说去便只是重复这一番话,可见心头的恐慌已经盖过了她的理智。 江语棠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路上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竟然就见到了如此惨状,一时之间也有些慌。 可是看着沈珺之已经六神无主,她也不得不振作起来。 “他怎么进来的?” 沈珺之慌忙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沐浴完他就在这儿了,然后……然后他就要对我用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反抗。我不是故意想杀他的,我真的不是!” 她现在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江语棠不得不让晚浓去安抚。 随后仔细检查起来高文奇的情况。 “人死了吗?”她问。 回答她的当然是十三,“检测到尚且还有生命体征,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建议宿主给他保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语棠也没有多想,或许只是单纯不希望有一条生命死于自己的漠视,又或许是因为系统的提醒,总之很快就拿出了一个药丸塞进他嘴里,总算是暂时吊住了他的命。 “你的侍女呢?怎么也不见人?”她问。 沈珺之总算是清醒了些,手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床底,“我怀疑在哪儿,因为我闻到味道了,但是我不敢去看。” 江语棠闻言也往那儿看了一眼,果然见到有一块拖行的血迹,隐藏在深色的地板上看不清楚。 她刚准备上前去看,兰英就把她给拦住了。 “奴婢去吧,免得惊扰了娘娘。” 说着自己便先踏出一步,往床底下看了看。 兰英是见过世面的,倒也不会因此受到惊吓,只是多多少少面色难看了几分。 “人在里头,已经没了样子,估计生前也遭受过凌虐。” 晚浓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沈珺之也是脸色白了。 “这个畜牲!他 怎么敢!” “再不敢也做了,你先平复平复,我想想办法。” 江语棠多少安慰了一句,随后就在心中问十三道:“能不能借你一用,把这尸体给运送出去,尽量不被人发觉?” 温泉这边人多眼杂,江语棠是真的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才想要借助系统的力量。 可是一向对她还算有求必应的十三,此时却稍稍沉默。 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冰冷的机械音似乎都带了几分无情。 “高文奇在史书之上虽然没有什么篇幅,可在野史之中,曾经记载过他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对方的夫君乱棍打死。这件事情当时闹了一阵轰动,也是较为讽刺的一段故事。” 不过只是说到这儿,江语棠就已经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系统没有修改历史的权利,也绝对不可能因为某任宿主这样的工具人去改变一个人本来的命数。 “可他分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物,难道就不能是野史杜撰而成?” “高文奇是皇后的侄子,是高家唯一的血脉,宿主难道觉得,他的存在无足轻重?” 江语棠不能断言。 可是正因如此,系统无法帮忙,就必须要她自己去想办法。 第269章 进宫求情 江语棠此时还算是比较冷静,或许也是因为她知道,现在只有她能改变这个现状。 于是稍稍深思了一番,就对沈珺之说道:“跟我去宫里一趟,把这件事情如实禀报给皇帝,让他来替你定夺。” 沈珺之本能的排斥。 “可我不是故意杀了他,若要给我定罪……” “差点被侵犯的是你,皇帝但凡对你还有一点重视,就不会放任那些人算计你。一会儿你说的越可怜越好,大不了就说自己不活了,总之必须要快,不能让对方抢先了去。” “可是我害怕……” “再害怕也不能被人抓个现行,倘若让他们拿你来问罪,你才是真的洗脱不干净。赶紧跟我走!” 沈珺之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没再挣扎。 “那我去换身衣裳,再随你进宫。” “别换衣裳了,一来容不得你耽搁,二来必须带着这一身狼藉,才能够让你脱险。” 沈珺之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可就算脑子转不过来,她也是听话的,乖乖就跟在了她的身后。 江语棠带着她一路绕过有人的地方,然后先让她进了马车,自己才跟了上去。 “把你的牌子给我。” 沈 珺之直接解下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 “一会儿由我出面,你尽量待在马车里头不要出头,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 对于江语棠现在的安排,沈珺之可谓是言听计从。 江语棠于是吩咐兰英驾马,一路朝着皇宫驶去。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想要进宫,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所以马车一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江语棠从里头递来了沈珺之的腰牌,“和顺公主殿下回来晚了还请放行。” 守门的侍卫半信半疑,“我怎么知道里头就是和顺公主殿下,而不是旁人?” “腰牌还能有假?公主殿下已经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侍卫依旧不同意,“让公主殿下亲自来跟我说,否则没法放行!” 眼看着对方软硬不吃,江语棠刚准备让沈珺之说上两句,好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 谁知她却先轻轻掀起了帘子一角,“谁让你在这儿拦着的?还不退下!” 此言一出,那侍卫连忙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只是明显抄里头仔细看了一眼。 江语棠当时眉心就蹙了起来,心中也在暗道不好。 等到走了有一段,她 才有些气恼地问沈珺之:“不是说了轻易不让你露面?你怎么不听?!” 沈珺之嗫嚅了两下,也是知道自己犯了错。 “我以为只是掀开那么一点点不碍事儿,对不起……” 江语棠虽然心中有气,可现在也不是问责的时候,只能赶紧去了潜龙殿。 好在今日皇帝事务繁忙,并没有去后宫,他们也没有扑空。 “父皇救命!您快救救儿臣!” 沈珺之也是牢记江语棠那一番话,刚刚听见公公的传唤,就冲了进去,带着一身的狼狈差点没摔在地上。 皇帝原本也是睡下了,此时瞧见她这般模样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去亲自把人扶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儿臣今日睡得好好的,却突然差点被人侵犯,实在是惶恐不安,这才半夜找到了父皇这儿,求父皇替儿臣做主!” 皇帝听到这儿已经是气极,“是哪个狗东西敢动朕的宝贝女儿?!你可有受伤?” 沈珺之摇了摇头,“儿臣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可儿臣情急之下不小心捅了对方,现在他还是生死未卜。儿臣实在是害怕极了,所以来找父皇主动 自首,不想给父皇添麻烦!” 沈珺之是聪明的,以一个孝顺女儿的立场,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可谓是父慈子孝。 皇帝也十分动容。 “那种孽畜死了就死了,你有何罪?!快进去让人看看可伤着哪了!” 皇帝抬了抬手,身边的公公就了然,去找了一个年长的嬷嬷过来。 随后就把沈珺之给带到了里头去。 等到人一走,皇帝眼中的关心就被别的情绪所取代。 “公主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他冷冷问道。 这皇宫之中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所以就算是匆忙过来的沈珺之,也很快就有人打听好了全部。 “公主殿下是前锦王妃送进来的,眼下他正在殿外候着。” “把她叫进来,朕有话要问她。” 下人于是立刻出去传唤,不多时,就带着江语棠进来。 其实在进宫的时候,江语棠就想过自己或许会被牵连到其中,所以此时皇帝叫她进去,她也不见多少慌乱。 皇帝此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从他眼中看出一点别的情绪。 奈何江语棠隐藏的很好,只隐约之间让人觉得她或许是在紧张。 “ 这似乎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救和顺公主了,说吧,你要什么赏赐?”他问。 江语棠怎么可能相信他是在给自己赏赐? “臣女不敢居功,这次是公主殿下自己有勇有谋,才会从歹人手上脱离危险,臣女也只是将人带进皇宫来,请陛下做主的。” “那应当也是你劝她来自首的吧。” 这一点江语棠倒也没有隐瞒。 不是要领这个功劳,实在是她不确定现在这个情形下,沈珺之是否还能保持清醒,和自己的说辞一样。 “确实是臣女劝的,毕竟公主殿下无错,错的都是闯入来想要施暴的人。相信陛下一定会还公主殿下一个清白。” 皇帝并不是第一次跟江语棠打交道,可是每一次相见,他似乎都能觉察到对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所以此时也只是嗤笑了一声,随后淡淡的问道:“你就不怕自己信错了人、猜错了朕的心思?” “公主殿下年少便失去母亲,父皇也不在身边,本就过得艰难,臣女相信陛下一定不会舍得,让公主殿下遭人陷害。” “可她就算是被强迫,也到底还是失了清白,你难道觉得,朕会继续对她这般优待?” 第270章 女子价值从不在贞洁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是十分宝贵的东西,所以皇帝如此提起,江语棠其实也没有把握他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 按照此时的情况来看,如果皇帝对于沈珺之的心疼,大过了他对于皇室名节的看重,那么对自己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来,回答就必须要有所考量。 “女子的价值从来不在贞洁之上,臣女与和顺公主殿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她是一个十分有才华、并且心系天下的好公主。倘若只因歹人所为就葬送她的一生,臣女只会觉得荒谬又可怜。倘若陛下作为和顺公主殿下的父亲,也要因此舍弃她的话,那就真是轻者痛仇者快了。” 江语棠其实并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因为皇帝并不是一个会对她有所耐心的人,她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回答出对她最有利的说法,这番话可以说是过了脑子、也可以说没过脑子。 皇帝此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总之轻轻用手敲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她这一番话究竟有几分可以参考的价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里头的嬷嬷就出来了。 皇帝立刻朝着她看了过去,眼中的关 心不似作假。 “公主殿下如何了?”他问。 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公主殿下身上的伤倒是不碍事,最严重的就是脖子。掐她的人应该用了狠手,是奔着要命去的,连嗓子也伤着了。” 皇帝脸色一黑,“可找了太医来看?” “已经让人去请了,只是公主殿下现在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几次三番都想钻进柜子里头,怕是精神出了些问题。” 知道她这一次吓得不轻,皇帝却也没有想到竟然受伤至此。 一时之间他气的连连拍着桌子,“去把那畜牲给朕押过来!便是没留着一口气,朕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皇帝震怒,伺候着的公公有几分话语权。 “先前已经派侍卫去拿人了,陛下再等等。” 皇帝却根本等不了,恨不得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好被他一刀一刀捅着撒气。 可是气愤之余,到底也还是对于沈珺之的担心占了上风。 “去把岁和姑姑给请过来,现在估计也就只有她能够给公主一个安慰。” 此言一出,嬷嬷就立刻要去传唤。 江语棠却上前阻拦 ,“天色不早了,要去找岁和姑姑的话,必定也会惊动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好,姑姑也年事高了,两位恐怕都受不得如此惊吓。” “那你说说要如何!难道就让朕眼睁睁看着和顺担惊受怕?!” “在太医来之前,陛下还是让臣女进去陪着吧,公主殿下如今最依赖的人也有臣女一个,想必有臣女陪着她,也能让她稍稍安定一些。” 江语棠说这话,必然有几分在为自己的安全考虑,毕竟只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才能够让皇帝对她稍稍重视几分,让她的现状转危为安。 皇帝估计也知道,可到底还是对沈珺之更重视,摆了摆手让她过去。 江语棠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要走,却听见外头有人通传,说是皇后来了。 “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让她回去!” 皇帝本来就因为最近的事情,对皇后颇有微词,此时自然不愿意见她。 通传的人也因此冒了一头的冷汗,可到底还是说道:“皇后娘娘说有重要的事情,此时跪在门外想要求见陛下一面。” 皇后如此兴师动众,很明显,就是要逼迫皇帝了, 所以此时就算皇帝 不想见她,也必须要见。 “叫她进来!” 几乎是在皇帝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 皇后难得没有顾得上自己的仪态,哭着疾步走了进来。 “求陛下对文奇网开一面,她只是爱慕和顺公主殿下,所以才心急了一些,绝对没有坏心啊陛下!” 皇后几乎是扑倒在皇帝面前,用帕子掩着面,哭的好不可怜。 她年岁已经大了,正所谓色衰而爱驰,更何况皇帝从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喜欢过皇后,这么多年相敬如宾保持最基本的夫妻关系,也只是因为高家。 所以此事就算皇后哭的是梨花带雨,皇帝也只觉得烦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朕什么时候说要他的性命?区区一件小事,也值得你闹到朕面前来!” “可是现在文奇性命堪忧啊!”说着就往江语棠这儿看了一眼。 江语棠就知道刚刚不是时候离开,之后便必定离不开了,果不其然,皇后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都知道对方会怎么说,所以只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臣妾听他身边的小厮说,他是去找了和顺公主,到现在也没回来。刚刚有人来传 ,说是和顺公主失手误杀了一个男子……陛下您是知道,文奇是咱们赵家嫡系唯一的血脉,他的兄长们都是战死沙场,唯独留下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几乎是咱们赵家的命根子啊!” 皇后说的确实不错,高文奇的身份特殊,就特殊在他是赵家唯一的嫡系血脉。 全家的功勋几乎都笼罩在这个小辈头上,要说他的地位比之皇子也不相上下。 江语棠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催促着沈珺之赶紧进宫来。 而此时,她则是十分惊讶的瞪大眼睛。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企图侵害和顺公主殿下的,竟然是高家公子?!” 那言语之中的不可置信,好似根本不知沈珺之失手杀害的那个男子就是高文奇。 皇后的表情差点就裂了,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装什么?人是在你庄子上遇害的,说你不知道怎么可能?你别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洗脱嫌疑,让和顺公主给你顶罪!” 江语棠只觉得十分荒谬,却也知道皇后的意思,就是要颠倒黑白,将屎盆子扣到他们头上。 即便自己讨不着什么好处,也绝对要拉他们一起下火坑,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第271章 欲加之罪 高文奇遇险,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因为一旦他死了,赵家的人绝对会有不小的怨言。 他们可不会管沈珺之差点就受到了侵害,他们只觉得区区一个没有靠山的公主却杀害了自己家族最重要的小辈,就该付出代价。 此时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保得住沈珺之,所以除了脸色更难看一些,他并没有多说出什么话来。 江语棠看到此处,心就凉了半截,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只能自救。 “皇后娘娘一定是误会了,今日臣女并不知晓闯进山庄的男子是谁,和顺公主殿下也被吓得不轻,只顾着还手,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倘若是知道是高家公子的话,想必公主殿下也不敢轻易动手。” 她用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就含沙射影一般表示了高文奇的身份特殊。 就连皇后也不得不为她的牙尖嘴利咬牙切齿,而皇帝则是更加生气。 “但是高家唯一的血脉,就可以伤害朕的公主?这畜牲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是因为有你们的纵容,所以才为所欲为!你竟还有脸过来跟朕说理?!” “陛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文奇是 臣妾看着长大的,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臣妾相信和顺公主也是个心善的,定不会与无辜之人动手!倒是这个江语棠心思深沉,恐怕正是因为有她的挑唆,和顺公主才会做出此等祸事来!” 这一番话倒是反客为主,把高文奇那样的坏种美化成了一个单纯无辜的好孩子。 而且她也不动皇帝心尖尖上的沈珺之,转而控告起了从始至终都无辜被牵连的江语棠,抱着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江语棠起先还不理解,为何皇后对自己会如此有恨意,毕竟她现在和秦恪已经和离了,皇后不该对她还有如此大的恶意。 可是稍稍一想,也就反应了过来——不管高文奇是因为什么死的,只要他死在了沈珺之的手上,赵家就必定不会放过沈珺之。 到时候他们会在各个层面上给皇帝施压,使皇帝不得不做出一个割舍。 可如果杀人的是江语棠呢? 她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最适合用来顶罪,这样既可以让高家那边稍稍平息怒火,也可以让皇帝护得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只是牺牲一个她,能换取两边的平衡,江语棠都 觉得自己简直是那个天选的顶包人。 “可臣女有什么理由要伤害高家公子吗?臣女与他二人之间甚至没有什么交集,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担一个杀人的罪名?” “本宫可听说你们之前在御花园发生过口角,文奇的性子确实傲慢了一些,那你也不能直接杀人灭口!” 这就是连理由都给她想好了,让江语棠说再多也几乎都是在狡辩。 江语棠只觉得烦透了,真不知道自己来这一遭,是幸运得到了一个重生的机会,还是不幸来渡劫的。 就在她想要反问皇后时,外头的侍卫却又有了传唤。 “锦王殿下身边的随从求见陛下,说是有要事禀报。” 这一晚上皇帝本来就是从梦乡里头被拽起来的,没有发脾气都是因为要处理沈珺之差点被害的事情。 皇后来的时候,她本来就已经是憋着火气了,偏偏此时又来了一个秦恪身边的人。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似乎身边人有找不尽的麻烦,让他气恼不已。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教他的规矩都听进了狗肚子里不成?!” 侍卫也只能如实禀报,“锦王殿下身边的人说,在东 郊发现了高家公子醉酒掉进了湖里,因为就上来的时机不好,现在已经快不行了。所以想问问皇后娘娘是接到宫里头来诊治,还是找人在外面诊治。” 此言一出,皇后直接就站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管皇帝有没有出声让她起来,就朝着外头怒斥道:“简直就是胡言乱语!此处离东郊有多少距离?他怎么可能带着一身伤跑到了那儿去!” 江语棠此时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但现在可不是顾念那些感情的时候。 “臣女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皇后娘娘为什么坚信被公主殿下捅伤的就是高家公子?您是一早就知道他会去找公主殿下做什么吗?” “你闭嘴,本宫怎么可能知道?!” 江语棠也不咄咄逼人,就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是高家公子本来是想去找公主殿下的,然后半路想清楚了,去了东郊吃酒,结果掉进湖里。所以到现在才没有消息。” 皇后又能说什么? 说这一切其实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就连沈珺之差点杀害高文奇的事情,也都是他们猜测的一环? 她的脸色此时沉的吓人。 皇帝又怎么 可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婚后竟然算计自己最重要的女儿?所以就算轻易不能动高家,他心里也已经产生了偏移,对皇后愈加不满起来。 “人都已经快死了,旁人可没有救治他的立场。皇后还是赶紧去处理自己侄子的事情,别等人死了再来后悔没顾得上这个独苗。” 一番话,颇有几分讽刺的意思。 皇后此时还能说什么?也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狠狠的瞪了江语棠一眼,然后赶紧出去安排高文奇。 江语棠此时也算是松了心,若不是旁边正好有个架子可以扶着,她几乎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不管直面这些皇室贵族多少次,在生命被威胁之时,她还是忍不住会觉得战栗,因为她太清楚,这些人想要自己的性命,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可是除此之外,却又有另一种冲动蔓延了上来。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如果不是沈珺之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她真的很想冲出去问问,秦恪为何明明已经与自己和离,并且做的这么绝情,还要来帮自己。 可她知道,早没了还不是时候,得到的结果,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第272章 要结果 沈珺之也不是那种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的人,之所以装作那副恐慌的模样,也是为了给江语棠解围。 江语棠原本也是担心的,可是在她悄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之后,就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也有空想起了别的事情。 她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想要逃避,一方面又想要探查出真正的实情,所以一直到沈珺之休息,也没有做出一个决定来。 等到沈珺之睡了,她也不好在宫中多留,出去跟皇帝告辞的时候,才看见绍和刚刚离开,估计刚才是因为高文奇的事情,在跟皇帝禀明实情。 那一瞬间,江语棠脑子一热就跟了上去,即便她在心中唾弃了自己好几遍,觉得早就决定不去过问秦恪的事情了,为何现在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可是脚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直接就追上了匆匆离开的绍和。 “王妃……您找属下可有什么事情?” 绍和也是喊她喊惯了,一时之间都没能改过来。 可等想起来了,却也不知道叫她什么好,只能尊称了一句“您”,就问起了正事。 江语棠也不曾为难她。 “你家王爷现在何处?我有事情要问他。” 绍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日的事情,想必您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江语棠听得此言其实也没想太多,毕竟现在确实已经天色晚了,绍和会这么与自己提议也是正常。 不过她想问的事情,就一定要有个结果才行,于是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家王爷何时有空?我约他出来见上一面,有些事情总是要问清楚。” 绍和面上明显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纠结了半晌,还是说道:“王爷最近几乎都在锦华苑,属下也不太知晓他的行程如何安排。” 锦华苑虽听起来是个正儿八经的雅称,可也无法掩盖它比青楼楚馆也高贵不了太多的本质。 那里的女子表面上说是卖艺不卖身,其实私下里的勾当,大多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绍和之所以提起这里,一方面这确实是秦恪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二来却也是希望通过这个地方,让江语棠彻底死心,以后对秦恪少些纠缠,这对二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江语棠的目光也只是稍稍变化了一瞬,随后就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绍和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跑了,生 怕她会再问出什什么来让自己为难。 不过和她料想中不同的是,江语棠并没有知难而退,甚至不过第二天,就到了锦华苑去。 对此,晚浓是十分不乐意的,毕竟在她的概念中,如锦华苑这样的烟柳之地,走进去都要脏了江语棠的脚,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已经背叛她的男子? 江语棠也知道好人家的女子必定不会出入这种地方,所以就没有带气在头上的晚浓,而是跟兰英两人一同前往。 “折腾你跟我走这么一趟了,若不是我自己去怕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我也不想带上你一起。”她有些愧疚地对兰英说道。 兰英闻言则是摇了摇头,“奴婢本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倒也不会觉得膈应,主子能想着带着奴婢,奴婢其实也是高兴的。” 听她这么说,江语棠就觉得有些难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那些女子不得人尊重,是因为她们自甘堕落。以后可不许这般妄自菲薄、” 兰英在江语棠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了解她对自己的看重,所以点了点头,没再辩驳,也不解释,这是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锦华苑虽然名气不小,却 其实坐落在比较偏远之处,纵然是驾着马车,一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不过刚靠近一点点,江语棠就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欢娱气息,莺莺燕燕笑闹一处,可以说是尽显奢靡。 江语棠之前去的地方,也就只是如同风雅馆那样的清幽之地,所以还算接受良好,奈何此地却不一般。 她们刚一靠近,就感觉到了许多到探查的眼光。 每个人在此地,似乎都是一件商品,等待着人评估价值,所以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人上前迎接江语棠。 等到二人走了进去,有明确的意向,才有人迎了上来。 “咱们锦华苑可是不招待女客的,两位姑娘要不上别处看看去?” 招呼的人问了一句。 那人身上是很明显的熏香味,闻着有些刺鼻,江语棠下意识退后一步,兰英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们是来寻人的,不必招呼。” 说着,直接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在这种地方,能拿钱处理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多费口舌,那人一见到钱就喜笑颜开,直接让行。 只是走了老远,却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女人啊,总以为自己逼得紧些、脾气大些,就能够把男人牢牢的绑住。殊不 知男人一旦起了别的心思,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你们可都记住了,妄图改变男人本性的女子,便是这世间最蠢笨之人。” 这话像是在提点自己院子里头的姑娘们,又像是在说给如江语棠这般找男人的可怜女人。 江语棠不由得沉默,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话也还算透彻。 但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她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于是在多番打听之下,她终于找到了秦恪。 一段时间不见,秦恪似乎疲惫了许多,不过仔细想来,最近皇帝对他还算重视,估计也没少指派任务。他会忙碌些,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他现在的模样,却一点也不可怜。 只见他对面有七八个女子在奏乐,离得最近的一个还就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捶着腿,时不时还要说笑两句,两人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 其实看见这一幕,很多人或许就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也该体体面面的离开,别在这儿闹笑话给人看。 可江语棠是个执拗的,否 第273章 新王妃 这般态度,那确实是不谈都不行了,江语棠从来都没有给自己退路,也没有给秦恪退路。 她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答案,或许也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兰英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了,见过无数肮脏人心的她,熟悉最多的,便是男子的始乱终弃。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侍女,不可能拉着江语棠逼迫她离开。 然而秦恪虽然看过来了,却也只是淡淡的一眼,然后就回过头去继续听他的曲儿。 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模样。 倒是她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江姑娘有什么与我说也是一样的,王爷近日本就忙碌,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总不好让正事之外的烦恼扰着他。” 兰英听到此处,紧紧皱眉,“我家主子要与锦王殿下说话,与你有何干系?谁给你的胆子随便插嘴?” 女子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才是哪里来的奴婢,竟敢这般与我说话?皇天之下,可不是只有你家主子身份尊贵,得罪了我尚且能够饶你一命,倘若得罪了旁人,你当你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般态度,俨然就是个主家,兰英也有些 不确定她的身份,是否只是一个青楼女子那么简单。 而一旁的秦恪则是完全不在意这边的动静,似乎也默许了女子看似逾矩的行为。 “我跟江姑娘出去说吧,别扰了王爷的雅兴。” 说着自己带头走在前头,好似这里是自己的主场。 江语棠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秦恪,才随着她出去。 所以没有看见,身后秦恪投来的视线。 “其实以我的身份,本不该掺和江姑娘与王爷的事,可我心悦王爷,也不得不多嘴说上两句。” 一出去,女子就与她直入正题,态度虽然还算随和,可眼睛里头的敌意已经很能说明事儿了。 “我听说王爷与江姑娘和离,这事儿闹得不小,您甚至还说出了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可如今却几次三番找到了王爷这儿来,是不是想反悔了?” 江语棠也懒得跟她争辩,自己有没有说出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以及是否几次三番找上门来。 她明白眼前这人不过只是想激怒她,所以她一点也不生气。 “我后不后悔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先行回答我,你是在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 江语 棠当然需要知道眼前这人的立场,才能决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态度。 “难道这还不明显吗?不瞒娘娘说,其实我和王爷很早就认识,只是因为我命不好,才被卖到了锦华苑来。不过现在王爷已经替我赎身,让我做回了良家女,所以打算不日就娶我进门,做新的王妃。” 这话让任何人听来,怕都要问一番为什么、凭什么。 可江语棠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心中无比的笃定。 “他不会娶你。”她说道。 女子目光之中闪过几分意外,随后便是得体的微微一笑,“不知江姑娘何出此言?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不希望王爷纳新,想要跟他再续前缘。” “我没有那些心思,我只是了解他。” 此言一出,女子也是真的诧异了。 可是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而从自己腰间解下来一个玉佩。 “这是王爷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您若是稍稍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事淑妃娘娘的遗物。连这种东西,王爷都给我了,难道江姑娘还要自欺欺人,说王爷对我只是一时新鲜吗?” 那玉佩入眼,别说是江语棠,就 连兰英都觉得十分熟悉。 因为此物正是前不久,江语棠去山庄整理淑妃生前手稿的时候,意外所得。 所以这个玉佩的赠与,足以说明许多事,也仿佛是贴着她的脸在告诉她,是时候该清醒过来。 江语棠却微微笑了。 “你们若是真能成亲,我自然要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请柬,我也来吃一杯喜酒。”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收敛自己的声音,反而故意说的十分清楚,仿佛是想要里面的人听见,随后十分洒脱的离开。 兰英自然心疼自家主子,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有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偏偏走到半路的时候,之前在门口接待她们的那个女子还说出了风凉话。 “长的倒是不错,收拾收拾找个第二春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去打听打听,来咱们这儿的,有几个还会想着回去?” 她说这话大概只是有感而发,江语棠却觉得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远远朝着她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这般姿色,要找什么男子找不到?何必非要揪着一个 人?何况一个人过,也有一个人的趣味,你说对不对。” 原本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哪里知道她怎么还真跟自己搭话了? 一时之间那人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跑了,也不是刚才哪来的那么多底气说那番话。 “主子能想通自然是最好,至于其她人的话,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兰英本来就是想安慰她的,此时到底是找到了一个口子。 可是江语棠却似乎并没有多少失落或者难过,甚至连想通了的怅然都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我问到一半,又不想问她了吗?”她问。 兰英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当时看她直接离开,还以为她是彻底死了心,不愿意听见那女子的话。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和秦恪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自问对他还算是了解。若是他喜欢一个人,定不会这么对待。” 话说的意义不明,兰英也没明白。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江语棠微微勾唇一笑,“他若真喜欢一个人,定不舍得对方做小伏低,哪里像是现在这般模样?” 兰英还是不理解,只觉得自家主子魔怔了。 第274章 将来的选择 江语棠是不是魔怔了,她自己心中还是比谁都清楚。 不过此时秦恪那边的事情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沈珺之那边的问题。 高文奇没有死成,又是被秦恪从外面带回来的,皇后就算想要处罚沈珺之和江语棠,也找不到由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甚至正是因此,还让帝后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最近这段时间,朝堂之上赵家的势力也受到了影响。 这不得不说,也一定有高家、秦礼和秦恪的手笔。 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沈珺之也就没有必要装病了,正好这段时间他也有理由出去散散心。 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吩咐江语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还给了她一笔钱,可见对于这个女儿的重视。 “最近这段时间,父皇总是要我多和高家那位公子接触接触,看样子估计是有所偏向。我这也算是出来逃难了,也劳烦姐姐整日里陪着我东转西转的。” 沈珺之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从失忆之后,她是真的一个人都不记得了。 偏偏曾经认识的人演一个都没来找过她,她甚至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所 以想要出来的时候,也就只能找江语棠陪伴。 好在江语棠也不在意,就只是摆了摆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陪你出出来吃吃喝喝也都是我占了便宜,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你我也算是几次过命的交情,也不必跟我这么见外。” 沈珺之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江语棠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愿再想那么多,于是点点头就应了下来。 倒是她总觉得自己这边的麻烦,其实并没有江语棠的遭遇那么要紧。 “嫂嫂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自从与皇兄合离之后,你似乎一直也没自己的事情,可想过以后要如何?” 江语棠还真想过。 她也算是个喜欢为自己规划的人,虽说大部分时间所做的规划都赶不上变化,但也并不希望自己受到外界掣肘。 新渊报无疑是此时她最需要在意的职业,只不过其存在并不能与眼前的人说,所以也只是故作高深的卖了个关子。 “年初的时候,我也投钱给人做了笔小生意,现在的盈利足够我的花销。之后自然也想着扩大版图,只是我也不能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在皇都,所以暂时 也只能耽搁下来。” 定南侯他们早就走了,根本就没把江语棠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放在心上,不过他们本来也就不熟悉,所以江语棠并没有多想,甚至都没想过去送送他们。 在这个世上,她为数不多的牵挂也就只有秦恪,可秦恪却和她和离了,江语棠自然也没有继续留在皇都之中的理由。 想清楚这一点,沈珺之就觉得有些惋惜。 “若是让我选择的话,我一定不想留在皇都,过这种处处都被限制的生活。可你是否想过,若是去别的地方,你又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的去处,大不了游山玩水也是快活的一生。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被束缚,若我在皇都之中真的没了牵挂,我倒是更想四处游玩,去看看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对于她的畅想,沈珺之竟也觉得有些向往。 不过她更佩服的,是江语棠这份洒脱,以及说走就走的魄力。 人世间确实少有这样的人,毕竟人们总是困于各种各样的束缚,从而不得不停留。 “那你就没想过再嫁人吗?” 沈珺之说到这儿,又赶紧为自己解释了两句 ,“我不是觉得你一个人过不好,实在是怕你因为一个人受到这么大的影响,这并不像你能做出的事情。” “嫁人这种事情,我当然想过,毕竟我也不是完全的独身主义,若是有合适的,我当然也会考虑。可这不是没有遇到吗?既然没有遇到,我就一定会以自己为先。” 她说到一半,又正视沈珺之,“你也要记着,除了那些真心对待你的亲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你大可以为自己而活,不必受这公主身份的拘束。” 说来说去,又到了自己身上,可见江语棠是真没把自己的境遇当一回事。 她反倒是更担心沈珺之。 “我真的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选择以后相守一生的人吗?” 沈珺之有些不确定。 江语棠却只是说道:“你想活成什么样,只有你自己能决定,旁人说了再多,你只当是笑谈罢了。不过我也必须提醒你,为君主者,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善心,他对你这么好,只是源于对你生母的惋惜与自责,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不曾得到,所以更想要拥有。” “可不管是惋惜、自责,亦或是那段求而不得的过 往,都是他能够轻易摒弃的对象。我还是那句话,你需要趁着他的新鲜劲儿没有过去,去谋求更多的利益,这样你一旦失去了这份庇护,也能有更大的把握活下去。” 若是在寻常,江语棠定不会说这种得罪人的话,毕竟皇帝是沈珺之的生父,就算是才认祖归宗,也比他们之间的友情要好。 但正因为她说的一针见血,沈珺之才能够听明白她的用意。 “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尽力做出选择。” 话说到这儿,也就无需多言了,江语棠轻轻啜了一口茶水,这顿饭也就算是吃到了尾声。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听说今年荷花开的早,长秀阁的画舫都约满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走了关系,可不能误了时候。” 长秀阁有皇都之中著名的雅乐班子,平日里贵女夫人们市场去哪儿聚会。江语棠还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得了一个位置。 当然,用的是皇帝给的钱。 沈珺之倒也没有多想,听言也站起身来,随她离开。 只是到楼下的时候,却刚好听见大堂里头有一桌在议论,还是有关于自己的八卦消息,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第275章 谣言 “听说赵家与和顺公主的喜事将近,我就知道这顶天的好事,到最后肯定会落到皇后娘娘头上。” 有人闲聊之时,突然说了一句。 沈珺之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有人谈论她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与赵家有关,当即就准备上去阻拦。 奈何江语棠却按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对她说道:“有时候越是这种情形,越容易探听到平日里头所不知道的事情,咱们且听着,说不定有所收获。” 沈珺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身边的人未必会与她说那些她不爱听的话,所以此时也就听了江语棠的,站在原地,并未上前。 那些人因为是在酒楼里头吃饭,守门又是平日里经常在一起的人,所以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一个说完,另外一个就立马接了上来。 “开什么玩笑?我上回还听说她跟高家公子相处的不错,怎么现在就是跟赵家的婚事将近了?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靠谱啊!” 稍稍带了些嘲笑的口吻,让先前说话那人一下子就急了,当即就与他据理力争起来。 “我姑姑家可是跟上头通达圣意的人有关系,得到的消息怎会作假?之前陛下把和顺公主认 进宫的时候,不就是我给你们先带的消息,你们才知道的?现在还开始怀疑我了?” 他这么一说,其余那几个人就忍不住面面相觑,发现还真确有其事。 于是除了刚才跟他反驳的那个人拉不 “不是我们怀疑范兄,实在是前段时间那场宴会咱们也去了,全程和顺公主都没给那赵家公子一个好脸色,反倒是跟高家公子走的很近。这之后也听说他们出去游玩过几次,我之前还碰到过。反倒是那赵家公子前段时间被处罚了一番,到现在还在府里头关禁闭呢,这怎么也不像是好事将近的样子。” 那人冷哼了一声,手中折扇摇了摇,就开始卖关子。 旁边的人好声好气相求,他才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来。 “这和顺公主已经失了贞洁,若是不嫁给赵公子,还能嫁给谁?有人愿意要她就不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诧异,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可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沈珺之也气的不轻,若不是记着江语棠的叮嘱,她恐怕要冲上前去和人理论,问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 江语棠则是与沈珺之身边的宫 女吩咐:“你带着公主的令牌去京兆府,就说这里有人编排她,说的极其难听,让他们来抓人。” 宫女自是答应下来,这便去办。 下头那些人依旧在说。 “和顺公主日日都在宫中,陛下不知有多宝贝这位女儿,怎么可能会让她失去贞洁?” 原先反驳他的那位不服气,就这么嗤笑了一声。 那男子也是不慌不忙,甚至还做了一番高人姿态,只是说出的话,明显带有几分为自己正名的意思。 “谁与你说和顺公主一直住在宫里了?陛下对她疼爱的紧,允许她时常出入皇宫,也是存了几分让她和那些世家公子联系的意思。奈何这和顺公主不争气,竟然跟之前那位锦王妃厮混在一起,这不就在她的府里失了贞洁?也就是陛下在乎和顺公主的面子,才会容人,否则换作别的公主,只怕早就把她们都给杀了。” 这话说的是煞有其事,还扯到了江语棠身上,可信度一下就高了许多。 江语棠也惊讶于这把火怎么就突然烧到了自己身上来,可也不得不为此惊疑。 毕竟此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和真相还大差不差,只怕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真是一群不知所谓的长舌之物 ,我倒是要去问问他们,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消息。” 沈珺之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可依旧被江语棠拦着。 “这种事情你亲自出马反倒是掉价,何必给她们长脸?兰英,你去打听打听,她是他从哪儿听见这些事情的。” 兰英正准备上前,晚浓就先气呼呼的冲了上去。 “用不着兰英去,奴婢去问问这些草包饭桶凭什么这般说我家主子!” 说完踏着重重的脚步,就冲了上去。 江语棠原本是想阻拦的,可是看这一副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只得随她去了。 随后就看见晚浓直接站到了几人面前,猛地拍上了桌子,就跟好几个男子叫起板来。 “你凭什么说跟我家娘娘关系好的就是厮混,我家娘娘清清白白,那可是云端月一样的存在,真是瞎了你的眼,才说出这种话来,吃猪蹄的时候,怎么没挂烂你的嘴巴?!” 江语棠:…… 她是上去让人上去套话的,晚浓上来就是这么夸了自己一番,就显得好像自己目的不纯一般。 而且说的是什么云上月的,她哪里就有这么清冷高贵?! 江语棠一直都知道,晚浓作为一个忠实的侍女,对于自家主子一定是有极大的滤镜,却也 没有想到对方夸自己的时候,能这么厉害让,她一时之间只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至于那边的几个男子。 本来有女子过来跟他们搭话,他们就有些无所无所适从了,然而晚浓也确实长得小巧伶俐,属于自大的男子最喜欢的那一款。 所以一时之间,那人的脸色都涨红了起来,奈何到底还是自己的面子占了上风,也梗着脖子和晚浓对了起来。 “你家那位锦王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追着锦王跑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皇都之中人尽皆知,你难道还要替她狡辩不成?我看你好好一个姑娘家长的不错,性格也好,摊上这么个主子还不知悔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胡说八道!”晚浓差点没掀了她们的桌子,“和顺公主那件事情你就没说对,可见你嘴巴里头就没有一句真话,还在这儿卖弄。我要是你我都要羞红了脸!” 男子这下是真的脸红了,只不过是被气的。 “我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 “我家主子 第276章 赵家庶子 这位范公子本来就瞧不起江语棠,所以即便对眼前的晚浓有些好感,却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抱有多少警惕抑或是忌惮之心。 这不嘴巴一快,就给秃噜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自己脸色都难看了几分,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些担惊受怕。 看到这一幕,晚浓都明白过来了,更何况是一旁静观其变的江语棠和沈珺之? 可现在人还没来,晚浓还是得拖着他。 “你刚才也说了,赵家公子还在禁足呢,如何就能见你说这些?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等着!等今日进宫,我就叫我家主子告诉皇后娘娘,说你在外面胡乱冤枉她侄子,还出言侮辱和顺公主殿下!” 晚浓说的是气势汹汹,岂料这么一威胁,那范公子反倒是不怕了。 “你要说,只管说去,怕是皇后娘娘还得感谢我传这一番话,到时候若有什么好处,我也不会少了你这么一位小美人!” 说着,竟是就朝她的手摸了过来。 晚浓可被恶心的够呛,退后一步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手上。 “你怕真是猪手吃多了,手脚都不干净起来,一会可得让店家退你银子,供你去 治一治这爪子!” 范公子被气的不轻,几次三番被眼前这小丫头落了面子,他哪里愿意?当时扬手就要打晚浓。 可是此时,却有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让他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赶紧给小爷放手,你可知道我姑姑是谁?小心我让她废了你的手!” 范公子放着狠话,岂料来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咔哒一下把他的手给拧了。 那惨叫声霎时更大,吵得江语棠她们耳朵都快聋了。 眼看着那范姓公子还要叫嚣,倒是一开始跟她不对付的那个人踹了他一脚,小声提醒。 “这位是赵家的人,你若还想要留个全尸,就赶紧闭嘴,否则他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一听说是赵家的人,范公子就大致知道是谁,脸色立时白了,嘴唇也嗫嚅着差点说不出话来。 可见此人威名在外,不是个轻易好招惹的主儿。 江语棠也发现了,眼看着沈珺之身边的宫女走了过来,赶紧拉着人问道:“你把哪尊大佛给搬过来了,我怎么瞧着此人的身份不简单呢?” 宫女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奴婢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 身份,就只是在门口喊了句有人公然辱骂和顺公主,他就跟着奴婢来了,这难道不就是一位普通的衙差吗?” 江语棠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穿官服,但这般装束也绝对不会是小小的一个衙差办事时敢穿的。 猜测之间,人就走到了近前。 他先是朝着二人都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将目光投向了沈珺之。 “此人臣会带到京兆府去严加审查,不日就会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今日让公主殿下受了此等侮辱,臣也会如实禀报陛下,” 此人态度十分恭敬,却并不让人觉得是在谄媚讨好,这一点从他对江语棠也依旧礼貌的态度便可得知。 江语棠也因此对赵家有了些好感,没想到贵妃那么大的脾气,家中人倒是一个一个都是明事理的。 大概也正是因此,秦礼才能承袭皇位,在任期间,也不曾发生过外戚动乱朝纲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说眼下,范公子那一行人就直接被带走,任凭他们如何以身份相压,也无济于事。 沈珺之心中的恼火也散了几分,朝着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将 事情如实禀报父皇或是自己的长官,就不必多管这个闲事了,这些人都是王公贵族,处理起来只怕是有数不清的麻烦,对你也没有好处。” 听得此言,江语棠稍稍有些意外,对面的人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中颇有几分复杂的情愫,并不是此时的沈珺之能够分明。 “在其位谋其事,本就不该碍于权势束手束脚,公主殿下宅心仁厚,这番好意,臣心中感激不尽。” 说着又朝着她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告辞离开。 沈珺之注视那个背影好一会儿,一时也回不过神,还是江语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位公子生的确实好看了些,可也不至于看这么久吧?怎么,对人家一见倾心了?” 江语棠不过只是调侃了几句,其实倒也并不看好这突发的缘分。 毕竟按照吊桥效应来看,沈珺之多半也是因为对方如同神兵天降,替自己解了围,所以才会产生一定的依赖心理以及好感,这并不能作为参考。 奈何沈珺之面上却有些怅然。 “以往我并不相信第一次见一个人,能有如此特别的感觉,现在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江语棠听言,心中就咯噔一下。 “你不会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她这么一猜测,满脑子就只有劝说的话,谁知沈珺之却好笑的摇了摇头。 “一见钟情哪里有那么简单?我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只能算是一见如故吧。” 江语棠心想这还得了,能让一个十分慢热的人,说出一见如故这种话,就已经是件大事了,她赶紧劝说对方清醒过来。 “你对他有如此特别的感觉,也不过是因为对方恰好为你解了围,等到冷静下来,你会发现此人也不过如此。而且我刚刚听他们说,他是赵家的人。你可想清楚,赵家也就只有那么一位嫡子,也就是赵明舒,这人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庶子,你总不希望嫁过去之后,还要受到家族掣肘吧。” 不是江语棠危言耸听,据她了解,这个时代的庶子不过是家族中的一枚棋子,生来就要为家族添砖加瓦,才算是实现自己的价值,也报效家族的恩情。 这样的人不算良配,至少作为朋友,江语棠并不希望她受到这层关系的牵累。 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庶子。 第277章 无妄之灾 一时之间想了那颇多,也都是为了沈珺之的将来,可以说在走一步看十步这一方面,江语棠是真的擅长。 但沈珺之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听了她这一番说辞,当即就无奈的笑出声来。 “我不过只是看他眼熟罢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想法?你快别替我瞎操心了,咱们赶紧去看荷花。” 江语棠半信半疑的盯了她好一会儿,看出她确实不是在找借口搪塞自己,才总算是放心下来。 只是今日那位赵家公子,却总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别的不想,二人直接就去了长秀阁。 因为她们早有预约的缘故,刚一进去核对了身份,就有一名女子带她们上了画坊。 长秀阁的荷花确实不失为一大特色,哪怕现在只是早夏,荷花也早都打了苞子,有不少都有了开的迹象。 荷花之美,在各个阶段都有它独特的样貌,不论是全开还是半开,亦或是像花苞,抑或残荷,江语棠都觉得十分好看。 再加上画舫虽然大,却隔开了空间,有点像是酒楼里头的雅间,所以就算是在这里头,也能同时欣赏美景,并且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小姐妹在一起总是谈天说 地,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话题,却可以无话不谈。 江语棠原以为,这一下午就算是荒废出去了,谁知这下午茶才刚刚上来,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是皇帝有要紧的事情要沈珺之进宫一趟,这聚会自然也是聚不成了。 “定是因为今日那几个嘴碎的说的那些话,当真晦气的很。” 这对于沈珺之来说,自然是无妄之灾,所以会因此气愤,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自打回了宫之后,皇帝就对她极好,这导致了她不太担心自己会被问责。 然而江语棠却没有她那么乐观。 “回宫之后,你父皇若是问你跟高文奇的关系,你就还跟前几日差不多装作受了一番打击的模样,千万别据理力争。” 江语棠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可是沈珺之有一点不以为然。 “我知道姐姐是关心则乱,但你放心,从那日我从山庄回来之后,父皇就再三叮嘱过我身边的人,不许再提这件事情,这么多天以来也依旧是如此。他应当不会问我如此敏感的话题,再说就算是提了起来,我也不理亏,何必担心那么多呢?” 江语棠也说不上来,却总觉得有点不 安。 可她劝人一向是点到即止,也没那么确定自己的猜测就万无一失,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沈珺之告辞之后,画舫的包间里头于是就只剩下了江语棠。她干脆把外头守着的兰英和晚浓一同叫了进来,也算是不辜负这番美景以及花出去的银子。 谁知兰英却恰好进来,禀报了一声。 “主子,外头有位男子拜访,正是今日来替公主殿下解围的那位。” 江语棠颇为讶然。 “你跟他说,公主殿下已经回去了吗?” “奴婢已经说了,可他似乎是冲着您来了,依旧要见您,奴婢这才进来通传了一声。不知主子愿不愿意见。” 对于这个男子,江语棠着实是有些好奇,所以也就点了点头,让兰英去传话。 后者很快就把人给带了进来,依旧是今日那一身华服,即便沈珺之病不在跟前,他也依旧对江语棠保持了一副礼貌的样子。 “我与公子似乎并没有交集,你来找我,想必也是因为和顺公主殿下的事情吧。” 他如此单刀直入,也是存着不想与其牵扯太多的想法。 好在对方也有这个自知之明。 “在下确实是为公主殿下的事情而 来,但却不是为了找公主殿下说事,而是想找夫人问问情况。” 这个“夫人”倒也算是尊称,毕竟她眼下就算是和离了,也嫁过人,再叫姑娘未免有些轻浮。 江语棠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大大方方请人坐下。 “你有什么想问的?事先说明,我跟景王殿下已经和离,有些忙也帮不上,你若是对和顺公主殿下有意思,我就更做不了这个主了。” 她一上来,就直接说明了自己不好帮忙的范围,也算是堵住了那颇多不住的口子,意图十分明显。 男子当然是听出来了,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以做回应。 “夫人放心,在下来不过是问一些事情,问完就会离开,并不要求夫人帮忙做什么。” 江语棠听到这儿就松了口气,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男子却十分知礼,自报家门。 “在下名为赵绥安,是赵家庶出一辈,目前在京兆府中任职。” 信息不对等,确实会让人心中生出提防,想必他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会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江语棠对眼前这人又高看了几分,点了点头。 “那赵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 “前些时日和顺公主回宫,陛下要求我等彻查半年前她被绑架一案,只是我等也查了有一段时间,却只追查到了柳家村,就再也没了别的消息。如今陛下重压之下,在下也不得不来夫人这里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江语棠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细一琢磨,却觉得他没说实情。 “我确实不知此人身份,但也有所猜测。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怕是不好与你多言,我只提醒几句。” 江语棠还算认真。 “一则,能够隐藏行踪至此,身后必定不会是等闲之辈,皇都之中首要的势力就只有那么些,除了他们,其他都可以尽数排除。” “再者,和顺公主殿下回宫之后,对谁最有害处,也不需要我与你说明。还有便是,此人似乎从未想过要和顺公主殿下的性命,反倒是控制着她,也不带她离开,似乎在皇都之中还有别的谋划。” 江语棠说了这么多,也是口渴了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就看见对方虽然微微蹙眉,却不算太过惊讶。 她心中便更确定了猜想。 “其实赵大人问来问去,想必早已有了想法,又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呢?” 第278章 三方见面修罗场 江语棠并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之所以没有直接告知赵绥安对方定会与皇后有所关系,全然因为以现在皇后的势力,还没人得罪得起。 她不想引火烧身,也就只能隐晦提醒。 但对于猜测眼前的赵绥安,她则无需有那么多的转折。 果然,赵绥安也是无奈一笑。 “到底是瞒不过夫人。正如夫人所说,在下确实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所为,只是牵涉过广,在下也不能不经过家族就做出判断。不过听夫人说了这一番话,也确实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下之前就没想过,或许此人留着和顺公主殿下还有别的用处。” “那你既然有所判断,我也就给你指条明路。之前我还和锦王殿下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托他的人去帮过忙,想必他们那儿还有些线索,你与其在这儿和我浪费时间,不如去问问锦王殿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赵绥安听到此处,面上却明显露出了几分为难,“实不相瞒,在下前段时间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想过要跟锦王殿下见上一面,了解了解情况。可是因为锦王殿下经常出入于烟柳之地,而在下家规甚严, 去不得那种地方才暂且耽搁,伺候才找上了夫人您。” 合着秦恪这么长时间,还真就天天宿在秦楼楚馆里头,连人都找不见。 江语棠磨了磨牙,深感有几分气恼。 可想想以自己如今的立场,倒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找不到他,你不如去找他身边人,毕竟案子都是他们办的,想必多少有些蛛丝马迹。” “可王爷最近与五殿下之间关系不好,无殿下身边的人一概不见” 未尽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琢磨了一下,才说道:“你先打着为和顺公主殿下办事的名义去问问,真要不行,就跟他身边人说,是我让你来找他们的。这要是真的不愿意见,那我也没办法了。” 江语棠这态度,颇有几分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但也确实给了赵绥安一些希望。 “那在下这就去问问,多谢夫人提点了。” 说着这才起身,朝着她行了个礼,才离开。 毕竟不是什么等闲角色,虽然是上门求助的,却也不能太过怠慢。江语棠于是亲自将人送出了门,也算是全了礼数。 谁知就这么一送,还 送出事儿来了。 这不刚一出门,就碰到了秦恪。 他身边跟着的依旧是上回见到的那个女子,对方穿着十分得体,丝毫不像是从锦华苑那种地方出来的人。 甚至可以说,眼前人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派头,若是以这般模样当上锦王妃,倒也不至于让人看轻。 江语棠稍稍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位后辈,反应过来自己也没这个立场,就朝着秦恪走去。 锦王府虽然不算什么是非之地,可是如同和离这样的八卦,还是容易引起众人津津乐道。 所以外头这诸位几乎都知晓锦王休妻、另觅新欢。 而此时,前任与现任一段碰撞,简直能称得上是修罗场,怎能不让人激动? 这不一个个的都瞪大眼睛瞧了过来,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倒是江语棠十分从容淡定,相对而言,另外两人一个面上瞧不出喜怒,一个却明显紧张起来,倒是好似落了下风。 晚浓和兰英都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拦了,奈何江语棠在秦恪面前站定,就把赵绥安给叫了过来。 “你不是有事要问他吗?刚好他就在这儿,也不必你多跑一趟,有什么赶紧问,别 耽搁了王爷和新王妃培养感情。” 说着还拍了拍赵绥安的肩膀,“问完之后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再来找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 说完甚至没再多看秦恪一眼,这就潇洒离开,所以也并没有看见秦恪那仿佛吃人的视线。 “主子这样真的不会害了赵大人吗?奴婢刚刚看王爷那脸色,可不好看。” 唯一注意到秦恪目光的也就只有晚浓,可她很显然没有看懂,就觉得秦恪是个怕麻烦的人,江语棠都跟他闹到那般田地,还要过来找他帮忙,必定会让他生气。 可江语棠也只是笑笑,并不与她说自己心中既有的猜测,而是就事论事,与她说起了事实。 “赵绥安虽说只是一个庶子,可到底是京兆府的人,他怎么会不给三分薄面?至于态度如何,我管不了,想必那位赵大人也不太会在意。” 江语棠说的是云淡风轻,晚浓心中本就没底,有追上去劝了几句。 而另一边的皇宫之中。 沈珺之回去的时候并不算太过匆忙,所以也过了小半个时辰。 潜龙殿此时还守着不少人,很显然,是皇帝还在里头。 沈珺之原本 是不怕被皇帝问责的,只是并不喜欢议论此事,所以本能地有些抗拒。 她并没有先进去给皇帝请安,而是问门口守着的公公。 “父皇在里头吗?”她问。 这话可以说是明知故问了,但是公公作为一个宫人,也不可能吐槽主子。 所以只是笑意和煦地回道:“陛下一直在里面等着公主殿下。” 看来这是躲不过去了。 沈珺之轻叹一声,也只能与公公道了谢,往潜龙殿里头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公公确实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公主殿下,今日陛下的心情欠佳。” 沈珺之不由停下脚步,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起来。 “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公公似是有些犹豫,却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与公主殿下无关,是最近外头有些闹心的言论,再加上北边战事吃紧的缘故,所以才会心中烦闷。” 沈珺之听到此处,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悬起来的心还是无法放下。 毕竟皇帝的怒火由来,是外界的舆论,而这舆论的主角之一,便是自己。 于是又与公公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才踏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进到了大殿之中。 第279章 纵容的真假 潜龙殿中燃着的香料,一直都是皇帝喜欢的味道,不说有什么功效,只是一种习惯。 可是今日沈珺之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却明显闻到那味道变了,像是太后宫里的安神香。 她才落到一半的心又高高举起,有些紧张地慢慢靠近。 可她虽没有制造出多少动静,皇帝却先看了过来。 他的眉心紧紧皱出了一个川字,像是不满意有人打扰了自己作画的雅兴。 可是,当看见面前来的是沈珺之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来。 “和顺来了?这两日没见你,玩的可还尽兴?” 沈珺之确实有两日没有给皇帝请安了,一方面是因为她大多时间都是在宫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室之中本就没有皇子公主一定要每日都来皇帝面前的规矩。 沈珺之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公主,受到的也自然是更大的纵容。 只是现在提起来,沈珺之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恃宠而骄了。 “是儿臣玩心太重,请父皇责罚。”她先是跪了下去。 皇帝明显微微一愣,随后便有些紧张地上前来,竟是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朕不是与你说了不必跪来跪去?你怎么还 这么胆小?” 那话中多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可面前的人到底是皇帝,沈珺之无法不忐忑。 “父皇是君,儿臣是臣,跪拜之礼本就是应该。儿臣不该以父皇的纵容为恃宠而骄的资本。”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简直就只剩下了心疼。 他轻轻摸了摸沈珺之的头,眼中这下是真的只剩下了怜爱之意。 “朕说过,你与其他的公主都不同,你有父皇对你的歉疚之心,所以你大可以任性一些,父皇也能够弥补自己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皇帝说的是情真意切,以他的身份也不必说谎,所以出口之言不论如何荒谬,都是出自于真心。 沈珺之听着,又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眼眶微红。 但她心里也明白,皇帝对她是不同的。 似是真的怕她难受,皇帝还又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她两句,大抵在整个皇室之中,有这般殊荣的公职,也就只有她一人。 沈珺之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随后就听他问道:“你最近也相看了皇都之中大半的青年才俊,可有一两个中意的,要与父皇说上一说?” 他这般随意提起, 甚至手上还在继续勾勒刚才没有画完的山水图,可以说是十分闲适。 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是一般人家的父亲,与孩子之间的闲谈。 沈珺之因为刚才那一番安慰,已经放松了警惕,于是上前给他研墨,也闲谈一般地提了起来。 “儿臣不是个急性子,总是想着再相处相处,看看有没有合乎心意的。” 皇帝手中的笔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十分轻微,并没有叫眼前人发现什么不对来,就继续流畅地游走在纸上。 “不急也好,毕竟是你的婚姻大事,朕也想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只是听说最近与你赵家的赵明舒有些亲近,可是对他较有兴趣?” 说起赵明舒,沈珺之也没有多少属于少年人娇羞,而是十分平静。 她甚至有些纠结。 确实,以赵明舒的身份与性情,他已经是这些王公贵族的公子之中,最好也是最合适一起过日子的那一个了。 可是沈珺之想起他的时候,却并不能起什么波澜。 所以也只能如实相告。 “赵家公子是个好人,儿臣与他相处的时候,也还算是愉快。但说到底还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一些,并不能确定过多 。” 若皇帝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是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此时定会像是先前说的那样,安慰她不急挺好,至少能有时间想想清楚。 但是皇帝没有。 他似是开始回忆。 “朕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便觉得此生非她不可,后来越是相处,便越是觉得情根深种。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只是怎么回事,竟是比我们这些老人家还要保守谨慎。” 沈珺之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还以为他这一番话是真的如同语气一般,是在与自己打趣。 对于自己没有见过面的母亲,沈珺之心中也是有过几分猜想的,所以皇帝这么一说,她便微微勾起了唇角。 “父皇定是很儿臣的母亲,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会十分欣慰。” 皇帝听到此处,却是轻叹了一声。 “欣慰朕是不想,只希望她不会怪朕。当年也是朕没能护得住她。” 皇帝似是十分后悔,这般失落的申请,也叫沈珺之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又何须再提?父皇还是想开点好。” “是啊,现在不提了。”皇帝感慨一声,这才继续问起她,“除了赵明舒,皇都之中这么多公子, 就没有一个你能看的上的?” 沈珺之想了想,“儿臣虽见过他们,却也不是每个都说得上话,印象最深的也就只有赵家公子了。” “那高家那位呢?” 他这么一问,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沈珺之先是本能地觉得厌恶,随后便有些不理解。 “父皇为何突然提起了他?”她问。 “只是最近听到了一些传闻,所以想问问,你与他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沈珺之一时之间十分惊讶,竟是猛地站起身来。 “儿臣与他还能有什么关系?父皇莫不是信了外面的那种说法,现在在质问儿臣?!” 她也是被皇帝的态度迷惑,竟真的与皇帝理论了起来,可见江语棠的那一番提醒,她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饶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此时面对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竟也没有变化脸色。 “朕也只是问问,倘若你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倒也不用怕,只要朕在一日,便不会允许谁欺负到你的身上。” 沈珺之稍稍松一口气,可接下来皇帝的又一番话,却叫她如坠冰窟。 “就算万不得已,你与他成了亲,朕也能让他一辈子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 第280章 所谓优待 皇帝说这话,无疑是告诉了沈珺之一个消息,那便是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他也不是不能接受高文奇娶她。 沈珺之一时之间只觉得难以置信,不光是想通本来应该是十分疼爱自己的父皇,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来,也是完全不清楚高文奇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何还能作为自己夫君的备选。 她这么想着,也问了皇帝。 “父皇难道真的忍心把儿臣嫁给了高文奇那样的人吗?难道儿臣的幸福,就一点也不重要?” 听得这个质问,皇帝大约是觉得可笑的,即便没有表现出来,沈珺之也察觉到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熊城人家的女子都是如此,更何况你还是大渊朝尊贵的公主。受了这身份的好处,总也要受到一些制约,这才是公平。” 可是什么是公平呢? 沈珺之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 出身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虽然之前的记忆她已经全部失去,可她更加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和祖母生活在宫外的日子,她过的并不是不好。 这一点从她自己的性格,甚至是身上的那股 气质便能看的出来。 反倒是回宫之后,她不仅需要赶紧准备之前从未想过的成亲一事,深至被架在上面不得不考虑许多事情。 所谓作为公主的好处,和她遭受的麻烦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你自己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朕也不是非要逼你,只是必须权衡之下做出最优的选择,才能够把对于前朝的影响降到最低。你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又怎么可能不想你好呢?” 皇帝的语气依旧是那般温柔和煦,就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疼爱自己女儿的好父亲。 他甚至是满目怜爱,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奈何沈珺之却大大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除了回宫那日之外的第一次,沈珺之对于眼前这位父亲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之意。 皇帝的手也微微一僵,到最后也只是从容不迫的收了回去,用那微微的笑意掩盖那复杂的情绪。 “儿臣就先告退了,父皇所说的儿臣也都听得进去,回去定会好好想想。” 皇帝闻言,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想清楚姿势最好,若是想不清楚,就到德妃宫里头去问一问。她也算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各种 利害关系都瞧得清楚,想必也能给你几分建议。” 德妃在后宫之中确实算是德高望重的,她甚至还年长皇帝一岁,算是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虽说这几年大多都是过着隐居生活,可皇帝的意思,她定然不会违背。 所以说是让德妃和她说说利害关系,其实也不过是让德妃劝她,甚至隐隐约约还表明了,如果沈珺之不听话的话,他自然会想尽办法让她听话。 这样的威胁,沈珺之也听出来了,一时之间面色发白,也只能整了整自己的心情,随后答应了下来。 明明已经是夏日了,今日也依旧是艳阳高照,明明在外头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热了,可是此时沈珺之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从身到心都冷的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够逃到哪里去。 恍惚之间,她也就只能随着直觉走出潜龙殿,往自己的宫殿去。 然而正是在此时,她远远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主殿下,前头应该是赵家公子。”宫女提醒了一句。 刚才沈珺之进去的时候,这名宫女虽然没有跟着,可是作为她的 身边人,皇帝也不可能不让人去提点一番,好利用她们去约束沈珺之的行为。 宫女提起赵明舒就在前头,就是让沈珺之抓住机会,不跟赵家的人相处。 毕竟赵家和高家如今平分秋色,只要赵明舒和她之间好事将近,皇帝也不会愿意不顾舆论,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伤害她的人。 沈珺之也从那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即便是平日里还想要仔细观望的赵明舒,也变成了她心中的非他不可。 于是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就加快脚步想要走过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也看见了她。 两人不过隔着二十来步的距离对望,但凡是谁加紧往前走上一段,就能够面对面、谈一谈有关于将来的设想。 可是沈珺之犹豫了,因为她看见了赵明舒的犹豫与为难。 所以她慢慢停下了脚步,赵明舒也没有上前来,只是远远的朝她行了一礼,随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公鱼在旁边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她年岁尚小,大约还是秉持着一股赤诚的忠心,认沈珺之为主,便是真的真心相待。 “公主殿下为何不上去与赵家 公子说上几句话?这也算是好不容易见上一面。” 说好不容易,其实也太过牵强,毕竟以她的身份,想要与赵明舒见面何其简单? 只是最近她也没心情去找对方,所以才没有约见,显得好似平日里头交情甚少。 “人家竟然没这个意思,我又何必上去凑热闹?” 沈珺之轻轻扬起下巴。 她一向都是个高傲的人,或许是遗传于自己的母亲,都有着刻在骨子里头的倔强。 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为了克服困难,就去找对她无意的另外一个人。 若是在以自己的身份相压,那么和她讨厌的那些行为又有何分别? “走吧,再与我去一趟宫外,趁着天色还没黑。” 沈珺之说着先走一步,态度十分坚定。 公主跟在她后头,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可是公主殿下出去还没有告诉陛下,若是陛下问起来,恐怕也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先前出宫的时候我也不曾说起,他也依旧没有怪罪。这是他给我的优待,我又何必不施行呢?” 沈珺之的语气里头有些讽刺,宫女也不敢应,更加不敢反驳,就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第281章 流言纷纷 沈珺之回去找江语棠的时候,已经时辰不早了,江语棠自然也早早回到了山庄里头,此时正因为在秦恪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跟兰英和晚浓一起烫着锅子吃。 好在沈珺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到尾声,才没让对方一进来,就看得乐呵呵的场景。 因为现在的沈珺之看起来,是真的十分糟糕。 “你父皇说你了?”江语棠不用猜都知道情况,当即就问了一句。 沈珺之却因为她那还算温和的声音一下破防,三两步冲进了她的怀里。 江语棠跟她认识也不算短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失控,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但好在他是知道安慰人的,于是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背,轻声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你也与我说说,我替你分析分析。” 沈珺之摇了摇头,好半晌就只有呜咽的声音,什么都问不出来。 江语棠也不着急,就这么任由她哭,轻声地哄着。 等到怀里人终于哭累了,她才耐心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珺之还有些抽噎,可到底是断断续续,把自己的遭遇给说了出来。 “我听父皇的意思,大约是想让我 跟高文奇在一起,好堵住外头的悠悠众口,也保住皇家的颜面。可那样的人,我若是与他真的在一起,那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江语棠也不是不能想到,皇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主要是为了自己,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当年就算是自己深爱的人,他也不曾太过在意,更何况是她生下的孩子。 可她没有想过,皇帝会当面跟沈珺之说的这么清楚。 “那你的意思呢?”女生问道。 沈珺之猛的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想问你,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 怕她不懂,江语棠还又补充了一番。 “你是打算拒绝到底,还是曲线救国,先跟赵家公子相处一番,缓和一下最近紧张的气氛?” 江语棠的意思,也是希望借着赵家的手,来制衡高家这一步棋,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果不其然,沈珺之甚至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赵家那边已经走不通了,我今日在宫里头看见赵明舒的时候,我几乎并不与我有所相交,想必也是听见了外头的传闻。” 江语棠闻言也微微皱眉 。 赵明舒和沈珺之之间,其实也没有确定关系,也就只是在相对有些好感的阶段,所以就算被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击退了,也不能说他就是个渣男,亦或者说没有担当。 只能说现在赵明舒这条线算是断了,江语棠琢磨了一下,还是准备先出去打听打听。 “你今日就别回去了,就留在山庄里头,我出去打听打听情况,回来咱们再谈该怎么办。” 沈珺之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去求助谁,也就只能听从江语棠的意思,点了点头。 江语棠出去之前也好好的安慰了她一番,等到出去之后,他才跟身边的兰英和晚浓吩咐。 “你们两个就别跟着我了,好好守在山庄里头,这边人少,留我自己身边人才能放心。” 晚浓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可奴婢们也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出去啊,这黑灯瞎火的假如遇到了什么人……” “假如遇到了什么人,你们还是只有跟我一起被掳的份儿?” 江语棠好笑的反驳了他一句,随后才吩咐道:“你做些吃食给和顺公主送去,让她身边人伺候的早早睡下,别胡思乱想,也别提那些恼人的事儿。 ” “兰英也留下,你身上是有几分功夫的,倘若和顺公主非要出去的话,你就干脆将人打晕了算,等我回来再安排。” 江语棠这般态度就已经十分强硬了,可见是希望自己回来之前,沈珺之的情绪不会受到影响。 兰英和晚浓自然也只能答应,虽说心里有些担心,却也知道她自己有保命的法子。 江语棠所谓的法宝,也不过就是系统,毕竟就算有时候原则上的问题,十三或许不会帮忙,但只要不牵涉到原则,他也算是十分好用。 于是一路隐藏自己的行踪,就到了京兆府。 赵绥安是个尽职尽责的,即便是这么晚了,他依旧还在京兆府中办公,江语棠出现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他一跳,当即就想防御。 江语棠则是赶紧摘下了幂篱,说了句“是我”。 “这么晚了,夫人来此有何贵干?”他多少有些提防问道。 江语棠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京兆府守卫森严,能够不禁扰旁人进来,就说明她有几分手段,一般人自然会有警惕性。 “我来是瞒着人的,也不方便在这儿跟你多说,我就单刀直入,若是有你能回答的,你跟我 直说就好。” 说着也不等赵绥安答应,就直接问道:“你认识和顺公主殿下,对吗?” 赵绥安眉心几乎皱出了一个川字,“在下自然认识和顺公主殿下。” “你知道我指的是她被认回来之前。你也用不着骗我,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我虽说并不精通看相,却也能看出来几分。” 她这一副笃定的样子,倒是让赵绥安都有些不确定了。 他似乎是纠结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说道:“就算是认识,现在也只能装作不识,又有什么区别?” 江语棠听到这儿,反倒是能松了口气。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个猜测,没想到还真把真相给诈了出来。 “区别当然是大了去了,只有你认识和顺公主殿下,我才能让你帮我一个忙。” 赵绥安本能觉得,江语棠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在下能够帮您的似乎不多。” “能帮我的不多,能帮公主殿下的,想必你也不会拒绝。”江语棠干脆的说道:“我要去一趟大牢,而且估计要闹一番动静出来,不知赵大人能不能替我开辟出这一片净土,也方便我办事儿。” 第282章 逼供 京兆府的大牢,可不是一般想进就能进的,江语棠之前来的时候,也是托了秦礼的关系。 可见提出这个要求,对于赵绥安来说也十分为难。 可因为江语棠是除了他与岁和姑姑之外唯一一个,有可能对沈珺之真心相待的人,所以他犹豫了片刻。 “在下可否能问问,夫人想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无疑就是在问她到底想做什么。 好在江语棠也不必瞒着。 “今日公主回了一趟宫,是皇帝有事要找她,我本以为最多也就是打压两句,却没成想,他竟然起了要将公主嫁给高文奇的意思。” 此言一出,赵绥安便立刻瞪大眼睛,紧张了起来。 “高文奇做了那的恶事,陛下怎能……她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 江语棠只觉得这话十分讽刺,“若是真的宠爱,便不该放在明面上,而是该放在心里。何况帝王之心本就是以利益为重,自古以来再受疼爱的公主,到最后不还是差不多的命运。” 赵绥安无言以对。 但他也并不关心其他公主是否一样的悲哀。 “夫人今日来找在下,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可否与在下说一说?” “你料错了, 我可没什么好主意,只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总要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进行到了何等地步,才能给她想想办法。” 话说到这儿,赵绥安也就没了异议,撇开耳目带她去了大牢。 之前那位范公子范云被关到了现在,毕竟在外头议论公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是皇帝那边的判决,也得考虑是否有人要保他,所以一时半会儿,京兆府对他还算优待。 江语棠去的时候,他刚刚吃完饭,正在悠闲的品茶,冷不丁看到了她过来,面上就露出了几分讥讽之色。 “我跟前王妃似乎没什么交情,你落井下石,也不必跑到这儿来吧。” 他目光傲慢,很显然,并不把江语棠放在眼里。 一如他之前随意议论江语棠时的态度。 不过江语棠是丝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的,甚至还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 “你既然与我没什么交情,为何知晓我就一定是来落井下石的?” 范云被他那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面上就有些不自在。 奈何到底还是自己的面子占了上风,冷哼了一声。 “你也不必在这儿跟我兜弯子,若不是因为和顺 公主殿下的事情,你何必来这儿找我?说吧,殿下有什么要求,才愿意放我出去。” 看来这是把他当做来提要求谈和的了。 江语棠朝着赵绥安微微点了点头,后者便直接转身离开,将谈话的空间留给江语棠。 这么一来,周围静的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能够听见彼此的声音。 范云一下就慌了,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只是问你一些事情。” 江语棠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手里晃着一串钥匙,直接就把牢门给打开来。 范云着实不知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本能的提防起来,谁知江语棠不过绕着他走了半圈,就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窝。 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也就那么点本事,给这一脚踹的直接跪了下去,硬是紧咬着牙才没有惨叫出声。 可江语棠半点也没给他反口的机会,直接就把人双手剪在了身后,拿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捆了起来。 范云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范家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你以为,为何陛下到现在都不曾降罪于我?还不是因为我 背后有靠山!” 范云现在已经过不得要低调了,直把自己认为的底牌都给撒了出来。 江语棠却丝毫没有手软。 “我并非是奉公主的命而来,只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那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莫说是你,就连你那前任夫君都得给我范家三分薄面,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得罪我?” 江语棠直接朝着他的脸抽了一巴掌。 “这之后,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最好别有半句废话,听得懂吧。”她冷声说道。 范云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反应过来还想发火,可对上她那沉静淡然的目光,就只能咽了两下口水,什么都没敢说。 “昨天我听你说,有关于和顺公主的那些传言,是赵明舒亲口与你们说的,这一条,是不是你的空口大话?”她问。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范云并不想回答,可江语棠毫不留情,直接扯着他的手指往后一掰。 就听见咔哒一声,他的手指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 此时的他再也顾不得任何形象,惨叫出声来。 “我说!我说!” 听得此言,江语棠才满意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 续往下说。 “赵明舒最近是在禁足,也就只能见到几个亲近的世家少爷,我们并不在其列。” “也就是说,你在外头放的那些都是空话?” 眼看着江语棠的视线越来越危险,范云的头简直摇的像个拨浪鼓。 “虽然不是赵明舒说的,可也是从高家传出来的话,与他说的也大差不差,这总不能算我说谎吧。” 他企图还为自己找借口。 “这怎么不算是你说谎呢?”江语棠反问他一句,,“下人们嘴碎,一传十十传百,就更加没个准头,你凭什么就深信不疑?” 范云都快哭出声来,连忙为自己正名,“真的是高家的意思!高家规矩大,轻易之间并不允许下人们议论主子的事情,每年因为嘴碎被打死的不计其数,他们怎么敢说谎来编排主子?” “那我如何能够确定,这不是你自己空口胡言?” 范云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再加上有这么大一个威胁在面前,他几乎是口不择言要把自己给摘干净。 “若是没有范家的指使与默认,我又怎么敢说那些话?范家不过是他们高家养的一条狗,主子不快才敢吠两句,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283章 只想活着只有活着 范云的胆子确实不大,他这番话也是十分真诚,可见应当与事实没有太大出入。 而通过他这么一番话,江语棠也可以确定,高家这就是在拿沈珺之的名声施压,把这位最受宠爱的和顺公主跟自家绑在一起。 其心绝对算得上是恶毒,也确实是高家能干出来的事情。 她略作深思,便稍稍沉默下来。 吓破了胆的范云却以为她不信,又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从记忆里头搜刮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 “不光是我,高家那些旁氏子女,以及仰仗他们的几家势力肯定都在传,过不了多久,坊间肯定也都知道了个遍,你若不信就再等几日,看看我到底在不在骗你!” 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要哭出声来。 “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你就算把我十个手指头都掰折了,我也就只能说出这么点儿。但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点消息,就得罪了咱们范家不是?” 范云说的倒也不完全算是威胁,毕竟江语棠现在除了太后和自身难保的沈珺之也没什么靠山,哪怕是不靠着高家的范家,她也得罪不起。 “那行,我再去打探打探,看范公子有没 有说谎。不过倘若真让我问出什么来了,范公子也想想自己的手指头。” 说着就又朝着他伸出手去。 范云已经被这两下打怕了,当即往后头瑟缩了一下,江语棠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之中多少包含着几分嘲弄。 然后她动作不停,又把那手指头给他接了上去。 顿时又是声杀猪一般的惨叫,范云直接两眼翻白,疼的昏了过去。 “真是个千娇百宠的小少爷,这才哪到哪啊,就昏过去了。” 江语棠无语,然后掏出一个盒子,把里头的特效药膏抹在了那个血红的巴掌印上。 等松开绳子的时候,她还不忘给那几道擦伤涂一涂,确保在有人进来看的时候,他身上绝对一点伤也没有。 “夫人都问了些什么?” 刚走出没多久,江语棠就遇到了赵绥安,可见他一直亲自守在这儿,并没有走远。 江语棠看见他面上那番急切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八成是担心沈珺之更多一些,一时之间更好奇他们之前的关系,也疑惑赵绥安为何要装作不认识她。 “听他的意思,外头的那些风雨都是高家搞的鬼,目的就是让和顺公主嫁给高文奇 。他们的动作太明显,想必皇帝全都知道,但很明显,他不会站在公主那边。” 赵绥安抿了抿唇,一时之间心疼、自责以及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揉杂成了复杂的神色来。 “不过赵大人也不必太担心,回去之后我会先问问和顺公主的意思,若是有什么需要赵大人帮忙的,也一定会开口。” 江语棠说的不客气,但也正是因此,才减轻了几分他心里的不安。 “那就多谢夫人了,在下也定会全力帮助。” 说着朝她拱了拱手。 江语棠与他客套了两句,这便赶紧离开。 时辰也不早了,等江语棠回去的时候,早已是明月高悬。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所以刚进山庄就困了,打算先去睡个好觉,再琢磨沈珺之的事情。 谁知她刚进院子,就看见一个人杵在门口,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来站岗呢。”江语棠有些好笑地问。 沈珺之却难掩心中的恐慌,连带着面上也浮现了几分焦虑来。 “我本来也不想大晚上的打扰姐姐,实在是心中存着事儿睡不着,想知道这到 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语棠也知道,她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会紧张焦虑也无可厚非,于是叫上人一起进去。 “我去问过了,范云他们是受到了高家的指使,才四处散播有关于你和高文琪的流言,估计是想败坏你的名声,才能让你和高文奇绑在一起。” 沈珺之是个聪明人,江语棠出去的时候,她也没少想过原因,高家是幕后主使这一事实,她其实也有想过。 却没有想到对方敢做的如此光明正大,一时之间,也面露几分难受之色。 江语棠一看她这番神情,就知道她怕是已经清楚了,干脆也没和她绕弯子。 “我就跟你直说吧,高家权势虽大,却也没有到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步,你的好父皇若是想保你,自然会有一万种方法让高家那些人闭嘴。可是在那么多选择之中,他独独决定要让你做这个牺牲品,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我也帮不了你。” 沈珺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让江语棠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恶霸。 最后他她只能轻叹一声。 “我说这话不是气话, 也不是在威胁你做个选择,实在是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着实不便掺和其中。你要是想好了,别把希望寄托于未必会帮你的那些人身上,我或许还能替你想想法子,可你要是不信我,这又能让我怎么帮你?” 江语棠说的也算是十分明白了,可以说话到此处,她也算是尽力为之,也掏心掏肺,沈珺之若是不理解,那他再多的苦心也是白搭。 好在沈珺之总算是清醒过来。 “相对于父皇,我更信任你,只要你愿意帮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帮忙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被帮忙的人想不清楚,江语棠也懒得多管这个闲事,可一旦对方对自己表示了信任,她也就无需去担心后续发展。 “在路上的时候,我心中便已经想了些计划出来,在和你说之前,我得先问问你。明捷和自由,你想要哪一个。” 这确实是个难做的选择,江语棠还生怕她两个都想要,打算提醒一句,现在可不是贪心的时候。 谁知沈珺之毫不犹豫,“我没那么贪心,名节和自由对我来说都不是刚需,我需要的是活着。只要好好活着……也只有好好活着……” 第284章 前任与现任 即使没把话说全,她话里头那求生的欲望,也满的几乎要溢出来,不难让人听出她的决心。 江语棠也干脆的点了点头,与她商议起了之后的事情,然后才睡下。 确实如同范云所说,不过只是三日的时间,高文奇和沈珺之之间的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成了整个皇都之中所有人的笑谈。 人们有的说,这位高家公子果然是风流不减,竟是连公主也囊括其中。 也有的人说,和顺公主不愧是养在外头的公主,习性不改,竟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沈珺之才是那个受害者,又或者他们从不在意谁无辜,只在乎用一个话题去填满自己空虚的时间,想不到自己的几句话,会为受害者带来多大的伤害。 反正人云亦云,却也法不责众。 而沈珺之愈发的深居浅出,平日里几乎都待在自己的宫殿,似乎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岁和姑姑和太后都去劝过,然而收效甚微,不得不问到了皇帝那里去。 岂料皇帝却不以为意,甚至说是要替她操办生辰,请了不少人过来,而高文奇也在其中。 一直到这一步, 都在江语棠的设计之中,眼看着生辰宴的时间也将近了,她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于是去了一趟书坊,和宋济丰商量起了如何宣传此事,随后才去了明月酒楼。 “这和顺公主还真是好命,母亲出身低微,却还能被迎进皇宫享尽荣华富贵,更能和高家的嫡子成婚,这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只是刚进大堂,她便听见有人议论。 于是谢过了要把他们往上面带的小二,在大堂里头稍稍坐了一会儿。 就听见那人身边的人轻嗤了一声,“高家那位是什么好人?以往就没少做过强抢民女的恶事,如今拿下和顺公主,使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倒是能做旁人的福气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没有和顺公主,高家那位配的肯定是皇后娘娘的公主,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却换了个空有宠爱没有靠山的女子,他心中还不知有多膈应。” “谁说不是呢,这和顺公主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左右她也得了那么多的好处,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 几个人只言片语,就把沈珺之遭到的 这种种,归结为了有得必有失。 晚浓气的脸都红了,兰英脸色也不好看,江语棠会显得从容的很。 只是眼中的冷意不似作假,可见也是在意,却并不排斥这些流言蜚语漫天乱飞,引起真正明事理的人反抗。 身为锦王的前王妃,江语棠也多少是有些知名度的,在大堂里头吃饭,难免会生出事端来。 所以江语棠没听多久,就去了二楼的雅间。 上去的时候,她特意往路过的几个雅间看了一眼,找到人之后,她就进了隔壁,吩咐晚浓去点菜。 隔壁的人很明显是请客,还请的都是女子,一时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娇笑连连。 古代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算好,再加上两边离得近,隔壁的那间还没把门窗关好,导致江语棠这边都能听到个三四分。 于是微微皱眉,“去隔间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吃个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真是没规没矩。” 兰英点了点头,这就出了门去。 不多时,就听见旁边传来不小的动静。 “这明月酒楼又不是她家开的,凭什么叫我小声一些?她若是嫌吵回她的山庄便是,何 必在外头吃饭呢?” 那人扬声高谈,很明显就是想让江语棠听见,也也让外头的人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江语棠在雅间里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 “这酒楼不是我家主子开的,自然也不是夫人您开的,公共场合还是需要注意一些,免得讨人嫌了,也是在给自己跌份不少?” 兰英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却也不失强势的意思。 最主要的是,她的态度十分坚决,且隐晦的表达了嘲讽。 那人是宴请客人的,哪里愿意被兰英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当即就气的脸色发青。 “我跌什么份?她好端端吃个饭也要过来为难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说着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走。 旁边不乏有看热闹的人,自然就有阻拦的。 “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她现在可是有和顺公主和太后娘娘撑腰,即便已经不是王妃了,却也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 这句话算是激起了林婉的怒火,让她一时之间更加上头。 “她有靠山难道我就没有?何况和顺公主和太后娘娘现 在哪个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还能怕她不成?” 边说这话,人就已经走了出去。 江语棠也就站在门口,她这么一推门出来,刚好就对上。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凭什么觉得和顺公主太后娘娘是泥菩萨过江?是你知道什么内幕,还是单纯嘴贱,见不得旁人好?” 江语棠笑容和煦,压迫力却不容作假。 林婉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朝着后头微微退了一步,可还是梗着脖子跟她叫嚣起来。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大家都是来这酒楼里头吃饭的,凭什么你就高人一等,连话都不让旁人说?莫不是真的当王妃当久了,一身的习性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林婉说这话,无非就是希望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江语棠身上,好知道她是怎么为难自己的。 江语棠也不气恼,反倒觉得有些可笑。 “我当王妃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恶劣行性,想必皇都中人都有目共睹,倒是你还没坐上这个位置呢,现在倒是摆起谱来了。如你所说,明月酒楼不是我家开的,也不是你家开的,你将一个雅间当成自己私人的别院,吵吵闹闹的又是成何体统?!” 第285章 自伤 江语棠这一番话,也算是从旁人的角度来训斥。 毕竟在这楼上的雅间里头吃饭的人不少,她能清楚听见是因为离得近,却不代表旁人听不见。 打听到这边宴请客人的是锦王的准新王妃,有些人便也不计较,却不代表他们心里并不在意。 江语棠这话一说,就听见隐约有几个附和的声音。 林婉也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儿,一时之间恨得紧咬牙关。 “你不就是嫉妒我现在占了王爷的荣宠,就处处与我作对?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不属于你的,终究是握在手上,也留不住。” 若是平常,你注定会在众人面前告诉林婉,当时可是自己先提起和离,秦恪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一方。 可现在作为自己计划的一环,她可不会让林婉轻易逃脱自己的掌控。 “你说的话我不喜欢。” 江语棠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林婉刚想要嘲笑她,就算不喜欢也得受着,奈何江语棠却给兰英使了个颜色。 兰英一点头立刻上前,将人双手反绑到身后,然后拖了两步。 林婉身边的人都被吓傻了,竟然一个都没有上前。 倒是刚才劝说的女子多 说了两句话。 “你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掳人呢?” “我只是有话想与她叙叙罢了,好歹我也算是她的前辈,也能教一教她如何伺候王爷吧。” 说着就让兰英把人带到了隔壁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琢磨了一番,还是想着先把这事儿告诉秦恪,让秦恪过来做主。 闹了这么一番,晚浓也回来了,此时刚好跟兰英两个人一起看着林婉。 林婉本来就犯怵呢,一开始还想着大吵大闹让江语棠放她离开,现在干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角落里头,满眼写着的都是戒备。 江语棠去看都没有看她,只是十分闲适的品着茶,等着菜陆陆续续上来,才品尝了起来。 “你俩轮换着过来吃些,一会还得好好教教她规矩呢。” 兰英和晚浓应声,后者先过来吃了几口。 主仆三人倒是悠闲,没多久就酒足饭饱,馋的林婉简直是委屈至极。 而就在此时,外头有人推开了门。 江语棠循声望去,就看见面色铁青的秦恪就这么站在门口。 “王爷怎么来了?”她笑着问了一句。 秦恪原本是不愿意与她对上,奈何也知道她的意图,只能赴约 。 此时往角落里头瞧了一眼那满脸委屈的林婉,就对绍和吩咐道:“把林姑娘带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江语棠也不阻拦,就好似不是自己要把她绑过来训话的。 等到人被带了出去,江语棠让晚浓和兰英也守在了门口,将雅间留给二人说话。 “今日叫王爷过来,是有一件事情,希望王爷能帮忙。” 江语棠单刀直入,也不跟他绕弯子。 秦恪则是微微蹙起眉心,像是很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是为了和顺的事情,本王没什么好说的。” 他所谓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已经把自己知情的都告诉了赵绥安,想让江语棠不再纠缠。 江语棠却也不意外,只是说道:“虽说确实有关和顺公主,但却是另一件事情。” 这下秦恪眉心皱的更深。 “和顺的事情与你无关,仅凭你二人的那些交情,倒也不必事事为她谋划。如今的局势,不是你能够看明白的。” 江语棠其实隐隐约约也觉察到了,现在朝堂上的不玩。 不过仔细想来也不是什么怪事,毕竟之前皇后只手遮天,她所生下的皇子作为嫡子,理应继承大同。 可是如今高家频频被打压,反倒是赵家展露锋芒,秦礼也得到了皇帝的重用,眼看着储君之争就要进行到如火如荼的白热化阶段。 在这种时候,动荡绝对不会少。 可秦恪说这话,未免有些太低估了她。 “我看不看得懂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帮一帮和顺公主,也算是不辜负她的一番信任。就是不知王爷愿不愿意帮我。” “若本王不愿意呢?” “那我就只好去求太后娘娘,反正就算我不是王妃了,和顺公主生辰宴,我也不是没有理由去。” 也就是说,如果秦恪不帮她,她绝对会以身涉险。 秦恪的眉心川字简直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你思索了片刻之后,也只能伸出手指轻轻按揉着眉心,似乎颇为无奈。 “你想做什么?”他问。 “生辰宴上,公主恐怕会闹出一番动静,到时候自身难保,她身边的人也未必靠得住。我希望王爷能够出手,至少助她安全无虞,想必除了皇后,也未必会有人怪罪。” 话说的不算明白,让人难以分明她究竟做了什么打算。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秦恪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奇江语棠要做什么,可人一旦 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觉得她的一切都不可控制起来。 至少此时的江语棠,就让秦恪担心不已。 “说清楚,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与王爷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什么都能说的地步吧。” 江语棠特意轻轻嘲讽了一声,嘴角明明是含着笑的,却让人觉得有些冷意。 “我言尽于此,王爷可以自行决定,究竟要不要帮忙。三日之后,我等王爷的回复。” 说到这儿,就已经是盖棺定论,不准备多说,也不强求秦恪做出选择。 秦恪只能紧紧握拳,不知从何问起。 然后就看见江语棠仔细端详起了桌上的杯盏,然后拿起一个,朝着自己的额头砸去。 几乎是在瞬间,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这杯子就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江语棠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必定是要疼的龇牙咧嘴,可此时眼眶通红,也让人无法不心疼。 鲜血就这么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划过高挺的鼻背,又顺着嘴角往下,明明是不大的伤口,造成的结果却触目惊心。 “你做什么?!” 秦恪眼中难掩慌乱,两步扣住了她的手,目光紧紧凝了起来。 第286章 负心汉人设 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江语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见过了,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新奇。 只是迎上这样的目光,她反倒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来。 “我也不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最好闹得跟个仇家一般?这好端端的我绑了你的新欢,你可不得给我来上一下,才对得起你这段时间立的人设?” 到底是自己理亏在先,秦恪拿她竟有些没办法。 “你又何必与她争执?只要派人来寻我,我自然是会答应。” “那可未必,人心隔肚皮,谁知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话?” 江语棠又是嗤笑一声,躲开了他伸过来、想要为自己擦拭伤口的手。 秦恪面上似是有些受伤,这么多天以来也难得卸下伪装,摆出柔和的神色来。 “你明明知道……” “我可不知道,”江语棠直接站起身,“我也想我看见什么,我便会看见什么,不论任何缘由。所以你也别想着我能够体谅你。这之后要如何与你相处,还得看我的心情。” 说着已然准备离开。 守在门口的兰英和晚浓听见开门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周围哪怕是下头大堂看热闹的人, 也不时朝着这里张望,八卦的意图十分明显。 江语棠就在这样的目光之中,带着头上的伤走了出来,兰英赶紧给她递来帕子,晚浓也给惊的眼眶通红。 “这怎么还受伤了呢?主子你疼不疼,咱们赶紧去请大夫吧!” 她向来都是这种容易慌乱的性情,但在这个时候,也倒是应景。 而正慌乱间,秦恪从里头走了出来。 晚浓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走上前去。 “明明是王爷有错在先、变心在先,怎么还能打我家主子?!您若真有那么多积怨,当初成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斥责才到一半,晚浓就被兰英赶紧拽了过去,并且堵住了后头的话。 “行了走吧,别杵在这儿讨嫌了,王爷可还要回去哄她的新欢呢。” 江语棠甚至没往后头看上一眼,就直接离开。 晚浓和兰英跟在她后头,三人这一路上没少被人行注目礼。 这一次甚至不用江语棠去书坊提,宋济丰的人脉就已经第一时间探听到了此事,那小报不要钱的往外头发,恨不能人手一张,让大家都知道知道这锦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一个渣男。 一时间看热 闹的有,骂秦恪的有,心疼江语棠的也有。 可传着传着,倒也大多都成了江语棠活该。 毕竟从一开始,那门婚事也就是她强求来的,如今受了这些折辱,到底也都是她应得的。 沈珺之的生辰在六月十七,夏日里最热的时候。 江语棠都热的不想出门的时候,皇宫之中却还隆重的举行了这场宴会。 与会人员表面上,无一不在说皇帝对于这位小公主的宠爱,可背地里头,他们却没几个能瞧得上沈珺之的。 当然不论如何,表面上的戏也得做足了,宴会之上肱筹交错,贺喜的人好话说了一箩筐,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沈珺之今日也算是收了不少礼物,可一向不喜欢交际的她有多少有些烦躁不满,脸色也渐渐的维持不住。 皇后估计是看出来了,于是就笑着说了一声:“和顺公主到底年轻恐怕也不喜欢咱们这么多年长之人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倒不如让她跟年轻人们一起去走走,也算是放松了。” 皇帝本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可到底是这么多人在呢,总得给皇后一个脸面,于是也没把心里的烦躁表现出来。 “要 放松明日后日都能出去,这皇宫里头有什么好逛的?平白闹腾。”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听闻和顺公主喜欢荷花,就让人把后花园的池子打理了,若是现在去看,还是一番盛景呢。” 前段时间皇后确实有不少动作,这皇宫之中虽说都是皇帝的眼线,他倒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此时听她一提,也难以反驳这番好意。 “那和顺的意思呢?想不想去瞧瞧?” 他声音十分温和,半点不似之前那般暗含威胁。 又或者说只要他想演,一般人也瞧不出什么来。 沈珺之像是已经坐不住了,听得此言也没多犹豫,就站起身来。 “承蒙皇后娘娘好意,儿臣自然不能违背,正好御花园的荷花也赏的有些腻了,儿臣也想去皇后娘娘的后花园瞧瞧。” 她都答应了,皇帝自然也不会再阻拦。 于是就让各家适龄的公子都陪着一起去了,那阵仗不可谓不大。 这若是在以前,众位世家公子自然是以高文奇和赵明舒为首,谁也不敢越过二人一步。 可现在这两位都远远地坠在后面,知道内情的其余世家公子这 才觉得找着了一个机会,簇拥在沈珺之的身边,妄图高攀一下这位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之前你不是非要跟我抢,还一副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模样了吗?现在怎么也不上去,跟你的和顺公主示好?” 高文奇凑到了赵明舒的身边,语气里头满是讽刺。 赵明舒本来就和他不对付,此时也就只是斜了他一眼,就没好气的说道:“我对公主殿下还是尊重的,倒是你一直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外头那些传言有用,陛下如此宠爱和顺公主殿下,定不会让她受这个委屈!” 赵明舒其实不是个会耍心眼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跟高文奇斗了这么久,大多时间都是自己处于下风。 他对沈珺之虽然已经退避三舍,却不代表是真的瞧不起她,此时这话也不算表里不一。 然而高文奇听了,却只觉得他虚伪,于是也讽刺的开了口,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好似自己是个什么善类。 “那她若是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你吗?要是陛下赐婚给你与和顺公主,你个懦夫怕是早早就逃了难,还有必要在这儿跟我叫嚣吗?” 第287章 真疯假疯 高文奇一语中的,说的赵明舒是哑口无言。 他气的面色铁青,到底也没说出半句反驳的话来,甚至隐约之间,对沈珺之更加愧疚。 高文奇可不会理他,多走了两步跨上前去,直接就从众人之间拨开了一个口子,站到了沈珺之面前。 对于这个差点侵犯了自己的人,沈珺之只觉得恶心,就想要往旁边偏一点躲开他。 奈何江语棠的提醒还在耳边,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她也只能忍着这份恶心,无视了身边人的存在。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助长了高文奇的气焰,令他觉得这份漠视就像是在默认一般。 “以我的家世,你嫁给我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又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要是不相信,你就看看赵明舒那一副懦夫样,是不是就觉出了我的好来?” 沈珺之想说自己还真的看不出来,毕竟赵明舒的心思坦坦荡荡,不曾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就算是最后因为局势,选择了不再追求于她,这也都是人之常情,让人能够理解。 可高文奇却不同。 他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足以让任何人唾弃。 所以沈珺之依旧没有理睬他,她怕她一张口,说的便不是好话。 皇后确实是用心了 ,后花园里头的荷花确实开的妙,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头得到了十分唯美的见证。 沈珺之确实是喜欢荷花的,可这若是平时,说不定还有欣赏的心思,现在身边站着个高文奇,她实在是没有这个想法。 “公主殿下今日似乎熏了香,怎么这么好闻?” 高文奇说着就凑到她身边来,甚至在她脖颈间深深一嗅。 温热的呼吸就洒在自己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痒意,让沈珺之简直是头皮发麻,背后也起了一大层的鸡皮疙瘩。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才压制住想把眼前人推出去的想法。 “高公子慎言,本殿是公主,可不是你平日里在外头调戏的那些莺莺燕燕。” 这般强硬的态度,更加激起了高文奇的心思,只见他又往她身边靠了两步,两人的身体几乎都要靠在一起。 “可是在我眼里,公主殿下与那些人也无异,甚至比那些人更加可口,让人想要抓进手中,好好的摆弄一番。” 这话就多少带了几分轻浮,甚至可以说,调戏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周围几个凑得近的人,都被她这大胆的态度吓了一跳,殊不知他已经被那香味控制,无 法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肮脏欲望。 “你怕是吃多了酒,脑子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沈珺之骂了一句,这就要朝前走。 谁知高文奇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随后就要把人拉进怀里。 “你是不是疯了!”她怒骂了一声。 高文奇却已经失去了理智。 “公主殿下早就该是我的人了,又何必这般扭扭捏捏?你就从了我,日后可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珺之听着十分愤怒,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脚尖上,然后头用力的往后一撞。 她今日穿的是华服,头上戴了不少金银首饰,这么一下不光撞到她自己生疼,也把高文奇戳的不轻。 随即一声惨叫传来,高文奇松开了手,正想要与她问责之时,沈珺之却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湖里。 另一边的江语棠,也在担心皇宫里头的局势。 她已经派兰英在宫外守着了,一旦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兰英也能第一时间告知于她。 本以为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偏偏刚到未时,兰英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公主殿下跳湖了,眼下好不容易才救了过来,岁和姑姑让奴婢过来与主子说一声,让您进宫一趟。” 江语 棠颇为惊讶,“她为何会跳湖?” 明明她们的计划,只是用药引导高文奇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来,随后沈珺之只需装作受了惊吓,神志不清。 至于其中的危险,宫里头的侍卫自然能够第一时间阻拦高文奇。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珺之会毫不犹豫的跳了湖,甚至还危害到了性命。 “奴婢也不知道太多,只是岁和姑姑让您赶紧进宫,似乎是公主殿下的状态不太好。” 听兰英这么一说,江语棠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就穿着平日的衣裳进了宫去。 岁和姑姑让人来请她,定然有太后的准允,所以江语棠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进了安慈殿,结果就看见皇后和皇帝都在外殿,后者出言训斥,前者包括其他妃嫔也一律不敢说话。 她一下就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谁料皇帝第一时间看见了她,直接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进去看看和顺公主。” 江语棠应下,赶紧进去内殿。 越是离里头近,越是能听见声响。 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女子的哭喊,离得再近些还能听见岁和姑姑焦急的安慰。 江语棠心中 咯噔一声,只觉得事情不好,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到被宫人带进去,才看见里头的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她赶忙问道。 安慈殿的宫人不敢隐瞒,与她解释了起来。 “公主殿下今日投了湖,因为侍卫离得远,救治不及时,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到一个时辰之前才清醒的。可自打她醒了之后,似乎就出了点问题,不仅不认得人,还慌乱难当。” 简而言之就是受伤、受刺激太过,人疯了。 江语棠听到此处,反倒是能松了一口气。 她心想沈珺之怕是演的太过了,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抓住她的手安抚。 “这里人太多了,姑姑让他们都撤出去吧,我和她说说话。” 岁和姑姑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即便心中担心,还是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等大家都走后,她又让十三探查了一番是否隔墙有耳,等到确定没有威胁之后,她才对沈珺之说道:“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不必再装疯 第288章 是她的命 江语棠原本以为她是装的,所以这一路上虽然有些担心她跳湖后的身体情况,倒也没有想过她的精神会出问题。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乐观。 江语棠微微皱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你别怕,现在绝对不会隔墙有耳,说是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沈珺之稍稍愣了愣,随后竟是惊恐的瞪大眼睛。 她一把就将江语棠给推开了,然后慌乱地跑了出去。 江语棠哪里敢让她自己跑出去?赶紧去抓她,然后这就听见她惊叫一声,躲进了一旁的柜子旁边。 看着他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头,那副恐慌的模样不是作家,江语棠心中这才咯噔了一下。 然而外头很快就有人听见动静,岁和姑姑连忙冲了进来,太后紧随其后,两人面上都有明显的担忧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岁和姑姑赶紧上前来安慰。 沈珺之认出了人,立马就缩进了岁和姑姑的怀中,哭了起来。 “祖母救我,有人要杀我,我害怕!”她恐慌的喊了出来。 岁和姑姑只能搂着她连连安慰。 “你别怕,外头有 你父皇在呢,定无人敢伤你半分。” 沈珺之不为所动,“什么父皇?我没有父皇。” 皇帝进来的时候,就刚好听见这句话。 一时之间他的面色便有些难看,也三两步走上了前来。 岁和姑姑现在担忧心切,外界的种种都会被她视作威胁,所以赶紧把沈珺之护在了自己怀里。 “和顺现在还不清醒,说了什么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这是朕的亲生女儿,朕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怪她?!” 皇帝到底还算是有点良心,放缓了自己的步伐,还摆出了一副慈父模样来,蹲在了沈珺之的身前。 “别怕,父皇在呢。” 他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替她拂去脸上杂乱的发丝。 沈珺之却突然眼睛瞪大,然后狠狠咬了一口伸过来的手。 皇帝自从登基之后,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待过他,一时之间心中怒火便升腾起来。 这毕竟只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倒也算不得心中真实的想法。 然而沈珺之却挣脱了岁和姑姑的怀抱,然后拔脚又要往外跑。 “我想我娘了,我要去找我娘,她人呢?!” 她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让殿内的众人都是为之 一惊。 可在场除了皇帝之外,都是真心关心她的,所以离着最近的江语棠直接跑上前去,然后一个手刀敲在了她的后颈。 这一下虽然没用多少力道,却因为有十三帮助正好敲在了穴道上,沈珺之当时就昏了过去。 江语棠扶住她,然后从外头叫了两个宫女,把人给扶进去休息。 岁和姑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跟皇帝连连道歉。 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就算因为利益可以将人送到恶人手上,也到底是关心的。 所以此时也就朝着岁和姑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计较。 但这股子火总是要发出来的,直接就瞪向了江语棠。 “你来之前岁和都是好好的,你来之后,她便是这副疯魔的模样,你究竟跟她说什么了?!” 江语棠真是觉得一口大锅朝着自己的头砸了下来,顿时觉得十分无语。 好在太后先替她解释了两句。 “和顺从醒过来的时候便有些不对劲,太医也说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皇帝何必揪着一个小姑娘不放?” 听出太后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满的意思,皇帝的语气也稍稍和缓了几分。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也只是猜测。 ” “猜测也要有依据,南舒这孩子是真心对待和顺的,哀家都能看得清楚,皇帝又何必为难她?之后和顺恢复,还得靠她多多进宫陪伴。” 皇帝被说的没了话,便也沉默下来。 太后却余怒未消。 “那个高家的坏种也得好好惩处才是,敢在皇宫之中、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对堂堂公主意行不轨,哀家看他是要反了天了!此人若是不成熟,传到外头去还以为我皇室没人能管得住这些外戚了。” 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皇帝心中也十分不满,毕竟再怎么觉得没有必要限制高文奇和沈珺之相处,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如今别说是高家了,就算是皇室也颜面尽损,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天下人交代这荒谬的闹剧。 所以对于太后的说法,他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儿子刚才已经狠狠的训斥了皇后一番,皇后也说回去之后定会狠狠处罚,给和顺一个公道。” 太后听了之后却依旧不大满意,冷冷的笑了。 “那到底是皇后的侄子,也是他们高家的独苗苗,他怎么可能舍得狠狠惩处?皇帝若是不亲自下令,恐怕这件事情也不得善 了。” “儿子自然知道,只是儿子也希望给皇后一个机会,若是这一次她做的让母后不满意,那就交给母后来惩处定夺。” 这话表面上,是表示一定给沈珺之一个交待,可是此言一出,却无疑是又把矛盾抛给了太后,让太后来得罪皇后。 他倒是里外不得罪,真不知道这皇帝做的八面玲珑,到底有个什么意思。 太后却没有答应,估计也知道对方的打算。 皇帝觉得有些尴尬,便也没在这里多留,借着还有事情要处理,这就离开了。 而太后则是在他离开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进宫对她而言是一个庇护,现在看来,倒是还不如在宫外来的自在。” 她话语之中多有几分感慨,岁和姑姑听了,心里也不痛快。 只是她毕竟是个有分寸的人,倒也不会因此迁怒太后。 “入宫这段时间,承蒙太后照顾,已是抛开了许多危险。可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命,要怪也只能怪奴婢和她的娘亲造孽,让她一出生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中。” 太后听到这儿,也是摇了摇头,不好多说什么。 可旁边听着的江语棠却觉得,沈珺之不该是 第289章 你是什么立场 来了皇宫这么一趟,虽说没有任何人开罪于她,江语棠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边想着,或许没有自己这一番设计,沈珺之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她的苦难,根本来源于生做了皇帝的女儿。 这两个想法倒也没让她过多纠结,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结果抱着这么复杂的想法出去之后,她还正好看见了秦恪。 他今日也是来赴宴的,所以一身锦衣华服还没换下来,是江语棠少见的贵气模样。 若是在以前,她必定要多看两眼,毕竟自己的男人好看,她心中也是欢喜。 奈何现在却什么欣赏的想法都没有。 “王爷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江语棠拦了一句。 可秦恪根本没理她,甚至刚才还站在那儿,瞧见了她就转身离开,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 这可气坏了江语棠。 她疾步追了上去,可到底脚步不如他快,他离自己的马车又近,很快一抬脚就踏了上去。 眼看着人都已经掀开帘子准备进去了,江语棠气急败坏,直接大喊了一声:“秦恪你给我站住!”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不少 人都投来了看热闹的视线。 秦恪也无法再选择逃避,微微蹙眉下了马车,然后将人带到隐蔽的角落。 “我让你替我看好了和顺公主,你也已经答应,为何说话不算数?!” 江语棠张口就是质问,也是因为二人到底有曾经的情分在,许多态度也成了习惯。 秦恪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淡淡的回道:“本王似乎并未答应你。” “少来这一套,你既然没来找我直言拒绝,那就是答应了。我也当你答应,连个备选都没有,现在闹到了这般田地,你让我如何交代?!” 江语棠忍不住抱怨出声。 或许是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太过信任与依赖秦恪,所以此时说话似乎都没什么分寸。 可秦恪也没并没有与她计较。 “我并没有立场去帮她……” “那你的立场是什么?是继续跟随五殿下的脚步,助他平步青云,还是要自己独树一帜,孤身踏上那条复仇的路?” 江语棠说着讽刺一笑,“我发现我现在还真是看不懂你了,又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你。” 她说着便拂袖离开,秦恪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 紧。 这都是急坏了一旁的绍和。 “王爷明明是有苦衷的,为何不上去解释?如果王妃娘娘毫无所觉的话,王爷的隐瞒尚且还有价值,可现在人家都已经看透您了,您现在还在倔什么呢?” 绍和不能理解。 他或许是陪伴秦恪最久的属下,可是对于自家主子的复杂心思,他一直都想不明白。 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管他怎么劝,秦恪都不会上前。 “属下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着也不等秦恪表态,着急忙慌的就追了上去。 江语棠已经跟等在门口的兰英晚浓会合了,她们的马车也就停在门口,眼看着主仆三人就要离开。 绍和想要上前去,直接就被晚浓给拦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晚浓的口气里头全是敌意。 绍和也是叫苦不迭,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事儿。 但是眼看着江语棠瞧了过来,他也没法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王爷今日虽然在场,可和顺公主是跟皇都里头那些子弟去皇后娘娘的后花园赏花了,王爷所谓的没有立场,就是没法跟着一起去。可是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了赵大人,让他时时注意和顺公主的 动向,和顺公主跳湖的时候,也是赵大人把人救上来的。” 听得这么一番解释,江语棠也算是明白过来,秦恪说的没有立场是什么意思。 可此时她所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劳你费心,特意过来解释一番,我倒也不至于觉得他是特意不做答应我的事情。可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是一个解释,且是从他口中说出来,而并非是源于我的猜测,亦或是你跟我解释。” 真相和态度的问题并不能混为一谈,这就是江语棠的坚持。 绍和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就这么离开。 可是表面上说的再怎么洒脱,江语棠心中还是生气的。 坐在马车里头,她的袖子都快被自己扯烂了。 兰英和晚浓一言不敢发,对视的时候,倒是以眼神交流了好几个过场。 江语棠却突然拉开了帘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回去了,咱们去一趟书坊。” 兰英一讶,到底是没有劝,吩咐车夫改向。 马车行的快,不多时就到了书坊。 江语棠很少会如此的正大光明的过来,更何况还是带着兰英和晚浓,所以在 柜台边上昏昏欲睡的宋济丰一看见她就清醒了过来,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然而等到对上那双眼,就只觉得她十分可怕,恨不得夹起尾巴藏起来。 这大概就是下属对于长官本能得犯怵。 “前些时日锦王为了新欢对你大打出手的事情,皇都里头可没少讨论,有不少人都表示他做的太过了些,朝堂上还有因为此事弹劾他的。你说你这伤口都好了,总不能还有那么多气吧。” 宋济丰企图让她心中的火气消下来一些,至少不迁怒自己,怎么都好。 奈何这心思却使错了地方。 “我今日过来,不是为了他的事情,是兰英又出了事。” 江语棠似乎时常能卷入这种纷争之中,所以也能拿到第一手消息。 而对于做他们这种生意的人来说,第一手消息就是宝贵的财富。 宋济丰一下子就感兴趣起来,支愣着耳朵听着。 然后就听她说道:“高家那个畜生又公然对和顺公主下手了,这一次公主可伤的不轻。” 岂料宋济丰一听,却觉得这个瓜索然无味。 “高家的事情还真不一定爆的出来,前些时日那个腥风血雨的,你难道都忘了?” 第290章 高家嫡子夜袭公主 前些时候,高家为了查明新渊报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济丰当时可算是忐忑了好一番,也就是江语棠保证不会查到他这儿,他才稍稍放心一些。 而今因为男主和江语棠的八卦,取代了一部分的热度,他本以为这件事情都告一段落了,谁知江语棠却还要旧事重提,怎能让他不担惊受怕? 于是第一反应,便是不大看好。 然而江语棠却微微皱眉,“不是与你说了,查不到你这儿来,你又害怕什么?” “真不是我小题大做,你可知晓高家花了多少重金,要知情之人提供线索?” 江语棠自然是不知的,但她也不在意。 可是宋济丰提起,无疑就是想让她加以重视。 “那可是足足十万两黄金,这笔钱财一般人家里头可拿不出来,就算是高文奇这样的大家公子,也得掂量掂量家里头会不会问责,可见高家也是在意这件事情的。” “高家怎么可能不在意?只凭他家这畜牲干的事情,就足以把他送上刑场好几回了,偏偏因为他高家权倾朝野,至今也没被惩处,这一次还不知道会不会又被人搪塞过去。我偏不愿意让他得逞,这责任他 是担定了!” 江语棠说着还猛一拍桌,可见心中有多气恼,宋济丰也知道她认真了,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消消气。 “也不是我不帮你,可是之前咱们得罪的人,也没有高家这么厉害的。而且以前也留了几分情面,不至于让他们太过记仇。可是高家那群人,您又不是不知他们的脾气秉性,何必非要闹个鱼死网破?我是觉得,稍稍阴阳两句也就罢了,没必要非得致人于死地不是?” 江语棠听到这儿,直接就给气笑了,“你觉得是我不给他活路?但凡你细想想也知道真正过分的是谁。你虽是我这儿主事的,我却也不是离了你不行,若是不愿意,只是自个儿写,犯不着非得让你帮忙。” 话说到这儿,那就真的是认真了,宋济丰只能赶紧服软。 “行行行,谁让你是东家,我也舍不得这么一份好工作呢?你只管说,我来写就是。” 说着,便把笔给提了起来。 江语棠默了一会儿,轻轻扯起嘴角,却冷哼了一声。 “你就这么写。”她稍稍停顿了片刻,看人提起笔了,才继续往下说,“高家嫡子夜闯公主闺房袭击不成,竟然恼羞成怒,不仅败坏公主名声 ,更于生辰宴上恶意推公主下水,令公主昏迷不醒,恐伤及性命。皇室拒不裁决,竟由恶人逍遥法外……” “停停停!”宋济丰越写越觉得不对,赶紧叫停,“咱们以前就算再怎么敢写,也没有这么直接的,更何况还得罪了皇室,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怕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找不到你我身上,你担惊受怕个什么劲儿?” 宋济丰干脆丢下了笔,也有些丧气。 “我倒也不是怀疑东家没这个本事,实在是朝廷眼线遍布天下,不说只手遮天,也掌握了多数人的命脉。咱们别说是不是对手,就连保证自己的安全,也没那么轻易。您确实自信,也有自信的资本,可是万一呢?万一咱们露馅了,那可不仅仅是杀头,甚至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宋济丰这番话,也确实说的在理,毕竟不是谁都敢和皇室叫嚣,所以也就理解的点了点头。 “那行,以后这种事情,我也不找你了,我自己做总要安全一些。” 这话虽然也算不得威胁,可因为江语棠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所以话说的生硬了一些,听起来就颇像是散伙的意思。 宋济丰微微一 愣,想的却不是自己很有可能会失业,毕竟这段时间也算是挣得盆满钵满。 “东家就不怕,我把此事告发出去,再挣最后一笔赏金?”他问。 江语棠还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考虑。 “我倒是还挺信任你的人品,再者,你在皇都之中没有靠山,估计也不敢轻易招惹那些人。” 毕竟高家都不是等闲之辈,一旦得知了这个消息,赏钱会不会少另说,首先他很有可能就会被报复或者灭口。 “而且你信不信,我若不想让你说出这个秘密,你一辈子都没法开口?” 江语棠说到这儿,心情才好了一些,似乎是想着自己有这个靠山,至少许多事情都能在掌控之中。 宋济丰却觉得她有些说大话,于是也开了个玩笑,“东家现在都已经不是锦王妃了,怎么还如此自大?” “谁说我只能靠他了?!”江语棠明显十分不高兴。 宋济丰看到这儿,哪能还不知道得罪她的就是男主?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仇人和情人,原来就只是一念之间。 然而他还没说话呢,迎面就被拍过来一张符纸。 那符纸实在是巧妙,竟然刚好贴在了他的眉心。他有些好笑的揭了下来,在手中细 细端详了两下。 “东家你还真别说,这符纸比我年前求的那张还像一回事儿,拿出去也挺能唬人的。” 听这话,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把眼前这区区黄符放在眼里。 可江语棠却深信不疑,微微勾起了唇角,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你可别小看了这符纸,我且问你,你跟新渊报是什么关系?” 宋济丰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虽说问了她怕不怕自己不靠谱、把真相抖露出去,却其实并没有抱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不会背叛她。只是现在毕竟面对的是江语棠本人,他倒也无需说谎。 只是刚想要开口,话却憋在了嗓子眼里头,怎么都说不出来。 宋济丰硬是脸都憋红了,竟然也破不了这奇怪的局面。 “东家这是从哪儿求的符纸,竟然如此厉害?我可得好好去拜拜,给祖师爷添点香火,好让他保佑我别犯小人。” 江语棠倒是奇了怪了,“你这般爱财如命,怎么不求一求发财或者是姻缘?就单求别犯小人了?” “打从跟东家合作之后,我便财运亨通,哪里 第291章 嫡庶只在一念间 宋济丰一向圆滑,那般八面玲珑的模样,也确实是江语棠一开始看中他的原因。 只是前一刻还表示自己没办法答应江语棠写那些东西,后脚就直接拍起了马屁,说要与她共进退,这怎么都有几分谄媚的意思。 江语棠的眼角抽了抽,着实是有些无语。 可宋济丰却已经重新提起了笔,不光洋洋洒洒把她刚才的标题写了个完全,还自发的编起了一篇短文,其言愤慨,简直恨不得把高文奇那样的人架在火上烤,才能解心头之恨。 就连江语棠看了,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可想想宋济丰之前可是状元,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而皇宫那边, 皇帝说是给了皇后一个机会,想让她自己决断,如何处置自己那个犯了错的侄子。 可事实上,却也是给了高家脸面,以及一个息事宁人的机会。 高家那边原本是想着,表面让高文奇受点苦,先堵住那悠悠众口,等到风声过去了再说。 可是流言不胫而走,着实是闹得无法停歇,高家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架在火星上烤,恨不能赶紧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扒皮抽筋。 可是 江语棠既然说了,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这就不是一句空话,即使高家以重金查了许久,也依旧没有眉目,甚至还被江语棠安排的那些人坑了不少银钱。 而在这段时间里,沈珺之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甚至已经到了整日里胆战心惊,无法睡眠的时候。 岁和姑姑心中不是滋味,日日陪伴以泪洗面,实在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带进皇宫来。 这样的话皇帝听多了,也会觉得对不起她,因此一改自己之前的态度,更加无法饶恕高文奇所为。 所以在发现高家准备不了了之的时候,他勃然大怒,当即下令,直接处死高文奇。 高家众人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全然不能接受,毕竟高文奇的身份不一般。 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臣子,软硬兼施,想要皇帝收回成命。 却忘了越是如此,皇帝便越是烦不胜烦,到最后就连偶尔才来求一次情的皇后、都被禁足在宫中,日日抄经为沈珺之祈福,这番求情才算是真的不了了之。 在这场纷争之后,众人本以为到最后受益的必然是贵妃,可是只有贵妃自己知 道,这段时间她也是气闷的很。 “我就不明白了,分明是皇后那没脑子的侄子做的蠢事,和咱们赵家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这么好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连你也不见?你父皇真是气坏了脑袋,现在愈发糊涂了。” 贵妃气的不轻,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 对面正在看书的秦礼却十分淡然。 “赵明舒先前追着和顺的时候也不乏殷勤,之后看她名声毁了,就退避三舍,想必父皇心中也是有所不满。” “这倒是好笑了,她都失身于旁人了,咱们难道还上赶着去?又不是讨不着媳妇了,至于追着那么个不检点的丫头?!” 秦礼微微皱起眉头,明显是有些不满的。 “母妃慎言,和顺到底是父皇的女儿,并非轻易能够议论,何况失身这种事对于女儿家的名节十分重要,绝对不可以妄加编排。” 贵妃最是听儿子的话,虽也有腹诽,却也没敢提,只是不情不愿的说道:“又不是我说的,外头都这么传,就算不是真事儿,那也对于名节有损,怎么配得上我赵家的好儿郎?” “父皇现在最在意的,无非就是众人对于 和顺的态度,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个女儿流落在外多年,母亲又早亡,难免会更在意一些。母后日后还得三思,您对和顺的态度,便决定了父皇对您的态度。” “合着我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还得看一个小丫头脸色了。”贵妃明显不满,“左右明舒做的也没错,那样的女子确实不该迎到我赵家来,等风头过了我定要给他好好物色一个好女子。至于那丫头那边,我恐怕也得表示表示。” “母后能明白自然是最好。不过儿臣今日过来,确实还有与和顺相关的事情,要跟母后商议。” 贵妃听到此处便兴致缺缺,摆了摆手说道:“我对那丫头可没什么好感,你少与我说这些,免得让我心烦。” “毕竟是与赵家有关,母妃还是听听吧。” 贵妃也是在意家族的,此时也不得不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赵家有一庶子叫赵绥安,母妃可听说过?” 贵妃倒是没怎么深思,“那不是你二舅舅家的庶长子?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他是个有才华也有本事的,前些时日儿臣将他安排到了京兆府任职 ,他也着实让儿臣刮目相看。此人日后定有大作为,所以他的要求,儿臣也想尽力满足。” 秦礼看人其实一向很准,能够得到他这样夸赞的人不多,贵妃也是十分惊奇。 可也正是因此,她对赵绥安也有了几分兴致。 “他跟你提什么要求了?莫不是太过分,你才求到了母妃这儿吧。” 秦礼无奈一笑,竟也没有反驳。 “他想要求娶和顺。” 此言一出,贵妃也是十分无语。 “听你描述,我还当他是个好的,去没成想也是心比天高。和顺的丫头可是你父皇心尖尖上的小公主,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能嫁给一个小小的庶子?你叫他可别痴心妄想了,那丫头就算在皇宫里头老死一辈子,也轮不到他插手。” 贵妃说的虽然不好听,却也是赤裸裸的现实,由不得半点反驳。 秦礼自然也知晓。 可他既然过来与贵妃说了这些,就是已经有过设想了,所以沉默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嫡子庶子,不过只是在舅舅一念之间,若是由母妃开这个口,想必舅舅也会掂量。” 第292章 贬妻为妾 贵妃的二哥是个不学无术的,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吃的都是家里的老本,所幸赵家也确实是有这个资本养几个闲人。 于是赵明舒自小就养在老太祖那儿,才不至于沾染了一身的习性,可是因为老太祖过于严厉,所以他的性情也比较内敛。 这种性格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只是相对于来说赵家嫡系这一脉,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建树。 所以嫡子是谁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怎么好说服你舅舅贬妻为妾?这名声还要不要了?!”贵妃却不依。 赵家这兄妹三个十分团结,恐怕也是因为知道同气连枝的重要性,所以贵妃对这个二哥的名声也十分看重。 秦礼却毫不在意。 “舅舅的名声本就不好,前些时日还差点打死了一名小妾估计也不会在意再添上一点骂名。此事既然对于赵家有益,母妃又何必畏首畏尾?” “赵家有我,有你大舅舅,就已经有享不尽的富贵了,何必非要你二舅舅用名声来换?” “可赵家不能永远仰仗大舅舅和母妃,二舅舅那一支若是发展起来了,咱们赵家难道不是更上一层楼?” 贵妃对于 权势不可能不在意,或者说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就算不争也得被浪潮推着往前走,不得不屈服于此。 所以此时听见秦礼这番话,贵妃也终于开始纠结了起来。 “可是你二舅舅娶的可是云家女子,他们云家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你那二舅母年轻的时候更是泼辣爽直的性子。也就是嫁给你二舅舅之后为了面子稍稍收敛了一些,若是得罪她,恐怕也没你二舅舅好果子吃。” “云家那边儿子已经找到了攻破之法,母妃只需要去信给二舅舅,与他商议此事便可。” 若说从一开始他那坚持的态度,就证明了他已经深思过,那么此时对于一切的掌控,就代表着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并且为这个选择拟定周密的计划。 而一旦是他决定的事情,只要开了个头,他就能保证尽量顺利的进行下去,贵妃也知道自己无法决定这个儿子的选择。 “行吧,过两日我就写信给你二舅舅,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走。赵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秦礼这才满意一笑,“母妃放心,儿子也终会成为赵家的后盾。” 他一向是个有野心也有自信的 ,即便平日里头表现的收敛锋芒,心中却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贵妃看着就只有欣慰的份儿,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儿终于长大了。” 一番母慈子孝的场面。 “不过这赵绥安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倘若真让他娶到了和顺公主,莫说是嫡子之位,只怕你二舅舅那一支都得以他为首。他倒是会算计。” 贵妃的意思,是觉得赵绥安一定是因为想要更上一层楼,才会求娶沈珺之。 可秦礼却觉得不是如此。 “他应当是真心喜欢和顺,和顺若是嫁给他,也是个良配。” 贵妃听到此处倒有些唏嘘,不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提醒他道:“深情虽好,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你得记住,你绝对不能被一个女子困在局中。” “儿子明白,”秦礼十分清楚,“儿子只是欣赏这样的人。这世上深情的人本不多,却多的是为一己私欲拼命往上爬的人,能遇见一两个便觉得是珍贵。” 秦礼说着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那所谓深情的人。 贵妃看他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礼这才离 开。 “赵绥安要求娶和顺的事情,你先莫要往外说,最主要是四皇兄那边,千万别与他多言。” 秦礼出去的时候,特意跟自己身边的人提醒。 跟着他的属下有些莫名,“为何非要瞒着锦王殿下?他并不掺和到此事中来,想必也不会多做打听。” 秦礼听见这话,心情明显十分愉悦。 “他当然不会掺和其中,可我那皇嫂却是无可避免的。哥哥嫂子闹不和,作为弟弟,我自然也得推上一把。” 属下这才会意,立刻便答应下来。 而江语棠那边。 正如秦礼所猜测的这般,她确实逃不开与沈珺之有关的事情。 这不前段时间才去过皇宫,知道了她的情况,时不时的还会去探望。 谁知不过半个月时间,她就又被皇帝给叫到了皇宫去。 这一路上她心中十分忐忑,生怕沈珺之如今的状态会更严重,甚至都与十三沟通起来,看有没有什么特效药,至少能帮一帮她。 十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面无私,只说沈珺之的处境牵一发动全身,已经不在系统能够干涉的范围之内,江语棠也只能作罢。 好在到皇宫之后,看皇帝 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少焦急之色。 “你跟和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要好的?”皇帝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问道。 这看似是在闲聊,却明显是打探。 江语棠倒也不怯场更不多想。 “臣女一直住在乡下,也是跟随父亲才来到皇都,在此地定居不过大半年时间,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认识以前的公主殿下。” “可是和顺对你却十分依赖,不像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能够建立的情谊。” “兴许是因为臣女几次救过公主殿下,所以殿下对臣女才有所依赖。而且殿下之前失忆了,有些关系建立的才轻松一些。”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理由给说动,还是单纯只是问问,不管她回答的是什么,几乎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等到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她说道:“这两日你都往皇宫里头走动走动,也算是陪和顺散散心,助于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江语棠听到这儿,就有点不大确定了。 “是不是和顺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倒也没什么事情,你自己瞧瞧便知道了。” 说着便示意身边的公公,将人给带下去。 第293章 被逼疯的疯子 江语棠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上回过来的时候,沈珺之的病情也没有好转,只能说岁和姑姑安抚的好,倒是没让她生出什么自残的行为来。 可皇帝今日说这一番话,却明显是又出了其他的事情。 所以直到来了沈珺之的宫殿之前,江语棠都没法放心下来。 “你怎么来了?”岁和姑姑看见,有些意外。 “陛下让我来的,说是公主殿下的情况有些不对,让我来陪她放松放松心情。姑姑,可是公主殿下出了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情。”岁和姑姑心中也是着急,可看见江语棠这般模样,到底是先安慰起了她。 “你上回来的时候,她的神志还不大清醒,最近这两日就明显有了好转,安静了许多。只是要说有什么变化,却也是有的。” 岁和姑姑说着,就把江语棠引到了宫殿前。 之前沈珺之都是在太后的安慈殿里头养病的,可因为皇宫里头给她安排的宫殿已经收拾出来了,沈珺之就被送到了这儿,江语棠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当踏进院子的时候,她却为之一惊。 只见那院子里头虽然繁华,大门却是紧紧闭着,还从里头落 了锁,竟然连窗户都封了一半,仅仅只能通风,却不能让任何人进出。 “公主殿下不会住在里头吧?!”江语棠十分惊讶。 毕竟她着实想不通,堂堂公主为何会被如此对待。 岁和姑姑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最近这段时间,和顺对于陛下的敌意越来越强烈,已经看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地步。这般模样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陛下也怕她跑出来伤着自己,这才给她提供了一处安静的住所,里头也有人伺候着。” 这叫什么安静的住所?这分明就是一个牢笼! 江语棠被气的不轻,三两步上前去就要开门,岁和姑姑却拦住了她。 “和顺不喜见光,最近也受不了闹腾,你在窗口远远看她一眼,若是她愿意见你,你再进去吧。” 语气甚至有几分恳求的意思。 眼看着这世上对沈珺之最好的人,竟然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江语棠更加生气。 “姑姑难道要帮着他们一起胡闹?这到底是在为她着想,还是要把人如同猫儿一样关在笼子里头,只为了让自己能省点心?一个正常人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头都会出现问题,更何 况她现在已经病了!” 岁和姑姑没想到她会如此质问自己,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 “可是太医也是这么说……” “哪个脑瘫太医想出来的馊主意,合该把他也关进笼子里头,让他尝一尝这般滋味!” 江语棠说着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外头的光得以照了进去,角落的人则是跟瑟缩了一些。 岁和姑姑觉得这样不好,就要去扯她。 江语棠的脚步却更快,已经走到了沈珺之的面前。 相对于前两天见的沈珺之,眼前这人明显更加沉默,看着像是安静了许多,却其实整个人都木木的,像是没有了生机。 江语棠轻轻握住她的手,十分温柔地对她说道:“今日外头天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沈珺之却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去,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脚尖。 沈珺之被关起来的这几天,岁和姑姑一直都是从外头看她,偶尔与她说说话,见她比在外头要好了许多,才会默许皇帝的这般行为。 可是现在看来,却似乎并不是如同想象的那样是件好事。 “这可如何是好……”岁和姑姑呢喃了一声,老眼里头含着泪,手足无措的,明显已经 没了主意。 江语棠却只得觉得荒谬。 真正的施暴者到现在还没有被处决,受害者却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要受到这般对待,这叫什么公平? 所以在陪了沈珺之一段时间后,她反倒是主动去找了皇帝。 “和顺公主殿下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臣女和姑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明显的防备,听姑姑的意思,这段时间她几乎对谁都是如此。” 皇帝听到这儿,不由想到前几天去看她时,她对自己明显的排斥。 “你的意思是说,她对谁都是一样,并不是针对朕的?” 江语棠一时之间没有说话,似乎是欲言又止,面上多少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在朕的面前藏着掖着,只要是对和顺好,朕不会怪你。” “那臣女就直言不讳了,”江语棠也不再拐弯抹角,“公主殿下之所以如此戒备陛下,恐怕是因为高家公子的缘故。” “这是何意?” “公主殿下可能一直以为,是陛下包庇了高家公子,才导致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所以困于其中,连带着陛下也一同恐惧上。” “胡说!”皇帝十分生气,一巴掌 就拍在了桌案上,“朕何时有过包庇之举?!” 江语棠立刻就跪了下去,装作胆战心惊不敢说话,片刻后,才艰难挤出一句。 “陛下自然是全心全意为了公主殿下,行事也自有道理。可公主殿下现在意识混乱,只怕也失去了判断的理智……” 说到这儿便不敢再往下了,大殿之中,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凝滞。 最后还是皇帝有些烦躁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依据,朕仔细想了想,朕之前的所作所为,或许真的会让和顺判断失误。” 江语棠心想沈珺之若是真的害怕皇帝,那肯定是没有判断失误的,毕竟在她病之前,皇帝甚至都能做主让她跟高文奇继续发展,可见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表现出的慈父模样。 这之后皇帝虽然一怒之下说要定高文奇的死罪,可是高家闹了一个月,被处罚了不少,高文奇的命反倒是留了下来,到现在也不曾动手。 就像是要利用沈珺之的这件事情,好好打压高家一番。 如今还扮得这副真诚模样,确实让人恶心。 “那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做?” 在江语棠沉默之时,听见他问道。 第294章 亲自观刑 江语棠会来主动找他,就说明心中已经有了旁的想法,所以此时皇帝问起的时候,她也只是稍稍沉默,像是在思考一般,随后便十分郑重的回答了出来。 “以臣女之见,想要解决和顺公主殿下的病情,首先还是得从症结入手。” “那你觉得和顺的症结在何处?” “和顺公主殿下最在意的,无非就是高家公子对她的伤害,以及陛下对于高家公子的态度。只要将这两个问题处理了,至少公主殿下一定不会太过抗拒陛下。” 皇帝手指轻轻敲着桌案,也不知是在思索什么,总之并没有把江语棠的提议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自始至终,高文奇的手段太过阴狠,也确实是触犯到了他的天子威严,使他对高文奇也万分恼火。 “高家那个小子朕自然会处理,用不着你来提醒,你只需告诉朕,如何能让和顺解开这个心结。” 江语棠微微抬起头,视线虽然不至于和眼前人平视,却也带了几分郑重的意思。 “臣女的建议是,请陛下尽快处决高家公子,最好是让和顺公主殿下在旁观看,想必恐惧消了,心中便也没有惧怕。” 她说的倒是一本正经,可听在 皇帝耳中,却颇觉得有几分讽刺。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笑了一声,那笑意中多少含了几分讽刺之意。 “你与高文奇之间,似乎有些过节。”他笃定说道。 江语棠却十分淡定,“臣女和高家公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也就只是因为和顺公主殿下的缘故,才见上几面,算不得有所过节。若是陛下不信的话,也尽可查处。” “那你就是与高家有过节。” “臣女现在只是作为定南侯的女儿,并且与家中关系并不亲近,而父亲一向主张效忠朝廷并不站队,臣女更加没有与此等望族结仇的意义。” 皇帝似乎是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几日之后朕下令赐死高文奇,你就带着和顺一起去看,记得多替朕说说好话,让和顺知道朕的心意。” 江语棠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臣女知道了。” “那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之后若有什么安排,朕会直接派人去通知你。” 他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江语棠自然也不可能在皇宫之中多留,于是应了一声这就要告辞退下。 谁知才往后退了没两步,皇帝却又叫住 了她。 “你可知晓朕为何会答应你的要求。” 江语棠着实是有些无语,这明明是她在给皇帝提建议,现在却变成了皇帝在听她所为。 可心中再怎么不满,她也不可能表达出来,只是垂着头回答道:“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顺公主殿下。” “你说的对,朕为的都是和顺,所以即便知晓你对这件事情的处决之上存有私心,朕也依旧会答应你,因为朕也希望和顺好起来。” 还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江语棠只觉得这种虚伪的人十分恶心,不想与他虚与委蛇,更知道所有的争辩都是徒劳,当即就一言不发退了下去。 等到出去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那毕竟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就算她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也不得不屈服于皇室的威严,跟皇帝提要求、迫使皇帝做出一个选择,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太过了些。 再加上她今日过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平白就觉得有些发昏,等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的眼前就渐渐布满了黑点,差点摔了个踉跄。 好在很快有人接住了她。 “夫人这是怎么了?” 耳边关心的 声音十分熟悉,竟然是赵绥安。 江语棠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被他扶着缓了一会儿,才将身体站直,随后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有些晕,回去吃点东西就好了,劳烦大人关心。” 因为沈珺之的缘故,二人之间也算是来往的多了一些,特别是赵绥安,因为江语棠对沈珺之有恩的员工,所以更加心怀感激。 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所以关心了两句也就作罢,随后才问起了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 “在下今日来皇宫,是想看看和顺公主殿下,不知夫人是否能够引见?” “引见怕是不能了,我想见她尚且还需要求见,哪里能帮上你的忙?” 见她回的这么直接,赵绥安也就知道八成是没戏了。 于是面上多少露出了几分愁容来。 江语棠一看见他这样的神情,便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沈珺之,于是也稍稍透露了一些。 “和顺公主殿下现在的局势不大乐观,她的病情也没有好转,甚至我今日过去的时候,她似乎还更严重了。” 赵绥安果然紧张了起来,“那公主殿下现在具体如何?可要属下从外头找一找民间的大 夫,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这全天下最好的医者几乎都在太医院,就凭你这么大海捞针一般的找,哪里就有这么巧合?公主殿下现在是因为被关在了屋子里头,所以心情不大好,对于病情也有所影响。” “怎么就被关起来了?!”赵绥安十分不理解,“殿下现在的情况这是该多多散心,才能开阔一些,这日日都被锁在屋子里头,对于她的病情如何能有好转?!”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皇宫里头那些人会如何做,也不是你我就能够决定的。” 江语棠说的一针见血,赵绥安也露出了几分愁容来。 瞧见他这般模样,江语棠忽的就有了别的想法。 “看赵大人这么担心和顺公主,想必以前关系也不错,那又为何选择了不与之相认?” 赵绥安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可对上江语棠那双澄澈的眼睛,却莫名其妙觉得告诉也无妨。 “在下与公主殿下之间也算是青梅竹马,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在下也曾亲自找过她,只是一直未曾寻到。再听见她的消息时,在下刚刚从外地回来,本想着前去相认,就听 第295章 伪造情敌 江语棠听见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解释,却觉得自己并不能理解。 她好好想了想,也就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至上思考问题,得出了一个猜想。 “你是怕被人说攀附公主,所以才一直不敢相见?”她问。 赵绥安见她如此不拐弯抹角,也颇有几分窘迫。 “这也只是小部分的原因。在下的身份确实配不上公主殿下,也容易被人抓住这一点,中伤殿下与赵家有关。最主要的是,若是在下的父亲听得在下与和顺公主之间曾经相识,必定会不遗余力让在下去接近以及利用公主殿下,那是在下不愿意看见的。” 赵绥安说着说着,唇边便有几分讽刺的笑。 “而且她明明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失忆的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样子,不必有过多的接触,在下又何必用过去的记忆,将她陷入困扰之中?” 江语棠原本以为,即便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倒也不至于深爱到何等地步,可是赵绥安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为沈珺之着想。 他好像已经做足了自己能做的所有,而眼下的境地,却让他无比的茫然受制。 “不说以前 了,只说现在。赵大人可曾想过,要如何救和顺公主跳出这个火海?”江语棠也不想继续了解他们曾经的故事,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赵绥安面色也沉重了许多,“在下已经求五殿下,想要赢取和顺公主,若是能成的话,在下定然会好好对待公主殿下。” 这还是要用婚姻,来救一个无辜的女子。 若是在以前,江语棠其实是并不赞同的,毕竟如果嫁的人不好、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里头,并且轻易无法挣脱。 可是以沈珺之现在的情况,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带自己脱离苦海,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更何况此人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青梅竹马,那就更加是稀奇了。 “我虽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门婚事皇帝未必会答应。” 江语棠也算是一针见血。 可赵绥安不是一个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的人,他提出一个麝香,那毕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 “在下不过区区庶子,确实不该高攀遐想和顺公主殿下,唯独有这一番深情,恐怕在旁人看来也是比 草木都轻贱。所以在下求五殿下时也是诚心诚意,许了她想要的回报,相必五殿下也定然会给在下一个机会。” 他自己想的倒是清楚,而且已经托给了秦礼,这二人的婚事就不是不可能。 于是点了点头,“既然赵大人有这个心思,我自然也是全力祝福,可是和顺公主殿下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转还是另说,你若是以后借机欺负她,就别怪我翻脸。” 说着估计又觉得自己这一番话没什么气势,还补充一句:“你别以为我现在没什么本事,就把我的威胁当做一句空谈,我若是想治你,你别不信,三日之内,你比然会成为这皇都之中众人的笑谈。” 其实以江语棠现在的身份,是没有底气说这种话的,奈何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笃定与镇静,让人一时之间,竟然都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赵绥安也没想反驳,更是信任他说的这一番话不似作假。 于是稍稍退后两步,朝着她行了个礼,“夫人放心,在下定然会对和顺公主殿下无微不至,不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也都会不离不弃。” 江语棠也算满意了,只是有些问题涉及她之后 的做法,她也不得不问个清楚。 “我问你,若是一夜之间,和顺公主殿下疯了的事情传遍皇都之中的每个角落,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赵绥安有些茫然,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随后又意识到她或许只是担心,也笃定说道:“这段时间皇室对于和顺公主的事情只字不提,她的病情几乎无人知晓,想必也是主张瞒着。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也是一件好事,对你对她都是如此。我只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在下自然会如同承诺那般,对公主殿下不离不弃,再者说遇到这诸多的事情,也不是她希望的,她作为一个受害者在下只会心疼,绝对不会对她心怀鄙夷。” “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彻底放心了。” 江语棠说着摆了摆手,自己离开,赵绥安也继续踏上了进宫的路。 两人都没发现,从不远处的拐角之中出来一个人影。 “王爷,陛下还等着您呢,您总是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绍和估计是估算着时间,此时也不得不劝了一句。 可再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面色阴沉,当 即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蹦,只想要赶紧把自己缩进角落里头,避免自家主子责难于自己。 可他到底不会隐身之术。 “最近她似乎和赵绥安走的比较近?”他问。 绍和作为得力助手,大多数时间都是靠谱的,所以自家主子关心的事情,也经常会亲自跟着。 所以此时秦恪一问,他也能回答出来。 “之前似乎是因为和顺公主殿下的缘故,三人这才相识,平日里却很少来往。” “很少来往?”秦恪轻嗤一声,“这才多久,光本王见到的便有两次,恐怕算不得是很少来往。” 在大渊朝,女子与男子之间其实是很少联系的,关系稍稍密切一些,那就是好事将近的代表。 秦恪会多想也是理所应当。 可这未免想的也太多了些。 “那会不会是因为和顺公主殿下的事情?毕竟据属下所知,二人的交集也就只有公主殿下,总不能是王妃娘娘跟这位赵家公子之间有什么猫腻吧。” 绍和原本就只是感慨一句不可能,可他说话一向是大大咧咧,也算是抖了个机灵。 可他分明看见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的望了过来,似乎是把他的话给当真了。 第296章 假朋友 秦恪会怎么想,并不在江语棠的考虑之中,反正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沉迷于小情小爱的人,秦恪既然有事瞒着她,她自然也不会日日陷在纠结与矛盾之中。 于是从宫中回去之后,她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了书坊。 宋济丰这两天心情明显不错,江语棠过去的时候她还在轻轻哼着歌,书坊里头倒是一个人都没有,若是让外人看去,定会疑惑他究竟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所以江语棠与他谈事儿也没什么避讳。 “先前让你写的那些文章,在皇都之中可曾掀起什么风浪?” 听她这么一问,宋济丰就知道她是验收成果来了,于是抖了抖手上的小报,就与她说了起来。 “坊间对于这些名门贵族之间的八卦,还是很乐意看的,咱们的小报不过刚刚放出去,就得到哄抢一通,很快就成了近段时间以来最大的谈论。高家那边,自然也很快找人要压下这个消息。” 江语棠并不意外,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解决的。 宋济丰却没有如同往常那般,露出得意的笑,反而自己也有些困惑。 “东家若是这么问,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 知道这背地里估计是有人下场了。我猜测应该是赵家的人,否则谁也没这个权势,能够和高家对抗。” 这个猜测到也十分合乎情理,江语棠也不觉意外。 只是惊讶秦礼那样一个表面上十分正直的人竟,然也能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来。 不过涉及利益,倒也没有人会一直坚持那几分面子,更何况赵家还有一个赵绥安,想必也不愿意轻易放过高文奇。 “不过这次,我是真相信了东家所说的话,您还真是不怕赵家为难,不愧是有祖师爷罩着的,行事就是肆无忌惮,佩服、佩服!” 说着还朝她拱手比了个手势。 宋济丰对他有符纸、便是得到了高人罩着的事情深信不疑,此时平白无故就替她编出了一个祖师爷来。 江语棠却也真的编不出其他理由,索性随便他如何猜测,只是含糊过去。 “我今日过来,可不是问这件事情的。咱们又有新消息能传了,这两日有关于高家的情报可以放一放,反正外面那些小报恐怕也不会放下这块饼。”江语棠说道。 若是让宋济丰在消息传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放弃,他还真有些不愿意 ,可如果有更大的料给他爆的话,那他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于是眼巴巴看着江语棠,就听她说道:“和顺公主殿下被带回皇宫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已经疯疯癫癫、不知人事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正好能跟高家那件丑事相辅相成,也算是再助长一波热度了。” 宋济丰听她说话的时候,原本是身体前倾的,可是刚听完这句话,他立刻就收回了下巴,整个人往椅子背上靠,似乎是十分惊讶。 他十分不理解,毕竟前段时间他才听说,江语棠是沈珺之唯一的朋友,两人还一起泛舟游湖来着。现在这位好朋友,竟然就成了她的爆料。 原本作为一个下属,宋济丰是不好说什么的,奈何江语棠在他面前一直都没什么架子,也就上次是跟秦恪吵架,对自己的态度才有点不好,宋济丰也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此时也敢于跟东家打听了起来,“之前不是看你与和顺公主殿下关系还不错吗?怎么反倒想让她成为笑柄了?” “笑柄吗?”江语棠重复一句,却又嗤笑了一声,“若说有一日,让旁人笑话你两句,就能保住性命 ,这个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此言一出,宋济丰也明白了过来,却又有些惊讶堂堂的和顺公主,竟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消息放出去之后,无疑又是在皇都之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不过这一次漫天着新渊报的就不是高家,而是皇室了。 之前传过高家八卦的人被抓了不少,小报这个行业一度被皇室打压的十分明显,很多家都不敢碰这个风口,新冤报也着实消停了一段日子。 可是和顺公主疯了的事情,还是被广而告之。 就算是皇室,也挡不住悠悠众口。 皇都之中渐渐有了谣传,其中大多都是说和顺公主的病情,有高文奇一大半的功劳。 却也有人猜测,或许她是因为皇室之中那波诡云谲的纷争,而卷入去其中无法自拔。 可没有人不觉得和顺公主可怜,毕竟在外头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室之中,没享几天福落得如此境地,怎能让人不唏嘘? 但也只是唏嘘而已。 可江语棠是真的想救她,所以暗地里又联系了不少之前在高文奇手上受害的人,让他们告到了京兆府去,由赵绥安替她们 做主。 起初大多数都是不愿意的,毕竟高文奇虽然禽兽,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沈珺之虽然贵为公主,却只是从民间而来,没什么背景,再加上因为她、他原本订好的婚事才黄了的,所以才会有失分寸。 因此这些人并不敢去诉说自己的冤情。 可是有一就有二,赵绥安对她们安抚得当,也许诺了不会将他们曾经的遭遇广而告之,就有越来越多被毁了人生的女子站了出来,曝露他的罪行。 高文奇的名声本来就不算好,民间有不少人对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哪怕是寻找了个落井下石的机会,也要过来踩他一脚,这不很快就有了游行示威,要求朝廷一定重罚高文奇,给那些无辜女子一个公道,也肃清外戚的这些毒瘤。 皇帝本来就对高文奇起了杀心,只是一直都没有判决,而是现在情势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连朝堂之上每日都有人弹劾,他自然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便顺理成章的宣判了高文奇。 只是比起斩首示众,到底也是给了高家一些面子,允许他们再去探望最后一面,随后送去一杯毒酒。 只是在处决那日, 第297章 毒酒一杯 最近江语棠进宫十分频繁,大多都是因为沈珺之的事情。 江语棠是个心思通透的,不用想都知晓皇帝叫她是为什么,所以难得着了一件深色端庄的衣裳,进宫去等待吩咐。 她到时,皇帝正在与人议事,她自然也就在门口等候。 秋日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她近来操劳,体质也不大好,被风吹的便有些摇摇晃晃。 就在脚下一个失神,打了个踉跄的时候,有一双手扶住了她。 那双手是温柔的,指腹有细细的茧子,像是习武之人的手。 江语棠莫名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缓缓叹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却没有与他说话。 “和顺的事情,你不宜再掺和其中了。”他说道。 语气之中虽然是冷冰冰的,却也不难让人听出关心之语。 可江语棠一向只认定那些直截了当的方式。 “我要做什么,似乎与王爷无关吧。” 她抬起头来,看向秦恪的目光淡淡,也让人瞧不出来喜怒。 可是秦恪却莫名感受到她说这话,是在跟自己赌气。 “你何必非要跟我倔?我这么说自然是为了你好。” “可惜我从小到大最不爱听的,就是为了我好。 ” 江语棠退开一步,稍稍与他拉开距离,“何况王爷现在又是以何等身份在为我好呢?你的新妻子在府上等候,只怕一会儿盼不到你回家,就要着急了。” 话中颇带几分讽刺之意。 秦恪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那边公公也出来了,想必是要带江语棠进去见皇帝,江语棠便朝前走去。 秦恪虽然没有转身看她,却轻声与她说了一句。 “牵扯到皇室的纷争之中,你便会陷得越来越深,到最后即使你不愿,也没有办法脱开身了。” “那就让我陷进去,王爷不是正想看到吗?” 说完径直往殿内走去,徒留秦恪在原地,险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怒火。 也不知道人刚才聊了什么,总之江语棠进去的时候,皇帝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十分苦恼。 江语棠自然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是恭恭敬敬朝人行了礼,然后就立在一旁听候指示。 “最近的传言,你可听说了?”皇帝问道。 听这语气,不像是有所试探,也不是好奇询问,而是想要以这句话做个引子,引出之后的话题来。 所以江语棠也没有隐瞒,便点了点头,“臣女原本是不 乐意听外头的那些言论的,奈何这几日来温泉山庄的客人都在议论,所以就听了一耳朵。” “这些人当真是有权有势了,却还忘不了看热闹的秉性。” 皇帝讽刺地嗤笑一声,感慨完了,便不再提这些人。 “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送个东西,顺便把和顺带过去。” 此时的江语棠还不知道皇帝对于高文奇的判决是什么,所以颇为疑惑。 随后就看见公公端来了一个木托,上头盛着一个酒樽。 酒樽里头的液体清澈,好似只是平平无奇的酒水,公公既然递了过来,江语棠就干脆的接过。 “这里头是毒酒,喝了之后会让人陷入安睡,就在也醒不过来了,你端着这个去牢里,拿给高文奇,也算是朕赏给他最后一件东西了。” 许是听见这酒里头有毒,江语棠的手一下子就哆嗦起来,里头的酒液也撒了不少。 皇帝微微蹙眉,似乎十分不满。 “平日里不见你胆子这么小,现在怎么连一杯酒都端不稳?!” 江语棠赶紧跪了下去,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却根本无法控制那颤抖的动作。 皇帝看着都烦,总觉得她再这么抖下 去,不用走到大牢,只出这个门酒都洒干净了。 于是只能朝着公公使了个眼色,“你跟着去一趟。” 公公于是应声,从江语棠手中接住了那个托盘,江语棠道了一声谢,手却还是没有停止抖动。 看她这般模样明显是被吓着了,皇帝也不曾起什么戒心,就让他们去找沈珺之了。 上次江语棠来了之后,岁和姑姑总算是清醒过来,估计是穷了太后做主,沈珺之这一次并没有被关在屋中。 可即便她现在坐在院子里,人也是木木的没有精神,好像是抽走了魂魄一般,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江语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自己一路上的恐惧控制下去,随后才走到了沈珺之面前,微微蹲下身子,仰视着看她,语气也十分柔和。 “我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一个让你开心的地方,好不好?” 或许是她询问的语气太过温柔,沈珺之愣了一会儿之后,竟然迟缓地点了点头。 岁和姑姑在一旁看的都是热泪盈眶,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才问江语棠:“你要带她去哪?” 江语棠也没瞒她,“去一趟大牢,给高文奇送行。” 岁和姑姑此 时也算是关心则乱,并不认同江语棠的举动。 “她现在已经是这般模样,何必还要让她去大牢刺激她?我现在只想让她好好养着。” “若不让她亲眼看着高文奇死,她恐怕要一直现在这场噩梦里头,永远都醒不过来。而且我觉得她若是还清醒着,一定希望自己能够看见这一幕。” 岁和姑姑还是有些犹豫,可奈不过公公说了,这也是皇帝的意思,也就只能目送她离开,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心。 江语棠一路安抚,才把沈珺之带到了大牢。 高文奇的待遇还是挺好的,看着身上没伤没病,也就狼狈了些,就知道高家的人没少替他打点。 江语棠原本还怕沈珺之会害怕,将她往自己身后拦了拦,可沈珺之却丝毫不怕,就这么淡然的与之对视。 “哟,这不是和顺公主殿下吗?你终于来看我了?” 高文奇轻浮的调笑了一句。 他最近一直被关在牢里,没有人与他说外头的动向,高家派来的人也只会安抚他,他还以为自己不会有事,竟然对沈珺之恶言相向。 然而话音刚落,就被江语棠猛地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头都被打偏了过去。 第298章 高文奇之死 高文奇这一辈子顺风顺风顺水,如果不是招惹了沈珺之的话,他根本不会落得这部田地。 虽说这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大快人心。却也无法否认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动过巴掌。 所以江语棠这么一伸手,就把他给打蒙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你个不要命的贱人,竟然敢打我?!信不信等不用等我出去,就能找十几个壮汉将你弄死在床上?!” 这句威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简直是侮辱,一旁的公公原本还不赞同江语棠打了高文奇的这一巴掌,现在却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正想上前,江语棠却先开了口。 “刚才那一巴掌,我是替和顺公主打的。被你这种登徒浪子缠上,还真是晦气的很!不过你也不必对我恶言相向、肆意辱骂。高家护不了你两日了,你现在有多猖狂,奈何桥上就会有多后悔!” 高文奇原本还因为公公在想要收敛几分,奈何江语棠这一番话,着实是戳在了他的怒点之上,让他不得不反唇相讥。 “凭你也配与我说这种话?我可告诉你,前些时日我姑姑还来看过我,说不日就 会救我出去,让我在这牢里头好生养着。等我出去了,就是你的死期,我看你还能笑得了几日!” 此言一出,公公就变了脸色。 毕竟皇后如今尚且在禁足之中,却轻易出入于大牢,谁听了不得说一句猖狂? 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最高家公子最近就跟被下了降头一般,轻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简直是废物草包一个,只知道拖高家的后腿。 就是不知道江语棠这一番话,究竟是故意激怒他,还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帝那边还等着复命,总是不好让他们继续争吵耽搁时间。 于是公公走上前去,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 “这是陛下赏赐公子的酒,公子喝了,好上路吧。” 此言一出,高文奇那猖狂的神色才多了几分慌乱,他用力抓着大牢的铁门,满眼不可置信。 “你胡说!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对我?我姑姑可是皇后,我的父亲更是如今的镇北将军,他在前线奋勇杀敌,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说着眼珠一转,就指向了江语棠和沈珺之。 “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假传圣旨,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才不会听你们 的鬼话!来人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姑姑、我要见皇后娘娘!” 他一番口不择言,明显已经是乱了阵脚,可见刚才那一番话也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其实心中早就明白他已经被皇帝抛弃了。 公公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因为皇后喜欢这个侄子,所以时常召他来宫中陪伴,一来二去见得多了,总有几分感慨。 若说年幼时的他不过只是调皮顽劣了一些,却其实还算讨喜,那么此时的他,简直就像一个泼皮无赖,早点死了,对于高家和朝廷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老奴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不可能假传圣旨,您就赶紧上路吧,免得一会儿,就没有这么轻易了结了。” “你放屁!”高文奇指着他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你假传圣旨,难道是想造反不成?!放我出去,我要禀报皇后娘娘,拿了你这个老阉贼的脑袋!” 公公一直伴在皇帝身边,也是有些脾气的,此时被他一口一个老阉贼骂着,也有了些火气。 最主要的是,他还急着跟皇帝复命,也想看看沈珺之会不会有所好转。 于是无法,只能叫了两个狱卒过来,将人困住,然后把那 毒酒都倒在了他嘴里。 高文奇起初还在挣扎,可是烈酒入喉,他的目光就开始涣散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开始绝望。 等到酒已经灌完了,狱卒将他丢在地上,就看见原本悄无声息的他开始抽搐起来,随后口吐白沫、两眼上翻,身体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反弓,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折断。 这样的场景看的江语棠脸色发白,朝着后头退了一步,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公公此时也十分惊讶,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可不过上前一步,高文奇就猛地攥住了他的脚踝,满是鲜血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几乎像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 “还不快把公主带出去,若是惊吓到她,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公公在挣扎之余,还不忘吩咐狱卒先把二人带出去。 毕竟和顺公主现在就是皇帝的掌中之宝,他可不敢让对方有半点闪失。 狱卒临命之后,就想护送沈珺之和江语棠离开,谁知在空旷的大牢之中,却突然传来两声鼓掌的声音。 公公疑惑的循声望去,就看见沈珺之脸上,难得露出了近些时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 随后她的嘴角越咧越大,鼓掌也越来越起劲,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就像是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好戏,打从心里高兴。 “好!好!”她甚至喝彩出声。 四周一下子便安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药效发作,高文奇已经彻底没了声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谁也不敢在这诡异的时候开口。 大牢之中似乎就只剩下女子银铃一般的笑声,伴随着清脆的鼓掌,莫名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到底是血腥的场面,公公也不好让沈珺之在此处多呆,于是抽出自己的脚,之后就带着沈珺之和江语棠离开。 等到踏出大牢,沈珺之的状态就恢复了平时,不像之前那样疯疯癫癫,甚至显得十分乖顺。 公公往那儿看了好几眼,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了好转、还是更加严重。倒是江语棠明白、眼睁睁看着高文奇死去,是她乐见其成。 “知道今日为什么,会看见这么一场好戏吗?” 江语棠轻轻的问沈珺之,后者疑惑的看了过来。 “因为你的父皇十分疼爱你,才下令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所以你更要记得,不要害怕那些人,只要有陛下,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第299章 皇室丑闻 江语棠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欺骗,可不管是为了做戏给公公看,还是单纯为了沈珺之的以后,她都不得不说这一番话。 公公心中是怎么想的,她暂且不知,总之第一次提起皇帝,沈珺之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父皇?”她轻轻呢喃了一声。 而江语棠则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是你的父皇。他今日替你出了这么一口恶气,一会儿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给他道个谢?” 江语棠的语气十分温柔,也像是在引导沈珺之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沈珺之似乎是听懂了,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拽着江语棠的衣袖,没有抗拒地跟着她去了潜龙殿。 身为皇帝,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二人到的时候,他依旧在伏案工作。 听说江语棠带了沈珺之过来的时候,皇帝本来是想要拒绝见面的,毕竟就算疯的是自己女儿,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就总觉得有些烦躁。 然而公公进来说了情况之后,他却还是传召了二人。 “刚才路上咱们说好的,再见到父皇要说什么,公主可还记得?” 江语棠耐心引导。 沈珺 之也终于从他身后探出了个头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标准的礼。 “儿臣多谢父皇主持公道。” 若是平常听见这样的话,皇帝定会觉得敷衍,不以为意,然而之前的沈珺之和现在的沈珺之简直判若两人,这种差异,一下就让他高兴了起来。 “好!和顺能高兴,朕这一番苦心就不算白费。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跟父皇说,父皇一定都能满足你!” 沈珺之面上适时露出了几分濡慕之情,看地皇帝更加高兴,甚至连高文奇那诡异的死状也没有追问,直接就放了江语棠离开。 而江语棠则是一言不发的出了宫,随后坐在马车上,望向那座巍峨的宫门。 “主子是在担心和顺公主殿下的安危吗?”兰英问道。 江语棠收回目光,却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她的安危,我倒是不担心了,毕竟只要有皇帝的亏欠在,她这一生必定就能顺风顺水。而且她现在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想必也不会有人再以婚事惦记着她的地位,这是件好事。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笑,世人总喜欢装出最冠冕堂皇的模样,演到 最后,恐怕连自己都相信了。” 兰英并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帝王也不过只是人间之主,再怎么称之为真龙天子,也不过是个凡人。 而既然是凡人,那些陋习就都是一样的。 所以兰英也能够理解,江语棠究竟是在感慨什么。 “人活一世,但求问心无愧,以主子这番谋划,已经是尽全力在帮和顺公主了。其余万般都是命,是谁也无法左右的现实,主子大可不必纠结于此,只盼和顺公主幸运一些便是。” 确实如同兰英所说的这般,江语棠能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剩下力所不能及,也只能交给天命。 而随着众多小报的下场,以及皇都之中民众的谈论,和顺公主疯了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对于皇室而言,这个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被接进宫中,已经让各方势力十分不满,即便皇帝已经将和顺公主记在了已经早逝的德妃名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皇帝这段时间确实与沈珺之关系不错,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她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基础之上。 而今众说纷纭,有许多人已经明摆着认为 这个公主就是皇室的丑闻,要皇帝尽快处理,皇帝的心思也产生了偏向,这不大晚上的就到了太后的安慈殿去。 太后这段时间白天睡得多,所以晚上就浅眠了些,皇帝到的时候虽然不早了,她却也刚刚准备睡下。 原本是想让他明日再来请安的,奈何瞧着他面上那一副愁容,太后也只能轻叹了一声,让他进来。 “哀家早就跟你说过,做任何事情之前,都需要考虑后果。你当初也说了,和顺是她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你不可能放任其自生自灭,一定要将人接到皇宫中来。如今出了事情,却又要把人送出去,可想过她要如何生存?” 早在皇帝准备接回和顺公主的时候,他就来问过太后的意见,太后也知道沈珺之活着,无疑是能够让皇帝跟自己的关系有所缓和,劝也劝他三思而后行,也就答应。 可如今才过了多长时间,皇帝就要将人送走,着实是让她无语又无奈。 但皇帝总有自己的说辞,“到底是位公主,到了这般年岁,养在宫中也已经不是个事儿了。之前儿子还打算给她找一门好轻事作为补偿,可现在她这样 的模样,嫁出去,儿子也没法放心。” 说的倒是苦口婆心,好似多在意这个女儿,其实根本就是怕她丢人现眼。 倒是多余找这诸多的借口。 太后毕竟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这些年的相处之中,也因他感到寒心非常,倒也清楚他做的究竟是什么打算。 于是揉了揉眉心,对他说道:“礼儿之前来找哀家了,说是赵家一个庶子想要求娶和顺,皇帝若是觉得皇宫真的容不下和顺了,不如就把她嫁给此人,也算是有个着落。” 可皇帝却明显不愿意,“和顺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如何能够嫁给一个庶子?且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要求娶和顺,摆明了没安好心,朕怎能让他如愿?” “那就让和顺老死在皇宫之中,继续这么疯疯癫癫过活,皇帝可愿意?” 此言一出,皇帝只能沉默。 太后揉了揉眉心,对于皇帝也算是失望至极。 “皇帝若是真不愿意,就把人送到庵里静养吧,那儿没那么多的纷争,对那丫头来说也是个好的去处。至于能不能全了这门婚事,就再看看这赵家的庶子是否能够担得起大任,到时候,皇帝再做定夺吧。” 第300章 逃脱桎梏 不管是情势所迫,还是觉得有这样一位疯疯癫癫的公主,在皇宫之中着实是丢人,皇帝甚至没有多想,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做好了决定。 太后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自始至终都不曾担心,也直接与岁和姑姑说了这件事情。 “云静庵是哀家看着建起来的,哀家也时不时的,也会去住住,总之是个清静的好地方。你也别觉得舍不得,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 太后这么说,除了想让她安心之外,也是希望她知道,如今的沈珺之别无选择。 岁和姑姑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可她一个好好的孙女,却要受这么多的坎坷,着实是让她无法理解,所以一时之间也抹起了眼泪。 太后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劝也不好劝什么,等到她自己咽下了情绪,才轻叹了一声开始安慰。 “你也不必想太多,没什么比命重要,她就算有一日清醒过来,也会感激。至于她的婚事,你则更不用担心,赵家庶子似乎是认真的,等她在云静庵待上一段时间,这门亲事估计也能落实下来了。” 其实在太后看来,这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一门婚事,至少赵绥安 不像赵明舒那样没有主见,也不像高文琪那样阴毒狡诈,算是个良配。 可是作为血亲,岁和姑姑又如何愿意自己的孩子将就? “奴婢不是瞧不上庶子,可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她虽人微言轻,却也是个公主,身上有利可图。庶子在这种节骨眼上要娶她,着实难以让人不多想。奴婢也着实是怕了。” 太后也能够明白她的考虑,所以出言宽慰,“这一点你放心,人是礼儿举荐的,听说人品也不错,不说有多喜欢、至少会善待和顺。她如今这种情况,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岁和姑姑也知道眼下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应了下来,替沈珺之收拾出宫的行头。 于是没过多久,和顺公主就以静心养病为由,被送到了云静庵去,这场纷争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江语棠听闻此事的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让宋济丰尽快撤出所有八卦,不再分这一杯羹。 之后果然,那些不怕死跟风、却还没有来得及收手的人,就受到了朝廷的制裁。 沈珺之被送到云静庵的那一天,江语棠也去了,前往送行的人不多,岁和姑姑算一个,其余便是原本伺候在 沈珺之身边的侍女,以及太后派的人手。 所以这一路上,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岁和姑姑毕竟是已经决定陪在太后身边,总不可能又改了想法,想出宫来陪沈珺之,所以哭了一路,大多是怕沈珺之在外头会照顾不好自己。 江语棠瞧着也不是滋味儿,稍稍劝了几句,只说自己住在宫外,多多少少能照顾一些。 更何况现在沈珺之现在身边伺候的人,大多都是太后派来的,时不时也会往宫中递消息,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从出宫之后,沈珺之的状态就好了许多,一路上坐在马车之中,朝外头张望。 那繁华盛景入眼,就好像能够让她觉得快意一般,眼中都是晶晶亮亮的,跟在宫里头的形象截然不同,这也算给了岁和姑姑一些安慰。 等到了云静庵,都已经到了傍晚,岁和姑姑不得不回皇宫去,只能匆匆忙忙把沈珺之嘱托给了江语棠。 “你在这儿住着别怕,如果想我了,就让身边的伺候的人去找我,我肯定过来陪你。” 这也是皇帝准允的,所以此时,她也能说的十分笃定。 或许是在出事之前,两人的关系不错的缘故,此时的沈珺之 也能听进去她说的话,十分乖顺的点了点头。 江语棠抱了抱她,就打算先行回去,谁知却听她轻轻在自己耳边说道:“谢谢你。”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江语棠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过去。 可在看过去的时候,沈珺之依旧是那副木木的模样,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却知道,这不是错觉。 皇宫之中鱼龙混杂,即便是挑选过来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未必就没有其他人的眼线。 江语棠十分能够理解沈珺之是在装傻,也一度认为如果是装傻,那自然最好。 所以此时感受到她的变化,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欣慰,而不是气恼她竟然瞒着自己。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留了下来。 “公主初来乍到,难免会觉得害怕,我在这儿陪陪她,你们先出去伺候吧。”江语棠如是说道。 那几个从宫里头带来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下来就退了出去,随后江语棠将门窗紧闭,又设了个隔音的阵法,随后才去找了沈珺之。 “附近我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隔墙有耳,你且与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珺之那双眼睛到现在才似乎 恢复了几分清明,然后便带了些愧疚。 “前些时日我就好了,只是不知身边这些人可不可信,便一直装疯卖傻。何况在那个时候,装疯卖傻对我而言最为有益,我也不是存心要瞒着姐姐的,只是情势所迫……” 沈珺之解释的语气都有些底气不足,像是生怕她生气一般,说着还不敢跟她直视。 江语棠都快给她气笑了,到底还是觉得不忍心,才上前去抱了抱她。 “你没事我自然是高兴的,也不会与你计较,我只是想问问你,既然你现在已经在云静庵里头静养了,以后可还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随了她们的意,留在这儿继续做疯疯癫癫的和顺公主罢了。” 沈珺之语气之中有些讽刺。 江语棠也知道,她是对皇宫里头那些人彻底寒了心。 不过这也正常。 毕竟谁在皇宫之中待的久了,或许都说不出对谁十分信任的话。 “不过除了在云静庵里头虚度一生,你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在你装疯卖傻这段时间里头,赵家的那位庶子赵绥安曾跟皇帝提亲,说要求娶于你。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愿不愿意 第301章 前妻去了男风馆 沈珺之那段时间虽然是装疯卖傻,可她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人与她说外界的事情。 所以赵绥安要娶她这事儿她完全不知道,此时听见江语棠这么说,也微微有些讶异。 倒是江语棠替她考虑了一些。 “他的人品你我毕竟不清楚,我建议还是试探一番,免得所托非人。毕竟我打听到,五殿下似乎要让他做沈家嫡子,倘若他娶你为的就是这个位置,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江语棠是真的经过慎重思考,毕竟她对沈珺之也是真心相待,自然不得不多为她考虑一番。 奈何听得此言,沈珺之却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有所不知,我与他曾是旧识,也算是有几分情谊在。只是那时候年岁尚小、情爱一字还说不出口,后面我遇了难,才硬生生的错过到了现在。” 说着竟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江语棠看到这儿倒是乐了,“之前他说认得你,我还半信半疑,甚至觉得就算认得,也不能保证你跟他之间就是两情相悦。没想到我倒还真是我多此一举了?不过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怎么我一点也没瞧出来?” 沈珺之特别不好意思,脸红的 如同要滴血一般,却还是与她解释说道:“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我落水之后确实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就把之前的事情都给想起来了。所以如果是他的话,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沈珺之不是个会草草决定的人,如今既然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却还愿意选择赵绥安,就说明二人之间必然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而既然是两情相悦,江语棠也就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又询问了一番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八卦,这才因为时间不早了,与她一起休息。 云静庵毕竟不是什么等闲之地,不是有几分关系,就能够在这儿久留的。 江语棠就算不放心沈珺之,也得尽早离开,免得让人告到皇宫里头去。 好在沈珺之现在已经恢复神志,她反倒没那么担心,就这么下山去了。 沈珺之这位民间公主的传闻,最终以被送到云静庵为结尾,倒是高文奇的死着实是让众人议论了一番。 好在大部分声音都是觉得畅快,除了高家手下的势力,没有一个人为他叫屈。 于是这段时间,也就没了多少八卦可谈,江语棠倒是自在了许多,两头跑充当起了沈 珺之和赵绥安之间传信的鹊桥。 只是这么一来二去,她和赵遂安之间的关系,也不得不来往密切了些。有些人瞧着,就坐不住了,这不大晚上的就上了门来。 “赵绥安最近闹出了不少动静,皇帝有意要让他做赵家的嫡子,一旦他成功了,选择的必定是世家大族的女子,你又何必受他的欺骗?” 江语棠望着立在自己窗边的那半个人影,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就消瘦了一些,又或许是隔着半扇窗户让她看不真切。 总之两人明明距离极近,却又好像离得极远。 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声音也不自觉的,因为这月色温柔了许多。 “王爷还记得,我与你初见的时候吗?”她问。 秦恪如何能不记得? 那时他因为这门婚事,沦为全都城的笑柄,也曾在心中决定,要把这羞辱还给她。 谁又知晓到最后竟然会为她不可自拔,落到现在明明已经和离,却还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的地步。 他用力握了握拳,似乎想要以此来警告自己,莫要被她的话引导,沉溺于过往之中,她却先自己一步开了口。 “王爷那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可您觉得 ,我是图这个王妃之位吗?我明明图的就是你那张姣好的面容。可是如王爷所见,那赵绥安也是生的一副好皮相,叫人心生欢喜。” 秦恪的眼角狠狠抽了抽,一时之间连牙都咬了起来,明显被她这番话气的不轻。 江语棠却微微勾起唇角,就好像已经看见了他的反应,把那扇窗也给关上了。 “天色不早,我就先睡了,王爷还请尽早离开,别在前妻门外待太久了。” “前妻”这两个字,被她咬的特别重。 随后她也不管秦恪会在外头站多久,兀自进去睡了。 一夜好眠,连夜半起风也没有将她惊醒,等到次日清晨,还是兰英过来叫她,她才起床。 “昨日狂风骤起,可打扰了主子睡眠?”兰英一进来,便关心问道。 江语棠伸了个懒腰,唇角微微含着笑意,“我可没听见风声,睡得极好。今日咱们出去玩,你也跟晚浓说一声,好好收拾收拾。” 江语棠是个会享受的,平日里除了忙正事,大多时间都是带着兰英和晚浓吃吃喝喝,到处玩乐,所以作为她身边的侍女,兰英和晚浓也都习惯。 所以伺候她洗漱之后,兰英和晚浓就一如 往常,各自收拾去了。 江语棠今日也难得换了身好看的衣裳,又点了妆容,差点惊了两位侍女的眼睛。 “先前奴婢就觉得娘娘好看,只是平日里不喜欢打扮,虽说也清冷出尘,却不似眼下如同仙子一般。这出去了,也不知要惹了多少人的眼。” 晚浓口中尽是好话,不过说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也不算空穴来风。 毕竟江语棠这一稍加打扮,确实好看的很。 “今日难得出去玩了,自然要穿的好看一些。倒是你们两个也别打扮的太素了,都去给我找最好看的衣裳出来,咱们今日出去,可是要艳压四方的。” 晚浓是个孩子心性,江语棠这么一说,她就回衣服去换衣裳了,兰英原本不爱打扮,却因为被晚浓拖着、又拗不过江语棠的话,只能回去换了一身。 不多时,主仆三人走出去,便惊了周围人的眼。 “主子,咱们今日是去哪儿啊,打扮的这么隆重?”晚浓不由好奇。 就听见自家主子神秘一笑。 “既然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自然是要去男风馆瞧瞧。听说那儿的男子要文采有文采、要容貌有容貌,我来这么久,还从来都没见过呢。” 第302章 知情识趣 在大渊,男风确实还不怎么盛行。 毕竟在这个女子都还无法掌控命运的时代,有几个有那个本事,出去让男子服务的? 可是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总有那么几个女子,能成为大佬。 皇都之中虽然没有这种地方,江语棠却打听到在与皇都相邻的雍城,就有一间名为扶风阁的雅乐之地。 里头虽都是些清倌,却一个比一个有情调。 江语棠还是之前跟宋济丰八卦的时候谈到这个地方,当时就觉得十分惊奇,倒也没有多想。只是昨天晚上秦恪来了那么一趟,却叫她心中起了别的想法,立时就想着过去看一看。 可兰英和晚浓听了之后,却十分觉得十分不妥。 “您毕竟是个女子,去那种地方怎么着都是您比较吃亏,何必图那个新鲜呢?若是让王爷知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报复您呢!” 晚浓是从名声考虑,她倒是不惊讶,只是却突然提起了秦恪,却叫她匪夷所思。 “我跟他都已经和离了,我去哪儿和他还有什么关系?只允许他在外头乱来,还不允许我找一找情调吗?” “可您二人之间毕竟是曾经有一段,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倘若 王爷说您一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把和离的错处都推到您身上,那都要晦气死了,您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晚浓这么考虑,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大渊朝,女子若是失去了贞洁,那必定是要遭人诟病。要是遇到一个不讲理的前夫,说不定还真会多生事端。 可江语棠笃定秦恪不会,所以也毫不在意。 “我现在有钱有闲,去找几个小清倌儿怎么了?这世家大族还有女子养男宠呢,我好歹也是定南侯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输给他们。” “主子何必较这个劲儿?比赢了又没什么好处。”兰英简直哭笑不得,却也认真与她说道:“扶风阁奴婢虽然没去过,可以往风雅阁的男子也是一副魅惑之相,甚至比女子更为大胆露骨,主子未必会喜欢那种地方。” 说到大胆露骨,江语棠就有些打退堂鼓了,可她去扶风阁到底也不是为了那些男子,面对兰英的劝说,也只是摆了摆手。 “只是去看看,若是不好,咱们就去南花街逛些吃食去,听说那儿汇聚了各方饮食,不必去往各地,就能尝到地道的美食。” 主子如此坚定,做奴婢的又如 何能够反驳? 兰英和晚浓对视一眼,一个无奈一个无助,倒也只能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马车行的快了些,大清早的出去,未至中午也就到了雍城。 扶风阁在当地极有特色,不必打听,就轻而易举找到了方向。 江语棠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稍稍勾勒的眼型更是多添了几分明媚,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诉不清的话语。 与穿素色表现出的小白花气质不同,这份美丽绝对是有攻击力的,再加上兰英清冷,晚浓娇俏,一行三人走在路上便足够惹眼,又进了这扶风阁,惊的管事都没反应过来。 “叫三个上好的公子过来,上次应该还有雅间吧。” 江语棠二话不说先丢了一锭银子过去,那豪爽阔气的模样,当真是有几分大佬的气势。 扶风阁也算是见惯了一掷千金的客人,稍愣片刻便立马反应过来,喜笑颜开地回道:“客人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安排,只是还不知这文牌武牌,您是要翻哪一个?” 这还扯上翻牌了,倒真有几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江语棠想着习武之人,怕是不解风情又粗犷的 很,倒是不如文人来的雅致,便抬了抬下巴说道:“就文牌吧,记得挑两个知情识趣的。我大老远过来就是想图个乐呵,你们扶风阁这么大的名气,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江语棠这一句话说出来,就是把这个管事给架上去了,再加上她一来就是出手阔绰,管事只觉得大客户找上门,必定得让她满意,赚个长期客源。 于是爽快的应了下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替她挑了三个公子过来。 扶风阁不愧是名声在外,管事挑来的这三个男子样貌都不错,虽还算不上是绝色,却也足以让人挪不开眼。 晚浓目光都快直了,仿佛是在惊叹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还一来就是三个。 倒是江语棠看着虽然也觉得不错,却觉得比不得秦恪。 不过如他那般的男子确实少,倒也不必要求太高,江语棠轻咳了一声,就让三人落座。 “各自有什么神通、或是招数,都使出来吧,今儿个若是叫我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江语棠简直堪称财大气粗。 扶风阁是正经营生,来这务工的男子都是讨生活的,基本上没有被迫而为,所以江语棠 这么一说,他们便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让她高兴,好博得美人一笑。 于是江语棠就看见他们一个个凑上钱来,给自己又是捏肩又是捶背,顾盼流转之间媚眼如丝,简直就像是那些还未开化的动物在求偶。 江语棠一时之间就觉得辣眼睛,忙往后头撤了两步,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叫管事的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但客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退了出去,把管事给叫了进来。 “可是他们伺候的不好?”那管事见人便有三分笑,十分客气的问道。 江语棠摇了摇头,“不是伺候的不好,是风格不对。我要的知情识趣不是这种,难道就没有委婉些的?” 管事是个人精,一下子就领会了意思。 “我懂了。那客人稍等,我再去找两个过来。” 说着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这一次江语棠等的有些久,却见他只领着一个人进来。 “这位可是咱们这儿的台柱之一,也就才接客没多久,青涩的很,包您能满意。你有什么事情,再来叫我。” 说着笑意盈盈的退了下去,那模样却颇有几分自信。 第303章 台柱子 来人是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年,确实如同管事说的那般,又青涩又有台柱子的颜值和气质。 此时抱着一把古琴,朝着江语棠施施然行了一个礼,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俊朗。 “我先为客人抚琴一首吧,您初来乍到,想必也有些不自在。” 少年仪态优雅,面对客人时也从容不迫。那修长的食指缓缓抬起,落在琴弦之上,便是一曲婉转动听。 曲音悠扬,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瞧着便是让人心神宁静。只是现在年岁着实是太小了一些,若是再大一些,必定也会是明动一时的角色。 只是不知为何,他那眉宇之间颇有几分病若西子一般的愁容,让人瞧着便忍不住心疼,也不由猜想究竟是何等境遇,才会让他沦落到扶风阁来。 是了,沦落。 不过只是这么一照面,还没说上两句话,江语棠就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在扶风阁中以色示人,而是如同那些世家公子一般,打马游街、怡然自得。 这么思索之间,一曲终了,少年那双潋滟的眸子也轻轻抬起。 那里头藏着的,并不是如同前几人来样明显的媚色,而是冷冷清清、淡然如水。 “你多大了?”江 语棠忽而问了一句。 少年也不觉得好奇如实回答道:“在下名为林沐许,雍城本地人,今年十七。” 和她猜想的年纪倒也差不多。 十七岁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不小了,毕竟女子十五便能成婚,男子这般年岁,也能独当一面。 只是这林沐许周身的气质,却不似一个出来讨生活的普通少年,让江语棠颇有几分好奇。 “你怎么想到来扶风阁了?” 林沐许的眼中明显带着几分忧伤之色,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可他并没有卖惨示弱,而是轻轻一笑,显露出了几分疏离。 “客人来此是为了寻乐,若真想听故事,在下这儿也有许多奇闻异事,可以与客人分享。” 拒绝多谈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也不是真的这么在意他的遭遇,于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下说。 林沐许多少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又或许是奇怪为何有人会真的好奇这些。 却也还是与她说了起来。 而江语棠之所以来扶风阁,也无非就是想刺激一下对此在意的人, 虽说路上也确实期待了一番,这男风馆会有什么花样,可接连 见了四人之后她就有些兴致缺缺,觉得还不如听些奇闻异事,也好作为新渊报的素材,当做野史传扬出去混一混积分。 于是这么一听,就是小半个时辰,江语棠看见林沐许那本来水润的嘴唇都已经有些干了,才让他停下。 “喝点水吧,倒也不必这么卖力。” 听她这么说,林沐许才端起茶盏,像是一直都在等候吩咐。 江语棠看他如此乖顺,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没有为难。 为了保持自己出门时准备的、为博美男一笑一掷千金的人设,她直接递了一张银票过去。 “这是给你今日的赏钱,你说的不错,下回我若还来,就再来找你。” 不过只是弹了一首曲子,又说了几个故事,就得了这五十两银子,着实是让林沐许没反应过来。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眼眶含泪的看向了江语棠。 这一眼饱含情愫,囧鱼塘不明所以,又本能觉得他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难以宣之于口。 江语棠没太在意,就看见他直接朝着自己跪了下来,顿时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她往旁边侧了一步,着实不敢受这莫名其妙的大礼。 然 而林沐许却哽咽出声,“客人有所不知,在下来此工作,只是因为家道中落,父亲又患了重病的缘故。这五十两银子刚好能救急,您就如同在下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定会报答于您!” 说罢又是一礼。 江语棠当真不知晓,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可说实话,世间众人各有苦楚,她也没法每一个都掏心掏肺去安慰。 于是稍稍安抚了两句,就让他回去休息一会儿,又或者带着这些钱去给父亲治病。 好在林沐许也不曾一直缠着她,点了点头这就告辞,连那把自己十分宝贝的古琴都没收。 可见还是亲缘关系更重要。 做陪的人都没了,这儿的东西又不怎么好吃,江语棠也懒得继续停留,这就要离开。 只是刚出了雅间下楼,迎面就有管事迎了上来。 “客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可是沐许伺候的不好?” 看来林沐许走的匆忙,并没有告知管事。 到底是个可怜人,江语棠也不可能计较这个,于是摆了摆手。 “他倒是不错,只是我还有事情要忙,得先行一步。” 岂料那管事却一脸看透她的表情,“又是不合口 味对吧?没事儿,咱们扶风阁里头五百位公子,总有一个是合你口味的,你等着,我再去找两个过来。” 说着就要走。 江语棠算是知道这扶风阁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毕竟这好像要包你满意的作风,着实是让人盛情难却。 “不是他不合口味,实在是年岁太小了,哪里能下得去手?”江语棠赶紧拉住管事。 这话也不是作假。 毕竟刚才林沐许哭着道谢的时候,她是真觉得眼前这人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叫人心中只有可怜。 “那我便知道你想要哪一种了。” 管事的一脸正色,似是半点也没夸大其词。 “咱们这儿新来了一位公子,二十过半的年岁,貌若潘安、更是习武之人,一言一行举止大气,连那大名鼎鼎的锦王殿下也不惶多让。” 江语棠听见“锦王”就眼角抽了抽,“你当真认为,此人与锦王殿下差不多?” “那还能有假?咱们扶风阁也有几个是伺候过公主的,我跟随他们去过皇都,也自然见过这位锦王殿下。不瞒您说,锦王殿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气势迫人,但我今儿介绍的这位,绝对不比锦王殿下差 第304章 替身变本人 管事说的那叫一个煞有其事,即便江语棠知道如同秦恪那样好看的男子这世间怕是都不多,更何况还藏在这扶风阁中? 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纠结了起来。 反倒是惊讶了半天的晚浓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然后拍了拍自家主子的手背。 “主子不就好这一口吗?咱们不如见一见,要是不喜欢再说。” 晚浓说完,还怕她没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凑到她耳边说道:“您想啊,您在锦王殿下那儿受了多少委屈?可就因为人家是王爷,主子也没法出这一口恶气。这要是此人真的和锦王殿下长的差不多,气质也相仿,咱们不妨把他做个替身,就当是出气了。” 瞧着这般模样,完全不像是之前还提醒自己小心秦恪报复的样子。 江语棠的眼角抽了抽,可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心动。 一来纯粹是好奇,这人能跟秦恪有多相像,二来也是想看看,如果此人真的跟秦恪相似的话,秦恪又是何等反应。 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又给了管事一个机会。 管事当即就麻利的去了,江语棠也回到了楼上雅间,忐忑的等了起来。 也不知自己为何颇有几分找替身的负罪感。 可想 到秦恪身边都早已新人换旧人,她倒也没必要因此忐忑,于是立马换上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端坐在那儿,大有等着对方来伺候的意思。 然而没过多久,却只有管事一个人进来。 他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复杂之色,却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人就在外头等着,请客人去屏风后头等待。” “为何要去屏风后头?”江语棠颇为不理解。 “公子也是头一次见客,有些羞见生人,您就当是情趣了,配合一些,也方便公子给你一个惊喜不是?” 管事的这么一说,江语棠就觉得颇为违和,也有些后悔了。 毕竟秦恪就绝对不可能这么害羞,这令她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怪异。 不过不等她后悔,管事就已经跟晚浓一起把她推了进去,也由不得她做选择,只能躲在了屏风后头。 江语棠觉得,自己今日真是信了宋济丰的鬼话,才会跑到这儿来。 她心里琢磨回去好好跟宋济丰说说,让他没事干多听些有用的情报,少在那儿八卦这些有的没的、竟然还有差错的情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浓已经带着兰英出去,江语棠甚至还能听见她说别打扰了自己好事的这 种鬼话,一时之间又把晚浓给记了一笔。 不多时,从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很轻,却能够让人听出是有意压制,其实每一下都踩到了实处。 江语棠莫名觉得,这脚步声还真有点熟悉,思绪也放空了起来。 直到脚步声停下,人走到了自己面前站定,连那双鞋都十分眼熟。 这替身有点东西,竟然连鞋码都跟秦恪差不多。 等等……这双鞋不是…… 江语棠平白无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时就想跑。 奈何刚刚起身,就直接被人按了下去,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椅子上。 “客人不是点了公子吗?跑什么?” 那冷淡的声音、以及稍稍晕怒的语气,不用江语棠抬头,都知道那是谁。 一时之间,她甚至不敢抬头。 明明她自己过来,就是为了激怒秦恪,却还是拿紫茄子掩着脸,好像自己多害怕被发现一般。 秦恪倒是给气笑了,“你现在倒是挺有出息,皇都里头那些个公子少爷不够你玩乐,跑到这儿来找真‘公子’了。” 江语棠心虚的很,但想想自己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就胆大的抬起头来。 “你是谁,要管我这么多?我告诉你, 我现在可是自由身,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江语棠心跳如雷鼓,简直是硬着头皮说出的这一番话。 而秦恪眉色稍稍晦暗,又或许是怕自己的模样太过吓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才算是放松下来。 “赵绥安已经决定求娶和顺公主,我知道你们之间是这样才联系上的,先前表现亲近,也是故意为之。” 眼看着已经暴露,江语棠破罐子破摔。 “你说的对,我和赵家大人确实没什么关系,可难道我跟你就有什么关系吗?” 秦恪因她赌气的这一句话感到无奈。 本想着要不干脆随了她的意思,不管她,可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 “跟我回去。” 秦恪抓住江语棠的手腕,冷声说道。 江语棠却用力挣开他的手,也有了几分脾气。 “你说走我就要跟你走,这是什么规矩什么道理?我今儿个还就不走了,我看你能如何。” 说着背过身去,大有拒绝交流的意思。 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开口,雅间里头的气氛就这么凝滞了下去。 秦恪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忽地叹了一口气。 “乖,别闹了,跟我回去。” 数不清有多少 个日夜,她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温柔的声音。 江语棠起先是真的觉得,这日子少了谁都是一样的过,没有丢了个男人、此后就没法好好生活的道理。 奈何日子渐渐久了,回过味来,她也觉出了几分不对,就愈发好奇秦恪究竟在谋划什么,要先把自己给摘出去。 这么一来二去的,就愈加无法割舍。 江语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任性所为,或许会给秦恪带来麻烦。可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打探,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又为何要“抛弃”自己。 所以她干脆说道:“今日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将你的打算全都告诉我,要么,你直接走,少管我的闲事。” 江语棠给了他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机会。 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 江语棠却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出去。”她低声说道。 秦恪并没有走,却也没有解释。 江语棠却直接把旁边的垫子丢了过去。 “我叫你出去,你是不是听不懂!” 此言一出,二人之间就又陷入了死寂,连江语棠 第305章 失望释然 里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兰英和晚浓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想进去,就看见里头出来一个男子,还是她们十分眼熟的模样。 “王……王爷?!” 晚浓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 倒是兰英微微蹙眉,虽没说什么,那不欢迎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让你们主子尽早回去,雍城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还容易被人抓住马脚。” 秦恪跟她们又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吩咐了一句,就直接离开。 而兰英和晚浓作为下人,也不好多问,只是目送人离开之后,就进了屋子里头。 江语棠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这最后一次机会她给过了,秦恪没有把握住,难受的便不该是她。 于是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随后便叫上了晚浓和兰英一同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秦恪之前打了招呼,这一次管事没有再拦着她不给走。 只是天色确实已经晚了,三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天黑,匆匆在路上买了些吃食,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昨天的事情也差不多释然了。 “前段时间,您说要给和顺公主殿下送的新婚礼物已经做好了, 掌柜的一大早就派伙计送了过来,主子可要过目?” 兰英过来伺候她梳洗,还不忘说道。 礼物是江语棠早就想好的,也准备多时,防的就是皇帝若是赐婚匆忙,自己也有一个准备的时间。 “你拿来给我瞧瞧,若是不合适的话,我也早日找人换。”她道。 兰英闻言应了一声,这就去拿礼物。 东西因为有最精细的图纸,所以匠人在做的时候省了不少时间,也更有精力处理那些精密之处。 所以送到江语棠手中的东西,让她十分满意,甚至当时就拿起来把玩了一番。 “若是主子不说,奴婢还真猜不到这竟然是个妆盒,其巧妙程度,大约连边境用的那些机关暗器都差不多。” 兰英说这话,可不是在假意奉承,要知道江语棠打造的这一套妆奁确实是机关重重,外头更是精细的珐琅画,便是她见多识广,也确实不曾见过这种物件。 然而这还远远不是嫁妆的全部,江语棠还定了不少首饰,都是自己提供的图纸,用的也是现代比较流行的纹样,绝对是这整个大渊朝里头的独一份。 不过那些首饰都是做寻常之用,竟等到沈珺之大婚的时候,宫里头必定会送一套完整的行头,她就算送大婚当 日能用到的首饰,也派不上用场。 反倒是这些日常之物,沈珺之最有可能短缺。 “左右今日也无事,咱们上山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前两天我还听她说赵家的人时不时会上门找她也不知道这几天如何了。” 江语棠换了身衣裳,这就出门,看起来半点没为昨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兰英见此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叫上晚浓,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云静庵虽然隶属于皇家,却也清静非常,江语棠去的时候,众人各司其职,见到她也就只是微微示意,并没有出声。 在这种环境下,江语棠自然也是十分拘束,等到了沈珺之住的院子里头,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是原本冷清的院子,今日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她不得不又把架子给端了起来。 “赵公子怎会来云静庵?”江语棠十分惊讶。 赵明舒似乎是被她吓了一跳,往旁侧挪了两步,看见是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今日母亲来上香祈福我是随同一起来的” 江语棠可不信他这番说辞,也直接和他说了个明白。 “云静庵并非等闲之地,后院更是不可让人轻易踏足。而且和顺公主殿下现在正在静养,不宜被外界打扰, 赵公子若是有什么话,不妨进宫去与太后娘娘或者岁和姑姑说,倒也不必过来打扰她。” 江语棠没太给他面子,主要是因为沈珺之现在情况特殊,着实不好与旁人关系过分密切,以防止有心之人借题发挥。 赵明舒此举,已经是有失分寸,她倒也没必要委婉提醒。 好在赵明舒不似高文奇,他至少是明白道理的,此时颇有几分窘迫地挠了挠头。 “今日确实是我疏忽,下次定然不会再来叨扰。我只是想来看看,和顺公主殿下现在过的如何。” “公主殿下过的很好,云静庵总是能让人心神宁静的,再加上少了外头的那些是非、我也会经常上山来陪她,则更适合她养病。赵公子大可不必忧心,即便没有与你的这门婚事,她也不会过的多差。” 赵明舒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测,江语棠不过只是一言点破。 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江姑娘。那既然有你这句话,我也能放心些了。过段时日我应该会离开皇都,到时候山高水长,若是带着这一份愧疚离开的话,恐怕这辈子都要困在里头。” 这倒是让江语棠有些意外。 “赵公子要离开皇都?” 赵明舒无奈一笑,其中 多有几分失落,“父亲与母亲已经在准备和离了,母亲打算带我回去老家,之后大约是经营家中的生意,应当不会再到皇都来。” 看来这赵二夫人也是个有脾气的。 不过想想也是,赵二爷宠妾灭妻也就算了,连带着嫡子也要割舍,怎能让人不寒心、失望以及恼火? 只是和离到底洒脱,江语棠还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在这种权势之家,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女子。 “赵公子尽可放心,男婚女嫁从来都是讲究双方的意愿,你并没有对不起和顺公主殿下的地方,所以也不必心怀愧疚。倘若到最后,赵公子真的回了老家,也请好好生活,这应当也是公主殿下的意愿。” 赵明舒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泪光,随后郑重的跟她行了一礼。 随后又望了一眼那寂静的院子,自始至终也没有等到想见的人。 或许在初见之时,他对沈珺之有过 第306章 考虑将来 赵明舒再怎么心中五味杂陈,也不是江语棠能管的。 所以面对他那复杂的神色,她也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并没有多发一言。 好在赵明舒也不是个喜欢事事都与人倾诉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告辞离开。 江语棠目送他一段,也就进去了。 沈珺之估计早就知道赵明舒在门口,所以避而不见,此时见她进来,也朝着外头稍稍张望。 这下,江语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无奈说道:“别看了,人已经走了。你倒是狠心,到底曾经相处过,也算是朋友,现在一面也不愿意见人家。” 江语棠这话是用调笑的语气说的,事实上她也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沈珺之自然也听得出来,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唤我一声嫂嫂了,我们以前还是那种关系、而我现在又是这样的处境,可不得躲着一些,免得被人多嘴都无法反驳?” 江语棠闻言好笑,“你们以前什么关系?不就是相了一个亲,又不是有过一段。” 说道这儿,她又似是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不过他以后估计也叫不了你嫂嫂了。” 沈珺之没有在意她之前的那句玩笑话,倒是对后半句有些好奇。 “这是 什么意思?赵绥安要跟赵家断绝关系了?” 江语棠听得此言,简直是哭笑不得,“你倒是盼着一些你家未婚夫的好,怎么就要他断绝关系了?” “那总不能是赵明舒要断绝关系吧。云家可非等闲之辈,只他说要夺嫡子之位的时候,我都替他捏一把汗。这若是真把赵明舒挤出了赵家之外,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要不怎么说,你对你这未婚夫了解还不算深呢?刚才在外头我亲耳听见那赵明舒说的,云家那位赵二夫人已经准备要和离了,瞧着估计就是这两日的事情,等到两方这么一撇清关系,可不就得是你那未婚夫当正牌嫡子了?” 沈珺之这下是真的惊了。 “早就听说这位赵二夫人是个烈性子,我原本还以为她要大闹一番,捍卫自己作为正室的权益,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直接和离了。” “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她云家好歹掌管着好几座矿脉,家中生意做的那么大,何必想不开受这个侮辱?回去干起老本行,说不定能比现在过的更好。” 江语棠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了那位云家夫人。 “应该说,肯定会比现在过的好,那赵二爷也不是个好的。到时你以后 进了门伺候公婆的时候,见到你这位以前靠老婆、现在靠儿子的公公,可别翻白眼才是。” 沈珺之自然是做不出翻白眼这样的事情来,江语棠这么说,也是表达一下这位赵二爷有多离谱。 岂料沈珺之听后想了想,竟是无端有些羞涩。 “你一说这个,我便有事情要告诉你了。赵郎前两年就已经着手修缮宅邸,如今已经差不多落成。他说是等我过门之后,咱们搬到外头住去,不在家中看长辈的脸色。之后若是寻了外放的机会,他也会带我远离皇都。那时候,我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江语棠听着,只觉得酸倒牙。 “今儿个我就多余来你这儿一趟,真正该来的得是你家那位赵郎,哪里是我江语棠啊。。” 说罢,还啧啧感叹了两声。 沈珺之被她闹了个红脸,修脑的推了她一把。 “你又取笑我,赶明儿再有这种事情,我可不与你说了。” 江语棠也不过只是逗她,自然也就赶紧讨饶。 “反正你以后再秀恩爱也是合理合法的了,管我说什么做事干嘛?不过你家赵郎这么做,还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江语棠说着,竟有些怅然。 “果然,若是早早就将人给纳入了将来之中,也必定会 同甘共苦、不离不弃。那种只是想着一遇到事情,就把人抛开的,估计也没存几分真心。” 这话中有话,着实不难让人猜出她应该是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沈珺之有些担心,猜测或许跟秦恪有关,又不敢在江语棠面前轻易提及。 好在江语棠也根本就不想聊和秦恪有关的话题,反而问她:“婚事可说了定在什么时候?” “他说是想定在八月,那时候秋高气爽,好日子也多。只是我的婚礼应该是不会大办了,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皇室估计巴不得不让我出去见人、丢人现眼。” 一提到这个,江语棠就有些恼火,“可得让你家赵郎加把劲儿,早点离开这破地方,不然以后恐怕连外出都是个麻烦。”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叫我装傻一年,我还忍得了,这要是天天装傻,到最后人真糊涂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么聪明,轻易估计也不会傻了,倒是以后你去了外地,咱们相见的时间就少了。” “那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就是了。赵郎若是外派,估计也是往南面走,我记得你出生在南疆,那里气候宜人,又是你的故乡,不是挺好的?” 江语棠打从穿越就在王府, 对于南疆还真没多少思乡之情。 可南疆确实是个风水养人的地方,离皇都又远,说不定还能蹭一蹭便宜老爹的威风,倒也是个好地方。 于是还真纳入了考虑之中。 “那你以后可得替我买宅子、买院子。我就靠你养着,以后混吃等死就行。” 江语棠说着,又是轻叹了一声,替她觉得有些愁。 “不过等到赵明舒一走,赵家可就只有赵绥安一个嫡子了。他都不在皇都之中,也不知五殿下是否愿意。” 听得此言,沈珺之有些警惕的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小声与她说道:“我听赵郎的意思,他和五殿下应该都已经商议过了。等到那个时候尘埃落定、不论是继承大统也好、受封边疆也罢,咱们离开,都是这之后的事情。” 江语棠听得此言微微一愣,忽觉自己或许是过的太安逸了,竟连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君王易主这种 第307章 毒酒换牵机 赵家二爷和夫人闹和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都几乎每天都在看笑话,私下里也没少谈论这邓姨娘究竟是给二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以一个低贱的妾室之身,顶替了夫人的位置。 对此,邓姨娘也是冤枉的很,只不过她到底是受益人之一,无论如何与身边人说,这并非是自己的手笔,也无人会相信,反倒觉得她心思深沉,敢做不敢当。 这么一来二去的,邓姨娘也就放弃了争辩,深居浅出,也不问外事,只为落个耳根子清净。 倒是以前脾气最是火爆的赵二夫人,却自始至终也不曾闹腾半分,带着自己的嫁妆、拿着赵家二爷给的补偿,爽快与儿子一起回去老家,像是多待一刻都忍受不了。 邓姨娘就这么顺利的坐上了夫人之位,她的儿子也名正言顺地成了皇子。 于是也不过就是在次月,皇帝就下令,给他和沈珺之赐婚。 坊间都传,这门婚事是皇帝给邓家的一个下马威,毕竟沈珺之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废人,也没有一个能作为靠山的母亲,对于赵绥安的仕途将没有任何的助力。 几乎没几人知道 ,这二人本就是两情相悦,这门婚事,也算是他们修成了正果。 如沈珺之所说,二人成亲是在秋高气爽的八月,工匠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沈珺之成亲之前,把那些嫁妆首饰都给打好了。江语棠将其装在精巧的妆奁里头,送嫁之时,还有些感慨。 “刚来的时候,我对这里还特别没有归属感,总觉得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人,也没有值得我去在意的事物。现在倒是有了你这么个好朋友,还能看着你出嫁。” 江语棠替她捋着那步摇上的坠子,眼中颇有几分怅然。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头,沈珺之也眼眶通红。 “哪日你若是想成亲了,我也给你送嫁,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已经是个嫁过的妇人。” “这是哪里的话?我嫌弃谁,也是不会嫌弃你的。”江语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才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新郎官估计早就候在门口,等你出去了。一会可不能轻易让他把你娶了去。” 沈珺之破涕为笑,到底也是擦了擦眼眶的眼泪,去了她该在的地方等待。 虽说沈珺之表面上已经疯了,可到 底是公主,大婚也不可能简单操办。 今日盛况,是江语棠多年以来,第一回瞧见如此盛大的婚礼。 他们将携手走向另一段人生,未来更具有许多的不确定性,可至少基调是幸福的。 她以为自己至少会稍稍羡慕一下,可事实证明,她的脑子里装不下任何的东西。 就只觉得一把沉重的刀子压在自己的头顶,令她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敢想。 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八月刚过,从北漠传来急报,说是镇北将军拥兵自重,自立为王,俨然是要造反。 皇帝听后勃然大怒,作为镇北将军亲妹妹的皇后,自然是受到了波及,直接就被封禁在凤仪殿中,连七皇子想要看望生母都没有门路。 不过自从高文奇的那件事情出来之后,皇后已经受尽了冷落,禁足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么大的处罚竟然也没什么区别。 皇后也不曾反抗,甚至谁也没见,仿佛安安心心地等候在了凤仪殿中。 只是莫名其妙的,她却在半个月后召见了江语棠。 对此女江语棠自然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敢立刻做决定,而是先去请示了太后。 太后 对此也表示费解,可现在凤仪殿中戒备森严,倒也不需要害怕皇后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还是建议她去见上一见,看看对方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江语棠于是从系统中兑换了不少防身的东西,这就去了凤仪殿。 记得刚刚来到此处的时候,江语棠刚一进宫,就被罚在这凤仪殿里头抄写。 可当时不过只是一个外殿,都金碧辉煌奢华非常,此时却冷冷清清,除去那个好看的外壳,仿佛跟冷宫也没什么区别。 江语棠其实并不惊讶皇后会落到如此地步,毕竟就算不了解历史,皇后的这般性情,以及她母族的那些做派,也注定了她在母仪天下这条路上走不长远。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到底还是皇后,江语棠也不可怠慢,上前到底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即便现在身处于冷宫之中,皇后的穿着打扮也保持着最基本的得体。 此时的她正在下棋,闻言也只是淡淡瞥来一眼,其中的冷意不必多辨。 “瞧着你最近也憔悴了许多,难道不应该是正得意的时候?”皇后讽刺说道。 江语棠垂着眼睛,眼观 鼻鼻观心,不曾表露出任何情绪。 “臣女最近也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唯一庆幸,大抵也是因为和顺公主殿下嫁了个好人,以后就有人照顾了。”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回话,皇后听了却是勃然大怒。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高家没有好人?” 江语棠简直是无语了,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奈何现在皇后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她也没必要拧着她来,只是躬身说道:“娘娘息怒,臣女并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微微咬牙,手里的棋子直接往桌上一扔。 “本宫最厌恶的就是你这般假惺惺的作态,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本宫就知道你不是善类。只是以前觉得你是个蠢物,却没成想你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江语棠听得此言,也不曾发话,更不与她争这个长短。 皇后看了却只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顿时心中火起。 “高文奇死状惨烈,送出宫去的时候几乎已经面目全非,她本宫跟皇帝求的明明只是一碗不动声色的毒酒,到最后为何被换成了牵机,你就敢说这里头并没有你的手笔吗?!” 第308章 一息尚存便可燎原 皇后一字一句问的极其用力,几乎是目眦尽裂,可见对于这位侄子,她也是十分宠爱。 而她这么问,也不算是冤枉了江语棠。 皇后为了给自己那可怜的侄儿一个体面,特意求了皇帝,如果一定要处死他,就给他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全尸。 皇帝到底也是忌惮着镇北将军,于是听了皇后所言,到底也是给高文奇留了一个体面。 奈何江语棠觉得这对于沈珺之来说未免太不公平,再加上想要用高文奇的死刺激她恢复正常,就借了系统的便利,换了毒药。 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所以此时面对皇后的质问,她也只是淡淡说道:“当时那碗药,陛下确实是送到了臣女手上,可也只是那么一下,臣女便因为害怕而端不稳,所以转手给了陛下身边伺候的公公、倘若您因此就记恨上了臣女,那臣女也未免冤枉了一些。” 江语棠说的有理有据,也确实是表面上的事实。 但皇后今日叫她过来,便不是如此轻易就能相信的。 “你说不是你,便不是你了?这世间从来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便是真相,除了你,本 宫想不出第二个会在那药酒里头下毒的人。” “可皇后娘娘想不到,却不代表就有证据证明是臣女做的,不是吗?” 江语棠这句话直接惹怒了皇后,只听她轻嗤一声,眼中也带了几分冷然。 “本宫确实没有证据,但可以确定是你做的。不过你这丫头有些邪性,本宫见你第一面,还觉得你是个单纯蠢笨的,没想到之后相处,却给本宫带来了如此多的惊喜。” 江语棠听见这么一番话,也只是垂眸敛目,不发一言。 皇后却对这个话题起了几分兴致,缓缓问道:“前些时候高家几番受到舆论,于是高文奇便让家中人查了查,这外头究竟是谁在传咱们高家的闲话。这么一查,还真查出来一些,你可知晓都有些什么?” 江语棠摇了摇头,“臣女不知道。” “那本宫提醒你一句,与坊间的那些小报有关。” 此言一出,江语棠心神俱振,端端正正摆在身前的手也微微收紧,只是并未叫人瞧得出来。 然而面上有多镇静,此时她心中就有多恐慌,急忙在心中质问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十三这段时间又莫名其妙 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的问题,自是没有声音回应。 不明情况。那也就只能装傻。 江语棠肉眼可见的暴露了几分自己的紧张,随后咬了咬唇,却似乎并不服气。 “臣女平日里确实喜欢看那些小报,但最多也只是跟身边的几名侍女议论一些,并没有往外头传。如果这个都能算错的话,臣女觉得并不公平。” 皇后险些被她气笑了,眼中的光芒也愈加狠厉,“你在这儿跟本宫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那本宫且问你,为何外头所传的桩桩件件皆是与你们有益?” 江语棠听到此处,颇有几分不理解。 毕竟在发小报的时候,她也不是为了帮助自己,所以哪怕是锦王府遇到了什么事情,她也会往外头发。 就比如说这一次二人和离,也着实闹了一段时间的笑话。 皇后这番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些障眼法都没有作用,这一切种种,都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的,很显然并不符合江语棠的规划。 所以她仔细想了想,才确定皇后应该是一叶障目,认定了她就是幕后黑手,所以就紧咬不放,对于那些可以当作证据的障眼法都视 而不见。 想到这儿,她也能安心许多,于是只能轻叹了一声,仿佛破罐子破摔说道:“皇后娘娘如果真要这么想,那臣女也没有办法,只能认下这个罪名了。” 时常被人提起的现代渣男语录果然有用,皇后原本还故作镇定,此时的脸却都快忍不住抽搐起来。 可随后就是气的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拿你没办法,所以肆无忌惮?!” 别说,江语棠确实有这种想法。只是面对质问,倒也不必说出口。 “还请皇后娘娘息怒,臣女不回话了就是。” 眼看着她还有些委屈,皇后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可是想想今日叫她过来,却也并非一定要与她争个口角上的长短,也就让自己的脾气尽力压制下来。 “本宫今日找你,也不是为了吵架,只是难得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为何秦恪要和你和离?” 江语棠对此早已不在意,此时也就只是回道:“聚散皆是缘,何况我与锦王殿下之间的感情,也不算十分恩爱,和离也是难免。何况对于锦王殿下来说,大约从一开始这门婚事就是不得已为之。如今有了自己能够选择 的机会,自然也不愿意继续相看两生厌。” 皇后听了,却冷笑一声,“秦恪听见这话,只怕也要为自己喊冤,你难道真不知道,他跟你合离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危?否则就以你们之前那恩爱劲,怎么也走不到这个地步吧。” 皇后语气里头颇有几分试探,江语棠能听得出来,可见她也没有准备遮掩。 “臣女并不觉得王爷有过爱,他向来都是一个冷血的人,不论是臣女、还是现在那位即将成为锦王妃的女子,大约从来都不曾进到他的心里。他的宠爱,永远都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江语棠说这话的时候,多有几分讽刺,也不知是在嘲讽秦恪,还是单纯嘲讽自己。。 皇后倒是有些看不清了,可她也没有必要看清。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所以没管江语棠面上究竟是什么神情,她只是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幽深,又像是有些释怀。 “参天大厦绝不会一朝倾颓,局势最后会如何发转,也不是你们这些毛头小辈能够决定的。我高家世代朝臣、辅佐过多少君王?但凡还有一息尚存,便会如同燎原之势,卷土重来。” 第309章 罪人出逃 皇后说的十分自信,就像已经预知到了高家、和这个王朝的未来。 江语棠作为知晓历史的人,虽然很多还不明白,却也知道高家到最后会慢慢淡出朝堂,剩下几个有些势力的苟延残喘,也不过是被分配到各个边远地区。 秦礼虽然是一代贤臣、一代明君,死后也落得个仁善的好名声,却绝对不是十足的善人。对于高家,他似乎全了体面,可其中残忍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说此时,江语棠却根本不知晓皇后哪来的这么多自信。 “天色不早了,本宫的话也说完了,你就先回去吧。免得时间长了,再让外头等着的人心急。” 外头确实是有人等着江语棠的,毕竟岁和姑姑送江语棠来之前,就说过太后会时时关注凤仪殿的动向,一旦皇后如果想要对她下手,必定会前来阻拦。 所以江语棠并没有想太多,就听从了皇后的意思,告辞离开。 只是出去的时候,她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于是猛的一转头,就看见了角落里头那个没来得及撤回的身影。 几乎是一瞬间,江语棠就认出了对方究竟是谁,直接朝那边跑了过去。 那人明显没想到她会追过 来,所以江语棠这么一加快脚步,就将人抓了个正着,他一双眼中明显有几分不知所措。 “王爷现在真是好身手,如此轻易就被人抓获,以后若是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恐怕是不行了吧。” 若是放在以前,江语棠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有几分调笑的意思,然而此时的她,却明显只有嘲讽?。 秦恪颇有几分无奈,“你倒是警觉了不少。” “毕竟这段时间盯着我的人多了去了,总得警觉一些,免得哪天被抓走杀了都不知道,也算是委屈的很。” 江语棠是故意堵他的话,秦恪此时也果然是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从角落里头又窜出来一个人影。 “您就别怪王爷了,他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连公务都翘了,就为了确定你不会被皇后娘娘为难。” 是绍和。 江语棠瞥他一眼,就看向秦恪,话却是与绍和说的。 “你不必在这儿替你家主子说好话,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可不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 此言一出,绍和也被堵住了嘴巴,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在江语棠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先行一步,走在了前头。 秦恪不知如何是 好,只能跟在她的后头,至少护送她回去。 可江语棠却越想越不对劲,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随后紧蹙着眉心转过头来。 “我且问你,你身上有何公务被你翘了,过来找我。” 秦恪刚想要开口,就听见江语棠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刚想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秦恪无奈,只能如实回答:“这段时间皇都戒严,我接到的任务就是看守城门,谨防有不法分子出入。不过你放心,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算一时半刻不在岗位,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说的倒是十分自信,可见已经做过十分周详的安排,然而江语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皇后今日召她进宫,若说是为了打探消息,却其实什么都没有深问。 若说是为了报复,也不曾磋磨半点。 倒像是只是为了拖时间。 可她要拖什么时间,又拖谁的时间? 江语棠自问,她自己这段日子可谓是无所事事,时间对她来说根本不值钱,皇后就算耽误了太多,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如果加上秦恪呢? 如果是知道,秦恪一定会因为担心过来找她,那么皇后究竟又是在计划什么、是不能够让秦恪在场的事 情? 江语棠这么想着,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此时她也顾不得一直以来跟秦恪之间的冷战,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七殿下呢,他现在在何处?” 秦恪微微皱眉,“一直都被禁足在宫中,你问他做什么。” “你怎么能去确定他一直在宫里,没有出去?我且问你,如果这一次皇后娘娘只是为了调虎离山,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把七殿下放出皇都去,你会如何?” 会如何? 自然是被皇帝狠狠惩处,甚至如果真的追不回来,他都会被直接处死。 只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但秦恪其实不太担心。 “守着各个城门的都是可信之人,有没有我差别都不大......” “那万一呢?”江语棠直接打断他的话,“皇后今日找我,本来就有蹊跷,偏偏还笃定你会来。” 在刚才那一瞬间,江语棠其实什么都想明白了。 皇后所谓的外头有人等急了,说的是秦恪,而并非是太后的人。 而她所谓的只要有一些血脉,也能够有燎原之势,又怎么可能只是代指她们高家? 毕竟就算是造反,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也该是皇室的血脉?。 也就是说, 只有七皇子活着逃出宫去,高家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看见她如此恐慌,秦恪也不得不重视几分,于是吩咐绍和:“你去打探一下七殿下是否还在宫中,如果已经不在,就让人封锁所有的可以出城的口子,务必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你这么安排根本来不及?!”江语棠的冷汗几乎都要落下来,干脆自己做主。 “绍和,你依旧去打探七皇子还在不在宫中。如果真的不在,务必要将此事自然地闹到人尽皆知,好让皇帝重视起来。我与王爷迅速找一条他们最有可能出城的路,死马当做活马医,赶紧追过去,但凡多一点可能都好。” 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江语棠不得不承认,系统的那些任务虽然对她来说是能够保命的。 可究竟要将历史完善到什么程度、要向后世传达这个朝代的兴衰过往,这都是被历史推着发生的,归根究底与她无关。 就如七皇子选择 第310章 帝王毒心 皇帝虽然囚禁了七皇子,可表面上却只是将他禁足,还不曾昭告朝堂,所以不管高家出了任何事情,表面上他都是无罪的。 可这件事情的前提,是他好好待在宫里,别往外跑,才不算是违抗圣旨。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却不仅不让他安分守己,还要把他往外面送,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其送出宫去。 所以江语棠也知道,理智上自己不该对此抱有太多希望,可是情感上,她却不得不存着几分侥幸心理。 然而直到他们追出了皇都好一段距离,也不见有一星半点七皇子的踪迹。 “先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晚上还得赶路回去。” 秦恪最终还是下了马,把江语棠也抱了下来,十分平静的下了决定。 江语棠早已慌了神,此时看见他还这么平静,便忍不住觉得生气,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若他真的跑了,你当如何?!” 秦恪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无外乎就是回去认罪,这些年我也算是轻车熟路,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可丢了七殿下 ,说不定就是杀头的大事,你这么坦荡,难道就一点都不怕掉脑袋吗?” 她的眼眶通红,也不知是哀及不幸,还是恨其不争。 可更多的大概是一种无力感,是一种即便知道了将来大局可能会向何等方向倾斜,也改不了现状的无奈。 越是如此,秦恪就越是冷静。 “你信命吗?”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江语棠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恐慌袭上心头、 她并不知道。秦恪作为锦王,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因为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有关于他的记载。 好像所有史书,都被人在他的篇幅这儿撕去了好几页纸,封锁了关于他的过往。 所以江语棠根本无从知晓,他的命是什么。 “我信个屁,你爱信你信去,我管你什么多,真都是闲着没事干!” 江语棠说着就要翻身上马,打算离开,可秦恪却又一把把她抱了下来。 身高与体型的差异,使她只能被迫服从,即便使劲挣扎,也就只是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不能产生什么威胁,也无法解除自己的困境。 江语棠一下子就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甚至前段时间,秦恪找人 闹了那么一出,只为了跟自己和离的时候,她都没觉得有这么委屈。 “你合该孤家寡人一个,平白无故,为什么就招惹我?你怎么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倘若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她哭的可怜,秦恪看了唯有不忍。想要哄她,有些话却又梗在了喉咙里头,说不出来。 他无法告诉江语棠,母族的仇他是一定要报,而他在朝堂之上、在皇室之上的遭遇,也不是他能够左右。 如今的他,不过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显然,他不愿意去走回头路。 所以他只能舍弃江语棠,又或者说这并不算得上是舍弃,而是一种撇清关系的保护。 “我其实是不信命的。”秦恪忽而说道:“母妃临终之前,曾经将我拉到榻边,抓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和我说,让我千万不要走出冷宫的大门,也让我千万不要和皇后掺上关系。可我当时太想要从那片废墟里头逃出去,我选择了抓住仇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随着秦恪的诉说,江语棠也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听他的遭遇,以知晓那些自己不曾踏足过的过往。 “我听过她 与我说过最多的叮嘱,就是要我不要争抢,也不要觊觎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皇位、甚至是作为一个皇子最基本的自尊。这是我们在冷宫之中的立身之本。“ “可她死后,我却不甘心一辈子留在那儿,也知道那时的我,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江语棠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皇后会收留他,可不是因为她那所谓的善心,而纯粹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也顺便消耗利用一下皇帝对于淑妃最后一丝的旧情。 所以不管当时的秦恪愿不愿意,他都要被带到凤仪殿去,成为皇后的养子。他别无选择。 “那现在我们就更不能放弃了!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能够完成自己这二十年的愿望,决不能止步于此、也绝对不能被她算计啊!” “可现在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七皇子。” “你都不试一试,如何能够确定就找不到?也许再往前走十里地,就能够把他带回去复命了!” “皇宫这种地方,从来都是皇帝说了算。他不让进来的,便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可他不想要出去的,也能困住一辈子 。” 江语棠闻言微微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没想过,连皇后都被囚禁在凤仪殿中,七皇子究竟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才能够躲过层层守卫,甚至是皇帝布在他身边的眼线,逃出皇宫、并且到现在也未必有人发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帝是故意放他走的。” “是不是故意,谁又能够确定?可唯有一点绝不可能作假,那就是他乐于其成看见这一幕。” 江语棠却只觉得荒唐,“他儿子都要造反了,他还乐见其成?这是怎么个说法?” “高家自从出了一名皇后,在朝中几番耀武扬威,气势并不比赵家差。之前七皇子之前还小,皇帝并不担心高家要谋朝篡位,然而随着九皇子愈加长大,却并未表现出能够作为皇帝的才能,这太子之位一旦发生改变,朝堂之上必定会其一番动乱。除非高家自己找事,这个位置才能顺利成章的落在秦礼手上。” 这么一解释,许多道理就都能说得通了,可江语棠却仍然不信。 因为造反这么大的事情,历史之上不可能没有记载,而她记忆之中的这一段,分明是风平浪静。 第311章 半夜 江语棠百思不得其解,可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应该已经追不上七皇子了。所以此时,也就只能就近歇着。 秦恪分了她一些干粮,二人在这郊外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儿。 秋末的天总是黑的快一些,天气也很快就冷了下来秦,恪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肩膀上,随后望着天边渐渐被黑雾吞食的晚霞,竟有些舍不得打破这样宁静的氛围。 他们其实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安安静静待在一处,似乎从闹和离之后,两人见面便有一番火药味,要不就是表现出疏离。 任凭谁见了,大概都很难想象他们之间还会有情意。 而江语棠此时情绪也不高,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俨然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皇都?”秦恪忽然问了一句。 江语棠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问道:“怎么,王爷这么快就不愿看到我,想让我走的越远越好了?” 听着她这夹枪带棒的语气,秦恪只觉得无奈,可想想这是自己招惹的,也就只能接受。 “当初若不是因为我,想必你也不会留在皇都之中招惹这一身的麻烦,如今我既然放你自由,你当然也可以 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 江语棠突然想起有一日,他们在谈论起将来的时候,她曾说过自己想要游山玩水,看一看这大渊的广阔山河。 那时候的她之所以如此提起,不过只是希望秦恪为了她,谋划一个稍微远一些的封地,这样就能远离纷争,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可秦恪大概认为这是她的选择,此时竟然还真提议了起来。 江语棠只觉得自己心口憋闷的慌,忍不住就刺了她一句,“便是不为了你,我也到了婚嫁的时候。父亲既然会带我来皇都,就是想为我寻一门亲事,我不看上你,也会看上他人。” 秦恪确实是被这句话一噎,最后也只能无奈失笑,自也不会与她计较这番话有多伤人。 “那现在你是怎么想的呢?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江语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干脆不理他,就只是将自己缩在一处。 秦恪也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她去了。 天色已经不早,郊外也没有什么好住处,二人于是快马加鞭,又回到了皇都之中。 绍和早就心急火燎的等了半天,在院子里头来回踱着步,看到自家主子带着人 回来,才匆匆忙忙迎了上去。 “七殿下确实已经不在皇宫之中,听宫里的下人说,他去探望皇后娘娘了,所以属下也并不能声张。但属下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五殿下,贵妃娘娘也知晓了此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贵妃与皇后素来不对付,一向都是我踩你一脚你打我一巴掌,自然不可能错过。恐怕要不了多久,皇宫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倒也不必传言。 可这也表示,秦恪即将要受到皇帝贼喊捉贼的问责。 江语棠再次紧张了起来,一时之间心急如焚,秦恪却依旧不以为意,只是对绍和吩咐道:“去收拾一间屋子尬江姑娘休息,明日一早就送她出府。” “那这件事情,咱们就不管了?” “轮不到你我来管,且等着就是。还不快去。” 绍和再怎么担心自家主子的安危,也就只能接了命令,去吩咐让人收拾屋子。 江语棠也知道和她是说不通的,十分气闷的回去睡觉了。 好在临睡的时候,出现了十三的声音。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忙了,要是还有别的宿主要带,只管将我弃了就是。反正现在这个局势,我也是救不回来了。” 江语棠颇有几分气恼。 其实她也知道,十三也不过只是一串冷冰冰的系统,他的一切行为都来自于系统的指令,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更加先进的人工智能。 可是无处安放的恐慌,还是让她无法不迁怒,好在十三也不会与她计较。 “系统并没有接收到任务出错的指令,由此可见,宿主所做的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区间。所以不必觉得惊慌。” “这七殿下跑了,眼看着镇北将军估计还要从北漠杀回来,你说现在还在可控的范围区间,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管宿主相不相信,系统都有自己的评判,一切都是以系统为主。且相对来说,只要系统不提示出错,那么一切就都可以操纵。宿主可以钻个空子,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宿主又何必这么担心呢?” 听得此言,江语棠立刻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们不警戒,我就想救谁救谁、想杀谁杀谁?” 江语棠还特地扩大了自己可以操作的范围,只为了试探这个系统的控制究竟能到什么程度。 可十三却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现实。 “宿主 所做的任何选择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如果你犯了错误,那么遭受报应的必然也就只有你,和这个时代的人。系统不会替你担任和责任,只会尽全力将一切修复到原先的轨迹。” “当然,宿主如果不怕死的话,也可以随便尝试,反正系统的警示,你或许也不放在眼里。” 莫名其妙的,江语棠就从系统的语气里头听出了几分无奈,不过想想也是,以她的性格,如果真的认定了一件事情,大约是不会受到任何规则所限制。 “接手了我这么一位宿主,你似乎也挺为难的。”江语棠突然感慨了一句。 系统可疑的沉默了一瞬,随后用他那冷冰冰的机械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宿主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 江语棠无语,到底也是不准备跟这个她眼里没有脑子的系统计较。 夜已经深了,许多阴谋算计都掩盖在那浓浓的夜幕之下,哪怕是透过窗户入侵的浓烟,也变得虚无缥缈,令人看不清楚。 江语棠似乎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正想要开窗看看,这大秋天的为何还有如此好闻的香气,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昏沉, 第312章 跳海 江语棠的睡眠其实一直都很好,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得像今日这样睡得很沉。 像是陷进了某种梦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在这场梦里,她甚至还在小湖之上沉沉浮浮,接天的莲叶无穷无尽,一点也不像是在秋末能够出现的盛景。 正觉得怪异之时,她总算是从梦里惊醒过来。 然而身下的床却还在摇晃,腹中也传来空虚,也不知是梦还没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当清醒过来之后,五感都恢复了敏锐,她才闻到一鬼海水的咸腥,拉开旁边的帘子,果然见到外头是一幅海上的景色。 “主子,您醒了。!” 旁边传来晚浓惊喜的呼唤。 江语棠原本还在恐慌,毕竟一觉醒来,莫名其妙被送到了船上,着实让人不得不多想。可是熟悉的声音却一下子将她拉了回,来随后便是不解与愤怒。 “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把我带到了海上来。这是谁做的?!” 江语棠虽然是这么问,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猜想。 毕竟不经过她同意,就将她送到船上,还让晚浓陪同在她身边的,也就只有秦恪一个。 果不其然,江语棠就看见男晚浓的眼神开始闪烁 起来。 “是王爷送您上来的,说是要送您去散散心。咱们不日就会回来,主子就当去游玩了。” 江语棠其实是个特别不喜欢没有规划的人,这会让她无端陷入一种名为焦躁的情绪,所以秦恪这一番自作主张,着实是让她十分恼怒。 “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晚浓自然是不敢说的,此时甚至都跪了下去,可见是真的害怕江语棠生气。 江语棠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点了点头,“行,你不说是吧。那从今日开始,你也不必跟着我了,找你的新主子去吧。” 此言一出,晚浓便是热泪盈眶,嘴唇嗫嚅,估计也是忍不住了。 江语棠一看见她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心软轻叹了一声,叫她起来。 晚浓却不敢起来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让江语棠根本舍不得继续跟她发火。 “你是自小就跟着我的,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涉及到我的安危,你也不会听从旁人的意思。所以现在的情形是,如果我回去,就会遇到生命危险,是不是这样?” 晚浓见她自己都猜出来了,垂着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对自家主子的亲近战 胜了理智,到底还是与她说道:“王爷说如今的局势,并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主子您在皇都之中,他未必能够护得住你,索性让奴婢把你带到远一些的地方,就当是散散心了。” “他倒是会替我安排,难道我还真要谢谢他不成?” 江语棠硬是给气笑了,然而晚浓却依旧还在胆战心惊。 “行了,赶紧起来吧。我又不是真的怪你,只是性子急一些,给你吓着了。” 晚浓吸了吸鼻子,到底也是知晓自家主子对自己没有这么心狠,才起来到到了她的身边去,轻轻给她捏着肩膀,大有讨好的意思。 “既然主子都不生气了,那咱们想想之后该如何办?奴婢觉得林州就不错,那儿有山有水,人似乎也十分亲和。最主要的是,王爷说了,那边有他认识的人,也好照应一些。” 江语棠磨了磨牙,掩下自己心中的情绪,“王爷应该派了人跟着咱们吧,你去找他过来,我有事要问她。” 晚浓半信半疑,估计也是怕她还想着要离开的事情。 不过江语棠装的很像,此时正好还又找了一个借口。 “这两日你是不是我没给我进食?我怎么觉得这么 饿的慌?还心慌气短?” 一谈到自家小姐的身体问题,晚浓就坐不住了,赶紧说道:“这两日明明都按照大夫说的给主子喂汤药进去,感觉到腹中饥饿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心慌气短呢?奴婢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好好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晚浓多少是有些生气的,毕竟这大夫是秦恪送上来的,如果医术不精的话,她自然会恼怒觉得秦恪不靠谱。 江语棠也怕闹到最后,牵扯上无辜的大夫,便赶紧说道:“或许是这段时间没有正常进食的缘故,你替我拿些吃食过来,我先垫一垫肚子。” 晚浓听到这二话不说就替她准备去了,江语棠则是跑了出去。 等到真正走出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这艘船很大,只不过走了有一段距离,也就只有一个人,可见这艘船应当就是秦恪弄来送她出去的。 要安排这么大一艘船只,还要事事周全,这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可见秦恪为了送她离开估计也是准备了好一段时间 江语棠磨了磨牙,心想若是下回再相见,定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可她也知道如果再相见的话,自己怕是舍不得浪费 这个重逢的时间,去与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走这么一段,江语棠也可谓是十分顺利,毕竟在这艘船上,它就算是主人,自然也不会有谁阻挡她的脚步。 可是暗处有没有人在观察却不一定,江语棠干脆直接走到了甲板上,然后看着下方翻涌的海浪,抬起脚就要跳下去。 连系统都觉得她疯了,赶紧阻拦。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立刻就有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将她带回了回去。 “娘娘莫不是真的不要命了,这海面航行迅猛,要真的掉下去可不是小事。” 耳边传来熟悉的焦急声音。 江语棠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绍和,毕竟二人相处过也有一段时间。 她只是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然后退到了旁边,半天也没有刚才要跳海的那个架势。 “我也派你过来还真是屈才了,我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心腹如此照顾?” 这话便是被秦恪听去,也是坚决不敢反驳的,更何况是绍和。 此时无意中暴露了行踪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江语棠看见她这般模样也就有理了直接问道:“你家王爷是不是要死了所以赶紧把我给送出来” 第313章 回去 光是听见这话,绍和就能听得出来江语棠心中究竟藏了多少怨气。 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绍和作为秦恪那边的人,总是得让自家主子在心上人这里多点面子。 “娘娘也别怪他,实在是情况紧急。镇北将军那边一旦反了,必然要有人去平定战乱。现在这个情况之下,王爷是最有可能被推出去的,这样一来连带着娘娘您的处境也有可能会变得危险。王爷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江语棠听着他的话,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些鼻酸。 其实她是不愿意承认、秦恪这一直以来所做的所为都是为了保护她,因为这样的方式她并不赞同。 可秦恪也确实是为她计划好了一切,其用心程度谁也没法说一句不好。 “他既然不敢冒险,怎么不想想办法规避自己那边的风险?非要自己走这么一遭,还跟处理后事般,让人担心。” 江语棠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自己都知道油都站不住脚。 绍和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娘娘您是知道的,王爷的性子倔,一旦下定决心,绝对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娘娘您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的掣 肘,所以他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牵挂地选择离开或者留下。” “那如果我留在皇都之中,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绍和稍作犹豫,到底还是与她说起了内情。 “按理说您二人既然已经和离了,还闹到如此地步,彼此不论做了任何选择,应该都对对方没有影响。王爷也只是不放心,如果有不长眼的病急乱投医,真的把您牵扯到其中,他远在北漠,也无法为您作主。” 说白了还是担心她,即便只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赌。 江语棠并不喜欢这样的单方面付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就只能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去索取这份爱护。 “他难道就没想过,托五殿下照顾照顾我?” 江语棠这句话不过只是试探,果不其然,绍和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实不相瞒,王爷那种性子,着实是很难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五殿下,他也会害怕对方如果猜忌他,会不会限制娘娘您的自由,从而对他造成一份牵制。” 秦恪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过于提防的人,这和他从小的境遇有关。 其实换做江语棠,她 也觉得如果自己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亦会和他一样不相信任何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信任着她,也全心全意在为她考虑。 江语棠忽然在想,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够为他做、也只有自己能为他做的事情。 她一时之间沉默起来,绍和也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是有些胆战心惊地盯着她看。 然而就在他如此忐忑的时候,江语棠却突然抬起了头来,“我要回去。” 绍和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都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没有任何作用,急的都要在甲板上来回头踱步。 “您回去做什么呢?王爷可是好不容易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送到这儿,眼看着您就自由了,何必非要回到那个窟窿里头去?属下说句不好听的,您这么回去对王爷而言并没有任何作用,还极有可能会把自己卷入困境之中。” “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当然他说了也不算。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了这个决心,回去自然也有我自己的意图,你只要带我回去,我自然有自己的安排。” “可是王爷说,如果放娘娘回去,就要了属下的脑袋,您就 当是为了属下想想,属下还没活够呢。” 江语棠现在可没办法为任何人的脑袋考虑。 她直接又回到了甲板边缘,攀着栏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你若是怕你家王爷让你提头去见,大可不放我。我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便是游我也要游回去。” 绍和只觉得这一番话何其荒唐。 且不说水流湍急,就说他们在海上已经航行快要两天了,早就离岸边有很长一段距离,江语棠就算再识水性,也绝对不可能游回去。 所以她这番话也不过只是威胁,偏偏绍和也只能听她的去做。 “那娘娘先回去吧,属下这就去准备。” 听绍和的语气,看来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索性破罐子破摔。 江语棠要的便是这样,也总算离开了甲板边缘。 只是在离开之时,却还是对绍和说道:“我自然有我回去的意义,或许你会觉得我自不量力,但是我回到皇都,绝对不会给你家王爷添倒忙。” 绍和不过只是一个下属,哪里能议论主子的不是?只能应了下来,回去的时候却摇了摇头,只觉得江语棠是任性。 可只有江语棠知道,自己存在于皇都的意 义。 回到住处的时候,晚浓刚好端着吃食进来,看到她从外头回来,还着实紧张了一下。 然而江语棠面上没有丝毫不对劲,反而十分从容的拿起筷子,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兰英呢?怎么没见到她?”江语棠问道。 晚浓有些支支吾吾,估计是答应了秦恪,不会多说他的那些个打算。 江语棠看了也是十分无奈,“事情都已经败露了,你跟我说又有何妨?赶紧的,别耽搁时间了。” 晚浓也就只能如实禀报,“要想让主子理所应当的离开皇都众人的视野,自然也要仔细操作一番,兰英一向比奴婢处事周到,又是主子身边的亲信,王爷便让她留在了皇都,暂且替主子处理一些事情。” 一个人要离开皇都,必然会与身边人道别,否则就这么凭空消失,难免会引人疑惑。 对于秦恪的这一番安排,江语棠只觉得十分周详,可见他是真的上了心的。 对于这番在乎,她予以回报的,大概也就只有同等的着想。 所以她比平日里还多吃了一些,只想着回到皇都之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至少在秦恪回来之前,她还得替他撑着。 第314章 剃度出家 船只在海上已经行了两日的时间,按照速度来看,确实离开了不远距离。 但因为秦恪已经把船买下来,仅供自己人使用的缘故,返航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于是不过又过了三四日的时间,江语棠就到了皇都的境内,这一直赶路,已经累的脸色发白,却还要强撑着去找秦恪。 “娘娘不必去了,此时王爷应该已经上路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如此心焦的让属下将您送走。” 绍和也算是劝了她一路,奈何没有任何作用,此时也只能如实相告。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改变路途至此,却也没有遭到秦恪的阻拦,就说明秦恪已经不在皇都境内。 江语棠听得此言,不由得咬了咬唇,迁怒地瞪了绍和一眼。 绍和倒也不无辜,此时也不由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情来,可见这确实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局势。 “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这一路着实辛苦,再不歇着,身体也熬不住。” 晚浓心疼的劝了两句。 江语棠也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要跟皇都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对手相处,到底还是得养 精蓄锐。所以听了晚浓的话,先回去山庄之中休息。 虽说只是短短几日时间,兰英那边也处置的十分妥当,可沈珺之到底还是有些奇怪。 是以听见她回来的消息之后,立刻不管不顾的找了过来,询问情况。 于是江语棠把实情与她一说,她竟也不太赞同江语棠的所作所为。 “姐姐回来也是帮不上什么忙,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现在皇都之中的局势复杂,你也没有人脉,没有靠山,如何能够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倒是不如先离开,等四皇兄有了消息,再回来也不迟。” 江语棠却摇了摇头,“我回来,为的就是与他同生死、共进退,自然不会先行离开。何况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你与其劝我,还不如帮帮我的忙。” 这么一直以来,都是沈珺之受江语棠的恩惠更多一些,此时她这么说起,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于是立刻点了点头。 “你只管说,如果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江语棠心中免不了感动,自然也没有和她客气。 “那你先告诉我,王爷到底被委派了什么任务,朝堂之上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 江语棠也知道关于这些,身为一个“疯癫公主”的沈珺之或许并不知晓,还不忘又说了一句:“我估计你也是一头雾水,但赵绥安肯定知道一些,你能不能替我问问他,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我就再去找别人问问。”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不瞒你,这件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 赵绥安看重沈珺之,也知道她担心江语棠,所以有关于她的事情,大多都会和沈珺之说。 此时被她问起,沈珺之也能出言解释:“镇北将军造反,皇都之中自然要选人去处理此事,可如今武将各司其职,皇子之中也就只有四皇兄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再加上之前七皇弟的事情。父皇就要求他下了军令状,要扫平北漠的情形,才能回来。” 其实这些都在江语棠的猜想之中,毕竟也不难猜。 她所在意的,还是如今皇都之中对此事的看法。 好在沈珺之也没让她着急心焦。 “七皇弟虽然有错,可四皇兄擅离职守也是事实。更何况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哪怕只是找个理由,父皇也会让他去。我甚至有些怀疑,这一次皇后娘娘能够 把七皇弟成功送出去,就有父皇的手笔。” “那五殿下呢?难道五殿下就没有替他说说话?” 沈珺之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许是不忍心与她说明眼下的情况。 可到底还是委婉的提道:“我到宫中虽还没有多久,却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些人的心思难测,只有核心利益能够动摇他们的选择。其余如同手足之情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重要。五皇兄虽然为人还算讲义气,却也差不多。何况这一次四皇兄离开,本来就是父皇做的决定,任何人都不容反驳,四皇兄自己都没说什么,五皇兄自然也不可能多言。” 看来,这兄弟二人之间到底还是起了嫌隙。 不过从林梦音的那件事情开始,二人便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亲近,江语棠在来的路上,就告诉过自己莫要对秦礼抱有希望。 可真正知道他竟然毫不在意秦恪的死活,也多少觉得有些寒心。 “那既然姐姐都回来了,可曾想过之后有什么打算?”沈珺之难免有些担心 江语棠却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其实在路上,她已经想过了自己要如何自处,见了沈珺之这么一 趟,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于是第二日,她就去了太后宫里求援。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剃发修行了?你可想清楚了?” 太后听见她所求之事,只觉得荒唐,也颇有些不赞同。但见江语棠那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忍不住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前些时候,我见你还一副终有一日要游山玩水、看遍世间繁华的架势,这才出去一趟,没到几天时间,你就说你要剃度出家,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跟人打赌输了?你且告诉哀家,哀家心里也有个准备。” 江语棠着实是脸红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在太后这儿竟然是如此不靠谱的设定。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正常,毕竟她在太后这儿很少伪装,甚至还多次提起要带太后一起出去玩乐,太后每次都能被她这副心性感染。 而如今那么个活泼的人,却说自己要剃度出家,又怎么能让人不怀疑? 江语棠干脆破罐子破摔,“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女说要剃度出家确实,不是出自于诚心,而是希望能够借此避祸。如今确实就只剩下这一条路能走了,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第315章 送上门的人质 要说出家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么所谓的避祸,就真的是没什么道理了。 太后忍不住的有些无奈只是问她:“你倒是跟哀家说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想着出家?” 江语棠尴尬的笑笑,“这还真不是。” 借着眼下的机会,她把自己的想法仔细一说。 太后听了也是十分惊讶,随后醒悟过来,面上便不由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哀家之前问你,是否对秦恪还有几分旧情,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你说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便是他反悔了,八抬大轿要重新把你迎回门去做祖宗,你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他。如今这才过了多久,人家八抬大轿还没上门呢,你倒是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了,这可当真是个笑话。” 江语棠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在皇太后面前口无遮拦的这一番豪言壮语,最终竟然会成为打脸的利器,一下子就从尴尬变成了窘迫,支支吾吾也没法为自己辩解。 好在太后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嘲笑她,而是颇有几分感慨。 “你想清楚,一旦你牵扯到了这里头来,以后就不是轻易能够脱身的了。” 太后郑重的提醒, 也是希望她最后再考虑一下。 但是江语棠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周全,所以此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太后看见她这般模样,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帮她这一次。 “到底是心思不纯,你就待在外院代发修行吧。只是你给我记着,一旦进了那个门,就不允许轻易离开,否则哀家也没法替你圆这个谎。” 江语棠闻言应下,随后朝着太后行了一礼,表达感激之情。 江语棠出家,去的也是云静庵,和当时的沈珺之一样是在外院。 相对于镇北将军造反这种大事来说,她出家不过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奈何沉重的事情听多了,总是有人希望能够调剂一番。 新渊报关于此事的说明与猜测,就又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都说江语棠是因为秦恪去了战场,想要为他祈福,所以才会出了家,可见最后无论闹到了何等地步,她终究还是一个痴情人,只是错付给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着实是有些可惜。 还有人说她是想不开,这渣男的死活对她来说又没有任何关系,如此深情,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只是不论如何,在江语棠的推动之下,不仅秦 恪坐实了渣男的人设,她还因为痴情在皇都之中又狠狠的火上了一把。 这些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连带着坊间都差不多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是秦礼? 也就没过几日,他便来找了江语棠,似乎是不大赞同她的这一番行为。 “皇兄在临走的时候,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嫂嫂为何还要执意回来,将他的这一番苦心弃于不顾?” 秦礼明显是有些生气的,似乎是不希望她牵扯到其中。 从表面上来看,他确实是为秦恪着想的。 可江语棠也只是给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五殿下难道就当真想不到,我为何非要回来?” 秦礼明显是一头雾水,甚至微微蹙起眉心,不太喜欢她这样绕弯子的说法。 江语棠于是也不再和他兜兜转转。 “经过这件事情,五殿下应该知道,不管怎么做戏,我都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了吧。” 秦礼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说,还是点了点头。 江语棠于是淡淡一笑,和他说道:“我留下的意义,就是作为一个人质,一个五殿下牵制王爷的人质。只要有我在,王爷总会忌 惮三分。” 秦礼听了之后紧紧皱眉,到底还是不明白她所做的打算,所以也只是轻叹一声,与她说道:“我不需要这么一个人质。” “五殿下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想必也会担心同为皇子的兄弟,会起谋逆之心。王爷虽然没有母族,却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有带兵的经验,并且身负仇恨,不排除误入歧途的可能。” “我相信皇兄不会,至少他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五殿下可以当我是关心则乱,可我确实不敢赌五殿下的所谓信任。之前林梦音的挑唆,我不知五殿下信了多少,但这确确实实成为了王爷和五殿下之间的一道隔阂。所以以我为筹码来控制王爷,这对于五殿下、对于我们,都是一件好事。” 秦礼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一时之间也有些气愤。 毕竟这就证明了,江语棠并不相信他的人品。 可是仔细想来,林梦音的事情他确实该心中有愧,所以也多了几分耐心,跟江语棠解释,“如果嫂嫂是担心我多想,那大可不必,这世间若说起我最信任的人,那么皇兄绝对算一个。他不会对我不利,我也不会 猜忌他,这是当下我能给嫂嫂的承诺。” “可我不敢信五殿下的承诺。因为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赌不起,还请五殿下成全。” 江语棠的态度十分坚决,全然不为秦礼的话所动。 秦礼憋闷之余,也有些泄了气,手指轻轻摩梭着茶盏,更颇有几分无奈,“我们一定要闹到这般地步,是吗?” “五殿下恕我直言,走到如今这般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五殿下的忌惮之心?其实说白了,身为帝王,会忌惮臣子实属正常,否则历朝历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将帅在外,家人却被妥善看护。” 江语棠语气平静,并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十分坦然。 “我说这话,并不是在抱怨帝王无情,也没有那个胆子。我只是觉得若有一日,可将兄弟之情转变为君臣之仪,只怕还更加稳妥一些。” 这天下万般情谊或许都会变,却只有趋利避害的本性不会变,江语棠正是明白这一点,而秦礼也不会想不到。 年少还未成为皇子的他,甚至连储君的位置还没到手,自然还多了几分身为平常人的情感没有被磨灭。 可是终有一日,他如腾龙上空,大约就要有所改变了。 第316章 拓宽业务 从入了这几云静庵之后,江语棠的生活却并不无聊。 毕竟身在佛家,确实是会让人心神宁静,而为了不将这里彻底当做一个避风港,江语棠也经常潜心礼佛,总觉得整个人也都平静了许多。 她这么一平静,不光是十三有些不赞同,宋济丰也坐不住了,借着晚浓下来采买的机会,让她送了信上来,还让晚浓怀疑了。 “奴婢不是说二婚不好,实在是宋公子之前可是妙仪郡主的郡马,还是那样一个深情懦夫相,平日里不相处就是最好的。” 晚浓本来是准备暗示江语棠的,奈何她说话一向都是如此直接,连个弯都不会转,所以一说出口,不光她自己都反应过来觉得尴尬,连带着旁边听见她说话的兰英都抽了抽嘴角,心想她还真是会说话。 江语棠信都还没展开,就扶了扶额,也就是这段时间在云静庵待的久了,她的脾气都平和了不少,才没有和她计较。 “行了,少操那份闲心,有这时间,还不如去给你家主子我准备些点心去。” 晚浓自知说错话了,答应下来这就跑了。 江语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兰英也是忍俊不禁。 “看来晚浓也是为主子操心的很。”兰英笑说了一句。 江语棠倒是不觉得她刚才说的这一番话冒犯,毕竟这世上真心为她考虑的人不算太多,晚浓就绝对算一个,所以她也不会过于在意。 “那丫头总是冒冒失失的,脑子里也都是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我是懒得和她解释,你没事儿也与她说一说,让她少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兰英觉得好笑,却也点了点头,“奴婢记着了,之后与晚浓相处的时候,也会尽量提醒她一些。” 江语棠点了点头,这才准备拆信。 “你倒是有些奇怪,似乎从来都不好奇我和谁都相处了些。”江语棠不过只是随口一问。 然而兰英回答的却有些认真。 “主子和谁相处,都是您自己的决定,奴婢相信您定然有自己的考虑。而且经过这一次您赶回皇都,奴婢则更加坚信您对王爷的一番心思,怎么会去怀疑别人呢?” 江语棠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猜,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现在跟他有仇呢?下回少在我面前提他,平白让人讨厌的很。” 兰英也知道她这不过只是气话,但秦恪一日不回 来,江语棠的气就不可能消,所以现在应对的最好方法,就是不与她争辩这些。 好在江语棠已经把信展开,细细瞧了起来。 宋济丰的字并不难以辨认,其中的意思也表达的十分明显,那就是江语棠这么一走,他那边少了许多消息,难免对生意有些影响。 江语棠其实也考虑过这一点,奈何实在是秦恪的事情更为重要一些,所以也无法考虑其他。 可最近光是七皇子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足够新渊报吃一阵子,怎么也不像是到了影响生意的地步。 “宿主,我觉得宋济丰考虑的很对。”十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也有段时间没有出声了,江语棠被吓了一跳,便让兰英出去了。 等到人走后,她才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说道:“如你所见,我现在被困在这个地方哪也出不去,你就算想我给你多弄点业绩,也是无用。” 13明显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一噎,最后轻叹了一口气。 “您现在固然可以不管不顾,留在这个地方过往后余生,可如果没了系统,您在此地的所有助力就都没了依据,以后的路得您自己走,我确实不想把话 说的太难听,也请宿主好好想一想。” 江语棠确实被这话给吓住了,撇了撇嘴,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无法反抗系统给的好处。 “那你至少也给我些助力,总要好过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吧。” 江语棠跟13谈起了条件,奈何对方刚才还主动说话,现在却直接销声匿迹,就好像从不存在一般。 江语棠硬是给气笑了,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也拿十三没有办法。 于是过了几天,她才去找了宋济丰。 路上她做了伪装,云静庵也没人在意她的去向,所以江语棠并不担心。 第317章 挑衅林梦音 宋济丰听了这话,只觉得不靠谱。 “一人送了信进去,后头的人自然免不了要看,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了秘密,他们要探听内情直接往密道里头看就是。更何况咱们的人要去收信,也未免不会因埋伏在暗处的人暴露行踪,这法子也太不中用了些。” 江语棠却似笑非笑,“你可别小看了咱们祖师爷,送进来的信,绝对没有还能被拿出去的道理,咱们的人,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够被抓到的。至于来传信的人会不会被埋伏,就看这些人够不够幸运,又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宋济丰半信半疑,奈何江语棠与他做过的打算,他不管再怎么不赞同,也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错。 所以很快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解决了这件事情,江语棠则是稍稍顿住,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话题。 “五殿下身边的事情,你可有耳闻?”她问。 宋济丰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东家想问什么?” “他身边跟着的那位林姑娘,最近与他关系如何?” 宋济丰还真知道,“瞧着应该挺好的,前些时日二人还一起出街游玩,有不少人都在猜测,五殿下或 许会纳她为妾。” 看来没有实际的证据,秦礼还不准备轻易动林梦音。 他那样一个谨慎的人,做决定之前必然是要三思而后行,江语棠也表示理解。 就又听宋济丰继续说道:“对了,前些时候还有人说,五殿下带他去了成衣馆,替她定制入宫的华服,就是不知穿来有何用。” 听得此言,江语棠便不由深思。 皇宫之中最近在戒严,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大事,必然不会让外人来往。 而最近有可能发生的大事,便是太后的寿辰。 也就是在下月初三。 看来这场寿宴她不去也得去了。 于是江语棠让宋济丰把太后之前受伤的事情,又拿出来说了一说,主要是在引导幕后之人的心思叵测,虽说半点没有牵扯到林梦音身上,却其实也是在铺垫。 等快到太后寿辰,安慈殿就有宫人过来,说是太后许久不见她分外想念,让她也前往赴宴,进宫去说说话。 若是没有林梦音这件事情,江语棠恐怕也不会进宫,毕竟她现在也处于风口浪尖,能不出面就不出面的好。 可林梦音的事情总要了结,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给太后准备了一番厚礼。 等到初三那天,她换上了衣服素色端庄的衣裳,这就去了皇宫。 认识她的人不多,再加上江语棠这一次的装束也十分朴素,并没有几人注意到她。 不过在去安慈殿的路上,她就看见了秦礼带着林梦音,二人之间虽隔着一段,却一直不远不近,不难让人看出是一路人。 江语棠特意放慢了脚步,坠在他们身后,只不过利用了系统的便利,也算是能听得一些。 “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恐怕不是妾身这种人能见的,殿下还是自己进去吧,妾身在外头等着就好。” 林梦音语气十分柔和,简直是体现出了她那温柔谦和善解人意的性子。 江语棠在后头听得直翻白眼,心想也没人求着她来,真要是知道太后觉得她低贱不想见她,又何必进宫来这么一遭? 而秦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只是点了点头,答应她在外头候着,就带着自己的仆从走了。 林梦音目送她离开,随即就等在了外院,似乎是在欣赏花草,只是面上难免显露了几分脆弱的愁绪。 这倒真是一朵好白莲花,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演戏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累。 江语棠心中这么想着,也就走上了前去。 因为是外院,二人相遇的地方也有些偏僻,所以江语棠一改刚才那副内敛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从她身边过去。 路过的时候,江语棠还像是并没有看见对方一般,直接就撞了她的肩膀一下。 在这皇宫里头,来往的大多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林梦音自知或许自己一个都惹不起,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 可她又不是那种能够把委屈独自咽下的人,所以虽说恭敬撤到旁边去了,却也忍不住抬头望去。 这么一看可就不得了了,前仇旧怨加在一起,让林梦音的眼神一下子就幽暗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妃娘娘。” 林梦音说到此处,又似乎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夸张的掩了掩唇,“不对,现在可不能叫王妃娘娘了,那我该叫你什么?” 得亏跟着江语棠一同进来的是兰英,只是冷飕飕的瞧了林梦音一眼,这要是晚浓,他是直接忍不住要跟人吵起来。 不过兰英低调,江语棠今日拿的却不是这个人设。 直径她往旁边撇了一眼,随后嗤笑了一声,“ 你这种身份的,叫我一声主子也不为过,有什么好深思的?” 此言一出,林梦音心中虽然气恼,更多的却是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江语棠并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了靠山,林梦音就更不怕她了。 “你这话说的,就好似当时闹和离的不是你一般。听殿下说,你和锦王殿下之间,都是被皇室认定了的和离,你倒是还真敢腆着个脸,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江语棠似乎被气的不轻,脸色都给憋红了。 “你说谁腆着个脸?一日为奴,终生为奴,莫要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好歹也是臣子之女,你个下贱胚子怎么跟我说话的?!” 这一口一个“奴才”“下贱”,已经是不留任何情面,林梦音就算再沉得住气,也忍不了如此侮辱。 当下就靠近了江语棠两步,“我劝你最好别与我作对,五殿下如今待我正好,我若吹些枕边风,你信不信你只有等死的份?” 江语棠还真就不信了,看着那张凑过来的脸,只觉得欠打,也真就一巴掌给扇了上去,将她差点打倒在地。 第318章 质问凶手 江语棠会动手,这是林梦音根本就想不到的,就连跟在江语棠身边的兰英,也没注意自家主子的情绪变化。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情绪变化,打了便打了,也是早有准备。 “江语棠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在宫里,不是在你那小小的破山庄!”林梦音咬牙切齿,平日的温柔小意几乎要保持不住。 江语棠与之几番交锋,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所以此时瞧见她如此咬牙切齿,也不觉得惊讶。 “打你便是打你,难道还要挑场合吗?” 这般理直气壮的态度,直接就把林梦音给气笑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江语棠,然后扬手就要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不过江语棠身边跟着兰英,就算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动手,也绝对不可能任凭旁人欺辱于她,立刻拦下了那只手,随后把人给推了出去。 林梦音气的发抖,可片刻就冷静下来,然后就微微勾起了唇角。 “原先以为你没了锦王撑腰,多少也会安分一些,现在看来你倒是变本加厉,就像是有恃无恐一般。我倒是真想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林梦音说着这番话,话落,人就 直接往地上一摔,这动作虽然不大,却乱了自己梳理整齐的发髻,更显得整个人脆弱不堪。 从内殿出来的人刚好见到这一幕,为首的直接便是眉心蹙起。 “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秦恪,毕竟太后的寿宴是贵妃办的,他自然不想席上多添事端,所以带着岁和姑姑和两个宫人就出来了。 如今看见林梦音倒在地上,他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赶紧将人扶了起来,才看向对面。 谁知对面的却是江语棠,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前些时候贵妃宫里的人也给江语棠递了帖子,说是请她参与太后的寿辰,她当时回绝了,贵妃还将这件事情当成感慨说与他听。 当时秦恪只觉得她未免过于小心翼翼,怕是也并不想掺和到皇室的事情之中,表示十分理解。 谁知前头才说过自己不会来的人,现在却出现在这儿。 “我原本也是不想来的,只是想想太后娘娘过生辰这么大的事情,总是不好不出现。但因为是突然决定,还不曾与五殿下说,还请五殿下莫要见怪。” 江语棠收敛了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朝着秦恪微微行了一个礼。 秦恪对她还算客气,略点了点头。 瞧见二人之间这副寻常模样,林梦音目光有些幽深,随后在秦恪怀中轻轻咳了两声,似是十分虚弱,也提醒了自己的存在感。 秦恪这才注意到她,将她稍稍遮挡在身后,问江语棠:“可是梦音哪里得罪了你?若她有什么不适之处,还望见谅。” “林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就是之前她暗害太后娘娘的事情,总得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此言一出,莫说是林梦音自己,就连秦恪也十分惊讶。 其实林梦音伤害太后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当初太后遇难,林梦音就一直是怀疑的对象。 奈何她身后有人护着,一直也没找到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凶手,所以才会安安稳稳待到了现在。 可秦恪心中绝对不会没有忌惮与怀疑,现在还把人留在身边,只会是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有自己的计划。 而江语棠今日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会打乱他的计划。 “江姑娘如此血口喷人,总要有点证据吧!”林梦音眼眶通红,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 江语棠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那你可敢跟我去太后娘娘面前对质?我猜你到现在,应该还没见过太后娘娘吧。” 这其实并不只是江语棠的猜测,也得到了十三的证实,所以她说这话并不止是试探,也是在陈述事实。 林梦音果然慌乱起来,只是面上不曾表现。 “奴婢身份低微,自然见不得太后娘娘的面,若是江姑娘执意如此,奴婢跟你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说罢就要上前一步。 她赌的大概是秦恪对她的用心,以及当时太后并未看见她的模样。 果然她刚要上前,秦恪就拦住了她。 “江姑娘,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还希望你莫要闹事。” 此言一出,那就多来几分威慑的意思。 江语棠也知道,他必定是向着林梦音那边的,其中原因虽暂且不明,至少此时此刻,江语棠知晓自己不占上风。 可今日事情既然闹大,就没有收场的可能。 “我倒是想问问五殿下,你既知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为何还要带这么一位凶手过来?难道你就不怕她再次下手,置太后娘娘于凶险之境?!” “江姑娘莫要一口一个凶手,这件事情非奴婢所为,究竟要 奴婢说几遍,你才能相信?!” “我信不信重要吗?”江语棠嗤笑一声,反问她,“难道不是五殿下信了,你就如同领到了一块免死金牌,可以胡作非为了?” 两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简直是让人头疼。 岁和姑姑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也真心希望太后好,所以并没有插嘴,只凭她们一言一语,把当时太后遇害的事情说出来。 夹在中间的就只有秦恪,此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是在隐忍着情绪。 “够了!都别吵了!”他低吼一声。 林梦音适时收了声,因为此时她在秦恪身后的缘故,知道秦恪看不见她的神情,所以面对江语棠,她也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意。 也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秦恪究竟做了什么,竟让这女子如此相信,他一定会向着她这边。 不过这些江语棠都不关心,就只是看向秦恪,似乎是等待他下决定。 究竟是说自己空口无凭胡乱攀咬,还是要查林梦音,总是要有一个结果。 可秦恪并没有给这个结果。 “到底是寿辰,还会来许多宾客,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还是之后再议,今日就别提了。” 第319章 主动出击 秦礼说这一番话,向着谁的意图就十分明显。 江语棠听了之后,面上先是露出了几分讶异的神色,随后便是冷笑一声,大约是对秦礼十分不满与失望。 “看来我今日是不该来了。兰英,把东西给我。”她吩咐了一句。 兰英立即上前来,将一个盒子交到她手上,随后又由她亲自递给了岁和姑姑。 “这是我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劳烦姑姑替我带进去,顺便与她解释解释,只说我改日定会再来拜访。” 岁和姑姑一讶,“姑娘不进去见见太后娘娘?” “今日到底宾客云集,我若出现,也难免叫人多生口舌。何况有人不欢迎我,我也不必自讨没趣,惹得人烦。” 话中指向的意思十分明显。 先前江语棠说不来的时候,太后便表示可以理解,所以她今日去而又返,倒也不算是扫了她老人家的兴。 更何况刚才三人之间的争执,岁和姑姑是看在眼里的,她既不来,姑姑也不好说什么。 “那奴婢送姑娘几步。”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是,姑姑今日还有的忙,凡事多交给下人,别把自己累坏了。” 从江语棠认识了 沈珺之之后,她与岁和姑姑之间也算是亲近,所以这番关心的话,也不至于让人认为是场面客套。 岁和姑姑心中熨帖,点了点头就应下来。 江语棠于是又朝着秦礼行了个礼,然后冷飕飕的看了林梦音一眼。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姑娘犯的是杀头的大罪,也不知半夜惊醒,会不会害怕自己的头已经不在脖子上。” 江语棠丢下这话,半句不多说,转身就走。 气的林梦音微微眯起双眸,秦礼面色也不好看。 她离开之后,走到了偏僻的路上,兰英便表示出了自己的不理解。 “咱们现在正如海上浮舟,能不得罪人是最好的,主子何必站在了五殿下的对立面?”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分明是站在五殿下这边。” 兰英十分疑惑,“可今日看五殿下的意思,分明是更加重视那位林姑娘,并几次三番将她护在身后,可见深情一片。主子当真有把握,五殿下能懂得您的良苦用心?” “他不必懂,只要有人能懂就好。更何况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些日后必定要统领一方的人物,会有真的深情?就算真的是痴情一片,总 会在权衡利益之后,再去选择是抛弃还是一同沉沦。” 江语棠说这话十分笃定,兰英也能理解,她为何会这么说。 然而这话,却又让人不由深思,她是否想到了深处。 “那主子觉得,锦王殿下是这样的人吗?” 忽而听她问到了男主,江语棠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随后便是觉得好笑。 “怎么突然谈起了他?” “主子刚才说,此等统领一方的人物,必然不会深情。纵然深情,也难逃取舍。奴婢觉得锦王殿下也并非等闲之辈,那您觉得他是否会如此取舍?” “他不正是取舍之后,才决定放弃我的吗?”江语棠说的倒是释然,比起这话中的意思,她的情绪倒是无多变化。 “他对我的深情,从一开始便是立足于我不是他的前进阻碍。如果中途我变了心,又或者与他走的路产生偏差,那他必然会舍弃我。同样,我也有手机。而如今我二人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影响以后的路,我才会等他,而他在解决一切之后,也必然会回来找我。” 兰英觉得自己懂了,便也没有再问。 只是对于江语棠来皇宫走的这么一遭,她颇有 几分疑惑。 谁知江语棠走在出宫的路上,却突然转折,去了别处。 “主子还要去哪儿?”兰英问。 江语棠朝她眨了眨眼,“自然是去青鸾殿了。” 今日太后寿辰,秦礼去的虽然早了些,但贵妃却要梳洗打扮,也不愿意早早前去等候。 江语棠过去的时候,贵妃还颇有些惊讶,只是知道她每回来都不是为了客套的,所以让人叫她进来,也没什么好气。 “这些时日本宫好不容易舒心一些了,你非要过来给本宫添堵,说吧,这次又是来做什么的。” 贵妃说话一向不好听,江语棠也知道对方并非对自己有所偏见。 所以并未将这语气放在心上。 可她二话不说,却直接朝着贵妃行了个大礼,把人给吓了一跳。 也就好在画眉的宫人反应快,否则贵妃今日的妆容,怕是得从头再来。 “你这是做什么?以前见你的时候,可没见你行这么大的礼数。” “今时不同往日,臣女现在也并非以前那么有恃无恐,如今得罪了五殿下,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合着你今日是来认罪的?”贵妃颇为疑惑,禀退了下人,这才抬 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不知贵妃娘娘还记不记得,之前太后娘娘遇刺的事情。” 贵妃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还牵连到了青鸾殿这边。 可仔细一想,也不难知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整了整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一般说道:“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今日礼儿带了那林梦音进宫。可要害太后的未必就是她,你又何必咬着她不放?” “臣女与林姑娘之间并没有私怨,也绝对不想咬着她不放,可贵妃娘娘有没有想过,倘若让林梦音多次出入于宫中,会不会就脱不开干系?日后她若是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倒台之后,贵妃多多少少是有些自大的,所以此时并不放在心上。 “事情若真是她办的,就凭她陪在礼儿身边那么多年,咱们就已经脱不开干系了。不过她若真做了那些事情,也只有可能是皇后指使,本宫又有什么好怕的?” “贵妃娘娘固然不怕,是因为您觉得一定能够找到证据。可若林梦音咬死了自己与旁人无关,非要拉五殿下下水,难道五殿下就能不受丝毫影响吗?” 第320章 太后寿辰她们竟公然大打出手 秦礼如今虽然已经取代了七皇子,成为了最有可能被封为储君的人,所以贵妃最近这段时间着实是有些飘了,甚至觉得无人能跟秦礼相争。 可难道就真的这么轻易吗? 皇后的势力尚且分布在朝堂之中,只是反了一个镇北将军,绝不可能撼动他们的位置,最多就只是跟皇帝离了心,但从一开始,皇帝也就不曾对他们抱有太大信任。 而如今七皇子应该已经到了镇北将军的身边,得到了妥善的照顾,朝堂之上多有纷争,到最后也只是派了秦恪过去,希望他能说服镇北将军,好让他安安心心镇守边疆,顺便把七皇子给还回来。 秦礼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坐的绝对没有那么安稳,更何况林梦音犯下的还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让皇帝知晓秦礼身边养着这么一个凶手,怕是很快也会心生忌惮。 这是贵妃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江语棠这话不由引起了她的深思,到最后竟有些烦躁,丢了手上的梳子。 “那你倒是说说,以你之见,本宫应当如何是好?” “娘娘更应该主动出击,先将此事给担下来。” “凭什么?”贵妃明显 有些恼火,“这事儿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娘娘要这么想,既然林梦音要拉下的是五殿下,您作为母亲,若能替他挡了这么一劫,其实也是一种及时止损了。” 贵妃一生要强,也就是对待皇帝的时候会示弱,但大多都是为了谋求一些好处,江语棠这番提议,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奈何她是个慈母,总想着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所以一咬牙,心里也动摇了起来。 “你这话本宫听在心里了,之后如何选择,那也是本宫的事情。你可少进宫来给本宫添堵了,每次见到你都没什么好事。” 贵妃说着狠狠瞪了她一眼,倒是也无关痛痒。 江语棠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放在心上,只应了下来,这就告辞离开。 出去的时候,她特意走的是小路,没叫多少人发觉,兰英也一路没有说话。 等到出了宫门,兰英才问道:“倘若贵妃娘娘不按照主子所说的那样做,主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依旧会引起五殿下的不满?” 听她语气里头多少有几分担心的意思,江语棠也不卖关子,和她解释了起来:“以真心换真心,这句话总是有 些道理,我替他们担忧至此,他们总是得念着我点好。至于后续发展会不会按照我的想法进行,我也只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方法。” 兰英明白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江语棠带着她出宫之后,却没有立刻回到云静庵,而是做了一番伪装,去了书坊。 这下莫说是之前的晚浓,就连兰英也有些不可思议,甚至稍稍猜测了起来。 “娘娘最近确实和前任郡马走的太近了些,当真没有那些心思?” 江语棠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我若真对旁人有意,大可之间与人与远走高飞,谁还顾得上他秦恪的死活?这些时日我与宋济丰走的近些,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合作。” “合作?怎么从来都没听主子说起过?” “我自有我的秘密,等到时机成熟,也会告诉你们的。你别急,也别告诉晚浓,她最是藏不住事儿,叫她知道了我瞒着她,怕是得好奇地睡不着觉。” 说是这么说,可江语棠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过,要把这件事情说给自己身边人听。 实在是涉及系统,又涉及到自己重生的事情,她根本不知从何说 起。 好在今日陪着她出来的不是晚浓而是兰英,此时也没多问,就跟着她去了书坊。 “东家最近可是想通了,有什么消息要传给我?” 宋济丰一见到她,就觉得是活计来了,问话之时,甚至都显得有些兴奋。 江语棠也确实有话要说。 “我今日给你传的消息,是有关于我自己的。” 她这么一开头,便引起了宋济丰的好奇心。 “是东家您与锦王殿下的爱恨情仇,还您进入云静庵其实另有所图?总不会是你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吧。” 宋济丰说到此处,自己都摇了摇头,估计是觉得江语棠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必要去得罪旁人。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凶险,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宋济丰也知道她不是那种爱挑事儿的人。 可偏偏话音刚落,江语棠就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惹了人,还惹的是五殿下的身边人。” 宋济丰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随后便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你说的是那位林梦音林姑娘?” 江语棠又点了点头,这下宋济丰不仅笑容没了,还哭丧着一张脸。 “您说你非要去惹 她干嘛?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白莲花,你骂她一句,她都能给你讹下一块肉来。也是怪我,先前你打听他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说个清楚,也免得你小看了她。” 两人合作至今,也已经不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了,至少宋济丰此时是把江语棠当做朋友,也是真心在为她忧虑。 江语棠倒是心思轻快,“我不怕她,甚至还要找她麻烦。标题我都想好了,你就写‘太后寿辰,她们竟公然大打出手’,顺便再引一引我和她之间似是有旧怨。只是记得别提五殿下,就只说她一人便好。” 宋济丰只觉得她到底还是有些分寸,没打算把秦礼给牵扯进来,可即便不牵扯,也是和他有关了。 “你可想好了,这消息一旦放出去,你与五殿下那位心上人新仇旧怨一箩筐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倘若你殿下因此恼了你,要降罪下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江语棠完全不担心,“你只按照我说的做便是,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何况跟我相处这么久,你应该也是知道,我很少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宋济丰想想也是,只能摇了摇头,听她的去了。 第321章 兄嫂关爱 江语棠之前立了一番痴情人设,可谓是红极一时,而如今的秦礼又是风头正盛,这么两方碰在一起,立刻就兴起了轩然大波。 对此江语棠和秦礼两个当事人倒是不太在意,林梦音估计也被秦礼安抚了,所以也没什么想法,唯独坊间流言四起,竟是有不少人回忆起了当初秦恪还在的时候,这三人关系还没有如此僵硬。 也不知道是不是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头,大约是在寿辰结束的第六天,太后那边就派了人来云静庵,说是请她进宫一趟。 江语棠倒也不觉得稀奇,毕竟太后以前偶尔也会召她入宫,更何况寿辰时她还去了。 于是又从外头带了些点心进了宫里,太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来了?”太后见到她来,就招了招手,让她上前。 江语棠也不曾在她面前拘谨,上前去了,又把点心摆了出来。 “云静庵离皇宫路途遥远,路上便耽搁的久了一些,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倒是没有久等,只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想找你过来说说话。” 太后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听说哀家寿辰那日,你也 来了,怎么也不进去跟哀家亲口道一声贺?” 江语棠垂着眼睛,有些愧疚,“那日和五殿下身边的林姑娘闹了些不愉快,所以也不好意思进来,就让姑姑把礼物带给了太后娘娘,没有进殿去叨扰。” “岁和倒是跟哀家说了一些,最近外头也有些风风雨雨。只是哀家还真有些奇怪,你这性子也不像是愿意主动惹事的,怎么就非看她不顺眼了?” 江语棠闻言有些讶异,不由看向了岁和姑姑,似乎是好奇为何她没有和太后说全。 而岁和姑姑还未说话,太后倒是先轻哼了一声,“你不必看她,她做事一向严谨,空穴来风的消息一点也不往哀家这儿透露,哀家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不然也不会叫你进来给一个解释。” 听得此言,岁和姑姑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一言不发替她们沏茶。 江语棠这才出言解释。 “之前王爷还在皇都的时候,臣女曾有一日去过五殿下的别院。那是臣女第一次见到林梦音,只觉得是个温柔的女子,旁的倒也没有印象。” 太后似乎也回忆了一下那林梦音的长相,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丫头确 实看着一副温柔像,也不怪秦礼会喜欢她。” “臣女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那日约臣女去赏花,却有的没的说了许多,还差点陷害臣女推她下水。” 此言一出,太后的眉心便微微蹙了起来。 “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是些奇怪的话,臣女后来反应过来,觉得她应该是想要挑唆王爷,莫要成为五殿下的附庸,总之就是见不得这兄弟二人关系好。后续要陷害臣女让她落水,想必也有这个原因。” “她不过区区一个侍者,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 “此人必然是不一般的,臣女怀疑她并不是贵妃娘娘安排的人。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还记得,之前安慈殿出事那日。” 提及那场事故,太后心中便是五味陈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口,交织,倒也无需说的太明白。 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哀家记得。” “那太后娘娘就一定还记得,当时是有一个人用力敲击了您的头,才迫使您陷入了昏迷。” 太后听到这儿点了点头,眉心不由皱的更紧。 “你的意思是,要杀哀家的就是她?” “臣女当时看的千 真万确,若不是王爷赶了过来,臣女也不能确定太后娘娘的安危。可这之后,也不知她是如何安排的,竟然找了个替身代替了自己的罪名,臣女也拿她没办法。” “所以那日哀家寿辰你见到她,才会与她发生争执?” 江语棠点了点头,就听见太后长叹了一声。 “你也是傻,何必非要大庭广众之下与她对质?如今秦礼对她可谓是情根深种,你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秦礼。” “臣女倒也不怕得罪五殿下,毕竟王爷在的时候,就一心在为五殿下谋划考虑,作为嫂嫂,臣女自然也愿意为五殿下多想一些。林梦音是个心思深沉之辈,很有可能还会对皇室不利,倘若让她继续留在五殿下身边,她闯下的祸事,这不是跟臣女发生口舌之争这么简单了。” 太后到底也是惦记着皇室的,如今皇子之中就只剩下一个秦礼最有可能被封为储君,倘若他的身边人出现差错,储君之位是小,未来大渊朝何去何从才是大事。 再加上此人差点要了太后的性命,被愈发的不能留她。 “这件事情哀家要管,近日也会找皇帝说说。” 听太 后这么说,江语棠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旧忍不住提议。 “要不还是不与陛下说了吧,最近事务繁忙,想必陛下也殚精竭虑,若是再为了五殿下的事情分神,很有可能会因此迁怒于五殿下。” 太后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却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那你是什么个意思?” “臣女觉得,要不还是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先查,倘若真的有证据证明,这林梦音不是什么善茬儿,直接就以后宫的名义处决了她,倒也不必麻烦陛下,这样也算是大事化小。只是委屈了太后娘娘,毕竟她差点就伤害了您。” “哀家有什么好委屈的?” 太后摆了摆手,“这些年哀家确实不管事了,却不代表哀家手上就没有实权,处置一个婢子,哀家还是有这个资格的。何况你考虑的也对,秦礼是皇子,他的事情事关国运,不容小觑,也不容声张,倒不如由哀家做主处理了此事。” 见太后是想通了,江语棠也便放心下来。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太后却又出言问她:“你这般为秦礼考虑,就没想过或许秦恪,根本就没那么在意这个弟弟?” 第322章 身份暴露 江语棠对秦礼其实也没什么好感,若不是知道他以后一定会做皇帝,她或许根本就不想与此人有所交集。 可这种事情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所以她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不瞒太后娘娘说,其实臣女心中也有点没底,毕竟王爷那样一个人,其实很少会对谁表现出重视的模样。可正是因为他很少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所以哪怕一星半点,臣女也想抓住了,尽力去为他着想。” 好一个深情人设,江语棠自己说着,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更何况是一旁听着的太后? 只见她眼眶竟然都微微湿润,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年少时光,轻轻拭了拭眼泪。 江语棠当时就被吓坏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生怕太后追忆往昔,到时候在说出什么她不该听的话,又或者伤心思虑,对身体不好。 好在太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轻叹了一声,感慨说道:“人总是在年轻的时候,才会有那些赤诚的想法,一旦到了哀家这般年岁,许多情谊便都不纯粹了。你很好,是秦恪配不上你,待他回来之后,哀家一定会为你做主。他要是敢辜负 你,哀家定不会轻饶了他。” 那倒也不必。 江语棠闻言哭笑不得,也知她是为自己着想,心中只觉一阵暖意。 太后感慨完了,也自然说及了正事。 “按照你说的,哀家到时候会让贵妃也过来一趟,与她一起商议此事该如何判定。到时候你也需在场,就当是做个人证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有些不愿意了。 “太后娘娘,臣女怕是不好出现吧。不管是五殿下还是贵妃娘娘,臣女可都得罪不起啊。” “你放心,有哀家在,并不会让他们记恨上你。何况你现在已经住在了云静庵,他们也不会轻易动你。” 江语棠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只觉得无奈。 可想想此事既然是自己提起,就算不出现,恐怕也难以撇清关系。 正想着要不然答应下来算了,便听见外头有人来传。 “太后娘娘,五殿下前来问安。”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江语棠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就听见太后问道:“是他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人来?” “王爷还带了那位林姑娘过来。” 看来今日这当面对质是跑不掉了。 江语棠尴尬朝着太后 笑了笑,竟也不知自己此时该做何等表情。 还是太后早有打算,对她说道:“你先去屏风后暂避,哀家先找了他们问问情况再说。” 听得此言,江语棠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于是被岁和姑姑带着去了屏风后头,没多久,秦礼就带着林梦音进来。 二人先是问了礼,林梦音表现的还算乖巧,就只是站在秦礼身边,不问她也就不说话。 “你把这姑娘带到哀家面前,是已经决定要纳她为妾了?” 太后也是果断,单刀直入说到了这个份上。 秦礼一时无言,似乎并不明白平日里一向很少管他们的太后,为何突然会这么问。 可他既然带人来了,就自然做好被问的准备,所以此时轻轻捏了捏林梦音的手,大概是在安抚。 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太后说道:“梦音陪在孙儿身边已两年有余,平日里对孙儿也颇有照顾,所以虽然想给她一个名分,不必太多,只想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留在孙儿身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有一点,皇室血脉不容小觑,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即便只是娶一个妾室,也 得承担生儿育女绵延子嗣的任务。哀家已经叫了太医过来给她诊脉,先看看她的身体如何,再决定她是否有资格留在你身边。” 这话一说出口,那可真是只把女子当成了一个生育机器。 不过仔细一想,秦礼毕竟是皇子,以后还有可能成为储君、成为皇帝,他身边要的可不只是一位解语花,还得有所价值才行。 放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可是林梦音明显有些紧张,握住秦礼的手也稍稍紧了一些。 秦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真为她说起话来,“皇祖母莫怪,前些时日她没了一个孩子,母妃已经叫太医给她查过了,除了需要养着一些,身体上并无大碍。” “哀家要查的是哀家的事情,贵妃查过的也不算,你可是有什么异议?” 太后平日里其实并不算严肃,特别是对待自己的孙儿,不光少有管教,也不会太将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位置。 而现在她却如此果断,让秦礼也无法拒绝。 所以只能拍了拍林梦音的手背,对她说道:“只是查查身体,不碍事的,你也别怕。” 林梦音这一瞬间面色难看,即便是 掩饰的很好,似也能被窥见几分。 太后是看在眼里的,心里也有了猜测,眉心也紧紧凝了起来,估计是也已经预见了麻烦。 于是不多时,太医来了,贵妃也得了消息赶来,几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待一个结果。 “这位姑娘只是脾胃虚寒,平日里用些药膳补补就好,别的没有太大问题。” 太医年岁也大了,说话也有几分重量,他一开口,自然不可能有人怀疑他的医术。 太后怕这娘俩继续被匡骗、自欺欺人,干脆道:“哀家不关心她的身体如何,只一点,哀家得问清楚。她之前没了一个孩子,可有此事?” 太医闻言也是一讶,“看这姑娘的脉相,并不像是有过身孕的,又何谈小产?臣绝对不可能诊错,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行了,哀家也没有要问你罪过的意思,你先回去吧。” 连个补药的方子都没开,太后就让人回去了,太医在皇宫里头忙活了大半辈子,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赶紧随着宫女离开。 等人走后,太后便是勃然大怒,“你欺瞒五皇子,究竟做的是何打算?又是谁派你潜伏在五皇子身边?!” 第323章 当面对质 太后猛然一拍桌,震的众人都不敢言语。 贵妃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气恼万分,可前头有太后镇着,她也不好发怒,就只能憋着脾气,狠狠瞪了秦礼一眼。 秦礼却跟个傻子一般,似乎很难接受自己的枕边人骗了自己那么多,一时之间黯然神伤,旁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相对来说,林梦音的神情就显得十分自然。 她只是嗤笑了一声,嘴唇悉动,随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糟了!她是在服毒自尽!” 岁和姑姑是见过大场面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要上前阻拦。 那太医还未走远,很快就被请了回来,而后林梦音就被抬了下去,也不知生死,亦不知她究竟是谁的人,才会如此豁出性命,只为了保全真相。 “在你们年轻的时候,哀家就曾多次说过,放在身边的人要仔细查验,否则若是被外头的狼啃了一口,也只能怪罪自家养的狗不够忠诚。这些你但凡记着一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番训斥是对着贵妃的,毕竟当初这些妃子也是得到了太后的点化与教习,不说成长多少,至少得学点什么,才无愧于太后 的耳提面命。 奈何她亲自挑选的人,却其实是旁人养的棋子,还被自己亲自送到了儿子身边、闯下大祸,怎能不丢脸? 所以贵妃此时也是又恼火又委屈,眼眶的红了起来。 “定然是凤仪殿的那位动的手脚,臣妾一向都斗不过她!” “你说是皇后做的,可有半分证据?!” 贵妃闻言瘪了瘪嘴,“臣妾哪里会有证据?可一直和臣妾不对付、还能有本事把人送到臣妾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免得落人口舌,自己反倒是又吃了闷亏!” 知道太后是在提醒自己,贵妃也没用的话,只是在一旁绞着帕子,委屈简直都要溢出来。 秦礼则是总算反应过来,眼中藏着几分失落,却更多的是幡然醒悟。 “孙儿定会好好审问她,不让皇祖母失望。” 这番表态,总算是让太后满意了一些,点了点头。 “你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在众多皇子之中,哀家最看重的便是你,无关你的身份,只关乎你的能力。成大事者,向来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哀家原以为你足够勤勉,现在看来,你也是足够 幸运。” 所以才会有一个省心又忠诚的母族,又遇到秦恪保驾护航,现在还有江语棠出言帮护。 但这些太后都没说,秦礼也不知懂没懂,就只是十分谦逊地应了下来。 “人救回来之后,哀家会让人送到你那儿去,之后如何审问你自己决定,哀家就不管了。倒是贵妃……” 太后看向了贵妃,那眉目之间就多了几分凌厉,“既然斗不过,就别跟旁人斗,安安心心做你的贵妃,好日子就还在后头。凡事莫要冒进,便是保持你自己原本的那副蠢样,也总比自作聪明要好上太多!” 这话当真是说的不留情面,偏偏秦礼还在这儿,太后也算是半点情面也不给贵妃留了。 贵妃心中也是憋屈的很,还有些生气,可想想太后这也是提点她,又有点气不起来。 于是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跟着自家儿子一起走了。 “行了,你出来吧。” 待他们走后,太后才叫了江语棠出来。 “你可有想过,那林梦音究竟是谁的人?”她问。 江语棠适时垂眸,“臣女并不知晓她是谁的人,也不敢乱加猜测。但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哪当也轮 不到臣女来猜了。” “你倒是聪明,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太后无奈一笑,“今日你帮了秦礼,若要他念你的情,哀家可以从中提点。” “算了吧。只要五殿下不记恨臣女,臣女就该烧高香了,至于念着这份人情,臣女是不敢想的。” “说的也是。”太后摇了摇头,“有些人心思难猜,便不适合与他玩心思,日后你在云静庵中好好等着秦恪回来便是,如今日这种事情,可是万万掺和不得了。” “臣女知道了。但若不是因为此人伤害过太后娘娘,臣女也愿意当个哑巴。” “你知道是最好。哀家今日也没什么好留你的,先回去吧。” 江语棠听言行礼告辞,走出去的时候,也算是稍稍松一口气。 然而在外院,却遇见了还未离开的秦礼和贵妃。 后者见到她还算友好,总算没摆出那副问罪的模样,可秦礼却眉心紧蹙,上前一步质问她。 “今日之事,是你告知的皇祖母?” 虽说是疑问,但她心中已经能够确定。 所以江语棠也不曾狡辩。 “五殿下能在这儿等着臣女,就已经足够能说明事儿 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只是不明白,你先前分明表示不愿意再过问这些事情,又为何非要告这个状?” 江语棠倒也不惧,只是抬眸看他,眼中颇带几分神似,“从来不知五殿下竟然是个如此深情的人,即便被欺骗被算计,也仍然痴情不减。” “我不是痴情不减,我只是……” “如若不是痴情不减,那五殿下现在更应该感谢臣女提及此事,解除了你一个心腹大患。否则若让她长久留在五殿下身边,还不知要闯下何等祸端。” “我自有我的行事步调,不处置她也有我的理由!你擅自打乱我的计划,却还要我感谢你?” “那五殿下想计划什么?想让她犯下更多的错事,好引蛇出洞?不过只是一个细作,她犯下最大的罪,也只能是行刺未遂,多的怕是五殿下也会提防。这些事儿就算翻出来了,又能指认谁?指认凤仪殿的那一位?她今日已经服毒自尽,若是没救回来,这罪名就会担在贵妃娘娘头上。你愿意卖深情只便自己卖去,难道还要牵扯上贵妃娘娘,让她为你认罪伏法,为你的深情与犹豫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324章 自认罪过 江语棠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贵妃也在场,所以才会做出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之前她主动去找贵妃时,就算贵妃回回也没有给她半点好脸色,她依旧在为贵妃着想,就已经让对方十分动容。 此时更是一改平日里谦逊的常态,对着秦礼也是不留情面,更加深了几分维护贵妃的意思。 贵妃心思不算深沉,更何况江语棠几次不厌其烦为她考虑,她的心思也会忍不住有所偏向,于是忍不住站在二人之间,做了这个和事佬。 “都少说一些吧,这里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安慈殿,倘若真有什么话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头,怕也是不爽快。” 江语棠立刻就闭了嘴,秦礼虽说有些不高兴,却到底是碍于自家母亲的面子,不曾多言。 气氛至此,倒也算是调节了过来。 “娘娘最好还是主动担起这个责任吧,否则等有心人挑起事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贵妃听了眼睛一瞪,刚才的和气直接荡然无存。 “这与本宫有何关系?又不是本宫教唆的那小贱蹄子。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抓住幕后黑手,好好惩处对方,给本宫出了这 口恶气?你这话一说,总不好让本宫给他们认罪吧!” “背后之人是谁,现在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贵妃娘娘自己识人不清,竟然差点害的太后娘娘受伤。您现在若是自罚,尚且还能有可操纵的余地,说不定还能卖??好感。可若是被人算计,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贵妃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又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本宫之前只觉得你有几分机灵劲儿,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聪明,还真是本宫看错了眼。” “多谢贵妃娘娘夸奖。”江语棠淡淡应道。 瞧她这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贵妃也没了脾气,只说自己要去皇帝面前好好认个罪,这就走了。 然而秦礼却站在原地没动,微微皱着眉心,似乎还有话要与她说。 江语棠却已经不愿意和他过多解释。 “先前五殿下几次问臣女为何不信你?那么今日五殿下的行为,其实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回应,不是吗?” 秦礼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忽然间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驳。 只能看着她给自己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扬长而去。 他也知道 ,原来自己冠冕堂皇说着信任,却其实一个也没有停止猜忌。 他到底还是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这大概,也是必经之路。 确实如同江语棠先前所猜测的那般,林梦音就是要咬死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秦礼以及贵妃撇不开关系,也就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帮助皇后制衡贵妃党派。 毕竟皇帝现在正值壮年,自以为也是野心最足的时候,他可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七皇子,就认为只能选择五皇子继承皇位。 不管是谁,只要令他不满,到最后也都是被抛弃,没有人能够幸免。 但因为贵妃自己先认了错,说是当初没有查清楚她的底细,才酿下这等滔天大祸,自请禁足在宫中思过,每日抄经念佛,好似是真的愧疚难当。 这本就不是她的错处,她却担当下来,一时之间在朝堂上的风评也是极好。 甚至即便不是赵家的人,也仍然会为她求情,觉得不至于此。 林梦音以命相搏的这一招,也算是败了个一塌糊涂,她到最后还会如何谋算,已经没有人计较。 毕竟此时的她就像是秋后的蚂蚱,也蹦哒不了几日了。 云静庵 的日子着实是宁静祥和,江语棠带着兰英和晚浓在这儿一住便是小半年。 从秋高气爽到雪花纷纷,眼看着又是新年伊始,江语棠忍不住的有些怅然。 “算一算我来这儿,已经快有一年时间了。” 江语棠望着外头飘扬的雪花,忽而这么感慨了一句。 晚浓只当她说的是来到皇都已有一年,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奴婢不由想起咱们还没来皇都的时候。那是主子最为憧憬的,便是皇都之中的繁华盛景,还说自己一定要找一个好儿郎,过相夫教子的快活日子。如今相夫教子的日子没过上,倒是来了这尼姑庵,也算是另一种生活方式了。” 晚浓倒是不觉得,这两种生活有什么极大的偏差,或说在她看来,云静庵的日子,反倒比之前在王府的时候要快活不少。 至少在这里心神宁静,并不需要纠结旁人的心思。 江语棠听得此言却只是笑笑,心想自己和原主还真是一点都不同。 “主子,今年过年,咱们还在云静庵过吗?” 晚浓见她没搭自己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就只是自顾自地、问起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江 语棠想了想,又看了看晚浓面上的明显有些期待的神情,到底还是不愿意驳了她的兴致。 “带你们出去走走吧,免得在这庵里憋坏了,以后还要埋怨我。” “埋怨那肯定是不会埋怨的,但主子说那咱们下山去,奴婢还是很高兴的。想必兰英也定有期待。” 江语棠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自己便好,何必带上兰英?我瞧着她反倒是挺适合这云静庵的,心思没你那么浮躁。” 若是在以前,晚浓恐怕还会吃醋,可这大半年和兰英相处久了,她也知道自己有颇多的不足之处。 这些不足若是要去弥补我,只怕是费劲的很,还不一定挤得上人家的万分之一,所以晚浓选择了躺平,接受自己的不足之处。 主仆三人既然决定了新年要下山去玩,就早早准备了起来,至少先得不让云静庵的人发觉,才不至于让人捏住了把柄,到时候再多生事端。 可就在她们以为,新年的热闹本该与他们都无关的时候,皇宫里却突然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大年三十,皇帝要亲自过来上香祈福,也不知他整日里这么忙,到底为何还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第325章 宁曦公主 不管这皇帝脑子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宫里既然要来人,他们就出不去了。 江语棠此时还不能确定他们究竟要来几日,可想想大年三十过来也就罢了,总不好年初一也在这山上过,于是就改了计划,大年三十安安分分就待在山上。 可她本以为皇帝带人过来应该没有她的事情,却没成想总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甚至态度还不怎么好。 “这是什么地方?如此偏僻,真是晦气。” 来人看起来像是一位大家小姐,举止谈吐却过于张扬,很明显从小受到的便是娇惯。 那扬声怒骂就响在院外,在院子里头煮茶的江语棠和晚浓兰英都能听个清晰。 “奴婢去瞧瞧是什么人来了。”晚浓说着就要起身去看。 江语棠却赶紧拉住了她,然后轻声说道:“今日来的都不会是等闲之辈,咱们煮自己的茶,莫要去掺和。” 晚浓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点了点头,继续煨着火。 外头那个小姐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大叫一声就跑了开,随后便是开口怒骂。 “我就说最近哪儿哪儿都不顺,母后和七皇弟相继出事,贵妃那个老女 人耀武扬威,这皇宫里头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没想到出个宫,却还要忍受这些!” 她与其咬牙切齿,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江语棠不由微微挑起眉梢,心想这位皇后所出的宁曦公主,还真是一如传言之中的霸道无礼。 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自然早就熟悉了她这番做派,此时虽然紧张,却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于是赶紧上前去安抚,“定是这院子里头住着的人不好,连外头的坑坑洼洼都不曾填平,岂不就是为了陷害公主殿下的?殿下且等着,奴婢这就去叫人出来问话!” 说完朝着宁曦公主行了一个礼,随后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院门前。 随着哐哐的砸门声音,外头的叫嚣也直接入耳。 “里头的人赶紧出来,你挖的那坑伤了贵人,你怎么还能坐得下去?!” 这话颇为没道理,江语棠都无语了,心想自己好好的待在院子里头,竟然还有无妄之灾上门,当即就准备假装不在。 然而宁曦公主却自己走上前来,猛地一脚踹在了医院门上。 “给本公主出来!外头都还能闻到茶香,你在里头装什么不在呢?” 看来还是 这茶暴露了身份。 人都已经吵上了门来,装作不在也行不通,她也只能起身迎了过去。 “给公主殿下问安,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江语棠并没有自爆身份,而是十分恭敬地问了。 她此时做的是一副庵中人的打扮,头发却没有剃,再加上那副姣好的容貌,一点也不像是剃发为尼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云静庵中的自然都是修行之人。” 宁曦公主却不信,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也不知是哪里看的不顺眼了,便嗤笑一声,一脸鄙夷。 “没个尼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勾引人呢!待本公主今日回去一定要禀明父皇,告诉他这云静庵里头竟然也出了一个狐狸精!” 她言语已经带了几分侮辱的意思,江语棠的眉眼之间也含了几分凉意。 这是此时并不适宜与对方发生口角。 于是未发一言,任由她说。 宁曦公主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旁人不痛不痒的,她自己却烦闷的很。 于是咬了咬牙,莫名其妙就生出了几分愤恨来。 可宁曦公主也不傻,脑子里头思来想去她究 竟是个什么身份,却在这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是谁了。” 宁曦公主忽然一笑,只是那笑意之中颇为不怀好意。 “你恐怕就是我那没用的四皇兄、丢了不要的前任王妃吧。” 说罢还大笑出声,她身后的几个侍女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皆是银铃一般的声音。 她取笑的意思十分明显,若是换做一般人,只怕要被这笑声闹得有些不自信,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可江语棠自始至终都不觉得丢脸,毕竟真要说起来,和离二字还是她主动提的。 再说她一个现代人,真不觉得离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倒是宁曦公主揪着一个点就不放,着实是让她觉得有些滑稽。 于是就只是淡然的看着她。 取笑的人,总是希望被取笑者恼羞成怒,这样的反应对他们来说,才能够令他们畅快。 然而江语棠这番反应,让他们的取笑,就显得可笑起来。 宁曦公主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眼睛里头也闪过了几分凶光。 “你觉得不好笑?”她威胁一般问道。 江语棠却疑惑地看向她,“臣女只是不知 ,这有什么好笑的,还请殿下解惑。” 宁曦公主被这话一噎,她身后的侍女也面面相觑,为自家公主觉得尴尬。 “看来你还真是不知廉耻,一个没人要的赔钱货,竟也能入云静庵这种地方了?看本公主不把你打发出去,再跟你算账!” 说完提着裙摆,就这么气势汹汹的走了。 这公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简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奈何明眼人却都能看的出来,她应该是生气了。 晚浓和兰英都忍不住为江语棠担心起来,毕竟谁也不想遇到这种无妄之灾。 江语棠自己倒是不曾有过多少担忧,而是瞧了瞧自己刚才煮好的茶。 “天气冷了,总是需要一些茶水暖暖身子,看宁曦公主刚才似乎很懂茶的样子,你们送一罐茶叶过去,就当是我给公主殿下表达歉意了。” 此言一出,晚浓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甘。 “分明就是主子受了委屈,却偏偏还要去讨好她,真是没有道理!” “谁说我送这茶是讨好她了?”江语棠微微一笑,其间颇有几分玩味,“这茶随时送给宁曦公主的,却也不必亲自送到她手上。假手于人,才是最好。” 第326章 开始做戏 因为是要做戏,所以江语棠并没有要晚浓去送东西,而是派了兰英。 毕竟她行事比晚浓更妥当一些,也能够明白江语棠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拿着茶叶去了前头。 皇帝这次带的人不多,毕竟皇后和贵妃现在都在禁足,唯一能带过来的也就只有德妃和贤妃。 他们二人也都没有儿子,所以皇子之中,也就只有秦礼这个储君预备跟着。 而他的随从则都是等在外头,兰英去的时候,旭合刚好守在那儿,一副威严模样,着实是能把那些不了解他的人给唬了一跳。 “旭合公子可知晓宁曦公主在何处?”兰英装作并不认路的模样,疑惑的在那边踱步了半天,才过来问旭合。 后者一瞧见她,那脸色就微微一红,到底还是记着她问了什么。 “宁曦公主此时正在里面呢,你可是找她有什么事情?” 兰英似乎是有些懊恼,听他这么问,也露出了几分愁容来。 “刚才我家主子不小心招惹了宁曦公主,这不想着好歹拿点东西过来赔罪。哪里知晓路上我有事情耽搁了,这下没见到宁曦公主,还不知道怎么回去跟主子交代。” 兰英说到此处,眼眶都微微红了,可见是真的焦急。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 ,再加上此时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绝大多数男子看到此处都会忍不住动容。 旭合也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赶紧上前去安慰:“你也别太担心了,一会儿宁曦公主还要出来,你在这儿等一会就是。” “可是主子那边还有事情要我去做,我着实没法就这么等着。” 兰英咬了咬唇,一时之间眼眶通红。 旭合想了想,她手上的茶叶倒也只是个小东西,自己藏在身上也不费什么事儿,就自作主张说道:“要不你给我吧,等一会我见到公主殿下的时候,替你带过去就是了。” “恐怕不好这么麻烦吧。”兰英有些不好意思,“还不知道五殿下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你就这么贸贸然的帮我,也不怕五殿下说你?” 秦礼对待这些下人们一向不错,所以旭合这样同他一起长大的人,其实并不怕他。 可再怎么不怕那也是主子,旭合一时之间被美人计所蛊惑,此时琢磨过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说大话了。 “你考虑的也是,我竟然疏忽了五殿下的意思,真是不应该。” 说这话的时候,旭合面上露出了几分愧疚之色,好似自己没帮上忙,是什么大错一般。 兰英却只是笑了笑,“一定是因为 王爷待你好,所以你才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这般主仆情义也是难得,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殿下才行。” 旭合年岁还小,又只是秦礼的随从,心思并不深沉,所以也真诚许多。 此时听见兰英这么跟自己说着,他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我对我家殿下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忠诚,我可是从小就跟在殿下身边长大的。” 兰英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起这些,一时之间也多了几分兴趣。 “你是从小就跟着五殿下的?” “那是自然。兰英姐姐有所不知,我其实是赵家的家生奴仆,从小就被当做五殿下的随从培养。本来按照我爹的意思,我只想习武,该是做为五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侍卫,奈何实在武艺不精,最后也只能做了个随从。” 说到此处他也觉得有些窘迫,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些羞于见人。 兰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能够留在五殿下身边,就说明你的本事大了,最多也就是武艺稍稍不及那些侍卫,可你一定有你的长处。” 旭合一下子就把头抬了起来,眼中亮晶晶的,“真的吗?” 兰英看到他这般模样,也是哭笑不得,“人总有自己的长处和短缺, 五殿下把你留在身边,总不可能只是看着的吧。” “可我一直都觉得,五殿下留我,是因为我们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毕竟王爷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听着旭合对于秦礼的赞不绝口,兰英忽而也有些感慨。 看来再怎么重情重义的人,也经不起利益的推敲,久而久之,他们或许只会对们死心塌地。 可这也不是不对,只是与个人的选择有关,兰英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兰英姐姐呢?我记得你不是一直跟在江姑娘身边的,以后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旭合闲谈一般问道。 兰英还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心里无比明晰。 “我只想陪在主子身边,她去哪我便去哪儿。” “可这样不是失去自由了吗?兰英姐姐之前并不在江姑娘身边,一定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倒还真没有。”兰英回的也坦荡,“我以前所想的,也就只有早日离开风雅阁那个地方,寻一处安宁之所,过随性的生活。在主子身边,我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约束,就像是你不会觉得,跟在五殿下身边是一种负担一般。” “何况主子救过我的性命,我是一定 要报答的。” 两个人的遭遇不同,与自家主子的相处也完全不同,可因为忠诚的缘故,却显得极为相似。 旭合也就与她聊了开来,那也算是相谈甚欢。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江姑娘在云静庵里头都是深入浅出,怎么就突然招惹上了宁曦公主呢?” 兰英听到这儿,也是一叹,“也不知是不是前两日种菜的时候,挖的坑没有填满,宁曦公主一不小心就踩上去脏了鞋子。我家主子也是惶恐不安,这才让我来赔个不是。” 旭合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可宁曦公主毕竟是主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在她后头叹了口气。 毕竟以这位公主的脾气,恐怕是不会善了。 兰英与他说了这么一番话,琢磨着里头应该也快结束了,便是一惊。 “我忘了我炉子上还炖着汤呢,晚浓那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替我看着火,这要是出了事,可就不得了了。” 兰 第327章 做戏做全套 兰英的时间控制的十分精准,也不过是她前脚刚刚跑出去,后脚里头就有了动静。 只不过皇帝和德妃贤妃都没有出现,就只有宁曦公主和秦礼出来,后者较为随意,前者却明显心有不平。 “你年岁也不小了,收着一些自己的脾气,今日父皇只是说你两句,待到下回,未必不会惩处。” 宁曦公主绞着帕子,满脸都写着不甘心。 “五皇兄管的真多,我母后都没管我呢。” 他们毕竟不是一母所出,贵妃和皇后又一直不对付,宁曦公主这种目中无人的,又怎么可能把秦礼放在眼里? 也就是现在形势比人强,所以她才会是这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好在秦礼也不可能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自以为说到了,也就不再管她。 宁曦公主于是赶紧就跑了,走的老远,还听见她跟自己身边侍女抱怨的声音。 秦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走向了旭合。 “刚才和谁聊的那么尽兴?”他随口问道。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虽不至于谈上兄弟,平日相处之间倒也还算亲近。 旭合也没瞒他,“是江姑娘身边的兰英姐姐 。她刚才是来找宁曦公主殿下的,奈何有事情,没等得及就回去了。” 说着还有些后悔,“早知道两位殿下这么快就能出来了,我就喊她等一等,她事情都没办完,回去之后江姑娘也不知会不会说她。” 秦礼听到此处,不由得挑起眉梢。 “她来找宁曦做什么?” “听说是江姑娘前几日在院子外头种菜,结果挖出的坑没有填平,正好让公主殿下给踩了上去,所以脏了鞋子。公主殿下十分生气,江姑娘黄,所以让兰英姐姐送些茶叶过来,就当是赔罪了。” “宁曦怎么跑到她院子里头去了?” “属下也不知道,”旭合摇了摇头,“不过公主殿下似乎并不想走这一趟,刚落脚的时候就跑出去了,说是想找些乐子,估计也是不小心跑到了江姑娘那儿去。” 江语棠是个不喜欢招惹是非的,这一点秦礼也十分清楚。 可宁曦那个性子他也更加清晰,所以这件事情谁对谁错,他心中很快就有了分明。 “兰英过来找你,可是要你给我带话?”他试探问道。 旭合却回的笃定,“属下当时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属下帮忙呢 。她却说不想麻烦殿下您,就自己等了好一会儿。也就是怕厨房里头的汤炖坏了,她才急匆匆走了,否则是一定要亲自交给公主殿下的。” 先前二人对峙之时,江语棠才说他对自己过多提防,此时秦礼却还是没有忍住,去试探这么一嘴。 在听完了旭合的回答之后,他颇有几分无地自容,心里也生出了愧疚来。 “今天你去守着江姑娘那边吧,我估计宁曦不会轻易放过她。皇兄远在边疆,我总是要替他照顾好这边的。” 旭合听言点了点头,这就去了江语棠那儿。 而江语棠那边,兰英刚刚回去,就连忙跑到了厨房,果然见到炉子上的汤已经炖干了。 不仅如此,那锅还呼呼冒着烟,足可见在她走后,是没人来瞧上一眼。 “我走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炉子上的汤热了就能关火,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她有些恼火地问晚浓。 晚浓正在院子里头忙活呢,闻言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汤又不是我温上的,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关火?你就该等好了再走啊,否则也不会犯了错要往我身上推。” 兰英闻言直接就被 气笑了,“等到汤好了我再去追,哪里还能见到公主殿下的影子?回回跟你说事情你都记不到心里,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你才跟主子几日,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还说自己要去追公主殿下,你追的这么紧,东西可送出去了?!” 此言一出,兰英立刻就吃瘪没了话。 二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连外头偷偷守着的旭合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特别想过来当个和事佬。 不过他现在奉命保护在院外,总是不好主动暴露身份,只能在暗处听着动静。 好在此后二人就再没了争吵,只不过话也不说几句。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语棠也发现二人间的奇怪之处了。 但她并没有明说,只是在支走了晚浓之后,拉住了兰英语重心长的劝了起来。 “她到底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性子是急了些,你比她大,又是见过世面的,何必和她计较?平日里你多让着她些,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 江语棠这话说的和缓,可是听在旁人耳中,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偏向? 兰英一向是个懂事的,或许是生长的环境使她太 过容易轻易满足,以至于委屈自己,所以即便听见江语棠说这番刺人的话,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江语棠这才拍了拍她的手,“这才是我的好兰英。夜深了,你去收拾收拾,也准备歇息吧。” 说着自己就去了里间,竟然一点宽慰的话都没有多说。 兰英却在院子里头坐了好一会儿,平日的坚强似乎都是伪装,那双向来平和的眼睛里头,也慢慢蓄满了泪水,似乎十分难受。 可她又不好在院子里头哭,仍旧忍着把手上的活计都做了,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出了院门,坐在了院外的空地上。 巧的是,她所在的地方离旭合很近。 美人垂泪,总是会让人不忍心的,更何况兰英这一日受的委屈,旭合都看在眼中。 他实在是想不通,明明兰英这么好的人,白日里说的都是自家主子的好,一点怨言也不曾表现出来,却为何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所以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出现在了她身后。 兰英明显被吓了一跳,可看见他,就赶紧擦了擦眼泪,恢复成平时那副温柔宁静的模样。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第328章 深夜遇毒蛇 虽说秦礼并没有明确表示,他过来守着不能被江语棠发现,可到底是来偷偷做任务的,旭合也不好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于是找了个借口说道:“殿下还没走,我就来山里头随便逛逛,没想到正好看见你,就想着来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兰英听了之后,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没有多做追问。 她只是抬头望着那黑沉沉的夜幕,也不知在想什么。 旭合其实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兰英似乎不想开口,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木讷讷的,陪着他一起望着虚空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 “你陪着你家殿下那么久,就没想过离开吗?” 旭合听见这么一问,几乎是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随后又觉得她看不见,所以开口回道:“我从小就跟在殿下身边,学习的一切都是如何保护殿下,平日里也以殿下为主。可以说我的生活都与殿下息息相关,要我离开去做别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旭合这么回着,其实这也是大多数家生子心中的想法。 他们习惯了这样生活,所以也不觉得需要做出什么改变,只有主子抛弃他们,绝对没有他们放弃竹子的道理。 他本以为兰英会对此不理解,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她却只是露出了几分怅然之色。 “有时候我总会羡慕你们这样的人,从出生起,生活便有意义,也有方向。而我们需要不停的去摸索,自己究竟为什么活着。” 旭合听着这样的话,却给不出任何回应。 他无比嫌弃自己思想的贫乏,如果多读一些书,或者多些阅历,或许他能够解决兰英眼前的困境。 可他憋了半天,也就只能说出一句“你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是啊,为自己而活。这天底下谁又不是为自己而活呢?”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旭合本来还想再劝两句,没想出有什么话说出来合适,就干巴巴的在旁边陪了一会儿。 然而没过多久,院子里头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旭和反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刻就冲了进去,兰英紧随其后。 他们刚进院子,就看见晚浓冲了出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兰英姐姐不好了,屋子里头突然出现了好多蛇!”晚浓冲到兰英面前,手足无措的与她说着。 那边旭合已经进了屋子,果然就见到里面盘旋着十好几条蛇。 江语棠已经昏倒在地上,有一只蛇甚至缠着她的手臂,伤口泛着青紫色。 “坏了,是毒蛇!” 旭合大惊,好在跟随在秦礼身边,他也学了不少本事,对付这种毒蛇不算得心应手,至少也是有几分熟的。 于是三两步上前将就近的毒蛇全部斩杀,随后挑开江语棠手臂上那条,然后迅速带着人出来。 他们这种随侍,身上都带着伤药,虽说未必对症,可多多少少能够起点效用。 晚浓已经哭的快要抽过去,兰英似乎也有些惊讶,赶紧上前来查看。 “先别看了,你立刻去找五殿下,让他派随身的御医来,再耽搁下去未必还能救得活你家主子!” 旭合这么一说,兰英便赶紧出去找人。 晚浓也收了自己的眼泪,抽抽搭搭却手脚麻利地给旭合打下手,自始至终,江语棠也没有醒过来。 秦礼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只是皇帝说今年过年不想回宫,干脆在这儿过了夜,秦礼自然也只能随从。 此时听见兰英来报,二话不说就带着御医过去查看江语棠的情况。 好在那些毒蛇的尸体都还在屋子里头,也方便御医对症下药。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屋子里头怎么会出现那么多蛇?” 秦礼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让秦恪知道了此事,会是何等的震怒。 可晚浓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兰英也在里头伺候,能表明情况的竟然只有旭合。 “属下今日一直守在院外,正与兰英说上几句话的工夫,里头就传来了惊叫声。再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些蛇,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影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当时情势严峻,属下急于救治江姑娘,所以没有看清楚。” 秦礼眉心紧紧皱起,“不是让你好好看着?怎么还会出这种事情!” “属下知错。” 旭合认错认的很快,但今日这事其实也不怪她。 秦礼急于想要了解事情始末,便看向了晚浓,“事发之时,就只有你陪在你家主子身边,所以也就只有你知道内情,若是再止不住哭,你家主子可就要白受这么一遭罪了。” 晚浓听得此言,立刻就摇了摇头,“奴婢一直都陪在主子身边,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那些蛇就好像一直等在屋子里头,主子不过刚刚进去就被咬了,奴婢是因为站在门口所以未受牵连。可从始至终,奴婢也没看见谁进来过。” 如此一来,凶手确实是难以找寻。 江语棠自从进了这云静庵之后,基本上就不太和外面的人交往,自然也没法和什么人结仇。 她最近惹到的人,林梦音算是一个,可她已经被关押,剩下一个,也就是今日才得罪的宁曦公主,而且听说她临走的时候,还放了好一番的狠话。 “宁曦公主现在在何处?”他突然问道。 在秦礼身边的人,必然不可能只注重他,周边一切风声,他们都需要尽收眼底,才能给主子提供便利。 所以此时面对秦礼的询问,很快就有人答了出来。 “宁曦公主晚上还与贤妃娘娘一同用膳,今日未听他说要下山,此时应该在院子里头休息。” “去请她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话要问她。她若不来,就押她过来。” “是!” 属下领了命令,这就去请宁曦公主。 而那边御医却也走了出来,只是脸上挂着几分愁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329章 命数从来不定 虽说在秦恪走之前,秦礼和他之间就已经有了嫌隙,可毕竟是最亲近的兄弟,此时秦礼也不可能希望江语棠出事。 所以一见到御医出来,他就立刻迎了上去,询问起了里头的情况。 “咬伤人的蛇虽有剧毒,却也不难解,老臣给她去了毒上了药,也算是保下了一条性命。只不过她身子弱,能不能捱过去,还得看这几日醒不醒的过来。” 此言一出,就代表着命悬一线,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 晚浓听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兰英也微微愣住,似乎并不知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秦礼心中也是十分凝重,眉头紧锁,然而没过多久,去找宁曦公主的侍卫却一个人回来了。 “公主殿下已经下山了,并不在院里。” 听得此言,秦礼就能确定这件事情必定与她有关。 想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还出了这种事情,他就不由恼怒。 “派人立刻下山去找她,今天必须把她给我带回来!” 没有人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怒意,一时之间众人噤声,连晚浓都不敢哭出声音。 但外头气氛如何凝滞压抑,里面江语棠哪日都不能没人照顾。 兰英于是请示了秦礼,带着晚浓一起,去屋子里头照顾正在昏迷之中的江语棠。 “主子,现在屋里就咱们自己人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奴婢。” 一进去,晚浓便轻轻推了推江语棠的肩膀,小声对她说道。 她眼中还带着泪花,却依旧抱有希冀。 然而脸色苍白的人并没有给她回应。 晚浓眼中的泪又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了下来,兰英看着也是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主子身边只有你我二人,你再哭下去,如何能照顾好她?” 晚浓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她着实是想不通。 “明明咱们都是说好的,只是做个局给五殿下看,怎么主子就真的被毒蛇咬了呢?” 她想不通,兰英却十分清楚。 宁曦公主莫名其妙看她不顺眼,除了自己不高兴迁怒之外,绝对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皇后。 皇后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下台,宁曦公主这样记仇的人,无疑是会一直记着报复江语棠。 与其以后防不胜防,还不如眼下来个狠的,让秦礼知道她或许会栽在宁曦公主手里,说不定还能少点危险。 那么做戏做全套,只有江语棠真的生死未卜,才能够引起重视。 然而理解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兰英此时也不由在想,她到底有什么底气,能够把自己的性命都赌上。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江语棠走钢丝了。 然而这两人如何心焦,江语棠是半点不知道,此时她虽然已经五感尽失,脑子却还在跟十三对话。 “宿主今日真是凶险,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的话,你现在应该就真的躺在那儿,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骨了。” 十三的语气里头多少带了几分气愤,虽说是用机械音模拟的人类语气,却也十分真实。 然而江语棠却吊儿郎当,甚至还敢反咬一口,“本来就是你的错,我怎么知道当初买的东西还有使用期限?这次差点被你害死,没从你要赔偿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三被这话一噎,由于她太过理直气壮,他甚至还开始怀疑自己对于系统的理解,跑到商城里头看了看。 知道瞧见每样商品里头都包着使用期限,他才重新跟江语棠说道了起来。 “系统商城里头都标的十分清楚,但凡你多看一点详情,也不至于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那我当时大肆购买的时候,也没见你提醒我一句啊。真没想到不过人心难测,你们系统也是黑心商家,丝毫不在意消费者的权益。” 江语棠许久没有跟他这么狡辩,十三都快忘了她其实是个现代人了。 所以这话他反驳不了,也就只能暂且沉默。 好在江语棠也知道见好就收,毕竟没看到使用期限是她的错,系统好歹救了她一命,她也念着对方的好。 “不过这一次解毒,我怎么觉得药效没那么管用了?”江语棠转而问道。 十三明显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她说道:“宿主正在与这个世界同化,这部分历史也很快会被改善完全,到时候宿主对于系统来说没有了价值,就会被系统抛弃,真正成为这个时代的人。” 此言一出,江语棠微微一愣。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抱着的想法是为了活命而活,也就是只要能够活下去,不管她江语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可如果真正和这个时代同化,成为这个时代的一员,她却突然感觉自己落不到实处。 “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我会被自己的命运所左右吗?”她问。 十三又一次沉默,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可江语棠已经明白了。 她不过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粒尘埃,不论落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在意,所以她的命运,她的生死,一切都是未知。 甚至不管她是现代的人,还是本来属于这个时代,都不重要。 一旦作为宿主,她的使命了结,系统脱离了她的身体,她就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死,变成一个普通人。 “可宿主曾经,不也是一个普通人吗?” 或许是读懂了她的想法,十三突然就这么问了一句。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让江语棠豁然开朗。 是啊,她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是因为意外丢了性命,然后又离奇的被系统选中,成为了修复历史的一员。 如果没有这些奇遇的话,她依旧是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或许早在那个老旧的图书馆中,她就应该丧命,又或者被抢救过来,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 每个人对自己的命数都是不确定的,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曾经掌握过命运,就担心自己重新做回普通人呢? 第330章 烂到骨子里 秦礼身边的侍卫都是个中好手,即便宁曦公主悄悄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他们要捉拿对方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说捉拿,确实有些不敬,宁曦公主也算是被请回来的,只不过她自己不怎么情愿罢了。 “五皇兄能不能别管我了?我又不是你的亲妹妹,你总是把眼睛长在我身上,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宁曦公主向来都是会先发制人,问旁人的错处,好在对方开口之前,就把问题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这是她惯用的戏码,然而对于秦礼来说,却没有任何作用。 “江姑娘院子里头的蛇,是不是你放的?”他单刀直入问道。 宁曦公主自幼谎话连篇,做错事情让别人背锅那都是常有的事情,从她年幼时,她身边就不知道处死了多少宫女,所以说谎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得心应手。 其实她甚至也都不眨,就直接回道:“这大晚上的我就只想回宫,懒得留在这个破地方,怎么有空到她院子里头放蛇?五皇兄也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吧。” “再说了,这江语棠也跟四皇兄和离有段时间了,知道的理解你不然前任嫂嫂受苦,不知道 的,还以为你是喜欢上了前嫂嫂,才这么忙前忙后的为她着想呢。” 宁曦公主这一句,无疑是打了两个人的脸面。 秦礼眼里的冷意必现,却也知道跟她解释无用,她依旧会口无遮拦。 “若是你做的,你现在承认,说不定我还能求父皇轻判你。你若不认,就做好心理准备。” 听得此言,宁曦公主直接嗤笑了一声。 “我又不是吓大的,难道五皇兄以为自己说一句要状告给父皇,我就会怕不成?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何况她那一条贱命,就算真是我放的蛇,她又能奈我如何?” “她现在生死未卜,若真的因此丢了性命,那你就是杀人凶手。大渊朝向来都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杀了人,难道还以为自己能轻易逃脱?” 宁曦公主起先还不以为意,可当她听见江语棠此时生死未卜的时候,一双眼睛立刻就瞪大起来。 “你胡说,那些明明都是无毒的菜蛇,如何能够伤人性命?!” 这么一问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把罪名都抖了出来,立刻就捂住嘴巴。 可说都说了,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甚至还有可能会背上更大 的罪过,她也就坦然相对。 “是,蛇是我放的又如何?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就是要拿蛇吓一吓她!” 宁曦公主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她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一时之间也是愣了神。 等到反应过来,她颇为不可思议的看向秦礼,随后便是歇斯底里的抓狂起来。 “秦礼你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告诉我母后,让她扒了你的皮!” “那你只管告去!我倒要看看你见不见得到她!” 皇后被关禁闭这么久以来,秦礼还是第一次跟人谈论到她,说的却是如此果断的话。 宁曦公主一直觉得,只要她的母后一日还是皇后,下头的人就翻不了任何风浪,她也永远都能作为嫡公主蔑视所有人。 然而秦礼这一句话,却让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难道真的像那些最近的宫人所说,她的母后真的是强弩之末,没多久就会被贵妃那个贱人取代吗?! 宁曦公主满脑子复杂的思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捂着脸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或许到了此时,她才开始害怕。 但已经没有人悉数包容她的过错。 “去请德妃娘娘,与她 说明这边发生的事情。”秦礼又吩咐了一句。 德妃之所以得了这个封号,除了她确实有才德之外,也是因为她是皇帝后宫之中最是得高望重的一位。 她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却因为当时皇帝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了他的身边,所以颇得皇帝敬重。 如今秦礼要请她来,俨然是要将事情闹大。 “五皇兄,我真的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她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平民,死了就死了,你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来怪罪你的亲妹妹呢?!” 宁曦公主明显已经有些慌乱,只是嘴巴依旧不服软,虽然说是求饶的话,语气却十分理所应当。 秦礼今日之所以提醒她收敛自己的情绪,也无非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还有救,提点一番,对于她以后也有益处。 可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妹妹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头,也很有可能成为皇室的一处沉疴,必须尽快拔除。 所以他毫不留情,就让人将她押在当场。 江语棠的身份,可不是如同宁曦公主所说的那样,只是区区一介平民。 毕竟定南侯虽然不管她,她也确实是他唯一的女儿,算是朝 臣之后。 而且在云静庵这样神圣之地,竟然差点就闹出了人命来,此事便不得不重视。 德妃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面色凝重,当即就换了身衣裳,过来询问细则。 秦礼趁此机会,已经派人去查明了宁曦公主要人抓蛇、投往江语棠屋里的事情。 眼下人证物证确凿,宁曦公主百口莫辩,竟是这么一下子就被定了罪名。 “宁曦到底是皇室公主,若传出去,只怕也会成为皇室丑闻。你父皇定不会愿意你如此安排。” 避着宁曦公主,德妃如是和秦礼说道。 秦礼其实也能理解,只是觉得对于江语棠来说并不公平,也有违他心中的正义。 “宁曦这样的性子,迟早会闯下大祸,必须要加以矫正。” “可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本宫也不好亲自处置他。你若想让她承担错处,不请你父皇,也得请太后娘娘做主。” 德妃有自己的顾虑,秦礼自然明白。 可皇帝对于皇后一脉已经深恶痛绝,这个他曾经最为疼爱的女儿,此时只怕也成为了眼中钉。 倘若让他知道她手上沾了人命,只怕就算碍于皇室的颜面,也不会轻饶了她。 第331章 进宫的理由 虽不是一母同胞,也到底是血源亲族,宁曦公主即便恶,秦礼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到江语棠醒来,问一问她的意思,再去请太后定夺。 德妃也觉得这是个权宜之计,让人把宁曦公主送回了皇宫,暂且关押起来。 皇帝的眼线遍布各处,德妃和秦礼本来就没有准备瞒着,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奈何皇帝每日要处理各种事务,既然德妃已经处置,他也不准备掺和一脚,所以任由他们去了,也不曾多管。 次日一早,他就带着众人回了皇宫。 秦礼自然没有等到江语棠醒来,只是留在那儿的御医每日都会派人来汇报,说是情况还好,只是人没醒过来,便不算是完全脱离危险。 或许是因为江语棠之前说的那一番话,秦礼最近总是能想起,当初在边疆的时候,秦恪保护他的那些场景。 秦恪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他也曾经明确告诉过秦礼,他来这一趟,不过是为了在皇后手下找到一条活路。 可秦礼却知道,曾经那些保护与指点都不是假的,秦恪即便什么都没说,却也在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的 将来铺路。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会觉得无比愧疚,为之前不信任秦恪的自己,因为现在没有保护好江语棠的自己。 所以在挣扎了几天之后,他还是没有等江语棠那边的消息,直接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后。 太后闻言也是大怒,可想想做了这件错事的,是自己的亲孙女,也只能无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宁曦那孩子确实被皇后惯坏了,也该有一个人管管她,绝不能继续姑息下去。” 太后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秦礼自然也知道,所以并未打断她的思绪,而是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皇后现在在禁足,一时半会的估计也放不出来了,宁曦也不是个愿意受下人管教的,还是得送给别宫教养,至少在她出嫁之前,教一教她规矩。” “那皇祖母可有想法?” “你母妃那性子,能教出一个你都算是烧高香了,她怕是也带不好宁曦,不如就给德妃,她性子温和也有耐心,想必也能教的好。” 后宫的事情,本来秦礼也是不想掺和的,可是考虑到德妃的情况,却也不得不提醒太后。 “德妃娘娘身体不好,还有静怡需要照顾,送到她那儿 恐怕不妥。” 太后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就交给贤妃,左右她膝下无子无女,恐怕也是寂寞,宁曦交给她,哀家也不怕她学坏。” 秦礼这次没有再反驳了,宁曦公主要送到贤妃名下寄养,就几乎是板上钉钉。 只是谈论完这些,太后还是忍不住关心江语棠的安危。 “这丫头也是个苦命人,娘早早没了,爹又不疼爱,嫁个男子还是个不靠谱的,如今这痴情一片还有拿自己的生死做赌注,也着实是让人不忍。” 太后说着轻叹一声,又摇了摇头。 秦礼不曾附和,去打心底也觉得太后说的没错。 而他们眼中的小可怜江语棠,则是在睡了七八天之后,终于主动醒了过来。 晚浓和兰英那边自然是好一阵的生气,不过因为这两人都是真心在意她,也好哄,没半天时间就围着她嘘寒问暖,生怕那毒蛇一口给她咬坏了。 秦礼那边听到她已经醒来的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他不方便相见,只让人送来了一堆补品,并与她说了宁曦公主现在已经送到了贤妃那里,倘若她需要道歉,也会让宁曦公主亲自开口。 江语棠可不敢招 惹这位,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谢绝了他的好意,只是太后那边,她还需要亲自去一趟。 皇宫之中如今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行差踏错,再惹得如今性情暴戾的皇帝生气。 所以江语棠这一次进宫的时候,就发现宫人们皆是严阵以待,让她都有些不舒服。 好在安慈殿其实没受什么影响,岁和姑姑还做了她喜欢的点心,总算是让她的心思松快一些。 “这一次宁曦闯下大祸,哀家已经处罚了她,并且让贤妃好好教她规矩。你受苦了,能醒来自是最好。” 太后眼里有几分疼惜之色,江语棠看着也是不忍。 想想自己为了逃过此劫,确实是让许多人担心了,一时之间心中虽有愧疚,却也觉得温柔。 遥想一年前她刚刚来的时候,除了一个晚浓跟在她身边死心塌地,她甚至都不敢想谁会站在自己这边,和自己共同面对这满目的困境。 所以她也十分感激。 “太医院的大人妙手回春,那毒也解的快,臣女也就是骨头犯懒,想多休息几日,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才来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莫要怪我才是。” 太后自然知晓,她说这 话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却也没有戳穿她的好意,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出了自己考虑几天的决定。 “要不你还是搬进宫里,跟哀家一起住吧。反正哀家身边也缺一个体己的人,有你陪着哀家,以后生活想必不会无趣。” 江语棠听得此言,着实是有些惊讶。 她知道太后疼她,却没成想竟能被考虑到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她的眼圈也微微红了。 “太后娘娘身边还有岁和姑姑呢,可不缺这个体己的人,臣女性子大.大咧咧,怕是只会给太后娘娘闯祸。” 岁和姑姑听了也是笑了,也上来劝了一句,“奴婢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想法没你们年轻人新颖,也不及你们聪明,能够揣度太后娘娘的心思。奴婢可巴不得你也来安慈殿同住,这样太后娘娘不愿吃药的时候,总还是多一个人相劝的。” 两位老人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江语棠若是再回绝,也未免显得矫情了些。 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她是不愿意到皇宫里头来的,可是不论为了陪伴太后,也能额外保护她的安全,还是进宫以后,能够挖到更深的话题,都足以成为她进宫的理由。 第332章 德妃与贤妃 打从江语棠愿意进宫开始,宫里头就听见了风声,不过因为最近皇后在禁足的缘故,也就其余妃子知晓此事,开始议论起来。 贵妃听闻的时候,都是在十日之后,还是秦礼进宫看望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嘴。 彼时她正在抄经书,听闻此事,那笔也拿不动了,着实是八卦了好一番。 秦礼和她的情绪是完全不同,只是有些认真的对她说道:“母妃日后对待江姑娘,还是稍稍好一些,莫要再像之前那样,不留情面。” 贵妃听了之后,多少有些不高兴。 毕竟她这一辈子就没怎么向人服过软,偏偏此时,自己的儿子要自己向之前都没好声好气过的人扮起好脸,她怎么也是不痛快。 即便江语棠最近的行为,明显对他们有所偏向,贵妃也从心底给她多一些赏识,也不太能支撑她做出此等让步。 不过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有些好奇。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刮目相看?” “母妃不也是被他改变了态度想必也是知晓他确实有些聪颖” 贵妃听到此处倒是有些释然,也没那么排斥对于江语棠态度的 改变。 随后就又听秦礼说道:“不过我对她尊敬几分,也是因为知晓四皇兄回来之后,必然还会与她再续前缘,在他没回来之前,我对她稍稍照看一些,也算是弥补了之前的遗憾。” 秦礼说到此处时,难免露出了几分愧疚之色,可见之前对于秦恪的忌惮,他此时回想过来,也是懊悔不已。 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便不好再说,聊作补偿,也是此事最有用的事情了。 “可是你就这么相信,秦恪还能回来吗?”贵妃忽而问了这么一句。 她面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可见对于此事,连她都有些不看好。 “母妃倒不是咒他,可看陛下的意思,是料定了他会有去无回。何况他就算曾经立有军功,自身也是个带兵的奇才,但镇北将军在北漠镇守多年,不光对那边的一切都熟悉,更是比他多了许多经验,他恐怕未必是对手。” 秦礼听得此言,却并没有如同贵妃那样,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他反倒是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随后意味深长说道:“这便是为什么,儿子觉得江语棠是个聪慧之人。她知道四皇兄身在北漠,最 需要的便是朝廷的支持,所以她选择了回到皇都,以自己作为牵制,让儿子放心去帮四皇兄。” 有关于江语棠的想法,她自己其实就说的很清楚,所以秦礼既意外,又觉得以他的立场可以理解。 可大概贵妃是无法体会这种选择,反而颇有几分意外。 “她就这么相信,秦恪回来之后还会要她?当时闹的那般不愉快,皇都之中至今还有人在把她当成笑柄,她这么孤注一掷,就没想过或许最后是徒劳无功?” “儿子先前也曾想过,只是后来便想通了。”秦礼目光有些复杂,“起初儿子觉得,大概对她而言,只要能帮到四皇兄,便算是目的达成,倒也无需有什么结果。后来儿子明白,他们之间正是因为过于信任,所以才能不必开口,就能明白彼此的考虑。儿臣着实羡慕。” 世间万事都有真有假,情爱更是如此。 相对于秦恪和江语棠之间的默契,秦礼好不容易付出的真心,就显得十分可笑。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贵妃也是心疼的,想想那个林梦音,她便忍不住咬牙切齿。 “都怪那贱人,惺惺作态的在青鸾殿 蛰服了这么多年,对你更是用尽了演技,到头来竟然是如此狠毒用心!” 秦礼如此心性,就注定不是一个会为感情所困住的人,此时看见贵妃如此气愤,他也赶紧安慰。 “母妃不必动气,儿子虽一直被她蒙骗在鼓中,也被设计了这么一番,可及时认识到了她的真面目,也让儿子醒悟过来。正如四皇兄曾经与我说的那样,能够绑住二人的就只有利益,儿子日后定不会再将情谊放在第一位。” 贵妃听了,虽觉得有些心疼,却更加欣慰于他自己想清楚。 毕竟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深情最是无用,能够明白利益才是驱动所有人的利器,他才能够走的长远。 就如皇帝,他当初那般深情,到最后还不是因为皇后与贵妃娘家的权势,放弃了自己的挚爱之人? 即便现在颇有感慨,也用了那么多年去缅怀此人,却也不能抹杀他曾经抛弃过对方的事实。 “你能明白自是最好。从小到大,你的才看学与能力都是皇子之中最出众的,夫子也说你大有所为。所以赵家的长辈们都说过会对你鼎力而助,母妃甚至并不担心皇后会对你 有所伤害。到最后最担忧的,反而是你过于重情,怕你被身边的人欺骗。” 贵妃这一番话说的苦口婆心,秦礼也是忍不住动容,母女二人又说了一番话,这才谈论起了有关于江语棠进宫,送什么贺礼过去。 “你那边便不用准备了,母妃会安排妥当。如今你的身份,该与对方避嫌才好,否则传出了什么不当的言论,也容易让你父皇对你产生隔阂。” 贵妃这般提醒也不无道理,所以秦礼应了声是,就不再管礼物的事情。 反倒是贵妃叫了宫里的管事过来,吩咐了两句,这才又想起一件事情。 “你可知晓,宁曦公主送到了贤妃那里,最近如何?” 听她语气里头,颇有几分笑谈的意思,秦礼微微挑起眉梢,问:“贤妃娘娘平日里也算是深入浅出,对于宁曦的管教,恐怕一时半会也上不了手。” 贵妃却特意卖了个关子,“贤妃能够稳坐四妃之一多年,可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那么平静。她也就是命苦没有孩子,所以才没有教导的机会,可是德妃病时,静怡公主送到她那儿住过半年,那可是被治的循规蹈矩、服服帖帖。” 第333章 北漠埋伏 静怡公主是德妃所出,德妃当初生她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她体质弱些,也颇得德妃喜爱与纵容。 虽不至于和宁曦公主一样,惯的是一身毛病,可也喜欢任性耍小性子,平日里让德妃头疼不已。 当初德妃重病,太医院也是紧急救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静怡公主还小没人照看,就被太后做主送去了贤妃宫中。 等到半年之后再送回德妃宫里时,静怡公主却变得乖巧许多,着实让德妃和皇帝都欣慰不已。 “可这难道不是因为德妃娘娘重病,她才成长了许多吗?”秦礼不解。 贵妃却觉得好笑的摆了摆手,“那丫头被接到贤妃宫中的时候,也不过才七八岁,头两天还说整个天下最厉害的医者都在太医院里头了,定能把她的母妃给治好。就这么个蠢丫头,你指望她自己长心?不过贤妃平日里与我并不相处,我也只是猜测,倒也未必是事实,你不必管,且看看过段时间,宁曦是个什么样子吧。” 其实宁曦公主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对于贵妃和秦礼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现在镇北将军都要反了,七皇子也逃之夭 夭,皇后现在幽闭在宫里,也无非就是挂着个名,等到时机成熟,就会直接给她一个判决。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如同当时的淑妃一样,被困死在冷宫之中。 所以宁曦公主能够安分,才有可能保下一条性命,可就算保下命来,一个公主除却联姻和亲,也不剩下什么价值了。 公主与妃子之间的事情,秦礼自然没什么好奇心,所以贵妃说、他便听着,贵妃不说,他也无需过于在意。 但是江语棠那边就不同了。 等到东西收拾好了,也已过了正月,皇宫里头的年节气氛早已消散,江语棠去的时候,颇觉有几分冷清。 不过想想现在后宫里头的局势,这般冷清倒也不意外。 太后今日为了迎接她来,特意让岁和姑姑安排了一桌宴来,沈珺之也到场为她庆贺。 眼瞧着都是熟人,江语棠才算是没有进宫时那么紧张,只是在饭后、太后回去休息的时候,忍不住的问起沈珺之来。 “这回我进宫,后宫里头可有人阻拦?” 沈珺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早也就问过岁和姑姑的意思,所以此时也就摇了摇头。 “没人多说什么。毕竟你也 知道,顶头的那两位都在禁足,四妃之中,淑妃的位置一直空悬,剩下的德妃娘娘性情温和、不常问外事,贤妃娘娘处世淡然,良妃娘娘不受宠、亦不愿意出这个头,剩下的那些都在观望,估计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触霉头找不痛快。” 听到此处,江语棠也总算是放心下来。 “无人多嘴就好,我也怕因为我,会让太后娘娘招惹麻烦。” “你能陪皇祖母就好了,昨日她还与我说,在这宫里未免孤寂。既然不能出宫,找外头的人来陪着、寻个新鲜也好。” 到底是让自己敬爱的长辈,即便说出叫自己过来、不过图个新鲜的话,江语棠也只会觉得荣幸。 何况她也知道,太后确实是出于关心她,才会有此提议。 “你放心,安慈殿这边有我照顾着,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太过忧心。” 江语棠这般承诺了一句,沈珺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或许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露出了一些愁色。 “你可听说了前些时日,北漠那边的消息?” 原本沈珺之是不想说的,可想想她对于秦恪的安危必然十分重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她。 然 而江语棠在云静庵里,平日获得消息的途径并不多,再加上涉及隐私,系统不必告知的缘故,所以了解的甚少。 因而此时听见沈珺之提起北漠,就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可是北漠出了什么事情?” “你先别急,我也只是听说,未必做得了数。” 沈珺之见她焦急,就先安慰了一句。 瞧着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再继续开口。 “镇北将军其实早有防范,走在四皇兄去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防护,所以四皇兄到的时候,也中了他们的埋伏。” 沈珺之从来不会危言耸听,她所告知江语棠的情况,必然都是赵绥安告诉她的。 而赵绥安也同样只会说明事实,他们都这么说,已经足以证明事情的真实性。 在这一瞬间,江语棠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面上的血色也全然褪去,只剩下满心的空茫与悲凉。 她想再问一些,再多问一些,可偏偏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根本无法呼吸,自然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沈珺之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打击对她难免过大,所 以也赶紧安慰了起来。 “你这么想,以四皇兄的性子,必然不可能如此鲁莽,镇北将军从中埋伏,他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防备?而且这一次说是要去铲除叛党,可父皇的意思也有几份以和为贵,四皇兄不会上来就去跟他们打,大略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这些都是当时赵绥安与她说的分析,为了防止江语棠担心,她也添了几分自己的想法。 “我是觉得,这个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皇都来,倘若四皇兄真的出了事,现在皇都之中一定也传的沸沸扬扬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语棠不知道,可此时的她,也就只能抱有最大的信任与希望,才能够让自己不那么崩溃。 所以点了点头,大意是认可了沈珺之的意思。 沈珺之正想要再安慰她两句,却忽听外头有人来传话。 “贤妃娘娘过来了,公主和江姑娘是否准备待客?” 沈珺之现在并不想做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就只是回道:“太后娘娘现在已经睡下,烦请贤妃娘娘下回再来问安吧。” “可贤妃娘娘要见的是江姑娘,怕是不好回绝的。” 第334章 公主道歉 贤妃要见江语棠,到底是让两人都有些奇怪。 毕竟江语棠来皇宫的次数虽然多,可大多数都是跟贵妃和皇后打交道,至于那贤妃,真的是见都没见过,也应该没什么好往来的。 所以江语棠和沈珺之听言之后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 “到底是贤妃娘娘相邀,江姑娘也是不好不见的,可要奴婢去知会岁和姑姑一声,让姑姑陪江姑娘一同去?” 宫女会如此提议,也是因为她知道,太后对于她的重视。 不过告诉岁和姑姑,就等同于是告诉了太后本人,在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的前提之下,江语棠还是不愿意麻烦太后的,所以就只是摇了摇头。 “岁和姑姑现在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难免会有点脱不开身,贤妃娘娘想必对我也没什么敌意,我自己去就好了。” 江语棠说完这就要走,沈珺之的面上却露出了几分愁色来,“要不我陪你一起吧,贤妃娘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总是不好明着来的。” 江语棠拒绝:“虽说你现在在皇宫之中表现出的样子,是嫁人之后情绪有所好转,也没了之前的疯癫之相,可 是说到底在表面上,你的病症是未除的,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而险。” 沈珺之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只能点了点头,“那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让身边人过来寻我,这里到底是皇祖母的住所,总不会让人欺负的。” 江语棠听着她如此关心,不禁觉得有些奇怪,然而此时去见贤妃才最为重要,所以什么都没有问,就只是点了点头,随着宫女走了。 贤妃确实已经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曾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模样,反倒是十分淡然的坐在那儿,捧着一盏香茗,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语棠自然没有那个探听的心思,上前来先是朝她行了个礼,随后便挂上了得体又谦逊的笑。 “贤妃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理应是臣女上门拜见才对,你下回就派人知会臣女一声。” 贤妃瞧见了她,面上的情绪似乎稍稍收敛,眼中也带了几分凉薄之意。 她轻轻一抬眸,就让江语棠感受到她或许并不待见自己。 “今日解决了这件事情,本宫也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看这态度,俨然是不想与 自己再有交往。 对于皇宫里头这些人,江语棠除了太后,一个都不想深交,哪怕贵妃都是一样,更何况还是并不了解的贤妃? 所以贤妃这般态度,江语棠不但不觉得忐忑或是生气,反倒松了一口气。 “那不知今日,贤妃娘娘找臣女有何吩咐?” “吩咐没有,只是带上宁曦过来给你道个歉,等道完了,本宫就直接带她离开。” 带宁曦公主过来道歉?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江语棠不明白,却也并不觉得贤妃这是好意。 “宁曦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为臣女道歉?更何况臣女与公主之间也不过只是一些小误会,贤妃娘娘不必当真的。” “让太后娘娘如此处罚宁曦,就说明已经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你不是差点就丢掉一条命吗?这一声道谢,你也是受得起的。” 贤妃的话看似是在阐述事实,最多也就是语气态度不好,可是从那话中,江语棠却分明听见了赤裸裸的讽刺。 好似她知道并且相信,是江语棠把宁曦公主找来的蛇换成了毒蛇,因此才能借由自己中毒,铲除宁曦公主这个仇人。 江语棠心里紧张了一下, 刚想要出言继续解释,贤妃就已经不耐烦了。 “出来吧。”她这么说道。 话音刚落,就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宁曦公主。 宁曦公主为人张扬,平日里最喜欢着艳丽的服饰,甚至在满头满身都挂上名贵的首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彰显自己作为嫡公主的尊贵。 可今日的她却只着一身素服,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举手投足之间,仿佛也经历过了调整,若是不细看,还真有几分公主的规矩模样。 看来是贤妃调教儿女,确实是有一手。 “本宫在宫里的时候与你说什么,你可还记得?”贤妃问宁曦公主。 后者眼底闪过了几分晦暗不明的颜色,却到底还是上前来对江语棠说道:“前几日放蛇害你是我不对,还请江姑娘海涵。” 还真是来道歉的。 江语棠颇为不解,这位贤妃究竟是抓住了宁曦公主什么把柄,才会让她如此听话。 不过贤妃已经不容许她深究,就直接起身来。 “道歉既然已经说完了,宁曦便不欠你什么,太后娘娘那边若是问起,你也记得如实相告,莫要让人以为宁曦公主有多顽劣。” 这句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只是宁曦公主当时,哪怕只是找了些没有剧毒的蛇,那么多一起,也足够她吃一壶的,她算是无妄之灾。可贤妃如此轻易就以一声道歉了结了此事,不得不说还是带着上位者的自大狂妄。 江语棠对于这位贤妃一下子就没了好感,甚至觉得她今日过来,恐怕是另有所图。 “走吧,别在这儿讨人嫌了,今日让你抄写的经书还没抄完,回去继续抄吧。” 贤妃说着就先走一步,示意宁曦公主跟上。 后者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两步,刚好到了和江语棠相近的距离。 此时江语棠身边不过陪着晚浓,安慈殿里头的下人是一个都没有,或许正是因此,才让宁曦公主钻到了空子。 她恶狠狠的瞪着江语棠,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可见这一次道歉,对她来说是多大的屈辱。 “江语棠我告诉你,你别太得意,本公主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等本公主脱离了掌控,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泄今日之恨!” 她那双眼睛就如同剧毒的蛇,宣告着自己是在等待时机,要将对面的人咬杀。 第335章 离奇走向 宁曦公主放言说,要把她千刀万剐,江语棠其实是相信的。 可那又如何呢?且不说江语棠有系统傍身,就多了几分求生的机会,就单单说她现在已经在安慈殿中,就不必太担心自己会不会时时都处于危险之中。 江语棠并不是那种愿意忍辱负重的人,所以此时对待宁曦公主的无能狂怒,她反倒是勾唇微微一笑。 但她并没有理会宁曦公主,反倒是越过了她,看向似乎毫不知觉、并且已经走了好一段的贤妃。 “贤妃娘娘。”她喊了一声。 宁曦公主立刻就绷直了身体,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使劲扯住了她的袖子。 江语棠看都不看她,迎着贤妃回过来那淡漠又疑惑的目光,才缓缓开了口。 “先前听说您的腿有旧疾,一到寒冷的天里便宜难受的厉害。臣女这儿刚好有药,即便不能根治,大抵也是能缓一缓痛楚,一会儿臣女就派人给您送去。” 此言一出,宁曦公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并没有跟故意戏弄了她的江语棠计较,很显然,这是对贤妃的恐惧更胜一筹。 贤妃并不知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回过了头 去。 “用不着讨好本宫,毕竟此后本宫与你不会有任何交集。” 丢下这话,贤妃就直接走了。 宁曦公主则赶紧跟了上去,那着急忙慌的模样,看的人都莫名有些心疼。 即便贵妃这么说了,江语棠回去之后,还是让兰英亲自跑了一趟,去给她送药去了。 “你那药当真是对贤妃娘娘的病痛有奇效?” 沈珺之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的就问了一句。 江语棠则是点了点头,“那还能有假?虽不至于药到病除,但若是愿意好好治疗,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沈俊之听到这儿,着实是有些惊讶了。 “贤妃娘娘的病,这些年太医院去了不少人看过,都表示无可奈何,你就这么有信心?” “我竟然说的是奇药,那当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但是我有些奇怪,你对于贤妃娘娘似乎十分警惕小心。” 沈珺之听到此处,面上多少有些不自然,可想想这事儿告诉她也没什么不好的,也就直接与她说了出来。 “其实贤妃娘娘曾经也有一位皇子,被她教养的极好,皇宫之中曾有传言,说这位也是储君的有力竞选者之一。只是因 为少年早夭,难免遗憾。” 江语棠这下是真的无语了,心想皇宫之中,若是有一件两件史书之中没有提到的也就罢了,可如今不光是流落在外的公主,还有明明存在过、却不曾记录在史书之中的皇子,当真是让她怀疑其中之一的真实性。 “可明明曾经有过这么一位皇子,为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若不是前几天皇祖母和祖母说起此事的时候,偶然提了一嘴,我也根本就不知道。后来我去问了夫君,他多少知道一些,才与我说明。” 沈珺之和他之间其实没有多少秘密,所以此时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并无隔墙有耳的事情发生之后,她才小声和她说话。 “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告诉我,这位皇子死的不光彩,所以皇宫之中便禁止在谈论此事,连带着这位本来应该排行第三的皇子存在,也都被抹杀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情面。这种事情倒也不算稀奇,我就是觉得奇怪,你说若这位死的真的不光彩,那为何贤妃娘娘还能稳坐四妃之位?” 江语棠又哪里会知道?一时之间 也陷入了几分猜想。 还是沈珺之先摆了摆手,“不过贤妃娘娘宫里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掺和的上的,你以后只要记得离他们远一些,不要给自己招惹上麻烦才好。至于宁曦公主,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我倒是觉得未必。”江语棠若有所思,“今日看贤妃娘娘的样子,像是对我颇有厌恶,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虽然她说的是以后不会与我有所来往,但我总感觉,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 有时候人的感觉有迹可循,却也更多是来自于一种直觉。 江语棠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猜想,沈珺之却并没有太在意。 “你有警觉自是最好,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反正现在有皇祖母作为你的后盾,有些事情也不必害怕。” 江语棠确实被这话稍稍安慰了一些,并没有再说什么,沈珺之今日进宫也不过只是看一看太后,眼下太后既然已经歇息,她也就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当即就告辞回去。 只是在她走后,江语棠在修剪花枝的时候,却足足剪断了一根好好的花枝。 “你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江语 棠忽而问了一句。 屋子里头就只有江语棠一人,话音落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话到底问的是谁,就已经十分清楚。 所以过了好半晌,才传来十三轻叹的声音。 “宿主有什么想问的?” “大渊朝的历史缺失了这么多,你似乎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 “虽然我没有提起,但宿主也没有问啊。仔细想来,正是因为宿主是研究历史的,当初你才会被选中,白得了一条命。” 十三故意提起她的命是系统救的,大概想要因此提醒她,她也不是毫无所获。 但江语棠却毫不领情。 如今经过种种,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像是她所想象的那般简单,只需要循规蹈矩,去探听虚实。 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未知等待她去发掘,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能怪我了。” 江语棠这么凉飕飕的说了一声,就让十三觉得头皮发麻。 “宿主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语棠磨了磨牙,“既然许多事情已经不是我掌控,那也只能把现在的局势搅得更乱一些,也闹得更大一些,才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 第336章 与林梦音的最后一面 江语棠这么一番话说完,十三已经是吓得不行,只想要劝她别轻举妄动,好保住她自己的小命和他的业绩。 奈何江语棠从来都不是个听劝的,此时也直接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归根结底,江语棠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毕竟人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愿意去寻死? 所以自打进了安慈殿之后,她的日子过的也算是安稳。除了宫里听到的那些小八卦会往外头发,就全靠着外头那些人的投稿爆料。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新渊报开始收集新闻之后,就有不少人伸出了试探的脚,想要利用流量和舆论造势。 起初还只是一些小打小闹,可在得到了不小的反响之后,也就有不少大人物起了心思,想要不知不觉的搞事情。 新渊报对此来者不拒,不过发表的前提,还是会查证此事的真实性,一时之间掀起了一阵热潮。 只是身处在这些漩涡之中,就不可能完全全身而退,安稳的日子没过到半个月,秦礼就又找上门来。 比起之前去安慈殿不同,这一次的秦礼十分警觉,并没有让旁人知晓他来过。 江语棠见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 跳,也难免有些不满。 “五殿下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大白天说,非要在这黑灯瞎火的找上门来,到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秦礼整个人都站在夜色之中,廊下的火光并不足以为他的面容照明,显得有几分晦涩难懂。 江语棠也没有去深究他的心思,就只是疑惑的看着。 随后就听见他低沉着声音说道:“林梦音想见你。” 实在是之前林梦音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江语棠还真没把她她放在眼里。然而此时却又听见秦礼提起,难免会觉得奇怪。 “她犯了那么大的罪行,五殿下竟然也没把她处决吗?” 听这语气,就像是认为他肆意包庇,听得秦礼眼角都抽了抽。 “我总要问一问她身后的人是谁,才能决定如何处决。” “那五殿下问出来了吗?” “他誓死不从,我也没办法,所以问她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她只说想见你一面,其余的一概没说。” “五殿下不会想着,让我去套套她的话吧。如若真是如此,你还是死心为好,你们问不出的话,我必然也没什么办法。” 秦礼原本还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此时听见江 语棠这么说,却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愿意与你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吧,旁的我不必你多问。” 看他不必再让自己去套话,江语棠才放心下来,只是难免有些好奇,这林梦音到底为何还想要见自己。 难道是因为没在自己这儿讨到好,所以怀恨在心,要报复她吗? 可她现在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一言一行都在管控之中,想要报仇也没那么容易。 多想无益,江语棠干脆做好了一定的防护措施,这就随着秦礼去了天牢。 上回见到林梦音的时候,她的模样除却虚弱苍白了些,却也依旧楚楚动人。 然而此时江语棠再见到她,她却因为接连的刑讯逼供几乎面无人色,残破不堪的衣衫之下,也几乎没有一片好肉。 若说来之前,江语棠还怀疑秦礼对她难免留有几分情分,可此时真正见到她,江语棠才知道自己的怀疑简直像是个笑话。 仔细想来,如同秦礼这样日后定会站到帝王之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因此私情,影响到自己的选择? 大概对他们来说,背叛者本来就是该死。 江语棠心中到底划过了几分悲凉,只是 很快就被她隐藏了起来。 “你我之间应该没什么话好说吧。” 江语棠这么问了一句。 听到声音,被绑在架子上的林梦音才抬起头来。 她满脸都是干涸的鲜血,有新有旧,颜色不一,凝固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可怜又可怕。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就能这么好命呢?”林梦音嗤笑一声,每个字都咬在齿间,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江语棠是真不知道,林梦音为何能如此痛恨自己,但这句话一说出口,她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区区一个私生庶女,不得父亲宠爱,也没有主母的认同,偏偏就能凭借自己一张厚脸皮,得到自己的心爱之人。你可知晓有多少人挣扎在阴暗的爱慕之中,连一句喜欢也不敢开口?” 她或许是在说自己,眼底盛着的都是悲凉。 江语棠却丝毫不为此动容。 “至少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也知晓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达成目的。你不也是一样?仗着吴殿下的喜欢究竟做了多少恶事,大概连你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吧。” 林梦音面上不由浮现了几分挣扎,似乎也因为江语棠这一句话, 生出了无尽的恼火之意。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为了一步一步走向他,究竟要背负多少吗?!”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今日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诉苦吧。” 林梦音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就像是被戳破了内心一般。 江语棠无语了一下,心想不会对方是真的要跟自己诉苦吧。 可如果真是诉苦,说不定还能套出来一些话。 这么想着,江语棠也就轻叹了一声。 “我又何尝不是为了奔赴自己喜欢的人,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呢?你瞧我现在困在宫中,难道就真的是安稳吗?实不相瞒,前几日宁曦公主就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亏我命大才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这之后,还不知要面对多少风雨。” “那也是你活该。”林梦音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说到底我们都是活该,为了一个不可能给自己结果的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听了不说一声可笑?” 林梦音说着,就自嘲的笑了,只是笑着笑着,那泪水便从眼角滴落下来,和着鲜血,变成了血泪。 江语棠莫名觉得有些无语,到底还是叹了一声,“我与你不同, 第337章 爱己胜于爱人 江语棠说这话,不论是语气还是面色都十分凝重,可见她是正经说这一番话。 然而林梦音却觉得她是在玩笑,甚至还笑得更疯狂了一些,连带着脸上的伤口也微微有些撕裂开来。 “你倒是有这个自信,说什么随时都能收手,当真是个笑话!若是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又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难道不是因为你蠢吗?”江语棠反唇相讥,也是一样的不留脸面,“见我第一面,就在我这儿挑拨离间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去对太后娘娘下手。就凭你那一棍子,就足以治你的死罪,在此之前,你难道就想过全身而退的后果?由此可见,你也不过只是个恋爱脑,被人算计的服服帖帖,到头来却还要怪在自己身上,谁听了不说一句可悲呢?” 江语棠说到这儿,是真的觉得林梦音可怜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很可恨之处,她也不觉得同情。 可林梦音却再次疯狂起来,仿佛挣扎着要向她扑过来一般,晃得身上的锁链不停作响。 “你说的倒是轻巧,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抽身而退?!” “因为比起爱人 ,我更愿意爱自己。”江语棠平淡的回答她。 只是这么一句话,却把林梦音镇住,一时之间竟半句也无法反驳。 江语棠却也不等她问。 “人从来都先是自己,再是别人。你连自己都学不会爱,又如何确定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我怎么没有?我那么爱他……” “可你的爱,无非就是扎穿你自己的利刃,刀柄却还抓在你心爱之人的手里。你可知晓这是未何?” 林梦音的眼中切切实实浮现了几分迷茫,却并未开口询问。 “因为如果连你都不爱你自己,旁人只会觉得你轻贱,将你当做一个可笑的工具,随手利用,也随手抛弃。” “你胡说!他不曾抛弃过我!” “你若真想这么欺骗自己,那我也无话可说。”江语棠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怜悯,“我若是你,在他确定不会给我回馈的时候,我就会撤手,在他决定要因为利益牺牲我的时候,我就会反捅一刀。即便是我所爱之人,也不能伤我半分,这才叫平等。” 或许这一番话太过自我,又或许是不同的观念,让林梦音无法懂得她要表达的意思,总之许久 都没有说话。 江语棠忽然觉得,站在这里未免有些没意思,毕竟看他这般模样也是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就耸了耸肩,转身要走。 然而就在此时,林梦音却突然叫住了她。 “这深宫里鱼龙混杂,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就无所畏惧吧!” 江语棠只觉好笑,“那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风险,索性就迎难而上,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你现在背后站着太后,就连贵妃也愿意帮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德妃、贤妃、良妃,都没有一个儿子能够担得大任,她们又为何能够稳居现在这个位置?这个后宫之中哪怕小到一个侍女,都未必是简单之辈,可不是除了皇后,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她死死咬牙,就再也说不出任何。 江语棠也知道她不会再和自己多言了,这就扭头走了。 然而出去的时候,她却越是想,就越觉得不对。 林梦音最后那番话,就好像是在指着鼻子骂江语棠,让她不要有所仰仗就觉得高枕无忧,毕竟这皇宫之中没有一个简单 角色,稍有轻敌,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可她最后又为何非要说那些呢?归根结底,她们之间不该有这么深厚的仇恨,也不至于到此还要放两句狠话。 思及此,江语棠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其实她在暗示自己,她身后之人并不是皇后,而是其余的四妃之一? 这个想法不过刚刚拂过脑海,她就不再多想,走在了回安慈殿的路上。 谁知不过只是半路,她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请江姑娘安,奴婢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侍女,今日特来向姑娘求药。” 江语棠从前世到今生,就一直不明药理,哪怕是平日里的小感冒,她都不知道该买什么药,此时却有人求药到她面前,不免让她有些惊讶。 可是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之前送出去的那一批药。 “贤妃娘娘可是觉得有用?” 侍女听得此言点了点头,面上也是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娘娘觉得十分有用,所以才会让奴婢过来求药,这里是娘娘去年得的一颗夜明珠,算是给江姑娘的报酬。” 江语棠自然不会收,赶紧摆了摆手,“只是一份药罢了, 何须贤妃娘娘付报酬?这些药还能够娘娘用上半个多月,等到下回我出宫的时候,再给她配一些就是。” 侍女面上依旧是那副笑意,只是十分客气,也表示出了贤妃对她的疏离。 “江姑娘的好意我们娘娘心领了,可一码归一码,这夜明珠江姑娘若是不收下,娘娘也不会用那些药了。” 看来这撇清关系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语棠也不是上赶着要对贤妃好,毕竟她在后宫之中,也并不需要寻求各方的庇护,所以此时也就收了下来。 “那依旧还是半月之后我给娘娘送药,再巩固一段时间,估计就能好了。” 侍女听言,朝着她行了个礼,这就离开。 江语棠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若有所思。 “这贤妃娘娘还真是在乎自己的腿。不过说来也是,这天底下恐怕没人不愿意健健康康。” 她也不过是嘟囔了一声,却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声音回答了她。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贤妃娘娘曾经也算是上阵杀敌的一名良将,并不输于定南侯夫人,不过她们的遭遇倒是差不多。这男人做主的地方,还真是一点头都不让女子出啊。” 第338章 翩翩少年郎 自打进了这皇宫之后,江语棠走到哪儿,几乎都会确定有没有被人跟着。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警觉,所以她刚才才敢说自己的心里话嘟囔出声。 本以为回应自己的应该是十三,可十三又不可能用这样人性化的声音与她交谈,所以江语棠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后退两步,四下开始张望。 “在这儿呢。” 许是看见她找了半天也不得所获,偷听的人反倒是先开了口,声音正响在江语棠的上方。 江语棠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翩翩少年郎,躺在长青树的枝丫之上,一身墨绿的华服反倒是隐藏在其中,让人一下子都有些瞧不分明。 “不是让你时时刻刻都替我盯着有没有人?你又出问题?是不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 江语棠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十三一句。 十三觉得有些委屈,弱弱说道:“系统会为您实时监查有没有人靠近,但如果遇到特殊人物,会默认开启隐藏剧情。与特定人物相处,宿主也可以从中获得重要的情报。” 什么隐藏剧情、特定人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江语棠这是穿书,必须要攻略相应的npC才能够闯关成功一样。 总之 就是觉得自己的小命被系统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也无法,只能专心应对眼下的情形。 “皇宫里并不允许攀高望远,这位公子还是早些下来为好,也免得危险。” 能出现在这个皇宫里头的,就没有哪个是真正简单的人物,所以此时江语棠就算不知对面人的身份,也同样不敢怠慢,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那人却因为她的话颇觉无趣,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躺在树上的姿势,然后轻巧的跳了下来。 他刚才休息的树已有不少年岁,所以长得高大繁茂,即便是在这初春的时候,也依然郁郁葱葱。他却能如此轻易的跳下来,可见轻功了得。 但因为那棵树刚好在江语棠头顶的缘故,他这么一跳下来,刚好站在江语棠面前,距离之近,让江语棠吓得倒退两步,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的距离。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公子,而非是这宫里的小太监?毕竟这皇宫里头卧虎藏龙,可不一定就只有外头的公子会武功。” 这么一番话问下来,江语棠就只觉得无语,心想公子也不过只是一个统称,谁还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见眼前这人确实年岁太小,她也生 不起气来,就只是无语问道:“你想做太监吗?” 少年人脸色稍稍难看了几分,只觉得自己受到威胁,窘迫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跟她争论太监不太监的事情。 “既然公子已经下来,那我就先走了,娘娘那边还等着我去伺候。” 江语棠说完这就要走,并不准备和眼前人牵连过多。 谁知还没走两步,那人却突然从自己身后绕到了前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别走啊,我瞧着你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不如跟我聊聊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么好看的女子。” 少年人神情真挚,出口的话也不加掩饰,直白的很。 江语棠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有事要回去,请公子让行。” 那少年人却不听她的,只是自顾自盯着她看,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们皇都中人都是这么好看吗?” 即便是夸赞自己的话,江语棠也觉得自己笑不出来,没办法,只能与他周旋,“外头的人长的如何,我也不好评价,公子若是感兴趣,不妨自己出去瞧瞧。我是真的有事要忙,公子若是再不让行,我也就只能叫人了。” “好好好,我不拦你了就是。那你 可否告诉我你是哪宫的,下回我去找你,也不至于满宫打听。” “这个我无可奉告,公子若是无聊,就找别的趣事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又绕开他往前走去。 少年颇有几分懊恼,不厌其烦的又跟了几步。 “我就不明白了,照理说以我的容貌,你不该不为所动啊。怎么看你一点也不想理我?” 合着这还是个自信的油腻男。 江语棠眼角狠狠一抽,这下是真的不搭理他了。 偏偏少年还能自说自话,“来过皇宫之中的人,都说我和四皇子样貌相似,去年我听说他把定南侯的女儿迷的神魂颠倒,一定要嫁给他才算满意。我跟他长的这么像,没道理他就被人前仆后继地拥护着,我在这儿却吃了闭门羹吧。” 听他提起了秦恪,江语棠这才多看了他两眼。 由于和秦恪太过熟悉,江语棠刚刚见到这少年的时候,并没有生出眼熟的意思来。然而此时听他这么一提起,仔细看去,才觉出有几分相像来。 不过相对来说,这少年虽然长的好看,却并不似秦恪那般俊美的锋利,估计也是没长开的缘故。 “那确实是不巧了,我正是锦王殿下的王妃 。”江语棠这么说道。 少年一下就愣在那儿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瘪了瘪嘴,有些不满意。 “好事儿都被他占去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命。不过姐姐和他应该已经和离了,怎么就不能轮到我呢?” 这是姐姐,他叫的是得心应手,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就像是柔软的撒娇。 江语棠莫名其妙就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离他更远了一些。 “我心有所属,公子还是换个人调笑吧,免得浪费了时间,心情还要受到一定的影响。” 少年面上仍旧带着明媚的笑意,并不为她所说的话动摇半分,反倒是笑嘻嘻的凑上前来,一双眼里好像盛满星子。 “你怎么不问我的身份?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公子能在皇宫里出入自由,显然是贵人,至于其他,我也不必了解颇多。” 话说到这儿,意图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江语棠以为,如他们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必然是尊严看的极重,几次三番被落了面子,肯定也会放弃了。 谁知他却浑然无所谓,甚至还开始高高兴兴的自报家门。 “我是贤妃娘娘的侄子,西 第339章 林梦音之死 ? 贤妃在后宫之中存在感并不高,西南这片地方又很少会有灾害,所以西南侯的儿子,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史书之上并没有记载。 然而十三却说此人是特定人物,就说明他身上估计也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由于这少年年纪轻轻,却实在是太过油腻的缘故,江语棠此时是真不想与他多说,便点了点头意欲告辞。 齐景林稍稍跟了一段,似乎是在想要如何与她搭话,才不算十分冒失。 然而没走多远,就看见不远处等着一个人,赶紧停下脚步,转身挡脸一气呵成。 “既然姑娘不相遇我说话,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走好,我们有缘再见。”他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江语棠虽然乐见其成,却也疑惑他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随后就听见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你不去贤妃娘娘宫里请安,怎么跑来了这儿?” 正是秦礼。 对待臣下之时,秦礼难免有些严肃,尽显他储君预备役的威严。 齐景林被抓了个正着,此时也只能停住脚步,有些尴尬的回过头来。 “我走错路了,所以才想着找人问问路,这才更了一段。” 说着还给江语棠 递去个求救一般的眼神。 此人着实难缠,江语棠其实并不想惹上麻烦,可他找的理由未免太过不切实际,所以江语棠的眼角抽了抽,也没有搭他的话。 好在秦礼并不在意他为何问这路,却完全走到了相反的地方。 “贤妃娘娘兴许还在宫里等着你,赶紧回去。” “是!”齐景林连忙拱手作揖,这就告退了。 江语棠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秦礼也颇有几分无奈。 “他在家中排行最小,父兄宠着,难免性情跳脱了一些。但他没有坏心,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莫要与他计较。” 江语棠心想,那位还真不是一般的跳脱,但就算是吐槽,也不能与秦礼说,所以此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就听见秦礼问道:“李梦音在牢里可与你说了什么?” 江语棠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她只说羡慕我,却不说究竟在羡慕什么,除却对我放了几句狠话之外,还真什么都没想做。” 十堰一中秦礼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或许也曾站在林梦音的立场上考虑过原因,可到底还是不理解占了上风。 “或许她是羡 慕你能够得到所爱,其余的你若让我想,我也想不出了。” “这世间能得到所爱的人多了去了,她所见过的大概也不止我,为何偏偏要找我?我仔细想了想,我与她之间也没什么共同之处,算不得两种选择,她找我,或许真有什么想让我知道的。” 江语棠说着说着,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礼却觉得有些疑惑,“她我是想暴露什么,为何不与我说,而是选择了你?”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跟他吵了几句,她幡然醒悟,愿意告诉我真心话了呢?” 江语棠说到此处,自己也知晓这可能性极低,毕竟林梦音做决定是在之前,而她说那番话是在之后。 “会不会是因为,暗处有人在盯着她呢?”江语棠问。 秦礼听到此处眉心紧皱,“皇后娘娘那边的人我看的紧,应该不会有守在地牢里的眼线。” “那或许不是皇后娘娘的眼线呢?” 江语棠说到这儿,似乎是有些纠结,秦礼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便说道:“你有话尽可直说,不必藏着掖着,我说过不会怀疑你,便一定尽量。” 他说的虽然是尽量,却比以前笃定的语气更加让 江语棠相信。 于是也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临走的时候,她与我说我在这皇宫里头的日子绝对不好过。因为哪怕现在贵妃娘娘对我已经没有敌意,皇后娘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德妃娘娘、良妃娘娘、贤妃娘娘也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必定不会善待与我。” 秦礼只觉荒谬,“你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牵扯,她们为何要为难你?”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除了贤妃娘娘因为宁曦公主的缘故,对我稍有不满,可且不说这件事情并不紧要,林梦音也无处得来这个消息,如何能幸灾乐祸至此?” “所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她是要用这一番话,提醒我哪位娘娘在暗地里另有谋划。” 此言一出,秦礼便明白了她刚才为何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此时他稍加沉默,才开了口。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这三位娘娘平日里从不惹事生非,为人也十分和善。就算她们起了什么旁的心思,也不该算计到我头上才对。” 秦礼说这话,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要知道这后宫妃子之间的争端,也无非是为了那储君以 及皇后之位,这三位娘娘这么多年都不曾主动惹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子嗣。 所以就算害了秦礼,她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总之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其余娘娘,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打探清除的,我之所以提起这么一番,也是希望五殿下能多多警醒。储君的位置未免太过诱人,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对此抱着心思。” 江语棠言尽于此,颇多提点也不宜多说,好在秦礼自己也明白,就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因为我出门的时候太后娘娘还在歇息,估计也是奇怪我去了何处,眼下我得赶紧赶回去,就免得与她老人家说谎了。” 江语棠说着便要离开,谁知就在此时,有一个小厮匆匆赶来,面上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出了何事?”秦礼问道。 江语棠看见对方的神情,也觉得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又见秦礼没有防着她的意思,就稍稍停住了脚步。 只听那小厮说道:“江姑娘前脚刚走,后脚林姑娘就自尽了,属下已经找了大夫前去医治,奈何她中的毒实在是太烈,大夫也说回天乏术,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第340章 女将来源 林梦音会毫无预兆地寻死,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毕竟秦礼自认为对她的管控十分细致,从里到外用的都是自己的人,不光搜身搜的细致,就连人都时时都在眼皮子底下,必定不可能让她还有藏毒的机会。 然而此时人确实已经死了,就说明她藏药的地方十分隐蔽。 也不知为何她坚持了这么久,还是决定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江姑娘离开之后,是否还有人去过地牢见她?”秦礼必须排除有内应的原因,便问道。 那来传话的属下却摇了摇头,“当时江姑娘离开,正好是换岗交接的时候,二三十人在门口,说了会儿话,就眼睁睁看着人抽搐起来,死于非命,所以才及时请了大夫。奈何即便如此,也没能救回来,大夫说她中的是一种奇毒,皇都之中根本没有,甚至在整个大渊朝也极其罕见。此毒一发直入肺腑,便是药石无医。” 秦礼这些天处心积虑,想撬开林梦音的嘴巴,奈何人直接大明大白的死了,着实是让他又气又恼。 可这事归根究底,跟这些手下的人也没关系,他也只能咬牙吩咐道:“将人秘密送 出去,莫要让人察觉,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焚烧葬了吧。” 属下领命,这就要去安排。 等人走后,江语棠才表述了自己的猜测。 “诸多刑罚她都受过了,没道理到现在才开始寻死,一定是我的话让她下定了决心,不再等待那可笑的救援。而这个毒对她来说,也必然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所以五殿下或许能从毒药的由来做引,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的人。” 秦礼也是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这就吩咐下去。 江语棠话已说到,就不再多言,回去了安慈殿。 近日天寒,再加上江语棠从系统里头兑换的安神香料,太后睡得好,就起晚了许多。 江语棠到的时候,她刚刚用完早膳出来透透气,见到江语棠明显是从外头回来,还有一些惊讶。 “这么大清早的,你不好好休息,又跑到了哪儿去?” “臣女去了御花园。昨晚突然想起来老家那边有一个新颖的吃食,名为鲜花饼,这不春日到了,就想看看御花园里头有什么花可以作为内陷。结果走了这么一遭,还真没发现什么 收获,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太后自然不知晓她早上去做什么了,也不会怀疑,就只是无奈笑道:“旁人眼里的花草是春日盛景,你倒好,光是惦记着那点嘴上的吃食了。等你哪日做好了那鲜花饼,一定要带来给哀家尝尝,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食,让你净想着去糟蹋御花园的那些花草。” 太后一贯是喜欢花的,但此时听江语棠这么说,也是有几分新奇。 “本来是鲜花饼就是做给太后娘娘吃的,等到花再开些,臣女定然给您做。” 江语棠说着就走上前去,从兰英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递到太后面前。 “这是贤妃娘娘送臣女的夜明珠,臣女瞧着这成色应当极好,想见借花献佛,送给太后娘娘赏玩。” 那夜明珠确实是世间罕见的奇宝,哪怕是见惯了世面、对于俗世之物没什么兴趣的太后,也忍不住惊讶于此物的成色。 不过越是惊讶,她就越是觉得奇怪。 “这等好物,贤妃怎会送你?她现在对待宁曦可是视如己出,没找你麻烦,就算你幸运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前几 日贤妃娘娘带宁曦公主过来给臣女道歉的时候,贤妃娘娘的脸色可不好看,只是我听说贤妃娘娘的腿有旧疾,正好有药,就给她送了些算着讨好,没想到还真有用处。这不贤妃娘娘一大早就派人来给我送了回礼,还说让我之后再把药送去。” 太后听到此处,有些狐疑,“宫里太医都没治好的病症,倒是给你几服药下去就管用了?这药你是从何而来?” 江语棠总不好说这是系统的特效药,所以格外有用处了一些。而对于这种解释不了的问题,她索性装傻,“就是一味偏方。臣女幼时顽劣,爬高踩低的总是出不少事端,娘亲没少因此去找村子里头的土郎中为我治伤。那郎中年岁不小了,村子里头的人都说他见过大世面,所以医术极为高明,或许正是因此,才歪打正着,治好了贤妃娘娘的伤吧。” 江语棠说到此处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也是听说贤妃曾经是上阵杀敌的一名女将,所以才会说那药是治疗外伤的。 好在还真让她糊弄过去。 “贤妃也是个可怜人,或说是被囚困在这皇宫里头的,就 没有一个不可怜。你能治好她的腿,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慰藉,这礼物倒也收得。只是记住,除却送药之外,尽量不要与她有任何接触,此人心思深沉,不是你能应对的。” 江语棠知道太后是在为她着想,所以二话不说就直接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对于这位贤妃娘娘,多少有些疑惑。 “臣女听说,贤妃娘娘曾经是上过战战场的大将军,这伤是不是当年留下的?” 她的语气不过闲谈八卦,好像并不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太后也只是微微蹙眉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臣女今日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说自己是贤妃娘娘的侄子,与臣女说贤妃娘娘曾经是个女将军。我听到这儿,着实是十分惊奇。” “你觉得惊奇也是正常,毕竟在咱们大渊朝,可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如果你知晓这位贤妃来自于何处,倒也就不会稀奇了。” 江语棠听到此处,颇有几分兴致,“这位贤妃娘娘是来自于何处?” “与大渊朝相邻的大祁,那边民情比较开放,女子行商、征战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341章 棠儿姐姐 贤妃不是大渊朝本地人,江语棠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想想那位眉眼间的锋利,曾经是个女将军,倒也不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江语棠对于这后宫之中的妃子们,更多了几分了解,然而正准备问一问德妃的身世之时,就听见外头有人通传,说是齐景林求见太后。 前脚刚刚因为秦礼的帮忙,才脱离了他,后脚他竟是来了安慈殿,着实是让江语棠觉得无语。 太后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惊讶于他为何会来找自己,遂问了问。 “那位齐小公子的意思,是难得来这后宫一趟,总要拜访一下太后娘娘,才不算失了礼数。估计也是贤妃娘娘提点的。” “贤妃可很难有这样周全的时候,他自己的愿意来请安就算不错了,怎么想起来让自己的侄子过来见哀家?”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不算被贤妃颇有微词。 毕竟之前她就说过,请安虽是规矩,却难免让人觉得日复一日着实烦闷,所以大多礼数她这儿都是免了的,唯有商讨大事之时,才会聚在一起。 “到底是这小辈的一番心意,你让他进来吧,正好哀家也许久不曾了解过西南清醒,叫他过来,也 好问一问。” 岁和姑姑听言,这就去了,江语棠则是准备退下。 “你也不必走,哀家这安慈殿里头鲜少会来同龄人,你们说说话,也不算烦闷。” 江语棠总不好说自己刚才的那番遭遇,太后既然这么提起了,她也就只能答应下来。 只是这齐景林,能不见她就不想见,所以说道:“那奴婢去煮一壶茶来,再准备些点心。” 太后这下没有拒绝,摆了摆手让她去了。殊不知江语棠说这是去煮茶,其实是打算与齐景林越少接触越好。 然而既然用的是借口,就还是得去的。 江语棠煮好了茶,又做了些点心,便端去了正殿。 她去的时候,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太后的笑声。 自打坐上了这个位置,太后的笑容就少了许多,江语棠之前也觉得太后心里装了太多事,导致她无法爽快地笑出声。 可此时的笑,却很明显是发自肺腑,少见地畅快。 忽地,江语棠就不盼着要齐景林赶紧走了,她虽不喜欢对方,却也希望太后能多笑笑。 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着托盘走到了二人中间,随后将茶果点心都摆在了桌上。 “这桃花酥可是你亲手做的?”太后瞧见她 来,便笑着问一句。 江语棠点了点头,“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睛,正是臣女亲手做的。” “这倒是难以瞒过哀家的眼睛,毕竟满宫上下能把桃花酥做成这般模样的,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了。” 江语棠瞧着盘子里头的那些点心,虽说她自己还算满意,可比起宫里头的这些御厨们,那肯定是从品相上就差很多了。 “但太后娘娘也不可否认,也就只有臣女做的出来这种味道,这里头可是有秘密配方的。” 江语棠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过最主要的是,太后也不会嫌弃她的手艺,反倒会因此觉得高兴。 所以太后笑出了声来,无奈的点了点她,随后才对旁边一直含笑看着的齐景林说道:“你也尝尝,别看这桃花酥卖相似乎不好,其实味道颇有特别,哀家这些年也是头一回尝到这种味道。” 齐景林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一个桃花酥,一口便咬下了三分之一。 饼皮酥脆入口即化,里头的内陷也是层次丰富,分明是甜品,却不至于甜的让人发腻,正是那刚刚好的味道,让人吃了一口便想着第二口。 齐景林三下五除二,就把整个桃花酥给吃完了,速度虽 然快,可并不会让人觉得吃相难看,反倒一眼便能瞧出来他受过良好教养。 “棠儿姐姐的手艺果然厉害,我还从未尝过如此特别的桃花酥,你是怎么做的,可否教教我?” 少年笑意盈盈,眉眼间皆是真诚,就好像只是希望她教一教自己这桃花酥的过程。 可江语棠却知道,他这不过只是客套话。 于是浅浅一笑,“你若真喜欢这个味道,我一会写个方子让你带回去,你可以让贤妃娘娘宫里的御厨给你做,也可以让府上的厨子动手。终归不是什么特别的手艺,也是好学。” “可就算按照方子做,每个人能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我就喜欢棠儿姐姐做的这个味道,别人恐怕轻易也做不出来。” “学到七八分相似,就已经是一样的味道了,除非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人,否则当真吃不出来其中的区别。” “那棠儿姐姐如何就能确定,我不是那种十分挑剔的人呢?” 这么一句反问,倒是把江语棠给问住了,实在不知要如何与他说。 太后从旁听了半晌,也不知是否觉出了味来,打断了二人的说法。 “以后她若是再做,哀家吩咐让人给你送几个过去就是, 何必吵吵得这么复杂?”太后无奈笑道。 “那臣就多多来安慈殿陪太后娘娘吧,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来往,臣与太后娘娘甚是投缘,就像是陪伴着自己的亲生祖母一般。” 太后明显是喜欢他的,此时齐景林这么说,她也就笑着应了下来。 江语棠看她高兴,也顾不得不喜齐景林,未曾多言反驳。 就听见齐景林又说道:“臣初来乍到,还没有好好逛过这后宫呢,太后娘娘能不能允棠儿姐姐带臣在能去的地方走一走,以后熟悉熟悉环境?” 此言一出,江语棠心里就咯噔一声,忙推辞道:“臣女对皇宫也不甚熟悉,怕会闯入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还是不接这个差事了。” “那叫个下人陪同就是,棠儿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在一处?” 他说着微微敛起眸子,明明没有诉说自己的不满,却满脸都写着委屈。 江语棠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太后也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总之没有多想,就对江语棠说道:“哀家到时候派个人跟着你 第342章 不欢而散 江语棠虽然有一千万个不愿意陪齐景林,太后既然说了,她也都不好推辞。 于是当时就答应下来,就见对面的齐景林露出笑容,显然是高兴于之后能跟她相处。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齐景林就说要到外头去看看,江语棠自然也跟着,除此之外,太后还派了个安慈殿里年岁稍长一些的宫女陪同,主要便是想着不出乱子。 于是三人出去的时候,宫女在前头不远不近地引路,江语棠就陪在齐景林的身边,也不多介绍。 “太后娘娘好歹是让姐姐陪我的,怎么姐姐出来之后一言不发?” 没走多远,齐景林就直接问了一句。 这句话简直堪称是明知故问,毕竟他自己心里也应该知道,江语棠并不想搭理他。 不过就算知道,他都能厚着脸皮问出来了,江语棠也不好直接打他的脸面,所以也就只是对他皮笑肉不笑。 “我来这皇宫里头也没多久,恐怕还没有齐公子了解。你若是好奇,不如问问前头的宫女姐姐,总比在我这儿要了解的多。” “可我就是想让姐姐与我说,姐姐说话好听,如同婉转莺啼一般。” 江语棠听的一身鸡皮疙瘩, 是真的不吃这一套。 “齐公子若是因为样貌对我多有好奇,那大可不必,这世间美丽的女子多的是,关我瞧见的就不知凡几,你大可去找一个能够给你回应的,不必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也是没趣儿。” 江语棠说到此处,已经是把话说的十分明白,她甚至开口之后,都怕对方说她自恋。 可齐景林却笑得意味深长,“有没有趣儿我说了才算,姐姐说了不算。” 江语棠微微驻足,面上假装的笑意也不见了,恢复成一片正色,“可齐公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对我有些冒犯,我总要与公子说明白,请公子莫要再缠着我不放了。” 齐景林听到此处,面上的笑意才稍稍收敛几分,只是对着江语棠的时候,他还是保证了一定的温和。 “你怎么就知道,我仅仅只是因为一张脸,就对你心生欢喜呢?” “这难道不是公子自己说的吗?何况你我之间并没有交集,除去外貌,我也并不觉得自己表现出了什么内涵,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吸引到公子。” 江语棠条理清晰,也自以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齐景林总该有所退缩。 毕竟西南侯官位并不 低,又有一个做贤妃的妹妹,他的儿子总归是高高在上成了习惯,绝对不能容忍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 然而齐景林却偏偏有这样的执着。 “我了解过你,而我了解的,远远比你所猜想的要多。”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江语棠就觉得颇为不适应,就好像自己作为猎物被盯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齐公子既然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早就已经心有所属,并且可以为了他奉献我的全部。我来这皇宫之中,不正是因为如此吗?” “就为了那么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子,做到这个份上,你值得吗?”齐景林说到此处,面上的笑意才完全收敛殆尽,“我不觉得你是个脑子里只能装得进情爱的人,你值得更好的人,也足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公子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就是更好的人呢?”江语棠反问他,“这世间情爱,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如何,就足够了,不必旁人多言置喙。或许在公子看来我是冥顽不灵,可我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江语棠说到此处,便已经不愿与他多言,直接 便朝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既然我在这儿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公子忙的,那就先回去了,公子若是想继续在这皇宫里头走走逛逛,就让宫女姐姐陪你吧。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也顾不得什么系统的任务,以及会不会得罪贤妃。 毕竟和齐景林相处,对她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她是真的怕自己再这么听下去,能当场给他翻个白眼。 她走之后,江语棠就直接回了安慈殿,只是想了想着实不知如何跟太后交代,索性暂时就没有去给她报备。 等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她才送去了两样点心,那模样虽说不算精细,却也正如太后所说的那样,正是因为这卖相不好,才足以证明是她的手艺。 “无事献殷勤,这又是有什么事情想求哀家,才做了这么些点心?”太后笑着问道。 江语棠只以为她还不知今日发生的事情,不似平日那般与她玩笑,只是微微垂着眸子,有些愧疚一般说道:“今日太后娘娘让臣女好好待客,臣女却不顾客人高兴与否,直接走了。当时是昏了头了,后头仔细想想确实不大体面,所以想跟太后娘娘认个错 。” 太后点了点头,也不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只是问道:“那如果现在再让你去陪他走一遭,你愿意吗?” 江语棠脸色变了变,一下子真以为太后的意思,是让她再陪同一次,甚至是给那小公子道个歉。 可仔细想想,太后也不是那种不公正的人,所以也就表述了自己的想法。 “臣女并不喜欢那位齐公子,与他更是没什么话好说,如果太后娘娘再让臣女去一次的话,臣女恐怕还是会与他相顾无言,甚至是提前先走。” “原先觉得你这丫头脾气好,性格也软和,越跟你相处久了,哀家才越是觉得,你这性子当真是让人无从下手。” 太后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夹了个点心浅浅尝了尝,便说明她并不怪罪江语棠。 “哀家倒是有些不懂,你从今日回来就打算着认错,是觉得哀家一定会罚你吗?” 江语棠听言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待臣女一向宽厚仁慈,这也给了臣女拒绝齐公子的底气。只是看太后娘娘上午与齐公子相谈甚欢,臣女也害怕自己的恃宠而骄,会让太后娘娘难办,这才想着提前来认一认错,不至于让太后娘娘生气。” 第343章 怀念 江语棠说的这些,当真是心里话,太后自然也不会怀疑。 只是提起那齐景林,太后却莫名其妙有些怅然。 “他那样的性子,会得罪你也实属正常,这一点无从辩驳,之后他若是与哀家说起,哀家也会告知他。至于先前相谈甚欢,也确实是哀家的一己私情。” 太后垂着眸子,苍老的眼皮遮掩住她所有的情绪,渐渐的,已经让身边人都瞧不清楚。 “哀家喜欢他,只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子率性自然的劲儿,这会让哀家想起皇宫之外的大好河山,想起入宫门之前,哀家的那些快意过往。” 太后说到这儿,便不再说了,可不论是谁,都能听出她满腔的思念怀念之情。 江语棠也不是第一次在想,囚困于这皇宫之中,太后究竟有多少次,曾经幻想过宫外的场景。 可她大概很难将其宣之于口,因为坐在这个位子,很多时候就回不了头了。 “罢了,哀家不与你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总之你在家宫里,便不必觉得不自然。不想相处的人你大可不相处,哀家不会给你施压,也会听你解释。” 江语棠听了这话,自然是满心感激,跟太后诚挚 道了谢。 太后却忽然笑着问她:“秦恪离开皇宫也有不少时日,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去找个新人?齐景林虽说年纪小些、性子也不怎么讨你喜欢,可这天底下好男子也不拘于这两个。你若是生了这样的心思,哀家可以替你做主。” 江语棠听后无奈,却也认真回应了太后。 “臣女是知道他心思的,所以他一直不回来,臣女就会一日等着他。倘若他再站在臣女面前的时候,是一定变了心的,臣女也自然会放手洒脱,不再纠结于旧情。” 江语棠其实并不是个会困在情爱中走不出来的人,如果确定了对方早已没了那个心思,她绝对不会上赶着一定要个结果。 可她也足够固执,倘若没有给出真正的理由,她也绝对不会放手。 太后欣赏她,也曾经有这样的原因,所以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这件事情。 与齐景林之间的不愉快,在太后这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只要太后不介意,江语棠其实也不怎么在乎。 只是太后如今的情绪一日不如一日了,即便江语棠来了之后,她多了一个说话的人,江语棠也能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 头,察觉到太后的不快。 这么日积月累之下,总会出现问题,所以江语棠在细细询问了岁和姑姑太后曾经的事情后,就拉上了沈珺之一起,去御花园里头做一场戏。 “你若不说是为了太后娘娘,我是真的不乐意跟你一起来,毕竟在外头装疯卖傻,我是真怕露馅。” 二人聚在一起时,沈珺之忍不住小声地对江语棠说道。 江语棠还特意让十三仔细勘查,得了他好一番确定之后,才敢跟沈珺之说话。 “你那演技骗了多少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当初在宫里头的时候,连我都以为你是真的疯了。你对自己多少有点自信,毕竟你也值得这份夸赞。” 沈珺之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赞,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过去算计父皇,你确实是有几分胆子。” 江语棠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胆子确实挺大。 不过她倒也是坦然,“说到底我也不过只是在与花园里头做些纸鸢,任谁来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时候你就顾着在旁边装傻就行,我拖你过来,也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来这御花园罢了。” 江语棠毕竟是宫外的人,虽说一直陪在太后身 边,却也不是哪儿都能随意出入的。 如这御花园,太后虽说她来了没事儿,却也得防止有心之人从中做文章。 拉着沈珺之便没有这些麻烦了,毕竟谁会拦着一位名正言顺的公主去御花园呢? “南疆那边最近又传来了捷报,说是你爹和定南侯夫人又打了胜仗,父皇龙心大悦,正准备赏不少东西去呢。” 对于原主那位便宜爹,江语棠一向都处于不听不管不问的状态,要知道对方也未必有多想和自己联系,互不打扰自是最好。 此时她听说这捷报,还颇有几分惊讶。 “怎么你连定南侯夫人也给带上了?这场战事能够胜利,竟然也有夫人的功劳?” 她会这么问,沈珺之一点都不稀奇。 “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如你这般想的,可仔细打听打听才发现,原来民间早有说法,说定南侯打的胜仗里头,有一半都是这位夫人的功劳。” 江语棠心想何止啊,大家以为的老板其实只是个打工的,真正的幕后boss可是那位定南侯夫人。 可是舆论能将事实暴露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难得了,她对于现在的情况十分满意。 “那我爹是 怎么说的?莫不会气急败坏,觉得夫人抢了他的功劳吧。” 江语棠明知故问。 沈珺之则哼了一声,“他若是真敢这么想,也肯定不敢暴露出来。你是不知道,定南侯夫人现在在皇都之中的名气,已经大过了你爹,但凡他对夫人有一点不好,大概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没吧。” 江语棠听着只觉好笑。 “这是夫人有本事,得大家敬爱也是应该的。” 沈珺之听言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些犹豫不决。 江语棠显然是瞧出来了,疑惑问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沈珺之叹了口气,“实在是北边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消息了,我怕你听到捷报,会多想。” “我有什么好想的呢?”江语棠回的倒也坦然,“说到底,北面的战局、他们的命数,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我在皇都之中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静静等待罢了。” 沈珺之突然觉得,说这话的她像是已经看破一切,不再对任何有期许与期待。 这样的她让沈珺之颇有几分不适应,只是还没想到如何劝说,就被她扯了扯袖子。 “人要来了,咱们赶紧各忙各的,别露馅了才是。” 第344章 纸鸢珍贵 江语棠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沈珺之虽然没有怎么问清楚,却也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于是皇帝老远走来,就看见有两个人猫在御花园里头,也不知在做什么。 近来朝中多事,也是因为久待在潜龙殿里未免太过烦躁,他才会来这御花园里头散心,连身边的人带的都不多,此时瞧见了御花园里有人,难免就有些失了兴味。 “陛下,咱们不如摆驾到贵妃娘娘的青鸾殿去,听说贵妃娘娘最近得了不少花草,养的也是精细的很。” 皇帝身边的公公,总是很容易揣度圣意,此时不过只是瞧见皇帝微微皱起了眉心,就直接提议要改道去青鸾殿。 恰好这段时间秦礼为人处事都让皇帝十分满意,贵妃也难得收敛了自己的性情,让皇帝颇有好感,所以此时就答应下来。 江语棠有十三这个系统在,自然能够听得清楚那边的动静,一见皇帝要走,头也未回就举起了纸鸢。 “你瞧我做的这个,定是与太后娘娘之前说的一样。” 像是旁若无人,所以因为高兴,就杨声笑了一句。 皇帝正好能听,也因此稍稍驻足。 沈珺之现在的人设,还是不曾恢复正常的可怜公主,所以听见江语棠这 么说,也就只是随着她笑了笑,然后也有样学样举起了自己的纸鸢。 那纸鸢被她做的皱皱巴巴,竟然分不清究竟该是个什么面貌,可她却还是固执的说了一句:“我的好看,跟祖母给我做的一模一样。” 对于这个女儿,皇帝还是心怀愧疚居多,再加上有那位白月光的加成,一下子使他迈不出脚步,就想去仔细瞧瞧这个从小养在宫外的女儿,小时候曾瞧过的这片面风景。 公公自然也只有跟着的份,只是他跟过去的时候,却摒退了其余随从的人,让他们都守在原地,莫要上前打扰。 “和顺在做什么?”他轻声问道。 沈珺之先是被吓了一跳,往江语棠身后躲了躲,等瞧见是他,才试探着挪了回来,然后朝着皇帝展颜一笑。 她把手里的纸鸢送到皇帝手上,那样子着实算不上精美,却让皇帝爱不释手。 “怎么忽然想起了放纸鸢?”他问。 “皇祖母说想放纸鸢。” 此言一出,皇帝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住。 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就没有几个不是杀伐果断之辈,可有时候对待自己的至亲,总是不够狠、也不够亲近。 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困在一起,让皇帝不光是对待沈珺之 会心生逃避,包括对待太后也是如此。 可是仔细想来,却又能回忆起当初还没有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那些母子和气的过往。 “你皇祖母怎么就突然想要放纸鸢了?”他耐心问道。 沈珺之挠了挠头,似乎是并不知晓怎么说,疑惑的看向江语棠。 皇帝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颇有几分探究之色。 江语棠于是也走上前来,朝着皇帝又行了一个礼。 “回陛下的话,太后在这段时间,总是会提起幼时长大的那片土地,恐怕也是因为离家多年,所以心中想念的缘故。所以臣女就想着和公主殿下一起,给太后娘娘做她家乡的纸鸢,也算是让太后娘娘有个念想。” 皇帝听到此处,也接过他的纸鸢瞧了一瞧。 江语棠并不像是沈珺之那样,故意做的乱七八糟,像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反倒是一步一步,都做的十分规矩。 奈何她的手艺也就那样了,所以看起来虽然还算平整,却别别扭扭的,也没好的到哪儿去。 “朕刚才听你说,你做的这纸鸢和太后所说的一模一样?”他问。 江语棠对此还是有些自信的,便点了点头,“臣女听太后娘娘说过她的家乡,也曾去翻书考证过, 确实就是这个模样。” 此言一出,皇帝便冷哼了一声。 “编书的人大约也要被你气死,你自己瞧瞧你做的这般模样,哪里与会与书中的相似?” 皇帝把她的纸鸢给递了回来。 江语棠接在手里,只觉得莫名其妙,毕竟左看右看,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好看。 皇帝估计也算是看出来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来,眼看着是要走。 江语棠今日过来,不过只是为了将这件事情在皇帝这儿刷个存在感,此时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必一定要他给个结果来。 所以见他起身,便也站了起来,想要随时恭送他离开。 岂料皇帝却叹了口气,对她们说道:“跟朕来一趟潜龙殿,朕拿东西给你们。” 江语棠不明所以,也就只能跟着去,沈珺之做出了一副懵懂的神情,背地里却忍不住给江语棠使着眼色。 二人一路上也不曾有过交谈,这就到了皇帝的潜龙殿。 “在这儿等着吧,朕让人给你们做纸鸢。” 皇帝说完之后,这就进了屏风内,大约是处理政务去了。 江语棠和沈珺之就被丢在大殿之中,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好在很快就有宫女将茶水递了上来,虽说没有点心, 却也能给他们打发打发时间。 于是她们就这么捧着茶,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公公毕恭毕敬的捧着一个纸鸢出来,呈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宫中巧匠做的纸鸢,公主与江姑娘拿回去给太后娘娘吧。” 江语棠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就单手要过来拿纸鸢。 谁知道公公却往后头撤了一步,面上的神情竟有几分诚惶诚恐。 “江姑娘还是仔细着些吧,这纸鸢工艺复杂,一时之间恐怕也做不了第二个,若是弄坏了,总埋没了一份心意。” 这能有什么心意?不就是皇帝下令一句话的事情?这匠人也不是没拿工钱。 江语棠心中蓦然一想,却也觉得既然是旁人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总不能坏在自己手上,于是双手接过,就差没捧在面前。 公公这才满意,亲自把她们送了出去,还目送了老远,让江语棠一时之间只觉得如芒在背。 “这纸鸢我瞧着一般啊,跟咱们方才做的也差 第345章 不适宜与不愿意 到底是自己拿在手上的东西,碰坏了就得自己负责,江语棠虽然相信沈珺之不会毛手毛脚,却也不敢真的拿手上这东西做文章。 好在沈珺之也没怎么想着要碰,只是就事论事,叹了口气与她说道:“我说实话,皇祖母在皇宫里头待的久了,便难以脱身,你若是希望如她的愿,送她回到家乡居住,恐怕不光父皇不会答应,朝臣不会答应,她自己也不愿意如此。” 沈珺之是知道她好意的,奈何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能够得到正向的结果。 就如江语棠如果想要太后回到家乡,那就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如果我没想过让太后娘娘回去呢?”她这么问道。 沈珺之一下子就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江语棠的所作所为,一定是为了太后好,这一点沈珺之还是知晓的。 所以也不曾多问,就只是随着她回到了安慈殿。 太后又在院子里头侍弄花草了,江语棠从系统商城里头兑换了几样大渊朝并没有的花苗,给太后寻个新鲜,所以太后一直宝贝的很,从来都不假与人手。 江语棠和沈珺之回去的时候,太后甚至连头也没回, 就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这么一大早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江语棠凑到了她的跟前去,然后把纸鸢递到他面前。 太后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她正在专心摆弄花草,冷不丁这么大一个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也确实是有些吓人。 然而一看见那做工熟悉的纸鸢,她就微微愣神起来。 “这是你们做的?”她问道。 江语棠摇了摇头,“原先臣女和公主殿下是准备自己做,奈何手艺确实是不高,做出来的成品也不敢入了太后娘娘的眼睛。不过恰好我们做的时候,被陛下瞧见了,他就让宫里头的匠人给做了一个,说是绝对符合太后娘娘所想要的样子。” 太后听得此言,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接过那个纸鸢在手中细细摩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过往。 “这能工巧匠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口气却大的很。” 说到此处时,太后甚至微微红了眼眶。 江语棠自然不敢多加评判,就只是在旁边静静候着。 太后来来回回摸了那纸鸢好几遍,最后虽然爱不释手,却还是放在了一旁。 只是周围的东西都被她叫人收了,那么一个 偌大的桌案,竟然就只放着一个纸鸢。 “你们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只是这宫里头已经不适宜放纸鸢了,哀家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皇宫之中,从来都是不禁止放纸鸢的,只是因为这些年皇宫里头也没有新鲜的血源充入,久在这深宫里头的人,也就没有了那个心思。 所以不是不适宜,只是太后现在的心思,已经不足以让她在这高高的院墙之内,放出一只如此珍贵的纸鸢。 江语棠心中清楚,所以不再劝说,只是瞧着太后似乎需要时间去消化自己的情绪,就带着沈珺之离开了。 “我瞧着皇祖母刚才颇有几分触景伤情,这时想起了什么?” 沈珺之毕竟已经嫁出了皇宫,平日里也很少回来,所以对于太后的了解,甚至没有江语棠那么多。 江语棠则是把她拉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才问她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宫里头的能工巧匠若真的把纸鸢做成这个模样,能不能过陛下那一关?” 沈珺之有些迷惑,“我当那是皇祖母家乡的特色呢,还真没往手艺上头想。那这纸鸢到底是谁做的,竟然能得皇祖母如此动容。” “自然 是那位做的,否则你瞧那位公公怎么托着个纸鸢,都跟托着圣旨一样小心?” 沈珺之也回过了味来,可惊讶之色半点也不少。 “父皇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工艺?就算会做,他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啊。” 不怪沈珺之会这么想,毕竟若不是亲自经历过这么一遭,她也不敢相信堂堂皇帝竟然还会折纸鸢,并且折的还算勉强。 不过仔细一想,她却也明白原因。 “不论走到了何等位置上,都不是从出生时起,就在这个高度。大约在陛下小的时候,和太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沈珺之听了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可这就是现实,到也无人敢去评判皇帝做的如何。 本以为这件事情也就到这儿告一段落了,至少沈珺之是怎么想的。 可谁知没过几天,皇帝却又叫来了沈珺之和江语棠,又坐在了潜龙殿里头。 “这几日太后的心情如何?”他一边处理着奏章,一边问道。 看似一心多用,像是随口问起,可他问了,就代表心中必然在乎。 江语棠心下也有了点底,恭顺回道:“太后娘娘一如既往,不曾有多少大起大落的 变化。” “当初太后说要你进宫伴驾的时候,朕对你抱有不少期许,觉得你来宫里,必然会让太后心情好上许多。可如今看来,你的用处也没那么大。” “太后娘娘允许臣女进宫,也不过是因为怜爱臣女孤苦无依,想要臣女进宫,也算做个伴。不过没让太后娘娘高兴,也确实是臣女无用,还请陛下降罪。” 本来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她却直接认了罪,这让皇帝面上也有些僵。 处罚自然是不可能处罚的,毕竟江语棠得太后喜欢,而皇帝也不想再让太后生气,索性就摆了摆手,不与她谈论有用无用。 “那最近朕怎么没看见安慈殿里放纸鸢?” 听他这么问,江语棠就知道他今日找自己过来为了什么。 所以如实回答道:“太后娘娘十分喜爱那纸鸢,特意收了一处地方存放,平日里也舍不得赏玩,自然也不愿意放入空中。” 皇帝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那收到纸鸢时,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流了眼泪,把臣女和公主殿下都赶了出去。” 此言一出,在她身边乖巧一言不发的沈珺之就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置信。 第346章 请求出宫 虽说太后看见纸鸢的时候确实有些伤感,可也不过只是怅然,远远没到江语棠所说的这么严重。 作为当时的知情人士,沈珺之也不得不佩服江语棠的胆色。 毕竟现在是在皇帝面前,且不说她这话明显有说谎的嫌疑,皇帝恐怕也不愿意听见太后因自己做的纸鸢而掉眼泪。 “你事后可曾问过是何原因?”皇帝问道。 江语棠摇了摇头,就见他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吓得更缩起了身子不敢言语。 “让你伺候在太后身边,你就是这么尽心尽力的?连太后因为什么难过都不知道,要你又有何用?” 江语棠心想,打从一开始她去太后宫里,就只是为了与太后作伴,皇帝最多也就只是同意,现在说起是自己让她伺候在太后身边,未免有些牵强。 可人家到底是九五至尊,江语棠心中就算有再多无语,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就只是微微红了眼眶,似乎是吓到了。 “臣女猜测,或许是太后娘娘思念家乡的原因。这纸鸢毕竟是她家乡的东西,大约也承载了她许多美好的记忆,所以触物伤情。” 说的好似只是猜测,却每一句,都点在了皇帝与太后曾经的那些岁月上。 皇帝一时之间有些无言,或许正是想起了年少之时,母亲手把手的教自己如何制作纸鸢。 ——“就算不这么拼命也没关系,以后母亲带你回我的故乡看看,那边四季盛美,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将来你能过的安逸,也是母亲最大的愿望了。” 那是一次他被先皇责罚之时,一向对自己也还算严厉的母亲亲自跑来看他。 寒冬腊月的,她就拖着那刚刚生产不久的身体,温柔的与他诉说自己的心里话。 那时候皇帝才知道,或许母亲的严厉,不过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而非裹挟在这场纷争之中,到最后失去性命。 她或许从来都不想让自己争这个位置,只想让自己平平安安,如愿以偿。 忽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解太后的思乡之苦?”他反倒是来问江语棠。 情况瞧到这儿,沈珺之才知道江语棠铤而走险的意义,以为他已经脱离凶险,所以稍稍松了一口气。 谁知她再次口出狂言,“如果能让太后娘娘回到她的家乡,或许她能够高兴一些。” 此言一出,沈珺之就觉得万事无望。 她此时若非还需要装疯卖傻,是真的想捂住旁边人的嘴巴,让她少说这些找死的话。 果然就见到皇帝面色铁青,望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危险。 “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从无太后出皇城的先例?” 江语棠就是研究这个的,如何能不知晓? 这可不光前无古人,更是后无来者,皇帝能答应就怪了。 但她表现出的却只是恍然无措,以及有几分茫然的傻气。 “臣女不知道。臣女从小在乡下长大,未得一日父亲的教诲,所以许多常识都欠缺许多。臣女只是希望太后娘娘别那么难过。” 瞧着她那惶然不安的样子,皇帝也就信了三分,毕竟江语棠在他这儿的印象,就一直是有点小聪明,却不似真正的官家小姐那样懂规矩。 “想法是好的,只可惜过于蠢笨,此后你若还想陪在太后身边,可得让宫里的人教教你规矩才行。” 皇帝出言打压了她一番,江语棠虽说很想翻白眼,却到底还是得装出乖顺一言不发。 对于这样的反应,皇帝自然挑不出任何错处,也愿意思考她表述出的问题。 “过些时日民间会有灯展,太后曾经经常说起,想必心中也是念着的。你去安排安排,带太后出去走走,也算是散散心了。” 回到故乡虽然不切实际,但如果能走出宫门看看外头的世界,像一个平民那样走走逛逛,想必太后也是愿意的,江语棠当即就答应下来,只是难免多存了几分心思。 “那臣女是否能让五殿下陪同?”她问。 皇帝听到此处紧紧皱着眉心,“你要他陪着做什么?” “虽说皇都是在天子脚下,陛下治理有方,必然不会有多少混乱,可耐不过有心之人借此算计,臣女希望陛下能让五殿下陪同,也算是保护太后娘娘的安全。” 皇宫里头的人出宫去,总是要有周详的随从跟着,以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江语棠提出这一要求其实都在情理之中,皇帝也觉得她的担忧在理。 于是没等江语棠继续多说,他就点了点头,“你且去安排吧,朕会亲自与他说。” 得了皇帝这句话,江语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即就带着沈珺之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潜龙殿的范围,确保附近都没人了,沈珺之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下江语棠的后腰,瞪了她一眼。 “你胆子是真的大,刚才父皇瞪你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把你当场处死一般,我看着都心惊,你当真就一点也不怕?” “我都不曾抬眼看他,哪里知道他是何神情,又哪里能有机会害怕?不过你的神情是什么样,我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合着刚才你不敢抬头,却没少往我这儿瞟。” “没往你那儿瞟,只是用想的,都知道你必然一脸的难以置信,以为我这是找死呢。”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确实算的挺准,父皇几次三番都在震怒的边缘,却还真被你拉了回去。” “铤而走险罢了,我也是确保陛下重视太后娘娘,才敢这么做,否则给我一千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如此玩弄人心。” 沈珺之想想也是,倘若皇帝真的不注重太后的想法,那也不会费心思亲手折了那个纸鸢。 江语棠前后说了这么一番话,难免会让皇帝有些动容,觉得应该好好替太后想一想。 “可是五皇兄那边你要怎么解决呢?我听夫君说他最近可是忙得很,这么为他增添负担,他会不会对你有所不满?” 第347章 赌气与真心 对于江语棠来说,不管秦礼还是皇帝,都是一样能够揣度心意,却不能过分猜测的人。 可相处至今也有一段时间了,江语棠也知道秦礼的性子,此时倒也不大觉得慌乱。 “五殿下一贯孝顺,这一点在日常生活之中,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让他来保护太后娘娘的安全,绝对是最周到的选择,他也必定不会觉得生气,因为在他看来,护卫家人安全也是他的份内之事。” 江语棠简单的描述了她选择秦礼、以及为何不害怕他生气的原因。 沈珺之听着也有道理,便没再问。 却不知江语棠心中真正想着的,是只要扯上了秦礼这位天命之子,出宫之后想必也会安全许多。 就这么算计着,江语棠在回去安慈殿之前,就差不多已经想好了带太后出宫的事情。 岂料二人回去之后高高兴兴把这件事情跟太后一说,太后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为哀家着想,哀家心里清楚,也自然为此而高兴。可这回出去,哀家确实没这个想法。” 此言一出,莫说是筹划到现在的江语棠,连沈珺之也觉得颇不赞同。 “皇祖母之前念叨着想出宫好几次,这是连儿臣也知道的,怎么现在却又不乐意了?” “哀家之前虽几次三番说过想看看外头的天地,却已经过了那个想要出宫的年纪。何况听外头的人说,那灯会进展了这么久,早已没了当初的热闹,哀家去了之后也难免会觉得扫兴,索性就不去了,在宫里头安安心心抄几张佛经也是好的。” “可是……” 沈珺之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岁和姑姑却跟他摇了摇头,不让她再说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一下提醒的可不只是沈珺之,也有江语棠,所以二人之后便没了话,只是在随着岁和姑姑出去之后,却难免觉得疑惑。 “这出宫的机会还是江姐姐好不容易求来的,皇祖母怎么突然就又不想出去了?” 听沈珺之这么说,岁和姑姑也只是叹了口气,“太后娘娘自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们是为了她好,她心中也清楚。可或许是年纪大了,也不像是二十多年前那般,总想着再看一看外头的风景,你们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岁和姑姑说完之后,就催着沈珺之赶紧回去,毕竟她也是个嫁了人的公主了,总不好经常往皇宫里头跑。 如此二人也问不出来什么,就只是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各自离开。 谁和姑姑望着她们的身影,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也摇了摇头,回去照顾太后去了。 灯会十大元朝这边的习俗也算是一个较为盛大的节日,所以江语棠是知道,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到底是太后不愿意的事情,江语棠原本也想着去和皇帝说上一声,至少不会让秦礼白忙活一场。 可回去之后睡了一夜,他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哪儿哪儿都透着几分古怪,当天下午就去找了太后。 “太后娘娘当真就不想出去瞧瞧吗?”她问太后。 她一贯都是如此锲而不舍的性子,太后其实也猜到几分,她或许还会来问自己。 所以面上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无奈说道:“确实已经过了那个时候,再出去也就没那个意义了,再说哀家现在就只是想在皇宫之中好好修身养性,别的事真一点心思也无,你的好意,哀家也就只能心领。” “太后娘娘说已经过了那个时候,那您是什么时候,才想着要出去看看的呢?” 她这般锲而不舍,倒是有点把太后问住了。 “有些久远,哀家其实已经不记得了,何况现在这么一大把年纪,又何必给你们这些小辈招惹麻烦?” “只要是太后娘娘想,就不算是麻烦。”江语棠轻轻握住她的手,在传达着情绪上的支持。 “臣女今日斗胆猜一猜,太后娘娘曾经是不是想过要出宫去看一看,却被人驳回?而此人,正是陛下?” 这个猜测着实是过于大胆,若是沈珺之在旁边,恐怕又要瞪大眼睛看她。 太后也稍稍收敛了面上的神色,郑重与她说道:“皇宫里头说话要有分寸,若是让人听了去,哀家都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臣女也只与太后娘娘说这话,在外头绝对半点不提。臣女只是觉得,如果单单只是为了赌气的话,太后娘娘所做的这一切就都太不值当了。” “赌气”这个词,用在孩童身上,或许还有些道理,可太后现在已经不小了,说她赌气无异于在说她幼稚,但凡换个人来,或许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哪怕是江语棠,也颇透露了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 太后硬是被她气笑了,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却问她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就觉得哀家是在赌气?” “太后娘娘如果真的不愿做一件事,定也不会有所期待,还派人出宫去打听。”她说出自己的猜测。 “哀家宫里的宫人多了去了,就不能是他们外出带回来的消息?” “臣女在安慈殿也住了一段时间,知道太后娘娘很少去关心那些宫人所说的话,哪怕是无意中听见了,也不太会因此觉得唏嘘,就断送了出宫的念头。而且岁和姑姑也说了,您二十多年前还曾念叨着要出宫去看看,可二十年前,陛下已经继承了皇位,您若想出去,想必也会告诉陛下。” 这么一番分析,可谓是十分大胆,却也在误打误撞之中,拼凑出了当年的真实情况。 “你太聪明了,这样也不好。”太后忽然起了感慨,“没人愿意被如此猜测,他们只会觉得你扯下了那张遮羞布,让一切伪装都变得牵强。” 江语棠却朝着她微微一笑,“虽然太后娘娘夸臣女聪明,成女心里十分高兴,可臣女都这么聪明了,又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正是因为知道太后娘娘不会因此对臣女心生气恼,臣女才敢于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 “那既然臣女猜对了,那太后娘娘是否愿意听一听臣女的建议?” 她的声音十分温和,也十分耐心,好像不管对方做出什么样的回答,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即便太后才是那个年岁较大的人,却也觉得自己在一个小辈身上,看见了那几分关怀与包容。 然而这样的情绪,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第348章 秦颂安回宫 太后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去劝告的人,江语棠这般说起,她也就点了点头。 “你仔细说来给哀家听听,哀家也想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看待问题的。” 得了她这句话,江语棠也能心安理得阐述自己的想法。 “臣女斗胆猜测,太后娘娘之所以和陛下赌气,只是因为心中积攒的失望多了,所以不得不让自己放低期待,从而达到无所求也不会失望的地步。” 她这么猜测,太后也不曾反驳,就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见此,江语棠就知道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太后是不会与她生气的。 “臣女觉得,母子之间再怎么产生龃龉,也绝对到不了不相往来的地步,太后娘娘到最后还是要认陛下这个儿子,陛下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母亲,如此一来,赌气也不过就只是蹉跎那些无辜的时光,到头来只剩下后悔的份儿。” 最后这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 但是因为不想看她绝望痛苦的模样,太后就选择了逃避问题,到头来让自己的女儿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落得个无法挽回的地步,现在想来可不就是十分后悔? 而皇帝虽然不似秦颂安那般无辜,却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正如江语棠所说,这天底下母子之间的情分,就注定了不可能不相往来。 “哀家再好好想想吧,这些时日也劳你担心,皇帝那儿你且先不急去给消息。” 江语棠点到即止,倒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一番安排,就想勉强太后出宫,所以听见太后这么说,她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太后这么一想就是两日时间,江语棠倒也不会去催他,只不过就在此时,沈珺之却给她带了个消息。 “你是说颂安长公主回来了?!”听见消息,江语棠难免觉得激动。 沈珺之点了点头,“这也是夫君与我说的,听说昨天晚上她们来了皇都,就准备去锦王府找你。哪知这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乱子,他们寻不到人,便托了关系找到夫君这儿来,让我给你带话。” 江语棠面上难掩欣喜之色,“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已经找地方住下了?” “差不多吧,夫君说他们早早就让人订好了住处,也是安顿好之后,才传了话过来。不过你现在在宫里头,只怕是不好见他们吧。” “那就让他们到宫里 来啊。”江语棠说的是理所当然,“正好瞧一瞧太后娘娘,跟她说说话。” 此言一出,沈珺之便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可颂安姑母现在毕竟已经不是长公主了,她来皇宫,恐怕是不方便吧。更何况你也没问姑母的意见,倘若她不想来的话……” 沈珺之说到这儿,后头的话便不好再提了,但江语棠却能明白她的意思。 确实如她所说,秦颂安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出入皇宫只怕颇有为难,而且她愿不愿意见太后,太后又愿不愿意见她,其实也是两个不小的问题。 “那你今日回去的时候替我带一封信吧,若是她愿意进宫来,你就带她们进来。” 不过只是带个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沈珺之却不知道太后的意思。 所以问道:“那皇祖母那边,你记得提前和她说一声。” “这便不用说了,太后娘娘早就想见颂安长公主了,这次殿下回到皇都,想必也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太后娘娘,否则北方山高水长,他们也没道理突然就来了皇都。” 沈珺之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于是江语棠写了一封信,让她替自己 带了出去,多少也是有了几分期待。 这之后不过是当晚,沈珺之就派人送了信进来,说是秦颂安也想进宫来看望太后,她们决定明日一早就进宫来。 所以江语棠当天晚上,就让厨房准备了明天的菜色,更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跑去了厨房帮厨。 太后听闻她一大早就在忙活,也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奇怪,便让岁和姑姑去把她叫过来。 奈何江语棠说手上的活计还没忙完,只让岁和姑姑告诉她,今日安慈殿会来贵客,让太后觉得有些无语。 “这丫头在哀家这安慈殿里头还没待多久,看起来就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哀家还没决定要让人过来做客呢,她倒好,自己就把人约了过来。” 岁和姑姑是知道内情的,否则定是会提醒江语棠,即便太后欣赏她、也愿意对她好,她也不该如此放纵。 所以此时还是替她说了句话,“江姑娘到底是年轻,需要与人交际,请人来做客也是正常的事情。太后娘娘大可放心,她是个有分寸的,即便叫人来殿中,恐怕也只会在自己的偏院里头待客,不会吵着太后娘娘。” 太后闻言略点 了点头,“但愿如此吧,哀家现在年纪也大了,也没精力去应对他们这些小年轻。你去盯着点儿,莫要让她失了礼数。” 太后对于江语棠,确实是极好的,哪怕是岁和姑姑这个旁观者,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也就只是答应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太后就确定了自己今日不必见客,也不必出去,所以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去院子里头看花。 江语棠那儿也终于迎来了秦颂安,二人相对之时,颇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怅然。 “瞧着你似乎瘦了些,可是最近在宫里头过的不顺心?”秦颂安问她。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在太后娘娘这儿一切都好,甚至日子比在宫外过的还自在了些。倒是殿下你的脸色好了许多,可见这段时间着实是过的不错。” 江语棠这话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秦颂安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她一贯都是这样的性子。 只是微微笑了笑,却又有沉重的话题,压在了她的心口,使她不得不正色起来。 “对了,我们这次回来,带了些北方的情报,一会儿我进去之后,让青邬讲给你听。” 第349章 俘虏 北方那边的情报,无疑是指秦恪的动向,因为这是对于江语棠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情。 这么长久以来,秦恪那边都失去了联系,江语棠虽然每日都还在正常生活,可到了夜里,却也难免觉得担忧焦虑。 眼下能够有北方的情报,对于江语棠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可是看见秦颂安的表情,她却又有点不敢去听。 可不管她愿不愿意,这消息总是带回来了,便不好逃避,江语棠还是点了点头,谢过了秦颂安的好意,这才将她带到了内殿。 太后最近这些年也是清减了许多,特别是前段时间病了那么一场,身形就更加单薄。 此时穿着常服,在院子里头躬着身浇花,那背影无端便显得苍老了许多。 秦颂安瞧见的时候微微一愣,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慢慢红了眼眶。 “母后……”她轻轻唤了一声。 内殿的院子不小,再加上空旷,这么一声说出口,太后其实是很难听见的。 可大约是母女之间的联系,太后就是听见了那一声呼唤,慢慢转过了头来。 一时之间,许久不曾会面的母女二人终于看见了彼此,不光秦颂安的 眼睛红了,太后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的儿啊,母后可算是见到你了。” 太后呢喃了一声,秦颂安便再也忍不住,朝着她疾步过去。 江语棠则是和青邬一同离开,不打扰这母女二人之间的叙旧。 “秦恪此番前往北漠,你觉得他有几成打算?” 出去之后,青邬不由问道。 她没有先说明情况,而是先问了江语棠的意思,这就代表着她想要酌情说出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好让江语棠不要那么难受。 江语棠其实并不是一个过于乐天的人,有许多时候,她其实愿意去设想坏的结果。 所以对于秦恪去往北漠这件事情,她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我不知道他有几成把握,我只知道以我现在的处境,除了保护自己,替他稳定后方,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也不必想着如何安慰我,直接说了实情就好。” 青邬得到了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与她说道:“昨天我去那位驸马赵大人,他说已经让和顺公主殿下与你说了,镇北将军有所提防的事情,那这一点我就不与你赘述。我能告诉你的是 ,秦恪带着的那一队兵力虽说尽力抵挡,却还是不敌,已经被俘获,这之后会遭遇什么,我们也就不清楚了。” 江语棠只觉得大脑稍稍空白了几分,这一瞬间很难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过了半晌,她才哑着声音问道:“那可曾有他的消息?” “消息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俘获,亦或是已经逃出生天。不过在眼下这种情况,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江语棠其实也这么觉得。 或许此时她应该担心、应该害怕,又或者是陷入了无尽的焦虑之中不可自拔,可这诸多的情绪对于此时的情境来说,都是无用的。 “我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就当他是安全的吧。那你们在北边,可曾听说过七殿下的行迹?” “七殿下就算已经被接到了北漠,也只会被好好保护起来,绝对不可能暴露给外人得知。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青邬眉心紧紧皱起,似乎是有些困惑。 “先前公主殿下也猜测,镇北将军是不满意陛下的做法,才会把七殿下给接了出去,从而有一日杀回皇宫,名正言顺的辅佐七殿下上位。可直 到如今,我反倒是觉得那位镇北将军没有那样的野心。” “这一点又是何以见得?” “一个人如果想要造反,那么绝对会韬光养晦招兵买马,等到万事俱备之时,才会把自己暴露人前,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早早的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随后固守一片天地,不前不后的在那儿待着。” “那会不会是因为倒台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准备周详?” “也许呢,这我也猜不清楚。” 青邬毕竟也就只是聪明,并没有那些治世之才,所以分析到这儿已经是极限。 倒是江语棠因为这些话,也深觉有些奇怪。 “关于这位镇北将军的记载,难道就只有我所知晓的那些?”江语棠忽然在心里问道。 十三能够整合消息,自然也知道她了解到什么程度,于是面对江语棠的问题,他的机械音也如实回答道:“宿主知道的那些已经十分详尽,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发掘,从而完善历史。” 也就是说,她不仅没有记漏什么,也没有她不曾涉猎到的历史。 “可如果真的是造反逼宫的话,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历史之上没有进展,会不 会其实有所转机?” 江语棠问到此处的时候,明显语气都微微扬起,像是在抱着什么期盼一般。 回应她的就只有十三的沉默,但也仅仅只需要这些沉默,就能够告诉她,她所想的这些并没有任何作用。 江语棠长长舒出一口气,也知道自己现在思索过多都是枉然,干脆不想,就又回到了厨房里头看那些厨娘做吃食。 母女二人多年不见,自然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无论如何,到了吃饭的点,宫里的下人也还是陆陆续续把菜端了上来。 “太后娘娘和殿下赶紧先用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进来之前,江语棠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进来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太后轻轻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拍了拍秦颂安的手,轻声说道:“她一早上就在忙活了,咱们也不能不给她的面子,还是边吃边说吧。” 秦颂安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随着她去落座,江语棠也没客气,就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她给太后盛了碗汤,也就只是这么一小段工夫,太后竟然又抹起了眼泪来,一时之间竟让江语棠不知,这个惊喜给的是否正确。 第350章 有话便说 太后这么一哭,江语棠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秦颂安在场,倒也轮不到她去安慰,江语棠也只是时不时地给两人夹个菜,稍稍缓和缓和气氛,也就没了别的用处。 好在太后的情绪发泄出去,也就没什么了,江语棠松一口气,就收拾好了东西要出去。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忙活什么?”太后对江语棠说道。 在安慈殿,江语棠其实也是会帮帮忙的,毕竟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在宫里得太后庇佑,她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如收拾碗筷这样的小事,平日里她也是不会做的,今日会主动,纯粹是因为秦颂安进宫,身边伺候的人大多都撤下的缘故。 只是听见太后这么声,岁和姑姑还是主动上前帮宫女的忙,江语棠也就只能坐了回去,想着听她们继续说话。 “听说过段时间,陛下允了母后出宫去,母后可想好去哪儿了?”秦颂安问道。 她虽仍旧唤太后为“母后”,但现在毕竟已经被剥夺了长公主的身份,再加上对皇帝心有怨怼,已经不会再唤他“皇兄”。 太后也是理解,并没有劝说他宽容对待自 己的兄长,只是就着她的问题摇了摇头。 “也不过就是出去逛逛,还能去哪儿?哀家这把年岁,不给人添麻烦就是最好的,还是看礼儿怎么安排。” “那到时候儿臣与母后一起吧,儿臣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皇都的繁华景貌了。” 秦颂安说这话,也不是假的,毕竟从嫁人之后,她已经鲜少会出来。而她的夫君死后,她更是深入浅出,即便来了皇都,也是无心欣赏。 但现在的她已经释然,此时故地重游,也能够欣赏许多。 太后对此,自是没什么不愿意的,点点头就答应下来。 再看向一旁的江语棠,却见她的模样,一如自己刚才瞧见的低落。 或许她还觉得,她伪装的很好。 “昨日下午,礼儿来找过哀家,估计也是想着安排出宫的事情。一会儿棠儿带着你颂安姑母去一趟,问问礼儿那边的意思。” 江语棠闻言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秦颂安进宫的事情虽没人会多言,但安排她与太后一起出游,总是需要知会秦礼一声。 太后中午用过午膳之后,总是需要午歇一会儿。 正好江语棠让兰英 去打探了今日秦礼是否在宫中,她回来时,秦礼竟然是跟着她一起的。 见到秦颂安的时候,秦礼也是十分意外。前者刚准备给后者行礼,他便直接三两步走上前来,赶紧把人给扶了起来。 “姑母莫要折煞了侄儿,该是侄儿向您行礼才是。” 秦礼二话不说就后退一步,朝着秦颂安行礼。 秦颂安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行礼本来就是因为如今的身份有别,可如果秦礼不计较这个,她也就没必要再与对方假意去客气。 “姑母是什么时候来的皇都?这一次打算住多久?”秦礼含笑问道。 对于这位受了不少伤害的前任长公主,秦礼与她其实并不算亲近,毕竟自小也不怎么来往。但亲情还是有些的,所以此时问起,也就真的只是关心。 秦颂安也朝他微微一笑,“本来打算过年的时候回来瞧瞧母后,奈何这么一耽搁,就到了这个时候才进宫来。不过这次我在皇都之中不会久留,也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姑母不必如此担忧,想必您能回来,父皇也会十分高兴。您完全可以多住几日,侄儿一定替您安排。” “那就不必 了,我已经在北方安家,逍遥快活着呢,你就不必替我着想了。” 话说到此处,秦礼也不曾再劝,就只是说起这一次安排太后出宫游玩的事情。 秦礼在接到消息之后,就已经第一时间让人安排了详尽的计划,所以此时哪怕是秦颂安突然问起,他也能有条不紊的说出来。 秦颂安对于这个侄儿的能力更多了几分了解,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只是记得到时候护卫一定多些,莫要出什么差池。” 秦礼自然是点了点头,随后就看见秦颂安往江语棠那儿瞅了一眼。 “北漠那边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是稍稍打听了些,便告诉了她。我瞧着她面上虽然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的。” 秦礼闻言也往江语棠那儿看去,见她虽然垂眸等在哪儿,手里的帕子却被她绞着。 明明动作不大,却也已经是痕迹累累。 “侄儿知道了。”他一下子就领会了秦颂安的意思。 与聪明人说话,总是不需要那颇多提醒的,秦颂安听他这么说,就应了下来,没有再提。 “我也不 好在这皇宫里头久留,就先走了,你先安排着去吧。” 秦颂安说着便准备离开,江语棠瞧见她要走,便也跟了过来。 “你也不必送了,有青邬陪着我,和顺公主也在门口等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走在路上,秦颂安与她说道。 江语棠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毕竟在皇都之中治安还是十分严谨,至于皇宫里头,就算让皇帝知道,大约也只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处罚。 所以她停了脚步,打算就送到这儿了,才见秦颂安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有什么想知道的,与其自己放在心里纠结,还不如多去问问。说话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要去学会求助他人才行。” 秦颂安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了别的话,这便先一步去与青邬会和,离开皇宫。 江语棠目送他离开,虽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却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秦颂安究竟表述的是什么意思。 只是再想不通,还是得先回去的,她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谁知没走两步,就看见秦礼还是在原地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第351章 母子对错 对于他为何会在这里等自己,江语棠完全不知道,只是走上前去,疑惑的看着他。 “五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她问道。 秦礼并没有先回,而是说道:“江姑娘可有空与我走一走?” 江语棠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随他走了一段。 秦礼是有分寸的,即便说是让她陪自己走一段,走的却还是回到安慈殿的路,很显然是要送她回去。 “太后娘娘出宫的事情,到底还是麻烦五殿下了。”江语棠这般说了一句。 秦礼无奈,“皇祖母毕竟是我的血亲,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可要比江姑娘要亲上许多。这都是我份内之事,也不必江姑娘如此感谢。” 江语棠闻言点了点头,“五殿下说的对,刚才说那一番话,确实是我冒昧了。” 对待他的时候,江语棠摆出的永远是这副挑不出错的模样,恭敬之中又带着几分疏离,甚至还有忌惮。 秦礼曾经问过她多次,为何会如此不信任自己,可也得到了她的多次回答。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问,索性也就不再去管她的态度。 “江姑娘能想着让我随从,我也是高兴的,至少这是你第 一次,对我表露出信任。不论是从何等层面上。” 江语棠听到此处还真有些尴尬,就好像是受到了控诉一般。 好在秦礼不过只是说了一句,就不再谈起这个话题。 “北漠的消息,你知道了多少?”他问道。 提起北漠,江语棠的面色就冷下许多,“我只知道镇北将军早有安排,设下了圈套,打算把王爷率领的军队一并掳获。而如今,他似乎已经得手了。” 江语棠说着说着,总觉得自己心里也发寒,忍不住拢了拢衣袖,眼中颜有几分落寞与担忧。 秦礼都看在眼里,也不忍她继续如此。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我的情报来看,确实是与你说的差不多。” 此言一出,江语棠的脸色就白了白。 “不过事情也有转机。”秦礼忽然说道。 瞧见江语棠一下子就抬起头来,他才细细说道:“我跟在五皇兄身边许多年,知道他行事虽然果断决绝,却从来都不会冲动。镇北将军如今已经拥兵自重,皇室派遣的军队也并不算多,连勉强抵抗恐怕都不足。如此情形之下,他不可能贸然行事。” “可是他的军队都已经 被俘获,就算他逃出去,又能如何?” “这一点我也不知,可我知晓,皇兄自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其实只要他逃出来了,一切都好说。” 江语棠因他这番话,多多少少放心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 她此时忽然就明白了,秦颂安提醒她那句话的意思。 于是她也鼓起勇气,问秦礼:“如果王爷真的被判作逃兵,五殿下会帮他吗?” 问及此话时,江语棠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像是并不敢听见答案。 然而秦礼就像是早就知晓她会这么问,又像是毫不犹豫,直接就答应下来。 “我与皇兄之间的交情颇深,当初战场上,他几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自然也会有回报。结果如何我且先不与你论,但我一定会倾尽我所能,为他谋一条生路。” 能让未来储君、未来帝王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是不小的承诺。 江语棠听到这儿,就算是真的松了口气,随后郑重的朝他鞠躬行礼。 “倘若王爷能够平安归来,臣女定当拜谢吴殿下。” 秦礼被她这番态度闹得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上前去扶起了她。 “你 不必与我如此客气,其实如果可以,我还是愿意喊你嫂嫂,这样不会太过生疏。” 江语棠闻言也是释然一笑,“五殿下若是还想唤我嫂嫂,也得看看你皇兄的意见,说不定他回来之后,也未必会想与我再续前缘。” 二人说到此处,气氛已经是十分轻松了。 江语棠就这么回去,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只是等回了安慈殿,才发现岁和姑姑竟然等在门口,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还以为太后是心里头又想不通了,所以把身边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 可是看岁和姑姑的样子,却又不像。 “陛下来了,二人正在里头说话呢。” 原来不是心里想不通,而是要解决问题去了。 江语棠闻言也没有太担心,把岁和姑姑拉到了旁边去,才问道:“那太后娘娘心情如何?倘若是心情不好,我可得去做点糕点。” “太后娘娘总是最喜欢姑娘的手艺,不管心情好坏,总是愿意多吃两口的。”岁和姑姑说的还算轻松。 可说完这话,却多少有些感慨。 “太后娘娘已经许久不曾见陛下了,就算是之前见 面的时候,母子二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话,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其实仔细一想,倒也确实是赌着气呢。” 江语棠入宫这段时间,确实就没见过皇帝过来,可想想其中缘由,却也不觉得这是小事。 “说深仇大怨不至于,可是事情一日不解决,就如同扎在心口的一根刺,怎么都让人不痛快,我倒是觉得,能说清自然是最好,错了的到道个歉,也就没那么个事儿了。” 岁和姑姑听了之后,却失笑着摇了摇头,“奴婢在宫里头也待了挺长一段时间,这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口中听见要让陛下认错的话。” 江语棠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荒谬的言论,“陛下确实是九五之尊,可太后娘娘也是万人之上。哪怕不论事情对错,不还有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以及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道理?总不好因为陛陛下是皇帝,就让太后娘娘受了这委屈的道理。” 她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有理有据,也叫人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来。 “只是这话你与我说说也就罢了,放到外面去可千万别说,免得传到陛下耳朵里头去,有你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352章 被封郡主 江语棠当然是有分寸的,也就是因为跟岁和姑姑之间的关系不错,她才会说这种话。 不过岁和姑姑既然这么提醒,也就是为了她好,江语棠当时便乖巧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皇帝也就出来了,瞧着面上虽还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眼底却多多少少浮现了几分轻松之意。 江语棠瞧到这儿,就知道今日的沟通估计是起了效果,心下也是为太后高兴。 于是垂眸站在岁和姑姑身边,这就恭送皇帝离开。 却不曾想,皇帝竟然驻足在自己面前,让她心里无端有些紧张。 “这一次你做的不错,朕可得好好的奖赏你。” 皇帝语气里头颇带几分释然,这就让江语棠知晓,他并不是在阴阳怪气要治自己的罪。 可皇帝奖赏,不是谁都能应的,她十分恭谦地回道:“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不敢妄求赏赐。” “你对太后确实是真心,日后有你留在太后身边,朕也能十分放心。这样吧,你是定南侯的女儿,也算是重臣之后,虽说并非嫡出,但定南侯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朕今日就赐你郡主之位,以后常伴太后身边,若再 有婚嫁的意思,全凭太后替你做主。” 那倒也不必吧。 江语棠心想。 这大渊朝的历史本来就破破烂烂等待她去缝补,结果她还没做出什么实绩来,倒是又给自己谋了个新身份。 正想要推辞,却被身边的岁和姑姑瞧出来了,直接就拉了拉她的袖子,虽没明说,意思却十分明显。 江语棠也明白过来了,皇帝既然出言赏赐,那么不收也是个罪过,且不说她找出来的理由很有可能不足以让皇帝消气,哪怕是落了皇帝的面子,也足够她好好的喝上一壶。 所以她也就只能叩谢了皇帝的恩赏,在心里表述着自己的头疼。 “我这好端端谋了个郡主的名号,皇帝的旨意一下,这可就得记在正史里面了。现在这整个历史本来就足够混乱了,我还又插了一脚,你不会被罚吧。” 江语棠这么在心中问十三。 十三却叹了口气,戳破了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宿主想问的其实是自己会不会小命不保吧。” 听得此言,江语棠一阵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是有这个想法的。 “你我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被罚,我的小命也得 不保,怎么问也都没有差别。最主要的是,这对咱们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十三其实也是有点不确定的,所以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江语棠的忐忑之中回话。 “系统并没有下达警示,应该问题就不大。人毕竟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生物,许多不确定性系统其实也有所考量,选定宿主做任务的时候,应该就做好了一系列的应对方案,宿主虽然要小心行事,但也没必要太过担忧,问题大的时候,系统自然会下达指令。” 江语棠表示有被这番话安慰到,叹了口气,就收起那满腔愁绪。 她被封为郡主这件事情,江语棠本以为皇帝只是口头上说说,最多也就是给些赏赐,并不会大张旗鼓。 谁知也不过是在第二日,皇帝竟然就直接下了圣旨,那般兴师动众,着实是让江语棠胆战心惊。 不过她现在在安慈殿中居住,外头风风雨雨的那些猜测,江语棠也没法知晓,索性也就不想,安心帮着秦礼策划太后出宫游玩的事情。 只是她不主动去问,却总有人到她面前来说。 这不没过几日,安慈殿中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又哄的太后欢声笑语, 江语棠就知道,自己不喜欢的那一位来了。 所以她也只是让岁和姑姑把点心给送了进去,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头,去打理那些花草。 可就算是这样,那人却还是找到了自己这儿来。 “这花看的稀奇,是你自己培育出来的吗?” 忽的,有一个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江语棠着实是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就看见院墙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齐景林。 真是阴魂不散。 江语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齐公子未免也太张狂了些,这到底是皇宫,不是外头你的别院,这么登高爬远的,也不怕被宫中侍卫抓起来。” 她说话不留情面,也确实是占理。 毕竟这是在皇宫,齐景林也太不知规矩了些。 可偏偏这样的态度,却也没让齐景林生气,他只是从上头跳了下来,然后像是上次一样,站在了江语棠的面前。 “若不是你总不见我,我又何必寻到这儿来?” 他这么一说,就好像是江语棠的错一般。 江语棠一阵无语,翻了他一个白眼,也不客气。 “这到底是我的住处,请齐公子离开。” 齐景林面上拂过了几分落寞,连带着 视线也微微下移,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当真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分明是个颇有英气的男子,却偏偏作得如此卑微的模样,让江语棠很是无语。 再看看眼前的人,也不过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让她长长舒出一口气,也颇有几分无奈。 “齐公子年岁还小,恐怕也是不知如何与人相处,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冒犯,也不能怪我对你心怀敌意。何况今日你又私自闯入我院中,便是不在宫里,这也是不合律法的。” 江语棠原本是想说他仗着身份为所欲为,可是看他那眼巴巴的样子,又觉得似乎不像,所以也就没说。 齐景林也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叹了一口气,显得十分挫败。 “看来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让姐姐觉得困扰了。” “恐怕不只是我,随意换做外头的任何人,也都会为齐公子的行为感到不适,齐公子日后还是谨慎些吧,莫要让人挑着错处才是。” 齐景林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却在江语棠以为她会因此离开的时候,稍稍凑近了一些。 “那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姐姐会不会对我高看一眼?” 第353章 出宫游玩 江语棠此时是真的无语了,毕竟她自以为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白,可齐景林却还是我行我素,一副大少爷的任性模样,让她也觉得颇为困扰。 所以江语棠也冷下了脸来,郑重地对齐景林说道:“齐公子也不必费心了,你我从根本上是性情不和,无论公子作何改变,我应当都是不愿意与公子有颇多纠葛的,还请齐公子莫要继续纠缠。” 此言一出,齐景林便没了话说。 江语棠适时朝着他行了个礼,“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齐公子自便。” 说罢自己回了屋里,将齐景林留在了原地,也不管他是去是留了。 其实齐景林生的不错,如果不是江语棠太过熟悉秦恪的话,或许还真会以为,秦恪年少时应该就长那个模样。 再加上他的家世也是数一数二的,听说身上也有军功,也算是个年少有成的翩翩少年郎。 奈何这性情确实是让人无语的很,江语棠此时提起他,就只觉得这是个过于自信的油腻少年,当真是没几分兴趣。 好在今日她话说的明白又不留情面,齐景林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打扰 过江语棠。 江语棠也乐得自在,没过几日,就到了皇帝答应让太后出宫的日子。 太后出宫毕竟不是什么小事,但因为秦礼安排的缘故,倒也没几人知道太后的行踪。 于是太后、江语棠、秦礼、沈珺之以及秦颂安这一行五人,就扮作了一家人的模样,伺候的人倒是一个都没带,唯有暗处藏着不少护卫的人,走在人群里头倒也不算扎眼。 因为出宫不久,就到了正午,秦礼早早的就在嘉云楼订好了午膳,五人便直接过去。 嘉云楼的生意红红火火,大堂里头聚满了人,竟然还有说书的,可谓是十分热闹。 “哀家还真许久不见这样的场景了,往回想想,似乎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太后颇有几分感慨。 秦颂安心里不是滋味儿,沈珺之和秦礼不知如何劝,倒是江语棠给他添了一杯茶,笑意盈盈与她说话。 “这皇都之中日新月异,每日出来瞧见的都是不同的风景,倒也不可惜,太后娘娘若是喜欢,以后常出来便是,到时候还是咱们几个陪着你,就扮作一家人,臣女也能蹭上一句皇祖母了。” 太后因她这一番 话,不由的笑了起来,“你们瞧瞧她这张嘴,好似哀家不愿意让她叫这么一声皇祖母一般,还得沾你们的光。这若是让不知道的人听见,还以为哀家如何苛待了她呢。” 秦颂安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到如今连句姑母都不怎么愿意叫我,也算是过分有边界了。不过现在也不急,等到秦恪回来了,也有的是她改口的时候。”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太后笑说一句,随后拉着江语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江语棠知道,太后是不希望她因为秦恪的事情担忧,从而影响到自己的状态,所以也不曾表露分毫,只是继续与她笑谈起来。 秦礼那边则是安排了说书的人,就在雅间外头的台子上说了起来。 皇都里头从来就不缺新闻,平日里莫说是江语棠的新渊报,其余小报也会产出许多似是而非的稀奇事,秦礼也是挑了最近皇都之中盛行,并且与皇宫无关的事情让他们说。 好巧不巧的,有一项便是定南侯与其夫人之间的故事。 “这好好的说个书,怎么还说到你家里头去了?”太后瞧了江语棠一眼,似乎是有些询问 的意思。 江语棠却只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甚至对太后说道:“这故事还是臣女选的呢,前两日五殿下问臣女,太后娘娘平日里头喜欢听什么书,臣便与他说,这个故事太后娘娘一定喜欢听。” 太后这下还真来了兴致,毕竟前朝的事情她其实不太管,有许多消息也不愿意去打听,有关于定南侯的事情,她也确实不怎么了解。 就听那说书人抑扬顿挫,将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展露出来的,全然是江语棠之前写的那本子里头,想要表述的事情。 “你家那位夫人,竟然还会舞刀弄枪?哀家记得,当初定南侯才成婚的时候,她也来过皇宫拜见过哀家,哀家见她从容恭顺,言行举止之间也透露着主掌家事的意思,倒不像是个能上战场杀敌的。” “一个女子若是上战场了,难免会让人诟病,何况当年臣女的父亲也不过刚刚接手定南军,正是警惕的时候,跟夫人商量着演演戏,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太后听到此处,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还真一点都不替自家人遮掩,知不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那臣 女又有何办法?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臣女还没出生呢,也没机会去告知夫人与父亲,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 江语棠这话,就颇有几分耍赖的意思了。 太后也不过只是笑谈,并没有要与她计较的意思,也就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听了下去。 可当听到整个定南军其实不光听定南侯的号令,定南侯夫人也有话语权的时候,她才惊讶起来。 “她竟这么厉害?!” “可不是,父亲与臣女说的时候,臣女也像太后娘娘这般惊讶,可父亲他说的有理有据,也由不得臣女不信,纵然惊讶,也只能承认这是事实。” “那这定南侯倒是有几分心胸,也愿意外头如此议论。” 江语棠撇了撇嘴,心想那位不是有心胸,而是一位妻管严。 此时也不怎么隐瞒,“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父亲曾告诉过臣女,夫人的武功与谋略皆在他之上,倘若不是生做女子,定当为国效力,成就一番宏图大业。所以父亲对她也是十分敬佩,这故事也是他认同了,才有人传了出来,否则若是他不愿,早就找人斩断流言蜚语,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354章 被跟踪 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颇有野心的,毕竟一个女子能在后宫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就代表着她的不一般。 对于定南侯夫人那足以建立赫赫军功的本事,她虽一开始有些惊讶,却绝对不是不能理解。 而此时令她觉得意外的,反倒是定南侯的那份心性。 “能够包容妻子抢了自己的风头,你父亲倒也是个心怀宽广的人。” 太后说着点了点头,可见十分赞许。 江语棠又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原主的那位便宜父亲为数不多的相处经历。 心怀宽广是真不一定,否则也不会对待自己名义上的女儿如此不管不问,可要说他大气,却也能谈得上。 毕竟大时代如此,像他这样的男人,也是不多了。 “那你可想过要回到南面?现在皇都之中并不安稳,回到你父亲身边,总是能多几分庇佑的。” 太后忽然说起。 早在她决定要回皇都之前,其实就有人劝过她去找定南侯,可是一来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秦恪,二来她也绝对不相信定南猴会好好对待她这个便宜女儿,说不定还会嫌她麻烦,所以这一可能性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此时太后又问 了起来,她也只是瘪了瘪嘴。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女那便宜爹满心满眼的就只有夫人,对于臣女这个意外得来的便宜女儿,能够给口吃的不会饿死,就已经是十分宽容了。” 太后跟她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也知道她说话向来都是如此不着调,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被他那一口一个便宜爹、便宜女儿的逗笑了。 “这世间哪里会有父母不疼爱孩子的?你父亲说不定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还是关心你的。” 江语棠心想这还真是未必。 前世她虽然不知自己为何被送到了孤儿院来,可她身边有太多孩子都是被遗弃至此,可见这天底下总有人是不配做父母的。 可是这次出来,他们一行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后高兴,有些一说出来明显会添堵的话也没必要开口,所以江语棠就只是跟太后撒起娇来。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臣女既然缠上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愿意对臣女好,那么臣女何必去赌旁人呢?反正这辈子臣女就赖上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不管说什么,可都摆脱不了。” 除非是不喜欢小辈的长辈,否则几乎就 没几个做祖母的,能够抵得住孙辈如此娇憨的撒泼。 太后被他闹得无可奈何,也就只能承诺她不再提起要让她离开的话,其余人瞧着也是忍俊不禁,却也没有一个说江语棠不懂规矩的。 他们似乎都是困在规矩里头的人,有一个离经叛道,便会让他们产生好奇,也会心生放纵之意。 不得不说,在江语棠和秦礼的安排之下,这戏本子选的是极好,太后听的也是十分尽兴。 酒楼里头的饭菜也十分可口,虽然不如御厨所做,却也别具一番风味,吃完饭之后,江语棠缠着让太后打分,太后给的评价也十分满意。 既然是出来玩的,就并不限于一个地方。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江语棠与太后这一行人就奔赴了下一个场地。 现在是春天,太后又喜欢赏花,这第二站去的自然是花博园。 拜江语棠所赐,花博园里头移栽了不少从系统里头兑换出来的花,其中还包括许多一年半载都种不出来的树木,可算是让太后看了个尽兴,也惊讶于在这皇宫之外,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品种。 到最后,她也为大渊朝开放的经商口岸大夸特夸 ,话题渐渐就引到了国家富饶、百姓安居乐业的层面上。 该说不说,有些人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凡宿主能有一点点太后的心胸,系统也就没必要这么操劳了。”十三颇有几分怨念的说道。 其实追溯这份怨念,还要到十多天之前。 江语棠为了让太后有一个十分美好的体验,从系统里头买了不少花木,硬生生跟人商讨种到了花博园里头去。 那个时候十三处于休眠状态,花木这种东西对于系统来说,也不是什么特殊之物,江语棠买了中了也无伤大雅。 可是在十三醒来,得知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好好的一个人工智能差点被气的吐血,跟她说了十多天的道理,她才算是听了进去。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太后娘娘,我却只是个小打工的呢?” 江语棠在心里头感慨了一句,可那语气里头大多都是讨好。 十三就差没用自己的虚拟影像翻个白眼了,也懒得理她。 江语棠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担心,事情会不会向不可控的程度发展的,所以此时看见十三是这个反应,也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你先搜索花 木的时候,总是能精确到这些花木是从哪个朝代引进过来的,也算是组成历史的一小部分。我就这么从系统里头兑换出来,造成的改变会不会不可控制?” “那倒是不会。”十三感觉她纯粹就是多想了,“不过只是几株花木罢了,你们今日看过之后,说不定明日后日就死了。历史连每个人都不可能完整记录其中,更何况是开了一时的花呢?” 十三这么说的,却还是忍不住骂她。 “但凡你做事情之前能多想一点,又何至于挨系统这么多的骂?你知不知道为了隐藏你做的这些事,我胆战心惊了多少天?要不是系统那边十天没有回馈就算你提不到,我迟早要被你吓死。” 江语棠只觉得,随着系统跟她相处越来越熟,也不知道是进化了,还是纯粹因为熟悉起来就口不择言,总之系统是真的越来越话多了。 于是她眼观鼻鼻观心,主打的就是一个左耳听右耳冒,绝对不往脑子里头进,也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自以为拿捏到了系统,所以越来越不把它当回事的原因。 可就在她放空思绪的时候,系统却突然说了一声,“有人在跟踪你们。” 第355章 你从哪儿出来的 刚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江语棠就只觉得,十三是在恶作剧。 毕竟太后出来,秦礼安排了不少人跟着,他们都在暗处保护着一行人的周全,说没有人跟着,根本就不可能。 可十三的语气凝重,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很明显,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们是跟着我的,还是跟着太后的?”江语棠先问了一句。 十三却无法给出判断。 江语棠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得罪的人其实并不算少,虽说每一个都有得罪的理由,但也确实惹上了不少麻烦。 此时看见太后毫无所觉,依旧在赏花的模样,江语棠觉得,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的话,她也不想要拖累太后。 所以她凑近太后,小声说了一句:“可能是刚才吃的东西太凉了一些,臣女有些肚子疼,先去解决一下。” 太后听了此言,也有几分重视,“要不让和顺陪着你?” “不用了,怪不好意思的,臣女自己去就好。” 说着朝其他几人点头示意,这就自己走了。 太后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只疑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有 多问,继续赏花去了。 而江语棠往前头走了很长一段,绕过了众多行人,才听见了十三的提醒。 “那些人是冲着宿主来的,宿主可以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知道不是冲着太后来的,江语棠反而是能松一口气,毕竟保命的方法她有很多,却不一定能够用在太后身上。 如果太后因为此番出行出事的话,她也会心中难安。 “可究竟是哪方势力的人,连太后都不想动,非要跟着我呢?”她疑惑问道。 十三也觉得有些困惑,“如果是想为难宿主的话,他们直接绑架了太后,那么作为提议让太后出来逛一逛的人,宿主绝对脱不了干系。由此可见,他们应该抓你有事。” “抓我能有什么事……” 江语棠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越过了人群,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去。 “这五殿下也真是的,见我一个人走了也不找些人跟着我,是真不怕我给走丢了。” 大约是为了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江语棠这么抱怨了一句。 十三却觉得无语,“你好歹找一个别的理由,他也能让人跟着你,你说你去方便,那么多男子跟着你像什么 话?更何况茅房也就在这人烟繁杂的地方,他怎么知道你还能往偏僻处跑?” 江语棠抽了唇角,心想他还真是记仇。 然而听她没说话,十三竟然良心发现,又安慰了一句。 “不跟着你反而是好事,如果跟着你的话,你不会要甩开那些跟踪你的人,还要甩开保护你的人,最主要的是,你又得动脑筋,去跟他们解释你到底干嘛去了。” 江语棠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没再跟十三吐槽。 等走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些跟着她的人也慢慢显露出了身形。 “周围没人了,宿主还是躲起来吧。”十三说道。 江语棠想也没想,就拐进了一个巷口,然后直接用了一张换位符,将自己挪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徒留跟着她的那些人面面相觑,又四散开找了起来。 “看来今天我得找个由头自己先回去了,免得继续跟在太后身边,还会把麻烦带给她。” 江语棠虽然到了安全的地方,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满面愁容来,着实不知道自己不够出来玩一玩,为何还要遇到这么多的麻烦。 十三并没有表述什么建议,反而说道: “那些人没有配刀剑,随身的短刃都是防身之用,看来只是想活捉宿主。宿主有没有想过,谁要活捉你?” “想不到。”江语棠干脆破罐子破摔,“要说我得罪了谁,也就只有皇后那一支势力最恨我,他们要是抓住我了,怕是忍不住会把我碎尸万段,也绝对不会给我留一条活路。你说活捉,我真的想不到。” “那会不会是因为秦恪?” 此言一出,江语棠的眉目就凝了起来。 她习惯性捏着自己的衣角,直把那一块都捏皱了,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跟他们斗的材料。 “走一步算一步吧,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你帮我瞧瞧现在可安全了,我说闹肚子,又不是掉茅坑里了,时间长了还得去解释。” 十三听言微微沉默,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这般粗鲁的语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是他再开口的时候,说的却是:“已经有人替你摆平了那些跟着的刺客,宿主已经安全,可以回去了。” 江语棠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秦礼的人跟过来觉得不对,所以才把人给打跑了。 于是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就用了那张换位符,又 把自己给换了回来。 “从海上回到皇都之前,我是真以为皇宫里头波诡云谲,是个生死难料的地方,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没想到现在看来,皇宫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江语棠忍不住说道。 十三也露出了一脸愁容来,“可不是吗,至少在皇宫里头还有人护着你,秦恪一不在,感觉宿主都很难保护自己的安全。” 明明是说她的坏话,江语棠却一点也生不出气来,反倒觉得十分正常。 “你也不看看我得罪的那都是些什么人,要不是因为他,我又怎么可能掺和到这些纷争之中?所以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我是不认的。” 说到秦恪,江语棠的心情反倒能轻松许多。 反而回想起曾经的那点点滴滴,江语棠才发现,原来在细枝末节里,秦恪对她的保护已经面面俱到。 或许是为了回忆往事,又或许是因为十三已经跟她说了现在十分安全,在确定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江语棠就直接从刚才自己消失的那个巷口出来,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准备去跟太后他们会合。 谁知刚一出来,却听见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第356章 凭空出现与消失 即便被十三坑了许多次,可从大局上看,他到底还是靠谱的。 所以十三一说外头已经没人了,江语棠就急匆匆的出来,只怕离开过久,太后或许会起疑。 然而冷不丁在头顶出现了这样一个声音,着实是让她吓了一跳,侧身避了好几步,连防身的匕首都抽了出来。 “司姐姐不必惊慌,是我。” 那个声音说道。 江语棠已经有所防备,所以格外凝神,也正是因此,她才听出了那个声音十分熟悉。 等到循声望去,果然就看见齐景林站在哪儿,面上还忍不住有些关切。 “司姐姐别担心,人已经被我轰走了,你现在很安全。” 江语棠心想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她才更加担心,也不觉得有丝毫安全。 可眼下人家到底是帮了她,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她的秘密,江语棠也不好对他太过不客气。 “齐公子为何会在这儿?难道也是为了赏花的?”她问。 因为对他没什么好感的缘故,江语棠的语气也颇有些冷淡,然而听见她这话,齐景林却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听说司姐姐带太后娘娘出来游玩,我也想来凑 个热闹,所以就顺便过来了,姐姐应该不会怪我吧。” 说到此处他还微微垂下目光,好一盏清香四溢的绿茶味道。 江语棠自认为看的通透,其实也并不喜欢这样明摆着对她有所图谋的人,此时也是颇为无语。 所以她直接抬脚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语气却特别的冷。 “与其担忧我会不会生气,齐公子还是担心一下要如何跟五殿下交代吧,毕竟不管是跟踪我还是跟踪旁人,总归我们是跟着太后身边的,难保你不会有伤害太后娘娘的心思。” “那姐姐要如何?直接把我送到殿 问这话时,他的态度十分坦荡,甚至还带了几分落寞。 江语棠只觉无语,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究竟是不是跟着太后娘娘的尚未可知,谁知道你会不会是因为事情败露,所以才谎称其实是跟着我的?齐小公子,这里是皇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刀口上讨生活,不是谁都能有你这样的勇气铤而走险,也不是谁都能够从容不迫地处理所有风险。你若是继续这样盲目的纠缠,到最后只会反伤己身,甚至是拖着德妃娘 娘一同下水。” 江语棠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这话算是提醒,也算是让他不要再无脑行事,给自己找麻烦。 齐景林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总之面对江语棠的时候,十分乖顺的就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多谢司姐姐提醒。”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江语棠角的就算齐景林再怎么不懂事,至少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吧。 然而该说不说,之前他跟此人相处那么几回,也不是第一次觉得他应该想清楚,他却还是另辟蹊径了。 “那司姐姐是否能够与我说说,你刚才究竟去了何处,竟然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这儿?” 此言一出,江语棠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这与齐公子又有何干?”她冷声问道。 “我也只是好奇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不必担心若是被我知道了秘密,我会往外说。” 他凑上前来,语气虽然和缓,也带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毕竟我这人从来都是最会守口如瓶的,绝对比死人的嘴还要严密,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分明是大白天的,江语棠却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冷嗖嗖。 而对于齐景林莫名其妙 就说起了死人的事情,她心里觉得无语之余,还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奇怪。 “我跟齐公子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有什么话,不如去跟五殿下说吧。” 江语棠说完就这么走了,毕竟她也觉得,哪怕凭借齐景林这张平日里头没个正形的嘴,他说什么话,也未必有人真的全部听信。 更何况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只要没有证据,也就算是空口无凭,江语棠其实并不怎么担心。 她唯一在意的,反倒是如何让秦礼知道,齐景林一直跟着他们。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江语棠也就走到了跟太后会合的地方。 齐景林这一路竟然还真跟着,他一出现的时候,秦礼就微微皱起眉心。 都是太后也不知是没看到他,还是不准备与他多谈,反倒是看向了江语棠。 “你可好些了?”太后问道。 “劳烦太后娘娘记挂,已经好多了。”江语棠回道。 “那就好,以后在外头吃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些,莫要再像今日这样吃坏了肚子,也是自己难受。” 江语棠点了点头,就陪在了太后身边,全然不顾身后的人。 秦礼却直接走到了齐景林的身边 ,气势迫人的抬了抬下巴。 “你不在宫里待着,怎么私自跑到了外头来?” 秦礼上来便是一声质问。 或许是因为秦礼十分守礼得体的缘故,他平生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不着调的公子哥。 再加上之前皇帝话里话外都说过,禁止齐景林私自出宫,所以此时看见他,秦礼也是异常严肃。 可是在江语棠面前,齐景林是一个模样,在秦礼面前,他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只见他轻嗤了一声,随后冷淡的说道:“我来皇宫只是来看望姑姑,并不是被禁足在这儿,凭什么不能外出游玩?五殿下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 两人相处之间剑拔弩张,旁边看着的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火药味极浓,一个个本就没有靠近的人,此时也退避三舍。 江语棠往这儿瞧了一眼,还真是有些意外,这两人竟然也能吵得起来。 不过他也不想多管,就只是继续陪着太后逛园子,秦礼和齐景林最后究竟去了哪儿,她也不清楚。 只是这之后好几天时间,不光是齐景林,秦礼也不见了踪影,听沈珺之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回到皇都,与皇帝报备相关事宜去了。 第357章 头铁小公子 江语棠叫秦礼在宫外护卫太后的周全,也不过就是想抱个大腿,好自己不承担那个风险。 秦礼这么一走,她着实是胆战心惊了一会儿,生怕秦礼不在的时候,太后出什么差错。 然而不过只是第二天一早,赵绥安竟然就带了一波人马过来,说是要接替秦礼,继续护卫太后的安全。 太后并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是沈珺之,还是秦颂安,都与她说不必太过担忧这些,她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外头再好,到底也只是游玩,到最后还是要回到皇宫里头。 但太后这一次出来,也确实是解了了不少心中的苦闷,回去的路上别带着几分笑意。 江语棠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之后三五不时的,总要带太后出来逛一逛,也免得在皇宫里头憋坏了。 然而回去之后,却听见贤妃竟然也被禁足的消息。 在皇宫里头,禁足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对于宫里头的这些妃子来说,禁足也是一样惩罚。 只是贤妃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会招惹是非,突然被禁足,总让江语棠觉得有些奇怪。 “主子有所不知,贤妃娘娘被禁 足,其实和她那个侄子脱不开干系,听说是他犯了错,贤妃娘娘有时候无故牵连。” 江语棠闻言有些意外,可想想齐景林那个性子,却也不觉得奇怪。 “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连贤妃娘娘也牵连其中?”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晚浓摇了摇头,“奴婢也是听宫里头的人说的,这位齐小公子也被禁足在了贤妃娘娘的宫里,总之事情闹得不小,这几天宫里头已经传遍了。” 江语棠不免觉得疑惑,却觉得多少与他跟着自己的事情有关。 等到下午的时候,这个想法也得到了证实。 因为沈珺之从赵绥安那里得知了更多消息。 “前几天五皇兄不是在宫外抓着他了吗?他出现在皇祖母身边,就足以让父皇怀疑他,毕竟他是臣子,在此之前皇帝也与他说过,让他好好待在宫里不要乱跑,这不被五皇兄抓起来之后,就直接送到了父皇面前。” 看来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语棠倒不会觉得愧疚,毕竟不管出于什么缘由,齐景林总是因为偷偷跟着他们,才被秦礼抓住。 她只是有些奇怪,“如果仅仅只是私自出宫的原因,应该不 会连贤妃娘娘也牵连其中吧。” “怎么不能牵连其中了?你想啊,他是贤妃娘娘的侄子,贤妃娘娘没有看住他,那自然是要被治罪的,最主要的是,父皇向他问责的时候,他还嘴硬顶撞了父皇,这么一来二去的,父皇会迁怒于贤妃娘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合着是因为顶撞皇帝。 江语棠总算知道,这件事情为何能闹那么大了,不过她还真是惊讶,齐景林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沈珺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与江语棠说完了具体情况,就啧啧感叹了起来。 “你说他胆子也真是大,哪怕让他爹过来,估计也不敢顶撞父皇,他到时张口就来,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语棠只觉一阵无语,心想这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没有什么必要。 “那除了禁足,可还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她问。 “也无非就是打板子罚了跪,但听说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不打紧,父皇还派御医前去替他诊治。只是西南侯要是想让自家这个小儿子回去,一时半会估计是盼不来了。” “什么意思?” “父皇说他缺少管教,就把他留在 了宫里,让贤妃娘娘好好管教,等到了及冠之时,再把人给放出宫去。” 江语棠听到这儿,是真的惊讶了。 “历朝历代,也没有把朝臣之子困在宫中的先例,怎么陛下偏偏要把这位齐小公子留在宫中?” “我也觉得纳闷呢,你说又不是属国的皇子,留在皇宫里头,还能做个质子起到震慑的效果,西南侯拼杀了大半辈子,一向是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总不至于要用他的小儿子做质吧。” 沈珺之说的,是她心里觉得最荒谬的那个想法,奈何这么一句话,就像是突然点醒了江语棠。 是啊,质子。 镇北将军拥兵自重,皇后也被禁足在了宫中,这就是前车之鉴。 而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西南侯最重视的小儿子被送到了皇宫里头来,还被扣下一直到及冠之年,很难让人不猜想到,皇帝或许是要将齐景林作为质子,从而牵制西南侯,让他全心全意效忠于皇室。 可是齐景林难道真的有这么傻吗? 不过一点也没有猜到皇帝召他进宫的真正意义,甚至还敢不怕死地公然顶撞…… 这件事情江语棠是真的想不通,沈珺之却没有想那 么多,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瞧着这小子估计是对你有点意思,你别理他,有事儿去找皇祖母做主便是。” 江语棠被她拍的回过神来,有些好笑,“谁跟你说他对我有意思?” “自然是皇祖母说的。她说那齐小公子找她,表面上是来给她问安,实际上另有所图,也就是因为他嘴甜,也会说一些边疆的风光,皇祖母才没赶他走。” 江语棠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不想与他牵扯过多的,有你四皇兄这么一个皇室中人,就已经给我惹了太多麻烦了。” 听她主动提起秦恪,沈珺之就知道她心里没那么担心了,索性也就与她玩笑起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可要与他好好算账才是。”说完也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府上,你早些休息,这几日也操劳许多。” 江语棠点了点头,这就送她离开。 回来的时候,她的脑中无端又想起了齐景林的遭遇,也默默的与十三分析起来。 可天幕稍稍沉寂时,她还没个结果,就听见窗外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 循声望去之时,就看见院子里头的那棵树无风自动,还晃动的极有频率。 第358章 请求结盟 大半夜的,整个院子里头就只有那么一棵树在动,确实是挺吓人的。 特别是江语棠还是经历过穿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更加觉得阴森森的,有些可怕。 “十三你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鬼?”江语棠有些没底,在心里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十三却只觉得无语,“但凡宿主往外头看一眼,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虽说语气不好,说话也难听,可到底也是如同一剂定心针,打在了江语棠身上。 江语棠也总算是鼓起勇气,往前头走了两步,然后猛地推开了那是半掩不掩的窗户。 “谁在那儿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声音不大不小,为的就是让男人听见,也不至于惊动旁人,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头去。 偏偏就是这样的声音,却还是叫树上躲着的人慌了神,赶紧你就从树枝之间跳了下来,然后迅速跑到她身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的好姐姐,这大晚上的,你可别一惊一乍的,要是让人知晓我在你这儿,可就完蛋了。” 那声音明显是属于齐景林。 江语棠这下是真的气很了,一把将人推开,随后就要关门。 谁知齐景林却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挡住江语棠的动作,却被窗户砸了一下,闷声惨叫。 到底是贤妃的亲侄子,父亲又是战功赫赫的西南侯,江语棠觉得自己实在是得罪不起对方。 更何况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直接把人手给砸断了,她还是收了手。 “今日你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抓回去。” 江语棠说的不留情面,站在窗口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齐景林当然知道她生气了,在窗外委屈巴巴的瞧着她。 “这两日我被关在宫里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会想着来找司姐姐。” “你也不必找我,给你禁足是陛下的命令,我没什么能帮你的。”江语棠果断说道。 “我知道司姐姐帮不了我什么,毕竟你现在的处境,与我也是差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着来和司姐姐说说话,或许能解一解自己心中的苦闷。” 江语棠心想,他是过来解决心中苦闷了,可自己这边的麻烦,他倒是毫不在意,着实是让人烦的很。 “齐公子似乎从来都不会领会别人的感受,你这样子,着实是让我十分苦恼。” 若说 一开始见到齐景林的时候,江语棠是真觉得他对自己有过多冒犯,所以自己也不喜欢这个自我张扬的小公子。 此后的每一次相处,齐景林给她的感觉也都是差不多的。 奈何大概是次数多了的原因,江语棠拿他无可奈何,却也从无语之中生出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随意来,此时哪怕和他说话的语气,也透露着浓浓的无力感。 而就在她以为,齐景林这次多半也会毫不计较,只惦记着自己的想法时,他却难得微微垂下目光,似乎是在反思。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还请司姐姐见谅,我只是深夜一个人实在苦闷,所以才想着跟姐姐说说话。” 这里到底是安慈殿,是太后的宫殿,哪怕是江语棠院子里头,也不仅仅只有她自己的人。 虽说齐景林出现在此处,一定是避着众人,不想惹上麻烦的,可江语棠还是觉得,让他就这么站在自己窗外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你进来说话吧。” 她说着退了回去,随后将门给打开了。 齐景林就这么垂着眼睛,像一条犯了错的大狗一般,进了她的屋子里头。 然而自打进来之后,他却不敢多看,像 是在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东西。 “有什么苦闷的你赶紧说,说完就走,别在我这儿留太长时间,否则若是再被人发现了,我可会直接像之前那样,把你送上去。” 江语棠就这么抱臂站在一旁,大有随便他说,自己也敷衍听着的样子。 齐景林却自顾自的想倒一杯水,才发现水壶里头都是空的,也就只能尴尬的收回杯子,在手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起来。 “司姐姐难道就没发现,咱俩现在的处境很像吗?”他问道。 江语棠却只是嗤笑了一声,“齐公子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现在日日陪在太后娘娘身边,不光人身自由并没有被人限制,太后宫里的人也将我当做半个主子对待,我与你的处境,又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我们都是来到皇宫中作为人质的,不是吗?” 这一句反问,带着几分笃定的意思。 齐景林那双眼睛就直直的盯着江语棠,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自己就已经知晓了全部。 江语棠却也不慌乱,只是淡淡回望了过去。 “齐公子看我像人质吗?”她反问。 齐景林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瞧着他她,“怎么不像呢?只 不过我是明面上被限制了自由,司姐姐是被自己困住,甘愿做这个人质。” 他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错,毕竟江语棠回到皇都,为的就是让自己作为秦礼手中的一颗棋子,用来牵制秦恪。 这样一来,秦礼就会因为她,对于秦恪多几分信任,从而对他更加帮助几分。 “为了这样一个男子,司姐姐觉得,这值得吗?”他追问道。 江语棠一时无言。 不是因为她需要时间思考或者是鱿鱼,实在是这个话题,她跟秦礼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齐公子今日过来,就是想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那么我劝你尽早离开,否则一会儿我叫人过来,你恐怕也不好收场。” “如果你叫人的话,皇宫里头每个人就都会以为,我和你有那么一腿,到时候,司姐姐又要如何全身而退呢?” 这样的威胁,对于江语棠来说,虽然可耻,却确实是有用。 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骨节,在心里问十三道:“如果我把他打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十三没有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太过暴力血腥,他无法处理所以不做回应,还是单纯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359章 静怡公主 不论遇到了任何问题,动手总是不可取的,江语棠虽然在气头上,却也冷静的知道,一旦他打了齐景林,有些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所以即便骨节被捏的啪啪作响,她也终究没有动手。 “你到底要说什么,现在便说吧,否则明日我去找五殿下,总也能找到办法来治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秦礼,就有了作用,齐景林竟然没在继续跟她卖关子,而是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你我在这皇宫之中,本来就是差不多的处境,纵然你反驳,也无法抹消这个事实。所以唯有互帮互助,你我才都能走的长远。” 江语棠疑惑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刚刚拿出来的是一个哨子,做工虽然不算精巧,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个哨子传音很远,倘若你遇到什么困难,便可以拿它来呼唤我,我定当过来营救。” 齐景林说完这话,竟然站起身来,就好像从始至终,他要说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而刚才那些都是废话。 可对于此人莫名其妙的示好,江语棠却不敢应,就只是拿起哨子递还给他。 “我没什么要让齐公子帮忙 的,齐公子还是收回去,给有需要的人吧。” “你总会需要的,留着吧,就当是给自己加了一层保障。” 说完这便离开。 他到底是习武之人,又与父兄在战场上拼杀了那么多年,江语棠想追,其实也追不上他。 于是只能暂且收下了那个哨子,也不由得深思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皇宫似乎也要变天了。”江语棠忽的说了一句。 唯一能够听见她话的,自然就只有十三,此时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宿主说的没错,我也感觉皇宫要变天了。只是有些奇怪,明明历史上对于最近会发生的大事,并没有过多记载,又为何桩桩件件,都不一般呢?” 江语棠不知道,但她能够确定的是,齐景林送来的这个哨子,或许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不论之后会发生什么,总之现在的皇宫,依旧是一番风平浪静。 太后自打出宫之后,心情就好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样,连皇帝的面都不愿意见。 皇帝见此自然是大喜,又赏赐了江语棠不少东西,着实是让江语棠有些胆战心惊。 而这样的重视之下,皇宫里头这一个个的, 也都起了特别的心思,这不陆陆续续,竟然有不少后宫中的妃子来与她示好。 江语棠其实一直都不愿意将自己置身于麻烦之中,太后也是知道,所以来他这儿的人,大多都被太后让人敲打了回去,也没给她添太多麻烦。 可这一日,却是德妃所出的静怡公主找上门来。 太后对于静怡公主,其实也是十分喜欢的,毕竟静怡公主被教养的极好,自小变乖巧懂事,嘴巴也甜。 最主要的是,她没什么坏心,所以一来到安慈殿、说要见江语棠,太后便没有阻拦。 这是在静怡公主过来找江语棠之前,太后还是亲自派人与他说明了情况,江语棠倒也不排斥,与之见了一面。 “静怡公主殿下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江语棠给静怡公主倒了一杯茶,颇为客气说道。 静怡公主一看便是被娇养的极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头满是澄澈,不曾沾染半分世俗的算计。 此时就这么眼巴巴的把江语棠瞧着,还真让江语棠有些不适应。 “我今日过来,是听说你给了贤妃娘娘一剂奇药,治好了她的腿。”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江语 棠也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心软,连带着语气都放缓了好几分。 “确有此事,那静怡公主今日过来,可是有关于这个药方?” 江语棠直接这么说了出来,静怡公主的脸一下就红了,似乎是有些窘迫难以开口。 可到最后还是心中的念头占了上风,使她虽然艰难,就还是说了出口。 “我确实是想从你拿个药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到时候有礼貌的小姑娘。 江语棠对于她的好感更多了几分,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介不介意的,只是不知静怡公主拿这个药,是准备治什么样的病症?” 说到此处,江语棠还怕静怡公主会多想,觉得自己过多打听,所以又解释了一句。 “是药三分毒,需要对症才好,如果胡乱用药的,可能也会适得其反。” 静怡公主表示理解,然后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拿了过来。 江语棠还以为里头装着什么脉案,刚想说自己不是学医的,自然不会诊治对症下药,就见他从里头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珠子是我十岁生辰时,父皇赏赐的,听说是什么贡品,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价值,但应该价 格不菲。还有这个红玉珊瑚,是我舅舅送给我的礼物……” 静怡公主就这么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然后一件一件,跟江语棠说着些东西的来历。 似乎是因为她并不知晓其中的价值,所以只能让送礼之人的身份给这样东西增加价值,才能被人看得上。 江语棠听着却只觉得复杂,赶紧打断了她。 “静怡公主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静怡公主也不知为何,心思敏感的很,此时江语棠一说出口,她就默默把东西都塞回了包裹里头。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换你的药方,可能拿出来的宝贝我都带过来了你要不看看哪个价值高、或者对你有用处,你拿去,帮帮我的忙吧。” 话说到一半,竟然都有几分恳求的意思。 江语棠有些无奈,也觉得或许是刚才自己的态度,让静怡公主以为自己不想帮忙,所以也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和她解释了起来。 “公主殿下不必拿这些东西出来的,我说帮忙,自然会汇邦只是想问对方究竟是什么病症,也好确定这药方到底合不合用。不然到最后若是好心办坏事,想必公主殿下也会难过。” 第360章 天真少女心思深 静怡公主和宁曦公主可不同,旁人说话,她一向都是能够听得进去的。 所以江语棠此时不算推脱,她也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然后她把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团吧团吧塞到了一起,又认真的看向江语棠。 “我是没有他的病案的,可我也听母妃说过不少,也打听过他。他跟贤妃娘娘差不多,都是因为外伤,才导致的旧疾不愈。反正你给贤妃娘娘的那些药也都是用于外伤,我就想着能不能从你要一些,送给他调理调理旧伤。” 静怡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央求之意,能让堂堂公主如此,可见对方对她来说,确实十分重要。 江语棠不由有些好奇,也顾不上自己问这话,或许会让人觉得冒犯,便轻笑了一声,问道:“这位可是静怡公主的心上人?” 静怡公主一下子就闹了个红脸,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然而在江语棠意味深长看她的时候,她却特别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的心上人,所以我才愿意多帮他一些,只要能看见他展露笑意,我就很高兴了。” 她话中多少有些卑微,让人听着,竟然有些不适起来。 不过倒不是因为静怡公主感到不适,而是单纯对于这段单方面的情感觉得不合适。 “公主如此喜欢一个人,想必德妃娘娘知晓了,也会心疼的。” 这话其实多了几分试探之意,果然,就见到静怡公主神色有些落寞。 “母妃还不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也只与你说过,你可不能告诉我母妃。” 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命令之意,反倒是跟她商量,可见静怡公主其实并不会摆架子。 这样的公主在后宫之中着实是难得也不知道德妃是怎么教导自己这个女儿的,只让江语棠觉得听话有余,却很容易受到伤 害。 “药材我这边都有现成的,但是药方恐怕不能给殿下,殿下如果担心的话,也可以找宫里头的太医查验,总归我是不会骗你的。” 静怡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马就点了点头,“我既然过来找你,就肯定相信你不会害我,所以你只管告诉我要什么报酬,我一定都替你讨来。” “报酬倒是不必,能给静怡公主做事,也是我的荣幸。” 江语棠说这话,其实颇多几分客套的意思。 要知道她在皇宫之中不过只是借住,如果真的得罪了这些主子们,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静怡公主却垂下眸子,似乎有些失落的模样,“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我虽是公主,却也不能不讲道理,你给我药,我给你报酬,这样的交易才算平衡。如果你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就什么都不要的话,岂不是成了我仗势欺人吗?” 江语棠听得此言,颇有几分好笑。 她这里确实有现成的药,是上一次她兑换出来,准备给贤妃送过去,所以多出的那一份。 所以很快就将药包拿了出来,递到了静怡公主手上。 “不是旁人给了公主殿下好处,就是对您好,他们或许大多都是另有所图,我也是一样。” 江语棠看着这样单纯的静怡公主,就忍不住劝说两句,好像生怕她会受到欺骗。 静怡公主却疑惑的眨了眨眼,就这么看着她。 “那你有什么所图呢?” 如此直白的问话,让江语棠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自己真的说出所图之物,静怡公主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只因为对方以为她表露出来是善意。 未免过于好骗了些。 “我所图的,也不过就只是安安静静在皇宫里头生活。毕竟公主殿下也知道的,我只是暂住在皇宫,说起来是为了陪伴 太后娘娘,却其实是在找一个容身之所。所以只要不得罪公主殿下,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静怡公主只是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有些难过了,此时看向江语棠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江语棠虽然分析不出来,可其中并没有怜悯之色,她却能瞧得分明,所以此时也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公主殿下对于情绪的感知十分细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你还小,不如去和德妃娘娘谈谈心,娘娘或许能够给你一些建议,不至于让你受到伤害。” 江语棠是真心提议,静怡公主脸上虽有些别扭之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年母妃的身体不好,我也不愿意用我的事情去让母妃烦心,可是仔细一想,如果我闯了祸,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会给母妃添麻烦,所以回去之后,我会尽量跟母妃好好沟通。” 说到这儿的时候,静怡公主都是一副十分听劝的模样。 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倔强的瘪了瘪嘴。 “不过我喜欢他的事情,暂且还不能跟母妃说,母妃一直都想替我安排婚事,不让我自己去找心爱之人,我才不愿意与她说呢。” 到底是人家母女之间的事情,江语棠今日也不过刚刚跟静怡公主接触,说什么都是逾越,所以即便心中想要再劝,也都憋了回去,并没有多言。 静怡公主今日过来,为的不过是拿药,既然现在伤药到手了,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江语棠这儿的必要,所以规规矩矩的跟江语棠道了别,然后抱着那些药包,就这么离开了。 江语棠望着她的背影,见她如此欢快,却觉得并不是一件好事。 生在这深宫里头的人,如果没有自己的算计,就很容易陷入旁人的算计之中,到头来就算不争,也会被卷进去无法 自拔。 即便江语棠才进宫来住了没多久,也知道这一点,却不明白为何德妃没有细心引导静怡公主,让她多一些防备心。 想不明白,江语棠也就不再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谁料没过多久,宫女就带着一个盒子过来。 “这是什么?”江语棠接过盒子,疑惑问道。 宫女摇了摇头,“这是奴婢刚才在外头捡到的,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却被藏的极好,奴 第361章 德妃约见 自打江语棠进宫以来,不管是让众人知晓她与太后间的关系十分亲近,还是不久之前被册封为郡主,宫里头来了那么多贺喜的人,却都没有德妃的身影。 她甚至连贺礼都没有送,可见确实不太愿意跟她扯上任何关系,然而却在静怡公主刚刚找过她的这个节骨眼上,说是有话要问她,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免露出了几分愁容来,当时太后也在身边,并不知晓她和静怡公主之间还有这么一个约定,也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若是不想见,大可以不见,哀家找人去回了她便是。” 正如江语棠是一心一意为太后着想的,待会也是对江语棠十分宠爱,只要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太后一般都不会强求,甚至还会为她做主。 可江语棠进宫了本来就是为了陪伴太后,现在也却要太后反过来护着她,多多少少是有些心里过意不去的。 所以此时也就只能笑了笑,对太后说道:“前些时候静怡公主来找臣女说了一会话,估计也有这个原因,臣女就去一下吧,德妃娘娘应该是真的有事要问。” 她自己都说要去了,太后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也就点了点头。 “德妃性子温和,也就只有涉及到她那个女儿的时候,才会强硬几分。只要你不是得罪了静怡,她找你过去便不会多加为难。” 江语棠心想这虽不是得罪,可一旦德妃计较起来,你绝对比得罪了她更加难以解决。 可是有些话却又不能跟太后说,她也就只能乖乖的应了下来,随后就告辞,去了德妃的宫里。 正如德妃这个人一样,她的宫里头也是十分安静,下人们个个各司其职,见到她过来,也不过只是微微行礼,就算是打了招呼。 江语棠心中的忐忑多多少少消减了一些,可等到进了内殿 ,兰英也被留在了外头的时候,她才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应该就是兴师问罪没跑了。 “本宫这儿没什么规矩,你自己找地方坐便好。” 德妃当时正在烹茶,语气也是淡淡的,让人无法从中瞧出喜怒来。 江语棠也知道这个时候,过度担忧也是没有用的,所以就听了她的意思,找了个椅子安安静静坐着。 德妃其实是一个特别注重生活的人,这与她平日里深入浅出,又因为身体原因十分养生有关。 所以此时她烹茶的动作十分熟练,很快屋子里头便是茶香四溢。 等到茶水真正入壶的那一刻,德妃这才递了一杯给她,而后结束了那专注的模样,一双显得十分和蔼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后宫里的这些妃子,江语棠的了解其实也并不算少,比如眼前这位德妃,在皇宫里,众人对她的印象就是亲和又好相处,并且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对于孩子也是教导有方。 按理说被她这双眼睛看着,其实并不会有多少压迫感,可江语棠偏偏从里头读出了几分打量之色,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本宫听说,之前静怡去找过你,有这回事吗?”她淡淡问道。 静怡公主去找她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瞒着人,就连找理由,也是说自己好奇最近才被册封为郡主的江语棠,想去看看合不合拍,也好有一个玩伴。 正是因为如此,她身边的嬷嬷才没有阻拦她,所以江语棠不敢骗德妃,就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德妃娘娘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本宫就想知道,静怡之前去找你,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这单刀直入的,还真是半点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好在江语棠也猜到,德妃会召她来这里,也无非就是为了那么点事儿,所以将自己路上想到的理由说了出来。 “静怡公主毕竟还年幼,虽 说乖巧却也希望有人能与她一同做伴。所以她才会来找臣女,希望臣女以后能够与她一起玩耍。” 江语棠找的这个借口,也不是空口无凭,毕竟如同静怡公主那样的性子,平日里恐怕朋友也很少,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多一个玩伴。 只能说江语棠这样的猜测,确实误打误撞碰到了事实,德妃虽然还有半信半疑,却也觉得江语棠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那为何从你这儿回来之后,她就带了一身的药香回来?本宫虽然日日服药,却从来都没有让她接触过,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气味才是。” 此言一出,江语棠就知道静怡公主多多少少暴露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德妃究竟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江语棠手指稍稍紧绷,可见她已经紧张起来,片刻的犹豫,也是在判断德妃究竟是试探,还是在打听。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反应过来,如果德妃真的知晓了内情的话,应该不会找她过来问话,而是会询问自己的女儿。 即便静怡公主不愿意跟德妃说,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事情,恐怕也会在母亲的追问之下暴露出来,倒也无需她去多言。 “前些时日,臣女给了贤妃娘娘一些药方,让贤妃娘娘的腿伤好了不少,静怡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因为臣女懂得药理,便想要让臣女过来替德妃娘娘诊治。虽说公主殿下也是关心德妃娘娘,可臣女毕竟不是正统学医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满足公主殿下这个请求,公主殿下也就只能败兴而归。至于那些药香味,应该也是在臣女那儿粘上的。” 德妃听言之后若有所思,却还是问道:“那为何本宫没有从你的身上闻到药香味?” “德妃娘娘是知道的,臣女一直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每日都需要沐浴焚香,才不会把异样的气味带到太后娘娘身边。所以 娘娘才没法从我身上闻到药香味。” 江语棠说这一番话,其实条理清晰,让人不得不信服。 最主要的是,她此时的模样十分淡然,一点也没有说谎的意思。 德妃原本就只有五六分相信,现在也涨到了七八分。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来传,说 第362章 公主的心上人 静怡公主面上一副心虚求教的模样,就像是寻常女子和闺蜜之间说起自己的男朋友。 江语棠确实也对静怡公主喜欢的这个男子有些好奇,最主要的是,她有些害怕对方只是利用她,所以静怡公主这么一说,她就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和我多说说,我现在正好有空,也能替你分析分析。” 静怡公主性子单纯,这个话题更是憋在自己心里很久,也没有找到旁人说起,此时但凡有个人能够给她一个倾诉的时间,就能够解开她心中的苦闷,当下也是十分高兴。 “那江姐姐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都与你说。” 怎么还成了她先来发问? 江语棠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也知道静怡公主估计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想她问出口,自己也能自然而然的与她说起有关于这个男子的事情。 所以江语棠便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静怡公主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明显有些扭捏,可到底是她先开口说起了这个话题,自然不可能还把江语棠晾在那儿,最后还是回答出来。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算一算从我认识 他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好家伙,原来才一个月啊。 不怪江语棠惊讶,毕竟静怡公主一言一行都显得好像十分温吞,做什么事情都是慢慢的,谁能想到她只要一个月就动了心,话里话外还都爱到了这个地步。 只能说清纯太过,也被德妃保护的太好。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公主殿下可否给我说说?” “我们是在皇宫里都认识的,他是朝臣之子,最近正好来皇都之中述职,也顺便看看亲人。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院墙外头,嘴巴里头叼着一根野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潇洒的人。” 这般描述,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 江语棠心里头有些奇怪,却到底还是没有确定那个人是谁,所以也就只能继续耐心和她说起。 “除了他身上的那股潇洒劲儿,公主殿下还喜欢他什么?”江语棠这么问道。 静怡公主明显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江语棠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人了,一时之间有些无奈,却也觉得这样的人,单纯的有些让人心疼。 所以也和她解释起 来:“公主殿下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皇都,以德妃娘娘的性子,恐怕也不太愿意让你出去游玩,所以你并没有见过外头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身上的一点潇洒恣意,可能都能够感染你,让你觉得这个人是特别的。可是如果你踏足过外面的天地,就会知道,外面有数不清的潇洒之人,如果你都见过了,难道要见一个爱一个吗?” 后半句话,江语棠其实是开玩笑的,可是偏偏,静怡公主就是能把这句话给听进去,也反思了起来。 “可是我还觉得他长的十分好看,我长这么大,也确实见过许多朝臣之子,但是很少有他这样好看的。” 江语棠听着忍俊不禁,“潇洒的人有多少,长的好看的就有多少,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原因,怎么能判定你喜欢的就是特定的一个人,而不是一种人呢?” 静怡公主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有些难受。 她明明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可是经过别人一分析,这个所谓深爱,似乎也有点站不住脚。 最主要的是,她竟然还无法反驳。 “公主殿下还小,其实并不需要想那么多,每日快 快乐乐的就好,至于那个命定之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肯定也会很快出现的。” “可我不想干等着他出现,而且江姐姐有所不知,他身上就是有一股很奇妙的吸引力,让我觉得十分亲近。只要一靠近他,我就希望和他离得再近一些,而且我们长的还有些像,嬷嬷说,相互喜欢的人就是会有夫妻相的。” 这算是什么盲目的理由? 江语棠表示不能理解,但现在也不是她尊不尊重的问题了。 所以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公主殿下毕竟还小,我觉得如果喜欢上什么人的话,告诉德妃娘娘其实是很有必要的。德妃娘娘阅历深厚,看人也更清楚一些,如果觉得合适的话,一定会替公主殿下做主的。” 江语棠说这话,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劝说,另一部分,却也是想要缓和这母女二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德妃还是很宠爱这个公主的,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总是好过静怡公主在哪瞒着,到最后事情败露,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可是静怡公主连话都没有说,却已经知道,得肺病不会看好他们在一起。 “我母妃不会答 应的,她跟贤妃娘娘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可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不少争端,这些年不仅不来往了,甚至连见面都不怎么打招呼。如果让她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贤妃娘娘的侄子的话,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公主殿下是说,你喜欢的是齐小公子,齐景林?!” 江语棠着实是十分惊讶,可静怡公主却因为提及自己心上人的缘故,还微微脸红了红。 “是他。江姐姐也见过他吧,对他是什么印象呢?” 那有什么印象?一个没有规矩、也不会尊重人的登徒浪子罢了。 江语棠实在是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被喜欢的。 可是仔细一想,静怡公主看上对方的,除了那摸不出缘由的直觉,就是那张脸和他的性情。 想想那和秦恪有些许相似的长相,再加上一个性格,确实是会让人动心的地方。 这可真是,一重又一重的麻烦。 “江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静怡公主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 江语棠这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他的话,我还是劝公主殿下三思,毕竟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调戏宫女,不像是个靠谱的人。” 第363章 相亲会 一个人如果执意对另一个人心生欢喜的话,其实是很容易盲目的,江语棠不说深有体会,却也看过许多活生生的例子。 她对于秦恪,其实也有一部分这样的滤镜,所以如果静怡公主听不进去的话,她其实也能够理解。 可是静怡公主的性格竟然极好,江语棠说了这一番话,她还真的深思了一番,认真的问道:“江姐姐不会骗我吧。” 江语棠心想虽说她没有看见,可齐景林话里话外调戏自己,这也是事实,哪怕是说谎,这也是善意的谎言,并且不算是空穴来风。 所以此时,她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我跟齐公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确实没有必要说这样的谎话来编排他。更何况就算他不是这样的人,也难免会有公主殿下识人不清的情况,如果告知了德妃娘娘的话,娘娘也会派人先去查一查他的底细,这对于公主殿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静怡公主若有所思,江语棠看她还真能听得进去,也就循循善诱起来。 “公主殿下这么想,眼下的情况,差不多就是您一人的单相思,对方还没有表态,所以什么时候收回 这份喜欢,都是公主殿下能够决定的事情。只要不受制于人,就是件好事,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确定此人是否良配,而不是自己想一想,再找人分析一番,就能够确定的事情。” 静怡公主听到此处,乖顺的点了点头,“那我听江姐姐的,这是我母妃那边,我还是不准备告诉她。毕竟以她和贤妃娘娘之间的关系,一旦让她知道了,我真的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江语棠可以理解,干脆点头答应下来。 所以哪怕回去之后,有关于静怡公主喜欢齐景林的事情,她也都一个字都没有跟身边的人多说。 可谁知也不过是过了三天时间,德妃那边就传了话过来,说是最近想要在宫中办一场宴会,宴请朝廷里头的大臣之子进皇宫里来,也算是给静怡公主相个亲。 静怡公主今年不过才十五岁,虽说放在这个时代,十五也是能够成亲的地步了,可除了那些送出去联姻的公主,就没有哪一个是成婚这么早的。 江语棠思来想去不明就里,结果德妃还特地派人给她送了话,说是希望她一同出席,也算是给静怡公主把把关。 “我能把 什么关?这朝堂之上那些大臣的儿子我根本就不了解,能起到什么作用?” 江语棠听言之后,忍不住有些苦恼。 可兰英却能明白德妃的意思。 “想必德妃娘娘那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一些,所以希望主子同去,劝说静怡公主殿下能够多接触些人,也对此少一些抵触心理。” 这么一说,就能够解释的通了。 江语棠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是借病,有多少有些心虚的意思。 所以她不得不给德妃那里回了话,说是自己会出席。 静怡公主那边确实是不乐意的,听说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把自己关了禁闭,德妃几次过来找她她都不见,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江语棠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出来,外头伺候的人站了一排,都纷纷劝说着,面上露出愁色来。 看见江语棠的时候,他们就好像看见了救星,忙不迭代把人给请了过去。 “公主殿下就这么不想去吗?”江语棠进门之后,先是问了一句。 静怡公主此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拒绝跟外头交流。 即便知道此时 来的是江语棠,她也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分明知道我心里头另有所属,哪里愿意参与这样的宴会?母妃就是喜欢强人所难,明明我根本就不愿意!” 江语棠当然知道她心有所属,可对方并不是自己认为的良配,江语棠也不觉得这二人在一起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也就坐在了床边,耐着性子和她说道:“我倒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公主殿下能够认识更多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更优秀的,能够选择呢?” “连你也这么觉得,连你也这么说!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吗?” 说肤浅着实没有必要,可是说单纯,静怡公主确实非常明显。 毕竟能够在不了解一个人的前提之下,单凭外貌和直觉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也是不容易。 “公主殿下这么说,可就是太让人伤心了,从头到尾,我都是支持公主殿下的,只是觉得以公主殿下的孝心,肯定不会这一辈子都不再和德妃娘娘往来。如果你们之后真的在一起了,公主殿下困在其中,也肯定会处处受制。倒不如多认识一些人,假如里头有良 配,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倘若里头没有,德妃娘娘也不会强迫你。” 静怡公主似乎是被说动了,半天也没有继续说话。 江语棠于是乘胜追击,继续劝说了起来。 “公主殿下不如就听我的,这一次就算再勉强,也要去一趟。毕竟人也不能为了一棵树,就放弃整个森林吧。男子而已,何至于让人这么纠结?” 或许是江语棠把话说的太大,静怡公主还真觉得,为了一个男子放弃其他机会,是一件不明智的选择。 所以她也从被子里头钻了出来,像是蜗牛伸出了他的触须。 “今日来的,当真就有不少优秀的人?”她问。 江语棠哪里会知道,毕竟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来了什么人,优不优秀更是无从分别。 可仔细一想,德妃这么宠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草草把女儿就这么安排出去? 所以也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放心,今日来的男子绝对让你满意,该有的种类都不会少,就像是齐小公子那样的,皇宫里头虽然不多见,可外面却遍地都是。” “当真?” “当真,选男人的眼光,我还是很自信的。” 第364章 直觉不可信 江语棠那所谓的选男人眼光,说的也就是秦恪。 毕竟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你就看中过这么一个男子,并且觉得对方还不错。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也难免有些忐忑,毕竟秦恪的好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明显,她也怕静怡公主其实领会不到,反而会怀疑她的眼光。 好在静怡公主对于秦恪的印象也很好,当下虽然半信半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静怡公主不怕锦王殿下?”江语棠有些疑惑的问道。 静怡公主摇了摇头,脸上也浮现了几分笑意,“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有一次,我的风筝卡在了树上,他虽然老远瞧见,却还是替我捡了下来。” 江语棠听言有些惊讶,“仅仅只是因为捡了个风筝,公主殿下就对一个人如此相信?” “那倒也不是。”静怡公主先是否认,随后还真认真的想了想。 “母妃总说我迟钝,可我觉得,只是因为我看人的方法有些直接。我第一次见到四皇兄的时候,就觉得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大家都说他不好相处,并且性子乖张怪戾,淑妃娘娘又是那样的罪名,可我就是觉得,他没有 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反倒是暖融融的,让人试探之后,就想要去接近。” 江语棠听着她这么说,慢慢的,也想起了当初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初来乍到,并不知晓自己能够如何保全这条性命,同时还能完成系统的任务。 所以只能尽可能的装作弱势,来让他放松警惕。 他有时候大概也是能看出来的,可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一般不会多管,甚至到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堪称纵容。 确实如同静怡公主所说,那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让人一旦试探着伸出触角,触碰到他的温度,就会忍不住想要和他再往深处相处几分。 直觉有时候确实是很可怕的东西,它能够让你莫名其妙看清楚一个人,江语棠此时甚至在想,静怡公主会不会真的就有那样的能力,一眼就能看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可就在她有所松动的时候,静怡公主却突然说道:“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他是一个极好的人,至少当时他不厌其烦听我说了许多,即使到最后,也没有回应我什么。” 静怡公主说着说着,就不免露出了几 分娇羞的表情来,江语棠却霎时就清醒了,心想直觉什么都是骗人的,人还是别太靠直觉。 毕竟直觉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判断有用。 时间也不早了,眼看着就快要到茶会开始的时候。 德妃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催了,静怡公主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就只能在宫女的服侍之下,赶紧把衣裳穿好。 开始梳发的时候,江语棠还特地让宫女不必把她的头发梳的十分齐整,头上也不必带太多的珠宝首饰,等到打扮下来,俨然就是一个温柔亲和的小妹妹,那模样谁看了都得迷糊。 “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够端庄?” 静怡公主有些不习惯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装束。 不过仔细想想她平时的穿着,就知道她不习惯实在是太正常了。 毕竟德妃平日里就喜欢穿深色的衣裳,显得十分端庄得体,身上所有的首饰也都是按照礼制,导致静怡公主也是挑不出错的规整模样。 然而那样的装束,却让静怡公主无端显老了好几岁,此时这样一改变,反倒是好看了许多。 “你是贵为公主,却也不必事事都合 乎礼制,有时候适当的任性一些,也没有人会挑你的错处,只要不闯祸就好了。” 江语棠安慰了两句,静怡公主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只是路上还是忍不住挽住她的手,“江姐姐,当初和顺皇姐相亲的时候,也是你陪在身旁的吧。” 江语棠点了点头。 当时她陪着沈珺之去赴宴,这件事情只能谁都卖不出,所以静怡公主有所了解也很正常。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得到了这个回答之后,静怡公主竟然跟她讨教起了经验。 “我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可是我在话本子里头看见了不少。听说一般这种场合总是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男子,导致过程之中十分不体面,之前我不愿意赴约,就是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江语棠前世死的早,也从来都没有过相亲的经历,一时竟然也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相亲究竟与现在差多少。 于是也就问了出来。 然而谈到这个话题,静怡公主堪称是滔滔不绝。 “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民间传闻,宫女们都说那些是有迹可循的,所以应该是真人真事儿。江姐姐你是不知道,居然还有人 自己不怎么样,却还觉得女子处处都配不上他的。这样的情况竟然还不是个例,只要想想,我就觉得害怕的很。” 这样一来,跟她平时在网上看的那些也没什么不同的。 而面对静怡公主这样的疑惑,江语棠觉得完全可以不用太担心。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一般人肯定都不敢自视甚高,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不必担心,就算一个合适的都没有,你也肯定不会被人欺负。” 静怡公主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毕竟正常人也不可能跟公主过不去,否则莫说是德妃,就算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头去,也绝对能够让他喝一壶的。 所以也就安心到了花园里头。 德妃早就等在那儿了,在听闻自己的女儿并不愿意出席的时候,着实是有些不满,所以自己先过来稳住众人,后头则是让江语棠去请她。 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十分倔强,并不愿意听自己画的女儿,竟然难得被江语棠劝动,乖乖的带了过来。 “本宫还真是十分好奇,为何这皇宫里头的公主们,都愿意和你相处。” 当江语棠带着静怡公主走近的时候,突然听见德妃说道。 第365章 相亲疑点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至少在江语棠身边的静怡公主并没有听见。 可江语棠却能听的十分分明,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天生耳力好,还是德妃把声音控制的很好。 不过她此时也并不准备应下这个说法,只是小声回了一句:“皇宫之中也就只有和顺公主与臣女走的近一些,这还是因为在民间时的交情。至于静怡公主,她性子太过单纯,大概就算不是臣女,她也是很容易被劝动的。” “静怡确实善良,这也是为何本宫对她处处保护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此,本宫才不允许任何人设计她。如果让本宫知道你有一点的坏心,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德妃一改平时温和的样子,对江语棠大加提醒,可见作为母亲,德妃确实是十分宠爱自己的女儿。 江语棠表示完全能够理解,却并不想牵扯到这种事情中,也就只能无奈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坐在了一边。 本来以为,她今天过来就是做背景板的,却不料静怡公主对她十分依赖,竟然坐在了她的身边,还凑的很近。 “今日的主角是公主殿下和这些世家公子,您凑在我的身边,有些 不合适的。”江语棠特别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可是我害怕。” 静怡公主突然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为何。 江语棠对于她,还是有些耐心的,垂下眸子一看,就见到静怡公主此时满脸的惊慌之色,时不时的还往德妃那里看上一眼。 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测,却还是问道:“公主殿下为何如此惊慌?” “这些人我基本上都没见过,想想他们一会儿可能还会过来跟我搭话,我就觉得特别害怕。江姐姐,我能不能直接离开,让母妃给我选了算了?我总觉得不管我怎么选,她似乎都不会满意。” 这样的说法,很明显是只有一个经常被打压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江语棠不由往德妃那里看了一眼,见到对方面上依旧是一副端庄和善之色,还真想不到她有可能会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狠心。 眼看着静怡公主就不想在这儿多待了,江语棠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对上了德妃。 “德妃娘娘一会儿可否暂时回避?您在这里,公主殿下多少有些不自然。” 在人家女儿的相亲会上,把作为母亲的人赶走,江语棠角的自己还真是胆子大,什么 都敢做。 德妃明显也是没想到,自己请来的人竟然会对自己下逐客令,一时之间眉梢轻轻挑起,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直到江语棠都觉得有些不自然了,她才问道:“我是她的母妃,她有什么不自然的?” 教育问题,从来都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之中,潜移默化造成的影响。 江语棠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如果开始分析德妃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没有必要,索性也就稍微往旁边让了让,让德妃可以看见如此紧张的静怡公主。 “如娘娘所见,公主殿下现在是真的很紧张,如果您继续待在这儿的话,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德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胆子这么小,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听到这么说,江语棠可就不乐意了。 “德妃娘娘教导静怡公主的时候,想必也不会是抱着以后让他一定要有大出息的心思。明明没有那样教育,你又为何挑这么多毛病呢?” 德妃那双狭长的凤眸瞥了她一眼,其间已经含了几分冷意。 江语棠是真的害怕她一言不合要把自己给杀了,索性看都不看她,自顾自的一一扫过 那些世家公子,想要给静怡公主把把关。 德妃估计是得不到她的回应,也就收回了目光,这不是让江语棠松了一口气。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本宫。”她说道。 江语棠其实很想说,自己是怕的,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怕也是为时已晚,索性也就笑了笑,没怎么答话。 就在她以为不管是自己的提议,还是德妃对于她的不满,到最后都会不了了之的时候,德妃却突然站起身来。 “今日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本宫也就不在这儿叨扰了,你们自己吃好喝好聊好,若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告诉本宫的人,定会给你们好好安排。” 德妃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离开。 静怡公主望着她的背影,还微微有些出神。 “你是怎么劝服我母妃的?以前我让她走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果然,德妃看起来十分温柔,却其实是个控制欲特别强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养出没主见的孩子,就像是静怡公主这样。 “我不过是和娘娘说了,她在这儿难免会让公主殿下紧张,德妃娘娘就说自己走了,也免得在这儿扫兴。娘娘 一定是特别关心公主殿下,所以才会直接离开。” 好话是要说的,却其实也不算是谎言。 至少德妃是真的在意这个女儿,所以听得进去江语棠的话。 如果不在意的话,她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听见,甚至在事后直接处置于她。 哦,对了,现在还没到事后,德妃还不知道会不会罚她。 只要想到这儿,江语棠角有些苦恼,随意敷衍了静怡公主两句,就让她好好跟眼前这些人相处。 而江语棠自己除了时不时拿块点心喝口茶以外,就是继续在心里检查之前写的稿子。 “静怡公主及笄待嫁,世家公子争相自荐。你这个标题写的有点不对吧。”十三无语的控诉了一声。 江语棠这才定睛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只见那一圈一圈的人就没有几个愿意上前跟静怡公主打招呼的,好像都还在观望,也不知道是在看个什么劲儿。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管他真不真?这种料对于历史记载也没什么影响,没道理旁人有的,我的静怡公主却没有。” “短短几天时间,就成了你的静怡公主,你还真是水性杨花。不过我怎么觉得,事情这么奇怪呢?” 第366章 打压下的公主 十三的吐槽其实也不算是空穴来风,毕竟上回沈珺之相亲的时候,来的那一个个世家公子们可是积极的很。 那尚且只是一个没有母族撑腰的公主,而静怡公主则是德妃的亲女儿,在皇帝那儿也是有些受宠的,眼下竟然没有人上前来找她说话,着实是有些奇怪。 “既然今日大家兴致都不高,那不如公主殿下就陪我去园子里头逛逛吧,前些时候御花园新开了不少花,我还没去看过呢。” 江语棠说话时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以她的身份,这样的态度也十分正常。 静怡公主待人谦和,从来也就没有把江语棠当做一个小小的臣女来看待,此时听见她语气有异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因为江语棠这句话,她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不自然,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带你去御花园里头看看吧,正好我也许久没去了。” 二人说好了,就要往外走去,徒留这满院子里头的人。 各家公子们都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有一个男子站了出来,随后说道:“今日到底是德妃娘娘请我们进宫来和公主殿下作伴,这位姑娘直接将公主 殿下带走了,岂不是让我们很难办?” 态度有些强硬,估计也是不认识江语棠的。 不过就算是认识,恐怕也没人会把一个弃妇放在眼中,江语棠对于这样的态度也是习以为常。 只不过此时打量起了那个公子,也觉得对方估计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德妃娘娘让你们进宫来所谓何事我不知道,可她让我来,就是陪着公主殿下,希望公主殿下高高兴兴的。你们又不陪殿下说话,一个个木在那儿,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说着就要拉静怡公主离开。 静怡公主两边都看了看,多少觉得有些窘迫,可到底还是因为认识江语棠时间更长一些,也是江语棠对她更好,所以更加靠了过去。 “大家也是初来乍到,并不熟悉,所以进展的也就慢一些,但是姑娘就这么占着公主殿下的时间,恐怕有些不大好吧。” 江语棠一阵无语,心想这些人还真是莫名其妙,一边又不是很想跟静怡公主打交道,一边又希望能够占用静怡公主的时间。 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纠结什么。 不过说到底,今日静怡公主过来就是为了相亲的,她也 不可能真把人带走了,所以也就只是抬了抬下巴。 “那你们要跟公主殿下说什么,只管现在说吧,过会儿我还要带着公主殿下去看花,可不想为你们耽搁了时间。” 江语棠说完,这才拉着静怡公主坐了回去,吃多少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其余的几个公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还是有第一个站了出来,跟静怡公主攀谈了起来。 静怡公主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为人处事十分温和,又带了几分德妃的大度端重,就是多多少少有些自卑,估计也是因为德妃的打压,才导致她从心底觉得自己不该有公主的傲气。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却不是一件绝对的好事,就比如说现在有不少人跟她攀谈之后,就已经生出了几分不尊敬的意思。 即便没有做的太过火,却还是连旁观的江语棠都觉得有些不自然,更何况是处于中心的静怡公主。 好在这些人进宫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留在皇宫之中跟静怡公主说话,所以很快就一一告别,甚至还有好几个说自己之后还会再来拜访。 静怡公主是个体面人, 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无礼让德妃难堪,所以一个个的他都十分体面的应对过去。 只是等送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垮了一张小脸,眼睛里头也慢慢蓄了几分泪水。 “难道这就是我能够做出的所有选择吗?” 静怡公主十分沮丧,甚至有一点因为这点挫折怀疑自己的意思。 她甚至说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即便我这个人本来就很迟钝,比不得其他人那样会说话会来事儿,可我也是一个公主,我的母妃也是德妃,我到底是比他们差在了哪儿?” 静怡公主一边说,一边眼泪大颗大颗就掉了下来,让江语棠觉得十分不忍。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拍了拍静怡公主的肩膀。 “公主殿下很好,只是今日来的那些人莫名其妙,莫说是你,哪怕是让我来看,我都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这话其实并不是她在安慰,亦或是说什么大话,实在是今日来的那些人,江语棠都觉得德妃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有好日子过,才会找到那么 些货色来。 可是静怡公主受到的伤害显然很大。 “江姐姐不必安慰我的,我自己是什么样的 人,我心里十分清楚。我比不得你的长相你的才学,甚至是你的性格,以及你的胆大心细。如果不是因为公主这个身份,我在宫外头恐怕也是嫁不出去的,今日来的这些人,是连我母妃都觉得差不多的,我哪里能够怀疑母妃的眼光?” 她已经陷入到了一个妄自菲薄的怪圈之中,自己将自己逼到了一个不得不妥协于现实的地步。 江语棠看着实在是不忍心,却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做什么。 她在皇宫之中又何尝不是自身难保?说句不好听的,贵妃虽然因为公主对她稍微客气一些,却不代表真的给她脸,让他可以随便置喙自己的选择。 所以此时也就只能尽量安慰,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谢谢你,江姐姐,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想想的,今日耽搁你时间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能让一个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想而知究竟受到了多大的挫败。 江语棠只能赶紧说这是自己应该的,随后让她不必多想,也就这么目送她离开。 然而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该如此,所以鼓起勇气,直接就去了德妃的宫殿之中。 第367章 暴露心上人 刚才在外面,德妃被江语棠叫回来的时候,她便直接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也是希望江语棠能够达令好静怡公主相亲这件事情。 此时听见她来的消息,只觉得她应该是来禀报具体事宜,所以想也没想就让人把他她了进来。 连带着她进来的时候,德妃也依旧漫不经心的在挑选布料,淡淡的问她道:“静怡可看上了谁?” 江语棠是真的觉得无语,心想眼前这位看起来还真不是疼爱自己女儿的样子。 可偏偏据她所知那一切,德妃似乎都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割裂感。 “仅仅只是见这么一面的时间,恐怕也没法让静怡公主真正看上哪个人家的公子。有些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请德妃娘娘莫要着急。” 德妃还以为她是来赶着报备呢,结果就听了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只觉得有些不高兴。 “那你来见本宫干什么?” “臣女来找德妃娘娘,是想要问一问有关于静怡公主的事情。” “你跟静怡说到底也不过认识了几日,又有什么好问的?” “虽说只是认识几日,可静怡公主温婉和善,也叫臣女十分希望 能够跟她做个朋友,忍不住想为她多想一些。” 听到这儿,德妃才算是勉勉强强掀开了眼皮。 “你说你想为她考虑,跟她做朋友,有没有想过你二人之间的身份相差多少?” “那臣女也有些好奇,如果德妃娘娘连跟静怡公主做朋友的人,都需要追求身份的话,那么为何给她挑选夫婿之食,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层?难道德妃娘娘觉得,只要静怡公主嫁出去了,那么是嫁给谁,其实并不怎么重要吗?” 德妃到底还是在意女儿的,并且作为母亲,谁也不希望被别人指着鼻子,说她的决定有问题。 于是此时眸子微微眯起,有些不大高兴。 “你凭什么这么说?” “德妃娘娘难道就不知道,今日来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吗?我虽然认不出几个,可是从谈吐行为上,也能看出他们之中挑不出几个有世家涵养的人。且不说这些人和静怡公主的家世匹配如何,就哪怕是平日里说笑,恐怕对方就无法领会静怡公主的意思,以后又要如何相处?” 德妃听到此处,虽然生气她对于自己的质问,也依旧在意了几分。 所以就给旁 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就把这一次来赴宴的公子名单拿了上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来的竟然都是普通大臣家里头的公子,哪怕有一两个来自于高官家中,也都是不入流的庶子,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德妃因此讽刺的笑了一声,“往日本宫与外面也不怎么相处,还真不认识这些人,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轻视到本宫头上来,真是有些稀奇了。” 江语棠心想这有什么稀奇的?不重视就是不重视,否则换做了贵妃有个女儿,现在还得相亲,那些人岂不是都抢破了头? 可赵家高家这样的门第不来也就罢了,其余家族的人也不来,就难免觉得有些怪异。 “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您在皇宫之中地位也不低,静怡公主也得陛下盛宠,太后也对其赞誉有加,为何就没有世家大族的公子愿意出席?” 德妃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条,冷冷的扯着唇角。 “本宫确实得好好去问一问,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说着就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打听,竟然也没有背着江语棠。 当然江语棠也不好多听,就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 并不知晓。 等到德妃吩咐完了,她也准备回去,德妃却依旧不愿意放人。 “你对本宫似乎有许多不满。” 听她这么说,江语棠只觉得十分冤枉,此时也不算是恭维的说道:“臣女不敢,也不会有不满之心。毕竟自始至终,德妃娘娘也不曾为难过臣女。” “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但是对于静怡,你似乎对本宫有些偏见。” 原来是问这个。 江语棠心中倒是确有偏见,可并不敢说,也就只能垂眸敛目站在那儿。 然而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德妃就放缓了语气。 “本宫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人,你有什么直接说,都比在这儿支支吾吾的好。若是说的对了,本宫也不是不能听,但前提是,你得说的对才行。” 这个前提就很灵性。 要知道对不对的,还不是贵人口中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想想今日静怡公主的状态,她也算是鼓起了勇气。 “德妃娘娘莫怪,臣女也只是有感而发,说的也未必对。只是臣女觉得,孩子不该永远活在父母的打压之中,否则就算是再高的身份,再好的条件,或许也会自卑。” 这番话一听下来 ,德妃却只是觉得荒谬。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静怡公主自卑?” 她这句反问,简直就没差笑出声来,可见堂堂公主自卑,在德妃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可它确实就是事实。 “德妃娘娘或许从来都没有听公主殿下说过,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自己的,可今日那些公子言语之间对公主殿下不敬,甚至险些上下其手。这若是换作宁曦公主,臣女斗胆妄言,这些人的手足恐怕都要被当场砍断,可是德妃娘娘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说的吗?” 说到那些人对静怡公主不敬的时候,德妃已经是目露凶光,此时还能耐下性子听她这么一句问,完全就是对于女儿的重视。 “你说说,静怡告诉你,她是怎么想的。” “公主殿下直接跟臣女说,或许她的才学性格都不好,所以德妃娘娘才觉得,她只配得上这样的公子。她心有所爱都不敢说,德妃娘娘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吗?” 江语棠一番质问,却叫德妃微微皱起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你的意思是,静怡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一直也没有告诉本宫?” 第368章 吸引的特质 江语棠可以保证,今日实在是话赶话才说到这儿,她并没有想过要把静怡公主的秘密给抖出去,特别还是告诉了德妃。 可不论如何都说到这儿了,江语棠也只能闭嘴不言,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这般掩耳盗铃的模样,简直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好在德妃知道了之后也没有继续追问,就只是轻轻一呷了一口茶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那你觉得,那个人适合静怡吗?” 德妃问的是适不适合,而不是配不配得上,就足够证明她其实是个为女儿着想的母亲。 关于这一点,江语棠则没有过多隐瞒,“静怡公主心思单纯,谁对她好,她便很容易喜欢上谁,臣女并不觉得现在已经到了问对方是不是良配的地步,但是臣女也希望,有关于情爱之事,德妃娘娘应该多教公主一些,这样一来,公主至少不会受骗。” 她这一番话说的真挚,不管德妃是否能够听得进去,至少她说到了,便不会觉得心中有愧。 至少静怡公主那样一个人,是值得身边所有人对她好的。 德妃似乎也被她这句话说的有些动容,面上的冷淡之 色多多少少消退了一些。 “你说的本宫会好好考虑,但是本宫也希望,如果下次静怡再问起有关于那个男子的时候,你多劝一劝她。” 江语棠听到这儿,就有点不明白了。 “德妃娘娘为何能确定,那人不能与静怡公主殿下在一起?” “本宫还是相信你的眼光的,至少你看上了秦恪,就是个不错的人,本宫对他也颇有赏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静怡喜欢的那个人,本宫也认识。” 江语棠心中咯噔了一下,生怕是因为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又把真相给秃噜了出去。 然而德妃就像是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难得发自内心微微一笑,“静怡从来藏不住事儿,本宫能够看的出来,自然也需要好好打听一番。齐景林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本宫是不希望他们多有纠缠的。” 合着德妃早就查清楚了,今日说了那么一番话,有一大半都在试探她的态度。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江语棠就觉得自己所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算计,也从来都不把话说的明白,要么就是试探,要么就是猜心思。 一开始的时候,她 还有些不习惯,觉得人与人之间为何不能多一些坦然,可是身处在这个时代久了,她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够理解。 所以此时即便知晓自己一直在被试探,也生不出什么怨气来,就只是干笑两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之情。 德妃瞧着她,只觉得越发有意思了,也忍不住笑着问她:“本宫还打听到,这位齐小公子似乎对你也挺有好感的,你是怎么想?”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又惶恐。 “臣女早就已经心有所属,此生应该都不会再变,何况齐小公子的为人处事,臣女也是不大理解。” 说的是不理解,面上做的表情却完全是不能接受,德妃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她却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他们两人长的很像吗?” 这确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齐景林和秦恪很像了,不过因为上一次是齐景林自己提出来的,所以也就到了此时,江语棠才开始仔细审视这个问题。 “不瞒德妃娘娘说,臣女起初也觉得这二人像,不过或许因为和王爷太过熟悉的缘故,臣女完全能够分得清他们二人,” “本宫记得从一开始,你便是 见色起意,才会那样胆大的求陛下赐婚,让你和秦恪凑成了一对。原来如此相似的相貌,也不足以让你再次动了贪念。” 这贪念什么的,说的就有些离谱,也让江语棠深刻的意识到,原身的所作所为在皇室这些人的心中,原来是那样一个可笑的笑话。 “德妃娘娘说的不错,从一开始,臣女确实是见色起意,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怎么不是以样貌作为第一印象呢?可是之后的相处之中,臣女也是真心喜欢王爷,并不会为任何所动摇,除非王爷真的抛弃了臣女。” 后面那小半句话不说的时候,或许还有不少可信度,然而刚一说出口,德妃变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说如果秦恪真的对你无意,你便会歇了那个心思,可是本宫所看见的,却是人家已经明确找了新人,你却还是执迷不悟。由此可见,你确实是个穷追不舍的人。” 江语棠这下是真没话了,毕竟她也无法告诉眼前的德妃,秦恪所做的一切都是权衡之下,认为对于他们的最好选择。 于是只能把这个罪名又记在了秦恪头上,决定等他回来之后,定 要和他好好清算清算。 “不过本宫今日叫你过来,这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希望能够提醒提醒你,不要太把齐景林当一回事。那个小子满口谎言,对待静怡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少过花言巧语,所以静怡才会对他深信不疑,甚至有的时候患得患失。他对你这么殷勤,必定是想在你身上图点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特质。” 德妃言尽于此,再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江语棠也自然感激,与她道了谢意,这才离开。 只是回去的时候,她却一直在想,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征,是能够吸引齐景林的。 要说家世吧,自己这个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庶女,还爹不疼夫人不爱的,绝对不可能给对方带来任何好处。 要说样貌吧,她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多倾国倾城,齐景林看起来也不像是只为了一张脸,就可以做出这么多事情来的人。 要说能力吧,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暴露过任何新渊报的事情,连事业都没有,她又哪里称得上有能力呢? 江语棠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忍不住为此问了身边的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69章 牺牲女子的和平 晚浓向来都是对于自己的主子十分推崇,哪怕是当时原主做了那么多毁三观的事情,她也依旧能够闭着眼睛夸赞。 毕竟从小到大,她就受到原主母亲的优待,也从小就是这样和原主相处的,所以此时江语棠这么一问,平日里头不擅长应对事情的她,反倒能把江语棠的优点说的头头是道。 但是说的再好,江语棠也不可能把她的话当做真正的理由,所以谢过了她又含糊过去,才问起了兰英。 “或许正如当初主子看上王爷那样,人与人之间必然是有一见钟情的。不过最主要的是,齐小公子曾经了解过您,奴婢不知道了解到什么地步,但可以确定,他应该比主子想象中更了解你一些。” “难道主子就没有发现,从嫁到景王府之后,您似乎从来都没遇到过什么麻烦,即便遇到了,也能化险为夷。”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有王爷护着的话,那么从王爷走后一直到现在,主子遇到的所有困难都从容应对,旁人或许看不见过程,但是他们能够看得出结果。” 兰英这么一说,江语棠还真的反应过来了,可她又不可能为了不让齐景林发现,就 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现在不管说什么,对方也不会信了,她除了无语,也就不准备再想这个问题。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静怡公主的问题,太后竟然召见了自己。 “听说之前静怡公主和那些世家公子见面的时候,德妃也把你给叫了过去,这是什么原因?” 太后的态度一如往常,只是江语棠却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她似乎是有几分打探的意思。 可是太后对她一直都挺好的,江语棠也没法设防,也就和她说了真话。 “静怡公主最近和臣女走的比较近,再加上她本就没什么同龄朋友的缘故,德妃娘娘怕她不习惯,所以就让臣女去陪着了。” 太后对此也没有起疑,毕竟在叫江语棠过来之前,她自己也是打探过的。 “静怡那个丫头,虽说自小养尊处优,也有自己的母妃护着,可说到底还是受了不少挫折,才养成了现在这样过于规矩的性子。有的时候哀家甚至在想,若是静怡和宁曦的性格能够中和一些,或许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江语棠想想这两人的性格,也觉得确实需要中和一下。 否则一个人太过内向, 一个人太过内敛,总归都是会出错的。 但这毕竟是公主之间的事情,她一个臣子之女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是静静等候在一旁,听太后继续往下说。 “那静怡可在那些人中看上了谁?” 江语棠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因为当时去的公子都一般,静怡公主并没有对谁生出好感。何况这也只是在第一面,有些关系总是要之后慢慢相处,才能够得到相应的结论。” 她这番话自以为说的没有什么错处可提,太后也没有因此反驳。 只是过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 “静怡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如果你是为她好,就让她自己挑一挑,如果看中了谁的话,让她胆大些跟德妃说,免得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江语棠听到此处,确实是有些不理解了。 “可是静怡公主现在年岁还小,古往今来大多数的公主在这个年岁都没有成婚,为何静怡公主就没有时间了?” “虽说大多数公主,这个年岁都是可以再等等的,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哪些人不能再等,需要在年幼的时候就嫁出去?” 有些话太后或许是不好多说,可是说到这里, 就已经暗示的十分明显。 古往今来这个年岁嫁出去的,大多都是因为利益往来,甚至是为了联姻。 可在此时的历史之中,却并没有听说有公主和亲的消息。 所以她也就问道:“臣女还是不明白,请太后娘娘为臣女解惑。” “你这个丫头有的时候倒是聪明,可有的时候,却也有些蠢笨。” 太后摇了摇头,到底也是没有瞒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太后本能会偏向江语棠一些,这是想要借由江语棠,再给静怡公主一个机会。 “西番的九王子想要求娶我大渊的皇女,眼下没成婚的公主之中就只有静怡和宁曦,她会嫁出去的可能性,可绝对不止一半。” 江语棠听到这儿,才算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是德妃放出风声,要给静怡公主挑选合适的驸马,明明静怡公主在皇室之中的地位也并不低,可偏偏就是有那么多的世家公子没有赴宴。 如果说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消 息,那就可以解释了。 “可宁曦公主比静怡公主年岁还要大一些,臣女斗胆问一句,为何就不能是宁曦公主?” “你要想清楚,宁曦身 后现在站着的,不仅仅只有皇后,还有德妃。早在这个事情传出风声以前,高家就已经放出消息,绝对不会让宁曦公主去和亲。他们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这个道理。” “可西番这是小国,我们的兵力可以轻易踏平他们,为何还要牺牲女子和亲?那可是堂堂公主殿下,真要是嫁给了这么一个小国的九王子,岂不是落得笑柄?” 太后摇了摇头,“你还是想岔了。你以为想要发动战争,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今北边战况不明,西番如果再打过来,我们必定是元气大伤。这种情形之下,你不该说为何要牺牲女子,而是该想,比起争端,为何不能牺牲女子。” 江语棠一时之间回答不出来。 却是在她的想法之中,牺牲女子换来的和平何其可笑,可注定都是要牺牲的,不是公主,就是千千万万在前线战斗的将士。 如果仅仅只以一个女子,就能够救回那么多人的命,就能够让两国维持邦交,莫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是臣民,恐怕也能够很快做出选择。 会难过的,也就只有女子自己,以及爱护她的亲人罢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70章 各凭本事 自从知道到最后,静怡公主可能会被送去和亲的消息之后,江语棠觉得自己都有一点不敢去面对她。 也就好在这段时间静怡公主似乎很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江语棠松一口气之余,却也忍不住为她觉得担忧。 于是想来想去,还是问了十三,有关于历史上有没有公主去和亲的事情。 “这一点系统也不知道,可是静怡公主确实是在这一年再也没有了消息,历史之上断层在了这一年,或者说从最近这几年开始,陆陆续续发生了不少事情,都不在系统的记载之中。” 这也是江语棠被送过来的原因之一。 然而说到底,这段历史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抹消了,江语棠想了想,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就没有原因吗?” “宿主研究历史那么多年,不也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如果系统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的话,也不会还要花大精力还要把宿主送到这儿来。” 江语棠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系统知道原因的话,那么也不可能还要找她过来。 这么一来,就无处得知静怡公主最后究竟是个什 么结局,江语棠索性不想,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考虑如何解决。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静怡公主那边还没有找她,德妃反倒是又把她叫了过去。 这个时候召见,所为什么原因十分明显,江语棠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此时如果不见,很轻易就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最近本宫又叫了些人进宫来,可是静怡现在不愿意见了,你去帮本宫劝一劝她,即便不为了她将来的幸福考虑,至少也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德妃这段时间很明显没有休息好,眼底挂着微微的青色,显得整个人疲惫不堪。 此时跟江语棠说话的时候,还一直揉着自己的眉心,可见是真的受了不少气。 江语棠大致能够猜到原因,可此时也不好多言,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却看见德妃抬起头来,目光意味深长。 “你就不劝本宫别忙活了?”她问。 江语棠不明所以,“臣女不知德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本宫打听到,从本宫这儿回去之后,太后就召见你去说了些事情,本宫不用猜想颇多,就知道她一定是说静怡要 去和亲的事情。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那么本宫做再多也是徒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江语棠还真没这么想。 “只要事态不发展到那个地步,一切就都有可能。这个世上最宠爱的静怡公主的,必定是德妃娘娘您,所以您做下的所有选择,一定都是为了静怡公主好的。” 德妃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一时之中心里五味陈杂,到最后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本宫也确实不知找谁说了,既然你对静怡好,那本宫也愿意与你说一说。” 江语棠垂着目光,就这么静静听着,却并没有敷衍的意思。 “西番虽是小国,可陛下的态度,是只要能不打仗,就尽量以和为贵。毕竟牺牲一两个公主,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大事,朝堂之上也有一半的人都支持。毕竟说是和亲,也可以解说为两国邦交表明好意,怎么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语棠这些天已经想通了,虽说无奈,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也不答话。 好在德妃叫她过来,也并不是想听她意见的。 “原本陛下属意的是宁曦,毕竟这段 时间皇后和她母族的所作所为,都足够让陛下心生厌恶,宁曦更是从小顽劣,若没有嫡公主的身份,也不会多讨人欢心。可现在局势逆转,静怡比不过她了。” 江语棠只觉不明所以,也疑惑朝着德妃看去。 这一眼让德妃看见了,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宁曦现在有闲妃作为靠山,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门娃娃亲来,还真说的有理有据。也怪本宫平日里了解的太少了些,竟然还真着了他们的道,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听德妃说的咬牙切齿,俨然是事情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很有可能无法改变。 江语棠不由的有些奇怪,“难道德妃娘娘的意思是,静怡公主的命数就是如此了?那您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替静怡公主找这一门婚事?” “本宫怎么可能就这么认命?!”德妃猛的一拍桌子,“无论如何,本宫也会和他们死磕到底。那可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如果就这么送到了西番去 ,本宫这半辈子又图的是什么?” 听见德妃这么说,江语棠就知道,作为母亲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静怡公主不是完全就没了别的路 。 是以她答应道:“那臣女去多劝一劝静怡公主。” 德妃这才点了点头,“劳你费心,若是这一劫过去了,本宫定会好好报答你。” “臣女和静怡公主本来就是朋友,并不图德妃娘娘的恩赏,还请德妃娘娘莫要再提了。” 她说完便直接去找静怡公主,唯有德妃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随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静怡公主那边,门窗都是紧闭着的,从外头看一路的嬷嬷宫女都站在廊下,有好几个还来回踱步,显然是为此感到担忧。 江语棠过去的时候,默默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朝着里头说了一句。 静怡公主大约是答应了,嬷嬷才小心翼翼的放了她进去。 虽说是白天,可因为帘子都拉着的缘故,屋子里面很难透的进去光。 江语棠还是在屋子里头搜寻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了蒙在被子里头的静怡公主,上前去拍了拍她。 “德妃娘娘让我来陪一陪你,若是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与我说。我未必能够给你解决问题,但至少能够听一听你的心声。” 静怡公主沉默了许久,这才从被子里头钻了出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第371章 再次相亲 “你是不是也听了母妃的,要过来劝我?” 静怡公主哑着声音问她,估计刚才也是哭了很久。 江语棠对她也是心疼的,毕竟静怡公主年纪还小,又是被养的如此单纯,本来应该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却因为别人的算计,现在很有可能要搭上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 可是心疼又能怎么样?对于江语棠来说,他们都是历史之上,曾经寥寥数笔写下的人物,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即便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让静怡公主得到转机。 所以也就只能拿了个椅子坐在床边,对静怡公主轻轻说道:“旁的我不敢说,但至少德妃娘娘一定是在意公主殿下的,殿下为何不能听一听她的意见?” “凭什么从小到大都是我听她的?难道就凭她是我的母妃?难道我要一辈子都听从她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安排之中,难道这样也是错吗?” 静怡公主说着说着,自己都快要语无伦次了,可见这一次是真的着急又难过。 江语棠也只能轻叹一声,静静听着她发完牢骚,才苦口婆心的 劝道:“德妃娘娘并不是想控制公主殿下,只是因为她经历的多,觉得自己能够让公主殿下少走些弯路,所以才会处处为你着想。你可以不认同,却不能伤她的心。” 或许是因为江语棠这一番话,静怡公主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往下掉着,那是诉不尽的委屈。 “我又何尝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再去见那么多人,又有什么用?难道我真的看上一个人,就能够让自己脱离险境,不用前往西番了吗?” 江语棠微微一愣,着实没有想到静怡公主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仔细一想德妃的性子,估计是不会和女儿说这些,让她操心的,那么一定是旁人说漏了嘴,抑或是在别处听闻了消息。 “公主殿下怎能就这么轻易服输了呢?只要圣旨一日未下,就一定还有改变的余地。宁曦公主那边不是在想办法?咱们虽然落人一步,却不代表一定就没有了转机。” 静怡公主听到这儿,猛的抓住了江语棠的手,“你说真的,真的还有转机吗?!” 她用的力气有些大,满眼也都是写着希冀。 江语棠也不忍心说什么 ,就只是回握住她的手,然后点了点头,“公主殿下不如就相信德妃娘娘一次,无论结局如何,总归都不能坐以待毙。” “是啊,不能坐以待毙。” 静怡公主一下子就想通了,或许也是因为除了江语棠,并没有人有耐心,和她剖析到这个地步。 可是静怡公主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我其实是知道的,身为公主,既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与百姓食邑,就要有牺牲自己的自觉,可是我实在害怕西番那么远的地方。听说他们那里甚至还有夫君亡故,让自己的兄弟继承妻子的习俗,只要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江语棠也就只能握着她的手,耐心劝说道:“现在不过就是各凭本事罢了,公公主殿下不必想太多算真的有一天到了那样的结果,西番其实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吓人。最主要的是,如果公主殿下嫁过去,一定能够得到最高的优待,而不会像是那些被兄弟继承的无辜女子一样,落得那样的下场。” 静怡公主虽然想了那么多,江语棠却每一个都愿意替她考虑到, 甚至给出了相应的结果。 到最后静怡公主似乎也觉得,如今事态的发展也没有那么坏,索性就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 “你说的对,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不可能现在就认输。我就不信了,旁人还能左右我的生死不成。” 见她终于打起了精神,江语棠这才说道:“那娘娘今日给公主殿下约了人进宫,公主殿下要不要去见一见?” 虽然是询问,可以有几分诱导的意思。 江语棠点了点头,“去见一见也无妨,上回母妃可是大发雷霆,恐怕也不会有人再小看我了。” 江语棠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她去了之前的花园。 德妃约好的人已经在那儿等候了,此时虽然是背对着,却也能见到那两个人身形颀长,看起来也应该是富家公子的模样。 静怡公主舒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这才过去和二人见面。 只是这么一照面,不光是静怡公主,连江语棠的脸色也不大好。 “怎么是你?”她声音有些冷。 旁边的赵绥安则是打了个圆场,“明舒也是受邀前来,不妨让他们说说话吧。” 到底是德妃的安排,江语棠就算再怎么不满 赵明舒的存在,却也只能答应下来,把地方留给静怡公主和赵明舒说话。 她自己则是和赵绥安走到了旁边去。 “之前不是听说他要离开皇都了吗?之前还来跟我告过别,让我给和顺公主带个歉意,怎么现在人还没走?” 江语棠是有点气的,毕竟赵明舒这一番所作所为,就像是在故意骗人。 赵绥安显然也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无奈说道:“其中生了一些变数,总之现在夫人准备和德妃娘娘共谋,让明舒和静怡公主多相处相处。” 说是相处,其实到这儿,已经是确定了这二人之间的婚事。 江语棠只觉得十分无语,毕竟她根本就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变故。 然而看向赵绥安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却带了几分疑惑。 “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之前他们若是离开了,你就能做赵家嫡子,这样你也甘愿?” “没有什么甘不甘愿的,说到底我要的不多,也不过就只是有个地方让我施展拳脚,也能护得住自己心爱的人。如今你也知道,珺之已经脱离了皇室,等同于脱离危险,我只希望寻个机会外派,带她过更逍遥一些的生活。” 第372章 联姻理由 江语棠和沈珺之关系那么好,有关于后者成婚之后的生活,她自然也是听了不少的。 当时沈珺之就说过,他们最后的归宿应该也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外派,远离皇都这些争端,可是江语棠虽然知道,却一直没有想过赵绥安竟然会为了沈珺之,这么早早的就进行规划。 “看来你们成婚之后,也做了不少打算。”江语棠自然是为了自己的朋友高兴,于是淡淡笑道。 提及沈珺之,赵绥安面上的神情就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本来能让她嫁给我,我这辈子的心愿就算是了结了一大半,而如今五殿下又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实现我自己的价值和理想,倒也无需再纠结过多。何况说到底,赵家的荣辱兴衰,我也不想背在身上,索性给那些愿意背负的人,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江语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贵妃娘娘已经决定和德妃娘娘联手,应对皇后和贤妃?” “就算不应对,现在的情形下也避免不了了,你有所不知,宁曦公主那边已经准备和陛下商量婚期的事情,一旦让他们抢先 ,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江语棠其实一直都是知道事态紧急的,可她没有想到,事态竟然紧急到了这个地步。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西番使臣离开咱们皇都也有不少时间了,如果他们真的早就告知想要和亲,那么为何德妃娘娘一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赵遂安听到她这么问,其实并不意外,就只是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这皇宫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能够轻易小看的,贤妃娘娘这么多年在皇宫之中,虽然十分低调,可是她背后的势力,却也绝对不一般。” “最主要的是,她心思深沉,倘若真想要瞒着一件事情的话,德妃娘娘不知道也是十分正常。” “那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吐露风声?之前德妃娘娘为静怡公主举办相亲会的时候,不就已经有许多世家公子都不来了吗?我之前与德妃娘娘说起的时候,她似乎也是才知道。” 赵绥安听了之后,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纠结要不要与她说明。 但是江语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微微蹙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不方便与我说?” 眼看着 她都猜到了,赵绥安也不是刻意要隐瞒她,只得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对德妃娘娘的母族了解多少?”他突然这么问。 江语棠微微一愣,还真回想了一番。 德妃的母族安氏,在朝堂之上其实并不算是势力雄厚,之所以能够位列四妃,也是因为他们一直尽职尽责本本分分,也十分忠诚地站在皇帝这一边。 总之是个不褒不贬的一方势力,江语棠并不明白这与家族有何关系。 “静怡公主要被送往西番和亲的事情,其实安家那边已经默认了,所以就算消息再怎么传,只要安家不跟德妃娘娘说,毒妃娘娘就没有知晓此事的来源。毕竟你也知道,德妃娘娘的为人处事,是绝对不会与外人有过多接触的。” 江语棠听到这儿,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却也忍不住问道:“为何安家会同意?把公主送出去和亲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难道他们就不怕德妃娘娘心怀怨恨?” “安家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一族的兴旺,而是皇朝是否稳定,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他们都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所以只要是对于陛下有利的事情, 他们都不会反驳,甚至把静怡公主送出去和亲,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值得赞许的决定。” 这有什么值得赞许的? 皇后那边都已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却还是联合贤妃拼命的在为宁曦公主着想,安家这边却不仅不帮静怡公主,还要拖她的后腿,实在是让人觉得荒谬又可笑。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我可不赞同你所说的,安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皇朝的稳定,他们分明就是无能,只能靠着对皇帝摇尾乞怜的态度,才能够得到些许怜悯。” 到底是朝堂之上的事情,赵绥安是不便多言的,但是即便江语棠在他面前说的如此偏激,他也并不觉得江语棠说的有错。 可对于此事,他也只能摇了摇头,“你有空也劝一劝静怡公主,如果真的被送去和亲,关乎的就不仅是她的幸福,也是她的生死。西番的九王子最是记仇,小肚鸡肠,此番在咱们这儿受了罪,未必不会发现在和亲的公主身上。表面上或许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可背地里却未必不会下手。最主要的是,安家不会成为静怡公主的后盾,很可能只 会劝她息事宁人,如果真的嫁出去,日子也未必会好过。” 他提醒的这一番,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至少江语棠想一想,就能够清楚他这么说的原因。 可越是清楚,就越忍不住为静怡公主的遭遇感到难过,也自然想为她谋划几分。 “我记着了,之后能劝自然会劝,也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只是这赵明舒,我对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说着看向静怡公主和赵明舒那边,二人似乎聊的还不错,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但只要静怡公主没有跟自己求援,江语棠就知道她一定是不排斥的。 赵绥安闻言也看了过去,随后说道:“你不必担心,他的为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性格太过懦弱,总是听从家族之中的话。不过珺之等那件事情后,云家和赵家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最多只能保持面上的和气,他这一次过来,也是云家夫人的意思。” 既然是云家夫人的意思,那么就说明,云家是希望通过静怡公主,获得一个立足在皇都的机会。 只要有这一个理由在,赵明舒就需要好好对待静怡公主,这也让江语棠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373章 突然后悔 江语棠和赵绥安之间最多的话题,也不过就是在聊起沈珺之。 于是二人之后又聊了一些,那边赵明舒已经和静怡公主谈妥了相携而来,他们这才停了话头。 “今日就先说到这儿吧,日后若是你还想见公主殿下,就往德妃娘娘宫中送拜帖。” 赵绥安这么说了一句。 赵明舒自然是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当即点了点头,就朝着静怡公主行了个礼。 “那今日赵某就先离开,日后定会多来宫中,陪伴公主殿下。” 他的性格较为单纯,其实从一开始,和静怡公主就太过相似。 然而在经过了云家和赵家之间的争端之后,他总算是能成长了许多,眼 静怡公主这一次也没有胆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就让他们先走。 只是相对于上一次的相亲来说,她没有急着离开,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看公主殿下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位赵家公子还算满意。”江语棠看见静怡公主面上的神情还算轻松,这才问了一句打趣的话。 谁知静怡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羞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挽着她的手 臂,带她匆匆忙忙离开了后花园。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对名声不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其中的含义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江语棠当然能看出来了,有些调侃的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和公主殿下也算是交情匪浅,如果公主殿下有什么想法的话,不妨也与我说说,我给公主殿下分析分析?” 她这么一说,静怡公主反倒是有些心动了。 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之前和顺姐姐和他相亲的时候,江姐姐应该也是陪同在旁的吧。” 对于静怡公主这么问话,江语棠也不觉得意外,就只是点了点头,“当时我确实在,但是内情其实也知道不多,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在想,当初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放弃了和顺姐姐这么好的人。如果是我的话,他会不会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再舍弃我一次?” 这话被她说的十分真情实感,可见别的都还没想,就先纠结起了结局。 江语棠其实也能明白原因,毕竟现在的静怡公主根本就没有试错的成本,如果赵明舒真的像当初 一样,因为种种客观的事实就放弃了她的话,那么静怡公主很有可能就没有退路,只能被送往西番和亲。 在和赵绥安说完话之前,她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忧,只是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她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我是不想劝公主殿下赌一把的,毕竟不论输赢,都是殿下自己的人生。可今日我和赵绥安也说了不少,他告诉我赵明舒是因为想要让母族在皇都之中站稳脚跟,从而不受赵家的牵制,所以才会想起跟静怡公主联姻的事情。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赵明舒就不敢轻易放手。” 静怡公主听得此言,神色之间便染上了几分落寞。 “我就知道,他这番好意,肯定是图点什么的。” 没有人愿意自己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哪怕是静怡公主,也一样为此感到失落。 可江语棠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倒是宽慰道:“其实有所求才更好,不是吗?公主殿下不妨想想,倘若对方真的不求什么,就只求殿下一个人一份心,那殿下是否能够信任他,又是否会选择他?” 静怡公主一时无言,估计也是被这句话给问住了。 可是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在江语棠的劝说之中释然下来。 “你说的对,如果他什么都不图的话,我也不敢相信,反倒是把一切筹码都摆在明面上来,对我来说才是最有用处的。” 她长舒一口气,对江语棠感激说道:“谢谢你江姐姐,眼下这种情况,除了我母妃,大概也就只有你愿意真心为我着想了。” 她这话说的还真不假,可江语棠若是认了下来,就难免让静怡公主觉得难过。 所以也就劝道:“关心公主殿下的人自然也有很多,只是此时并不适宜插手。人的境遇总是与经历有关,等到殿下真正脱离险境的那一天,身边自然会围满有善意的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总归是能给自己带来好处。” 静怡公主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回到了宫中。 江语棠总算也能松一口气,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变故并不出现在皇后抑或皇帝那边,甚至贤妃也一直都不曾有过动作,反倒是静怡公主自己产生了动摇,跟德妃大吵了一架。 “先前本宫念你说的对,也仔细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对待静怡也没 有那么强迫。可你知道她昨日与本宫说什么吗?她居然说此生若不嫁给自己心爱之人,那么成婚也没有什么意义。” 德妃显然是气的不轻,把江语棠叫过去之后,便是好一通的发牢骚。 江语棠也颇觉意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 “本宫哪里会知道?你去好好问问她,问她到底想怎么做!倘若真的想死,本宫就陪她一起,什么安家什么皇室,本宫也都能不管了。” 知道德妃现在是在气头上,说的应该也都是气话,江语棠也就只能宽慰了两句,这就去找静怡公主。 本以为这一次,她又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谁也不见,还在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能不能敲开她的门。 可真的到了她的院子才发现,门窗都是大开着的,她反倒是静静坐在梳妆镜前,望着自己的面色发呆。 “公主殿下这是在想什么呢?” 江语棠察觉不对,上前一步先与她套起近乎。 然而静怡公主却木讷讷的,也不与她寒暄,就只是说道:“我不想嫁人了,我想出宫去做尼姑,就这么过一辈子,难道不也挺好的吗?” 第374章 逃出宫 之前都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说自己不想嫁人了,便是江语棠听起来,也觉得十分荒谬,更何况是一心为了她着想的德妃? 可是突然改变自己的想法,总会有一定的契机,江语棠自然不会像德妃那样,和静怡公主争吵,而是坐到了她身边去,细细询问起来。 “可是最近出了何事?让公主殿下改变了主意?” 许是她问话的声音太过温柔,静怡公主一下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江语棠也只能轻叹一声,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就这么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只有我要过这样的生活?为何就只有我?” 说着竟是泣不成声。 如果江语棠对静怡公主了解不深的话,或许还会觉得她这么想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然而前几天她明明说自己身为公主,受百姓食邑,应为国家考虑,现在却问为何就只有自己会过这样的生活,难免让江语棠觉得有些怪异。 “公主殿下是不是见了什么人,又或者是听谁说了什么?” 听她这么问,静怡公主也就只是摇头,让人摸不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语棠无奈之下,也就只能先让他缓一缓自己的情绪,等到她愿意说了再开口。 好在静怡公主现在也处于纠结之中,即便万千情绪纷杂在脑海,却还是想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听人说,赵家嫡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都放还怀了他的孩子,只是身份低微并不能作为当家主母,云家夫人并不同意。所以他才会急着找一个身份差不多的人去府里给他做正妻,让云夫人无话可说,再把那位心上人带到家里来。” 静怡公主眼眶通红,“我是知道的,如我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嫁一个自己喜欢、而对方也喜欢我的人不容易,哪怕是先成亲相敬如宾,之后再慢慢磨合都行。可如果找一个早就有心上人的男子,那我不就彻底没了可能?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哪怕是说到这儿,江语棠都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这样的生活,即便她知道,这个时代有太多相似的人。 但静怡公主虽然心思单纯,却并不蠢笨,有些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这几天才想通。 所以她还是问道:“那公主殿下可否与我说说,是谁告诉你 这些事情的?” 不料此言一出,静怡公主的反应更加强烈起来。 “你不要问我,我真的不能说!” 为了不刺激她,江语棠也就只能把这个话题掩盖下去,随后问道:“那公主殿下想怎么做?” “我想逃。只要逃出皇宫,外面自有我的一番天地,不管我嫁不嫁人,不管我以后如何生活,总还有一线生机。” 她眼中皆是期盼,像是绝处逢生一般,紧紧咬着这个可能性。 这样的笃定本来就给人了一种怪异感,江语棠紧紧蹙着眉心,几乎能够确定有人给她提了这个建议,并且还将她好好恐吓了一番。 但现在重要的,却不是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 江语棠刚想要问,却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被粘住,一时之间竟然开不了口。 随后脑中出现了十三的声音。 “请宿主谨言慎行。” 这就是提醒她,静怡公主的选择,也是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不是她能够轻易插手的。 所以江语棠本来想劝静怡公主,如果她离开了皇宫,皇帝一定会彻查她的下落,到时候未必不会落得更悲惨的下场。 也想劝说她如果离开,向来以维护皇室,才能保证自己在朝堂之上有立足之地的安家,必然会遭到皇帝严惩,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毕竟他们安家的立足之本,就是忠诚。 可这一切统统都不能说,她就好像一个知道了结果的旁观者,即便身在其中,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有关于静怡公主的记载,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吗?”江语棠不死心的问十三。 可十三却只是问她:“宿主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是啊,她比谁都清楚。 “公主殿下这么说,是想好了吗?”她只能这么问道。 静怡公主听见她的话,似乎是有些挣扎的。 可到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想过了,我从出生就一直被困在这皇宫之中,连外面的光景都几乎没有见过,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不管是生是死,总归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江语棠其实并不是一个愿意规劝旁人的人,此时静怡公主已然做好了所有的考虑,她便不再多说,就只是抓住她的手,在掌心之中紧紧握了握。 “再想想吧,也多听听旁人的意见。倘若再三思虑之 后,殿下还是这样的想法,那就去追逐你想要的自由。” 静怡公主听见这样的话,眸中好似突然迸出了火光。 “你也支持我,对吗?”她满怀希冀的问道。 江语棠想说不支持,可她说不出原因来,便也只能点了点头,“殿下总有自己的选择,不是我能够干涉的,我所希望的,也就只是殿下能够好好的。” 从静怡公主那儿出来之后,可以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甚至在想,如果德妃找自己过去问话的话,她要如何说明静怡公主并不会听她的,而德妃又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只是好在德妃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并没有再把她叫过去,她松了口气后,却觉得心口堵的有些难受。 于是夜半时分,怎么也睡不着的她还是爬上了高高的屋顶,望着今夜的漫天繁星有些出神。 “宿主在想什么?”十三突然问道。 江语棠一时之间无言,毕竟所谓的理由,十三恐怕早就清楚。 她只是遥遥望着那夜空,明明是现代城市中所看不见的盛景,却并不让她觉得流连。 “我只是突然觉得,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的好。” 第375章 北境悬赏令 在那边现实的生活中,江语棠就是一个孤儿,可以说来到此地之后,她还经常安慰自己,反正那边已经没有了她的牵挂,白得一条命也是一件幸事。 这种念头不仅源自于她的乐观,也因为她在这形形色色之中周旋,找到了许多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可就像沈珺之嫁给了赵绥安,从此二人连见面的机会也不多那样,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连她最在意的秦恪,也至今都下落不明,让她觉得惶恐不安。 逃避的心理是她应对这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时,本能的就想要离开,所以才会和十三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十三却在思索片刻之后,坚定地对江语棠说道:“如果宿主能够优秀地完成任务,系统也不是不可能送你回到之前所在的世界。可你确定,回到了那里,你就能开始新的人生吗?” 这句话仿佛一柄刀子,扎在了江语棠破碎不堪的想象之上,也让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不管是哪一个世界,都有那么多需要去繁星的苦恼。 “跟你说话颇没意思,你可闭嘴吧。”江语棠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 系统估计也是察觉 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所以并不招惹,就闭了嘴,只把安静的空间留给她自己深思。 而江语棠则是仰躺在屋顶上,又看了好一回的月亮。 其实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都没有什么好看的,她之所以选择登高,也只是因为她突然发现,自从进了这个皇宫以来,她似乎一切都循规蹈矩,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自由的样子。 原来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才是真理,亏她曾经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跟这个时代同化。 冬日里夜间风凉,江语棠在上头躺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冷。 于是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就打算回去休息,不为难自己。 然而就在小心翼翼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后面一声动静。 江语棠被吓了一跳,结果循声望去,看见的是骑景林,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抬脚就要离开。 然而齐景林却微微一笑,挡住了她的去路。 “姐姐怎么看见我就走?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就半句话也说不到?” “我平生最不喜欢相处的,的便是心机深沉之辈,这要是好心还没什么,如果是坏心的 话,我也觉得十分膈应。齐小公子是知道的,我对你着实没什么兴趣,你若是还缠着我,可就别怪我翻脸了。” 江语棠几乎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可是今日仔细一想,会和静怡公主说那些话的人,其实齐景林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所以对她就更加没什么好感。 而齐景林则是一如既往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来,就在江语棠以为他又要说那些茶言茶语的废话时,他却突然问道:“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的一句话,江语棠便知道他恐怕是要摊牌了。 可是细细想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对方认识。 想想自己来这个时代也没有多久,她就知道认识他的必定不是自己,而是原主,也懒得和他废话那么多。 “齐小公子恕我直言,我若是真的认识你,那么早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便会与你相认。我这个人还算坦荡,最是懒得说假话,但是这话,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了。” 江语棠说完便直接离开,一点留恋也不曾给身后的人,也不自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脸色。 当然就算知 道,她也是不会在意的。 自打那一次见过江语棠之后,静怡公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估计是又被德妃关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会做什么样的抗争。 江语棠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之后,干脆也就不再多想,就只是随着事态发展。 不过大约过了半个月之后,沈珺之却匆匆忙忙进了宫来,十分郑重地把他的门窗紧紧闭合。 “这是怎么了?”江语棠奇怪问她,却到底也多了几分忐忑。 就看她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然后递到了江语棠面前来。 看见她绷着一张脸,江语棠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连忙把那张纸翻开。 可当看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之后,她却愣在了当场。 “怎么,你不高兴吗?”沈珺之一直瞧着她的表情变化,此时忍不住的有些疑惑。 却见江语棠竟然红了眼眶,随后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着,露出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脆弱之色。 沈珺之一下就看愣了,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哭了?” 确实是好事,因为沈珺之带过来的那张 纸,赫然是北境的通缉令,上面写着秦恪在战败不敌之后逃了出去,而镇北将军正在悬赏。 “亏我还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皇宫里头赶,连带着夫君叫我出去游玩都顾不上。你倒好,二话不说先跟我哭了这么一遭,等四皇兄回来,我可如何与他交代?” 若说以前沈珺之和她说这种话,她定会觉得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是此时听见这番话,她却觉得是真的有了希望。 “北境那边是都在传吗?”她突然问道。 沈珺之点了点头,“反正消息传的挺广的,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皇都也就都知道个差不多了。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镇北将军的悬赏令谁看了都得心动,倘若再有人为了这省钱动了邪念,他的处境也挺危险的。” 沈珺之说着说着,也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愁容来。 相对于她的担忧,江语棠反倒能够淡然处之。 “我相信他能化险为夷,何况这点赏金,其他势力的人也未必看得上,说不定还会因此对他伸出援手。” 江语棠这么说着,也觉得心里有了些盼望。 至少有消息,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第376章 为何一定是她 得知秦恪没事之后,江语棠当然是松了一口气,对沈珺之也表达了感谢之情。 沈珺之见她高兴,也说自己不算白来了这么一趟,而后才对她说道:“这段时间皇宫里头风风雨雨的,也有不少事端,夫君的意思是让我最近就别往宫里跑了,我觉得也是,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咱俩就见不着面了。” 沈珺之说到这儿,确实是有些惋惜,毕竟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宜去交什么朋友,就只有江语棠能够和她说得上话。 一旦不来皇宫了,她以后的生活恐怕也是无趣。 江语棠对此表示理解,也觉得对于他们来说,尽快外派是一件好事,只是对于最近皇宫之中的事情,她也有些奇怪。 “静怡公主要去和亲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江语棠问道。 沈珺之耸了耸肩,“其实也是我比较幸运,如果在此之前我没有嫁给夫君的话,说不定我才是这个和亲的最好人选。如今既然逃过一劫,对于深陷其中的人也不好多加评判,只是你若让我选,我肯定是希望宁曦嫁过去的。” 沈珺之和静怡公主基本上都没有见过面,有此偏 颇,也让江语棠有些奇怪。 所以问道:“为什么这么选?” “父皇的这些皇女里头,性子可谓是无一相同,宁曦无疑是这其中最为骄纵任性,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服输的。她嫁到西番之后,且不说这脾气会不会有所收敛,光是赵家给她撑场子,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 “反观静怡,我是不知德妃娘娘能做到何等地步,可是再怎么疼爱女儿,也是天高皇帝远的,安家就更不可能成为她的靠山。” 沈珺之这么一番分析,其实也是江语棠之前的想法。 和亲的对象相对来说,宁曦公主确实是更好的人选,奈何人都有私心,并不可能为了另一个无辜之人产生改变。 所以这一点暂且不论,江语棠转而问道:“我之前听说赵明舒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并且很有可能还有了子嗣,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两人相识至今也有不短时日,彼此也是能够交心的关系了,所以江语棠问起之时,并没有做设防。 沈珺之倒也不会隐瞒她,就只是面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来,随后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听静怡公主说的。不过究 竟是谁传到她耳朵里头,我却也不能确定。” “怪不得前几日赵明舒进宫来见她,她却借病推脱了过去,原来是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了。” 既然是风言风语,沈珺之也像是知道的样子,就说明并非空穴来风。 江语棠于是又问:“可是确有此事?” “这我不能断言,但确实有个女子找到了家里来,事情闹得还不小。赵家二爷这一次可算是大发雷霆,云家夫人虽说没理他,可也对赵明舒发了不小的脾气。” 听到这儿,江语棠心里就微微一凉。 看来这件事情到最后,未必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沈珺之也不好在皇宫里头久留,和江语棠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江语棠对于眼下的情形多少有些了解,只不过静怡公主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了的,索性就不去多想。 可总有人觉得,她应该是能够左右的人,就如太后,便让人把她叫了过去。 皇宫之中风雨欲来,连带着太后最近这段时间,也是深居浅出,不太过问外面的事情。 像江语棠这样与她亲近的人,她最近都见的少了,此时再见面时,竟然多 了几分生疏的感觉。 “哀家听说,你最近和德妃走的比较近?” 太后如同闲谈一般问出口,江语棠却不敢太过轻视。 所以此时只是回答道:“就只是见过几面,算不得走的很近。” “德妃那种性子,轻易估计也是不愿意和旁人相处,她让你过去,是劝静怡的吧。” 江语棠也不瞒她,就点了点头。 随后听见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德妃若是再叫你去,你就跟她说说,让她别费这个心思了。说到底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是让皇帝不满。一旦皇帝不满了,以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静怡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太后这么说,就像是已经确定,这场和亲的对象是静怡公主。 江语棠不由道:“臣女有一事不明,能否请太后娘娘为臣女解惑?” “你是想问,为什么哀家就确定要把静怡公主嫁过去,而不是宁曦公主。” 太后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想法,索性也不等她承认,就和他说起了内情。 “德妃的娘家一直都是向着皇帝的,所以这么多年德妃在宫中,不说循规蹈矩,至少也是安分守己,根本不过问 后妃之间的争端。静怡被她养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有她不争不抢,言传身教的原因。她斗不过皇后,更斗不过贤妃,哪怕是有云家在后头撑着,她也只能随波逐流,更何况云家那边都已经答应,要把静怡公主给嫁过去。” 所以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云家和高家两方的态度不一。 在这皇宫里头,有多少人是仰仗着母家,才能够在皇宫之中厌恶杨威,就如同贵妃那样。 所以说到底,这后宫根本就不是看宠爱的地方,而是看你的母族在朝廷之上能有多少的话语权,而皇帝又是否愿意给你们这个面子。 “行了,哀家言尽于此,你若是为静怡和德妃着想,就与她们说说,倘若不说,哀家也能够理解。回去吧,这段时间估计你也累的不轻。” 江语棠于是没说什么,就只是朝着太后行了个礼,随后就离开了。 今日天冷,所以天黑的也就快了许多。 江语棠拢了拢衣裳,走在回去的路上,明明不冷,偏偏觉得从心底发寒。 她总觉得,笼罩在皇都之上的这片风云,很快就能搅起波涛之势,令人觉得胆寒又可怖,却逃脱不开。 第377章 赵家求情 虽然太后这么说了,可是德妃何静怡公主那边不叫自己过去,江语棠也不可能主动跑去,跟他们说这么一番添堵的话。 而这段时间,江语棠也学会了不往外头跑,更与安慈殿的侍卫说自己这里经常能听见动静,加强了守卫之后,齐景林也不怎么出现了。 这样的生活过得安逸又平和,虽说总有风云在等待,却也至少有片刻的安宁。 奈何没过多久,沈珺之却又进了宫来,说是赵明舒想要见她。 其实江语棠的身份,本来是不适宜随意出入皇宫的,然而沈珺之帮忙,她自己也有出宫的想法就随着她一同去了。 路上沈珺之还忍不住道:“我原本也是不乐意来找你的,奈何赵明舒苦苦央求,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去见他一面听他说话,咱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让你帮忙的话,你也可以不帮。” 江语棠点了点头,却没有心情与她多说什么。 其实打从心底,她还是希望静怡公主能有一争之力。 毕竟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让江语棠有些不舍得她就这么走进算计之中。 然而当见到赵明舒的时候,却也着实是 让她吓了一跳。 赵明舒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此时眼底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整个人看起来又是颓靡又是憔悴,即便江语棠已经到了他面前,他也只是木木的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头仿佛一片死灰。 江语棠微微皱起眉心,转头看向沈珺之,却见对方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了解赵明舒究竟是怎么了。 “劳烦嫂嫂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江姑娘说。”赵明舒哑着声音说道。 沈珺之也是无可奈何,询问了一下江语棠的意见,在她表示无妨之后,才把空间让给了二人。 等到沈珺之一出去,赵明舒这才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露出几分笑意,只是看起来过于勉强。 “赵公子今日找我过来,所为何事?”她问道。 赵明舒给她倒了一杯茶,只是手明显有些颤抖哦,江语棠定睛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条伤口,竟然是已经自残过了。 可或许是这样的目光被他发现,他又赶紧扯了扯袖子遮住伤口,随后说道:“最近外面的疯言疯语,想必江姑娘也有所耳闻吧。” 江语棠并未应答, 而只是说道:“那赵公子想说什么呢?是说自己并没有做,还是希望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后,能够挽回静怡公主?” 被她一语中的,赵明舒也是苦笑起来。 “我现在如果说自己并没有做,江姑娘会相信吗?” 他语气里头仿佛带着几分希冀,奈何江语棠并不是一个乐于善心的人,此时也就只能就事论事。 “我相不相信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会怎么说。赵公子如果没有办法解决外面的这些言论,我就算相信,又能如何呢?” 此言一出,赵明舒沉默了许久,就当江语棠以为他已经没什么话跟自己好说了,就准备离开时,他才通红眼眶,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 “不管江姑娘信任与否,我也只能说我没有做。今日找江姑娘过来,是想问一问静怡公主的意思。” “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想必赵公子也十分分明了吧。我只一句,赵公子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再来问公主殿下的意思。” 其实说到底,静怡公主所纠结的,根本就不是赵明舒,而是她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想要过的是找一个双向奔赴的人 、在相爱之中过完一生。 这与她喜欢上了齐景林有很大的关系,大概也是齐景林承诺了她什么,所以她才会如此倔强。 但是这一切对于江语棠来说都并不重要,对于赵明舒也是一样。 所以二人没聊几句,赵明舒就彻彻底底死了心,没有再耽搁她的时间,任凭他她跟自己说了告辞。 只是难得出宫一趟,现在天色还未晚,若是此时回去,也难免浪费了些。 江语棠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去了一趟书坊,找到了宋济丰。 自从江语棠进宫之后,二人其实就很久没有见面了,不过好在新渊报的运行已经有了明确的体系,也并不需要江语棠实时操控。 此时江语棠过去的时候,宋济丰还颇有几分惊惧。 “最近有关于赵家嫡子的传言,外头都是怎么说的?”她单刀直入问道。 宋济丰也是习惯了她有时候风风火火的办事方法,此时就直接拿出了几张小报,摊开在她的面前,用以佐证自己的说法。 “这件事情其实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咱们新渊报也没有错过这个热度。如果东家觉得不好的话,那我现在就把这些小 报给撤了?” 江语棠一时没有答话,只是先把那几份小报给翻了一遍。 新渊报比起其他小报来说,还是比较合乎事实的,然而即便那么多“疑似”“可能”一类的措辞之后,事实还是赤裸裸的摆在面前,江语棠也不得不承认,赵明舒这一次恐怕要遭大难了。 “现在撤了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你能确定,这上头写的是真的吗?” “我可不会造假冤枉人,东家有所不知,不久之前那个女子找到赵家去的时候,赵家公子还把人给认了出来,甚至十分恐慌的模样。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有好事,大家才纷纷猜测。” “不过据我所查到的,赵家公子与这个女子确实有些关系,听说是有一次喝醉了酒宿在女子家中,一夜之后清醒过来,才懊悔不已。当时那个女子只说自己晚上出去了,二人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赵公子只是给了她一笔银子,当做是收留自己的报酬。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女子就找上门来,一改之前的说辞,说是赵家公子喝醉酒强要了她,她也是怀了孩子走投无路了,才找上了门来,希望他负责。” 第378章 公主出逃被抓 宋济丰这一番话说了好长时间,可见对于此事,也是详细的调查过。 然而江语棠听着,却只觉得有些怪异。 “分明是许久之前的事情,她却突然找上门来,这是为何?” 听她这么问,宋济丰也就只是稍稍琢磨了一下,就跟她仔细解释了起来。 “这种情况大多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这个女子并不准备声张,奈何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她需要找一个人负责,才会找到了赵家公子这儿来。要么就是当初设了好大一个局,到此时才开始收网。” 如果说前一个理由还是作风问题,那么后一个理由,就完全是被算计了的结果。 可偏偏江语棠更相信后者,此时咬了咬牙,也冷哼了一声。 “看来这幕后黑手也做了不少准备,恐怕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赵明舒。” 宋济丰明显也是偏向于后者的,此时摇了摇头,啧啧感叹道:“那就看赵家公子这一次有没有那么幸运了。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公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要洗清嫌疑之后再等一段时间,也有的是人会前仆后继的,想要攀附上来。” 如果是 在平时,宋济丰这么说,江语棠也是能够理解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赵明舒算是把所有的筹码,都赌在了静怡公主身上,然而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他恐怕再也没有办法翻身。 就算云家足够厉害,支撑着他走到最后,顾家也不可能容许这么一个后辈来拖后腿。 “这几日你多盯着一些赵家那边,如果有什么情报就记录下来,有空我再过来向你打听。但如果查到了什么对他有利的事情,你也尽量帮帮他,他也不容易。” 宋济丰当然是答应了下来,也不有问道:“之前从未听说过东家跟赵家公子如此亲厚,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语棠摇了摇头,并不想说宫里的事情。 宋济丰也就不问,将那些情报收拾了一番,也算是等候她接下来的差遣。 只不过江语棠难得出宫一趟,还没来得及吩咐什么,外头就看见兰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随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静怡公主走了,只留下一封信件,便不知所踪。现在皇宫里头已经乱了套,到处在找寻静怡公主的下落,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瞒不住了,还要连您 一同责罚。” 静怡公主最近这段时间虽然没来找过江语棠了,可两人之前确实关系比较不错,如果真的牵扯到了江语棠这儿来,也无可厚非。 但江语棠并不想自己招惹事端,十分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对宋济丰说道:“外头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可能都不会出宫,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过来传话。” 江语棠说完就赶紧走了,生怕皇宫之中查找情况,又把她给牵扯了进去。 然而等回到皇宫的时候,却并不如同她想象之中的兵荒马乱,而是一派安静,比平日里还要静上许多。 兰英被她带出去了,但晚浓并没有走,此时江语棠刚一回去,她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对她说起了现在的情况。 “静怡公主已经找到了,是在出宫的时候被人发现,直接就被送了回来。现在陛下大发雷霆,把德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叫了过去,恐怕是不会轻易饶恕了。” 江语棠听得心中一凉,虽说早已料想到,却还是无法接受,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 难道静怡公主的命运,就彻底无法转变了吗? 江语 棠不敢想,就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头,耐心的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皇宫这一夜十分安静,估计也是因为静怡公主的所作所为,让皇帝震怒,所以此时谁也不敢上前去招惹皇帝不喜。 直到后半夜,江语棠半睡半醒的时候,才听得外头有马车经过的声音,应该是太后回来了。 谈事情谈到了这么晚,都影响到了太后的睡眠,可见皇帝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今日把事情解决。 这样的情况下,静怡公主不会有好果子吃,江语棠不必问,都已经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只是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睡意全无。 “主子最近叹气多了许多,究竟是静怡公主的事情,还是因为在这皇宫之中,过于压抑的缘故?” 公驴在外面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似乎也很容易觉察到旁人的情绪来源于何处。 此时她不过只是添了一杯茶,温声细语的,就让江语棠忍不住和他诉说起来。 “来皇宫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宫里面的事情不是我能掺和的,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只觉得自己哪怕来到了这样一 个环境,也不会被旁人的选择所左右。可到底还是我自己想岔了,原来潜移默化真的会影响一个人,至少现在我在这皇宫里头,已经明白了他们所说的笼中之鸟,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江语棠望着天边的月色,可偏偏今日并没有星星和月亮,所以显得整个天气死气沉沉,就像是现在她的感知一样。 同样在这皇宫里头待了这么久,兰英其实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只是因为小的经历让她更加适应一些所以才一直没有崩溃。 “主子有没有发现,咱们到了皇宫里头之后,都有了各自的烦恼,却只有一个人,一直都乐乐呵呵的,似乎并没有因为环境改变,就有些情绪变化。” 江语棠听她这么一问,还真仔细想了想,但其实不用过多考虑,那个人的样貌便浮现眼前。 江语棠只觉得有些好笑,无奈说道:“若是让晚浓知道,你背地里头就是这么说她的,她恐怕又要跟你闹。”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其实奴婢也已经早就习惯,甚至有些羡慕她这样的性格。她似乎从来都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能够左右她高兴与不高兴的,” 第379章 背后中伤 兰英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心摊开在江语棠面前。 那里头有一枚小小的糖,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总之瞧着十分稀奇,不像是宫里头会有的东西。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兰英也无奈的笑了。 “这是晚浓给奴婢的,前段时间她跑到外面去跟人八卦,还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议论,回来瞒着各自的主子,谁也不说在外面究竟放了多大的厥词。奴婢看出来,还是因为有一次收拾衣物,瞧见了这些糖果。” 江语棠听了之后,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更多的,却是对晚浓的担心。 “有些话还是不许让她乱说,否则若是传到了旁人耳朵里头,我也护不住她。” “奴婢自然是跟她说过了,她其实也有分寸,大多时候都是在听人家说,基本上没有提起过主子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会愿意跟她说那些。奴婢发现的时候,她就给了奴婢一颗糖果,让奴婢不要告诉主子。可奴婢又怎么可能是那种被一颗糖果收买的人?这不还是告诉了主子。” 兰英这不过只是玩笑话,毕竟她是知道的, 就算江语棠听到晚浓在外面乱说,也只会警醒她一番,倘若实在是不听,才会稍稍重视一些。 “可你还是收下了这糖果,想必也是对她无可奈何了。” “是啊,奴婢对她就是无可奈何,因为曾经奴婢也想活成那样,只是一直也没有那个机会。等到现在或许能够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活了,却又觉得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无法改变的,也不必那么计较。” 她把糖放在江语棠手心里,到底还是进入了自己的正题。 “所以奴婢想跟主子说的是,凡事不必深思,不必多想,自然就能够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或许一般人都做不到,可只要尽力做了,总归都是会松快些的。” 那枚糖果就这么静静躺在江语棠的手心之中,明明只是小小的一颗,去似乎蕴藏着许多力量,让江语棠一时之间觉得手心滚烫。 她也是说起了兰英所说的不去深思、不必多想,这半天晚上控制下来,竟然还真睡了个好觉。 可皇宫之中波诡云谲,从来就没有安逸的时候。 即便晚上已经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太后那边传来消息的时候,江语棠还是觉得心情沉 重了起来。 算一算现在的时间,刚好是太后用完早膳,江语棠跟随岁和姑姑去了太后院子里,果然见到已经开始喝茶,只是面上难免带了几分疲态。 江语棠朝着她行了一个礼,随后明知故问道:“看太后娘娘的状态,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太后揉了揉眉心,倒也不瞒着她。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丑时了,哀家干脆没睡,就想了想一些事情。” 江语棠不去多问,只是劝道:“觉还是要睡的,太后娘娘的身子已经不如年轻的时候了,自然不能熬夜伤身。” “知道你担心哀家,但哀家也确实是睡不着。” 她放下了茶盏,却自始至终不曾抬眼,那垂下的苍老目光之中,似乎带着深沉的韫色。 “静怡昨天晚上偷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她问。 江语棠点了点头,“有所耳闻,只是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倒是有不少版本,臣女女也不知道信哪一个。” “静怡说是要偷跑出宫,其实是跟人约定好了私奔,这也是为何皇帝听了之后,直接便是大发雷霆。” 江语棠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心中也凉了半分。 如果只是偷偷跑出宫外的话,其实也有许多能够解释的地方,毕竟公主在皇宫里头待的久了,想要散散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做出与人私奔的决定,毕竟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私通的罪名扣下来,那名声可算是毁了。 甚至还有可能会牵扯到皇室,也不怪皇帝会如此生气。 “之前并未听说过静怡公主和谁两情相悦,这所谓私奔,又是从何而来?”她确实是不解。 然而被她这么问起,太后却冷哼了一声。 “倘若真是跟人两情相悦,哀家或许还会酌情,体谅一下这孩子情窦初开,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人家根本就不喜欢她,这次她要出宫,也是对方报的信。” 太后虽然为人公正,去到底是愿意维护自家孙女的。 至少此时相对于外人,她更愿意偏向静怡公主。 可江语棠听见这样的话,却觉得有些慌张。 “臣女能不能问问,那个男子是谁?”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然而在听见太后平静输出“齐景林”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寒心。 “德妃与贤妃虽说不算敌对,可这么多年也是相安无事, 并没有任何牵扯,结果小辈却缠在了一起,两人估计心里都膈应。可偏偏齐景林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静怡的一厢情愿,哀家果真是信错了他。” 太后还在愤慨,江语棠却觉得十分好笑。 这个一厢情愿用在静怡公主身上,或许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可对方明明没有那个心思,却又为何非要去招惹她,甚至还在她就要触碰到解脱之路的时候,狠狠的又把她拉回了深渊? 除了坏,除了本就有仇,江语棠甚至都想不到任何理由。 “那陛下那边,是如何裁定的?”她问道。 “齐景林到底无辜,皇帝也只是对他小惩大诫,就放过了她,只是静怡恐怕要在皇宫之中关一段时间,甚至连她的母妃也不能去探望,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熬得过来。” 太后说着说着都有些惋惜,似乎是不明白,从小那么体贴乖顺的一个小女孩,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但不论如何,结果既然已经产生,就由不得他们不去接受。 江语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只是在心底齐景林又记了一笔,琢磨着哪天如果真的见到了他,一定要问问他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第380章 恋爱脑 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就在一个宫里头,也未必就能够瞧见对方。 江语棠虽然想问齐景林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一直以来也没有遇到人,只能作罢。 这件事情本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皇帝也下了命令,不管是如兰英这样的身边人,还是太后的意思,都是让她不要掺和进去。 江语棠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心泛滥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都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情形之下,她也不可能去多嘴。 可是等到静怡公主找她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去了。 “我本来还在想,如果姐姐不来了怎么办,现在才发现,原来是我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静怡公主无奈的轻笑一声。 不知为何,也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见,静怡公主似乎就成熟了许多,甚至带了几分看透生死的无奈与决然。 江语棠听着她那无所谓的话,就只觉眼前的人自己印象之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疼。 “到底是相识一场,我也希望公主能够好好的,自然不可能避免相见。倒是公主最近的状态 看起来不是很好,凡事还是想开一些,也免得给自己添堵。” 静怡公主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有些讽刺,却也不是针对她的。 “我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左不过就是嫁到西番去,不会死,也不会好好活罢了。” 江语棠一时之间有些无言,可不得不说,这确实就是静怡公主之后的选择。 大概是因为没有听见江语棠回话的缘故,静怡公主自嘲一笑,也不再说话了。 江语棠一时之间却不想走,稍稍靠近了几分,就像是之前那样,握住了静怡公主的手。 “公主殿下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就比如想要让我带什么话出去?” 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可静怡公主却已经没有了为自己打算的想法。 “你若是见着我母妃,就跟她说一声,女儿不孝,到底也是不能按照她的想法活。我年岁也不小了,总归是能为自己过一次,我不后悔,你让她别帮我了。” 一句不后悔,让江语棠听着只觉得心寒。 “公主殿下当真就不后悔吗?说起来你也是被自己的心爱之人,算计到这个地步,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报复回去 ?” “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得通呢?本来就是我逼他的,我自己的错自己承担,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语棠知道她爱的太深,却根本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到了有些盲目的地步。 “公主殿下觉得是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结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德妃娘娘或许也会受到牵连?她怀胎十月,跨越生死把你生下来,又费尽心思在这个皇宫之中保护你长大,难道她就是为了让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给卖出去吗?” 江语棠说到这儿,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甚至是带了几分怒火。 这段时间她虽然不曾了解德妃宫里的事情,可也不难想象德妃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做到何等地步,又会受到何等处罚。 一个母亲养到这么不听话的女儿,恐怕也是操碎了心。 可是静怡公主却想不到其他了。 “母妃这么多年,也深受父皇宠爱,云家虽然会抛弃我,却绝对不会抛弃母妃。因为他们也知道,即便赢家已经得到了父皇的看重,他们也依旧需要一个妃子坐镇后宫。所以说到底,倒霉的就只有我罢了。” “公主殿下这么说,难道就 不会觉得自己过于自私吗?”江语棠忽而问道。 “德妃娘娘至今还在为公主的事情奔走,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这世上几乎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过不好,我不知晓别人如何,至少德妃娘娘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到的事情,公主殿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德妃娘娘着想吧。” 静怡公主这一次沉默了许久,就在江语棠以为,她根本就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突然问道:“那姐姐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乖乖的嫁到西番去,我能做到,以后不闹了,我也能做到。我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呢?” “是公主殿下自己不能放过自己。我不相信你是那样一个鲁莽的人,说出逃就出逃,齐景林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难道真的要把这些真相都埋在肚子里吗?” 或许是提及齐景林,静怡公主的目光更黯淡几分,然而这却不能撼动她分毫。 “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可也不必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他是我喊出去的,想要和他私奔也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不多说什么,也不会攀咬他。” 江语棠被她这一番话简直是气笑了,也不准备继续再管这个执迷不悟的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静怡公主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去猜测,如果现在这种结果就是公主想要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公主殿下还是仔细想想值不值得,毕竟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能够让公主殿下如此死心塌地。” 来之前,江语棠以为再不济,也不过就是静怡公主请求她帮忙,甚至都在想如果她真的想要报复齐景林,那么自己究竟能做什么帮助她。 可这么一看,她恐怕不仅不准备报复,还准备牵连上自己,牵连上德妃,也不愿意把他给拉下水。 这样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江语棠说完,便准备离开。 然而刚刚走到半路,却被静怡公主拽住了手。 “姐姐可否告诉我,他现在如何了?” 江语棠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挣开了她的手,却还是没法啊让她继续担心。 因为她怕静怡公主会因为想不开,又偷跑出去见他,所以也就如实回答。 “公主殿下放心好了,有贤妃娘娘这个靠山,他一切都好,甚至比你的处境还要安全。” 第381章 白眼狼 静怡公主是真担心齐景林的安危,在听江语棠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就松了一口气,甚至连刚才提到德妃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如释重负。 江语棠觉得讽刺的很,也不愿意再和她说那些废话。 没想到静怡公主的分享欲反而上来了。 “江姐姐可能永远都不会领会,那种爱而不得的心情。我那么喜欢他,他却不愿意看我一眼,总会让我觉得患得患失。其实我刚才和江姐姐说的那些,并不是说谎,确实是我先去找的他,也希望能让他带我离开皇宫。” “可他不愿意,他说只是把我当成妹妹来看待,是我误会了他的感情。所以他不会与我一同私奔,也确实是我纠缠的他。” 这一番话下来,俨然是把所有的错误都捆绑在了自己身上,让旁人再也无法说齐景林半分不好。 江语棠冷冷问她:“你难道就从未想过,为何你会误认为他会带着你离开?公主殿下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了赌孤注一掷的人,你必定是受到了一定的反馈,才会如此义无反顾。” 江语棠断言,明明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她却敢这么说。 不过令她意外 的是,静怡公主竟然也没有反驳,而是让她猜测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重要吗?”她突然问道。 江语棠讽刺的笑了。 “确实不重要,你自己惯会自欺欺人,又何惧旁人对你好与不好?” 丢下这么一句话,江语棠便准备离开。静怡公主也没有拦她,就只是继续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去这么深想。 出来的时候,兰英和晚浓都等在门口,此事虽然不至于心焦,却也害怕她情绪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对之外。 甚至连她刚出门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都被二人捕捉到,一时之间也只能赶紧挑开话题。 可江语棠却就着此事,与他们谈论起来。 “你说,你们会为了一个人拼尽所有,甚至是搭上自己的家人吗?” 听她这么问,二人心里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人了,于是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晚浓先开口说道:“奴婢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可如果是为了他,就要让奴婢出卖主子的话,那奴婢肯定也是做不到的。” 晚浓经常说这种拍马屁的话,可唯独这一句,江语棠丝毫不怀 疑她是假意。 于是朝着她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 相对于她的感性,兰英则是更加理智一些。 “倘若要用自己的全部去换一个人,奴婢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人活这一辈子,首先得是自己,才能是其他身份。如果有一天,奴婢瞧上的人需要奴婢失去所有,才能换到一个可能的话,那奴婢会直接一刀两断,绝对不会有所拖延。” 江语棠听到这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瞧,正常人不都是这么想的?可为什么她就不懂呢?” 这个她,说的很显然是静怡公主。 可晚浓的脑回路也不知怎的,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奴婢觉得,公主殿下现在的想法,主子应该很明白才对,毕竟之前你来到皇都的时候,不也是摊上了自己的所有,甚至连未来都一并堵了上去,就为了王爷吗?” 此言一出,江语棠还真沉默了下来。 可她却知道自己并不是。 且不说秦恪是不是那样的人,就单单是她的选择,就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她也有底线,如果秦恪触碰到了的话,她学会如同兰英所说的那般,不再掺和其中。 可是静 怡公主不懂,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保持不劝,也不再去想。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皇宫实在是没有什么八卦,宫里的人讨论来讨论去,总归也是围着静怡公主转,让她们不关注都不行。 就比如说此时,江语棠也不过只是去御花园里头摘点花,回来给太后做鲜花饼,就听见角落里头有人谈论。 “齐小公子都给放出来了,静怡公主殿下应该也不远了吧。好歹是位公主,总不能一直锁在宫里。否则这和打入冷宫还有什么区别?” 也就刚听了这么一句话,江语棠就微微皱眉。 兰英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在晚浓耳边耳语了一句,后者便直接出现在二人面前。 “两位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呢?带我一个,让我也听一听呗!”她带着满脸的八卦之色过来。 那几位宫人起先还有些防备,可当有一人认出了她之后,大家也就热络了起来。 情报最多的那个宫人也直接开了口。 “今天早上陛下下令,已经把齐小公子给放出来了,只是静怡公主那边还没有旨意指引下达,我们在想,会不会静怡公主最近也会恢复自由身。” 这样的猜测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相对于皇子,后宫里头到底还是公主更少一些。 静怡公主也算是在皇帝的宠爱之中长大的,哪怕现在做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是觉得皇帝一定会找机会,饶过自己这个宠爱的女儿。 而晚浓听了她们这一番话之后,直接就装作瞪大一副眼晴,十分惊讶的样子。 “七小公子犯了那么大的错,怎么就突然被放出来了?” 她问的,也是江语棠希望知道的事情,所以此时也就只是静静的听。 而很快,就有人反驳起来。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公主殿下的一厢情愿,齐家公子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和她在一起,她也一定要拉一个无辜之人一起私奔,背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若是齐小公子,也得把人绕着走,绝对不会踏足她面前半步。” 那人这么说着,竟还有人附和。 “谁说不是呢?你们是不知道,这位齐小公子每日都要被贤妃娘娘训得抬不起头,甚至有时候还不给他吃饭,要他好好在院子里面好好反省。他不过只是被一个疯女人缠住了,又有什么错?何必拿这个罪名,来折辱旁人?” 第382章 翩翩公子 皇宫之中虽然规矩森严,可总有些人是闲不住嘴巴的,至少这几个宫女还没有那个觉悟。 真正能够管得住嘴,多少年也不说一句的,大概也已经晋升到了高位,而不是像她们这样,找着一个地方并开始谈论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江语棠而言都是一个打听事情的好地方,于是稍稍收敛了一下脚步,凑近去听了一些。 此时晚浓也不知是八卦劲儿上来了,颇有兴致的和他们讨论了起来。 “可你们不觉得,齐小公子就像一个登徒子吗?” 说着这话,她还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赶紧压低声音。 “我也就只跟你们说,你们可别抖出去了。就在他刚进宫的时候,我就看见他调戏人了,还不止一个呢!” 这话显然是乱说的,可以不算是空穴来风,毕竟晚浓也是后来才知道,齐景林曾经对江语棠有过好感。 或者说根本不算好感,就只是瞧着好看,便心生欢喜。 谁聊这话一说出来,众人不仅不惊讶,还觉得理应如此。 “话本里头的那些个花花公子,不都是这个样子?我倒是觉得, 如果被齐小公子调戏的话,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他长的那么好看,光是被他盯上几眼,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又怎么可能忍心怪他呢?”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竟然还有人附和。 晚浓也是第一次在八卦的时候,觉得和自己说话的人那么难以理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江语棠却知道,这就是所谓颜控,可以说完全是三观跟着五官走。 “那难道就是因为长的好看,公主殿下才对他如此痴迷吗?”晚浓又问道。 那几个宫人难得没有一股脑的夸赞,还真深思了一番。 “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像我们这么没见过世面?我记得前段时间赵家的公子也进宫来了,那位可也长的不错,可公主殿下不还是一眼都没看吗?” “那可不一定叭。赵家公子虽然生的不错,可是跟齐小公子还是没法比的。至于说公主殿下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我觉得也不对,当时我也在附近,还觉得这二人有戏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都是自己的猜想。 总之有的说起来还有根有据的,有的却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测,总之说到最后也没个章法,反 倒是险些吵了起来。 晚浓还记得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赶紧阻拦了一句。 “那这么说来,岂不是谁都不知道静怡公主喜欢谁了?” “其实我大概知道一点,只是无法确定。” 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一个默默的声音。 他们转过头去,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弱弱地开了口。 晚浓一下子就来劲了,赶忙问道:“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算不得知道,就只是猜测罢了。”那人缓缓道来,“德妃娘娘虽然看着温和,却其实十分严厉,总之静怡公主从小到大,就几乎没有被娘娘承认的一天。所以众多公主里面,也就只有静怡公主平时胆小怯懦,不敢说话。可是齐小公子又是一个很擅长捧场,以及夸赞别人的人,大约正是因此,才会让静怡公主对他另眼相看。” 说来说去那么多猜测,也就只有这一个最有可能。 晚浓如同找到了理由一般,凑到了她跟前去问道:“你怎么知道齐小公子是这样的人?” 那人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到最后还是一个与她相熟的人说道:“有一次 她犯了错,就在御花园里头哭,齐小公子过来安慰了她几句,说她做的没错,只是主子心思深一些,需要她慢慢猜。齐小公子还说,相信她一定能够达成所愿,自己就静候佳音了。” 对于感情的事情上,晚浓一直都没怎么开窍,可是此时听见他们这样的描述,却不得不赞叹齐景林的好手段。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竟然能对一个小小的宫女如此关心,还说什么静候佳音,估计很轻易就能够撩动一个人的心弦。 就像是现在的这位宫人,那面上的神情明显就是小鹿乱撞,怕是为他豁出性命也愿意。 晚浓不理解,却表示十分惊叹。 聊到这儿,其实大致要问的问题,就都问完了。 想着自家主子都还在等呢,晚浓也就只能先告辞离开。 等回到了江语棠身边,她才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位齐小公子客厅会到处留情的,瞧瞧这些人都被他洗脑到什么程度了。” 说着还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俨然是一副被肉麻到了的神情。 江语棠闻颜值觉得好笑,“倘若他这么对你,你会如何?” “奴婢又不是那种想靠男人得到飞 升的,仔细一想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自己去解决那些问题?只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主子是真的没说错。” 江语棠还真确实说过,虽然不足以以偏概全,却也能总结眼下这种情况。 “没办法,看来静怡公主这一次是栽在齐公子手上了,只是不知道这位齐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江语棠实在无法理解,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兰英却在此时忽然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贤妃娘娘?” “什么意思?”江语棠不解。 “主子您想,宁曦公主现在是贤妃娘娘的养女,而齐公子又是贤妃娘娘的侄子,如果贤妃娘娘不愿意让宁曦公主嫁到西番去的话,那么让静怡公主嫁过去,就很简单解决了这个问题。” 江语棠之前当然也有所猜测,而德妃恐怕也知道这个原因,可是有一点,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静怡公主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就算现在养在贤妃娘娘手下,最后也还是要回到皇后身边。就算这二位联手了,贤妃娘娘又图什么呢?她又没有儿子,难道真的要改变风向,带着整个齐家去投靠皇后娘娘吗?” 第383章 我们之间本就没有关系 江语棠不解的原因,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贤妃和德妃在皇宫里头多少年都没有站队,没道理皇后现在处于弱势,贤妃却要巴结上去。 可两人之间的合作也是板上钉钉,这让江语棠费解之余,却也为德妃和静怡公主捏了一把汗。 当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静怡公主那边的事情也不需要她去管了,江语棠回去之后,就没有多过问。 然而齐景林才被放出来,却还是找到了她这儿来。 江语棠这一次没有避而不见,只是放人进了院子,却依旧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江姐姐今日愿意见我,是为了静怡公主吧。”齐景林问道。 江语棠本来就不想听他卖关子,此时见他直接说明,也干脆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为了静怡公主的事情,那么齐公子准备与我如何解释,为什么要这么算计静怡公主呢?” 齐景林听到这儿,却是苦笑一声。 “算计这个词,用的还真是难听。我现在能确定,江姐姐是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你,何况这个词再怎么难听,也不不足以形容你所做的事情。” 估计是被她 明显的态度刺伤,齐景林一下子沉默下来。 可也没有沉默太久,就说道:“我总有我的苦衷,现在还不能与江姐姐说明,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听他到现在还在打太极,江语棠干脆站起身来。 “每个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并不想听齐公子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倘若你今日过来就只有这些话可以说,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齐景林却突然扯住了她的袖子。 “十多年前在南疆的时候,你当真就不记得曾经见过我?” 他的语气之中含着几分希冀,可大概连他心里都有数,今日绝对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却还是义无反顾,想给自己一个说法。 江语棠却十分狠绝的甩开了手。 “我和齐公子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南疆的很多事情我都清楚,唯独不知道有过公子的存在。或许是印象并不深,又过了这么十多年,不认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这么一句反问,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了齐景林的心上,让齐景林觉得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后他也 只能自嘲一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静怡公主的事情吗,你问,我都说。” 江语棠这才坐了下来,抛出了她的问题。 “为什么要算计静怡公主?”她问。 齐景林微微一笑,问她:“你不是早就知道原因吗?我的姑母希望宁曦公主留在自己身边,那么要被嫁出去的,就只可能是静怡公主。” “所以你的意思是,贤妃娘娘要和皇后娘娘站在一个党派?” “这似乎不是你能关心的问题。”齐景林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威胁道:“问太多对你来说不仅没有意义,甚至还能产生祸端。我劝你还是用这点时间,问一问别的问题,说不定我还能告诉你。” 到底是时间宝贵,江语棠也不纠结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问道:“静怡公主对你这么死心塌地,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江姐姐太高看我了,我不是那种随意勾一勾手,就有无数人为我神魂颠倒的人,可我确实处心积虑,想要博得静怡公主的好感。” “就连赵明舒,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是。”齐景林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句话,再联想起 来最近发生的事情,江语棠只觉得眼前这人十分恐怖。 能够预料到几个月后的事情,还能为此制造一套周密的计划,并且一步一步,都能够让每一个人踩到他设置的陷阱上,又何尝不让人恐惧? 江语棠一时之间沉默,指尖也微微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迫使自己不会破口大骂,又或者是上去给他一巴掌。 “那你可曾对静怡公主有过半分愧疚之心?” 说到这儿,齐景林却突然笑了,从一开始闷闷的笑,变为最后的忍俊不禁。 他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会不会有人听见,江语棠却紧紧皱起眉心。 就在她忍不住,快要呵责对方小声一点的时候,他却突然压低了声音。 “事到如今,任何的愧疚还有什么用吗?难道就因为我多几分愧疚,她就能原谅我,又或者她能够逃离如今的险境?愧疚是这世间最没有用的东西之一,又何必执着呢?” 那说到底,就是他从未有过愧疚之心,并且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我只能说,我对你的印象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又更加刷新了我的认知。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伪君子,静怡公主 当真是可惜,看上了你这么一个货色。” 江语棠说话不好听,齐景林的目光当然也深沉起来。 可或许是曾经的记忆作祟,他并没有跟江语棠置气。 “这世间成王败寇,多么简单的道理,她总该是时候明白了。德妃娘娘将人教的不好,自然会有旁人好好教她。” 江语棠算是彻底听不下去,抬手端起一杯水,猛地朝他的脸上泼去。 对方也就不得不删,任由者已经凉了的茶水扑在自己脸上,仿佛能把一个混沌的人叫清醒。 可他已经万分清醒,这一盆水也不过只是让他略显狼狈,却无法击垮他眼中燃烧着的野心。 “你我之间当真是要走到这一步,是吗?”他沉声问'''''''' 江语棠只觉得这张本来应该有几分熟悉的脸,变得彻彻底底陌生起来。 仔细一想,他和秦恪根本就不像,哪怕外表有那么几分相似,也根本学不会对方的坦荡。 “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联系,即便只是小时候的萍水相逢,也不足以让我们有这么大的交情。所以我不明白你所说的闹到这一步是什么意思,也并不准备与你有任何牵连,希望齐公子明白。” 第384章 九王子非礼 自从那天把话说的十分明白之后,齐景林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江语棠,对此,江语棠自然是乐得不被纠缠,德妃和静怡公主那边也不曾多说什么,让她的生活一度归为了曾经的安定。 不过到底是认识一场,江语棠也不可能放任静怡公主落得别人的算计之中,再加上本着较真的太多,他直接让新渊报就着最近的事情开始大肆报道。 虽说不管是用词还是事情的描述,都十分合乎事实,也绝对没有偏颇的意思,可是当一切串联起来,还是显得那么刻意。 皇都之中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大多都是在议论为何不把娇蛮任性的宁曦公主送出去,反而要让静怡公主受这个委屈。 到最后不论如何还是谈论到了皇后与贤妃的身上,大约是在说他们同气连枝,一时之间更觉静怡公主可怜。 然而和亲的事情往大了说是两国邦交,往小了说却又只是旁人嫁女儿,都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情,所以不管如何议论纷纷,也没有对于结果产生任何用处。 而西番那边,也不刚刚回到自己国土的九王子,就又踏上了来到大渊的路。 相对于上一次来 了却隐瞒行踪,甚至还在那暗地里谋划不同,这一次九王子来的气势汹汹,就好似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的宾客。 偏偏大渊还就给他这个脸面,以驸马的名义相待,不仅派了老五亲自迎接,甚至连这些天几乎不出门的静怡公主,都被勒令出席,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重视。 静怡公主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已经不复从前的天真烂漫,她的脸上是很明显的颓唐之色,就好像任何事情已经入不了她的眼,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隐约之间还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意思。 江语棠看着就只觉得心疼,可是心疼之余也做不了任何,干脆就沉默了下来,对方不来找自己,她也不去给人添堵。 晚上的宴席,江语棠自然是不该出现的,所以就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相安无事。 可大约到了酒过三巡的时候,太后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要她去一趟,江语棠并没有多想,这就赶了过去。 谁知在半途之中,却遇到了一个醉醺醺的人。 此地是后宫,一般是不可能有外臣出现的,江语棠一时之间还有些还觉得有些怪异。 只是身在这 后宫之中能避嫌就避嫌,她也就撤到了一旁,不准备与对方打个照面。 谁知道对方还就不走了,也不知道在跟自己的随侍密谋什么,总之老远就能看见那面上不怀好意的神色。 江语棠本能生出了几分提防之意,将自己隐藏的更深一些。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沈珺之却过来了。 而她走来的这个方向,刚好会路过那几个醉汉,江语棠不由得微微皱眉,本想着对方应该不敢动沈珺之,谁料那人却直接扑了过来,直接就要将沈珺之抱住。 这大晚上的走在夜路上,突然出现有人袭击,神俊之自然是吓了一跳。 可是正准备呼救,对方却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被牵制住。 沈珺之一下子就慌乱起来,赶紧挣扎。 江语棠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跑了过去,挡在了几人的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和顺公主殿下!” 江语棠一声斥责刚刚落下,才注意到这几人竟然就是西番的九王子和他的随从们,立刻就沉下了脸。 偏偏九王子那一行人好像根本就无所畏惧,甚至还走上了前来,打量起了江语棠。 “瞧你这个样子还真有些眼熟,本王想想,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你来着。” 九王子摸索着自己的下巴,似乎还真在深思自己从何处见到的江语棠。 然而他身边的狗腿子就已经提醒了起来。 “九王子殿下,这位是锦王妃,之前您应该见到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起了锦王这两个字,九王子更加咬牙切齿,明显是想到了之前被秦恪支配的恐惧。 然而现在对方都不在跟前,他自然是无所畏惧,甚至是恶向胆边生。 “他现在可不在皇都境内了,估计不管本王做了什么,他都没有知道的机会,本王早就好奇你除了这张脸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勾搭秦恪那个家伙团团转,现在刚好尝尝你的味道。” 九王子说这话的时候满目淫邪之色,显然就没有把江语棠放在眼里。 江语棠也知道自己现在并不能轻易得罪他,虽然面色沉冷,这还是只能护着沈珺之,企图逃脱。 九王子那边却步步紧逼,很快他们前后左右能够走的地方这都被挡住,一时之间根本动弹不得。 “我劝你还是乖乖随了本王,说不定本王一高兴了,也就不计较 你曾经的过失。可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就不能怪本王不客气了。” “是啊你不如就从了咱们九王子,反正秦恪现在也是生死不明,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你跟着九王子,只要伺候好了,还能有无数荣华富贵,怎么不比你在这儿守寡强?” 江语棠气的咬牙,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是还在那儿装鹌鹑的话,干脆现在就别活了。” 江语棠很显然是为自己一堆用应对之法却无处施展而恼火,此时更加觉得窝囊,只想要将眼前人大卸八块才行。 然而13却依旧气定神闲,就好像现在遭遇麻烦的不是自己的宿主,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宿主最好按照系统的提醒,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事后可能会很有麻烦。” 江语棠恨恨咬牙,心想事成绑定了这个倒霉系统之后,对方是真的越来越不靠谱了。 然而此时也就只能咬牙忍受。 直到这样的反应似乎是取悦了九王子,他直接凑了过来,伸手要去摸江语棠。 “不管了。我可不受这个气!” 江语棠说着,就一拳朝着九王子挥了过去。 第385章 中迷药 这一拳不说是雷霆之势吧,总之也迅雷不及掩耳,等打到连胜的时候,九王子却并不担心。 他或许是想着区区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大的力气,还不是花拳秀腿,犹如调情一般? 可是当这一下真正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就被打了出去。 最近稍微发福一些的圆润身体就这么直直栽了出去,发出了好大一声响,周围跟着的人竟然也一个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他飞了出去,随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打出去,是个什么体验,九王子算是知道了,此时他的心情只能用又好气又气急败坏来形容,总之整张脸都几乎扭曲了起来。 于是他刚刚从地上爬起,就朝着周围的人骂道:“一个个都是死的吗?还不去把人拿下!” 那些人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着急忙慌的冲了上去,生怕晚了一点,就要被这位九王子迁怒。 江语棠也算是豁出去了,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十三,就要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头拿反抗的法器。 谁知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十分威严的声音。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江语棠一听见有人救场,便迫 不及待的看了过去,结果见到是秦礼,又立刻欣喜起来。 秦礼则是稍稍对他点头示意,然后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把九王子一行人拉开,随后自己则是站在了江语棠和沈珺之前面。 “这里到底还是我大渊朝的皇宫,九王子如此行事,可否把我国放在眼中?!” 也不知是看见秦礼就害怕,还是提及了两国之间的问题,九王子一下子就没了话。 只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竟然也敢跟秦礼叫嚣起来。 “本王子好歹也是你们大渊的驸马,怎么就不能算半个大渊人了?五皇子也不必仗势欺人,便是在你们的皇宫,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竟是拍起大腿,一副喝高了的模样。 可身边随从却没有喝多,赶紧架着自家主子,也不敢看秦礼,就准备把人抬走。 好在九王子挣扎了片刻,就不再挣扎,任由他们把自己拉了出去,嘴里还在不荤不素的叫嚣着什么。 江语棠目送那几人的身影,眼底也藏了几分愠怒之色。 可当对上秦礼的目光,她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今日多谢五皇子殿下,若非是殿下前来,我今日恐怕是 走不了了。” 秦礼此时的眉心还紧紧皱着,可见确实是被刚才那几人气的不轻。 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时那副温和的表情,朝着江语棠微微点头。 “幸好今日我恰好路过,否则这九王子还不知要如何为难。江姑娘可曾受伤了?”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事,就是和顺公主似乎受了惊吓,我得赶紧送她回去。” 秦礼这才看见她身后躲着的沈珺之。 在表面上,沈珺之其实一直都没有恢复,所以还得扮着痴傻的模样。 此时听江语棠这么说,她也十分默契地缩了缩身形,好像是真的十分害怕。 秦礼也不敢耽搁,就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们离开。 不过秦礼也没有在原地多等,就匆匆去了席上。 当时江语棠和沈珺之越走越慢,到最后竟是察觉了几分不对。 “你有没有闻到,刚才九王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江语棠疑惑。 沈珺之听言之后摇了摇头,“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是不是你多想了?” “或许是吧。” 江语棠也知道自从进了宫之后,她就变得十分敏感,这也和她身处的环境有关。 不过谨慎些总没有坏事,她也一直都没有改。 “你是回自己的寝宫,还是让我送你出去?”江语棠问。 沈珺之想了想,“夫君还在席上,我一个人离开也没什么意思,你就先送我回为自己的寝殿吧,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许久没有回来,宫女们有没有怠慢,没把我的屋子收拾起来。” “你可是和顺公主,谁敢怠慢你?便是他们敢怠慢,你也不是没有去处,直接去我那不就行了?” 两个小姐妹就这么说说笑笑,往寝宫行去。 可是走到半途的时候,沈珺之却突然晃了晃脑袋。 “这大晚上的,我也没喝酒,怎么就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 沈珺之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天凉了,所以她的手比较冷,竟然觉得额头滚烫起来。 江语棠也察觉到不对,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沈珺之满脸通红,气息也有些不稳。 “好热啊。” 她突然这么说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扯自己的衣襟。 到这一步,江语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赶紧把沈珺之靠在旁边的廊柱上,随后从水缸里头舀了一勺水,扑在了她的脸上。 沈珺之总算是稍稍清醒了几分,然后就面如菜色。 “我估计是中那种药了,你 赶紧让我夫君回来!” 她现在还算是有些理智,可如果并没有江语棠在身边,这一路上会造成什么结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你先忍一忍,我找找解药。” 江语棠直接从自己身上翻找起来,其实是从系统的空间之中,拿出了一个对症的药丸,直接塞进了沈珺之的嘴里。 沈珺之混沌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追究是谁下的药,随后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江语棠。 “你这身上一天到晚都带着什么呢?怎么连这种解药都有?” 江语棠正想着要如何与她解释,这药为什么放在身上,就觉得有点不对。 “刚才九王子离开的方向,是不是往德妃娘娘宫里去的?” 她一时之间惊疑不定,沈珺之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应该不会吧,这皇宫里头守卫森严,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更何况德妃娘娘和静怡公主现在都在宴上,虽说闹了些不愉快,却也不可能现在就回了宫里。” 江语棠想想也是,可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 于 第386章 事事不顺 沈珺之知道她是记挂着静怡公主的安危,当然自己也是放心不下,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让她去的路上一定小心,免得又遇到九王子那一群人,闹得再不愉快。 江语棠这才去了德妃的宫中。 确实如同沈珺之刚才说的那样,今日的宴会九王子虽然是主角,可静怡公主作为即将被送去西番和亲的对象,也必须出席,所以整个宫殿里头几乎就没有亮光。 然而也不知为何,静怡公主的屋子里头却亮着灯,江语棠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就跑了过去。 只是进门的时候,却只看见一公主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 屋子里头并没有点上十分亮堂的烛火,这就导致了光线十分昏暗,静怡公主一个人坐在那儿背对着烛火,整个人都好似笼罩在了暗色之中。 相比于江语棠不久前见过的她,此时的静怡公主似乎更加绝望,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可只要没有遇到危险,就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江语棠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来都来了,也不方便离开,于是她也没管静怡公主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就走上了前去 。 “姐姐怎么来了?” 等人走到了跟前,出现在铜镜上的时候,静怡公主才默默的问了一句。只是相对于之前见到她时的欣喜,此时的静怡公主面上已经无法浮现一丝波澜。 江语棠于是坐在了她的对面,如同闲聊一般,面上也都是轻松之色。 “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你这儿还亮着灯,所以就忍不住进来看看,你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江语棠说着,静怡公主也有一些感慨无奈的笑了笑。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不过也大多都是我的原因,姐姐不要和我计较。以后也别来了。” 如果只是说前半句的话,江语棠还不怎么担心,可是后半句,却让她微微一愣。 “为何不让我来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静怡公主摇了摇头,垂下目光,也不再看她。 “现在相处也没什么用,反倒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对国土多了几分眷念。我离开这里之后,就不想再去追忆往昔了,大渊的记忆,我还是希望能够永远留在大渊,以后也不要想起来。” 话说到这儿,江语棠反倒能理解了。 毕竟对于静怡公主来说,大渊美好 的记忆越多,就会让她以后更加想起故土、想起故人。这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仔细想起来,却又那么的让人揪心,仿佛眼前人要整个破碎开来,任凭自己如何想要拼凑,也再也挽不回曾经的那个她。 人生大概总是会有遗憾的,江语棠以为自己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可以坦然接受,然而当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挽回现在的情形之,时还是让她懊恼又可惜。 “既然公主殿下不乐意的话,那我也就不再打扰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莫要为既定的事情分神。” 这话其实一点也不算安慰,甚至有点不好听,可是对于现在的静怡公主来说,认命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释然。所以江语棠也就只能说这一番话。 好在静怡公主也明白点了点头,只说自己不会再念着这些了,才让江语棠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语棠其实一直都在想静怡公主的事情,可是和亲已经板上钉钉,十三也不会允许她做出任何改变历史的事情来。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早就知道,历史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就像历史的 洪流,永远不会为一个人而崩溃,他们兜兜转转,最后走的还是同一个结局。 于是她不仅这么劝说静怡公主,也不再为难自己,才赶紧去见了太后。 本来以为太后早早就叫了她,她却到现在才来,会让太后生气。可来了之后,太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翻动着自己手上的书籍,让岁和姑姑给她倒了一杯茶。 “刚才在路上,遇到九王子为难了?”太后问她。 江语棠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九王子似乎是喝了点酒,所以形事更加张狂了一些,不过好在有五殿下解围,也没出什么事端。” 太后闻言之后,冷哼了一声,“秦礼刚才都跟哀家说了,这九王子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即便是我大渊泱泱大国,他也不放在眼中,迟早会惹祸上身。你也不必理她,自有秦礼给你做主。” 江语棠可不敢让秦礼帮忙,赶紧说道:“五殿下已经帮了臣女过多,实在没必要在因此是得罪了九王子,否则臣女也会惶恐。” “你有什么好惶恐的?反倒是秦礼借了你这个话题,去质问西番那些人,给你一个说法。不过 你放心,九王子那群人也不敢把事情闹大,这对于你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影响,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在自己的住处呆着,秦礼会解决。” 看来秦礼也是要用她的事情,作为说辞。 江语棠倒是并不觉得冒犯,甚至如今的这种情形之下,她觉得能够帮到秦礼,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不会让九王子嚣张太久,也不会引火烧身。 “那臣女改日再去谢过五殿下,只是不知太后娘娘今日让臣女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她会这么问,也纯粹是因为自进门到现在,太后都没有说起正事,反倒是关心她在传召之后的遭遇。所以觉得有些疑惑。 太后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哀家今日去了那宴上,看着那些人推杯换盏,弓筹交错,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哀家甚至连皇后的位置都没沾上,就只能游走于各方势力之中,希望和每一个人都打好关系。如今到了哀家被恭维的时候,却总觉得这世间样样事情,都依旧无法顺心,反倒觉得无趣的很。” 看来,这是刚才宫宴之上有所不满,所以想着回来找江语棠说说话。 第387章 静怡公主遇难 江语棠一直都觉得,作为这后宫之主,太后一言一行都将自己框的太死了一些,仿佛就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太后。 然而许多事情,并不如同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至少在江语棠看来,太后现在已经过了那个被人忌惮的阶段,甚至可以说,只要皇帝一日还认这个母亲,就绝对不可能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所以她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何况在这段时间,太后已经几次三番想要改变自己如今生活的现状,这让江语棠产生一种念头,那就是自己完全可以劝太后,脱离现在的泥沼。 “太后娘娘有没有想过,或许也能换一种活法?” 太后今天晚上想不通,也无非就是找她来说说话,并没有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定要江语棠给个建议的想法。但是对方既然有话要说,她也就耐心听了下来。 “其实以现在太后娘娘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去掺和这样的场合,与其为难自己,倒不如不去出席。反正就算是太后娘娘不去,陛下乃至于五殿下,他们都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更何况臣女说一句有些冒犯的话,就算太后娘娘去了,也没有什么能 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又何必闹到最后自己不痛快?” 江语棠苦口婆心的劝说,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太后一直也就没有听过。 所以此时太后也觉得奇怪,于是问她道:“似乎每一次哀家问你,你都是这么回答哀家的。然而哀家从来都不听,你应该也知道,这是因为哀家不愿意听这些。” 江语棠点了点头,倒也并不会因为太后的这番话觉得惶恐。 “听不听是太后娘娘决定的事情,可是只要您问臣女,无论多少次臣女都会如此回答。因为臣女是真心希望太后娘娘能够好好的,即便太后娘娘不听,臣女也会抱着假如哪日您就听进去了的想法,和您说这些更有可能无用的话。” 她这些都是肺腑之言,不管太后怪不怪罪,她都会这么说。 其实江语棠也是一个较为谨慎的人,特别是在这皇宫之中,她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然而对太后,却永远不一样。 因为她知道,太后与自己的亲近,一定不会因为不喜欢她提的意见,就大发雷霆。 太后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想了想她所说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怅然。 “哀家之前也想过,要不就离开了皇都算了,只是之前皇帝一直都不同意。不过最近似乎是有所松动了,甚至还劝哀家,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对于太后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站在江语棠的立场,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太后面上却浮现了几番怅然若失,就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语棠起先是不能理解的,可是如果站在太后的立场之上,却又觉得一切似乎都不难想通。 毕竟太后本来就以为,自己和皇帝之间的感情淡了,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多的不愉快,现在皇帝的意思还是让她离开,这难免就有几分下逐客令的意思。 “臣女却觉得,陛下未必是这么想的,因为不久之前您与陛下才亲近一些,最近又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陛下怎么可能突然就对太后娘娘改观?所以奴婢斗胆猜测,陛下此举,更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太后娘娘这些年的辛苦,所以希望太后娘娘能够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真的?”太后似是有些不确定,可那眼里头,分明是希望江语棠说出她想要听见的回答。 所以江语棠 更加笃定的点了点头,“臣女从来都不骗太后娘娘,陛下一定是这么想的。” 太后面上的神情松动了一些,似乎也因为她们这么一番开解想通了。 只是在看江语棠的时候,她却觉得眼前这丫头怎么看怎么合乎自己的心意。 “哪日如果你不在心系一人,记得过来跟哀家好好说说,哀家一定为你找一门不错的婚事,叫你这丫头好好嫁出去。” 江语棠听着有些哭笑不得,“臣女也是真心为太后娘娘开解的,可是太后娘娘却拿臣女打趣,以后臣女可不敢多说了。”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也是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就让她离开。不过看那面上的神色,应该也是有所解脱,江语棠这才不担心了。 这一晚上虽然没有去参加晚宴,可江语棠也是忙的很,本以为总算能够回去休息的时候,江语棠往宫宴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那边的热闹渐渐已经散了。 “宫宴这就结束了?”江语棠问道。 身边的兰英看去一眼,这才解释道:“宫宴其实早就结束了,现在应该是宫人们在收拾,奴婢刚才也去打听过了,在主子去静怡公主那儿之前,西番的使臣便已经都回 去了。估计也是因为在住这儿还要住上一段时日,所以并不急于这一时的宴会。”? 江语棠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越想,却越觉得不对。 九王子当时离开的方向,明明是朝着德妃宫里去的,奈何他并没有去静怡公主那儿,江语棠就以为应该是自己想的太多,就过来见了太后。 可如果说使臣早就已经离开,九王子又为何这个时候出现在后宫之中,他身边跟着的人也没有提点。 越是想到这儿,江语棠越是惶惶不安,忍不住又朝着静怡公主的住处走去。 兰英见此微微皱眉,不太建议的说道:“现在后宫中的主子们应该都已经睡了,主子如果贸然前往的话,恐怕会让德妃娘娘不喜,甚至还要入别的娘娘心中猜忌,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再说。至于静怡公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宫里头的护卫那么多,其实也不用主子去操心。” 听见兰英这么说,江语棠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干脆点了点头,打算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走到一半,她却突然想起来,在静怡公主的宫殿外面似 第388章 九王子非礼险些得手 九王子行事太过卑鄙,就算今日很有可能遇难的是其他人,江语棠也忍不住多想。更何况一旦失去了声誉,对于女子来说,就是无法洗清的污点。 即便她不大赞同,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于是也顾不上其他,重新回到了德妃的宫殿。 兰英劝说无果,也就只能带她走了人少一些的小道,企图把影响降到最小。 可明明江语棠已经赶的很快,但还是听见静怡公主的宫殿里,传来挣扎的动静。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从门口拿起了一个花瓶,果然见到静怡公主被九王子压在床上。 “你们大渊的皇帝已经把你卖给了本王子,以后你就是本王子的人,好好躺着享受就是,有什么好反抗的?!” 说着,就撕开了静怡公主最后一层里衣。 大片胸膛就这么直接路了出来,静怡公主大喊着挣扎,却无济于事,眼看着就要绝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语棠毫不犹豫,把瓷瓶朝着九王子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只听一阵巨大的脆响,九王子的脑袋被砸了个窟窿,鲜血如注流出,眼睛猛地瞪大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静怡 公主也微微愣神,没能反应过来,然而江语棠很快在九王子嘴巴里头塞了一个药丸,对兰英说道:“我们一起把人拖出去,丢在隐蔽的地方,暂时不让人发觉。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兰英纵然觉得此举不靠谱,也只能听自家主子的安排,暂时将人先搬了出去。 好在今日,德妃的宫殿中莫名其妙竟然无没几个人看守,让她们顺利从后门把人运了出去,丢在稍微离得远些的树林里头。 主仆二人都出去了一趟,这边静怡公主也终于反应过来,此时抱着被子不停发抖。 一见到江语棠,她就惶惶不安的哭了过来,对她说道:“你杀了九王子,西番必定不会放过你,你现在就离开,我只说是他要对我用强,所以才还了手。你救我一次,我不可能再牵连你。” 江语棠此时因为无法和她解释,九王子吃了那颗丹药,就绝对不会有事,而是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 “公主殿下信我吗?”她问。 静怡公主赶紧点头,然后就听她坚决说道:“你既然信我,就按我说的做。首先,收了你这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一会不管是谁过来,你都 要坚持认定,今天晚上谁也没来。否则影响了你的声誉,这绝对不是嫁到西番去那么简单。” “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就说今日参与宴会,心中有诸多感慨,所以睡不着,只能找我过来说说话。” 静怡公主此时已经慌张不已,根本没有判断的能力,只能连连点着头,硬生生坚定下来。 然后江语棠给她递了一把刀,虽有不忍,却还是说道:“为了掩盖这屋子里头的血腥味,恐怕要公主殿下受点罪。” 静怡公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丝毫不考虑受伤疼痛的问题,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霎时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落了好几处。 江语棠于是找来药箱,替她止血包扎。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就有人推门而入。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皇帝和德妃、贤妃都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不少随行伺候的人。 “静怡!” 德妃看见里面的惨状,直接就朝着自己的女儿扑了过来。 刚才外面所有的守卫都不见踪影,已经让她恐惧万分,此时看见几个女儿满手鲜血,触目惊心,一向端庄得体的面容之上,也流淌着泪水。 静怡公主到底记得江语棠的 嘱托,木讷的抬起头来,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而门口的那些不速之客中,贤妃紧紧皱皱着眉,皇帝也十分不悦。 “这大晚上的,怎么回事?!” 江语棠赶忙和他解释道:“公主殿下晚上说是睡不着,就叫了臣女过来说话。可是说到伤心处,她却突然拿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臣女不敢惊动旁人,才匆匆忙忙替公主包扎。好在身边的侍女懂得几分医术,静怡公主并无大碍。” 皇帝听了之后,却并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反而更加生气。 “皇室自戕乃是重罪,难道就没人教过你?!” 静怡公主通红着双眼,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 “就因为儿臣是公主,不仅不能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人生,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左右吗?” 她这话明显是在怨恨,恐怕也是借着今日的事情,在质问皇帝。 可是事情已经下了定论,又怎么可能是一句质问就能够得以了结的? 皇帝大约此时只觉得烦躁,十分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德妃。 “你的女儿,你自己管教,朕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直接拂袖离开,跟着他的贤妃无法,也就只 能一同出去。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她还是深深看了一眼江语棠,大概也是猜到了些许。 “我虽然也知道你心中不愿,可不管怎么说,想要靠自尽成为解脱,你想都不用想。以后本宫会派人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别想着再闹出同样的事端。” 德妃的语气十分强硬,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静怡公主听着她这么说,也是自嘲一笑。 “说到底,儿臣对于母妃来说再过重要,也只是建立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之下,既然如此,又何必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 德妃明显因为这话而生气,可是想到女儿如今的遭遇,却又根本无法舍下这个心,来去怪罪她。 而旁边的江语棠看见她们一直都在无效沟通,也叹了一口气,走到二人的中间来,才算是挡住了她们剑拔弩张的气氛 “天下纵然有再多不会儿女考虑的父母,德妃娘娘应当也不是其中之一,对于这一点,公主殿下应该比臣女更加清楚才是。” 江语棠先是这么提醒了一句静怡公主,随后才望向了德妃。 “今日的情形,并非如同表面的那么简单,德妃娘娘是否有空 第389章 质子 听说这件事情还有内情,德妃无疑是在意的,于是微微蹙紧眉心,抬头就示意江语棠继续往下说去。 而江语棠也知道,让德妃得知真相,绝对是有利无害,她也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短道来。 “臣女前不久在路上遇到了九王子,看见他一身酒气,似乎身上还沾染了什么味道。回去之后心中起疑,实在是放心不下,才想着来看一眼,没想到正好看见九王子对公主殿下用强。臣女情急之下只能还手,不小心打破了他的头,让人把他搬了出去,应该不会有人发觉。” 一听见女儿受到这样的伤害,德妃立刻就坐不住了,赶紧走到静怡公主的面前,将人上下打量起来。 看见身上没有受伤,她却也无法完全放心下来,问江语棠:“为何当时不告知守卫,直接把人赶出去?” “德妃娘娘难道就没有发现,今日您宫殿里头的护卫的人都不见了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早就受到提点,九王子也是故意为之。而一旦影响到静怡公主的名节,不说这场婚事的人选就是板上钉钉,就连静怡公主,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名节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太过重要,哪怕德妃此时听起来,也是胆战心惊,微微红了眼眶。 她轻轻摸了摸静怡公主的头,怜爱说道:“是母妃没用,让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到底是情深义重,必然不可能对彼此多加怪罪。所以德妃这么说,静怡公主也连连摇头,说这件事情不怪德妃。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有打消德妃心中的怒火。 “本宫今日在散席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奇怪,这贤妃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提起要与陛下一起来本宫的宫殿里坐一坐?在门口的时候,还一看就知道本宫这儿出事了。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打着这个好算计,想让本宫的女儿出丑。” 德妃恨得咬牙,连带着目光也稍稍阴沉下来。 江语棠听言之后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一旦静怡公主和九王子生米煮成熟饭,那么最为受益的,一定是宁曦公主和贤妃。 再加上今日她反常的举动,已经不难猜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那德妃娘娘打算怎么做?如今若是想要动手,恐怕并不简单,九王子的事情,只怕只能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语棠都能明白的道理,德妃又怎么可能想不清楚? 眼下一旦计较罪责,自己女儿的名声就不保,可如果不计较,心里又怎么能松得了这口气? 于是狠狠咬着牙,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对江语棠说道:“今日的事情,本宫还需与你致谢,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过来跟本宫开口。这件事情,你就先不用管了,本宫会找他们好好算账。” 江语棠也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既然德妃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让静怡公主好好休息,又得了这母女二人一番感激之后,就打算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可谁知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喧闹的人声。 德妃紧紧皱眉,让人去打听,江语棠便暂时没有回去,只怕一出,去就会撞上不好的现场。 谁知没过一会儿,宫人回来就带了一个惊天消息。 “九王子殿下大半夜的突然闯进了宁曦公主的寝殿,对公主殿下用了强。陛下到的时候,刚好撞见这一幕,已是大发雷霆,把九王子给关了起来。现在宁曦公主正在寻死觅活,说一定要杀了九王子,才能卸下自 己心中的火气” 刚才才说起此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神情来。 最后,还是德妃先开了口。 “终究是苍天有眼,让她们算来算去,却让自己反受其害!本宫可得好好把这件事情宣扬宣扬,免得有人不知道,那多无趣?” 说着,直接吩咐了下去,让宫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叫不知情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江语棠心里着实是有些一言难尽,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贤妃一番筹谋,却终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无辜之人不曾被牵连。 就是不知道那位宁曦公主,究竟是在蒙在鼓中,还是已经参与其中。 等贤妃宫里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也是江语棠告辞的时候了。 走在路上,她还是忍不住问十三:“今日的事情到底算是意外,还算已经定下的事实?” 十三知道她是想问,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所以此时也只是淡淡说道:“如果事态有异的话,早在宿主行动的一开始,就会遭到系统的阻拦,而不是至今也没有收到任何回馈,所以宿主大可 以放心,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 江语棠在意的当然是自己,却也是静怡公主。 毕竟对于静怡公主来说,这绝对是一番命运的转变,如果能够得到救赎,那自然是最好。 晚上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第二天,整个后宫里头几乎就都知道了静怡公主和九王子的事情。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疑惑九王子究竟是怎么闯入静怡公主屋里,贤妃的宫里头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现在的结局却已经板上钉钉。 眼看着和亲在即,定下的对象去和其他人绑在了一起,如今除了换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任凭贤妃咬碎了一口银牙,对于一切说法也就只能硬着。 倒是静怡公主得以解脱,德妃简直是扬眉吐气,让身边人出宫去上香,感恩佛祖保佑,甚至都不加遮掩。 至于西番的九王子,在被囚禁了几天之后,却在惶惶不安之中,迎来了他的判决── 秦礼亲自出使西番,将这件事情告知西翻的王,如果事情进行的顺利的话,九王子应该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按照大渊朝的律法处死,要么,留在皇宫之中作赘婿,也就是质子。 第390章 命数自定 皇宫之中山雨欲来,贤妃和德妃这两位算是彻底成了仇家,原本平日里见面还会客气三分,现在对彼此已经是视而不见。 那日之后,听说宁曦公主又寻死觅活了好几次,贤妃干脆把她关在屋里,总算是没再听说她继续闹腾。 解决了如此心腹大患,静怡公主当然也得到了救赎,心情好了许多,与江语棠的来往也更近了一些。 于是没过半月,她又叫上江语棠一同出宫去,说是要见见赵明舒。 “其实我也想好了,赵家公子会陷入那样的境地,未必不是因为我,至少我该去见一见他,以表达自己的歉意。” 出宫的马车上,静怡公主如是与江语棠说着。 对于静怡公主的婚事,江语棠其实也觉得赵明舒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赵绥安之后是要带着沈珺之一同离开皇都,赵家大概以后也是由他做主。 而静怡公主背后也站着德妃,这二人走在一块,那也是门当户对合适的很。 所以在江语棠看来,此时的静怡公主大约是想见赵明舒,好培养培养感情,才会提起这一次见面。 至于带上自己,恐怕也只是小女儿害羞心思。 而赵明舒那 边,或许是最近经历了颇多,此时的他除了从憔悴中打起精神来,也显得坚定成熟了许多。 至少在见到静怡公主之后,他的言行依旧得体,好似并没有为之前二人间的事情心生怨怼。 不过当初他身陷风波之时,静怡公主也确实没有那个义务,坚定不移的选择站在他那一边。 “最近赵家公子过的可好?”静怡公主礼貌的朝他回了礼,面上带着和婉的笑意。 赵明舒则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最近事情已有进展,也算是一切顺利,多谢公主殿下关心。” 说着给静怡公主倒了一杯茶,更没忘陪同过来的江语棠。 三人坐着的地方是在江边,纱帘并没有关上,那江上行船的人,便能将他们瞧得清楚。 江语棠还以为静怡公主是在做势,让外人知晓他们或许好事将近,却听静怡公主突兀开口。 “我与赵公子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她此言一出,莫说是赵明舒,就连最近与她相处还算多的江语棠,也不曾明白过来。 只是相对于江语棠的怔愣,赵明舒的反应倒是更平和一些。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可否与在下说一说?” 静怡公主点了点头,也就和他解释了起来。 “我并非是担心赵公子府上那位,毕竟我是公主,想要一个人做小或是彻底消失,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我对赵公子的了解,你的为人必定不是外头传的那般。” 她先是说起了自己的看法,才解释起了所做下的决定。 “今日来找公子,就是想将话说清楚,也请公子莫要计较我说话直接。其实我二人之间若是成了,那也算是联姻,各取所需。可如今我的名声已不足以对公子有所助力,我母妃的娘家也不会因为我、对公子有所帮助。” 静怡公主剖析的都是自己,虽然直接,却也是事实。 赵明舒当然不可能怪她把话说的如此直白,甚至觉得静怡公主十分真诚。 所以手指轻轻摩梭着杯子,思索半晌,还是说道:“我其实没那么在意这些,只一个驸马的身份,于我而言已是助力。” 静怡公主却摇了摇头,“公子请耐心听我说。” 她这么开口,赵明舒就没了话,静静等着她往下说。 “权势之家,大多都是为利益而结合,也为利益而捆绑。我与公子之间的利益已经不平等, 再加上之前那一番变故,必定会在你我之间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隔阂,倘若有一日回想起来,相互怨恨反倒不好,倒不如就这样散了,你我皆不必去尝试能否在之后的相处中消除隔阂。” 静怡公主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语气虽然依旧平静,却是发自肺腑。 她将以后的可能料想明白,也因此绝了二人世间的所有可能。 赵明舒也是个体面人,更加知道静怡公主这番考虑,都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点了点头,回道:“在下明白了,以后也希望静怡公主得觅良缘,平安顺遂。” 静怡公主面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来,也回他说道:“借公子吉言,我就不说那些祝福的话了。毕竟在我看来,以公子的才学与本事,再多自信强势一些,也是能够顶住赵家的。” 赵明舒微微一愣,着实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 赵家二房不学无术,平日里眠花宿柳都是常事,而云夫人却又过于强劲,才会将赵明舒教育的过分谨慎。 所以长这么大,他似乎从来没听人夸起过自己的本事,也不曾有人告诉他,他一切都好,只是过于优柔寡断。 这一瞬间,赵明舒 心跳如擂鼓,竟不知如何回应。 最后还是静怡公主站起身来,朝他微微行了一个礼。 “那我便先走了,今日多谢公子款待,我很高兴。” 赵明舒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心里莫名几分落寞,却被他压抑的很好。 只是正想要起身送她,静怡公主却说不必送了,就与江语棠一同离开。 二人说了那一番话,自始至终,江语棠都不曾掺和一句。 此时分别过了老远,江语棠才开了口。 “当真就要这么绝情?我怎么觉得对于公主殿下来说,赵公子未必不是良配?” 静怡公主释然一笑,即便是面对她,也不曾有半分转变。 “赵公子确实是良配,我若与他成亲,也未必就会困于那些隔阂,变得彼此怨恨。可经过这么一遭之后,我反倒是想通了。与其把命数交给旁人,倒不如我自己决定。” 看静怡公主面上的神情,竟是比二人一开始相见之时,还有洒脱许多。 江语棠虽然不大看好她的决定,毕竟身为公主,不是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都能够自己左右的。 可是看着静怡公主面上的神情,她又觉得说那些话,着实是太扫兴了一些。 第391章 山上遇险 宁曦公主闹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也总算是安定下来,估计贤妃没少软硬兼施。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静怡公主和赵家好事将近的时候,她却突然说想要去剃发为尼,为大渊朝的太平盛世,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皇帝听后自然是勃然大怒,可或许是和亲的事情已经解决,再加上静怡公主之前大夫模样,他竟然难得苦口婆心的劝了劝,让她好好想想清楚。 静怡公主却只说自己是深思之后的结果,皇帝也没了办法,只得让她带发修行,也算是允了她的要求。 终于得到了一时的解脱,静怡公主也是深谙走一步算一步的道理,离宫之时直接叫上了江语棠,说是要在修行之前好好看一看这皇都中的风光,之后再想起的时候或许也会无憾。 江语棠一直以为静怡公主是一时兴起,此时听见她这么说起,自然是倍感疑惑。 “我以为你只是改换心情,没想到现在看起来,你反倒像是认真的。” 静怡公主听着有些无奈,“若只是想改换心情,我可以求父皇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甚至是央求出宫建府,何必非要往尼姑庵去?我是真的 想去沉静沉静,说不定心态也有所转变。” 眼前人微微一笑,也带着几分看破一切的随性。 江语棠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 少女明媚单纯,被保护的几乎不谙世事,那些纯真引的人不由自主想要与她亲近。 可是现在,她身上却包裹起了几分雾色,让人一时之间看不清楚。 “只要想好了,就行。”江语棠这么说道。 静怡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与她说起这事。 “我约了和风楼吃酒,咱们赶紧去吧,一会儿该赶不上好时候了。” 说着拉住江语棠,这就往和风楼去了。 宫中风风雨雨,外头自然也不会平静,两位公主和九王子的事情,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以说到哪儿,不时都能听见两句。 静怡公主充耳不闻,好在等到了和风楼,那边说的是定南侯与其夫人之间的故事。 “这不巧了,正好说到了你家人身上。”静怡公主笑说道。 江语棠心想可不就是巧了?这可不光光是说到了家人身上,甚至还是她自己写的文章。 不过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提起的,她反倒是问道:“你也知道定南侯夫人的故事? ” “这如何不知道?你别看我时常在皇宫之中,也是听说过外头不少风声的。这位夫人可真厉害,当时我听见时就想着,定要将她作为自己的榜样,也要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语棠听言无奈一笑,“你也想上阵杀敌?” “我是没那个本事,但我自有我想做的事情。” 静怡公主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多说这些。 二人在和风楼用了一顿晚膳,就着下头的故事喝酒。 但因为晚上还要上山的缘故,二人喝的也都不尽兴,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就送到这儿吧,再往里头走,恐怕话就真的说不完了。” 静怡公主站在山口,对身边的江语棠说道。 江语棠原本还想继续送她,可看她眼中的坚定之色,也知道多送两步,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好,我看着你进去。”她道。 静怡公主不置可否,只歇了片刻,才对她说道:“若是有机会的话,尽早离开皇宫吧,如今贤妃娘娘估计也恨上了你,我母妃能做的庇护不多,凡事还得靠你自己。皇祖母若是愿意帮你,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她力所不能及,你的处境就危险 了。” 江语棠也知道,秦礼走后,她在这皇宫里便失去了最大的一个靠山,如今太后也不愿意管后宫的事情了,就正如静怡公主所说,她的处境并不好。 可是想要出宫,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江语棠倒也不想静怡公主担心,就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可之后要如何自处,大抵也不是现在一两句就能说清的。 “那我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 静怡公主说完,就上了山,自始至终也不曾回头。 江语棠恍惚间觉得,她这么一走,就很难再会出来,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任何人也无从置喙。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江语棠忽而喃喃问道。 今日她身边陪着的是兰英,也好在兰英会说话,也就多劝了几句。 “无论如何,公主殿下都算是逃开了大难,这之后不论做出任何选择,都是朝上头走的,她自己都知足了,主子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才是。” 江语棠也不得不承认,兰英这话说在了点子上。 只是从来到这里之后,江语棠便觉得,似乎她一直在目送旁人离开,奔赴自己的生活。 那她的生活又是在哪儿 ? 总不该会是在皇宫里头,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熬着。 “罢了,回去吧。” 江语棠拢了拢外袍,就带着兰英下了山去。 可或许是因为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二人又都是貌美的女子,走在路上,还真遇到了拦路虎。 “这大晚上的,两位姑娘要到哪儿去?” 拦路的大汉问道。 他面上皆是笑,却明显不怀好意。 兰英直接挡在了江语棠的面前,抽出防身的短刀,满目皆是提防之色。 可那大汉又怎么可能害怕一个弱女子? 他甚至还招了招手,让藏在暗处的兄弟们出来。 “今日幸运,得了这么两位小美人,兄弟们可以开开荤了。” 说着,便朝着江语棠步步逼近,俨然是要动手的意思。 江语棠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却偏偏遇到了这么些不做人事的败类,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从系统商城里头拿出应对的符咒,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然而此时,十三却突然提醒道:“宿主不必动手。”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心想这系统莫不是又要来坑自己。 可思绪刚刚在脑中凝结成型,就忽然觉得身后闪过了一个黑影。 第392章 归来 那个身影来的又快又急,几乎没让任何人反应过来,江语棠只觉得面前一阵风闪过,几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就被踢了出去。 他们甚至还往外倒飞了不短距离,狠狠的砸在树上,也不过只是几息之间。 江语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本来想着看清眼前人的样貌,可那个黑影却很快消失不见,竟然没让她看出来一点端倪。 然而有的时候,人的直觉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至少此时的江语棠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觉。 “你若是不出来的话,以后你我也不必见面了。”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回应她的就只有山间的冷风,以及耳边似乎回荡着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兰英望了眼四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此时如果去问江语棠的话,大概也只会打扰她,所以兰英选择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等着。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对方的反应,江语棠忍不住轻嗤了一声,随后说道:“秦恪,你不出来是吧。那好,你我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要是你再敢出现在我身边,我也绝对不会搭理你。” 说罢带着 兰英就往下走,俨然是一副不准备与他多说的样子。 山林之间微不可察传来一声叹气,那个黑影终究还是现了身,站在了江语棠的面前。 这是消失了许久的秦恪。 兰英有些意外,属实不知本来应该在北境的秦恪,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江语棠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眼前人的出现,就刚刚好印证了她的猜想,让他一时之间微微红了眼眶。 秦恪看着于心不忍,到底还是上前了一步,打算至少抱一抱她,也让自己的心心念念得到一个归宿。 然而江语棠却迎着他的脚步后退了,眼中带了几分愠怒''''''''。 “你既然没事,为何也不往我这儿送个信?平白让我担心了那么久,你心中便不会有愧?” 秦恪心中自然是有愧的,只是他一向不善于表达,再加上许久不见,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她说明,此时反倒是梗在了喉咙里头。 江语棠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候他的思索,此时又扬声喊道:“说话!” 秦恪也是无法,就只能与她说及真相。 “如今我的处境凶险,并不适宜与你说。何况我也容不得任何一点差错,能够 瞒住自己身边的人,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江语棠听着听着,反倒是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怕我在听见消息之后,会放松警惕,从而影响到你,是吗?” 这确实是秦恪的一部分考虑,所以此时他也没有反驳。 这般态度就已经算是默认,江语棠当时就给气笑了。 “你有你的规划筹谋,大概自始至终也没把我包括在其中。秦恪,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拖你的后腿,让你陷入为难之中?” 秦恪听得此言,自然是赶紧反驳:“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你对我处处防备,甚至还隐瞒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至今也不给我任何消息,难道就是因为怕我将你的事情抖落出去?” 秦恪觉得,此时如果他再不解释清楚,江语棠恐怕是真的要误会了。 于是赶紧说道:“我也怕传信给你,会把危险带到你这儿来。毕竟你是知道的,现在形势危险,我不可能把你也给牵涉其中。” 江语棠现在却很难听进去这种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还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我纳入你的将 来之中?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你一直都不在身边,我会喜欢上别人。甚至是与别人成婚,我自在逍遥的生活?” 秦恪一时沉默不言,可是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就知道大概自始至终,他有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忧虑。 也就是说在他的印象之中,江语棠会对他永远忠诚,也永远不会变心。 这样的自信堪称傲慢,可偏偏江语棠就是有一种被猜想到的挫败感,甚至是有些恼羞成怒的。 她冷冷笑了一声,抬脚就走,也不管秦恪是否跟上。 本来秦恪今日出现,就是迫不得已,此时更该隐藏自己的身份,继续走在暗处之中。 可他偏偏觉得,如果今日走了,那么江语棠一定会生气,也一定很难才能哄的回来。 所以他一言不发跟在身后,随着他一起下了山,眼看着就要走到人烟之地。 江语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舍得往前走。 只是此时她也说话没好气。 “长这么大的脑子不懂得变通吗?外面都是人,假如发现了你,你这条性命还要不要了?” 听她咬牙切齿这么骂自己,秦恪反倒觉得亲切又陌生。 好像江语棠 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不会展露如此多的情绪,现在反倒是不装了。 更何况日思夜想的又岂止江语棠?在北境的那段时间,秦恪也是想她。 “你没说完,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否则若是你去找了旁人,我也会后悔。” 这算是回应她之前的问题。 江语棠的情绪稍稍一松,也觉得自己这么计较有点没意思。 “你忙你的去吧,虽说此时出现在皇都,但你也有自己的谋划,我并不想打扰你。可是虽然我能够忍受你的隐瞒与欺骗,却不希望到最后,你依旧会瞒着我。” 江语棠也算是服了软,又给了秦恪一个机会。 秦恪当然要把握住,此时无奈一笑。 “事后自然会与你说清楚,但现在还不行。我要做的事情太多,我所背负的也并不想要拉着你一起。这并不是我要与你生分,而是因为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自己去解决,不希望把任何人掺和到其中。” 秦恪上前一步,这一步中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大概也是怕江语棠再度嫌弃他的靠近,撤去自己的步伐。 可是这一次,江语棠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第393章 回家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凝滞,视线所及就只有他们彼此。 秦恪轻轻伸手,将她散乱的头发别在脑后,眼中皆是缱绻之意。 “我自有我的考量,我母妃当年枉死,母族更是惨遭算计,这些仇我不能不报。可是这些都与你无关。” 或许是因为秦恪的声音太过温柔,这一次看似撇清关系的举动,江语棠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委屈。 “为何就与我无关?”她问。 秦恪轻叹一声,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即便实话实说,或许会让江语棠觉得不高兴。 “你我虽然两情相悦,可说到底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那些仇恨,本来是与你没有关系的。” 江语棠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 或许在秦恪看来,江语棠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拖累,也更加不是不相干的人。 他之所以会在此事之中分的那么清,完全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该他自己解决。 他并不希望江语棠因为喜欢他,就要去承受那些仇恨,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所影响。 这是他自己的担当。 “那若是有你摆不平的事情, 就来找我,你虽然看着我不怎么有用的样子,可我能做到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 对于这一点,江语棠到底还是自信的。 毕竟系统有时候虽然不着调,可好用的时候也是真的好用。 秦恪也不知道信没信,总之这一次十分郑重的答应下来,只说若是自己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一定会过来跟她商议。 江语棠这才满意。 “那今日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皇都之中毕竟处处都是眼线,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成了逃兵,一定会让你无法安定。” “逃兵”这个说法也不算是空穴来风,毕竟他所率领的军队已经被镇北将军一网打尽,唯有他自己逃了出来,如果旁人想要设计他的话,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 江语棠都觉得,他在皇都之中的风险,并不比在北境小,所以此时也忍不住担心。 但相对于她的担忧来说,秦恪却显得十分镇定。 “这一次西番九王子的事情,来的实在是太过蹊跷,很显然,是有人要借着这个理由支开秦礼。” 江语棠微微一讶,可是想到当天晚上九王子去找静怡公主的时候,明显身上被撒了药,所以 并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妄念。 而他身边跟着的那些人也确实过于放肆,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劝说过九王子,这就显得十分奇怪。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五殿下不在的时候,在皇宫里头搞事情?”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秦恪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猜测,一般都是八.九不离十。 江语棠听到此处,多少有些奇怪,“可现在的皇子之中,也就只有五殿下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就算是想率兵谋反,也绝对只是小打小闹吧。” 秦恪大概是另外知道一些情报,可是此时并不适宜和江语棠说,所以也只是道:“最近这段时间,你能不在宫里头,就尽量出去。皇宫之中还不知要出什么样的乱子,你在那儿,我不放心。” 他担心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江语棠此时也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难免问道:“你回来不会就是想与我说这些吧?” 秦恪犹豫了半晌,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如果说真话,江语棠会不会生气。 可江语棠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连她自己都知道不大可能,所以也给了个台阶。 “我知道你还有旁的 事情要做,肯定不能时时刻刻都把心放在我身上。只是我如今在皇宫之中,虽然也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可如果轻易想要离开,恐怕也是不允许的。” “只要太后愿意,你想去何处都行。若是真的无法,你就去找德妃,她欠了你那么大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秦恪其实很少会忧虑如此之深,他会这么在意,就只能说明皇宫会遇到的事情不小,虽然他无法确定,却也有很大可能。 江语棠一时之间也有些纠结起来,毕竟她可不想卷入这些弄权之人的纷争中。 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我回去和太后娘娘商量一下,如果能走的话,我也不想在皇宫多待了。” 见她终于听进去了,秦恪也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此时二人之间虽然没了话,可目光的交锋之中,却带了几分温情。 “你今天晚上准备住哪儿?”江语棠问道。 秦恪的喉头动了动,如实回答她:“打算先找一个客栈住着,之后还没想好要待多久。” “那就回锦王府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正好这一次跟你一起。” 其实如果是秦恪一个人的话,不管住在哪 儿都是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客栈这种人流复杂的地方,虽然容易会被发现,可以最易隐藏踪迹。 可是如果有了江语棠,那就不一样了,他的锦王府不在空空荡荡,而有了生息,成为了家。 在有家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会去住客栈呢? 秦恪这么想着,就点了点头。 只是他到底不方便出现在人潮之中,而江语棠却没有这个顾虑,所以两人也就兵分两路,各自离开。 江语棠有兰英陪着,一路上倒也不算孤寂,可是总是心不在焉的,也难免让兰英觉察到了几分。 “主子这是有什么想法吗?”兰英问道。 江语棠对于身边亲近的人,一向都是不太能藏得住事儿的,此时也忍不住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你晚上就在偏院将就一下吧,我跟王爷还有话要说。” 兰英立刻就领会了这其中的意思,微微一笑,却也忍不住打趣:“主子要和王爷说什么让奴婢听不得的事情?奴婢还真是好奇。” 江语棠气急败坏的瞪了她一眼,到底也是没有放出多少狠话来。 只是看那面上的神情,却明显有几分恼怒的意思。 第394章 久别重逢 这一晚上云云雨雨自然不必说,总之两人都是难得相见,免不了就是干柴烈火。 可即便在其后温存的时候,二人也是相偎着谁也没有睡,仿佛一闭上眼睛,对对方就会消失在眼前让这一场相识变成了幻梦。 “你这之后还有什么打算,方不方便告诉我?”江语棠问道。 她之所以想知道,也是因为不希望秦恪有所危险却不告诉自己。 好在秦恪也知道她的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我的处境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总之镇北将军那边你不必担心,一时半刻的他并不会找我的麻烦。至于在皇宫之中,大概也没人想到我此时会冒着风险回到这里,所以就算有人关注,也在我的警惕之中。” 江语棠想想倒也确实,在皇宫那些知情人士的眼中,秦恪大概此时还在逃难,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回到皇都,接受皇帝的怒火与处置。 他完全可以就此销声匿迹,谁又会担心一个败将? 可是再一想想秦恪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又觉得未免奇怪了些。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过你竟然会这么快的打败仗,是因为其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按照江 语棠的想法,或许是秦恪的军队之中出了什么十分亲近的眼线,这才导致了他因为被背叛才打了败仗,这么狼狈地被镇北将军算计在其中。 虽说这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非常可能的事情,但是以秦恪的警惕程度,这已经是能够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 然而秦恪听得此言之后,却是微微一笑。 “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他问。 江语棠也不扭捏,反倒是十分自信地说道:“我这个人向来很难看错旁人,既然觉得你厉害,你就肯定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镇北将军虽然占着地利,但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是故意为之,让自己落于镇北将军的圈套之中,好接下来为自己谋划其他的路途。” 秦恪听言之后还真有些意外。 “你猜对了。” 江语棠听得此言,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两人的距离极近,正好让秦恪可以看出她眼中的惊讶。 “你还真是故意为之?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与你说的不多,但当时的我必须要找个机会脱身,才能践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到这儿江语棠就懂 了,至于其他的也不需多问,等到了时机要说的时候,他自然会和自己说起。 就这么想着,江语棠之后也没有再问,就只是靠在他怀里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秦恪果然已经不在了,江语棠不确定他之后还不会不会回到王府,也就稍稍等了一会儿。 可是眼看着他没有回来,江语棠就准备直接回到皇宫,谁知就是在此时,去买早点的兰英才刚刚回来。 “这么一大早的,你上哪儿去了?”江语棠问道。 兰英把手上的吃食放在桌上,才对她解释,“到底是不能让人知道主子住在王府之中,否则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恐怕要因此做文章。所以奴婢今日多绕了一截,这才回来的晚了。” 总归是为自己而考虑,江语棠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一开始,她也就没准备迁怒于兰英。 所以只是点了点头,这才就着兰英买来的早点吃了一些。 “今天早上奴婢临走的时候,刚好碰见了王爷回去,他说今天晚上还会回来,让主子在这儿陪他几天。” 兰英说这话时,语气之中多带了几分调侃,江语棠也听出来了,无奈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心中也是高兴的。 昨天晚上她确实是有点生气,毕竟知道秦恪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所以所有的谋划也不与她说的时候,江语棠当然是生气的。 可是现在仔细一想,但宁可冒着风险也要陪自己一起,大概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离开,所以对自己分外想念。 就像是她一样。 他们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爱着对方,即便或许观念有所不合,也竭尽全力走在一起,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江语棠这么想着,也就继续在外头留一段时间。 可是皇宫里头还是要去的,于是就只能跟太后说,自己想要在沈珺之那儿过上一段时日。 沈珺之当然也是配合的,并且当日亲自就到了宫门口来接她,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由头。 江语棠心怀感激,沈珺之却是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此言一出,江语棠心中就咯噔了一下,心想她不会这么聪明,连秦恪回来的事情都猜到了? 可是就在江语棠胆战心惊的时候,沈珺之却微微一笑。 “如若你有了别的人选,倒也不必一直困在我四皇兄那儿。现在他都生死不知呢,我是支 持你改嫁的。” 沈珺之说着,还突然发现自己言语之中的漏洞,赶紧找补回来。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你们两位早就已经和离,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就算你现在爱上了旁人,你不必管我四皇兄。他错过你那是他的损失,总不能因为他,你这辈子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吧。” 沈珺之说的情真意切,那样子是真的像很支持她选择旁人。 江语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你四皇兄虽然与你并不相熟,可你也不至于这么不看好他吧。说到底,你们还是有亲缘关系的兄妹呢。” “就那点子亲缘关系,谁会放在眼里?倒是我与你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不会站在旁人那边。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你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做这个媒。” 民主心想这还真是好妹妹,见过劝和的,就没见过劝分自己嫂子和兄长的。 于是她只是无奈一笑,并没有搭理沈珺之这个话题。 可沈珺之却突然来了兴致,“你新看上的,是哪户公子的人家?我在外头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真能让我找到点你不知道的内情。” 第395章 姐妹支持你改嫁 江语棠听到此处,就有些无语了。 所以她转过头去,问沈珺之:“你是如何确定,我一定就有了新欢,所以劝我放弃旧爱?” 沈珺之还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看啊,以往我想叫你出宫的时候,你都不愿意,但这一次即便顶着让人戳脊梁骨的危险,你也要出皇宫过来居住。更何况你这身上的春色都快漾出来了,我能不知道?” 沈珺之说着意有所指,颇有几分暧昧地看向了她的脖子。 现在天凉,江语棠出门的时候,兰英给她戴上了一个围巾,她觉得暖和,所以就一直也没有摘。 可是走了一路也热了,再加上轿子顶风的缘故,江语棠就直接把那个围巾给摘了下来,随手放在了一边。 然而此时脖子上的点痕迹就再也盖不住了,今天早上江语棠照镜子的时候,确实看见上头斑斑点点,尽是红色的痕迹,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十分明显。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住自己的脖子,瞪了沈珺之一言,“没有的事,这就是蚊虫叮咬,你可别瞎想。你别瞎往外头说,否则我可要你好看。” “那我肯定是不会往外面说的,只是你说 这是蚊虫叮咬,也未免太糊弄了我一些吧。我也是经历过的人,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想到沈珺之话语中的所谓“经历过”,指的是经历什么,江语棠又是脸色一阵臊红,只觉得自己明明是个现代人,却还不及眼前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开放。 “行了我的好姐姐,你就不必跟我在这儿遮遮掩掩了,我又不多问,你何必想那么多?若是看上了谁,只便与他好好过着,反正有我和皇祖母给你撑腰呢,总不会让你受了欺负,却还无处说去。” 听到声儿,江语棠确实是有些感动的,毕竟沈珺之和太后爷确实是竭尽所能,为她帮忙。 可是她也很想说,事情真的不是沈珺之想象的那样,此时也只有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不管江语棠怎么解释,沈珺之到底都是不信的,所以江语棠之后干脆就没有再解释,反正等到秦恪的计划进行下去,他们总归都是知道真相的。 所以迎着沈珺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江语棠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下了马车。 “那我这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免得你家那位担心。” 沈珺之 耸了耸肩,“我家那位最近可是忙的很,莫名其妙的,也不知上头突然给他派了什么差事。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去看看吧,倘若那位公子我也认识呢。” 沈珺之说着就要下马车,很显然,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到底还是八卦更占上风。 至于对于姐妹之间的关心,还是略胜一筹的。 江语棠当然能看出来,可是此时她要幽会的对象,可不是就这么轻易便能被人看去的。 所以赶紧阻拦,“靠不靠谱的我自然会查的清楚,你就别掺和了,赶紧回去,假如你家夫君今日能早点回来呢。” 岂料这句话一说出口,沈珺之面上的兴味就更浓一些。 “你这是承认找了个新的?我就说你最近怎么那么古怪,原来是真的藏人了!” 江语棠心中暗道不好,心想还是被她算计了进去,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正想着要如何把人拦下来,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 “在这儿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那声音倒不像是责问,只是难免带了几分他平日里的冷然。 沈珺之明明和秦恪不熟,可莫名其妙的,听见这样的声音,她本能地就缩回了手去, 也不敢继续拉扯江语棠了。 只是好奇还是让沈珺之忍不住往后头看,结果就这么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这这,四……四皇兄?”沈珺之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话捋直,“您怎么会在这儿?” 都用上了镜撑,可见是真的怕他。 江语棠觉得好笑,却也担心秦恪这么贸贸然暴露行踪,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必多问,回去之后若是你夫君愿意告诉你,自然会与你说。棠儿我就先带走了,劳你送到这儿。” 秦恪说着,就要带江语棠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沈珺之突然叫住了她,“你让我知道你在皇都,难道就不怕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话给抖露出去了?” 本以为这兄妹二人至少会有几分情真意切,又或者秦恪会说相信沈珺之的人品。 然而此时,秦恪就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一个疯子的话,没人会信。” 就这么一下子,沈珺之的所有话卷都给堵了回去,只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她这四皇兄眼睛里头除了江语棠,大概谁也装不下去,更何况是个她呢? 于是沈珺之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这才离开 。 天色确实不早了,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秦恪还带着披风,将自己牢牢的包裹其中,不会让任何人发觉。 然而正是因此,身边人也瞧不出他的情绪是否有所变化,江语棠只觉得身边冷飕飕的,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却都无从下手。 “赵绥安也知道你回来的事情了?他也是你计划中的一华?” 江语棠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打听。 好在秦恪今日虽然心情欠佳,却还是与她解释了起来。 “赵绥安虽然不准备接管赵家,可现在赵家二房还是由他做主。如今赵家二房在皇都之中的权势也还可以,未免不能利用一番。不过你放心,该付的酬劳我并不会少,也不会让你在沈珺之那儿难做。” 江语棠倒是不担心这个,可既然知道赵绥安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毕竟今天早上她才下定决心,如果秦恪不说的话,她就尽量不问,一切都等到尘埃落定再说。 然而此时,秦恪却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此言一出,江语棠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她瞒着的事情,确实是有点多的。 第396章 发现小报 江语棠不是一个善于将自己的一切都全盘托出的人,再加上她的身份确实有所隐蔽,一直以来不管对谁,都保持着几分神秘。 即便是面前的秦恪。 然而此时被问起,江语棠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事情太多,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还真的被哽住了。 于是只能试探着笑笑,随后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这语气倒是坦荡,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意思,可见瞒着这些事情,江语棠也不觉得是什么错事。 秦恪反倒因为她这番反应平和了下来,才说道:“今日我在书房之中找东西,无意间瞥见一篇文章。上头正是你的字迹,可我分明记得,那曾经登在新渊报上。” 江语棠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还真是暴露了一个最重要的消息。 于是她忐忑开口道:“是写的什么?” “写的什么重要吗?”秦恪反问她:“还是说你写的不止这一篇?” 那确实不止一篇,甚至整个新渊报大部分的文章,都是出自她的手,又或者是她提供的线索。 可是适当坦白,却不代表一定要全盘托出,江语棠想了想,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确 实写过不止一篇,但是我记得我一直处理的很好,也没想到会被你发现。不过我也没写什么有违事实的东西,倒也不怕你问我。” 秦恪听言明显面色沉了一下,甚至还有几分对自己的不确定。 不过很快,对于江语棠的担忧就占了上风。 “你写了那么多文章,就不怕被恶意报复?” “我怕什么?我自有我自己的法子,不被他们发现。王爷难道不也是一直被瞒在鼓中吗?如果不是这一次我在书房之中露出了马脚,恐怕王爷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曾经给新渊报写过东西的事情。” 秦恪想想确实是如此,至少在和江语棠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至少不会是与新渊报有关。 “那既然说到此处,我就不得不问问,你到底写了多少,又与新渊报的东家有何关系?” 江语棠想了想,还真把事实给告诉他了。 “我就是新渊报的东家。打从一开始,那些文章就都是我写的,只不过找了一个合作的人,帮忙顶着罢了。” 秦恪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二人现在已经在府门口了,走进去之后,首先便去的是书房。 可直到打开书房的门之前,秦恪这才稍稍想清楚。 “我且问你,你找的人,是不是书坊的宋济丰?” 此言一出,江语棠十分诧异。 “王爷怎么知道?!” “你与他的来往,本来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在你身边,确实只有这么一位,有可能会帮你负责新渊报的一切事宜。不过你是否想过,但凡是长了嘴巴的活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 江语棠又何尝没有想过呢?所以此时她露出的,也是自信的笑容。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法子,能够确定不会身处危险,所以王爷不必为我着急。” 江语棠很少说大话,但凡是她说起,一般都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恪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此时心中的担忧也削减了几分。 “从刚与你相识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几分怪异,只是一直以来也没有找你问明白。你既然有了对我不隐瞒的意思,为何现在不将真相全部告知于我,我也就不问你那么多了?” 秦恪此言一出,江语棠便是沉默下来。 她是在想,要不要将自己穿越而来的身份告诉秦恪。 所以此时也就在心中问十三道:“如果我暴露 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十三也是沉默了许久,在她忐忑的心情之中,才对她说道:“宿主如果不大规模传播的话,一般是没有事情的,毕竟以秦恪的性情,想必也不会与人多话。只是你需要在意的是,一旦秦恪知道了这个事情,会不会像是看待妖物一般看待你。” 江语棠也是片刻没说出话来。 可是很快,她就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熟悉他,知道她不会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宁可赌一把,就赌他对我的在意到底有多少。” 十三觉得她是糊涂了,也忍不住讽刺起来:“之前我就觉得你是个恋爱脑,可是看你行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现在看来,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赌自己心爱之人对自己到底在意到什么程度,你也是个厉害的。” 江语棠却并不这么想。 “你那系统商城里头有那么多的法宝,如果我暴露了身份,直接敲他一闷棍,让他失忆了就是?反正对于渣男,也是没必要手软的。” 江语棠笑的意味深长,让十三都觉得有些可怕。 可偏偏江语棠说完这话之后,就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对他还是信任的,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和处境,就对我心生忌惮。” 后半句话确实是找补了几分,可又或许是刚才那番话说的太过厉害,十三只觉得自己是个宿主不仅不是恋爱脑,而且还清醒的很。 并且现在很怀疑,江语棠是否真的喜欢秦恪。 当然了,以一个系统来判断人类之间的复杂情绪关系,自然是无法消化的,所以他也十分识趣,二话不说就闭了嘴。 所以江语棠才抬头看向疑惑与她对视的秦恪。 “我倒愿意告诉王爷,只是我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恐怕说的还不是时候。不过王爷放心,我不会有危险,也不会伤害到你。” 秦恪倒是不在意她会不会伤害自己,又或者说在他的认知之中,根本就没有穿越这么一回事,自然也就想不到。 他更多的是担心江语棠的处境。 可此时知道她不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便已放心了许多,对于结果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这样吧,我们定一个期限。”江语棠突然又说道,“等到王爷结束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我会将我的秘密和盘托出,在此之后,也希望王爷对我少加隐瞒。” 第397章 回宫遇事 秦恪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最主要的是对她,秦恪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所以此时江语棠谈了这个条件,他也就爽快的答应下来。 江语棠松一口气,反倒是有些好奇。 “那你在书房里头,到底捡到了我什么手稿。我记得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难不成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我自己却不知道?” 江语棠这么问着,还真仔细思索了一番。 然而听见这话之后,秦恪却只是面色阴沉,像是才想起来那手稿里头究竟写了什么。 于是顶着江语棠疑惑的目光,他就走到了书房里头,拿出了那个已经有些破败的手稿。 因为没有妥善保存,一开始江语棠用的纸也并不名贵,此时那页面已经泛黄,甚至有些粗糙折痕,可见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使用者的善待。 江语棠接过来之后,看见那密密麻麻的字,还真小心翼翼的打开。 谁只不过看了两行,她的脸色也一下子不自然起来。 一时之间,她甚至都不敢看秦恪,只是假装无意,将那个纸团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头,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就此了结,千万不要再被人提起 。 可是秦恪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的掰开,拿出了那个纸团。 随后,他将纸团展开,露出全貌放在江语棠的面前。 “你说我不行,这又是从何得来的结论?” 那张纸上,俨然写的就是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用来打击报复的手稿。 偏偏那篇文章她写的实在是慷慨激昂,打了一遍手稿之后就直接腾抄起来,除了几个用词不当的地方,还真的就和之前小报上刊登的差不多。 江语棠觉得自己无法解释,只想着如果能够穿越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提醒那时候的自己,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收好,免得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还要被发现蛛丝马迹。 可是穿越是不可能穿越的,此时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跟秦恪周旋起来。 “那个时候你对我本来就不好,我嫁进来的第一天,你不就直接找了那么多美人,过来演戏给我看吗?” 说到这儿,秦恪是真的理亏。 毕竟谁能想到,当时他那么痛恨江语棠的自作主张,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逼婚,现在就和她琴瑟和鸣,相知相爱 ? 可是想起那几个女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一辩之力。 “经营那几个女子,为何就能证明我不行,而非我花心薄幸?” 这是个什么毛病?这两个污名其实也不相上下吧? 江语棠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可此时稍稍理清了一下,也就明白过来,或许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花心薄幸都比不行要好。 于是只能干笑了两声。 “我知道那些女子都没有与你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否则这一辈子,大概我也不会对你动情。所以那时候我才会想,写你不行,总好过冤枉你真的跟她们有一腿。” 秦恪听她承认,额角突突跳了跳,可或许是想起了她话中那句对他动情,情绪一刹那就被安抚了过来,也就没有那么紧绷了。 “那你现在要不要感受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他声音低沉,其中暗含着几分威胁,是十分好听的音乐。 江语棠喜欢秦恪,绝对是因为几分皮囊,毕竟外表也从来都是一个人评判旁人的标准。 此时听见秦恪压低声音这么说了一句,只觉得自己脸皮一红,一下子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恪也不等她 说什么,就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二人青天白日的也没做什么外面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秦恪这一次回来,还没有到实施计划的时候,此时只需要静心等待。 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可算是荒唐了一回。 等到秦恪忙起来的时候,江语棠也回到了皇宫之中。 然而这么一回去,就看见沈珺之匆匆忙忙,在太后的院子里头踱步。 她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上前去问了几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珺之见到是她,就像是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一般,慌忙去抓住了她的手。 “祖母今日从梯子上滑下来了,现在太医正在医治,你之前那些治外伤的膏药可还有?” 江语棠赶紧反过来抓住沈珺之的手腕,对她耐心说道:“东西我这儿还有,再不济也能给个药方,让太医院来配药,再说太医院的医术了得,如果只是外伤的话,应该也无需太过担心。” 沈珺之稍稍被安抚了一些,被她拉着坐到一旁去,眼睛还是急急的往里面去看。 “我便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祖母一向都是十分谨慎,绝对不可能去登高才对。” 听沈珺之这语气,是觉得岁和姑姑应该是被人害了。 所以江语棠也没有委婉试探,而是直接问道:“这太后娘娘的宫里头,就只有岁和姑姑一位掌事的姑姑,你说有人要害你祖母,可有什么想法?” “今日是几个宫女办事不力,祖母才会上了梯子,可能梯子明明十分稳当,两个人却没有扶稳,硬生生的就让人给摔了下来。我就不明白了,祖母年岁那么大了,她们为何还需要祖母上去,并且连一个梯子都敢扶不住?你说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江语棠听到这儿,也稍微想了想。 岁和姑姑现在跟在太后娘娘身边,是唯一一个掌事姑姑不错,可这也不代表太后身边就没有其他想要上位的人。 这皇宫里头到处都是眼线,到处都是想踩着旁人上位的人,谁知道谁的忠心是不是作假,谁又知道对方有没有怀着旁的心思? 所以这后宫之中向来都是充满尔虞我诈,一日日的不得安生,江语棠是真觉得,这个后宫算是待不下去了,想必岁和姑姑与太后也会有几分这个意思。 就是不知他们是否能够做出选择。 第398章 后悔不及 岁和姑姑这一次摔得不轻,太后重视,特地请了平日里替她诊脉的太医过来,虽说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可到底也是年岁大了,经不起这个折腾,估计之后很难伺候在太后身边,还需要自己静养才好。 沈珺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对于她来说,没有性命之忧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对于岁和姑姑来说,或许并不是如此。 “太后娘娘身边已经没了一个贴身之人了,倘若我也不留在她身边,那么以后她在这皇宫之中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恐怕也很难顺心。” 岁和姑姑的语气里头满是担忧,可见比起自己身上的病痛,她更加在意的还是太后以后的生活起居将由谁照顾。 沈珺之听着就只觉得难受,毕竟太后虽然是她的祖母,可是岁和姑姑作为外祖母,才是她从小陪着长大的人,关系亲厚十分明显,是以此事也忍不住相劝。 “皇祖母是太后,太后在这皇宫之中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人伺候?您就不能安心养病吗?太医都说了以后要静养,你若是继续坚持己见,岂不是平白让孙儿担心?” 沈珺之说到 这儿的时候,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可见在这世上就算获得了再多,也谁都无法替代虽和姑姑在她心中的地位。 岁和姑姑见此也是无法,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太后娘娘对我有恩,离开皇宫的时候,我就万分懊悔。毕竟你娘的事情也怪不得太后娘娘,我却因此而迁怒,实在是不应该。” 岁和姑姑一边说,一边似是有些怀念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我原本就是想着,既然已经回到了皇宫,就一定要陪着太后娘娘终老,也算是弥补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孽。到如今确实是我无用,竟然上个梯子也能摔下来。” 沈珺之心中听着不是滋味,却也忍不住问道:“祖母就没想过,或许是有人故意暗害?” 听得此言,岁和姑姑明显沉默了些许,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计较来计较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索性去想那么多,也就不必让太后娘娘烦心。咱们这些做奴仆的,从来都没有让主子操心的道理。” “可是祖母……” “行了,祖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有些事情,总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孩子,我没什么事, 你就先回去吧,平日里也少来宫中,免得给你自己招惹事端。” 沈珺之没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岁和姑姑堵了回去,到最后也就只能不甘地咬了咬牙,又陪着她说了会儿别的,这才离开。 殊不知太后早就在外头听着,也早就走了。 这祖孙二人的对话,她也是听的十分明白。 两个宫女在下头扶梯,却一不小心让岁和姑姑掉下来的事情,到最后还是被太后所计较,不仅按照规矩罚了,甚至还往后细查,看看有没有人从中操纵。 然而如果真的有幕后黑手的话,这件事情也并不简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查明白的,所以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一个缘由。 反倒是岁和姑姑的去留问题让太后犯了难,索性就叫来了江语棠,想要与她商量商量这件事情。 江语棠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十分意外,可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依臣女之见,岁和姑姑也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宫里了。” 江语棠这么一说,太后心中五味杂陈,也忍不住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为何这么想,可否与哀家说一说?” 江语棠点了点头,也就将自己的 所思所想如实相告。 “太后娘娘之所以想要将岁和姑姑留在身边,也是希望有一个得心意的人做个伴,日后总归不会太孤独,想必岁和姑姑也是这么考虑的。然而臣女也问过了太医,有关于姑姑的病症,姑姑之后腿脚恐怕多有不方便的地方,再来照顾太后娘娘,难免就会力不从心。” 太后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可是少一个人照顾她,又有什么区别?皇宫里头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么一个。 所以也就说道:“哀家这边又不缺人,她若是腿脚不便,哀家甚至可以让人来照顾她,总好过出了宫去,说不定还有更不方便的地方。” 江语棠知道太后这是舍不得。 毕竟在皇宫之中这么久以来,太后身边实在是离开了太多的人,想必除了岁和姑姑,也实在是没哪个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在皇宫之中的孤独,想必就算是太后,也实在是难以忍受。 “可是太后娘娘让人去照顾岁和姑姑,总是免不了让人说闲话的,更何况岁和姑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去接受太后娘娘的好意。再者……这皇宫之中尔虞我诈太多,谁又能确定有了这 一回,就没有下一回了呢?” 直到江语棠说到这儿,太后才终于忍不住的有些恼火。 “你的意思是,哀家身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江语棠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太后之所以这么问起,只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心中也有了考虑。 因此也只能轻叹一声。 “太后娘娘难道不觉得,就算是您在这深宫之中,也难免有几分力不从心的地方吗?就如同臣女之前说的,离开又未必不是一件坏事,你又为何非要将自己困在这儿?” 太后一时之间无言。 曾经江语棠说起这些话题的时候,她总是能够劝说自己有留在皇宫之中的意义,所以即便心中不是这么想的,却也一定要这么做,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当一个合格的太后。 然而这皇宫实在是杂乱无章,让她这个呆了将近有大半辈子的人,都忍不住因此感到烦躁。 所以一时之间,她心中是有些纠结的。 偏偏在此时,江语棠却又说道:“倘若在皇宫之中也不快乐的话,又为何不离开呢?到了这个年岁,谁还不希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要到了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第399章 同意离宫 江语棠说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太后活到了这个年岁,想必其中后悔了太多次。 只是因为她将自己当做太后,也只将自己当做太后,导致了根本无法选择离开。 好像皇宫这块地界彻彻底底的困住了她,使他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这一辈子,难道都要困在这个深宫之中吗? 太后心中这么想着,也似乎要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江语棠以为,她终于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通传,说是皇帝来了。 江语棠不由在心中腹诽,心想这皇帝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可毕竟是九五至尊,就连太后也不好轻易怠慢,也就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让人进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朝堂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端,所以皇帝的脸色还算好,此时甚至带上了几分担忧。 所以一见到太后,他先是行了个礼,才问道:“听闻今日母后宫中出了事,可查明白了?” 太后提及此事兴致缺缺,却还是说道:“倒是查的差不多了,人也都解决。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还让皇帝多跑一趟?” “本也就是忙完了手中的正事,想来看一看母后,却忽听出了这些事情。” 皇帝说的不似作假,说完了之后,又饶有兴致的看了江语棠一眼。 “郡主也在?这是在跟他会聊什么呢?” 江语棠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这郡主的身份,此时听见皇帝这么提醒,还真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她也就想到了如何利用皇帝如今对于太后的重视,来决定太后的去留。 “臣女刚才正与太后娘娘说起出宫的事情。” 这下莫说是皇帝,就连太后听了也是十分惊讶。 毕竟就算是在太后的印象之中,皇帝对于此事也是不应该答应的。 反倒是皇帝来了些兴致,疑惑问道:“母后这是又想出去散散心了?” 话问的虽然是太后,可是太后看着江语棠,到最后还是江语棠回答。 “太后娘娘在皇宫中待的久了,总是难免会想着换一换心情,所以臣女就提议,要不然就住在宫外算了,没有皇宫里头的事情烦扰,还能多多看看那大好河山,心情说不定还能舒畅许多。” 话说到这儿,太后都忍不住想要提醒江语棠,皇帝也是微微凝眉,也不知 道是在单纯思考,还是因为这样的思考而生气。 可江语棠却分毫不惧,因为在她看来,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大概太后是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个皇宫了。 好在最近这段时间,太后与皇帝这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修复的还算稳当,此时皇帝也是忍不住为太后着想。 “为何一定要出宫去?皇宫之中再怎么乱象,也永远是以太后为先。” “可没人招惹太后娘娘,却不代表娘娘不会烦心啊?臣女斗胆一说,如今的后宫已经是陛下的后宫,太后娘娘不大愿意去管后妃之间的争端,贵妃娘娘如今也能独当一面。这样的前提之下,太后娘娘又为何不能离宫,去外面多多看看呢?” 此言一出,皇帝的眉心就跟要夹死苍蝇一般。 太后也是无法,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已经忍不住要给她求情。 然而皇帝却若有所思,顺着江语棠的话问道:“那依你之见,太后若是离开皇宫,要去何处居住?” 一听到这儿,江语棠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戏,就连太后也没有想到,惊讶的微微瞪起眼睛。 好在江语棠早有想法,也没有浪费 这个机会。 “臣女觉得,倒是不如就住在岁和姑姑的庄园里头。臣女之前在那儿住过,觉得风景十分怡人,也没什么人打扰,是个休养的好地方。若不是因为之后的变动,说不定还真的想一直待在那儿。” 皇帝听了之后,一时之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似乎是在深思。 也没多久,他就又转而问太后:“母后是什么意思?” 太后一开始是不愿意说的,毕竟有些话很久没有说出口,也就容易怀疑自己是否有这个说出来的资格。 可是如今江语棠已经顶在前头,她若是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江语棠恐怕就要单上一个揣度心意的罪名,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皇帝为难。 而且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没得让一个小辈替她背锅的道理。 是以也是轻叹一声,回道:“哀家其实早有此意,只是觉得皇帝的后宫不稳,总是需要一个镇得住场的人。后来才发现,即便是哀家存在的意义,也没有那么重要,倒是不如趁着这最后几年洒脱一番,也算是高兴一回了。” 皇帝听言有些意外,可见这么 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听说太后有过这样的心思。 可一旦说出口,又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这后宫之中有多少人想要走出去,皇帝是知道的,毕竟他曾经看过先帝的后宫,也切切实实了解过自己的后宫,所以此时太后的想法,他也能够理解。 于是沉默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 “既然母后希望住在外面,那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时不时的,儿子还是希望母后多回来看看。” 此言一出,就是确定了太后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所活。 江语棠自然是兴奋万分,只是并没有写在脸上,而太后却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就只剩下了惊讶。 “皇帝就这么答应了?” 她脸上是明显的难以置信。 皇帝哭笑不得,“母后是儿子的母亲,是去是留自然不由儿子来决断,只要母后说起,儿子便一定会遵从母亲的意见。” 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个道理,可是放在皇室之中,却也并非完全可行。 只能说太后今日愿意坦白的时机很好,正是皇帝希望弥补自己母亲的时刻,否则大概不管江语棠说到什么地步,皇帝也都是不会去松口的。 第400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太后在这皇宫之中也待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想过,出宫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不过就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皇帝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来护送她离开,甚至还组织了一支亲卫队,从此以后就护卫太后的安全。 太后离宫的事情,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定了下来。 于是等到岁和姑姑稍微好些的时候,太后就跟着她一同出宫了。 而江语棠当初进宫,用的理由就是陪伴在太后的身边,此时太后都已经要离开了,她自然也跟着太后一同离开。 只是莫名其妙的,皇帝对她你行了大番赏赐,表面上用的理由,就是这段时间她在太后身边照顾有加,并且让太后的情绪有明显的好转,理应得到这些赏赐。 可江语棠总是觉得,这些东西收到手上,难免就有些烫手,不敢继续收着。 还是仔细问过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觉得收了倒也无妨,毕竟皇帝说的也不算错,她才敢收了下来。 即便心中还是有忐忑的。 太后出宫的那天,沈珺之自然也过来了,几人高兴的很,难免就多说了一些。 太后作为知道沈珺之大概情况的人,沈珺之 在她面前也没有装的太明显,甚至到最后被太后识破,也只是淡淡一笑了之。 本以为一行人可以在路上好好说说话,轻松轻松,也算是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可偏偏皇帝派来护送他们的人有些眼熟,一下子就让几人都没了兴趣。 特别是江语棠,在看见齐景林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甚至连眉心都紧紧簇了起来,可见对于眼前这人是真的不喜欢。 奈何齐景林这一次也没有招惹她,就只是和太后说了自己的来意,便张罗起了送他们出宫的事情。 这一路上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江语棠下马车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档,被眼疾手快的齐景林扶了一下,顿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江语棠于是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其间意思十分明显。 “你倒也不必对我如此防备,先前我们就说好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也都不打扰。” 齐景林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只是听着里头的意思,颇有几分两人之前很是熟识,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 江语棠懒得理他,也自然不愿意和他争辩,索性就不说话。 时隔挺 长一段时间,岁和姑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心情也是五味陈杂。 倒是太后第一回来,看哪儿都觉得有些新奇,竟不知岁和姑姑离了皇宫之后,竟然也过得如此有声有色。 “这哀家可得好好挑一处住所,岁和啊,你这儿最好的是哪一间,可得给哀家安排好了。” 太后这么笑说一句,岁和姑姑也从感慨之中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最好的那间屋子,也是非太后娘娘莫属的。” 沈珺之在旁边听了,也道:“那我就还住自己先前那一间,先前收拾了不少东西出去,我可得好好置办才行。” “你都已经嫁出去了,没事儿别往我这跑,多跟你夫君出去走走都好。”岁和姑姑没好气的对沈珺之说道。 沈珺之是她从小带大的,这祖孙二人之间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再加上已经出了皇宫的缘故,岁和姑姑也就没有那么拘礼。 而她如此自然,沈珺之也高兴许多,此时央求道:“大不了两个地方我混着住就是,总不能嫁出去了之后,娘家就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地了吧。” “你跟你夫君如胶似漆,恐怕一时半刻的,也 不会常回来。你的院子就给我住着,正好我早就想去看看你那池子了。”江语棠掺和了一句。 二人于是就着一个院子的归属问题闹了起来,不过其实谁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玩笑罢了。 然而看她们闹着闹着,太后却突然说道:“棠儿就住前头去吧,前面的院子大,总有让你随意挑选的地方。” 江语棠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半开玩笑一般疑惑问道:“太后娘娘这么偏心?我这不过是从她要一间院子罢了。” 太后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是院子的问题吗?前面的生意还要你顾着呢,你不住到前头去,谁来管这么大个宅子?” “不是都请人来管了吗?怎么还要我去?” “有些事情自己做,也更能顺心一些,谁让哀家和岁和就看中了你呢?你可得加把劲,以后这山庄里头的盈利,可都有你的一份呢。” 江语棠也知道太后的好意,无非是觉得离了皇宫之后,她可以有更多的选择,那么有自己的事业,总归是一个出路。 岁和姑姑这个山庄虽然有人打理,可交给她,总是要好过交到旁人手中,太后算是 做了个主,给她找了一条去路。 江语棠心中也是感念的,只是岁和姑姑的东西,她觉得都该是沈珺之的,奈何太后也是一片好心,她没有反驳,打了个哈哈也就过去。 收拾自然是由下人们做的,太后这一次带的人虽然不多,却足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也总归都是些信得过的人。 沈珺之也早早走了,毕竟确实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从澄清之后她和赵绥安就如胶似漆,几乎一刻也分别不掉,今日二人约好了晚上出去吃,她是一点也没有在山庄里头多待。 眼看着太后与岁和姑姑或许还有什么体己话要说,江语棠也就没有打扰,让兰英和晚浓在这儿收拾,自己则是先出去了。 她去的方向是锦王府,也是打算看看今日能不能碰到秦恪在。 谁知走在半路,却突然有一个人影闪过眼前。 她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撤了半步,随后也抽出了防身的匕首。 然而随着那个身影,却又有另一个人出现,两人就这么缠斗了起来。 江语棠看着看着有些茫然,竟不知这二人是怎么打到一起的。 可刚有人打了个照面,她也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第401章 莫名营造的背德感 江语棠先认出来的,是那个黑衣男子,毕竟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势,都和秦恪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此时他已经改换了面貌,也依旧能够让江语棠认得出来。 然而另一个,当她看见具体样貌之时,却又微微皱起眉。 “齐景林,你给我住手!”她几乎是威胁道。 不过只是这么三两招,秦恪用的还不是自己惯用的打法,齐景林便已经招架不住,只能疲于抵抗。 江语棠这么一声,更让他直接落于劣势,被秦恪轻而易举压在墙上,根本无法动弹。 “刚才下马车的时候,你也与我说的十分清楚,我以为你是想通了,没想到只是当时敷衍我一句,其实依旧我行我素?” 江语棠的语气有些讽刺。 其实对于齐景林的好意,江语棠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而来,唯独有可能的,就是与原身有关。 可是在穿过来的时候,原身的所有记忆几乎都被她继承完毕,在记忆之中翻找起来,她确实不曾记得还有齐景林这么一号人物。 甚至在原主的幼年时期,也完全没有这么一位差不多年岁,又长成这样的 玩伴。 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连原主都已经忘记了齐景林,就只有他自己在念念不忘。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说谎。 但不论如何,这样的好感对于江语棠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所以她并不想承受。 然而听见她这样说话,齐景林的面上还是落寞了些许,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江语棠一次又一次表示出了自己的排斥之意,他为什么还能坚持己见,如此固执地对待她。 “不过是看你似乎有危险,就想着过来救你。”齐景林这么说道。 若是旁人与江语棠说起,或许她还会有几分感触,然而她面前的是齐景林,江语棠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好跟他说的。 “我是死是活又跟你有什么相关?你只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莫要再来跟着我了。” 江语棠说着,就一把拉着秦恪走了,徒留下齐景林似乎落寞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可不管是秦恪还是江语棠,都不会在意。 “他怎么会缠着你?”秦恪不解问道。 江语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抽的什么风?莫名其妙的。” 秦恪倒不会怀疑她的话,只是对于这个齐景林,他 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在意。 “你怎么今日想起来换作这份打扮?若不是我与你相熟,说不定还真的认不出来呢。”江语棠问道。 “我在皇都之中暂时还要待上一段日子,总得有一个新的身份,才能陪在你身边。” 听秦恪这么说,江语棠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忽的,她心头掠过了几分兴味。 “那我们可得偷偷摸摸的相处,不能让旁人知晓了。” 秦恪无奈,正想要应和她,却见她靠近自己,在自己耳边悄悄说道:“特别是不要告诉王爷,若是让王爷知晓你我暗通款曲,恐怕要砍了你的脑袋。” 这个“王爷”说的是谁,仔细一想,却也不言而喻。 秦恪只觉无语,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装出一副偷情的样子。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倒也确实是个陌生人,还真有几分那种背德感。 “那我们现在去何处?总不好回你的王府,在你家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行不轨之事吧。” 见他竟也配合,江语棠也演的跃跃欲试起来。 “晚些当然要回去了,反正王爷现在也不在,他的地方就是由我做主。我偏要带你去锦王府瞧瞧,在他 的地界留下我们的故事。” 秦恪眼角狠狠一抽,到底还是说不过她,只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抱里。 二人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回王府去,毕竟现在天还亮着,如果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锦王府去,可不就是真的要让外头的人都认定这是在偷情? 于是二人先去了书坊,见到了宋济丰。 “这位是?”宋济丰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巡视,多少带了几分打量的意思。 他倒是不敢立刻就想,这位陌生人会不会与江语棠有关系,只是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然而江语棠一开口,就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这位是你东家以后的夫君,我今日带他过来,特地来认认人,以后他若是过来,可不能收他的银子。” 书坊毕竟只是看书的地方,想来秦恪平日也不会过来,就算宋济丰没有把眼前人认出来,也不觉得这样一个明显并非读书考取功名之人,会过来他的书坊。 只是相对于这件事情的合理性来说,他更加希望八卦。 “东家的意思是,又换了人了?” 他言语之中多少有些暧昧,甚至还朝着江语棠眨了眨眼,其中 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语棠故意卖了个关子,轻轻敲打着桌案,“说不定呢?你们东家现在手上有的是银子,多少小白脸找不到?倒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宋济丰听言之后,也不知道是拍马屁还是什么,直接就朝着她竖起了拇指。 “要不怎么说还是东家高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这种事儿,我觉得说的很对。” 秦恪在旁边都快听不下去了,奈何江语棠现在正演的上瘾,他也知道不好打扰,只能耐着性子,维持自己面上的从容。 江语棠却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说道:“你先到里头找个地方坐,我还有事情要和他说。” 秦恪微微挑起眉梢,就这么看着她,虽说不言不语,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江语棠知道他的意思了,倒也不与他计较颇多,就只是随他在那儿,然后就点起了最近的账。 宋济丰最近这段时间觉得自己倍有脸面,毕竟新渊报的事途已经走上了正轨,现在基本上就算江语棠做个甩手掌柜,他也能做的井井有条。 于是颇有几分得意地与她汇报着最近的情况,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位正在听着的人。 第402章 旧爱不敌新欢 江语棠和宋济风聊这些事情的时候,着实是没有什么避讳的,就连宋济风也微微有些讶异,觉得这位既然得到了东家的如此对待,肯定是不同的。 然而秦恪在旁边听着,却是越听,越拧紧了眉心。 等到二人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时,他才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我原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没成想你将生意做到那么大。”他如是感慨了一句。 江语棠给他倒了杯茶,也并不会因为他这话觉得惊慌。 甚至言语之间还有些得意。 “不带你来瞧瞧,你定不知我还这么厉害。不过你放心,我与你说了不会叫任何人发觉,就有这样的底气。” 秦恪虽是担心,可比起这是她想做的事情,这点担心也不足以让他控制江语棠。 只是很快,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指轻轻敲打在桌案上,思索了起来。 “怎么了?”江语棠到当然注意到了,这么问他。 秦恪干脆与她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用你的新渊报,替我传个消息出去,如何?” 这倒是没什么难的,江语棠抬了抬下巴,“你说,要传什么消息。” “就说我 已经从北境逃到了皇都,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此言一出,江语棠眉心便紧紧皱了起来。 “本来你在这儿抛头露面的,我就难免担心,现在还要主动暴露你的存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语棠并不觉得,秦恪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的行事准则总有自己的用意,这也是为何担心之余,她还是问起秦恪是怎么想的。 好在秦恪也并非随意一句,而是经过了万全的考虑。 “有些事情暂且不方便与你言明,但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引进一批镇北军,进到皇都境内,以捉拿我为由,刚好名正言顺,并且会让旁人放松警惕。” 话说到这儿,江语棠就有点不明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造反吧!” 江语棠的眼睛都瞪大了,就差没在心里问十三,这历史之上连多少具体事件都没有的人物,怎么还掺和上了谋反的事情。 秦恪则有些哭笑不得,“我并不准备谋反,镇北将军也没有谋反的意思。可是这皇都之中有没有人心生歹意,就不得而知了。”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意味深长,很显然,已经猜出 了许多。 江语棠也深思了片刻,估计是看她还在犹豫不决,秦恪也就着她所担心的,跟她解释起来。 “你不必担心我,一旦消息放出去,我成了过街老鼠,就没人会怀疑我会将自己置于明面上。这样一来,我陪在你身边,反倒是最安全的。” 江语棠想了想,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于是点了点头,就答应下来。 “只是你若跟在我身边,也总得有一个更拿得出手的身份才行。否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也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 瞧江语棠说这话时,面上明显带了几分不怀好意,秦恪摇了摇头,也就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那你准备要如何给我安排身份?” 江语棠也不多说,就只是卖了个关子,让他等下跟着自己就是。 随后她又去找了宋济丰,将二人需要传出的消息告知了他。 “东家这是从哪儿得的消息?靠谱吗?”宋济丰半信半疑。 实在是这段时间有关于秦恪的传闻不少,可谁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儿,哪怕是那些王公贵族打听起来都费劲,江语棠却这么轻易地说他已经到了皇都境内,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个消息 空穴来风。 江语棠却朝着他抬了抬眉梢,小声说道:“绝对靠谱,你还能不信我吗?这么久以来我给你的消息,又有哪样是错的?” 她心想这何止是靠谱,人都站在自己身边呢,这消息哪里还会有造假的可能? 最多也就是目的有些不纯罢了。 然而宋济丰对于她的话,简直是深信不疑,此时机激动之余,却又难免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东家还挺绝情的,先前你不顾一切回到皇都来,我还以为您对王爷情深义重至死不渝,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新欢带到身边来了,还一点活路都不给王爷留。” 这话就只差没直接说明,她这是得到消息之后,怕秦恪会找上门来和她计较新欢的事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抖露出去,让他无暇关心自己这儿的动向。 这一招可谓狠绝。 然而面对这样的误解,江语棠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我这人向来都是敢爱敢恨,想对他好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天,不想对他好的时候,自然也可以将他踩到泥里。再说了,你瞧我新找的这一位,可不比王爷要好?” 说着还一 把将后头的秦恪给扯了过来,那一副霸道的模样,反而衬得秦恪那高大挺拨的身材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秦恪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偏偏江语棠还在演戏。 “这消息你只管抖露出去,最好还多卖几家,我可不想被他找上门来,反而还闹得不愉快。” 宋济丰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忍不住的啧啧感叹两声,可是江语棠这番话他也不得不听,是以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可他心中想着的,却是这个新人怎么也比不上秦恪,也不知道江语棠这是眼睛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还真将二者拿出来比较了。 “那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我先回了,有什么你再来找我传话。” 说着拉住秦恪的手,这就往外头去。 书坊并不是坐落于闹市,此时江语棠拉着人走了没多少距离,就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秦恪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将人按着背靠在墙上,手还不忘挡在她的后脑勺,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危险。 “你倒是演上瘾了。怎么,还真觉得若是你找了新欢,我会回来那你兴师问罪?” 看秦恪的神情,竟是硬生生给气笑了,又带了几分无奈。 第403章 原配变小白脸 江语棠刚才确实是在演戏,并且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才说了那么多前提,只为了让宋济丰相信。 然而此时看见秦恪那一脸的复杂之色,她却又起了几分兴趣。 “倘若你从北境逃回来,却发现我真的有了新欢,你当如何?” 反问到这儿,她还不忘又添了一句:“可别与我说你会祝福我与新人,我可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秦恪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他对于江语棠的占有欲,绝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是离开皇都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如果江语棠真的有了新的进展,自己要如何。 “我大概会先审视对方,再考虑要不要将你夺回来。”他轻轻抚弄着江语棠的脸颊,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眉宇之间尽是占有的欲望。 江语棠爱惨了他这番模样,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硬生生把那有些危险的神情扭转,变为了几分不可置信。 随后又道:“我估计按照你的眼光,不管审视多少个,你大概都会觉得他们配不上我,想要将我夺回去。我还能不知道你?” 那衣服拿捏的模样,让秦恪有些无奈,也捏了捏她的鼻尖,彻 底是没了脾气。 “走吧,带你领自己的新身份去。”江语棠拉着他的胳膊,就将人带到了热闹的集市。 所谓的新身份,无非就是与江语棠自己有关,毕竟秦恪的手段通天,就着她所编写的人设,也不难弄出一个假身份来。 于是很快,二人就到了一个卖衣裳的铺子,秦恪瞧着里头形形色色的男装,有些无语。 “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身份?怎么还要来换衣裳?”他问。 铺子里头的衣服琳琅满目,几乎让人应接不暇,江语棠目光在上头时不时的扫视,似乎对于哪一件都很满意,又没有那么满意的样子。 在这个空档,她甚至还能回应秦恪的问题。 “能光明正大留在我身边,你也就只能做个暧昧对象,我觉得以我这样有钱有闲又和离了的女子,养小白脸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个“小白脸”,让秦恪的眼角又抽动了几分。 他捏了捏江语棠的手,大概是在提醒。 然而江语棠却一点也不听他的,迎着客套走上前来的伙计,就点了几件衣裳。 “这几件都给我拿下来,顺便再去替我找些好的布料与款式,我可 要好好看看。” 成衣铺子是皇都之中也有些名气的,伙计办事利落,也懂得看人脸色。 在发现二人之间,江语棠站着绝对性的主导地位是,他直接将那些衣裳都给拿了下来,看向了秦恪。 “这位公子去里间试试吧。” 秦恪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跟着人在外头买衣裳的经验,毕竟他的衣裳都是由专人送来,且清一色的都是暗色。 此时看那伙计将一堆浅色衣裳递到自己面前来,秦恪着实是无语了一番。 偏偏江语棠还十分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一件一件试来给我看看,若是都好看,咱们就都买下来。” 此言一出,那伙计只觉得大客户上门了,也立马殷勤起来。 江语棠甚至不顾秦恪那微微发青的脸色,直接将人推进了试衣房里头,还不忘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天底下估计没几个人能猜到,堂堂锦王殿下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试衣服。你只管去,肯定不会被人发觉。” 说的意思,好像是在为他的新身份造势,然而秦恪却能够轻易看出,她眼底的那几分玩笑的意思。 既然她想玩,秦恪又有什么 不配合的道理? 只能拿着那些衣裳进去一件一件试了出来,只是看着江语棠那微微挑起的眉梢,就知道衣裳是不怎么样的。 “就这些吧,都给我包起来。”明明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江语棠还是十分大气,直接就叫伙计打包。 秦恪微微皱起眉,实在不觉得自己这一身素色,能够穿的出去。 于是低声与她说道:“这颜色不方便,你若是执意要买,就换几身。” 谁料江语棠却直接说道:“深色总是显得沉闷,光是让我看着都觉得不高兴。你现在竟然是我养的小白脸,就没有你打.打杀杀的必要,浅色衣服怎么了?若是穿脏了不好打理,直接就换一身,反正我有的是银子,你想换就换。” 这话明明压低了声音,并不是说给旁人听的,可她却还是说这番话,就说明并不是在玩笑,而是真的要这么安排。 秦恪无法,也就只能按照她的说法,换上她几乎没有穿过的素色衣衫,还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小白脸样。 “你别说,穿着这素色衣裳,还真有另一种感觉。” 出门的时候,江语棠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颇有几分意 味深长。 秦恪没好气的瞧了她一眼,“刚才看你面上的神情,可不像对这些衣裳满意的样子,现在却还是买了下来,莫非是真的钱多没处花?” 江语棠心想自己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谁有钱没处花,要跑去消费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想想,自己刚才或许市面上的神情让他产生了误会,也就解释了起来。 “我可不是因为这衣裳不适合你,就是你现在这般模样我还没看习惯,即便是换了一身衣裳,我还是觉得不适应。” 江语棠说着说着,又添了一句:“不过如果是以你的原貌穿上这些衣裳,大概也是好看的。毕竟我也早就想说了,王爷似乎除了那些深色的衣裳,就没有了其他的颜色。” 听这话的意思,到底还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秦恪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江语棠这一番故意为难他的恶趣味。 然而二人走着走着,却又并非回到锦王府的路。 “你还打算去哪儿?”他问。 江语棠微微勾起唇角,朝他笑着说道:“既然要做我的面首,不面面俱到怎么能行呢?我得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第404章 争当外室 江语棠现在正在兴头上,估计任凭谁人多说一句,都是听不进去的,更何况秦恪身为当事人,更难以打消她的兴趣。 于是无奈之下,就只能随着她去了。 然而饶是秦恪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带自己来了南风馆,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点了几个男子过来。 “带自己的夫君出来寻花问柳,你还真是个大渊朝多少年来头一遭。”秦恪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然而江语棠却不慌不忙,甚至还勾了勾他的手指,颇有些玩味的说道:“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个小小面首,哪里算得上是我的正室?我劝你可不要肖想那么多,若是不把我伺候好了,这里头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能够代替你的位置。” 那画中多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竟然让秦恪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江语棠明显是玩上头了,不让她尽兴,估计说什么都很难听得进去,秦恪到最后也只能轻叹了一声,任由她找的那些人侵犯自己的领地。 南风馆确实是这皇都之中数一数二的消遣之所,即使是今年才有了接女客的生意,这里头 的男子也都是不俗之色。 江语棠不过是让他们随便挑了几个,便是个个都不同,竟然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是习武之人,身板紧实脸庞硬朗,牢牢绑在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挡不住那鼓胀的力量感,让江语棠一时之间有些看直了眼。 直到身边有人轻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不过很快,她却又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挺直了腰板,问道:“你们科有什么拿手绝活?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在这南风馆里头谋生的男子,一个个的可没那么矜持,那壮硕的男子先站了出来,在空旷的地界给江语棠打了一套拳。 别说,那拳法虎虎生风的,还真有几分感觉。 江语棠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到其他人。 此后她算是见证了男子的多样性,不说琴棋书画,甚至连逗趣儿的都有,让江语棠不得不想起刚才在楼下的时候,管事的和她说的那句话—— “我这儿的男子个个盘亮条顺,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那也是什么类型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咱们拿不出来的。” 江语棠望着那些个男子,还 真仔细思考着想要选择,到最后过于壮硕的不要,过于柔美的也不要,就剩下一个翩翩佳公子,也确实是江语棠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瞧娘子近日似乎没休息好,可要为您换一柱安神的香药来?” 青衣男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态度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却显现出了他的心细如发。 江语棠微微挑眉,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秦恪,大概的意思就是让他好好学学。 随后又看向那个青衣男子,“你这儿都有什么安神香药?”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料那青衣男子还真能一个一个与她说明,从药效甚至是到具体如何研制,都说的十分明白,让江语棠惊讶不已。 “我原以为你只是知道个名字与功效,却没成想连怎么做的都清楚,你以前是做药师的?” “在下不是药师,只是对许多东西都一知半解,若娘子不问药理,其余的,我也是能答上一二的。” 分明该是自傲的话,可从青衣男子口中说出来,却偏偏显得有几分人淡如菊,甚至是理所应当的感觉。 江语棠轻轻点了点桌案,又叫他当场做了两首诗出来,才发觉眼前这人并 不如同她想象的那般,只是附庸风雅的半缸子水,而是真正有真才实学的。 “你这么有才学,怎么不考个官当当?”她好奇问道。 然而青衣男子垂着眸,为她倒了一杯茶,言语之间却略带了几分讽刺之意。 “娘子这意思,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人了?” 被这么一质问,江语棠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可仔细一想没什么好瞧不上的,也就从容说道:“不是瞧不上,只是不理解罢了。” “世间之人总喜欢分三六九等,也将做的事情分为体面与不体面。可其实只要是通过自己的本事挣钱,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就像是娘子看起来如此不落俗套的人,不还是来了这南风馆,想要听人唱曲儿做伴吗?” 青衣男子说着,抬起眸来,朝着她浅浅含笑。 “便是这副姿色,也是在下赖以为生的一项技能,若是能换娘子几分垂怜,也是一桩幸事。只是不知娘子觉得我如何?” 他说着微微凑上前来,只不过很快,就被秦恪给挡了回去。 在青衣男子看来,秦恪就是个不速之客,阻挡了他与客人之间的对话。 所以在看过去的时候,他 的视线也是冷嗖嗖的。 “都是做附庸的,选择权自然是在娘子手中,你这般阻拦,可就有点坏了规矩了。” 那话中颇带几分威胁之意。 秦恪几乎就没见过在他面前还敢如此横行的人,一时之间眸色微微变深。 还是江语棠怕青衣男子的挑衅让秦恪失了分寸,也是怕秦恪生气,赶紧上前打了个圆场。 “你二人这么剑拔弩张做什么?又没什么打起来的必要。” 话音刚落,男子就直接朝着她看了过来。 这一路上闹腾,秦恪也都由着她去了,好似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看着她闹,也不会计较颇多。 可是现在,青衣男子的冒犯,明显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心中的占有欲叫嚣着作祟,像是绝对不容许任何有攻击性的兽类入侵自己的领地。 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危险的,也是在警示江语棠,如果她再不知收敛的,自己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强迫的举动来。 江语棠虽然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可还是咽了一下口水,表示有些发怵。 偏偏就在此时,那青衣男子却说道:“自然是有的争的,若能给娘子做个外室,在下此生也算是圆满了。” 第405章 痛快洒脱新人设 大多数时候,江语棠都觉得这个时代太过封建,以至于许多事情的发展,都走向了她不理解的道路。 可是此时此刻,她无比怀疑这个时代的先进,就比如说眼前这个情况,她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什么外室不外室的?我一个女子,怎么还养起外室了?”她干笑了两声,企图以此蒙混过关。 然而青衣男子却轴起来了,微微蹙起自己秀气的眉心,便说道:“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和是男子还是女子有何关系?娘子若真的这么想的话,又怎么可能来南风馆这种地方?既然觉得自己与男子没什么不同,那么找几个外室,也不过就是多张嘴的事情。” 江语棠看着秦恪那脸色越来越黑,只觉得自己今日就不该到这儿来,于是赶紧给青衣男子使着眼色,希望他能闭嘴,好让自己在秦恪面前留点脸面。 然而青衣男子很显然会错了她的意思,看向秦恪的目光之中,竟包含了几分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神情。 “娘子一心一意,连养外室也只养一个,还会在意对方的感受,着实是让在下十分羡慕。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青衣男 子说着站起身来,就在江语棠以为这一劫总算是挨过去了的时候,却又听他开了口。 “在下也愿意一直在这南风馆等候,倘若有一日娘子腻了,想要换一换口味,也大可来找在下。” 说完这话,人才算是离开,瞧着那背影十分从容,估计是真以为自己所猜测的便是现实。 江语棠只觉得,自己在那青衣男子的眼中,大概就是那即便纳了小妾,也依旧忠心不二的大老爷,可以换人,却绝对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一心一意呢? 然而哭笑不得之余,江语棠到底还是哄了秦恪好一会儿。 只是付出的代价堪称“惨痛”。 然而不论如何,江语棠这一番行动,还是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首先,便是秦恪已经回到皇都的事情。 “昨日我听夫君说,四皇兄很有可能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沈珺之一见到她,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江语棠现在已经换了人设,早就抛弃了那至死不渝的深情模样,此时面对沈珺之的问话,她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倒是听说过,怎么了?” 一看见她是这般模样 ,沈珺之心里倒是没底了。 于是瞧了瞧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凑近了她,问道:“你就不担心他?” 江语棠抬抬眼皮,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打一开始,我为何如此喜欢你家四皇兄吗?” 沈珺之疑惑的摇了摇头。 毕竟她认识江语棠的时候,二人之间已经关系不错,再加上之后遇到的事情不少,她也不曾深究过二人之间的感情由来。 然而不管心中想了再多,沈珺之也从来没想过会是江语棠口中的这个原因。 “以前觉得王爷那双眼睛寒意慑人,气质也是十分难得,我那心里头小鹿乱撞的,就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然而最近的事情你也知道,带了那么一大群人,就这么贸贸然闯进旁人的领地,被一网打尽不说,还丢了自己的将士偷偷跑了,那多丢脸啊?我光是想着都要觉得尴尬,对他的喜欢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合着这喜欢上的还是个英雄面貌,但凡人设稍微有点偏差,她就立刻下头了。 沈珺之听着一阵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江语棠说的这个原因并不是站不住脚。 只是太过于惊讶,所以没看见不远处 正在烹茶的秦恪本人面色铁青,估计又是在想着如何要跟江语棠清算。 “那既然你不管了,我也就不担心了。”沈珺之倒没多少为自家皇兄着急的意思,反倒是问:“不过你这次移情别恋,到底是动真格的,还是只跟人家玩玩?” 说着意有所指,朝着秦恪那边使了个眼色。 她一来不知道那位就是秦恪,二来也觉得离得那么远,对方应该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说话也大胆许多。 可江语棠却知道秦恪都听得见,再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了造势做的那一番戏,结果被秦恪按在床上好好惩罚了一番,就觉得自己的腰有点酸。 于是瞪了沈珺之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你倒是好奇,不然你问问他去?” “我问他做什么?你们二人之间能进展到何等程度,还不是得看你?不过这番作为倒是挺高调的,你知不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说你的?” “怎么说我的?”江语棠不必多想,都能猜出外面的说法,“也无非就是说我仗着太后的宠爱就为所欲为,现在竟然还养起了面首,实在是有伤风化。” 沈珺之却摇了摇头,“非 也非也。” 她说着说着,自己还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可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谁敢说你有伤风化?只是当年你有多深情,现在这份感情就多让人唏嘘。再加上四皇兄那件事情,现在更多人反倒是敬佩你。” “敬佩?”江语棠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骂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敬佩上了?” “敬佩你洒脱呗。当初爱的那么轰轰烈烈,现在说放手就放手,还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风生水起,谁看了不得说上一句厉害?便是我也觉得,你能如此痛快地走出困境,这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 沈珺之颇有几分感慨,迎着江语棠那不理解并大受震撼的目光,也解释起了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当初你不顾一切要嫁给四皇兄,婚后又一心为了他付出一切,到头来就算是被他直言抛弃,也愿意回到皇都,不愿意放弃和他的任何一点牵绊。这样的深情世人可见,自然不会有人说你薄情寡义,反倒觉得你这是明事理知善恶。” “就是你最近养的是个男宠,让大家颇有微词……” 沈珺之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第406章 此内涵非彼内涵 提起自己最近养的那个男宠,江语棠就有点忍俊不禁,毕竟让秦恪吃瘪不容易,让他模仿那些南风馆的男子来讨自己的欢心,那就更是一种恶趣味了。 偏偏秦恪还愿意陪着她演,让她着实是觉得有些好笑,然而此时更关心的,却是外头那些人对她的看法。 “他们都是怎么说的?”江语棠十分好奇问道。 沈珺之听她提起这个,可就来了点精神,赶紧凑上钱来,与她说道了起来。 “你说你找个什么样的不好,偏偏找一个身形与四皇兄那么像的,外头现在都说你比起外表更看重内在,那些话题我听了都害臊。” 江语棠听到这儿倒是有些不理解了,“这怎么还扯上内涵了?再说了,不注重外表却注重内在,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沈珺之不由露出了几分忍俊不禁的神情来,戏谑的看着她。 “我说是内在,你不会真以为是内涵的意思吧。” 这么一句反问,倒是把江语棠给问愣了,一时之间有些疑惑地看着沈珺之。 沈珺之也知道自己说的隐晦,故意和她提了一嘴,“所谓的内在,就是指那方面。” 说着还给江语棠使了一个 眼色,其中暧昧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语棠好歹也是成年人了,也是经历过事儿的,此时一听沈珺之这么意有所指,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随后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也不嫌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不过只是小姐妹之间说一说闺房之事罢了。但是我真的有些好奇,你说这一位和四皇兄,到底哪一个在房事之上更得你的心意?” 江语棠心想这能比吗?都是一个人,这有什么可比性? 可是看着沈珺之那八卦的目光,似乎不给她一个说法,她肯定还是要问下去的。 于是轻轻咳了一声,“倒是都没什么差别,只是你也知道的,你皇兄那个人平日里头最是矜持,有时候总是放不开。这要是不矜持了,肯定是不能比的。” 话说的模棱两可,也是怕自己身边若是有秦恪安排的人,一旦把话传到秦恪耳朵里头,自己恐怕是真的下不来床。 可是听在了沈珺之耳朵里头,却又是另一个意思。 只见她十分了然的点了点头,甚至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懂了。若是房事之上能够更加合拍 ,我觉得就算样貌差些,也是无妨的。毕竟这位跟四皇兄还有点像,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就是有时候,看起来有点膈应。”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江语棠不由有些疑惑,“怎么膈应了?” “你难道不觉得,现在你身边的这位,比起四皇兄,更像是另一个人吗?” 江语棠还真被她问住了,奇怪反问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指的谁?” “齐景林啊。四皇兄的鼻子就十分挺立了,可齐家那位公子的鼻子就挺的有点过了,总让人觉得似乎有几分西方血统。还有那眉毛,乃是不算粗重的弯眉,更为他添了几分柔和。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那双眼睛,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眼睛都比较浅吗?” 江语棠认出秦恪,完全是因为他身上有那股自己熟悉的气质,再加上身形比较像的缘故,所以先入为主,一开始就知道是他。 然而沈珺之却不知道自己眼中所谓的替身,其实就是秦恪本人,自然能瞧出许多分别来。 而她所说的这些,也正是秦恪就着自己的相貌,做出的些许调整。 “真就有这么像? ”江语棠十分不解。 却见沈珺之使劲点了点头,“你当局者迷,或许看不清楚,可那日我瞧见那男子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问了夫君之后,夫君更是说他有点像齐公子,我才发觉出不对来。你可尽量别让他和齐景林见上面,否则我就怕齐景林觉得,你对他还真有几分心思,所以找了一个和他相貌这么像的人。” 江语棠一听到此处,可谓是比沈珺之还要膈应许多,然而想想连赵绥安都觉得这两人过于相似,也陷入了几分沉默之中。 想想秦恪做的调整,恐怕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的最大改变,绝对没有可能去模仿谁,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巧合。 可如果仅仅只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荒谬了一些。 “不过说来我也是奇怪,你说齐景林为何和秦恪长得那么像?他们也非亲非故的,理应不该如此相似才对。” 听江语棠这么问,沈珺之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若是说一母所出,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眉目,可四皇兄的生母是淑妃娘娘,而齐景林只是贤妃娘娘的侄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老家更是离得极远,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的理由都用不上。这两人能长的这么相似,还真是巧了。” 除了巧合,沈珺之大概也找不出别的原因来。 江语棠自然也是一样,只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最近那位齐家公子可受重用着呢,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倘若哪一日你嫌他烦了,就来找我,我看能不能给他使点绊子,让他没时间过来找你。” 沈珺之也是好心,即便江语棠知道就算让她知晓了,或许也难以做出什么大动作来,却还是答应下来,与她道了声谢。 二人于是就此分别,各自回了家中。 只是在路上,江语棠却难免因为二人的相貌问题纠结起来。 “毫不相关的两个人,难道真的就能长的这么像吗?”她不由地问。 兰英是一直陪着她身边的,此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也多了句嘴。 “奴婢曾经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听说过这天底下会有容貌相似的陌生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齐小公子的态度却难免让人生疑,就好像对于王爷和主子在一起的这件事情,让他十分生气一般。” 第407章 你不是她 齐景林和原身之间到底有什么牵扯,江语棠现在已经无从得知,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齐景林为何会对秦恪有此敌意。 最后也就只能归结于齐景林或许喜欢她,才会对于情敌如此敌视,就此作罢。 然而刚回到府中,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找两个人出去盯着,把门也锁好了,任何人进出都不许放出来,及时过来跟我通报。” 江语棠一句吩咐,兰英就立刻去执行,将整个锦王府戒严起来。 而江语棠则是快步走到了自己的院子,果然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味。 “你受伤了?”她焦急问正在做伪装的秦恪。 秦恪回来的时间也并不长,正在往自己脸上贴假皮,此时手中动作不停,还不忘与她解释。 “今日特地去设了些假线索,想要将他们支开,却不料齐景林带了宫中的禁卫出来,一时不查伤到了手臂。不过没有大碍,就只是轻微伤势,你不必担心。” 几句话解释完了自己今日的遭遇,江语棠也能很快放心下来。 只是担忧是难免的,她还是很快走到了秦恪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确实不是什么重伤,只是流血多了些, 她对于气息比较敏感,才会闻得见。 于是也顾不上其他,先是熏香驱散了院子里头的味道,随后拿出系统的特效药来,给他轻轻处理这伤势。 然而很快,晚浓就匆忙进来传话。 “齐公子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说是要搜府,兰英姐姐正拦着,只是恐怕很快就要拦不住了。” 这个节骨眼上来,就说明已经察觉到了秦恪的踪迹。 江语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把药丢给秦恪,自己稍微整了整衣裳,就过去了。 齐景林今日的阵仗并不大,身边就只带着五个人,看起来应该也不是皇宫之中的禁卫。 江语棠多多少少放心了些,可依旧没有放低警惕。 “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还开始擅闯民宅了?”她冷笑一声,嘲讽说道。 估计是原身的缘故,齐景林对她依旧还算客气,此时解释道:“我不过只是例行公事,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只要配合就好。” “配合就好?”她轻嗤,“我凭什么要配合齐公子?这里可是我的住处,你们是否有朝庭的搜查文书,就要过来搜我的地方?” 齐景林面上明显带了几分恼怒, 恐怕眼前的人若不是她,早就已经发火了。 “这里是锦王府,我们竟然是在搜查锦王的下落,自然没法放过这里。” “谁与你说这是锦王府了?”她狡辩,“这个宅子早些时候我就已经买了下来,连文书我都有,齐小公子要不要看看?” 说罢吩咐晚浓:“你去把买卖的地契与文书拿过来,给这位齐公子好好看一看。” 早在秦恪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宅子挂入了商行,后续被江语棠买了下来,也算是不将这个宅子落于旁人之手。 此时说起地契与文书,她倒是有这个底气。 然而齐景林听了之后,却是眉目微微眯起,“那我便不懂了,江姑娘为何要买这处宅子?这可是锦王殿下之前的住处。” “我来皇都之后住的最多的,便是这个宅子,既然锦王殿下想卖,我买下来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里到底是承载着我许多珍贵的记忆,我有充分的理由来购买这个宅子,齐公子又有什么不相信的?” 听她说起珍贵的回忆,齐景林已经面色阴沉。 不过好在他还算沉得住气,竟也耐心的和她交涉。 “这宅子不管现在已经在谁 名下,只要是有可能藏匿锦王,我便不能姑息。倘若姑娘不能通融,那我也就只能得罪了。” 说着直接从她身边过去,就要直接去搜府。 江语棠哪里愿意放他,伸手就要去拦。 奈何齐景林身边跟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就抓住了她,朝着前面推了一把。 齐景林眉心紧皱,立刻伸手将人拉住,只是因为她踉跄的太多,他抓住的也就只有后衣领,不得不露出了几分肌肤来。 直接后背那片大块的雪白皮肤,却根本没有一点点他记忆中的熟悉痕迹。 齐景林一个愣神,竟然就忘了放开她,还是江语棠自己稳住身形,察觉到自己后背有点凉,才赶紧挣脱开来,将自己的衣领拢上,一脸戒备的看着齐景林。 “光天化日之下,齐公子难道还要跟我用强吗?” 这话就颇有几分胡搅蛮缠的意思了,毕竟动手的根本就是齐景林身边的人。 可江语棠这么说,完全就是利用了几分齐景林对于原生的心思,那么说他是在骚扰自己,也不为过。 只是先前对他一直十分友好的齐景林,此时面上却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 “你不是江语棠? ”他疑惑问道。 江语棠被他问蒙了,却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有证据吗?” “江语棠的背后有一道疤痕,那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可能作假。然而你的背后却什么都没有,你不可能是江语棠。” 她背后有疤吗? 可她穿过来到现在,也不是没看过自己这具身体,只觉得和自己原本的那具也没什么不同,所以并没有在意过。 难道原生以前后背是有疤痕的? 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还是装作从容不迫。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她一副十分气恼,连眼眶都通红的模样,“我后背有没有疤你怎么会知道?还说什么亲眼所见!我都不认识你,甚至从来没与你有过太多交集,你凭什么你一个莫须有的疤痕,就来侮辱我的名节?!” 齐景林此时却只觉得她狡辩,也被气的气息不稳。 “你胡说!江语棠七岁时救了我,背后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伤痕。当时我背着她走了五十里,才寻得一个医术不精的大夫,可伤口处理的却并不及时。也正是因此,她的背后就落下了一片疤痕,还曾说如果因为这疤痕嫁不出去,就让我来娶她!” 第408章 不堪受辱 齐景林一口一个“她”来称呼,很明显是已经将记忆中的那个人和江语棠割裂了开来。 若是在之前,江语棠一定会十分高兴自己脱离了他的纠缠,然而现在还不是能够跟他撕破脸的时候。 所以江语棠也只能装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倘若只有这些事情的话,你最好趁早离开,别逼我跟你翻脸!” 齐景林面色阴沉,仿佛要滴出水来,紧咬的牙关也证明了他此时的心绪不平。 就这么与江语棠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知道自己必然难以在她这儿得到任何消息,才毫不犹豫的抬起手。 “直接进去搜,我倒要看看还能藏到哪里去!” “是!” 随着齐景林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立刻就冲了进去,江语棠刚想要拦,却被齐景林一把抓住肩膀扯了回来,随后要去扒她的衣服。 江语棠瞳仁骤缩,眼中闪过几分难以置信,而后直接挣脱了他,朝着廊柱撞了过去。 齐景林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有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撞了上去,衣领也被自己抓在手中。 刚才还活生生与自己叫嚣的人,此时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谁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 他带来的人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惊慌无措,齐景林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晚浓惊叫了一声,才让他回过神。 “救命啊!要杀人了!” 晚浓的喊声极大,又因为她本来就站在门口,而门外也因为齐景林他们聚集了一堆人的缘故,这一句高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人群不由得探进脑袋,便瞧见齐景林抓着一件衣裳,而被脱了外衣的女子倒在血泊里,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了反应。 “真的杀人了!快去报官!”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少人就都跑了出去,这件事情不得已只能闹大。 齐景林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却又不明白江语棠为何会为了秦恪,甚至不惜糟蹋自己的性命。 然而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恐慌,着实是在害怕,如果江语棠真的是自己幼年时期的玩伴,自己该如何承受这个结果。 然而没等他细想,就从院子里跑来一个人影。 那男子着一身浅色衣衫,瞧见这一幕便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将江语棠抱起,就要往外头去。 齐景林自然不会放过眼前人,当即就 要去拦,然而就如上一回他们交手的那般,他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对手,不过两个回合就被踹倒在地。 “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算账,不论她今日是否有事,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秦恪冷冷丢下这么一句,便抱着江语棠仓皇离开。 此时的他虽然已经不是原本的面貌,可对上齐景林,以及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多少都是有些危险的。 然而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着江语棠一定不能有事。 心中正这么想着,秦恪忽觉自己怀里有细微的动静,于是立刻朝下望去。 就看见原本还不省人事的人,此时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面上一改刚才的痛苦之色,反而透着几分狡黠。 想起她身上藏着的那些秘密,秦恪总算能放下心来,只是依旧紧张她的伤势。 江语棠所受的自然不是什么大伤,毕竟有系统帮忙,她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那满头流下的血很显然是系统做的假象,就连表面上破损的伤口都是假的,只是足以以假乱真。 于是秦恪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替她包扎,装作一副伤势十分严重的模样。 “你确定 你一点事情也没有?”他仍然不放心的问道。 江语棠拍了拍自己十分完整的额头,想要证明自己没有事,可是很快就被秦恪握住了手。 她也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就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事情肯定是半点也没有的,毕竟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根本就没有受伤。就是你刚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会不会引起怀疑?” 秦恪做事情从来都十分周详,此时见她担心也直接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身份就是锦王曾经养在身边的杀手,武功高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身份我也伪装的很好,必定不会叫人发觉。你不必担心我,还是先养伤吧。” 秦恪自始至终都觉得,江语棠就算用的是障眼法,那么一下撞过去,也难免不会受伤,觉得江语棠应该好好养一养。 对此,江语棠也没有与他争辩,就只是点了点头,还不忘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于是让系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虚弱值,造成一个昏迷不醒的假象,就让秦恪抱着自己去往温泉山庄,寻求太后的帮助。 消息传的再快,总也没有他们亲自跑这一趟来的快,秦恪抱着江语棠过来的时候, 太后还在吃茶谈天,冷不丁听见了江语棠重伤的消息,帮急就赶了过来。 好在随行的还有太医,一应救命的补品都不缺,才把江语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得知命保住了的时候,太后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太医说的形势凶险,很有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就问起了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晚浓也是跟来这儿的,还以为自家主子要不行了,哭的是肝肠寸断,直接就营造了一种十分悲凉的气氛。 “今天主子在府里待的好好的,谁知齐公子却突然找上了门来,说了一堆主子都听不懂的奇怪话,然后就私闯民宅,甚至要对主子用强,当众来扒她的衣服。主子不堪受辱,直接就一头撞在了廊柱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她边说边哭,太后听着也是面色阴沉。 然而就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打探消息回来的人传了话,说是与晚浓禀报的差不多,将太后气的不轻。 “你进宫一趟,将这件事情如实禀报给皇帝,让他为棠儿做主!顺便再去问问贤妃,他这侄儿是不是想找死,有了一点职权就目无王法,可有半点将皇室放在眼里!” 第409章 一堆情债 因为之前静怡公主的缘故,太后对于齐景林本来就颇有微词。 可一开始也不过觉得此子心思深沉,不予理会也就罢了,现在却觉得他心思阴毒。 能说齐景林还是太沉不住气,就这么被江语棠算计了进去,之后也恐怕很难收场。 然而如何处置他都是后话,为了不让身边在意她、却不明情况的人担心,江语棠还是在三日之后准时醒了过来,等到刚睁眼的那一刻,迎接她的就是晚浓的眼泪。 “奴婢还以为从此以后就见不到主子,都想随着主子一同去了算了,黄泉路上也能让主子有个人照顾。” 听着这语气,若是不知道二人主仆情深的,恐怕还以为晚浓这是在可惜她没死呢。 江语棠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以后也就只是心疼又愧疚的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就别哭了,吵得我头疼。” 晚浓一听见影响到她了,那还得了?立刻就收了自己的眼泪,只是依旧眼巴巴的看着她。 江语棠于是又拍了拍自己的床沿,示意她坐下。 “我有点事想不通,正好问问你。” 晚浓连忙点了点头,“主子尽管问,只要是 奴婢知道,必然知无不言。” “我就是想问问,在我小的时候,是不是有哪个小男孩与我走的特别近,甚至还到了私定终身的那种程度?” 此言一出,晚浓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一言难尽的神情来。 江语棠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原身真的和齐景林有过口头上的婚事,就比如说约好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在一起这种话。 然后就见晚浓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问道:“小姐问的是哪一个?” 江语棠听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不止一个?” 提及这些往事,晚浓一时之间还有些忍俊不禁。 于是和江语棠说道:“主子年幼的时候人缘好,又因为手上有一点小钱的缘故,总是让村里的小汉子们对你前仆后继,把你当老大。” 听到这儿,江语棠莫名就觉得有几分怪异。 “他们把我当老大,还要跟我私定终身?” “准确来说,是人家把主子当老大,主子却要跟人家私定终身。” 此言一出,江语棠眼角就狠狠抽了抽。 晚浓估计也觉得这话多少落了自家小姐的面子,于是赶紧解释道:“这可不是因为主子你没有魅力,实在 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家年岁都还小,所谓私定终身都跟玩闹一般,否则也不会今天看他顺眼,明天又看他顺眼。而且喜欢好看的人都是人之常情,也很好理解的。” 估计因为是自己人的缘故,晚浓已经说的十分委婉,只是话里话外却也让江语棠猜了个大概。 原身大概是从小就颜控,就像见到秦恪好看就想让他做自己夫婿一般,从小看见那些十里八乡好看的小汉子,也总是希望他们做自己的郎婿。 于是久而久之,私定终身的人也多了起来,只是因为性情嚣张跋扈,那些小汉子也没到启蒙情意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看得上她,只在乎她手里头露出的那点好处。 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着实是不可能欠下情债,江语棠还是觉得,齐景林对于原身来说应该是不同的。 于是又细问道:“那有没有哪一个长得像齐小公子?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从小就认识我,也与我私定了终身。可我现在确实一点都记不得了。” 在锦王府的时候,晚浓也听见了齐景林那一番话,当时就觉得奇怪,只是因为江语棠受伤的缘故,一直也没来得及细想。 而 此时江语棠自己提了起来,她就深思几分。 只是想了半天,脑中却还是没有这个记忆,只能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人也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奴婢实在是很难通过一个人长大的长相,就对得上他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奴婢对于记人这一方面也是很有自信的,如果有小时候的画像的话,说不定能认出来一二。” 晚浓说的确实是个法子,可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要怎么才能找到齐景林小时候的画像。 心中这么深思着,江语棠也就沉默了下来,晚浓自然也在替她想法子,竟然还真被她想到了。 “奴婢看王爷和齐小公子的长相就挺像,会不会小时候也差不多?” 此言一出,江语棠脑子也灵光了一些。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现在也不过只是一点相像,再加上没有血缘关系,小时候恐怕天差地别。这个法子估计不靠谱。” “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啊,索性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说不定呢?” 是啊,说不定呢? 江语棠脑中划过这个念头,就道:“你去把阿覃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阿 覃”就是秦恪在她身边的化名。 晚浓点了点头,这就去找秦恪,不多时,就把人叫了过来。 “怎么才叫我?”他坐在床沿,握住江语棠的手,问道。 江语棠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你是知道我情况的,又不必担心,我自然是先跟晚浓说了话,才想起的你。” 这倒是事实,比起了解她根本就没有受伤的秦恪,还是先安抚住晚浓更重要一些。 “对了,我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秦恪点头,“你说。” “你年幼时候的画像,可还有?” 问完这话,江语棠其实就有点后悔,毕竟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才想起秦恪年幼的时候过的并不好,问其题画像恐怕会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秦恪似乎已经不在意了,就只是疑惑问道:“你要我的画像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觉得,江语棠这是心血来潮,想要了解他小时候的事情了,只觉得她有别的谋划。 却听她说道:“齐景林说他小时候认识我,我想着你们两个人长的反正也像,就想看你小时候的画像,看能不能认出他来。” 此言一出,秦恪脸色变黑如锅底。 第410章 年幼的画像 江语棠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甚至在想如果拿秦恪小时候的照片来看,是否有一定的可能性。 然而很快,就被秦恪捏住了下巴,恶狠狠地抵在了床上。 “你也觉得他和我像?”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冷,倒也不是怒了,只是多少有几分危险。 江语棠颇有几分茫然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可确实是挺像的啊,不光是我这么觉得,之前我问珺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有几分像你,所以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与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见她到现在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恪倒是有点气笑了。 于是泄愤一般捏了捏她的脸颊,咬牙切齿说道:“若是连你也觉得我与他像,这世间岂不是没人能分得清我与他了?” 江语棠仔细想了想,还真让她琢磨出来几分秦恪计较的原因。 于是好笑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只是外头的人都这么说罢了,其实我并不是这么想的,不瞒你说,他刚开始与我见面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他有几分像你,若不是后来他提醒,我身 边的人也这么说的话,我定不会把你跟他联系在一起。只是现在毕竟要知道我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才能判断币,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江语棠解释的已经十分真诚了,秦恪倒也不会疑心她,此时稍稍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啄吻了一下。 “那你觉得,你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他问。 这个问题若是不好好回答,估计秦恪还会想法子罚她。 江语棠莫名其妙就有些心虚,可想想这说到底是原身招惹的人,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 “最多也就是小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如果真的记忆深刻的话,我又怎么可能现在都不记得到底与他是什么关系,还需要看你的画像,让晚浓去认人?” 秦恪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似乎是在想她这句话最近有几分真假。 不过江语棠和齐景林到底是什么关系,倒也不那么重要,最多就是让他吃几分醋,觉得年幼的时候自己不曾先见过她,倒是让别的人抢了先。 于是此时也不计较那么多,就是让人找了自己的画像来。 秦恪的童年过的并不好,我一剩下的那几张画像,也是淑妃遗物之 中找出来的,但是因为被保存的极好,倒也能看的出来长相。 江语棠拿到手中的时候,简直是爱不释手,只觉得秦恪小时候一定是粉雕玉琢的一小团,明明年纪还小,却还要故作老成,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是可爱的很。 还是秦恪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先让人认认吧,之后还有的是时间看。” 江语棠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把晚浓给叫了进来。 画像就放在桌子上,三个人聚在一起,东看西看,也没瞧出来有几分像齐景林的样子。 特别是晚浓,此时紧紧皱着眉,手指轻轻挠了下自己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是看出什么了,直说就是。”江语棠说道。 晚浓虽然不怎么理解自己心中的怪异从何而来,却还是指着那个画像,对江语棠说道:“奴婢确实看出来几分,只是不确定是因为见过王爷,所以才觉得眼熟的缘故,还是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可如果是按照眼前这个画像来看的话,奴婢小时候似乎并没有见过。” 看来这齐景林,小时候跟秦恪长的也不怎么像。 这条 看似是办法的法子不中用了,江语棠倒也没怎么失望,毕竟打从一开始,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行性。 于是把那话给收了起来,还不忘对晚浓说道:“认不出来就算了,毕竟是许多年的事情,让你想起来也是为难。你去忙自己的吧,也不用纠结这件事情了。” 江语棠都这么说了,晚浓自然是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怪异不减,让她还是留意那画像一眼。 或许是江语棠正在收画,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去,晚浓的灵光竟突然一动。 “等等,奴婢想起来了!” 她突然这么一句,让江语棠都吓了一跳,可还是反应极快将画像给摊开,生怕自己一个打岔,晚浓就忘了。 但晚浓想起来,就很难忘了。 “王爷小时候比较清瘦,可能正是因此,所以看不真切。但是如果再胖一圈,奴婢还真想起来一个人。” 江语棠赶紧追问:“什么人?” “小姐还还记不记得大概在您十岁的时候,咱们村子里头来了一个富户,直接就买下了山上的那个竹林?” 关于十岁的记忆,原主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连自己老家究竟有没有那个竹林 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什么富户? 于是只能摇了摇头。 晚浓见此也与她解释了起来,“咱们那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是农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便是夫人每年都有老爷寄钱来,也都是靠着田来生活。可那年来了一家富户,不买田只买地,要的还是那资源丰富的后山,当初可花了不少银子。” “村长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村子里头的村民时常上山,哪怕采个药或是菌子,也偶尔是个进项,可那个富户却又有钱又霸道,竟然直接花了重金去买下那座山头,要求村子里的人再也不许上去,只为了图一个清净。” 晚浓说的已经是十分详细了,江语棠也是若有所思。 “那从此以后,当真就没有人上山去了?”她问。 晚浓说到此处,还颇有几分愤慨,“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啊,那群人直接把上山的路给围了起来,白天晚上还换班,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打扰。当时主子还奇怪,若真的想要清幽的话,那么多钱干脆买一处僻静的宅子,何必来咱们这些乡下人家?可仔细一想,比起为主家提供清幽之地,倒不如说是将自己给困了起来。” 第411章 齐家身世之谜 晚浓这么说着,江语棠还真又有几分奇怪之处。 “为何说他们是将自己圈禁起来?”她问。 “主子你不妨想想,如果真是想要清幽之所,又不想被人打扰的话,把山围住确实是个法子。可这么多年自己人几乎都不出来,这不就是将自己圈禁了?” 江语棠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那座山?” “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总之一直过了三年左右,就没怎么见过他们出山。” “那齐景林为何说,我们年幼时曾经见过?” 而且看起来十分熟悉的样子。 晚浓却有几分一言难尽,“是当时主子觉得,这村里头的富户有自己一家就够了,这家人行事高调,未免太抢您的风头,所以主动上山去找麻烦了。” 江语棠亲到此处抽了抽眼角,只觉得这虽然是原身的所作所为,却让自己尴尬不已。 “可当时山上都有护卫把守,我应当也进不去吧。” “您虽然进不去,可人家能出来啊。”晚浓说着,似乎觉得自己前后不一,也为此解释起来。 “他们的人虽不外出,可山上却是自由活 动的。那天说来也巧,主子上山的路僻静,又还没有到深入的地步,所以并没有被护卫发觉,那齐家公子又正好在附近游玩,你骂人便见上了面。” 江语棠听着听着,生怕晚浓又说原身瞧人家好看,就拉着人家小公子要私定终身。 好在是齐景林小时候是个胖墩,估计眼高于顶的原身也没有看上,所以晚浓并没有说出这番话来。 “主子和齐公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之后就相约经常见面,他给您带名贵的吃食,您给他带山下的趣闻,这么一来二去熟悉了起来,感情自然也……” “唉唉唉!”江语棠赶紧打断了晚浓接下来的话,朝着秦恪赔了个笑脸,又转过头来给晚浓使颜色。 “说正事就说正事,这年幼时候萍水相逢的情谊不提也罢。你只说说,他是不是因为我经常去找他要吃的,所以就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江语棠故意把话往朋友上面引,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所谓私定终身的事情,暴露在秦恪面前。 晚浓就算再没有眼力见儿,此时都提醒到了这个份上,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赶紧点了点头。 “ 奴婢觉得大差不差吧,反正当时齐公子走的时候,还送给主子礼物了。只不过因为主子心大,旁人送您的东西若是不实用也不值钱,早早的就会抛在一边,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江语棠听到此处,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幸好原身早就不记得这个人和那些礼物了,否则现在还要为自己没有做错的事情给秦恪解释。 “他大约是什么时候走的?”江语棠又问。 “大概也就待了三年吧,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堆高头大马来接的他,闹得阵仗不可谓不大,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话到此处,算是终于聊完了那段私情。 江语棠总算能够把心放下,只是多少有些疑惑。 “那山上难道就没有大人吗?我指的是他的爹娘,或者是能做主的人。” 晚浓仔细想了想,去摇了摇头。 江语棠本以为她是不知,却听她说道:“奴婢记得当时主子说过,这个齐公子是个可怜人,家中长辈只给他银子,却从来不陪伴。他走的时候,江语棠还说他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可他却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家,回去也是继续被关着。” 幸而晚浓对于自家主子的事情十分上心,这些也能记得明白,此时还真帮了江语棠的大忙。 等确定了自己要打听的基本上都打听完了,别的晚浓也说不出一二三来,这才让她下去休息,和一直在旁边不发语言的秦恪讨论起来。 “我有一处不明白,如果这齐景林真的是齐家的小公子,那么为何从小到大都一直被关起来,并且说自己并没有家?” 秦恪自然也不知道,只是对齐景林的身世抱以怀疑,你说起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 “我的人说,这齐景林是嫡出的儿子,又因为年岁最小的缘故,最受家中长辈的宠爱,甚至不愿意让他接触过多家中的生意,家里人也大多都对他言听计从。” 江语棠撇了撇嘴,“你不觉得很蹊跷吗。一个幼子,你说他受宠爱吧,他被关在山上足足三年,并且连他自己都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家。可如果你说他不受宠吧,家中人又都听他的。就好像只要他能活命,所有人都会对他言听计从,将他当一个主子对待。” 对了,或许是主子! 江语棠忽然豁然开朗,抓住了秦恪的手。 “你说会 不会这齐景林就不是亲生的,他的身份或许比齐家公子更为高贵,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以极端的方式护卫他的安全,也不违逆他?” 秦恪听到此处,眉心几乎要凝在一起。 “不乏有这个可能。但如果是让齐家都忌惮的存在,那么齐景林只可能与皇室有关。” 他说着,脑中便划过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虽然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可总也是扎了根,总有一日他会希望结出果实来。 不过这些都需要后期再查,现在多想也是无益,二人干脆不再谈论此事。 当时江语棠受伤的时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许多人都看见她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再加上江语棠有意的一个挑拨,这段时间齐景林在皇都之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事情闹得这么大,自然也传到了皇宫去,更何况太后早在出事这时候,就让人去禀明了皇帝。 连江语棠都以为,这一次齐景林估计是被自己算计的极惨,之后还未必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然而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却只是轻飘飘的责罚了一番,甚至连一个板子都没得打,这件事情便算是揭了过去。 第412章 息事宁人 “你这话当真?”江语棠难免有些不可置信,惊讶地问沈珺之。 而对于此事,沈珺之也抱有愤慨,此时猛地一拍桌子,就与江语棠说道了起来。 “事情整个皇宫里头都快传遍了,只是因为父皇下令不许往外传的缘故,谁也不敢多说两句。现在莫说是外面那些人,就算是朝臣,知道的也不多。” 江语棠眸色稍稍深沉了几分,明显对于皇帝此次的做法十分不满。 然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民,再怎么生气,也就只是伤了自己的情绪,皇帝也不可能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此时也就只能就事论事。 “既然朝臣知道的不多,你家夫君又是从何得知?” 她自然知晓,沈珺之一切的消息来源都是赵绥安,所以直接问道。 沈珺之倒也没有隐瞒,“五皇兄亲自跟他这么说的,还让我过来劝一劝你,让你对于此事先息事宁人便罢,倘若多加追究,恐怕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她说着说着,还怕江语棠会多想,忍不住就解释起来:“不过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劝你息事宁人的,这种事儿谁遇到心里不憋气?凭什么他倒是能 揭过去了?” 沈珺之是真心为江语棠生气,此时说话也带了几分恼怒。 然而江语棠却若有所思。 “当真是五殿下跟赵绥安说,让你过来劝我的?” “那还能有假?今儿个夫君与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抱着让我劝你的态度,不过我没同意,他也就没有强求。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以往我看你和五皇兄之间关系还算不错,怎么现在遇到事儿了,他反倒将你抵在前头,让你服软了?” 秦礼做事情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江语棠也知道,他或许不会在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情时以她为先,但一定会为她考虑。 劝她就此作罢这个决定,很可能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那你可知,宫里头贤妃娘娘是什么看法?”她又问。 后宫里头的事情,女眷之间总是有说道的,沈珺之还真知晓。 于是和她说道:“贤妃娘娘当日就亲自去认错了,当时跪在父皇殿外足足有两个时辰,父皇都没心软。可是莫名其妙的,也就是贤妃娘娘进去说了几句话的工夫,事态竟然就急转直下,偏向了他们那边。我还真不知她给父皇灌了什 么迷魂汤,怎么就突然不计较了。” 沈珺之说到此处,自己也是觉得有些怪异。 江语棠则轻轻敲打着桌沿,若有所思地想了起来。 贤妃手上必然有什么底牌,是能够让平日里最注重名声的皇帝,都愿意为她而破例的。 可仔细一想,这宫里头一年又一年,新人换旧人的,连贵妃都不算是盛宠不衰,贤妃就更加不会得到皇帝太多宠爱,那么这个底牌就只可能与齐家有关。 然而齐家这样的门第,倘若有什么大功绩的话,本不该到这个时候才突然说出来。 江语棠深思了片刻,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自己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而眼看着沈珺之还在为她生气,她反倒是安慰了起来。 “五殿下既然让你这么跟我说,就一定是觉得如果我深究的话,会对自己不利,那我不如暂时不计较这件事情,先打听清楚了再说。” 沈珺之虽然生气,却也知道如经今的情形,或许正如江语棠所说的那般。 于是也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五皇兄或许也是尽力了。。那你自己打听打听,我这儿也替你问一问,咱们之后 再看如何安排。” 江语棠点了点头,沈珺之说回去她还有事,江语棠也便先送走了她。 后续她仔细想了想,按照如今自己的人脉,太后那边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甚至更有可能替皇帝对自己隐瞒真相,她虽不会因此不满,却更不想让太后为难。 而如今秦恪那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便再替自己打听宫里的事情,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江语棠也不想麻烦他。 于是现在就只剩下了静怡公主,毕竟她的母亲德妃还在皇宫之中,说不定能知晓些许,并且因为她和贤妃已经处于对立的缘故,未必不会告诉自己真相。 这么想着,江语棠就去找了静怡公主。 自从带发修行之后,静怡公主的心态便平静了许多,听闻最近时常会跟随那些尼姑们一起出去做善事,也算是修养身心了,江语棠还怕会扑了个空,甚至路上还在想着是否需要让人告知她自己来过的事情。 谁知去的时候,刚好碰见静怡公主今今日休息见到她还颇为惊讶。 “姐姐怎么来了?”她迎了上来,就看见江语棠脑袋上包着伤口,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 你这伤势是怎么回事?” 看来静怡公主这段时间深入浅出,对于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晓。 不过说来也是,倘若知晓的话,她也必定不可能我连句安慰都没有。 于是江语棠也不隐瞒,将自己之前的遭遇和她说了一番,静怡公主听着也是紧紧皱眉。 “先前我以为他只是喜欢玩弄人心,却没想到竟竟然还如此心狠。我这就回皇宫去禀告父皇,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静怡公主说着就要起身,看起来是想要杀回皇宫,好好参他一本。 由此可见这这段时间他也是想通了许多,不再为一个不值得的男子伤神。 江语棠对此倒是十分欣慰,却还是拦住了她。 “之前和顺公主来过,说是陛下对于此事并不准备深究,想来也有自己的考虑。五殿下的意思也是让我莫要计较,免得引火烧身,反倒不美。” 静怡公主听着微微一愣,“按理说贤妃娘娘应该保不住他才对,怎么现在还要你咽下这口气?” “这也是我过来找公主殿下的原因之一。我是着实觉得,齐景林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她有些郑重地说道。 第413章 流落的皇子 静怡公主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此时听了江语棠的话,也是微微沉默。 不过到底还是记着江语棠救了她一命的恩情,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过些时日我进宫去替你问问,可我母妃平日里并不过问外面的事情,未必能给你解答。” 江语棠自然也不会强求,“能打听到自是最好,倘若德妃娘娘也不知,那也没办法,倒也无需强求。” 静怡公主不好打包票,也就只能说自己问一问,江语棠正想与她寒暄一番最近她的处境,却忽听外头有宫女轻咳一声。 静怡公主立刻就站起身来,跑去开门。 这声轻咳明显是个暗号,想必是由不好明面上来的贵客临门。 江语棠还在猜想会是谁来了,就看见门一开,进来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等到门被关上,女子才解下自己的兜帽,竟然是得分。 二人对面之时,光江语棠吓了一跳,德妃也是一讶。 “见过德妃娘娘。” 江语棠先上前去行了个礼。 德妃微微点头与她示意,将自己给静怡公主带的东西递过去,就看向了她。 “本宫也是猜到你或许会过来问静怡,才想着过来一趟, 你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本宫就行。” 看来这是记挂着她的。 江语棠心中有些感动,也知道自己当时救了静怡公主,这母女二人都是记恩的人。 于是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明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我有一点不明白,齐景林若只是贤妃娘娘的侄子,那么为何他伤了我的事情,能够就这么揭过去?” 德妃在他问话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桌前,端着杯茶稍稍喝了一口,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倒不是个蠢人,知道定是他身份不一般,才会有此殊荣。你猜的不错,他确实不只是贤妃的侄子。” 江语棠心道果然,却也稍稍紧张了起来。 谁知就听德妃说道:“他是贤妃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莫说是江语棠惊讶,就连静怡公主都卡了壳,可见这件事情有多令人觉得震撼。 江语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静怡公主却没忍住,疑惑问道:“若是贤妃娘娘与人私通的话的,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怎么父皇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呢?” 德妃无语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只觉得过于单纯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江语棠则是面色凝重,“娘娘 的意思是,齐景林是贤妃娘娘和陛下的儿子?” 德妃点了点头,那边静怡公主也是恍然大悟。 “那当初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贤妃娘娘生了个皇子?”静怡公主问。 这也是江语棠所疑惑的,因此并未开口。 “德妃确实没有儿子,但是一二十年前她诞下了一个死胎,当时已有八个月大。本宫记得那个时候他是受到惊吓所以小产,因为这件事情,还间接连累了丽嫔的十皇子。这么多年,陛下对她一直十分愧疚,就有这么一个原因。” 江语棠不由顺着她的话,想起了这位丽嫔。 丽嫔在历史之上也是有所记载的,主要是因为她生的绝顶倾城,性情也是张扬肆意,而她做过最错的事情,就是害死了贤妃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历史之上对于她的点评并不好,即便她只做过这么一件错事,也足以被诟病。 “丽嫔的家世,应该也不简单吧。”江语棠问道。 德妃点了点头,“确实不简单,当时如果没有这件事情,贤妃这个位子怕是也坐不安稳。可因为丽嫔父亲性格直爽的缘故,陛下并不喜欢,甚至是有所忌惮,极番暗示贤妃与她作 对,二人这才结下了梁子。” 这恐怕就是为何,丽嫔害了贤妃的孩子,皇帝却十分愧疚的原因。 而贤妃大概也是利用自己的孩子,不仅得到了皇帝的愧疚,还打压了丽嫔,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可谓是一举几得。 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竟然还活了下来。 “先前本宫从来都不知道,这贤妃竟然是如此心思深沉的一个人,如今也是惊讶万分。所以本宫奉劝你还是莫要与她作对,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斗不过她。” 江语棠想想可不就是如此? 贤妃如此心思深沉,母族也并非毫无助力,而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拥有皇帝的宠爱,可谓是红极一时。 她不仅不能动对方,甚至因为宁曦公主之前的事情,还要防止对方借此机会咬自己一口,让自己应接不暇。 而最主要的是,齐景林现在已经知道她不是原主,之后还不知要如何报复。 如今秦恪又是这么个情况,恐怕就如秦礼所说,息事宁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儿,江语棠狠狠咬了咬牙,到底也是知道自己招惹不起。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本宫话就说到这儿了,你是要计 较还是不计较,本宫也不掺和,只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就不必再去为难太后娘娘了。” 太后这些年虽然一直是中立,从来不偏颇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可她为人还算和善,曾经也帮德妃说过话解过围,德妃到底是记着这个情的,也怕江语棠为此去打扰太后。 好在江语棠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德妃这就匆匆赶回了皇宫,可见这一次是专门为她而来,给静怡公主带东西都是顺便。 “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 静怡公主也知道她此时心中不平静,忍不住上前问道。 江语棠也只能轻叹一声,“我还能如何?且忍着便是,之后再看吧。” 静怡公主放心下来,只是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我之前也打听过,齐景林对你是有几分好感的,或许你给他服个软,他也不会与你计较太多。” 说这话的时候,静怡公主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让受害者去讨好加害者这种事情,说出口也是十分讽刺。 只奈何现在形势比人强,许多事情并不是有道理就行的,她也只能这般提议,希望能够解除江语棠现在的困境。 第414章 你每句话我都放在心上 江语棠已经不是原主,自然不愿意利用原主的感情,去左右一个她曾经认识的人。 这样未免有些过分,江语棠自认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此时面对静怡公主的提议,她也只能言辞婉拒。 静怡公主倒也只是这么一说,她既然没有这个心思,也就不强求,只是无奈叹了口气,让她自己决定之后要如何。 江语棠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解除这个困境。 毕竟齐景林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也就因为对原主有几分旧情,所以不管江语棠对他说了多过分的话,他也不会生气,以至于迁怒于她。 然而那日她受伤的时候,分明看见齐景林除了懊恼,眼睛里头却没有半点心疼。 可见如果江语棠不是原主,他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 现在他又有了这样的身份,之后再想要对付,又谈何容易? 回去的路上,江语棠一直觉得心思十分沉重,身边跟着的兰英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一路上任由她去思考,也不曾多言一句。 不过两人也就是刚刚下山,就看见了在山脚下等候的秦恪。 他今日穿的衣就是一身浅色,可见对于江语棠选的那些衣服,他虽然表面不喜欢,却还是愿意遵 从她的意见。 江语棠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心头的沉重稍稍松快了些,提起裙摆朝着他跑了过去,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今日不是还有事情要办?怎么还过来接我了?” 江语棠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与秦恪说,所以此时惊喜之余,还是有些惊讶的。 秦恪则也是微微一笑。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把外面的情绪,带到家里来过。 “忙完了事情就想着来见你,毕竟在外头你给我立的人设,也不过就只是你的男宠罢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宠,自然要走到哪跟到哪儿,才算是足够粘人。 这是江语棠调笑时说的一句话,原本以为秦恪并不会放在心上,她自己也都是随便一提起。 却没成想对方竟然说了出来,让她也是心虚不已。 “我这也就是随便一说,你怎么还放在心上了?”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 秦恪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而是十分认真。 江语棠是知道的,他从来都不会说那种情话,大概此时也是有感而发。 仔细一想从认识到现在,他似乎确实一直都把江语棠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哪怕只是随口一句,哪怕江语棠自己都不 记得了,他也依旧会执行,给江语棠一个惊喜。 这样的人着实难找,江语棠一时之间也只觉得开心,挽住了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踏上了回去的路。 “今日你过来找静怡公主,可打听到什么了?”秦恪问道。 江语棠却也不隐瞒,“她是不知道那些事情的,但是我见到了德妃娘娘,从娘娘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秦恪微微挑起了眉梢,“德妃都与你说什么了?” “她说齐景林是贤妃娘娘的儿子,当初她生下的那个死胎,其实是偷偷运到了宫外去养。” 此言一出,秦恪也是十分惊讶。 “她此言当真?” 江语棠叹了口气,也是点了点头,“应该大差不差了,毕竟皇帝正是因此想要让我息事宁人,五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咱们都已经十分惊讶了,皇室那边自然也会证明齐景林的身份,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秦礼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说明齐景林的身份应该已经得到了证实,如此一来,他如今会得到的处境,秦恪也不是想不通。 只是难免微微皱起眉心,对于此事的棘手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江语棠也是知道的,他估计是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这种委屈之中, 所以一定会想办法。 所以趁着秦恪思考对策之前,江语棠先扯了扯他的袖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要不先就这么算了,之后再详对策。这次虽受了委屈,可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受伤,外头风风雨雨的也传了不少,咱们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倒也不算是委屈了。” 秦恪却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我来想办法。” 他说想办法,就一定是能想到办法的,江语棠认识他这么久,似乎还没看他遇到过能力之外的事情。 他似乎从来都是无所不能,不管江语棠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够找到一定的法子。 但江语棠却不愿意她如此辛苦。 “我倒是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可仔细一想,你现在也正处于麻烦的时候,若是因为我的事情再让你暴露了行踪,我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我想着,大不了等你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来解决我的麻烦。” “不必,我自有考虑,你大可放心。” 江语棠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与他认真说道:“百密尚有一疏,就算你想好了一切对策,我也希望你顺顺利利的。齐景林的事情暂且不急,你就当是为我想,暂且不管我的事情 ,等到你安全了,我想要报仇的话,才更有底气不是?” 秦恪并不是那种因为冲动,就一气之下做出决定的人。 江语棠既然这么劝了,他心中也松动些许,于是点了点头。 二人就此达成了共识,江语棠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于是又聊起了别的,大多都是江语棠好奇他现在的处境,秦恪倒也没有太多隐瞒。 “再多的我也无法告诉你,再过一段时日,估计就有了眉目。你若是怕留在锦王府中有麻烦,就去找太后说说话,倒也不必让她替你做主,只按照往常一般就好。” 江语棠点了点头,“我倒也不准备麻烦太后娘娘,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太后娘娘帮我的也挺多了。这次我受伤的事情,她也说过来看我,只是我让珺之告诉她我无碍,便没让她多跑这一趟。不过我若是出现在她面前,她必定会觉得为难,这段时间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能相处几日是几日吧。总觉得你最近这段时间也是挺忙的。” 秦恪车确实忙于自己的事情,恐怕很快就顾不上江语棠了,所以此时听江语棠这么说,也就无奈答应下来。 二人这么往下走,却没成想,竟然在路上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第415章 威胁信 齐景林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长衫,衬得整个人正如青葱少年郎,满是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 这么乍看之下,江语棠却并不觉得他和秦恪有所相似,大概为数不多的那一点,都是遗传自皇帝,这就是二人作为亲兄弟的证据之一。 江语棠看见他的时候,眉心当即就拧了起来,也没多少好感。 而此时齐景林看着她,也是微微沉默,眼睛里头带了几分审视。 两方见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概除了齐景林想要见她,她其实并不想掺和到对方的事情中来。 于是江语棠也只是朝着对方点头示意,算是礼貌了,随后就拉着秦恪,从他身边错开。 然而齐景林今日却明显是来找她的,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奈何不过刚刚触碰上,就被秦恪打了出去,随后江语棠就被护在了他的身后。 “你倒是找了个身手好的,我现在想近你的身,还真是有些不容易。” 他话说的有些讽刺,与平时和江语棠的态度完全不同,甚至是带了几分敌意的。 江语棠自然也发现了,而既然已经决定不与他深究,也就拉了拉秦恪的衣袖,稍有些客气的 与齐景林对话。 “这也不过是个人喜好,我偏喜欢习武之人,所以才会找武功好些的,而且男女有别,齐公子也不必近我的身。”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他不靠近自己,秦恪也不会攻击他。 然而齐景林听到这话之后,却是嗤笑一声,冷飕飕的看了一眼那男子。 “可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眼熟呢?”他问道。 江语棠心里咯噔一声,想着千万不要被认出身份来才好。现在哪怕是一点点怀疑,她都怕打草惊蛇。 毕竟若是认出秦恪,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此时她也就只能故作镇定,朝着齐景林客气一笑。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像王爷吧,我先前瞧见他的时候也惊讶了几分,不过也正是因此,我才会喜欢。” 齐景林听了这话,脸色愈加的阴沉。 他或许已经把江语棠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即便是江语棠自己的选择,他也接受不了。 然而此时她看着的,却是秦恪。 就在秦恪觉得他或许已经怀疑了自己,想要直接带江语棠离开,不与他多加争辩的时候,就听见齐景林冷嗖嗖的开了口。 “他确实长得像锦王, 可你难道不觉得,他长的更像我吗?” 江语棠只觉得无语。 一时之间,她甚至觉得齐景林自恋的程度又加深了。 否则怎么敢想,她是按照他的标准来选人的? 可说到底与他多说无益,江语棠也懒得废话,就只是当做自己没听懂对方的话,打算告辞离开。 齐景林这一次并没有堵她,而是站在原地,与她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是她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江语棠只当没听见,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直到走了老远,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的时候,她才撇了撇嘴。 “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能跟你比了?我倒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普通又自信的人。” 秦恪本来也有些生气,可此时听见她的话,却又觉得忍俊不禁。 “你倒是头一回见?”他问道。 江语棠翻了个白眼,“那自然是头一回见,不过也幸亏是头一回见,这种人还是少认识的为好。” 说到此处,她又仔细想了想。 “他现在估计以为我是冒牌充数的,之后恐怕还要去找我爹和夫人,我得给他们通个气才行。” “定南侯那边估计也很快就知道了 。过些时候秦礼就要抵达西番,不是也会返回,到时候两国邦交之事,定南侯恐怕也会回来。” 原主这便宜爹也不过才刚刚离开皇都没多久,现在就要回来了,还真让江语棠有些不习惯。 然而想想这位的态度,却也不觉得对方回来于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 至少定南侯和夫人肯定不会帮她的忙,而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中立的份上,压根不顾她的死活。 “你别说,我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江语棠磨了磨牙,心中开始思索起对策。 原本是想着,在秦恪真正安全之前,她大不了就忍着,不去计较那颇多。 可是如今齐景林都已经恶心成这样了,她还不管的话,总觉得心中这口气咽不下去。 这么一想,还真让她想到了法子,当时就拉着秦恪,去了书坊。 最近这段时间,宋济丰也是遇到了不少难处,即便是江语棠过去的时候,也能看见他在唉声叹气,面上免不了露出几分愁容来。 江语棠一时之间觉得奇怪,敲了敲他的桌子,小声问道:“这是出了何事?怎么愁眉苦脸的?” 宋济丰一见到她,就跟见到了救星一般, 赶紧将她带到了后院去。 眼看着四周没人,就直接与她说了起来。 “东家有所不知,最近咱们新渊报也收到了威胁的书信,说是有关于齐公子的事情,不允许再做任何的传播,否则就要掀了咱们的小报!” 江语棠听了之后,也是眉心紧皱,“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自然是没有,我还要这条小命呢。”宋济丰赶紧替自己解释,然后才说起了最近的动向。 “信件是随着咱们的密道一起被送进来的,威胁的人说是来自于皇室,绝对有这个资本让咱们停刊,并且付出惨痛的代价。我私下打听了一番,各处的小报似乎都受到了相应的威胁,并且确实来自于皇室,所以才会担惊受怕。” “他又发现不了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济丰听得此言,才想起来他们有祖师爷罩着呢,一下子也就不怕了。 谁知江语棠却在片刻的深思之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过咱们也确实不用报道这些了,不仅不报,还得报警了这位齐公子的大腿,让大家知道他的底牌才是。” 她笑得意味深长,让宋济丰都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第416章 物极必反 江语棠之所以让宋济丰传播那些话题,自然是有她的用意,所以她既然这么说了,宋济丰也就都照做。 就这么过了大约三天时间,新渊报不仅不再传播那些对齐景林不利的消息,甚至还开始大肆宣扬他的好。 这态度的急转直下,本来应该引起众人的猜测,然而因为新渊报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中立的位置上,再加上这一次所传播的消息也都是正面的,一时之间还真为齐景林挽回了几分名声。 皇室于是再也没有送过威胁信来,可见对于新渊报这番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 然而物极必反的道理,怕是谁都会清楚,也就是日日传了有七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新渊报从开办以来,虽说时间并不长,可因为所以文章爆料都十分真实,并且谁的料都敢往外送的缘故,得了许多人的关注。 众人就免不了有所猜测,这齐景林究竟有多大的背景,才能够买通了新渊报,让他们头一回做了违心的事情。 于是江语棠受伤的那些事儿,就被旧事重提,一时之间什么猜测都有,还真有人笑谈,说这位齐家的小公子真是厉害,在皇室 之中的地位竟比某些皇子还要高。 这样的言论传的多了,自然也就传到了皇宫那些人的耳朵里头,于是新渊报又收到了来自于皇室的威胁信,这下是真的消停了起来。 而另一边。 作为新渊报的创办者,江语棠还真的一点都不急,这每日消息传到她这儿,基本上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收手的也十分及时,并没有引起皇室的怀疑。 甚至估计皇室都以为,新渊报是真的害怕被他们盯上,所以才会言听计从,只是做法有些蠢笨,才会把齐景林给牵制进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在江语棠的设计之中。 而过了半个月,秦恪也终于准备离开。 “后面月末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便是露出了什么马脚,我都会替你想办法。” 秦恪临走之前,忍不住这么叮嘱道。 他所在意的,也无非就是江语棠的安危,即便江语棠暴露了自己的特别之处,只要没有性命危险,他认为自己都能够给对方找到解决之法。 江语棠听了以后,也点了点头,只是多少有些念念不舍。 “你此去可有危险?” 她问。 秦恪原本是不想与她说,可想想之前,她就算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心思,也依旧会跑回皇宫之中,作为牵制他的筹码,让秦礼放心,就觉得有些事情也没必要一直瞒着她。 是以直接和她说道:“危险多少是有些的,毕竟这一次防的就是有人造反,恐怕还会大动干戈。不过你放心,主要的兵力并不是在我这儿,我也不过只是个牵线人,没有那般凶险。” 秦恪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自然有一份行事准则,并非江语棠可以理解。 所以她也不过多置喙,替他理了理衣裳,就叮嘱说道:“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的安全,哪怕计划完不成都好,咱们找一个清幽之地,过隐世独居的生活,也不是不行。” 大约是关心则乱,江语棠只觉得比起性命,所有的仇恨以及抱负,都没有那么重要。 好在秦恪也是这么想的。 “你尽可放心,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谓答复,说的是二人之前和离的事情。 那时候是遇上了麻烦没有办法,若是事情解决的话,他一定会重新给江语棠一个解释。 然 而此时,江语棠却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少说这种话,你只管去做,我等着你便是。” 一般像这种fg,一旦立了起来,就很难不会导致事情发生变故,江语棠也是胆大心惊的很。 秦恪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紧张,可到底还是依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江语棠目送她的背影稍稍有些怅然,只是等到一转头的时候,就换了一副模样。 “主子刚才上哪儿去了?奴婢这才做好的点心,都没找到您人。” 晚浓不解地迎了上来,疑惑问道。 送走秦恪的时候,江语棠为了不让更多人知晓他们的魔化,就连自己身边的兰英和晚浓都给支了出去,此时晚浓自然才找到她。 她则是故作轻松,从晚浓端着的盘子里头拿出了一个糕点,放在嘴边细细品味了一口,随后无所谓一般说道:“就只是把人送走了而已,晚上不必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晚浓觉得奇怪,跟着她往里头走,还不忘问道:“主子这是送了客人?这种事情您叫一声奴婢不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去送?” “到底是跟了我有一段时间的, 肯定要给点好处,再说两句好话,免得对方心有怨言。” 此言一出,晚浓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一时之间还有些惊讶。 “主子这是把那位公子送走了?可是前几天奴婢还瞧着你们如胶似漆,连睡都睡在一起了,怎么突然又把人给送走了?” 晚浓甚至在想,或许是那男子心中有别的抱负,所以跟江语棠商量了一番,才离开的。 毕竟在她看来,自家主子必定是一个长情的人。 然而此时江语棠却拍了拍手,轻松说道:“到底只是一个替身,这几日我也是腻了,自然是要将人送走,免得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事儿。” 合着这还真是腻了,所以才会把人送走。 晚浓一阵无语,心想自家主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一个渣女。 可仔细一想,替身也好男宠也罢,不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那男子在自家主子这里,也讨了不少好处,可不是他随便做一份工就能得到的钱财,那也不算是辱没了对方,于是坚定的站在自家主子这边。 然而这个问题才想通,却又听自家主子和她说道:“你去收拾收拾,咱们今天再去一趟南风馆。” 第417章 一棵树上吊死 前脚刚刚送走了旧爱,现在就要去找新欢了,饶是晚浓对于自家主子简直是深信不疑,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动摇。 可是江语棠下定的决心,又岂是自己身边人能够随便决定的?更何况晚浓只是放在心里吐槽,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就只当没看见对方那一言难尽的神情,直接就收拾去了。 但与晚浓不同的是,兰英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所以此时听见江语棠说要去南风馆,并没有太多惊讶,就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自从和离之后,江语棠也可谓是放飞自我,至少在打扮这方面,她从来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于是这清清冷冷的时节,主仆三人便直接穿了亮丽的颜色,走在这大街上,就如同披上了一层晚霞,让人不自觉地要将目光往她身上停留。 这么一来,她带着仆人去了南风馆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一时之间,在皇都中都掀起了几分议论。 当然,江语棠对于那些是完全不在意的,就只是自顾自演着自己的戏,看着那些人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对她的事情评头论足,倒也不觉得惊讶。 等约莫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还是记得秦恪的叮嘱,找了一个安全 的地方,暂时躲了起来。 “姐姐最近这段时间可是红极一时,哪怕是我在这山上,都时不时的会听见有人议论。” 静怡公主给她添了一杯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道。 所谓玩笑,自然就是小姐妹之间的一些说法,然而认真,却也是担心这些言论对于江语棠的名声会有影响。 要知道在大渊朝,女子的名声有时候是比姓名还要重要的东西,静怡公主曾经也见识过,失去名节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所以难免会为江语棠着想。 然而江语棠却半点也不在意,甚至对于那些议论还生出了几分兴味来。 “公主殿下倒是与我说说,外头究竟是怎么传我的?” 见她是真的好奇,静怡公主轻叹了一声,也终究跟她娓娓道来。 “姐姐有所不知,你去南风馆的事情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大家都说你这是魔怔了,一定要找一个和四皇兄相似的人,才能作为替代,可能要窝囊到一辈子都困于一个人身上。在有些言论并不好听,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也就只能让人罚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多嘴。可我能做的阻拦实在是微乎其微,你若是继续如此,外头的风 言风语可就瞒不住了。” 她着实是忧心忡忡,让江语棠听着心中也是十分感动。 可眼看着静怡公主那张脸色十分沉重,她反倒是玩笑了两句,企图以此缓和气氛。 “这件事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都要被夸赞上一句情深义重,怎么到我这儿,却又成了不争气了?” 江语棠虽是这么笑着问的,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理解。 要知道她之前所猜测的,最多也就是被人骂上几句花心,这种事情倒是不痛不痒。 可明明找替身的是她,没几天就新欢换旧爱的人也是她,怎么就得不到一个花心的骂名,反倒成了不争气。 静怡公主也跟她解释了起来,“你现在既然已经和离了,还得到了一个郡主的称号,家中产业又颇丰,本来就该是游戏人间的时候。可偏偏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一个男人魂牵梦绕,可不就是窝囊?我听他们说若是你,定然找七八十个不同的汉子养在家里头,就这么酒池肉林一番,怎么不是一种快活?” 江语棠听到这儿就懂了,然而懂了,却不代表她不会大受震撼。 想想这个朝代竟然还有如此先进的想法,她就忍不住抽了抽嘴 角,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说的很对。 “那你是怎么想的?也想我找那七八十个男子,关在我前夫的院子里头?” 这话说出口,都觉得刺激,静怡公主估计也觉得有些荒谬,尴尬的笑了笑不好再说什么。 江语棠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与她说起了别的事情。 二人不过只是闲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倒也聊的十分欢乐。 可是没过多久,一直伺候在静怡公主身边的宫人就进来传话,说是司家公子来了,想要过来见她。 “这司家公子,又是哪一位?”江语棠有些好笑地问道。 静怡公主平日里是极容易脸红害羞的人,可是此时对于江语棠的调侃,她也只是无奈一笑。 “只是来给我送两样东西,送完也就走了,能有什么关系?姐姐就别猜那么多了,我现在还没那种想法。” 旁人既然都不想了,江语棠自然也不会多言,就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静怡公主也看向宫人,吩咐道:“还是一如往常,将书收下,把书钱也付了,他若是想要见我,就说我不方便,让她下次不要再来了。” 宫人自然不会多劝,听从她的吩咐这就出去安排。 静 怡公主面上也是十分从容,似乎并没有因此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甚至还就着刚才没有聊完便被打断的话题,继续和她说了下去。 然而很快,宫人就带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进来,递给静怡公主。 那匣子明显是费了心的,即便里面真的就只装了两本书,也都摆放的十分仔细,生怕会让收下的人不高兴一般。 可静怡公主却并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轻车熟路的把盒子收了下来,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说。 由此可见,相似的礼物她收了许多回。 皇宫里头教养出来的公主,又怎么可能会贪图那点蝇头小利?江语棠猜想,或许静怡公主也有那些心思。 于是不免开口问道:“你若是真的对人家无意,只这么两本书的事情,早就与人说清楚了,倒也不必收下。可既然有那个意思,又为何装作云淡风轻,反倒让自己困在里面呢?” 江语棠是想不通的,可静怡公主却想的十分清楚。 “我的婚事向来都需要靠皇室安排,并非谁有心接近我,就能够得到这个好处的。这书我收下,是因为他回回都能送到我心里去,可是书钱我既然付了,就希望他能明白这一层意思。” 第418章 太后召见 之前因为西番九王子的缘故,静怡公主对于皇帝乃至于皇帝室失去了信心,如今带发修行也不过是在得到结果之前暂时避世而居,想要人生中至少有一段时间安宁才好。 所以他会拒绝去奔赴任何可能幸福的前路,其原因江语棠虽然心疼,却也觉得十分理解。 毕竟公主的婚事一般都是皇室做主,而如今静怡公主的的处境,皇帝恐怕不会允许她随意选择自己的婚事。 这就是生在这个朝代,作为一个公主的意义与悲哀。 所以对此,江语棠也并没有多劝,就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便与她说起了别的。 秦恪那边也不知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总之从他那日离开之后,江语棠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当时沈珺之见她几面,和他说明最近赵绥安因为秦恪的事情十分头疼,她也只能是笑笑,只把那份担忧存在自己的心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大约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江语棠一直都是与静怡公主一同居住在静慈庵中,日子倒也算是平和。 然而没过多久,太后到底还是召见了她。 从出了齐景林那件事情之后,太后已经许久都没有与她相处过了, 所以乍然听见太后召见,江语棠还微微有些惊讶。 晚浓倒是想的挺好,一边给她收拾着给太后带的点心,一边还在劝说着江语棠。 “这几日奴婢看着那齐小公子可谓是出尽了风头,着实是觉得心里膈应,要不主子还是找太后娘娘说说吧,总不好让他继续猖狂下去。” 晚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头颇有几分愤慨,可见因为最近齐景林的事情,也生了不少气。 江语棠倒是没有多想,毕竟她知道之前新渊报的那几篇文章,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个印象,倘若有一日齐景林的身份真的被暴露出来,众人也只会说他仗势欺人。 所以从长远来看,她这一仇也算是报了。 此时听见晚浓这么说,也只是看了看那些点心,随后吩咐道:“路上咱们再买些九芳堂的点心带着一起去吧,上回他们做的那蟹粉膏就不错,想必太后娘娘应该也会喜欢。” 晚浓听着自然是点了点头,却也无心问道:“可是太后娘娘不是一贯喜欢主子做的点心吗?咱们都已经做了不少,又何必还要买九芳堂的东西?” 按照晚浓的想法,太后也不缺那点吃食,江语棠更不缺那点银子,二人 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从心而为,与其说是点心好吃,倒不如说是心意到了。 毕竟太后那样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觉得江语棠那点在做吃食上的巧思,比得过宫中的大厨? 可是江语棠听了之后却五味杂陈,并没有解释颇多,就只是说道:“带着总是没错的,以防我这一次做的太后娘娘若是不喜欢,也不至于没有旁的吃食佐茶。” 晚浓向来是心思单纯,想不到那么多,主子既然都这么发话了,她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去往温泉山庄的时候,在路上带了不少名贵的点心过去,江语棠甚至还去买了几盒茶叶,这梨说到底也不算太过寒酸。 于是就这么大包小包的到了太后那儿,岁和姑姑这段时间也是休养好了,正好伺候在太后身边,此时看见江语棠来了,还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太后也是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可有段时间没见过你了,最近过的如何?” 虽是这么问,可江语棠却知道,如果自己抱怨齐景林那件事情的话,太后一来不一定会愿意听,二来也会觉得因此而为难。 要知道齐景林再怎么样,那也是太后的亲孙子,但是流落 在外那么多年,太后心里也是有所偏向的。 所以她此时也是温顺回道:“最近都过的挺好的,劳太后娘娘挂心。” 太后闻言却是微微一愣。 平日里问起江语棠这样的话时,江语棠也一直都是这个态度来回应,这是小辈对于长辈自然而然的报喜不报忧,太后平日里听见此事时,也只是觉得无奈。 然而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听出了几分距离感,就好像两人之间隔着些什么,摸不清也探不明。 可太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就只是让她坐下与自己说说话。 “臣女今日也做了些点心,只是这一次的味道臣女尝着有些奇怪,太后娘娘若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尝尝九芳堂的点心。他们家的蟹粉膏在坊间也是出了名的,臣女之前虽然也没有尝过,可外头说的那么好,总归也是不会出错的。” 说话间,两个盒子便一起被打开了,江语棠自己做的那一份卖相自然是没那么好,反倒是九芳堂的那些点心造型精致。 平日里单独看还不觉得,证明一下对比起来,就高下立现。 可是太后终究还是拿起了江语棠做的点心,尝了一口竟然是咸口,也有些微微惊讶。 “你这 手艺倒是越发的好了。”太后忍不住赞许说道。 江语棠闻言一笑,“太后娘娘喜欢就好。” 太后又尝了两口,只是因为最近胃口不好的缘故,用了一块就没再吃了。 不过九芳堂的点心她却没有动一下,此时就只是问起了江语棠的近况。 “之前齐景林的那件事情,他没有再为难你吧。” 太后这么一问,江语棠还有些讶然。 毕竟她以为太后这些天的故意疏远,只要自己不提起,对方或许并不会议论起此事。 可这话听在耳中也不一定就没有试探的意思,江语棠也就摇了摇头。 “臣女最近都躲在静怡公主那儿,平日里也不出门,和齐公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因此也没机会有任何摩擦。何况齐小公子最近也是挺忙的,只怕并没有机会来找臣女的麻烦。” 太后听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嘱托她若是齐景林再来找她的麻烦,大可以来找自己。 江语棠当时虽然应了下来,可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也不曾放在心上。 二人于是又聊了些别的,眼看着也到了太后休息的时候,就告辞离开。 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太后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第419章 生分 “见面之前,太后娘娘就一直惦记着江姑娘,怎么现在发现她并没有大碍,反倒又开始了唉声叹气?” 岁和姑姑到底是不懂太后此时为什么叹气,于是就问了一句。 而太后则是点了点那桌上,正好就是江语棠带过来的那些糕点。 “往日她给哀家做吃食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带旁的点心过来,如今却是买了这么多名贵之物,可见是与哀家生分了。” 太后久居深宫,有些时候不得不多想,才能够在这波诡云谲到局势之中保护自己,所以遇到事情,也不自觉的就想多了些。 然而岁和姑姑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人想的事情多了,就难免会因此心态失衡,从而影响到身体。 太后如今年岁也大了,总归是不好因为忧思再损害健康,此时就难免多劝了两句。 “或许是因为江姑娘没有信心吧,刚才她不是也说了,这一次的点心味道不一样,所以她怕太后娘娘吃不惯,才买了这些九芳堂的点心。太后娘娘有的时候就是想太多了,其实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可是太后听了,却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以前她 做失败过那么多东西,哪一次不是拿到哀家面前来?只要还过得去,她就不会瞒着不让哀家品尝,甚至还会让哀家给她提意见。更何况今日那点心虽然味道特别了些,这绝对不是不能入口,甚至比她平日里做的点心都还用心一些。她若真的跟哀家还是一如既往,便不会带这些东西过来。” 大约是太后说的太过有理有据,岁和姑姑还真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好像这确实是江语棠第一次,怕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不合太后的口味,才带了那么多过来。 若只是点心也就罢了,她却还带了茶,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一时之间,岁和姑姑也叹了口气,可到底以她的身份,也是不适合说什么的。 太后却好像想要找个人说话一般,谈论起了此事。 “说到底还是因为齐静玲那件事情,让她对哀家存了心。哀家倒不是生她的气,毕竟哀家这一次做的也不对,任凭是谁遇到了这种事情,也都是要心中记恨的,她依旧对哀家如此,也是她的好了。” 太后心里到底是愧疚的,虽说这些天什么都没有说,可岁和姑姑却能够看得出 来。 于是宽慰道:“陛下都那么决定了,太后娘娘就算去劝,肯定也没什么结果,反倒是不管,也会让陛下没那么反感江姑娘。太后娘娘若是真的觉得难受,之后在旁的方面多帮一帮江姑娘也就罢了,毕竟过些时日还要参加宫宴,到时候她必然要出席,宫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难她。” 江语棠这个郡主的身份,来的本来就是太过着急,而她偏偏只是一个庶女,定南侯府也不认同她,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眼红。 也就因为之前一直都在皇宫的缘故,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并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可这之后却不一定了,岁和姑姑不用想,都知道江语棠必然会被为难。 太后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件值得关心的事,到时候哀家就让她跟在身边,谅那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话说到这儿,也就下了决定,关于江语棠与太后生份的事情,二人也就不再提了。 然而另一边,江语棠并不知晓因为自己今日多带了那些东西的缘故,已经引起了太后的思考,此时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也不由自 主想了许多。 秦恪现在去向不明,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是他们或许已经在谋划一件大事。 虽然知道以秦恪的行事准则,必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造反,更对于皇帝之位没有太多的想法。 可她依旧会想,如果真的失败了要怎么办。 她是否可以带着秦恪一同离开,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而生,这样既不会影响命运的轨迹,也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然而心中刚这么想,就冷不丁听见了一个声音打断。 “宿主还是不用想这些了,倘若事情真的进行到了那一步,并不是你我有资格决定的。” 这话凉飕飕的,就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在了江语棠的身上,让她彻彻底底清醒过来。 可因为秦恪就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的缘故,她还是不死心,抱着几分侥幸心理。 “假死也不行吗?倘若他死在了该死的时候,我救了他与他隐身而居,又怎么可能影响到历史的走向?” “可如果秦恪命不该绝,却要一直被控制在旁人手中呢?历史之上可从来都没有过记载这位锦王的死因,有时候死了,反倒是一个解脱 。” 江语棠听到这儿,脸色就不由得白了白。 是啊,历史史上并没有有关于秦恪的结局,或许是在某一日他死的默默无闻,或许他根本就是被囚禁了起来,慢慢被这世人淡忘,所以就算是在历史之上,也从来都没有留下过无法抹去的印记。 可如果他没死的话,这之后历史的种种走向,就很有可能会与他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倘若真是如此,江语棠根本救不了他。 而或许是怕她抱有太多幻想,十三还又添了一句。 “最主要的是,系统商城之中的所有东西,都不可能被宿主运用到改变历史走向的情形之中,这也就是说,宿主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救人,又谈何结果呢?” 十三其实也不想说的,奈何有些事情早些说明,也早能够做出心理准备,来坦然面对有可能的结局。 他也不希望到了那一日,江语棠因为秦恪的死做出什么错事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还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让自己一辈子都陷入愧疚与自责之中。 明明她的存在,根本就不是为了改变,而是冷眼旁观每一个人,走向他们应该的结局。 第420章 便宜老爹来了 十三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江语棠也不是那种较真的性子,在确定了自己确实无法改变现状之后,她干脆也就不想那么多,只等着秦恪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到之后,自然会迎来她所猜测不到的结局。 于是主仆三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回去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瞧见了一个明显是宫里人打扮的女子。 江语棠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便没有上前,而是让兰英前去问了话。 后者于是去询问了一番,随后将人带到了江语棠面前来。 “过些时日要开办宫宴,陛下特意叮嘱请皇都之中的众位贵女一同出席,郡主到时候一定记得前来,也凑个热闹。” 话说的是十分客气,可江语棠在皇宫之中也待了不少段时日,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宫人,可见皇帝对她也没有对方所说的那么重视,所以只是找了一个叫不上名号的人过来送信。 不过这对于江语棠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此时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便给兰英使了个颜色。 兰英立刻会意,从自己的荷包之中拿了一锭金子过去,塞到了那宫人手中。 “有劳这位姐姐 来一趟,这是我家主子的一些心意,还望姐姐收下。”兰英这么说道。 那传话的人倒也没有推辞,而是乐呵呵的把金子收了下来,可见这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江语棠这就知道对方好说话了,于是问道:“不知这一次宫宴是什么名义?怎么请了这么多人?” 宫人既然敢收钱财,就说明这件事情并不是不可说的,所以此时笑眯眯的和江语棠解释了起来。 “宁曦公主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下了?正好过不了多长时间五殿下就要回来了,陛下便想着趁此机会,先给二人走个订婚的过场。” 江语棠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可是有关于宁曦公主和西番九王子之间的婚事,也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也不算有多稀奇。 只是忍不住问道:“既然是订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见?” “这不是因为西番那边的意思还不明确吗?咱们陛下虽然是想办喜事,如果西番那边不知好歹的话,这宫宴也就不是订婚宴那么简单了。” 宫人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威胁之意,这威胁虽然不是对着江语 棠的,却也让他知道对于这件事情,皇帝已经采取先礼后兵的方式。 恐怕倘若西番那边敢提出不让他满意的要求,订婚宴就会变成鸿门宴,到时候西番的使臣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另说。 不过仔细一想,这一次西番处于弱势,恐怕也没有那个胆子和大渊叫嚣,这场宫宴也没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儿,江语棠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表示自己知道了,到时候一定会赴约。 那宫人这才离开,自始至终也不曾多说什么。 然而江语棠却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兰英和晚浓看着也是有些奇怪。 “主子这这是在想什么呢?可是有什么奇怪之处?”兰英率先问道。 晚浓也眼巴巴看着她,不知她究竟为何露出这番神情来。 江语棠却轻叹一声,也不曾隐瞒这两位自己的身边人。 “皇后只要还在这个位子上一日,就说明高家还没有那么快倒台,现在的宁曦公主可是有这两家撑着。我之前坏了他们的阴谋,还让他们自讨苦吃,宁曦公主一定恨极了我,这一次宫宴还是她的主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兰英听 着眉心紧紧皱起,晚浓也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替江语棠思索着应对的对策。 “要不咱们还是跟太后娘娘一起进宫吧,娘娘到底还是疼爱主子的,想必也不会忍心主子遭此磨难。” 江语棠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毕竟这些时日以来,求助太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可正是因为快要将此作为一种习惯,她才觉得自己做的有点不对。 至少之前欺骗太后自己受了重伤的事情,就已经是对不起太后的一份爱护之心了。 “太后娘娘心善是一回事,我若是利用她来为自己谋得好处,又是另外一回事。先前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为难,涉及到皇宫之中的这些关系,我也是不愿意去麻烦她的。” 她如是认真地说道。 兰英和晚浓想想,也正是这个道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江语棠则是宽慰她们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归那天皇宫宴上要来那么多人,宁曦公主作为主角也未必顾得上我,更何况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总归还是要体面一些的。” 这是江语棠所想最好结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兰英和晚浓也知道自己就算再着,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也就学了她既来之则安之,不再盲目的纠结给她添堵。 自打江语棠买下了原本的锦王府之后,府里的管事也都一并留了下来,表面上江语棠的说法是也懒得找人了,这些人之前用着觉得不错,也愿意跟着自己,就不多麻烦了。 实际上她和秦恪还在一起,这王府也不过只是换了个名号。 所以此时江语棠一进去,就还是原本的管事迎了上来,对她恭敬说道:“今日府中来了贵客,老奴已经把人引到了前厅去,已经等候主子多时了。” 管事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都是笑眯眯的,可见是真的为江语棠而高兴。 他甚至没说来的贵客究竟是谁,就把江语棠带了过去,让江语棠颇有几分惊讶,也不由得开始猜想,这究竟是谁能让管事如此重视。 只是当进到前厅之后,看见那个端坐在首位上的人,便忍不住蹙紧了眉心。 “父亲怎么来了我这儿?”她疑惑问道。 那其中疏离的意思十分明显,让本来就面色不好的定南侯霎时面色铁青,也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对她怒目而视。 第421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对于原主的这位便宜老爹,江语棠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从头到尾这父女二人也就只是保持着经济上的往来,不管是两方之间遇到的任何问题,也都没有麻烦或者是影响到对方。 江语棠以为他们差不多就应该是这样相处的,这次定南侯不明不白的过来,还让她颇觉得有些惊讶。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样的态度激怒,定南侯竟然吹胡子瞪眼起来。 “这就是你对你老爹说话的态度?这么多年,你娘都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这不提原主的母亲还好,一提起这个可怜的女子,江语棠的目光就微微凝了起来,带着几分危险的意思。 她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定南侯,好像要将对方盯穿,灼伤出一个洞来。 饶是在战场之上拼杀了多年的定南侯,也不由得惊讶这样的目光竟然是一个小女子能够表现出来的。 心中正深思着她似乎与自己的印象并不一样,就听见眼前这丫头冷飕飕的开了口。 “我娘不过只是一个乡下村妇,自然不懂得皇都之中那些达官显贵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可不论如何他都将我养大成人,没让我成为一个于国于民有所危 害的混子,也不曾让我选择不负责任的抛弃自己的家人,我个人觉得,这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事情了。” 她这话说的,前半句还仅仅只是有感而发,后半句那简直就是啪啪打在了定南侯的脸上,让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无地自容。 可是身为一个能够抛妻弃子这么多年的男子,他就不可能抱有太多的善意,此时依旧十分执拗的证明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与你娘之间也不过只是荒唐一度,其一我并不曾对不起她,其二我也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你又何必扯着那些往事不放?连你娘都没有与我计较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我叫嚣?” 在这个愚昧的大渊朝,不仅是以男子为尊,父亲的话也同样都是圣旨,绝对不允许任何子女违背。 定南侯大概就是把自己放在这个地位上,所以对江语棠说话的时候也是十分不客气。 可就算现在在这儿的是原主不是江语棠,也都根本不会吃他这一套。 “子女不孝,大半都是老人无德,你不曾教习养育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与我颐指气使的?你也更没资格提起 我的母亲,她可不是不跟你计较,而是她早已没了性命,所以没办法跟你计较那颇多罢了。” 江语棠言语讽刺,说的话更加是夹枪带棒,见不得任何缓和。 定南侯这些年本来就心虚,本来碍于面子,想要在自家女儿这里先树立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威风,却不料被一句不漏的怼了回去,当 而正在此时,外头又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就事论事难道都学不会吗?扯那些过去有什么意思?” 江语棠循声望去,见到的就是定南侯夫人那飒爽英姿的模样。 其实对于定南侯夫人,她也是有些好感的,毕竟所有的错处都是男子所犯,不管是定南侯夫人,还是原主的母亲,都是无辜的可怜人罢了。 可是此时定南侯夫人却说他们扯起往事,就难免让江语棠以为,她是在替定南侯说话。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才是一家人,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江语棠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有些冷凝,只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娘的死我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我也不想提,当然这错在你父亲,我也并不是想要为此推脱。只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提也 没有意义,我们今日过来,就是问问有关于你的情况。” 江语棠闻言微微皱眉,“我有什么好问的?” “前些时日和齐家的那位小公子,你们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 定南侯夫人问话从来都是单刀直入,这也和她平日里头飒爽的性情有关的。 然而直接的坏处就是,江语棠会误以为她是要和自己计较此事,眸色也微微深了几分。 “是又如何?我平日里并不惹事,却不代表我会怕事,旁人欺负到了我头上来,我这没有卑躬屈膝不敢为自己说话的道理。” 定南侯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此时竟然还点了点头。 “你这个说法倒是不错,那我问你,这件事情最后是如何解决的?” 一说到这个江语棠就有点憋气,“你们放心,之前五殿下已经让我莫要计较,我也并没有为难齐家小公子,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绝对不可能牵扯到定南侯府。” 江语棠就差没说一切后果都由自己一力承担了,毕竟在她看来,定南侯府不想与她扯上关系,她又何尝不是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 可谁知听了这话之后,一边本来应该安静听着的定南侯却是冷笑了一 声。 “我这人不惹事也绝不怕事,这话你倒是说的好听怎么让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知道还手?” 定南侯故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那嘲讽的意思简直是拉满。 江语棠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恼怒非常,此时更加是咬了咬牙,觉得这便宜老爹简直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那我要如何?就这么把事情闹大了去,最好大家都不好收场,然后让皇室找你们问责?” 她说话简直是一点好气都没有,可见对于这二人过来,还要因为齐景林的事情跟自己兴师问罪,也显得十分不待见。 可是谁知听见此事,定南侯夫人却紧紧皱了皱眉心,“为何不能?” 江语棠一下子就卡了壳,也不知道定南侯夫人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甚至在想,这位夫人莫不是在跟自己说反话,想要讽刺自己虽然说了不给定南侯府添麻烦,却最终还是把麻烦带到了家里。 谁知接下来,就听见定南侯夫人说道:“你既说你不惹事也不怕事,就该贯彻到底,毕竟你虽不是我的女儿,却也挂在了定南侯府的名下,我们府中的女子被旁人随便欺负了去,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过的。” 第422章 娘家撑腰 定南侯夫人这话说的干脆,让江语棠一时之间都有些卡了壳。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飒爽英姿的女子,察觉到说这话的时候,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然后才看向了原主那个便宜老爹。 谁知便宜老爹此时也是一脸的理所应当,甚至还愤慨的拍了拍桌子。 “我江家确实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可南边的疆土,却也是咱们辛辛苦苦守着的。没道理咱们在前线杀敌,后方却被阴了个实实在在,这难道不叫前线的战士寒心吗?” 话说的倒是掷地有声,只是这般护犊子的模样,莫要说江语棠了,就算是原主,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些时日,到底是看了太多人情冷暖,江语棠也一直都觉得秦恪现在身陷风波,不能作为自己的靠山自己就需要息事宁人,不那么计较。 然而道理是能够想通的,只是心里头到底是有点过不去。 可现在,自己从来都没有给予过希望的人,却站在自己面前,如此为她鸣志不平,让她一时之间都有些眼热。 正想着与这位便宜老爹好好的道个谢,毕竟只凭他这一番关心,就已经足够让江语棠 感动,却又听见定南侯继续说了起来。 “这件事情才过了多少天,不管是皇都还是相邻的几座城池,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个遍,我路上听了多少人的讥讽嘲笑?他们都说我这个定南侯虽然镇守一方天地,却也不过只是朝廷的走狗,连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也不能追究。我那叫一个气呀,恨不得直接告诉他们我的身份,顺便再与他们说清楚,老子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合着根本就不是为了江语棠鸣不平,而是因为路上被说了太多闲话,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了,所以才会如此气愤。 桌子再次被他砸的砰砰响,这下江语棠心里头那些感动直接荡然无存,甚至变得有些麻木。 她看着眼前的便宜老爹,只觉得这塑料亲情不要也罢。 倒是一边的定南侯夫人估计是看出了她的表情有异,轻咳了一声,瞪了定南侯一眼。 “我们倒也不是完全不顾你的死活,毕竟你占着的,是定南侯府庶女的位置。我和侯爷没有子嗣,你这个独女也是有一定身份的,外头欺负到了你头上来,也是在打我们的脸。” 或许是因为江语 棠生活在现代,又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家族作为前提,所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不需要为旁人着想。 也就只有到了这个地方,她偶尔会为秦恪着想,琢磨着自己的言行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然而自己受了欺负,是丢了上面人的脸,这一点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于是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定南侯夫人。 这位叱咤疆场的女将军竟然一下子就心软了,叹了口气,对她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强硬了。 “我们在皇都之中还要留一段时日,估计要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也顺便给你撑个腰,看看还有哪些不长眼的敢舞到你面前来。你这儿若是方便,就收拾两间客房出来,若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再找旁的去处。” 定南侯与夫人基本上都是在南面,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所以皇都之中并没有他们的家宅。 然而都做到了侯爵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没有下人安排起居生活,他们会住在江语棠这儿,摆明了是想要修复一下这貌合神离的关系。 而不论是为了有人给自己撑个场子,还是维系着表面的关系,江 语棠都不可能把这二老给赶出去,于是立刻让管事过来,在正院收了间最大的客房出来。 管事是以前跟着秦恪的,行事自然十分周到,江语棠甚至都不用多想,对方就自然会安排的十分齐全。 然而两位还没有走,江语棠就知道,他们还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打算追责,于是也只能轻叹一声。 “父亲与夫人可知晓,这位齐小公子真正的身份?” 她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实在是怕这二位不知内情,所以没有分寸,到时候闹出了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也不好。再加上知道他们的口风极紧,也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才会多嘴和他们说了说。 果然这么一开口,二人面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来。 江语棠一下子就知道,他们估计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过想想也是,这事情若不是她有点皇都的门路,江语棠自己也不敢想。 “这位,其实是贤妃娘娘当初生下的那个死胎,这些年一直都养在母家,所以陛下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位皇子的存在。也就是最近闹出了事情来,贤妃娘娘估计也是怕他被陛下怪罪,所以才会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 江语棠如是解释道。 听得此言,二人面面相觑,都是吸了一口冷气,可见十分惊讶。 江语棠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公道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恐怕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贤妃娘娘也要把他叫回来了,只是正因这件事情,贤妃娘娘估计会记恨上你。”定南侯夫人说道。 江语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记恨我的,因为什么原因倒也没差。只是我有些不清楚,贤妃娘娘既然把人养在外头那么多年,为何现在突然就要接回来了?” “这你难道都看不明白吗?” 定南侯冷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江语棠疑惑看着他,他似乎一时之间并不想解释,然而定南侯夫人却踢了他一脚,其中威胁的意思,即便是江语棠这个外人看的也十分明显,这位妻管严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你也不想想,现在这个时候,太后娘娘不在皇宫之中,皇后娘娘又在禁足,她所出的皇子更是已经离开。而最主要的是,五皇子也不在皇宫之中,连锦王殿下也都还在逃难。” 第423章 付诸信任 定南侯没好气的说着,估计是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江语棠都想不明白,真是不配做自己的女儿。 然而江语棠一直以为是自己闹的这么一出,才会让齐景林被迫暴露自己的身份,却没成想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母子二人的计划之中。 那么齐家在这其中又是何等存在?他们会不会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就连她受伤将事情闹大,也是其中的一环? 江语棠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局势,而且景林也更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了并不平静的皇都之上,也不得不让每个人都胆战心惊。 “那父亲的意思是,齐景林也想争夺这个皇位?”她问道。 涉及到皇位之争,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讨论的事情了。 定南侯一时之间沉默寡言,估计也是不想跟自己这个便宜女儿说太多。 还是定南侯夫人先与她开了口。 “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个皇子不想做皇帝,不仅仅是因为身在这个位置上的野心,也更是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如果贤妃只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好好活着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将他带到皇宫中来,可见打从一开始,他们 抱着的就是趁机钻空子的想法。只是你的事情刚好作为推动,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蓄意为之。” 定南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毕竟如果江语棠出了事,定南侯府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即便在他们一直以来对皇室十分忠诚,而江语棠也不曾是这件事情之中的过错一方。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还没问呢,你跟那齐景林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们好像是旧识?” 将来的事情多说无益,定南侯还是更重视她和齐景林之间的问题。 而见他们确实是在为自己着想,江语棠也不好好多做隐瞒。 “先前估计是为了隐藏齐景林的身份,齐家把他送到了我们的那个村子上,阴差阳错的我就和他认识了起来。之后他似乎是对我生出了几分亲近来,在皇宫之中遇到我的时候,就对我几经纠缠,这之后他觉得我与曾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心生嫉恨,才会对我动手。” 江语棠不是原主,现在的她已经换了个芯子,即便这个壳还是定南侯的庶女,那也绝对不是齐景林所认识 的那个人。 在这一点上,江语棠并不准备拿原主的感情去欺骗齐景林,但是听了这话之后,定南侯夫人却也沉默了起来。 定南侯也是无语的很,忍不住抱怨她道:“我也没见你这张皮相长的有多好看,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多蓝颜祸水?” 江语棠额角狠狠抽了一抽,心想这和样貌又有什么关系? 齐景林也好,秦恪也好,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她的相貌才喜欢上她。 虽然齐景林所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 “行了,少说点吧,这丫头确实不随你,我看着倒是长的挺标致。” 定南侯夫人吐槽了定南侯一句,随后才看向江语棠。 “侯府能护住你的地方不多,一切还是得你自己去谋划。我只提醒你一句,再怎么清高,也得先保下你自己的性命,哪天若是连小命都没了,你也就没机会在那儿想东想西了。” 定南侯夫人大概也看出来了些许,只是一直都不曾点破,这句提醒也是在情理之中。 江语棠倒是听进去了,朝着她点了点头,二位也就没有多说,跟着管事休息去了。 江语棠却在前厅之中久久也没有离开,还 是兰英察觉到了不对,上前问了几句。 “主子这是在想什么?是与侯爷和夫人有关吗?”兰英猜测问道。 一旁的晚浓也是支棱起来耳朵,可见是真的想要为江语棠分忧。 到底两个都是自己的身边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江语棠叹了口气,也就与她们说了起来。 “我只是在想,定南侯府是否能作为我的倚仗,毕竟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虽是定南侯的庶女,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定南侯府多少好处,我也怕若是真的仰仗了,不仅不知如何回报,还有可能会被放弃。” 兰英完全能够理解她为何如此担忧,毕竟要去相信一个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施以善意的人,对于江语棠这个情况并不乐观。 可是晚浓却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忍不住开了口。 “主子何必想那么多呢?当初你想和王爷成亲的时候,侯爷不也是一百个不乐意,可到最后拗不过你,就因为对你心怀愧疚,还是答应了下来。” 晚浓说的这番话,完全都是原主的经历,江语棠其实并不太清楚。 毕竟原主的记忆,你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之上,看见的所谓事实。 而此时听见晚浓说了这么一句,她也不由得回想起来。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以为定南猴之所以让她和秦恪成婚,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攀附权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后想要羞辱秦恪,才会嫁了一个庶女给他。 可现在想来,定南侯也未必不是在尽力为她着想。 “主子就信侯爷和夫人一次吧,反正他们又不是坏人,最多也就是明哲保身,不管主子的事情,可只要说出口来,就一定不会说谎的。” 是啊,之前的定南侯和定南侯夫人,可是直接与她说明不会管她的死活,那时候有多不留情面,就说明他们的言语基本上都是合乎本心,不稀得去撒谎。 这样的两个人,撒谎说会替她做主,又图的是什么呢? 就算是为了从自己这儿套出什么话来,只要自己足够警觉,也不是不能辨别。 江语棠想到这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孤立无援的感觉枕塌了。 她也希望在这个世界,除了秦恪,还能有自己可以仰仗、可以托付,也可以帮助的人。 定南侯和定南侯夫人,无疑是这其中最好的选择。 第424章 撑腰未果 自从定南侯和定南侯夫人住在江语棠这儿之后,也算是相安无事,三人连早膳都不在一起用,基本上碰面的时间也不多。 然而外头却有传言,说是定南侯与其夫人老年无子,终究还是妥协于这个不受宠的庶女,虽不至于巴巴的凑上去,可也是打脸的很。 一时之间,江语棠的身份水涨船高,就连平日里沈珺之都说,她这是终于找到了靠山,总算以后不会受欺负了。 江语棠自是感念这二老的维护之意,所以对于沈珺之这番话,她虽知晓未必靠谱,却也只是笑了笑答应下来。 时间一转,就到了皇宫设宴的时候,沈珺之自然是和赵家那边一起走,而静怡公主带发修行,本不适合掺和到这种场合之中,所以江语棠还是按照之前和太后说好的那般,跟着太后的车马一同去了皇宫。 太后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可到底还是愿意她来的,所以此时也朝着她笑了笑。 “哀家还以为你会和爹娘一同入宫,没成想你竟还记得哀家的话。”她如是说道。 江语棠则是回答:“相对于和父亲与夫人之间的关系,臣女还是跟 太后娘娘更亲近一些,太后娘娘莫要嫌弃臣女才是。” “你能过来跟哀家做个伴,哀家已经十分高兴,怎么可能还会嫌弃你?倒是定南侯那边,应当是不会和你计较的吧?” 太后到底是有些关心她的处境,毕竟作为定南侯府的庶女,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亲与当家主母的关心,此时乍然走到了一起去,太后也怕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让这份好不容易开始修复的亲情就开始产生裂痕。 江语棠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宽慰说道:“昨日臣女就和父亲与夫人说过了,二老也是表示,臣女既然已经答应了太后娘娘,自然是不该临时反悔。更何况他们也希望臣女过来陪伴太后娘娘,也算是为太后娘娘尽一份孝心了。” 这话倒不是恭维,毕竟定南侯和定南侯夫人都是懂得感恩、也不喜欢欠人情的,江语棠在皇宫之中待了那么久,多多少少受到了太后的照拂,他们也觉得江语棠该多加回报才对。 而太后听到此处,则是轻叹了一声,“你父亲这夫妻二人忠心耿耿,也算是为了边疆奉献半辈子。正是因此,皇帝才会对他 们多有重用,并且几乎不过问南疆的事情。这份信任,到底还是保持下去的好。” 这话说出口来,太后微垂着目光,似乎是不太愿意看江语棠。 只是手中的帕子稍稍捏紧,泄露了太后心中多少有几分不安。 江语棠光是听着,就知道她必定是意有所指,而此时看见这等反应,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臣女知道了,一定会提醒父亲和夫人,莫要多说才好。” 江语棠一向都是个通透的人,有许多话根本不需要点破,她自己心中便十分了然。 太后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只是虽然知道,却不愿意她如此通透,让自己一时之间都有些窘然。 于是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开口问她:“你会不会抱怨哀家,觉得哀家给了你太多委屈?” 其实太后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定南侯夫妻之所以在南疆一直十分安稳,完全是取决于他们从来不置喙朝堂上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让皇帝难堪。再加上他们并没有家族作为靠山,这样的忠臣良将,绝对是能够委以重用的。 可一旦他们开始抱怨,开始利用自己的职权,来谋 求私事之时,就到了皇帝开始厌恶、甚至是忌惮他们的时候。 江语棠这一次和齐景林之间的争端,就是定南侯能够利用自己职权,来谋算的私事,即便江语棠才是受害者,可对方是皇子,皇帝既然想要保他,就并不希望定南侯开这个口。 思及此,江语棠回答的倒也算是真诚。 “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女也知道您是在为定南侯府着想,所以并不会怪您说这些,反而十分感激。” 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对于定南侯先前的想法,江语棠也是不曾隐瞒。 “其实父亲和夫人回来的时候,也曾和臣女说过,要替臣女讨回公道。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是十分和善的长辈,见不得小辈吃苦;可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这一路上的传闻。” 太后听到此处,不由得有些疑惑,“路上有何传闻?” “坊间有些人总是把话说的十分难听,有些污言秽语,也不适合入太后娘娘的耳,臣女更是不好意思重复。可那些人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父亲和夫人一辈子鲜少提起要求,无怨无言,唯朝廷马首是瞻,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骨气。” 江语棠已经把话说的十分委婉,但是因为有前头铺垫的缘故,太后也知道那些人传的能有多难听。 一时之间,太后的脸色也不好,到底还是皱紧了眉心。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听听也就罢了,你父亲这一番忠心,皇室自然十分看重,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太多委屈。就如你最近遭遇此事,过些时候,哀家也会为你做主。” 江语棠知道,只要是太后发的话,就必然不可能存在欺骗自己,已达到暂且安抚的可能性,到底还是心怀感恩,与她道了谢。 “你能秀想通自是最好了,且再忍耐几日,等到礼儿回来,必然不会让他太好过。” 江语棠点了点头,倒也不怀疑太后的说法。 毕竟看齐景林只敢在秦礼离开时,才暴露身份来看,就说明他们还是忌惮对方的。 没过多久,马车就行驶到了皇宫外头,原本在安慈殿伺候的人,自然是早早等候在门口,一见到太后就立刻迎了上来,嘘寒问暖了好一番。 等三两句之后,那嬷嬷才说道:“陛下请太后娘娘去一趟,大概是有要事相商。太后娘娘还是现在去吧,陛下等得急着呢。” 第425章 新的情敌 皇帝的事情,自然是重中之重,即便太后来之前都和江语棠说了,必定不会让她在皇宫之中受委屈,可是正事当前,还是得先去商议。 江语棠看着太后面上似乎有些为难的模样,也只说自己去找沈珺之,太后于是点了点头,让人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座位那边去,才放心跟着前来传话的人离开。 江语棠却在她离开之后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只求能够尽快落座,只求少招惹些是非。 然而有些事情便是如此,越是害怕,就越会找上门来。 江语棠也不过是稍稍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一行人堵住了去路。 “可有段时间不曾见过江姐姐了,姐姐近来可好?” 为首的橙衣女子言笑晏晏,见到江语棠就十分亲近地迎了上来,看起来看起来似乎十分熟稔的样子。 原主的记忆其实并不算好,对于眼前人可以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可是江语棠自问看人还有些准头,眼前这人虽然面上客套,可是眼睛里头全部都是精明算计,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她于是稍稍退开了一些,将那橙衣女子的手轻轻躲过,随后笑得一脸温和。 “贵人莫怪,我这人 记性不大好,实在是认不出你。” 这下子表明了自己与对方并不熟悉的态度,江语棠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带路的人莫要让她轻易就被这橙衣女子带走。 果然此言一出,身边带路的嬷嬷也露出了几分探究的神色来,大约是在猜测他们究竟认不认识。 只是橙衣女子是个难得能沉得住气的,此时听见江语棠这么说,面上的神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也是怪我明明有段时间不曾回到皇都中来却还这么喜欢客套。江姐姐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我今儿个就自报家门,江姐姐可得记住了。” 明明是十分爽朗又热情的语气,可是听在江语棠耳朵里头,却莫名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就像是在故意告诉她,让她记住自己的名号。 江语棠心想该躲的还是躲不掉,内心轻叹一声,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就听那橙衣女子说道:“我是和嘉郡主,算起来也和你是差不多的身份。” 和嘉郡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谦和,好似正如她所说,就只是自报一个家不门这么简单。 然而眼睛里头闪烁着的危险光芒,却让江语棠知道她是 在拿身份来压自己。 虽说同为郡主,可阶层也是十分有讲究的,江语棠只不过是皇帝随口的一个封赏,该有的郡主礼制其实一个都没有,可以说纯粹只是摊了这么一个名儿,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然而和嘉郡主却不同。 她的母亲是高家嫡系,也就是皇后的亲妹妹,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厚,高家绝对能够作为和嘉郡主的后盾。 不得不说此言一出,江语棠确实有被威胁到,一时之间只觉得烦闷不已,实在是不想与对方打交道。 于是朝着和嘉郡主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回道:“臣女不敢与郡主相提并论。” 和嘉郡主所表现出来的表象,一直都是十分直爽也十分直接的,即便心里头有再多不满,又或者说是算计,她从来都不会表露出来,所以此时也就只是摆了摆手。 “既然在一个皇宫之中,那就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生疏呢?我这次回来也是初来乍到,就想着跟皇都之中的各位姐妹聚一聚,江姐姐也跟我们一起吧,多个人总是多一份热闹的。” 说着就挽住江语棠的胳膊,十分强硬的想要带她离开。 不得不说,和嘉郡主其实 是很会演戏的,纵然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人看来,都并不觉得她是打算为难江语棠,更何况是旁边瞧见这份热闹的那些人? 即便江语棠早就得罪了高家,也没有人往和嘉郡主会动手的方面想。 但江语棠却是知道的,且不说高家的人都记仇,这个朝代的家族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格外能够同仇敌忾,就单单是何嘉郡主甚至都不与她避嫌,甚至还主动找到了她主动开始交往,就说明这件事情必然有所蹊跷。 然而就连被太后叮嘱过的嬷嬷也都没有发现,江语棠也不好表现的过于紧张,反倒被人抓住把柄,也就只能轻叹了一口气,跟着人过去了。 何嘉郡主毕竟是皇后的亲族,皇后现在还没倒台呢,高家现在在朝廷之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她的位置自然是在比较前头。 只是高家绝对不止这么一位贵女,江语棠刚刚被何嘉郡主带到了地方,就感觉到四周朝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太后娘娘在前面已经替我安排了位置,我恐怕是不好坐在这儿的。” 江语棠到底还是把太后拉出来作为说法,毕竟她可不想坐在这儿,再被高家这群 人给生吞活剥了。 然而和嘉郡主却只冷哼一声。 “太后娘娘今日可是忙得很,八成是顾不上你了,你就给我安安静静在这儿坐着,说不定还能保下你这一条小命。” 她声音其实并不算大,也就周围两个高家的贵女听见了,此时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江语棠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只能问系统道:“这位和嘉郡主是个什么来头,她对我的敌意,应该只源自于高家吧。” 十三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在检索相关线索。 过了片刻之后,才对江语棠说道:“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说明此人十分受高加重视,想必为了家族看你不顺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宿主还是好自为之吧,尽量听从她的安排,她应该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里到底是皇宫的宴会,想必就算是为了高家,和嘉公主应该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 想到这儿,江语棠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坦然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和嘉郡主却突然撑着脑袋看她,带了几分戏谑的问了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我之前也很喜欢锦王殿下,甚至想过要皇后娘娘赐婚?” 第426章 宫宴上的为难 如果只是因为家仇的话 ,江语棠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恨自己那么深 ,也会注意一点分寸 。然而扯上了情敌,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善了。 所以此时,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疑惑看她 。 “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和嘉郡主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情,是有什么打算吗 ?” “打算自然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若是我和锦王殿下在一起,你当如何 ?” 还能如何?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甚至绝对要出手把人给抢回来 。 然而现在在表面看来 ,她和秦恪已经和离,谁喜欢秦恪对她来说 ,都不是能管的事情 ,所以也就只能压下心里的不适,耸了耸肩 ,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 。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他喜欢谁,谁喜欢他,自然都是与我无关的 。和嘉郡主若是真的喜欢 ,那也可以大胆去追求,说不定能心想事成。 ” 她把话说的十分坦荡,就好像真的只抱着尊重祝福的心态,然而看见她这个样子 ,和嘉郡主面上的那点戏谑完全都消失殆尽,甚至带着几分冷意。 “我平生讨 厌的人不多 ,先前你也并不在其中,可就凭你刚才那一句话 ,我觉得就目前看来,你已经是我第二讨厌的人了。 ” 江语棠脑子一热 ,差点就想问出这第一讨厌的人是谁,可想想她们二人还没亲切到能够聊这个话题的时候,也就没有开口 ,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 可是很明显,和嘉郡主有和她多谈的意思 ,竟然直接说出了那个人 。 “我第一讨厌的是宁曦公主,被人和她放在一起类比 ,我真好奇你是个什么心思 。” 还能是什么心思 ?自然是觉得惊奇 。 要知道宁曦公主是皇后的女儿 ,也算是这高家身份最高的贵女,和嘉郡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讨厌她,这要是让家族里头知道,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穿小鞋 。 偏偏说到此处的时候,和嘉郡主面上的神情还十分坦然,就像讨厌宁曦公主,也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一般,甚至还跟她解释起了缘由 。 “如果说宁曦公主是纯粹的坏的话 ,那么你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明明你不可能把锦王殿下让给我 ,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怎么,你是想着让我我去追求他,然后来看我 的笑话吗 ?” 她言语之中带了几分讥讽,很显然打从心里,就觉得江语棠是这么想的 。 然而江语棠还真没有这种心思 ,甚至面对这样的误解,她也只扶了扶额,有些无奈的样子 。 “我与他如何,是我的事情,但是你和他如何,却是他的事情 。该他与你之间做出选择 ,我自然不可能掺和 ,所以我还真不是表里不一 ,只确实是这么想的而已 。” 和嘉郡主微微一愣,估计是惊讶于她能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之间还多了几分兴致。 于是稍稍撑着下巴看她,“你就这么确定,锦王殿下非你不可 ?” 江语棠心中自然是确定的 ,然而这个时候却不适宜说出口 。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和离 ,并且江语棠已经有了新欢 。 所以此时也就只是淡淡一笑,对她说道 :“我确定与否,与和嘉郡主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反正你的心思,也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他会不会选择你,也不由此而改变 ,不是吗? ” 和嘉郡主倒是被她问住了,只觉得她这番话说的像是废话,却莫名其妙有那么点道理 。 于是微微牵起唇角,嗤 笑了一声 ,看起来虽然像是十分不屑于顾的模样。 可江语棠莫名其妙就觉得 ,眼前这人好像也没那么多敌意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有一个黄衣少女开了口 。 “郡主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她来了咱们这儿,就得守咱们这儿的规矩 。今日到底是宫宴 ,不得一一敬上几杯酒 ,才算是对姐妹们的尊敬 ?” 那黄衣女子戏谑的笑了一声,眉梢眼角就差没写着不怀好意,让江语棠看着十分不适 。 然而和嘉郡主也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个黄衣少女一眼 ,就撇开了目光,那样子,很显然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位到底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 ,可到底身份地位也与我差不多,你叫她来给你敬酒,是不是过一会儿,就到我来给你敬酒了 ?” 和嘉郡主显然是这群贵女之首,否则也不会坐在最前头。 那黄衣少女听了她的话之后 ,立刻就红了一张脸 ,连连摆手为自己解释 。 “她不过只是一个庶女 ,父亲在军中也不算是担任要职 ,哪里就能和郡主您比较了 ?我只是觉得她坐在您身边十分不妥 ,合该给她一 点颜色才是。 ” 黄衣少女十分惊慌,可见对于和嘉郡主的威胁,她也是十分惧怕 。 和嘉郡主却并没有理她 ,只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品了品 ,随后还真递了一杯,到江语棠面前 。 “咱们姐妹之间,确实有规矩,既然是初次的见面 ,江姑娘不妨就自罚三杯,所有的情分都在酒里 ,只要你喝了,咱们就能做朋友了 。 ” 话说完,杯子就已经摆在了江语棠的面前,那不大不小的杯盏之中 ,盛放着满满一杯酒液 ,和嘉郡主手上更是端着一个酒壶,大有她喝完还要继续给她加的意思 。 黄衣少女这下子也不胆怯害怕了,甚至纯粹是带了几分看戏的意思,朝着江语棠抬了抬下巴。 “这酒若是不喝,可就是不给咱们自己人面子了,江姑娘若是想融入咱们皇都的贵女之中,这点诚意都没有的话,咱们也难办不是?还是赶紧喝了吧。” 那话中的阴阳怪气,简直是要满溢而出,眼神更是直勾勾地将江语棠盯住,不由她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江语棠这就算是被架在了这儿,如果不喝下和嘉郡主递来的酒的话,只怕是也不好收场。 真是有些难办。 第427章 议论被抓包 从第一面见到和嘉郡主的时候,江语棠就觉得她是一个十分爽朗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高家的人,江语棠觉得自己和她也未必不能成为朋友。 然而身份之上的对立,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江语棠除了提防,自始至终并没有生出其他任何心思。 可即便知晓,眼前这人是个十分直爽的性子,江语棠也没有想到,和嘉郡主竟然是个将感情融入酒中的豪迈性子,一时之间还有些惊讶。 只是杯子都递到了自己面前,她也不得不喝,想想自己这具身体的酒量并不好,江语棠就觉得头皮发麻,竟有些担心自己喝醉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可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顺从。 “那一会儿我若是醉了,还请和嘉郡主莫要笑话我才是。” 她笑声了一句,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让和嘉郡主都微微一愣,竟不知她也是如此爽快的一个人。 可是等到酒液入喉,愣住的就成了江语棠。 她看了看到空着的杯子,品了品自己口中的味道,才发现看起来虽说是一度数不低的酒水,可是入口才发现只是浅 浅淡淡的一杯果酒,只是闻着稍稍刺鼻了一些。 江语棠只觉得莫名其妙,可是想想和嘉郡主脸上,那明显是看笑话的神情,而且有的酒水虽然喝起来感觉还不错,其实度数也是高的很,江语棠便有些拿不定对方的心思。 然而和嘉郡主却不给她任何深思的时间,直接拿着酒壶,又给她倒了一杯,然后点了点桌子,大概的意思是在催促。 周围有不少人都看着这边,特别是高家的那些贵女,因为江语棠害了宁曦公主的缘故,一个个的都等着看她笑话。 所以此时,江语棠也算是在众人的观望之中。 如此情形之下,她也只能赌了一把,就赌这和嘉郡主绝对不可能如此蠢笨,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算计她。 于是直接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和嘉郡主又给她添了一,杯她也毫不含糊,很快就饮尽三杯。 众人都没想到,面对和嘉正处如此明显的刁难,江语棠竟然不加反抗,甚至看着面上游刃有余,连生气都没有表现出来。 黄衣少女大概也是不满意的,此时撇了撇嘴,就跟身边的人说道:“先前说她是定南侯的庶女,我还 不信,只觉得会不会是外头随随便便找了一个村女,就跑过来充当着贵女的身份了。可是现在看来,她跟她爹还真是一脉相承,一样的软骨头。” 说罢,还掩唇轻笑起来。 这到底是宫宴,即便周围人都是高家的贵女,并不会将话题往外传,可是这番话一说出口,难免就有些不合时宜。 一时之间,也就只有和黄衣少女关系好些的人,在跟着她一起笑,其余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掺和其中,似乎只要是这样就能够,跟这番言论撇清关系。 江语棠到此时才紧紧皱起了眉心,正想要质问那个黄衣少女,就被和嘉郡主按住了腿。 随后就看见和嘉郡主转过头去,看向那个黄衣少女。 “你说她和她爹一样,这又是什么意思?” 和嘉郡主面上带着几分探究的意思,显然是对于黄衣少女这番话十分感兴趣。 那黄衣少女还以为她也是想看江语棠笑话,再加上想要和她套近乎的缘故,立刻就和她攀谈了起来。 “郡主有所不知,外头人现在都传着呢,说是定南侯没什么骨气,唯朝廷马首是瞻,一点反抗的意思都不敢有。你看她这 女儿不也是个没用的,说什么都不敢反抗,像个闷葫芦一般。” 黄衣少女说着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好似自己谈论的,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然而和嘉郡主却只是微微挑起眉梢,看她那面上的意味深长,让黄衣少女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她只能默默的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梳好的头发。 可还没来得及探究,和嘉郡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身后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议论朝廷命官?” 此言一出黄,衣少女脸色便是一白,脖子僵硬的朝着后头看去,竟然是定南侯夫人站在那儿。 在战场上拼杀出的这一身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顶得住的,此时的定南侯夫人微微垂着目光,其中的气势十分摄人,让对上他目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黄衣少女到底只是高家旁支的嫡女,算不得十分尊贵,此时议论定南侯一家,不过只是为了看江语棠的笑话。 可舞到了正主面前,被抓个现行,她到底还是恐惧的。 于是赶紧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半天 ,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够洗清罪名,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本来以为定南侯夫人如此尊贵之身,定然不会与她计较这颇多,可谁知她却是直接扯住了黄衣少女的领子,将她拖了起来。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她大声喊道。 定南侯夫人不言不语,像是只拖着一个没有自主行走能力的麻袋,硬生生扯到了高夫人的面前。 高夫人正在与周围的人寒暄,大约也是知道这边的旁支女子在议论什么,只是并不准备掺和,甚至是对此有些乐见其成的。 可此时冷不丁就被定南侯夫人砸了一个人过来,着实是被吓了一跳,都惊叫了起来。 旁边的人也被吓得不轻,一个个的退避三舍,才看清楚被丢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个贵女,当即微微瞪大眼睛。 高夫人也是气恼不已,即便是对着定南侯夫人也变了脸色,可谓是新仇旧恨加在了一起。 “定南侯夫人好大的官威,打了我家的人不说,还丢到了我的面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在宫宴上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人群不由自主的就聚到了跟前来,很显然是在看这边的热闹。 第428章 颠倒黑白 以定南侯夫人的性子,从来都是一出手,就一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的,此时既然是在盛怒之中,也必定不会给高夫人一个好脸色。 所以高夫人被气的面色铁青,此时根本顾不上这里是宫宴,就想要给定南侯夫人一点颜色瞧瞧,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然而即便是面对位高权重的她,定南侯夫人也只是冷哼一声,冷冷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黄衣少女。 “高夫人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她?” 此言一出,高夫人面上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毕竟高家的人她大多都清楚,这黄衣女子虽然只是一个旁支,有关于对方的性情她自然是有所耳闻。 想到这黄衣少女也是一个爱闹事的人,高夫人就知道这件事情必定是自己这一方理亏。 可那又如何呢?有时候事实并不代表着道理,只要权势足够雄厚,就可以歪曲事实颠倒黑白。 高家的人一向都是如此,高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反倒觉得那些地位不如自己家的人,被冤枉了也是活该。 所以此时对上定南侯夫人的目光,她也丝毫不见畏惧。 “不论如何,打人就是不对,定南侯夫人身为长辈,倘若小辈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也应该尽力宽恕悉心教导,哪里就轮得到动手的份上?莫不是定南侯夫人在边境之中拼杀出了一身的兵戎之气,所以来到皇都之后也是看谁都不顺眼,谁都想要动个手吧。” 高夫人言语之中多带几分讽刺,可见是真的丝毫不担心定南侯夫人与自己叫嚣。 然而定南侯夫人却只是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不仅没被她这番话激怒,反倒是觉得她这话有些荒谬。 “高家夫人莫要搞错了,这是你自己家的小辈,该如何教养是你们的事情,倘若真的不懂规矩,就尽早将人锁在家里头好好教教礼数,免得出来丢人现眼,还要招惹了旁人。” 此言一出一直觉得自己颇有道理的高夫人一下子就没了话,倒也不是觉得心虚还是什么,只是纯粹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压了下去,有些不爽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面上也不见多少慌乱之意,反倒是让人扶起了那个黄衣少女,然后问道:“你说说,你是怎么招惹定南侯夫人的,竟然让夫人对你下了如此重手。” 黄衣少女哪里敢说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之间也是白了脸色。 然而当高夫人看向她来,面上多带了几分鼓励的意思时,她就知道自己是有靠山的。 于是底气也足了起来,规规矩矩回道:“适才瞧见了江家姐姐孤身前来,我们就想着尽量不怠慢了去,所以把她叫过来喝酒。只是姐妹之间平日里头玩闹,尽兴时难免有失分寸,所以就劝她喝了几杯酒,这之后定南侯夫人就过来了,估计也是为江姐姐鸣不平,所以才会处罚我。” 一番颠倒黑白,直接就把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扯成了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定南侯夫人倒也不怀疑,就只是略点了点头,然后不是满意的朝着定南侯夫人看了过去。 “孩子之间的玩闹总是难免有失分寸,教训两句也就罢了,哪里就值得动手了呢?丁南侯夫人还是稍稍注意一些自己性子的好,否则若是莫名其妙惹了人,恐怕也不好收场。” 这句话,其中威胁的意思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定南侯虽然不算是新贵,身上的军功也不少,可因为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其他势力,可没有家族底蕴的缘故,虽然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却也不被这些皇都之中的贵族放在眼里。 特别高家还是出了一位皇后,有一位镇北将军,其余亲族在朝堂之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刚加的傲慢完全都是有迹可循,自然也不可能会忌惮定南侯夫人。 高夫人这一番话,甚至是在隐隐约约告诉定南侯夫人,倘若她真的要撕破脸皮,在宫宴之上不给彼此留脸的话,那么她也绝对不会留任何情面。 可定南侯夫人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之所以拎着黄衣少女砸了过来,就说明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考虑,所以完全不惧,也毫不后退。 “年纪轻轻的若是学会了说谎,这一辈子也就不过尔尔,你刚才说的话,敢不敢当着你家夫人的面,重新说上一句?” 黄衣少女有人撑腰了,也不似刚才那般心虚胆怯,生怕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露馅。 她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下巴,简直是说谎不打草稿。 “我什么都没说,定南侯夫人若是一定要冤枉我,那么我也无言以对。只是我家中长辈也在,但不会让你平白无故诬陷了我!”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到时把定南侯夫人都给看笑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看着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少女,只觉得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才行。 于是冷声说道:“你刚才话里话外,都说我们定南侯府是软骨头没出息,为朝廷马首是瞻,作为朝廷的走狗。那么我且问你,倘若作为臣子不效忠于国家效忠于帝王,那么还想做什么?造反吗?” 造反这两个字过于沉重,可不是谁都敢说的,至少定南侯夫人说明这句话之后,黄衣少女就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是觉得眼前人连这个都敢议论,简直是不知死活。 高夫人也是十分惊讶,可是很快就了然于心。 大概在她看来,定南侯夫人也不过就只是乡野长大的村妇,不知所谓,所以不仅舞到了自己面前,说话还不管不顾,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 可就事论事,她也不多掺和所谓造反的话题,就只是问那黄衣少女:“这番话你说了?” 黄衣少女自然是连连摇头,“就算是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妄议朝政,再说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哪里懂得这些?定南侯夫人这是在血口喷人,我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第429章 从心而为 黄衣少女咬死了就是不认,做的打算也不过是觉得身边人都是高家的贵女,必然不可能戳穿他让自己的家族没面子,否则回去之后被高夫人迁怒,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黄衣少女甚至觉得自己一定会让定南和夫人吃瘪,甚至还挑衅的看着她。 谁料就在此时,有一个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身边还跟着江语棠,显然是放心不下,刚才也听了许多。 江语棠先是微微蹙起眉心,审视的看了一眼那黄衣少女,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男子倒是先开了口。 “本殿确实听见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了,此时倒也不必颠倒黑白,高夫人还是尽早将人送回去,好好教育才是。” 说话的,正是从西番赶回来的秦礼。 到底是如今整个皇室之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五皇子,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秦礼,黄衣少女听见她明显的维护意思之后,当时就白了脸色。 高夫人面上虽有不爽,却也觉得公然跟秦礼作对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将火气撒在自己家人身上。 “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不仅妄议国事,还敢说谎,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此言一出,黄衣少女就知道自己这是被拉出去顶包了,她眼中划过了几分怨恨之意,丝毫没想过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自己招惹上的麻烦,高夫人就算不保她,也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心中再怎么恨,她也绝对不敢跟高夫人闹,所以心中更多的还是惊惧,一时之间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高夫人行事也十分果断,直接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女说道:“让人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带回去,关起来禁足好好反省,倘若再有下次,就直接逐出高家!” 这样的处罚其实是非常合乎情理的,可因为只是自家管教的原因,所以其中可以操控的地方很多。 但是对于高夫人的性子来说,大概她只会更加严重的处罚黄衣女子,而不会从轻发落。 黄衣女子被带下去的时候,几乎可以算是面无人色,可见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江语棠倒也不会心疼对方的遭遇,就只是冷眼旁观。 高夫人在处决了黄衣女子之后,再看向秦礼的时候,面上就很明显是一副和善之意。 “今日到底是我高家小辈做的不对,等我回去之后,定然会让家中的旁支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女,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态度简直就是十分虚心,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出来。 甚至是对上她之前一直瞧不上的定南侯夫人,也微微行了礼。 “小孩子不懂事,话也说的太过了些,我在这儿就替她给定南侯夫人赔个不是,还望定南侯夫人莫要与她计较。” 说吧还真稍稍行了一个礼,好像真的是在真诚道歉。 然而在场的人都是有眼力见的,当然知道高夫人这是能屈能伸,而非真的觉得对不起定南侯夫人。 后者自然也都清楚,可是清楚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轻应一声答应下来,这件事情就算是不了了之。 这边的动静,自然早就吸引到了周边伺候的宫人。 刚才贵人们都在说话,而且看着颇有几分吵起来的意思,他们自然是不敢上前的,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就陆陆续续上前来整理,很快就把此地恢复成了原样。 秦礼也不是那么有空,能够跟高夫人他们寒暄,解决问题之后就直接走了,只是难免叫上了定南侯夫人。 刚才定南侯夫人做那一番反应,虽说只是因为黄衣少女说到了他们定南侯府,她才会动怒,可是多多少少也帮到了江语棠的忙。 江语棠并不是一个不懂得感激的人,再加上她也觉得定南侯夫人能够对她表示友好,就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所以此时也稍稍等了一会儿,想着一定要当面跟定南侯夫人道谢才是。 可谁知秦礼和定南侯夫人说完话之后,就这么直奔她而来。 “那你们先聊着,我先过去了。”定南侯夫人这么说道。 说完甚至没给江语棠使个眼色,就直接离开。 江语棠一生之间忐忑不已,毕竟她是知道秦恪之前行踪的,倘若秦礼这的问起,他必然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才行。 然而此时,就看见秦礼微微皱眉。 “我听说之前江姑娘找了不少新欢,可有此事?” 他话中倒是没多少质问的意思,只是瞧着脸色不好看,可有几分探究之意,大概是觉得江语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问一问有没有什么内情。 江语棠还能说什么?难道说那些所谓新欢,有一个就是秦恪本人,其他的都是混淆视听才接触的? 因而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只是找了两个男子玩乐一番,也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现在想想也不过就是在宫里头憋坏了,想要找找乐子罢了。” 反正也是和离过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想找个第二春,江语棠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甚至都是在情理之中,就连沈珺之也觉得十分理解。 可她想错了,沈珺之之所以觉得她做的没错,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姐妹的缘故,姐妹不论做了什么,大多都是觉得对方没有错的。 可是秦礼完全没办法去理解她的行为,看到面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江语棠就知道对方必定是为秦恪不值。 好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秦礼已经不会完全将她当做自家兄长的附庸看待,说话还是客气了一些的。 “如果你现在放弃了,那么当时你孤注一掷来到皇宫之中,岂不是一个笑话?” 这是觉得她既然已经为秦恪做到了这个地步,就这么放弃了,难免有些说不上来的可惜。 但江语棠却觉得并不可惜,即便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演戏。 “我本来就是我,怎样生活,也都是我的选择罢了。当初的我可以选择为他回到皇都,那现在为何又不能从心而为呢?” 第430章 暴露秘密 秦礼一时之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觉得她这一番话虽然不是自己想听的,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最后到底还是轻叹了一声,给她稍稍透露了一些。 “四皇兄对你也算是十分重视,我虽不知眼下的情形到底如何,可我能够确定的是他一定对你情深义重。你若是还对他有几分心思,就再等一等他,等他回来了,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之前秦恪和江语棠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自己这一番谋划虽然与镇北将军有关,可却是瞒着秦礼的,所以此时秦礼说这一番话,着实是让江语棠有些惊讶。 于是多多少少,起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就直接问道:“五殿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礼面上霎时就有些不自然,甚至不敢直接去看她的眼睛, 可江语棠就这么直勾勾的与他对视,那一副分毫不让的样子,让他也没什么办法。 最后也只能泄了气,如实与她说道:“四皇兄不日就会回来,当初他走的时候虽然没说,可我却知道,他一定另有打算。即便是这一次在北境的遭遇,我也相信他是另有所谋,前些时日的书信,也确实 证明我想的没有错。所以你在等他一段时间,等到他解除了自己的困境,定然回来找你。” 秦礼这一番话,可谓是说的十分真挚,可如果说证据,也就只是那么一封书信能作为凭证,倘若是一般人,大抵是不会相信、至少不会轻易相信的。 可是秦礼说的如此笃定,就说明他对秦恪也算是坚信不疑。 江语棠还记得自己刚刚认识秦礼不久的时候,他还因为一个女子怀疑过秦恪,而现在却明显没了那份顾虑,让江语棠一时之间还有些新慰。 “那就如给殿下说的这般,我再等一等他,若是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也不是不能原谅。” 江语棠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一番话,秦礼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你再来与我说。”他说完,才直接离开。 今日到底是宫宴,秦礼作为最有可能的储君预备役,自然是十分忙碌,所以在告别了江语棠之后,他就直接去找了皇帝。 虽说刚才闹了些不愉快,可到底也是给江语棠解了围,她就打算去太后为她安排的位置落座。 谁知 才往那边走呢,就看见和嘉郡主摇着扇子斜倚在那儿等着,见到她的时候,还抬了抬下巴。 “事情也解决了,就跟我回去吧,眼看着宴席就要开始,可别耽搁了时候。” 和嘉郡主找的这个借口,确实是合理的,至少江语棠随意一看,就瞧见许多人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头也准备上酒备菜。 可她是真的不想再与高家人有任何牵扯,只想推脱。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和嘉郡主就已经走到了近前,挽着她的胳膊,像是十分亲热的样子。 “你就别在这儿跟我推来推去添麻烦了,我也是受人所托,要把你绑在身边,你以为我很乐意跟你坐在一处吗?” 和嘉郡主的语气中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可见对于江语棠,她确实是没什么好感。 江语棠真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她们和高佳也没什么善缘,为何偏偏这和嘉郡主就跟缠上了她一般。 想到这儿,江语棠也就问了出来:“我明明有自己的位置,为何和嘉公主一定要我坐在你身边才行?莫不是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所以尽早将我掌控起来。” 这不 过也只是一个猜测,然而和嘉郡主却微微挑起眉梢看她。 随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对我这么多敌意做什么?我除了让你喝了三杯酒,似乎也没对你做什么,更何况那三杯酒还是做过手脚的,瞧着你酒量这么不好,不也没醉?怎么反倒多了这么多提防?” 江语棠有些讶异。 一来是因为和嘉郡主果然对那三杯酒动了手脚,可见不是一开始就想要让自己难堪,二来则是因为她酒量不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看着和嘉郡主如此笃定的模样,她倒是有些好奇,对方究竟从何得知。 不过这些她也没问,就只是说道:“我对郡主多有堤防,似乎也并不奇怪,毕竟高家对我可算是恨到了骨子里头去,郡主你作为高家的人,应当对我也没什么好感。” “我确实对你没什么好感,不过不是因为高家。但我说了,今日自己是受人所托,才会要将你绑在身边,你应该信我对你没有什么敌意,否则就那三杯酒把你放倒,我倒是更方便一些。” 江语棠这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微微皱眉,看向和嘉郡主,那点探究与猜测却丝毫 没减。 和嘉郡主估计也是觉得麻烦,索性就与她说了起来:“你和你家那位刚成亲的时候,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他找了几个女子,在大婚之日上挑衅你,你就放言出去说他不行,算是让他好好的丢了一次脸。我说的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江语棠眉心皱得更紧,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怀疑。 她有新渊报这个后台,这世间知晓的应该不多,就连她身边的两个侍女也都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宋济丰和秦恪,前者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绝对不可能向高家抖露自己的秘密,而且系统也不曾提示,宋济丰对自己已经有了背叛的心思。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反倒成了后者。 可秦恪真的会把这种事情告诉旁人吗? 她不由得深思,在想除了这二人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毕竟任何人做事情,都不可能万无一失,即便江语棠已经有了系统,可以说是有个金手指,也不能保证在系统不可言说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端。 正生深思之间,却听和嘉郡主直接说道:“就是你家那位告诉我的,怎么?你很惊讶吗?” 第431章 不该存在的战争 和嘉郡主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讽刺的意思,连目光之中也带了几分挑衅之意,像是一定要江语棠和自己计较一般。 然而江语棠却冷静了下来,只觉得秦恪绝对不可能轻易把这种事情告诉和嘉郡主。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恪想要她信任对方,从而达到什么目的。 思及此,她反倒是对和嘉郡主没有那么多警惕之心了。 然而眼看着宫宴就要开席,两人还在这儿干看着,也是颇为不妥,和嘉郡主的耐性本就即将告罄,便忍不住说道:“你也不必在这儿等了,太后今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宴席之中,你若是不信,就且等着看,倘若太后娘娘真的出现了,你再走也不迟。” 说着,还怕江语棠不跟自己走,还补充了一句:“这里到底是在皇宫里头,倘若我真的对你心怀不轨的话,你也不怕找不到人帮忙。更何况只要太后娘娘一出来,你难道还找不到为你做主的人?咱们杵在这儿,已经让好多人看了笑话了,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赶紧走吧。” 说着,就去拖江语棠离开。 江语棠其实在她说出那番话的时 候,就已经产生了动摇,此时自然也是沉默着跟她走了。众人也陆陆续续落座,江语棠就这么坐在了和嘉郡主的身边。 因为刚才那黄衣少女的缘故,高家的人对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此时并不敢上前再来招惹她。 只是一个一个都面露不善,恐怕只等为首的和嘉郡主一声令下,就能够上前来针对她。 然而自始至终,和嘉郡主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在旁边品酒看戏,让她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实如同和嘉郡主所说的那般,直到开宴的时候,太后并没有出现。 虽然是谈事情去了,可过来的也就只有皇帝。 他身边一左一右,甚至还跟着皇后和贵妃,此时眼看着这两个女子面上都没有任何异样,江语棠倒是有些奇怪。 “有时候,我反倒羡慕你们这样的家族,毕竟在我看来,在其位谋其事,就已经是一个臣子该尽的本分了,其余有些事情不可多想也,不可有其他的谋划,否则引火烧身,谁也避免不了。” 和嘉郡主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落寞,江语棠循声望去之时,只看见她那眼中怅然若失的神情,就好像 即将失去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这一刻,江语棠似乎明白了许多,可又没有多加猜测,就只是转回了头去,看着许久不曾见过的皇后。 距离之前皇后被皇帝禁足,已经有不短时间了,若是一般人经历这样的落差,只怕是要吃不下也睡不着,被搓磨的不成人样。 然而看着皇后的样子,竟有几分春风得意,就好像自始至终,也不曾受到任何的亏待。她永远都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 大概是高家给她的底气,让她知道即便自己被困于深宫之中,她的家族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动摇她的位置,所以不慌不忙等,待着自己被拯救的那一天。 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足可见高家的危险,想想秦恪现在和高家也不知是敌是友,江语棠就觉得十分担心,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用力。 和嘉郡主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还以为她这是对皇后心怀恨意,到现在也不见平息,竟然规劝道:“你倒也不必如此痛恨,今日五殿下到底是把西番的使者给请了过来,为的就是宁曦公主的婚事,皇后出席并不稀奇。恐怕等宴席散后,她还是 要被送回冷宫之中,这点时间,你应该还是忍得了的吧。” 江语棠倒是无所谓皇后的处境,反正像这种身份的人,命数早就已经定了,不是她担心,就能够改变一切的。但是她又不可能跟和嘉郡主说,自己是在担心秦恪,所以并没有应答,随她去误会。 秦礼都亲自去跑了一趟,二人之间的婚事自然,也早就决定好了。 对于九王子在皇宫之中的所作所为,西番的王是怎么想的,众人暂且不知,总之入赘这件事情,算是板上钉钉,西番使臣除了提出让九王子一年回去几趟之外,也并没有挑任何的毛病。 来之前,江语棠还以为西番或许会提出什么让皇帝生气的要求来,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爽快,这也足可见秦礼做事情有多周到。 只是令江语棠觉得疑惑的是,按理说本应该十分排斥这门婚事的宁曦公主,此时竟也站在西番九王子的身边,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却也根本就没有闹。 这样的顺从,难免让人觉得怪异,可江语棠现在已经无暇多想,就只是坐在那儿,随时警惕防止有任何危险发生。 这场宫宴可谓 是宾主尽欢,众人推杯换盏,都在恭贺两国建立邦交,以及联姻的双喜临门。 一切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起来没有任何人轻举妄动。 就在江语棠都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哪怕那些人想要动手,也不可能在宫宴上大做文章的时候,殿外突然有爆破的声响传来。 江语棠立刻握紧了自己拿来傍身的短刀,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这皇宫之中,并不允许携带刀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和嘉郡主却直接从桌子 “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你若掉了队,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说着脚尖一踏,就带着江语棠飞出老远,脱离了这边的战火,也得以看见此时此刻宫宴之中的全貌。 皇帝大约是早已知晓,今日的宫宴之上会生出变故,所以并不惊慌,甚至他身边的亲卫,还直接将皇后给拿下了。 而贵妃以及一众妃子,也有保护的人,在拔刀相向之中,有序地撤离出去。 江语棠微微一怔,即便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出此时此刻历史之上该发生的战争,只觉得十分荒谬。 第432章:皇宫大乱 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之下,历史上究竟有没有这场战争,似乎都不重要了。 江语棠也顾不上不暴露自己携带兵器的事实,抽出了防身的匕首,还不忘让十三替她监测周围的动向。 可和嘉郡主武力高强,一把长剑挥舞之下,朝着他们这边过来的寥寥数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被打趴下。 江语棠那气势汹汹的一番作为,反倒是没起什么效果,甚至还得到了和嘉郡主的嘲笑。 “你还是收收自己这副样子吧,我可听说你半点武力也没有,可别让这些刺客误以为你是个能打的,再让你出洋相。” 说这话的时候,和嘉郡主面上带着戏谑的笑意,并没有应对这种场合该有的慌张之色。 可见这场刺杀对她来说,是早已预料到的,所以此时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思跟江语棠在这儿笑说。 然而对于江语棠来说,眼前的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高家人反了,所以作为高家贵女的和嘉郡主,才会早有预料,另一种可能,就是应对这场叛变的人,告诉了和嘉郡主此事,所以她才会有所防备。 江语棠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就和嘉郡主一直在保护她的情形来看,就不像是想要造反的人。 除非秦恪也一同造反了。 心中这么想,着江语棠也就没有再给和嘉郡主添麻烦,只是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看着眼前的局势。 和嘉郡主一直挡在她的身前,只是莫名其妙的,那些人竟然朝着他们都攻了过来,像是已经明白自己大势将去,所以泄愤一般想要斩杀更多的人。 和嘉郡主渐渐不敌,眉心都紧紧皱了起来,特别是当高家的人反应过来,也愤愤地冲过来时,她明显已经无法应对,就只能咬牙朝着身后大喝。 “赶紧跑,我这儿已经护不住你了,你先去找五殿下!” 说罢,又是一脚踹开一个男子。 江语棠是有本事自保的,就算没有和嘉郡主,她也不可能完全受制于敌。 而眼前的人正在拼死想要救她,她便绝对不可能把人丢在这儿。 眼看着和嘉郡主被人包围,危险的长刀就要劈头砍下来时,江语棠直接拔出弩箭,朝着对方的肩膀射了过去。 长刀立刻脱手,落在地上,那持刀的大汉闷哼了一声,就被和嘉郡主踹了出去 。 反应过来的和嘉郡主回过头来,眉宇之间难免有几分赞叹。 “你到时候有几分本事,还是我看轻你了。” 江语棠也没作答,就只是说道:“别说话了,咱们先往外跑,此地的局势,也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 和嘉郡主自然不会恋战,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到了皇宫门口。 她二话不说,先是把江语棠给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很快跟了上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宁曦公主却是大喊了一声。 和嘉郡主不得不朝后看去,就看见宁曦公主被九王子抓在手里,正以此威胁皇帝与皇后。 见到此情此景,和嘉郡主咬了咬牙,很明显是动摇了。 江语棠感觉到她并没有追上来,就看见了这一幕,很快就领会了她的为难之处。 “你去吧,不必管我,自己会找到安全的地方。” 她说完,还推了和嘉郡主一把,是在替对方做出选择,也是不希望自己拖累的对方,使其因此做出令自己懊悔的事情来。 “那你护好自己,若是不敌,就去找五殿下,或者去太后娘娘的安慈殿。我是受人所托才来帮你,你可别让我没法跟人交代!” 和嘉郡主一个踉跄,到底还是进入了大殿之中,想来是去要救宁曦公主。 也不是她那么讨厌对方,为何在此情此景之下还是愿意舍命相救。 江语棠觉得,和嘉郡主身上到底是有许多她无法领会的秘密,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深究。 然而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她也只能避开人群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整个皇宫之中现在都处于乱象,四处都是逃窜的宫人以及攻入皇宫的刺客。 禁军已经无法顾得上其他人的安危,即便刺客已经大开杀戒,能做出的改变也并不多。 好在混乱之中,江语棠很容易就能找到一条安全的路,可是现在去哪儿却是一个问题。 毕竟出宫的路肯定被层层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唯一有可能安全的地方就是太后的宫殿。 可她如果贸然跑过去,只会给正处于安全之中的太后添麻烦,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锦王妃娘娘这是要跑到哪儿去?你可是让我们好找!” 正思索之间,突然出现一个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语棠霎时提防起来,因为男子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七八个手下一同围堵她,那 慢慢逼近的模样,看起来是要活捉她。 看来这些人是想要借着她,来逼秦恪就范! 江语棠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烟雾弹就丢了过去,浓浓的迷雾霎时在几人面前炸开,暂时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可也正是因此,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江语棠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只想赶紧利用系统的能力撤退。 谁知十三却凉凉的跟她说了一声。 “宿主还是别费这个劲了吧,在不影响历史的前提之下,系统才会为您提供便利。可若是让既定的历史有任何变化,系统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江语棠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可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紧迫感,毕竟现在可是生死一线。 所以此时也就只能咬牙问道:“就不能给我走个后门?我人微言轻的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哪里就能够改变历史了?你若是不想我死,还想要让我给你刷业绩的话,你可得尽全力保我!” 她试图跟十三谈着条件,然而十三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我已经尽力了,请宿主好自为之。与其纠结要问责,还不如现在就,尽最大限度保全自己,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第433章:绝处逢生 确实如同十三说的这般,一旦涉及到影响到历史,系统就不会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 刚才那幕烟雾弹都是十三尽可能为她谋划的好处,可起到的作用也只是杯水车薪。 江语棠咬了咬牙,尽自己能够拿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全试了,即便这些都是她曾经心疼的银子,比起性命,那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好在一番动作之下,她总算是逃离了些许,直接一剑划开了自己的衣摆,疯狂的朝着人少的地方跑去。 可是来抓她的人却意外的武功高强,即便江语棠已经尽可能的阻挡他们的脚步,他们还是很快就跟上了她。 甚至因为这么一番追逐,他们的火气也被接了上来,直接就提出了江语棠的后领,将她猛的扯了回来。 “软的不行,非要我们来硬的,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男子咬牙切齿,直接就拖着她往外面去,没有半点要手软的意思。 江语棠险些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还在想着要如何脱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扯在自己后龄上的力道突然泄了。 她在挣扎之间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看见那男子眼睛瞪 的老大,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鲜血从他的脖颈倾泻而出,那伤可见骨的痕迹触目惊心,在明亮的火光之下十分明显。 江语棠当时就愣在那儿了,恐惧的往后挪了两步。 此时的她险些就要忘了自己还要逃跑,好在也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撑着地起身就要跑。 可等一起身,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相对于之前他做过的那颇多伪装不同,现在的他穿着黑衣,就以自己最熟悉的样子站在面前,让江语棠担惊受怕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眼泪也忍不住蓄满眼眶。 秦恪看的十分心疼,上前替她擦了下眼泪,然而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了绍和的声音。 “王爷,咱们得赶紧进去!”他大喊了一声。 秦恪于是不敢继续耽搁,就只是抱了抱她,用简短的语言和她解释。 “我让人把你送出去,你回去之后安心休息,府外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任何人来找你你都别见,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绍和已经走上前来,让江语棠跟着他走。 眼下是什么情形,江语棠自然能够看得分明,当然 也不愿意拖秦恪的后腿。 于是二话不说跟着人走了,绍和破开重重突围,总算是将她带到了宫外,送上了马车。 “属下还得去找王爷,不能护送娘娘离开,但娘娘大可放心,人都是王爷亲自挑的,绝对不会出错。” 江语棠知道,在如此情况之下还替她考虑如此周全,已经是秦恪十分用心了,而绍和说这话,也是希望她少惊慌些,把心放平。 可即便是脱离了危险,秦恪还在宫内,她就没有办法放心。 “一定要保护好他!”她说道。 绍和重重的点了头,就进了宫内去帮忙,而江语棠则是坐在驰骋的马车之上,回到了住处。 兰英和晚浓今日都没有跟着江语棠,皇宫之中的事情也没有传出来,她们自然不知晓。 此时看见江语棠如此狼狈的回来,当时就紧张了起来。 “主子可是在宫宴之上受欺负了?”晚浓眼眶红红的,如此问江语棠。 但是兰英已经从江语棠身上那血腥与火药味中,察觉出了几分端倪。 于是赶紧将人拉了进来,然后紧闭门窗,将人给带到了屋子里头。 “晚浓你去打些热水来,给主子清洗身 子,再煮个茶汤压压惊。”兰英如是吩咐。 晚浓这个时候就不跟她比谁才是江语棠最亲近的人了,忙不迭的去做。 兰英则是替江语棠整理衣裳,将散乱甚至有些烧焦的头发仔细打理。 自始至终,江语棠都没有说一句话,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直到晚浓打了水回来,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跟兰英使着眼色。 “主子就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愁,就能有个结果的。”兰英宽慰道。 明明是一句无甚作用的话,可偏偏江语棠听了,却觉得有些在理。 于是长长舒出一口气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热水氤氲,总算是消解了几分紧绷的神经,让她的神色也得以缓和。 晚浓瞧见这一幕,也确实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主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江语棠也不怎么隐瞒,“宫里乱了,恐怕是高家想要行刺皇帝逼宫上位,我也是在王爷的护送之下才得以逃生。” 此言一出,莫说晚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连兰英都有些难以置信。 “高家怎么会说反就反了呢?这到底是宫宴,那 么多王公大臣都在,他难道就不怕失手吗?!” 然而听了晚浓的话,江语棠却也因此深思。 刚才在皇宫里头,因为情况太过于复杂的缘故,她没有办法去考虑那么多,此时此刻经由晚浓提起,才发现这件事情到处都透着古怪。 高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上反目,其实并不是一个难以思考的问题,毕竟就只有通过这个机会,高家才能在皇宫之中聚集那么多的人。 毕竟若是在平日里,皇帝定会有所忌惮。 而今日看着九王子挟持宁曦公主,西番带来的使臣也都是能打的,就说明在这场谋反之中,对方不一定没有掺和其中。 可秦恪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谋反的?难道是镇北将军派了人一路追着他到了皇都,他才从中窥得几分端倪? 那秦礼呢?作为将西番使臣带回皇宫的人,仅凭之前他对江语棠说的那一番话,似乎并不知晓秦恪从中谋划的内情,也并不知道这场宫宴,其实是许多人设计的一场戏一个局。 而定南侯夫妇被请回来,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他们看起来并不知情,在这场谋反之中,又究竟站在何等立场之上? 第434章: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纠结了那么多,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江语棠能够做的,也就只有静静等待秦恪回来,看他是如何解释此事的。 然而这一夜兵变,皇宫之中闹得那么大,外头却没听得什么风声。 秦恪也不曾回来,江语棠在徒徒等待了三日之后,到底还是去了沈珺之那儿。 “最近风头紧,得亏是我不在老宅那边,否则可真会叫你扑个空。” 沈珺之见到她虽然惊讶,却也不会太过紧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了些底气的。 “皇宫里头到底怎么样了,我这儿也没个消息,这几天也是急得很。你有没有什么风声,也说来让我听听。” 听江语棠这么问,沈珺之也明白她的用意。 只是说到皇宫那边的事情,怎么也得稍稍注意一些,沈珺之瞧了瞧没有隔墙有耳的意思,还把门关上了,才和她细说起来。 “外头没有消息都是正常的,你想想,倘若真是造反那么大的事儿,国家得有多少动荡?此时此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且回去好好等着,总归人是会回来的。” 沈珺之说的模棱两可,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可江语棠今日过来就想要 一个结果,沈珺之却只让她回去等着,她自然是没法全然放心的。 于是反过来握住了沈珺之的手,认真说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涉及到我所在意的人,总归是会着急的。你就给我个准信,到底秦恪现在的处境安不安全。” 沈珺之知道她担心,此时也是咬了咬牙,和她说起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内情。 “我和你说,你可别往外头抖露出去,更莫要太过放在心上。你只当是个消息,听了也就罢了,别太放在心上。” 江语棠赶紧点了点头,却是明显顾不上其他。 沈珺之半信半疑,可到底还是对江语棠的重视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她会不会关心则乱。 “这一次造反,确实是高家所为,他们也串通了西番,只等着这一次宴会,借着九王子的事情发难。毕竟你也知道,九王子在西番十分受宠爱,即便到最后未必能够继承大统,也绝对不可能送到咱们这儿来,当一个质子受辱。父皇这一次算是拿住了西番的软肋,可也绝对是险中求胜,不怪西番会铤而走险。” 江语棠其实之前也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并不算惊讶,就只是 问道:“西番本来就是战败国,九王子和使臣们之所以前来,不就是为了签署和平条约?如今却直接造了反,他们难道就不怕被朝廷发难?” “所以说他们蠢啊。”沈珺之撇了撇嘴,一副十分看不上对方的样子,“西番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因为我朝动乱之时,他们就能够苟延残喘,殊不知想要踩平一个西番,对于咱们来说不要太容易。” 沈珺之毕竟是公主,对于一些事情的想法,总是会先以自己国家为主。 然而江语棠却能够明白,西番为何愿意铤而走险。 “大概他们也觉得高家会胜,又或者说高家已经许给了他们一切好处,让他们宁愿和朝廷为敌,也要赌高家会赢。” 毕竟在那些人看来,只要高家赢了,他们的一切罪责就可以被既往不咎,到时候说不定不必九王子牺牲自己,去签订如此丢脸的条约,他们还可以乘胜追击,从大渊这里谋得一些好处。 只能说他们高估了高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现在大渊朝廷的稳定。 至少在江语棠所了解到的历史之中,西番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身为大渊的属国,甚至之后 直接被歼灭,纳入大渊的国土之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江语棠最担心的,到底还是秦恪。 “那正北将军在这其中,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她问。 沈珺之想了想,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愿意与你说,实在是入宫之前,我也是一头雾水,夫君更是什么都没与我说。我虽然想安慰你,可现在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了。” 看沈珺之如此坦诚,江语棠就知道在她这儿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到底是涉及国防的大事,别说是沈珺之了,就算是她的夫君赵绥安,也未必能够事先得到消息,此时她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于是也只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不再为难沈珺之。 “那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你一定要与我说,我就在府里等着。” 沈珺之自然是答应下来,亲自把她送了出去,看见她平安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为何不与江姑娘细说呢?明明今天早上,皇宫里头才来了信件。” 沈珺之身边的侍女不明白,于是也就问了出来。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侍女也知道这二人 之间的交情,那绝对是生死之交,江语棠对沈珺之没有存心,沈珺之对江语棠也没有什么提防。 此时却故意隐瞒,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沈珺之却是轻叹一声,望着那离去的马车,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知道现在皇宫之中的情况。我若是与她说的话,她恐怕就坐不住了,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我难以和四皇兄交代。” 沈珺之说到这儿,也不由得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信件。 信件自然是赵绥安让人送来给她的,无非就是报个平安,不让她担心,可是有关于皇宫之中的事情,也是说了一二。 秦恪身份特殊,作为北镜的逃兵,再加上和镇北将军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此时已经被关押了起来,恐怕也免不了会经历一场询问。 宫里头那些人究竟会不会徇私枉法尚且不知,总之皇帝那边,大概是不愿意轻易原谅的。 倘若让江语棠知晓了这个消息,她又能怎么做呢?难道还要打到皇宫里头去,又或者是请求太后为她做主? 她大概率是束手无策的,那么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就未必是一件好事。 第435章:送出宫的人 沈珺之这边到底瞒了江语棠多少事情,江语棠自然是不知晓的,毕竟赵绥安能够递消息出来已经不易,江语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一个了解事情全貌的立场。 好在他也不是那种遇事就慌不择路的人,在找过沈珺之说了一番话之后,她反倒能够安定许多。 只不过现在回到锦王府,也只是徒增烦恼,江语棠思来想去,还是让马车改道去了书坊。 这几天的时间里,书坊多多少少也打听到了一些内幕,毕竟造反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外头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传不出来。 只不过不管是宋济丰,还是其他想要传达消息的人,都怕背上这个罪责,于是不管是新渊报还是其他小报,都一直是十分平静的模样,并没有任何人掺和一脚,把不该传出去的事情闹大。 街道上甚至都还是一副安定的盛景,家家户户甚至在津津乐道西番送了个质子过来,觉得这个属国大概是彻底的心悦诚服,否则也不可能把最受宠爱的王子都给送了过来。 江语棠到达书坊的时候,宋济丰还在整理最近这段时间的账目,看见她的时候并不惊奇,让她去雅间 稍微等了等,就很快拿了新一季度的账单过来。 “我原本以为书坊在我手里会是赔本买卖,没想到平日里生意这么要死不活的,竟然还有的赚。” 宋济丰也是惊讶无比,毕竟打一开始江语棠让他开了个铺子,就是奔着一个空壳子作为幌子去的。 这空壳子还能挣钱,怎么能不算是意外之喜? 但这部分收入对比新渊报的收入来说,也确实是不值一提,二人都没太放在心上。 江语棠反倒是问道:“最近外头就没有什么风声?” 宋济丰难免有些疑惑,“东家指的是什么风声?” “那自然是皇宫里头的风声。新渊报背后有那么多人想要递消息进来,总不可能半点消息也没有吧。” 说到这,宋济丰还真想到了一点。 “东家不提我都快忘了,最近确实是有几个消息,让我觉得十分离奇,他们竟然说在前不久的公宴上,发生了造反的事情。你说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这明显就是假消息,想要在咱们这儿分一杯羹的。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仇家专门过来报复,否则也不可能传这么离谱的消息过来。” 宋 济丰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相信,甚至还觉得是有人捣乱。 然而江语棠听到此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那如果这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宋济丰摇了摇头,可是想到之前那场宫宴江语棠也去了,再加上她此时的神情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东家这是说真的?” 自打把新渊报交给宋济丰之后,二人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也放不开。 平日里他们已经掌握了对方太多的秘密,反正也不可能有背叛的机会,所以此时江语棠也没有多做隐瞒,就直接点了点头。 “宫宴的时候我也在,当时高家的人和西番使臣一起发动宫变,虽然很快就被制服,可这件事情确实闹得不小。只是皇宫那边明显是想要息事宁人的,所以外面到现在也没传达几分消息,你能得到那封信,就说明宫里头应该有人放出来了。” 宋济丰明显没想到,一时之间竟然失了言语。 然而当他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却又忍不住露出了满面愁容来。 “那咱们不是错过了第一手消息的发布?我可要好好打听打听,外头有没有传出这样的 风声,否则这一杯羹,咱们是肯定要占大头的。” 宋济丰现在满脑子都是商业思维,自然现在就想要去打听。 然而江语棠却拦住了他。 “外头还没几人知晓这个消息,咱们也没必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毕竟那些人找不到咱们是一回事,倘若真的太过出头,也是不好。” 宋济丰听到此言,难免有些疑惑。 “可不管什么消息,咱们也一向都是往外报的,什么时候顾过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东家之前不也跟我说过吗?只要消息属实,不管会不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咱们都要直言不讳,可如今怎么转变了态度?” 他倒也不是非要赚这个钱,实在是因为江语棠的所作所为前后不一,觉得有些奇怪。 然而江语棠却想的更为长远。 历史之上甚至都没有这段记载,就说明皇室瞒的密不透风,她若不是知情人士,定然不知当天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 倘若真的把事情报出去,会不会影响到历史尚未可知,但她的身份一定会被人有所猜想。 所以此时她也只是与宋济丰说道:“你先别急,倘若真的有要往外发的时候,我自 然会过来找你。毕竟你也知道,对于这些消息,我比你更为看重。至于其他的,就还是照常。” 虽然没有说原因,但江语棠既然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宋济丰也就没有多想。 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听江语棠又问道:“相似的信件,你收到了几封?” 宋济丰显然是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江语棠问他事情,他竟然难得答不上来。 好在他平日里头有记录的习惯,也就只是下去一查,就直接带了好几张纸上来。 “最近收到的信件都在这儿了,我因为一开始就没信的缘故,所以也没数。刚才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是有七封。” 信件直接交到了江语棠手中,让江语棠十分惊讶。 毕竟她还以为传消息的就只有一人,没想到既然七封信件都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 虽然其中不排除会有同人用不同笔迹的可能性,但这七封信件,就足以证明当时从宫宴里头被放出来的人不少。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臣子们被放出来并不奇怪,可那些小虾小卒都放出来了,秦恪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总归是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第436章:宫中乱象 不管皇宫里头出现了任何事情,只要现在没有传出来,就代表着皇帝不想闹大。 在这个时代,和皇亲国戚做对总是得不到一个好结果的,更何况还是皇帝,江语棠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并不准备多说什么。 于是新渊报既然不报那些事情,外头也就显得风平浪静,江语棠再怎么纠结也只能作罢,只是静心等候着皇宫里头传来消息。 然而没有过多久,赵绥安就回来了,可是之前答应过她的沈珺之却一直都没有得到消息,这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于是即便不想让沈珺之为难,江语棠到底还是找上了门去,只是第一天沈珺之避而不见,到了第二天,有没有派人过来找他,江语棠就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以第三天,在沈珺之身边的侍女依旧避而不见的时候,江语棠这一次并没有选择离开。 “你就和你家主子说,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些,如果他不方便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侍女就算再怎么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消息,此时也不得不进去通报一声。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说是沈珺之请江语 棠进去。 江语棠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不管传的消息对自己有多不利,至少知道总比不知道好,所以此时跟着进去的脚步都有些急切。 沈珺之听了侍女的话之后,就直接让人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闺房之外,可见与她之间到底还是十分亲切。 所以见到江语棠的时候,沈珺之明显露出了几分愧疚之色来,拉着她的手先是道歉。 “宫里的事情原本是准备瞒着你的,一来是夫君答应了不往外传,二来是我自己觉得就算告诉你,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也就自作主张了。可你也知道,我们二人之间是过命的交情,我绝对不会因为怕你说出去,就瞒着你,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与我之间产生了隔阂。” 沈珺之说的十分真诚,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确实不错,此时既然已经解释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可能去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于是只得是轻叹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倒是不是怀疑你,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可是你也知道对我来说,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便是他。如若你有什么消息,只管与我说便是,我自己心 里也有准备。” 能让沈珺之瞒着她,就说明事情已经进展到了一个对他们十分不利的地步,江语棠自然是早有准备,也没有抱着多少幻想。 她一贯都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心中再怎么不乐意,她心中也设想好了几种结局。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现在的局势,竟然是最坏的那一种。 “这一次四皇兄估计是凶多吉少,虽说现在还没有到直接处罚的地步,可是人已经被关到了牢狱之中,眼看着就到了受审的时候。” 江语棠听到这里,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可到底还是让自己振作起来,继续问道:“可曾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珺之作为江语棠的朋友,在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自然也问过有没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此时江语棠问起,沈珺之倒也回答的出来。 “夫君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一定就没有转变的机会,可是很难。你也知道,他带兵去了北境,结果半路跑了的事情人尽皆知,等于算是过了明路,此时若是再找理由,也实在是难以脱身。光凭这个罪名,就足以定他死罪,更何况你也知道,父皇也轻易不可能 动高家,这个时候若有一个替罪羊,那么四皇兄是最有可能成为此人的。” 江语棠听到这儿,只觉得十分寒心,可是想想秦恪之前说过,他所做的事情镇北将军几乎都知道,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希冀。 “那我是否能问一问,镇北将军是如何处置的?” 沈珺之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镇北将军会如何处置,父皇还没有跟夫君说,估计五皇兄那里也不知道具体会如何处置。可是如今四皇兄虽然下了狱,可是镇北将军却还被好吃好喝的伺候在宫中,就说明高家虽然被父皇所厌弃,但说到底,也没有影响到镇北将军。” 合着这件事情到最后,帮忙的反倒成了替死鬼。 江语棠心中只觉得讽刺,此时也就嗤笑了一声。 沈珺之知道她心中有不痛快,这件事情光是想想,哪怕是沈珺之自己也觉得无语。 所以此事不由劝到:“你也别想太多,毕竟北镜那边还需要镇北将军,倘若真的动了他,北边总是要有人守着的。镇北将军这一次也算是救驾有功,若真的和高家脱离开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我想着,父皇应该是希望大事化 小小事化了,四皇兄卡在这其中,也是无法。” 这话虽说劝了也是白劝,可是至少说明了个中原委,江语棠也就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她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继续问道:“这件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传出来,难道就这么不好收场?” “虽说是没有传出来的,可是当时宴会上有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堵住了外头的悠悠众口,谁又能保证在皇宫里头那些人被放出来之后,不会有闲言碎语扰得天翻地覆?更何况这件事情闹得太大,连太后娘娘都病了,昨天晚上出宫的时候,我还去瞧了瞧她,看起来确实状态不太好。” 江语棠听到此处,也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太后娘娘不是在宫中吗?宴会上的事情,怎么会闹到安慈殿去?” “当时情形乱的可以,自然是有人闯入了安慈殿里头去。不过你放心,父皇早就安排好了人在殿外守着,所以就算是刺客也并没有伤到皇祖母。只是你也知道,皇祖母到底还是年岁大了,忧思过度再加上惊吓,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皇宫里头又乱了一团,太医请不过来,自然而然就烧的重了些。” 第437章:太后拒见 话说到此处,江语棠大概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此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来,“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大半夜的把人送出来?现在天气又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倘若再病的重了些,可如何是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就算是父皇,到底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你也知道,现在外面虽然显得好像风平浪静,可其实早就乱做了一团,父皇也害怕皇祖母在皇宫里头会出什么事,没办法只能多叫了几个太医陪同,又让五皇兄亲自把人给送了出来。不过现在还好,路上并没有遇到多余的刺客,所以一切安好,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到这儿,总算是有些好事。 江语棠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多问。 沈珺之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些,查缺补漏的又搜刮了一番脑子,最后到底也是没了旁的说法。 江语棠也知道自己不好在她这儿多留,这就说明要离开,沈珺之并没有多劝。 “回去之后你也别多想,毕竟以你现在的人脉,也什么都做不了。且等着吧,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只能说不是沈珺之不会劝人,实在是这件事情闹到现在 这个地步,也确实没有了转变的余地。 就连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自然也就盼着江语棠早早放手,不要为秦恪的事情太过伤神。 可既然已经相许了终身,又怎么可能不为对方的生死思索?江语棠这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到底还能做什么事情。 如今的情况来看,皇帝已经铁了心的要让秦恪成为这个替罪羊,镇北将军那边为了保全自身,也绝对不可能保住秦恪。 她能够去求的人,也无非就是太后。 可估计哪怕是秦礼和贵妃,在这件事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是太后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所了解的并不算多,她就打算去一趟太后那儿。 但打探消息是一来,二来她也确实希望,能够为太后的病尽一份力。 所以也是花了重金,在系统里头兑换了上好的补药,打算送到太后那边。 然而却没有想到,到了太后这里,她还是吃了闭门羹。 过来接待她的甚至都不是岁和姑姑,就只是跟你跟过来的一个嬷嬷,此时对江语棠十分客气,却也万分疏离。 “太后娘娘现在正在静养,也是不方便见外客的,姑娘还是 先回去吧,倘若太后娘娘愿意召见了,自然会有人登门拜访,请姑娘过来。” 一个“外客”,多多少少还是撇清了一些关系。 江语棠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多半是求助无门,可也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如此不想见她。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秦恪的事情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只看皇帝愿意什么时候处置。 太后既然左右不了皇帝的想法,也不可能在朝政之上有什么大的改变,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大概也就只是不见江语棠,从而不把麻烦惹到自己的身上,也不多做忧心。 她倒不会觉得生气,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绝望。 然而心中再怎么想,她也不可能表现在姑姑面前,所以只是把自己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 “我今日过来,是听说了太后娘娘受惊的事情,想要送点补品过来,聊表自己的心意。既然太后娘娘不方便见我,那么还请姑姑代为转达,哪怕不说是我拿来的,至少也给太后娘娘用一用。只希望太后娘娘的病早一点好。” 她说的真挚,嬷嬷到底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人,也是知道二 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亲近。 所以此时就把锦盒给收了下来,对江语棠点了点头答应了。 江语棠自然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跟嬷嬷说,这就带着兰英离开。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走到哪里,都是吃的闭门羹。” 她语气里头多少有些讽刺,让兰英听着十分不忍。 “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明哲保身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可这并不代表主子就遭了嫌弃,只是大家都没有办法罢了。” 兰英这么劝了一句,可是对于江语棠来说,这也是她早早就知道的事情。 “你也不必劝我,其实不管是沈珺之还是太后娘娘,我都没有怨怼的想法,也自然不可能盼望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说他当时那么从容应对,为何现在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江语棠越是想,脑中就越是回想起来,当时秦恪走的时候,和她说不必担心的样子。 虽说有几分报喜不报忧的意思,可是对于秦恪来说,他从来都不打无准备的仗,又怎么可能这么铤而走险? 这怎么想,也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来。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之后才会 有转机呢?主子不妨再耐心等等,说不定呢?” 江语棠叹了口气,“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主仆二人这般说着,也就很快离开,而太后那边,姑姑把锦盒送了过去,他们才发现里头竟然是一株八百年的人参,外加许多补身的药材。 江语棠虽然做过锦王妃,可是也绝对没有那么多钱财,更何况这些药材名贵的程度,都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 虽说不必多想她到底是怎么得来这些好东西,可总归都是十分难得。 太后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也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哀家对不起她,其实哪怕做不了什么,听她说说几句话,她心里头大概也是有所慰藉的。” 说着说着,她就更加不忍心,连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 岁和姑姑在旁边听着,其实心中也是有些难受,可是她也不可能顺着太后的话说,给她添堵。 于是最后只能劝道:“太后娘娘总是有苦衷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说到底,您才是夹在中间最为为难的人。而且你现在这样的身子,正是需要养病的时候,实在是不方便在为这件事情伤神了。” 第438章:断尾求生 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从来都是以自己为先。 虽说现在这样看起来确实是情有可原,然而江语棠到底是对岁和姑姑有恩,岁和姑姑此时却依旧这么说,也不知道江语棠听了之后心里到底是何滋味。 不过这种话自然不会拿到江语棠面上去说,而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也会让江语棠寒心,所以太后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心软。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皇室对不起秦恪,这丫头虽然并没有因此无端牵连其中,可拆散如此恩爱的两个人,对她这个当事人来说也是一种残忍。所以哀家想着,怎么也得提点一两句,让她别这么难受。” 岁和姑姑是知道的,估计对于太后来说,江语棠这个无亲无故的小辈,反倒是比沈珺之这样的轻生孙女还要受太后的重视。 可是现在的形势所迫,岁和姑姑并不觉得太后的提点有什么用处。 “如今的局势,到底还是镇北将军以及高家在和陛下斗法,这三方势力牵制之下,也不是太后娘娘能够做主的,太后娘娘避而不见,是如今最好的选择。若是真的觉得心中过意 不去,大不了之后多做赏赐与宽慰,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太后想了想,即便她不愿如此,事实也确实如同岁和姑姑所说。 如今再多的提点都是徒劳,想必江语棠听了也是除了担心别无他法。 于是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暂且将此事抛于脑后。 而另一边,江语棠在离开了温泉山庄之后,却并没有回到锦王府。 这个承载了他们之间相处记忆的地方,总是一进去就难免让人感受到落差感,江语棠索性也就不去想那么多,去了书坊。 只是这一次她去的时候,面上多少带了几分凝重与担忧之色,哪怕是宋济丰也有所察觉,亲自送茶进来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 “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他试探着问道。 确实对于江语棠来说,如今最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秦恪的事情,所以也就只有秦恪遇到了麻烦,才会让他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来。 江语棠倒也没有与他隐瞒过多,毕竟两人之间比起一条绳上的蚂蚱,其实更偏向于未曾经历过生死的生死之交。 “皇宫之中出了谋反的事情,王爷已经被牵扯其中, 到现在也无法自拔。我这之后恐怕会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正好今日来与你说一说之后的安排。” 宋济丰虽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可人若是能好好活着,谁有希望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行事? 只是想想自己时至今日得到了江语棠多少提携,他倒也能豁的出去,郑重的点了点头。 “东家只管说,这之后不管有如何安排,我都会尽力。” 江语棠于是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先前我就与你约法三章过,有关于新渊报的内情,绝对不可以告知于外人知晓。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所以之后我希望你信守承诺,至少不将我抖出去,对你来说也是少了许多麻烦。” “这是自然。”宋济丰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十分可靠的模样,“东家与我共事到今天,总该知晓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必然不会将此事暴露出去,请东家放心。” 江语棠对于这个回答自然是满意的,更何况正如宋济丰所说,二人共事至今,彼此是什么人都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这话也不过只是一个提醒,并没有不信任的意思。 所以江语棠在提了之后,就没有多想,把当初两人签订的契书给递交了过去。 “这是咱们之前签过的契约,我现在还给你,我们二人之间的雇佣关系就算结束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倒也不必为彼此所牵连。” 说着又拿出了另外一个契书,“这家店铺自从我盘下来之后,就一直在交给你打理,虽说只是挂着个壳子,但你的经营也十分用心。所以现在我把这间书坊给你,你若是怕招惹麻烦就将之卖了,换些银钱之后,你想做什么,也都能随心而为。” 宋济丰一直都是愣愣的,直到江语棠把两张契书都给递到了自己面前,还又给了他不少银两,他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然后他就紧紧皱起了眉心,抬起头来看着江语棠,“东家你等一下,所以你现在是把我给开了,给我这些作为补偿?” 和江语棠待的时间久了,宋济丰也学到几分现代的语录。 江语棠听着似乎还有些难为情,毕竟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补偿给的也算是到位了,可对于宋济丰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使自己丢了工作。 说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我也说 了,这之后新渊报我要拿来做一些事情,难免不会被皇室察觉,所以你尽早离开也是最好,倘若被牵涉其中,我也未必保得了你。” “可咱们不是有祖师爷护着吗?怎么就能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江语棠心想,到时候系统只怕只会置身事外,甚至是对她多有阻拦,这“祖师爷”自然也就护不到他们了,所以也只能露出了几分无奈来。 “祖师爷终归也有不灵的时候,我总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赌。你离开了自是最好,倘若平安过了这一劫,大不了我到时候再来雇你给我做事。反正相处至今这么久,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些默契了。” 江语棠说的十分洒脱,看起来也确实像是这么想的,甚至照表面上来看,似乎都让人觉得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究竟发展到何等地步。 然而宋济丰却很容易,就能从她的话中感受到她的不安。 仔细一想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恐慌也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你现在遇到了不一定能够空着的麻烦,所以急着要把我先摘出去,再想着自己独自一人去面对。我说的是也不是?” 第439章:能同甘可共苦 宋济丰说话有时候总是过于直白,江语棠也不是第一次和他相处,自然也是习惯了许多。 此时面对这样的问题,也就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也是为了你好,倘若让你知晓,我到底准备做什么,只怕你也不敢和我掺上多少关系。你早些离开,对你来说反倒是最好的,否则牵扯到了皇室的事情之中,你也知道有多不是好收场。” 宋济丰之前是郡马,自然知晓如果跟皇室扯上了关系,有多难以脱身。 然而当时是一回事,现在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江语棠那明显为他考虑的模样,宋济丰心中突然就产生了几分豪情壮志来,直接就把那契书给塞了回去。 “我这人从来都不是有福同享,却不能有难同当的人。当初那个情形之下,你也算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对你自然是心怀感激,绝对没有现在你遇到事情了,我反而退缩的道理”。 宋济丰到底还是年轻,想必也有几分对朋友两肋插刀的意思,江语棠其实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样的人,她就算见的不多,也听说过不少。 所以此时不仅不惊讶,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当真 不想问我,我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你就非要上我这条贼船?” 原本以为问出这话之后,宋济丰至少还会忐忑,问一问自己到底准备做什么。 谁知道他却十分从容。 “你无非就是想把皇宫的那场闹剧闹大,否则也不会担心皇室找上门来。可是要我说,祖师爷护佑了咱们那么长时间,都没把咱们给抖露出去,可见这条路走着虽然看起来凶险重重,也是能够稳稳当当的。我反倒觉得,还不如赌一把,若是赌赢了,我也算是跟你做了一番。大事” 江语棠听到此处,难免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大事?” “这怎么能就不算大事了呢?”宋济丰颇不理解,“我记得你当时办新渊报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咱们共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做出任何颠倒是非的事情,反倒是对于事情的真相,你十分重视。那么把皇宫有人谋反的事情闹大,就算有私心,那又如何呢?还不是把真相剖给大家看,让不明白内情的人也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咱们平时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分别。再说了,当时宫宴 那么多人,我不相信仅凭皇室之力,就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东家不妨想想,咱们新渊报都已经收了那么多小报投稿,自然会有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会坐不住。又不只是咱们一家想要报道此事,那为什么不能先趟了这个浑水,再看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呢?” 宋济丰说的倒是理所应当,可见从从头到尾他也没把这件事情放的太大。 迷信江语棠是知道的,江语棠是知道的,可是江语棠从来都没有想过,仅凭着一个虚拟的“祖师爷”,宋济丰甚至都没有见过实质性的存在,竟然就能如此信任。 这让和系统息息相关的江语棠都觉得有些过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赌输了呢?”她问道。 宋济丰却摆了摆手,“这世间只要有赌就有输,我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赢的地步。可东家也不必小看了我,我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毕竟好歹也是考中过状元的人,不是能力如何,至少也是有思想的。” 话已经说到了此处,也明显是希望和自己掺和到一起去。 江语棠心中不乏有些感动,却也到底是记住了宋济丰这份恩情 。 “那就依你所说,咱们一起继续共事,倘若真的成了,我自当记得你的恩情。” “恩情倒是不必记着了,毕竟说句不好听的,我这条性命当初没毁在赵曼凌手里,也是东家给的大恩。如果真的要记所谓的恩情,那么我也是还不完东家的,咱们只管先做事,再去谈这些。” 江语棠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和他多说那些有的没的。 确实如同沈珺之所说,宫里头的人没多久就都放了出来,其实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要知道那么多王公大臣都被圈在皇宫里头,且不说家中会不会觉得很慌,哪怕是外头听着了,也难免会有所议论。 江语棠虽然是想着孤注一掷,却也并不准备走太过艰险的路,所以在众人被放出去之前,她就先拟定了一篇小报,和宋济丰仔仔细细商讨了措辞。 这个时候,状元的本事就显现出来了,就是见到江语棠写过的那篇文章,经过宋济丰细节上的润色之后,竟然是以猜测的口吻,大致说明了皇宫之中应该有人逼宫,所以才会趁着宫宴的机会,把所有的大臣都困在宫里,从而把持朝政。 文章写的隐蔽,却 挡不住被人口口相传之后,就开始发散开来。 也不过只是半日的时间,外头传着的消息,就到了皇帝应该已经命数不保,江山很快就要易主的消息。 在这多方的压力之下,皇宫里头终究还是很快就把人放了出来,可那些大臣回到了家中之后,流言蜚语反倒是更加杂乱。 只要有一日朝廷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这件事情就会轰轰烈烈的流传下去,到最后愈演愈烈,皇室里头一时之间,竟然也是焦头烂额。 如今皇宫之中能够得到皇帝信任,并且能够主事的人已经不多了,秦礼自然也算其中最能当重用的一个。 江语棠从沈珺之那里听到,皇帝已经派秦礼彻查此事,她倒也不觉得有多惊慌。 毕竟从始至终,她都隐藏了记号。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礼敲响了江语棠的门,面色凝重之时,也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 “有关于皇宫之中有人谋反,最近这段时间,外头传着沸沸扬扬。不知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问这话的时候,秦礼面上很明显就带着试探,可见对于江语棠,他多多少少已经有了几分怀疑,只等待着她的回答,再做分析。 第440章:据理力争 秦礼从来都是一个聪慧有加的人,江语棠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了,从一开始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到现在已经能够和和睦睦,她自问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以他谨慎的态度,。此时既然来问自己这一番话,就说明心中早就有了怀疑。这个时候江语棠回的任何话,都会成为他对于此事所做的考量。 所以江语棠一点也不敢有所怠慢。 然而心中如何紧张自,然不会表现在面上,否则就是漏了怯意,难免不会露馅。 所以表面上,江语棠也只是一抬头,平平淡淡的看他。 “这段时间外面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不是我想不知道,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五殿下今日过来,恐怕也是希望我闭紧嘴巴,不要往外传吧。” 听她这么说,再看她这一番模样,就好像消息的传播和她一概无关,甚至觉得秦礼今日过来,不是为了问责,而是单纯只是为了提醒。 这让秦礼微微皱起了眉心,多少有些奇怪。 “这件事情,当真就与你毫不相干?” 这话可就把江语棠给问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由露 出了同样困惑的神情来。 “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能有什么事情是和我相关的,我竟然半点也不知道?现在王爷生死未卜,我真是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找谁帮忙的时候。如果五殿下有什么想要问的话,大可以直接问,别耽搁了你我的时间。毕竟现在看来,咱们应该都挺忙的。” 此言一出,秦礼也就不好继续在卖关子了,于是直接将自己今日的来意说明。 “我今日过来,只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那就是外面的传言,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江语棠听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冷笑了一声。 “五殿下这是觉得,外面的传言是我弄出去的?” “这也不过只是一个猜测,我今日不光来你这儿,也依旧会去别人那里。” 言外之意,就是不止她一个嫌疑人,其余还有好几个有嫌疑的,他今日也会一并查问。 如果说一开始,江语棠担心没有了系统的帮忙之后,新渊报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被追查到蛛丝马迹。 毕竟如同秦礼这样身份的人,这天底下几乎就没有事情能够逃得过他们的追查,可他这么说,就几乎可以 断定他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甚至只是觉得自己是这个线人。 于是江语棠当时就不慌了,反倒是露出了几分讽刺的笑容来。 “五殿下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外头这些小报,我从来都只是看个新鲜,但你若说我有这个本事做爆料人,也至少掂量掂量我有几斤几两。毕竟五殿下应该也清楚,对我来说,王爷就已经是最大的仰仗。现在王爷都不知道是生是死,他的势力也一并没了消息,我又有什么本事,去操纵这些留言?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还是说,皇室要一个替死鬼还不够,正好就可了我们夫妻二人一同糟蹋了算了,免得再招惹其他势力的人,到最后闹到不好收场?” 其实说到底,江语棠和秦恪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看似有显赫的家庭,却根本不能将家庭作为靠山。 定南侯府时至今日,都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传出来,也没有要上门为江语棠解决问题的念头,江语棠也从来都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 而皇室,更加是直接将秦恪当成了替死鬼,更何况是帮他沉冤得雪? 可秦礼似乎并不知晓其中 的原因,一时之间眉心的川字更加明显。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皇室要拿你们作为替死鬼?” “看来五殿下什么都不知道啊。”江语棠冷冷看着他,也丝毫没有遮掩,“之前王爷确实回来找过我,也在王府之中住过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他和镇北将军之间本来就约定好了要做一场戏。具体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却能猜到,这场戏应该是和高家有关。可如今我得来的消息,却是他要成为这次谋反案件的替死鬼,而现在五殿下又来质问我,那些传言是否与我有关,难道不是觉得我们夫妻二人背后无人,所以柿子挑软的捏吗?” 秦礼听了这话之后,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然而在深思片刻,再看向江语棠的时候,他面上除了沉重,却也有几分怀疑。 “这些都不过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并没有证据支撑,仅凭这些,我也没有办法替皇兄平反。”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有足够的证据,秦礼未必不会帮忙。 江语棠心中闪过几分希冀,却也依旧在激他。 “我人微言轻,自是没有什么证据,可是有几句话, 我却忍不住要反问五殿下。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五殿下应该比我更为清楚,毕竟你们二人之间乃是生死之交,也有从小长大的情分,总归是比我更加亲近。他若是要造反的话,这世间有多少势力,他能够加入,凭什么非要继续留在皇室,被那些人欺负这么多年?我相信凭借他的能力,在哪里都能够立足吧。” 江语棠把话说的十分明白与露骨,这是她对秦恪的理解,又何尝不是秦礼对于这位皇兄的信任原因? 所以即便江语棠说到这儿,秦礼也没有插嘴半句,而是顺着她的话,开始深思起来。 而趁着这个工夫,江语棠也在继续劝说。 “何况,就算我不提他的骁勇善战,仅仅只说他的谋略,就绝对不可能带着一群人就这么闯入敌营,还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只能仓皇逃窜。以我对他的了解,你若说他誓死不从被就地正法,我都相信,可你说他当了逃兵我是万万不幸的。更何况,当年他的母族就是因为谋反的罪名,才会落得那般田地,他为了平反冤屈,就更加不可能去做谋反的事情,来坐实这个令他深恶痛绝的罪名。” 第441章:宫中的旨意 江语棠这一番话说着说着,就已经到了激动处,一时之间格外的义愤填膺,这也让秦礼不由得沉默下来。 不过确实如同江语棠所说,秦恪和秦礼认识的时间更长,他们曾经一起在战场上搏杀,多少次都都是秦恪将他护在身后,才保全了这条性命。 秦礼甚至不知道,如果没有秦恪的话,自己究竟要死伤多少回。 也正是因此,他才不会怀疑秦恪真的有谋反之心,今日过来找江语棠,也不过是想查探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究竟是从谁口中传出,至于秦恪,他不曾怀疑过多少。 是以此时面对江语棠,他也不由露出了几分愧疚来。 “这件事情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也不好深究,至于皇兄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尽力在查了,倘若真的与他无关,我定然会和父皇说明,还他一个公道。” 秦礼作为将来的皇帝,虽说也有一定的手腕,却一定是不屑于对江语棠这样一个小人物说谎的,所以他说的这番话,必然有一定的可信程度。 江语棠自然也是信了,只是面上依旧苦笑。 “五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便罢,可即便是说明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记得当时王爷与我说起此事时,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事到如今却依旧被牵涉其中,可见分明就是有人要他死,陛下也不想多管。五殿下还是保全自身吧,大概王爷也是愿意你这样选择的。” 这话多少有几分打感情牌的意思,秦礼听了之后一时之间更加愧疚难当,甚至更加下定决心,相对于处理皇帝交给他的案子之外,要对秦恪的事情更上心一些。 所以此时他一拱手,便说道:“我自当尽力,也是心里有数。今日就叨扰嫂嫂了,他日事情若有了进展,我定当在来与嫂嫂汇报。” 他再次称呼了嫂嫂,也是因为知道,此时此刻江语棠和秦恪之间已经是密不可分,哪怕是秦恪死了,江语棠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明哲保身。 江语棠的眼眶微微一红,到底还是放轻了语气。 “那多谢五殿下,倘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与我说明。” 秦礼自然是当时就应了,由于事物繁杂,在问完话之后,也就打算离开。 然而江语棠却叫住了他。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只怕还是要五殿下帮帮忙。” “嫂嫂请 说。” “有关外头的那些传闻,我现在应当也是一个嫌疑人了,对吗?”她问。 秦礼不明就里,却还是点了点头,“嫂嫂确实是在嫌疑的名单之中,不过现在已经洗清嫌疑,我自会为你证明。” 可江语棠却摇头,“暂时不必五殿下为我出头了,我是想着,既然我是嫌疑人,那不妨五殿下找人把我的院子给围了,也算是给外头一个交代。” 秦礼紧紧皱眉,“我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自然也不必委屈嫂嫂受这个苦,嫂嫂请放心,我定然都安排好。” “五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着,一来圈禁了我,五殿下处理其他嫌疑人时,也不会被人说嘴。二来有关于此事,也未必只有五殿下一个人找我,将我的院子围住,反倒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够保护我的安全。” 秦礼并不是一个蠢人,当即就明白了江语棠的意思,只是难免有些难以置信,“嫂嫂的意思是……” “确实如同五殿下所猜想的那般,既然我是嫌疑人之一,那么绝对有人想要除掉我,甚至很有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门来。我也算是借着五殿 下的势力披一张假皮,只盼着五殿下能够帮一帮忙。” 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算浅了,江语棠既然开了口,秦礼自然是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直接派人将院子团团围住,说是在事情了结之前,绝对不能放人出去。 一时之间秦礼确实也收了不少流言蜚语,毕竟说句不好听的,皇家的绝情总是会让外头的人津津乐道。 当然这些对于秦礼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江语棠困在宅子里头,每日还能通过系统给宋济丰送信,也能通过他了解外面的事情究竟发展到了何等地步,也不算有所影响。 只是一连三日,锦王府中都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江语棠甚至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就在她怀疑自己的时候,却有一队人马到了府门口。 “奴才奉了宫中的旨意,来请姑娘入宫,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跟咱们走一趟。” 这个公公气势高昂,就这么站在江语棠面前,那般轻视的样子,让江语棠一下就判断出了,那位背后找她的贵人,必然是和她曾经有仇的。 宫里头也就那么些贵人,随便一想 ,嫌疑人也算是十分清楚了。 江语棠于是不好意思地朝着公公笑笑,随后说道:“如公公所见这般,我现在正在禁足,只怕是事情处理完了之前,都不能够出这个院子。公公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儿问吧,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语棠当时正站在院子里头,这院子到处都是人,虽说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都好像是不关心的样子,可毕竟长了耳朵,也长了嘴,不管公公问什么,都绝对会传到秦礼的耳朵里头去。 这是江语棠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也是公公绝对会担心的。 所以那公公直接便是冷哼了一声,张口便骂道:“贵人说是请,但以姑娘的身份,咱们也是能直接给你押进宫里的,你若是敢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违抗宫中的旨意,那可就别怪咱们翻脸无情,非要跟你动粗了。” 公公说着,还朝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顿时好几个人就走了上来,将江语棠团团围住。 然而江语棠看见这般阵仗,却丝毫不慌,反而笑着问道:“公公说是宫里的旨意,那么我想问一问,我所违抗的究竟是圣旨,还是懿旨呢?” 第442章:皇后召见 皇宫里头的贵人,无非就是皇帝或者是其他皇子与妃嫔。 江语棠原本虽然也疑心是皇后,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皇后只怕早已是自身难保,更何况是如此光明正大的要来找她? 然而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平日里和她还算交好的贵妃,江语棠就不敢见,所以此时必须问个清楚,也好过让自己身陷囹圄。 可那公公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霎时间炸起了满背的毛,竟然有几分心虚恼火的意思。 “叫你去你便去就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若是耽搁了贵人的时间,晾你也是赔不起的!” “那可真是没办法,今日我也必须耽搁这个时间了。” 江语棠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色来,然后瞧了瞧院子里头的这些人,“正如公公所瞧见的这般,如今我正是被当做嫌疑人扣留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倘若公公一定要我进宫,不妨去和五殿下说上一声,让五殿下放行才行。” 抬出了秦礼,那公公自然是不敢去找人的,所以此时只当听不出江语棠的威胁,当即就嚷嚷了起来。 “咱们宫里头的那位贵人,即便是五殿下也不能得 罪,你最好给我掂量掂量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小命违抗旨意!” 那公公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自始至终也不曾暴露过一星半点对方的身份,然而说句不好听的,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是暴露了他们的不安。 再加上公公都说了,这个人哪怕是秦礼也得罪不起,有嫌疑的人一缩再缩,也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位。 “五殿下到底是皇子,连他都得罪不起,现在又想要见我的,大概也就只有凤仪殿的那一位吧。” 她直接言明,竟然一点都不怕和皇后正面交锋。 且不说眼下皇后还是皇后,就哪怕是禁足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多做惩处,所以在外头看来,皇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踏上那个位置。 公公显然是没想到江语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跟皇后作对,一时之间瞪大眼睛,那难以置信的模样有些滑稽。 “你胆子可真大,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公公大骂问道。 这句话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对方的身份,让江语棠心中有了些底气,也让秦礼派来的这些人心里大概有数。 所以此时江语棠便行了个礼,“公公此言差矣 ,若真是皇后娘娘,我自然是不敢违抗命令的。如今就算有再多的不便,也是要随着公公走一趟,还请公公带路吧。” 那公公进来便是颐指气使,在江语棠这儿吃了亏,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都不愿意。 如今江语棠竟然改换了态度,这让他心中稍稍平衡了不少,连带着下巴也扬了起来,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可见真是大人物身边的狗当多了,才养出了这高傲自大的模样。 而江语棠一开始的从容淡定全都不见了,反倒是有些忐忑的跟在公公身后,也更加助长了他的脾气,一路上对江语棠也没有个好脸色。 皇宫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说陆陆续续已经把当时参与宫宴的人给放了出来,可也是守的固若金汤。 然而皇后在这皇宫里头浸淫多年,哪怕是禁足了,只要还是皇后,就一定有自己的手段。 公公走之前大概就已经安排好了,此时不过稍稍打点了一番,就直接把江语棠给带了进去。 “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是咱们娘娘召见了你,你最好就安安生生的回答娘娘的问题,倘若真的有一星半点违抗娘娘的意思,你死在宫 里,现在可都没人知道。” 公公这一番威胁人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可见现在皇后竟然还有几分实力,能够在皇宫之中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这其中固然有公公夸大其词、让她好好听话的可能性在,可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还是有这样的能力,实在是有些怪异。 所以她表面答应下来,心里头却还是忍不住问十三。 “历史之上有关于这位皇后的记载,可有其他野史有之外的见解?” 十三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回答江语棠的问题了,毕竟涉及到重要的剧情,他根本不可能透露半分。 可是江语棠现在问的问题,也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稍一查找,也能够回复江语棠。 “高家在历史上确实没有谋反的罪名,可是这一段历史已经被人抹去,哪怕是野史,也并没有相关的记载。最主要的是,这位皇后在死后也被追封为了太后,这是佐证他们并没有大过错的原因之一。” “可即便如此,高家也确实是在一段时间内销声匿迹,丝毫找不到任何原因,不是吗?” 十三毕竟只是一个系统,哪怕多了一些 人情味,也不能处理这些有关于猜测的事情。 所以此时江语棠这么一问,他也有些疑惑。 然而江语棠心中却大概有了主意。 “追封为太后的理由很多,哪怕只是为了帝后之间的情分,也未必不可能原谅,更何况高家此时虽然销声匿迹,后续却也依旧出了一位贤才之士。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与现在无关,我想打一个赌,就堵这段历史的重建,也可以是高家谋反,并且不会影响到任何历史的发展。” 十三这下是彻彻底底陷入了沉默之中,毕竟江语棠的赌气实在是太过胆大,哪怕是系统,也不能断定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可不管是对是错,系统都不能左右宿主的选择,哪怕宿主是自己想要寻死,提醒过后也就只能看着。 所以十三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想着尽可能的帮助江语棠,只要她有需求。 然而江语棠在思索之间,也已经跟随着公公,到了凤仪殿外。 “一会见到了皇后娘娘,你最好机灵着些,倘若真的闹出什么动静,把人给招过来了的话,皇后娘娘绝对会把你就地正法,一点情面也不会给你留,你可得当心着些。”